《重生之将门女刹》 正文 第1章 死于非命 是夜,初夏的风带着些许水汽,院子里静得出奇,连一丝脚步声都没有。 院落不大,显得有些萧条,天边朦胧的月光照进院里,犹如恶鬼来临前的宁谧,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内一紧。 “吱呀” 院落北边传来的细微动静打破了诡异的氛围,月光下看得出那是一个全身拢在黑色斗篷下的人影。 人影出现的悄无声息,破败的门极快地打开又合上,仿佛什么东西都没有出现过。 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我的好姐姐,过的可还好?”随着斗篷被摘下,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 黛眉轻描,目含秋波,一张小巧玲珑嘴,端是个似水人儿。那话语分明是问好,却无端端令人胆寒。 良久,一阵几不可闻的衣料摩挲声响起:“你来做什么?若是想来我面前炫耀,那么恭喜你目的达到了,你可以滚了。” 如同被利刃切割过的嘶哑音色,粗嘎不堪可比年迈老妪。 闻言,那披着斗篷的美人儿展颜一笑,唇角虽是勾起,目光却犹如利箭直直射向蜷缩在角落的人身上! 她莲步轻移,离那蜷缩的人越近,迎面而来的臭味就越发浓重,混合着屋内腐朽的器具和潮湿的环境,想来自从关在这里以后,便再也没有好好梳洗过了。 哦,不对,那“好好”两字也该去掉才是。 清丽美人以袖掩面,再瞧见那张脏污的脸上流露出的一丝不甘之后,笑得更欢了! “姐姐,妹妹这次来,可是为了给姐姐带来个好消息的,想来,姐姐在这里过的无忧无虑,也该有个好事来锦上添花一番了。”美人顿了顿,继续道:“姐姐光想着自个儿享福,怎能让我那可怜的小侄儿落单呢,恩?” 话音未落,低埋的头颅瞬间仰起,在屋内微弱的烛火映衬下,触目惊心! 额头上坑坑洼洼的大小脓包密布,有的已经破裂开,流溢着泛黄的脓水;右眼空空荡荡,因眼珠的缺席四周的眼部皮肤已经朝眼眶内凹陷;两边的脸颊更是布满深深浅浅的伤痕,可以看出有的是刀伤有的是鞭伤,甚至还有一些看不出来是什么器物造成的伤痕。 除此之外,四肢也是呈扭曲的姿势挂在躯体之上,她,几乎已经不能称作是人了! 而此刻,她用仅剩的左眼狠狠瞪着来人,这个被世人称作澜朝第一美人的女人,喉间的咆哮几乎要爆体而出! “陆清岚,你敢!” “我为何不敢!”陆清岚终于放下那副伪善的面孔,面上满是鄙夷:“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将军府的嫡出小姐,还是尊贵的三皇子妃?洛欢歌,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现在不过就是个人见人厌的怪物!至于澜潇,不过是在黄泉路上早早等着你罢了。” “啊——”她的潇儿,她的潇儿!上天不公啊,她的潇儿才七岁,为何要这样对待他? 眼前仿佛出现一张软濡讨喜的脸,在甜甜地叫她,母妃……母妃……忽然,那张脸上沾满了血污,眸子里满是惊惧,他张着一双小手死命地朝她挥舞着,声嘶力竭地叫着母妃救我! “陆清岚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啊——”手脚早已在送来这里时便折了去,洛欢歌不知痛地在地上扭动,却怎么也到不了陆清岚的脚边。 看到这副场景,陆清岚得意的笑了,瞧这骄傲高贵的女人在自己脚下匍匐,心里得到巨大的满足,她丝毫不觉得残忍,反倒更加咄咄逼人。 “姐姐可别恼,妹妹哪里是这般小气的人,礼物如此之小妹妹可是不好意思送出手的,不若再加上护国将军府的一百二十三口,如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洛欢歌还没从丧子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又一波致命打击袭来,她不信!护国将军府偌大家业,岂是她陆清岚三言两语便击溃得了的! 见洛欢歌不语,陆清岚仿佛知道她的想法,踱着步子在她眼前晃荡:“姐姐可是不信?哦,姐姐大概不知,三皇子殿下上个月登基,现在可得唤作皇上了呢!姐姐说说,护国将军府固然功绩斐然,可树大招风,绞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姐姐应该明白才是。” 早在陆清岚说到三皇子登基开始,洛欢歌就已经懵了,她比谁都知道三皇子澜沧岳的野心,或者说她全心全意地成全着他的野心!所以当陆清岚的嘴里吐出三皇子这几个字眼时,一切都已明了,她洛欢歌,从头到尾都在自欺欺人罢了。 大概是丧子之痛已经让洛欢歌麻木,她不再挣扎,剩下的那只左眼混沌而沉寂,如一潭死水再也不起一丝波澜。 “丹琴,把东西喂了。” “是。” 陆清岚身边的丫鬟应声,蹲下身子便毫不客气地掰开洛欢歌的嘴,下巴被狠狠捏住,下颌被捏得咯咯作响,碗内的汤水黑乎乎的全数灌了进去。 药效发作的很快,洛欢歌的身子开始剧烈抽搐,本就丑陋的面容更是扭曲成一团,陆清岚还在说着,她却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洛欢歌死了,死在了新皇登基的第二月。相比新皇登基,新后临位,一个被满门抄斩的将军府小姐的死去仿佛一阵风,吹过,便散了。 没有人记得那个失踪的三皇子妃,随着时光流逝,连护国将军府也险少有人提起,渐渐的,曲终人散。 洛欢歌在一片黑暗的混沌中飘荡,她的眼前是二十多年来的岁月重现: 康立二十六年,三皇子府邸中澜潇牵着她的手,轻声叫着母妃,身旁是一脸温润笑意的澜沧岳,陆清岚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 康立二十年,她突遇难产,澜沧岳不顾产婆的拦阻,硬是陪着她一天一夜直至产下麟儿。 康立十七年,她与陆清岚外出游玩,不慎被贼人掳走,是澜沧岳带兵前来,龙潭虎穴中救下她,从此芳心错付。 康立十年…… 洛欢歌头一痛,一股巨大的吸力狠狠将她扯了出去,真正失去了意识。 正文 第2章 重回故地 “小姐,小姐快醒醒!夫人要是突然过来了,奴婢可拦不住啊!” 不知过了多久,洛欢歌感觉浑身骨头都打了结似的疼,可偏偏意识苏醒了,身子还停在迟钝的一刻,耳边是熟悉又陌生的呼唤,她下意识闭着眼回道:“曲水别吵了,待本小姐再睡会儿。” 曲水……曲水? 洛欢歌游离的意识骤然回笼,强忍着痛感睁开双眼,入目的一切都那么熟悉。 细腻冰感的鮫纱帐,一层一层的流苏在头顶盘旋,镂空的雕花楠木窗透进几许微暖的日光,银丝百叶屏风的另一边是越发焦躁的念叨,声音的主人如此熟悉,正是逝去多年的曲水! 流觞曲水是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从小陪在她身边,两人是一对双胞胎,也是家生子,流殇沉稳细心,曲水活泼开朗,洛欢歌的童年跟两个丫鬟呆在一起的时间是最多的,因此感情格外浓厚,自然对两人的声音了若指掌。 方才,确实是曲水的声音无疑! 洛欢歌有些不可置信地埋头瞧着,细嫩白皙的小手肉嘟嘟的,用力捏捏还能感受到其中的弹性,哪里是她饱经风霜的粗砺之手?更何况,她的手早在被送进那个魔窟的时候就已经折了! 下意识地,下榻行至梳妆台前,铜镜里的面容是她!是年轻了不知多少倍的洛欢歌! 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儿,章示着此刻的她尚未抽条,尚是个女童而已。 洛欢歌没有更多地深思自己为什么会回到少时,在那个魔窟里受尽折磨的时候,在被心爱的男人和信任的姐妹背叛的时候,她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现在,她却喜极而泣! 陆清岚!澜沧岳!还有那些个曾经害她羞辱她背叛她的人,她洛欢歌一定会千倍万倍的回赠回去! 尽管想起潇儿,内心还是抽痛的厉害,可她没有办法挽回,斯人已逝,她能做的就是把伤害潇儿的贱人都送入无间地狱。 洛欢歌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跟女童的身体混合在一起有多诡异,让因久久未得到回应而进来的曲水不由得一愣。 然而,在看到洛欢歌连绣鞋都未穿便赤脚踩在地上后,曲水很快把矛头调转:“我说小姐啊,这天儿虽说也快入夏了,可湿气还足着呢,这才刚落过水,要是再不留心点,还不真得病呀!” 曲水一脸焦躁连哄带拖地把杵在原地的洛欢歌哄上床,洛欢歌没有反驳,脑子却在飞速地转动着。 原来自己是刚落了水,看曲水这副模样,恐怕是不想要娘知道这事,以曲水的性子,活泼归活泼,一定不会任由让她置身险境,除非……这是洛欢歌自己要求的。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洛欢歌好不容易才从记忆深处挖出这段往事。 说到落水,她清楚地记得,九岁那年发生过一件事。 真要说起来,那是她过九岁生辰的前两天,一大早二哥洛天毅就来找她了,神秘兮兮地说今日府上会来一个小美人儿,好像是以后会住在将军府里,然后又是一大堆美人如何如何的话,听在从小娇养大的洛欢歌耳中就是:明日来的姑娘比你美,比你温柔比你细心比你善解人意,总之就是什么都比你好! 八岁已过九岁未满的洛欢歌小姑娘,那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用她家娘亲的话说就是,骄傲得跟小孔雀似的,谁比她好她就开屏给谁看,还会边开屏边傲娇说来啊咱们比吧! 因此得了这消息的洛欢歌就开始计划着要怎么让还未出现的“小美人儿”知难而退,最后想出一个自以为绝妙的招数来。 你不是想住本姑娘府上么?哼,做梦去吧! 果真,第二日来了个如水般可人的小姑娘,穿了身淡粉色罗裙,规规矩矩的样子让爹娘都称赞她小小年纪行为得体,举止优雅。 坐在一旁的洛欢歌不屑地想,不过就是个破落户,看那个带她来的男人,一脸谄媚,好像攀上了将军府,今后就能鸡犬升天一般,委实让人瞧不起!这样的人带来的女子,能有多好?二哥也真是,这般落魄的女子也能得他那样称赞,眼光也忒差了! 于是,洛欢歌一反常态地邀请了她去亭子里赏花,为了让某人知难而退,洛欢歌故意指着湖心那朵看上去比一般莲花大了不少的花儿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回小姐,那是莲花。” 洛欢歌装作突然反应过来,拍着手不经意地“解释”着:“唉呀,我都忘了你从小住在乡下庄子里,哪里见过这等珍惜品种的花儿,它可不是一般的莲花,莲中仙子逸仙莲,澜都里没有几家有的!为了养活它们,可耗费了不少精力!” 言语间,既是道明了女子攀附权贵的不堪,又是贬低了女子自身的地位。果不其然,女子的脸腾得就红了,埋下头诺诺不语。 洛欢歌见目的达到,便不欲再浪费时间在女子身上,转身想走,却不知那分明方才还是干燥的台阶为何突然就滑了不少,她起身得急,还来不及抓住些什么就朝亭子边上的湖里栽了进去。 流觞曲水两人都不会水,看着洛欢歌越挣扎越朝湖中深陷,二人来不及想其他便要呼救,谁知刚才还一脸羞恼之意的女子竟跟着跳了下去! 谁敢想,一个才八岁的女孩儿不但会水,还能拖着另一个女孩儿一同泅水上了岸? 幸亏湖边水不深,洛欢歌还没有呛太多水,意识也清醒着,便将正欲去禀报的流殇给拦了下来。 而救她的女孩,自此成了她的“妹妹”,被她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直到护得她家破人亡! 没错,那女孩儿正是她的好“妹妹”陆——清——岚! 想到这里,沉浸在回忆中的洛欢歌不由冷笑,自己当初也是傻透了,怎么就信了陆清岚为了救她差点把命丢了! 能以八岁的年纪,迅速做出决定下水救人的女子,怎么可能是需要她保护的娇娇女?况且,亭子边的石台,可不是莫名其妙湿滑得了的。 陆清岚,重活一次,你还能再那般顺利地入我将军府么? 正文 第3章 初次交锋 初夏的阳光微暖,斜斜照进屋里刚巧把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洛欢歌拢在其中。 曲水瞧着自家小姐一反常态的安静姿态,以为是方才落水受了惊,想着说着话儿来转移下注意力,便斟酌着开口道:“小姐,明日就是您的生辰了,将军和夫人应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去给您准备生辰礼物了,啊!还有二少爷和三少爷,今年也不知道二少爷会送个什么新奇玩意儿给小姐呢!” 兀自说的起劲,曲水眉飞色舞的表情落到洛欢歌眼里,又有了另一层含义:往年为了她的生辰,将军府里没少出些鸡飞狗跳的事,树大招风,护国将军府身为朝廷一品大员的府邸,本就时时刻刻备受关注,而她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什么都想压别人一头,要是哪一次生辰办的不隆重,她就不依不饶地闹腾,结果外面的人都说护国将军府好大的架势,连小姐的生辰都堪比宫里娘娘们的寿宴了。 重活一次,她还要让将军府落入进退两难的处境吗? “曲水,拿衣裳。”洛欢歌说着,侧着身子朝床下走,曲水说了一半的话急忙咽回肚子里,模样都快哭出来了:“小姐怎的又不穿鞋,奴婢马上给您拿衣裳,您赶紧回床上去吧!” “不用,快去。”洛欢歌还是那副小身板,可语气之中的不容置疑让曲水想继续劝说的心思都散了开,硬是从几个字里听出了威严二字。 曲水摇摇头,自己一定是魔楞了。 打开衣橱,里面是一水儿的白裙,绣了银叶的,卷了银丝边儿的,还有一起子污七八糟图案的,曲水随手取了件梅花纹雪色长裙出来:“小姐是要去街上逛逛么?奴婢去跟夫人说一声,咱们多带几个人一起。” 闻言,洛欢歌忍住想抚额的冲动:“我要去娘那里。” 偏曲水还一副吃惊的样子,那表情就是在说原来小姐不是想出去玩的意思啊! 而洛欢歌已经穿好衣裳走得老远了,“小姐等等我!”曲水风风火火地追了上去。 这是她的家,出嫁之后几乎没怎么回来过的地方,然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那么熟悉,让她流连忘返,生怕看漏了一点。 曲水觉得今天的小姐有些奇怪,眼睛好似要粘在那个大槐树上似的,便配合着没有打破这份安静。 她没有猜错,洛欢歌的目光落到那棵大槐树上,确实眨也没眨下眼。 这棵槐树下,是她和哥哥们从小最爱玩耍的地方。每每到了槐花开放的时节,爹和哥哥们练功把槐树下的这块地给占了,她就要上去撵人,一个人巴巴地霸着不让他们用,而娘总会让下人把槐花收拾些拿去厨房,亲自给她做槐花糕吃。 那些笑得欢快的日子,好像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如今还是初夏,尚不到槐树的花期,而她,还有时间挽回那逝去的欢乐。 “走吧。”洛欢歌不再驻足,很快,就到了落雪居。 作为将军府的主院,落雪居有着婉约的名称,但一点不显得小家子气,方正而大气,与将军夫妇两人的性格倒是极为相衬。 算算时辰差不多刚到申时,天气格外好,万里无云。洛欢歌一路行来,只看到两三个下人经过,本就有些狐疑,此刻见连落雪居门口都没有一个侍卫,更是奇怪,于是脚步迈得更大很快了,连曲水都要小跑着才能追上。 “娘!”人未至,声先到。 洛欢歌径直推开半掩的房门,蓦地见屋里满当当站着人,倒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洛欢歌的娘亲许氏正吩咐着事,乍一见自家闺女突然出现,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疑惑地把目光转向房间里另一个脸色微异的人。 顺着她目光所在的方向,洛欢歌终于迎来与那个女人重生后的第一次交锋。 “岚姐儿,你不是说欢歌出去了么?”许氏不解地问,自家女儿的性子她不是不知道,真出去玩了不到晚上用膳时间是决计不会看到她的影子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两个小的闹矛盾了? 许氏心里浮想联翩。 “是啊,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了。”洛欢歌淡淡地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埋头不语却明显松了一口气的陆清岚,呵!自己可是知道陆清岚脸色变化的原因……姑且先让你放松一会儿,后面,还有得你受!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能把岚姐儿一个人丢在莲亭那边就跑出去玩了?肯定没听娘的话,悄悄带着曲水溜出去的对不对!下次要出去,记得都带上几个侍卫,你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许氏拉过面色淡然的洛欢歌絮絮叨叨地说着,完全忽略了陆清岚和一众下人的存在,陆清岚先不说,下人们早就习惯了夫人跟小姐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的只做不知。 洛欢歌闻言,若不是还有那个贱人在场,她真想拉过娘亲的手,好好的看看午夜梦回时才能见上一面的亲人。 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哦,岚姐儿今后要住在咱们府上,我让下人们过来给岚姐儿看看,挑两个眼熟的先侍候着,”说到这里,许氏才想起今日的初衷,又问被冷落半晌的陆清岚,“岚姐儿,可有合眼的?若是回头觉得不习惯,就让兰嬷嬷去外头重新寻些个干净的给你送过去。” “我……”“娘!女儿觉得有些不妥。”陆清岚和洛欢歌同时开口,而陆清岚未说出口的应和被洛欢歌掐断了去。 陆清岚颔首不再作声,被掩在袖子里的青葱手指却狠狠地搅在一起,连掌心被掐出血印都没在意。 果然,许氏颇有些诧异,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一派镇定的洛欢歌身上:“哪里不妥?” “陆姑娘刚从乡下庄子里来澜都,人生地不熟便住进咱们府上,知道的道陆姑娘是爹的‘故人’之女,不知道的怕会误会陆姑娘是攀龙附凤之辈,于名声有损;再者我听闻陆姑娘在澜都还有亲人,娘都没有问过别人的意思就擅自安排,传出去还以为陆姑娘与亲人关系恶劣才住在咱们府上,‘家宅不宁’这顶大帽子也委实重了些。” 洛欢歌不紧不慢地陈述事实,当着下人的面点明了陆清岚来自“乡下庄子”,落了她的面子,下人们的脸色就有些意味不明了。而那句还有亲人的话却不是洛欢歌随口胡诌,只是前世在陆清岚站稳脚跟之后才爆出来,现在许氏不知道,她便提前透露出来又如何。 陆清岚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她自诩除了出生,不论哪一点都比洛欢歌强上数倍,明明晌午她把落水的洛欢歌救起来的时候,洛欢歌的表现不是这样的!她以为,救了洛欢歌得了这愚蠢小姐的好感,自己落足将军府从此一飞冲天不成问题,现在洛欢歌是在故意打她的脸! 偏许氏还真的思索了片刻觉得有礼,有些歉意地说:“是我思虑不周,想着西边福禄街那里有处,不如你住在那边,待一切打点清楚了再从长计议。” 这话是对陆清岚说的,洛欢歌敏锐地察觉自家娘亲也不叫岚姐儿了,心里微甜,而一直默默不语的陆清岚即使再不愿,也只得咬牙认下,还不能露出一丁点不情愿。 “是,夫人考虑周全,清岚谢过夫人。”洛——欢——歌!你坏我好事,这恨我记下了! “那你且去吧,你们也都散了吧。”许氏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挥手让众人下去,洛欢歌顺势站到许氏身旁,细嫩的小手轻轻放在许氏两边太阳穴上,缓缓揉捏着。 “今天这么反常,说吧,是犯了什么错还是想要什么物件,都变得不像我家圆圆了。” 洛欢歌心里一顿,反射性地警惕一下,现在,可不是被发现的好时机! 正文 第4章 母女交心 慌乱只是一刹那的事,洛欢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着:“娘,以前是女儿不懂事,现在女儿知道爹娘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所以娘就放心吧,女儿以后不会再让娘操心了。” 许氏没有因为洛欢歌微软的态度而改变态度,反而更忧心了,不过女儿有这份心是好事,她是不会说些泄气话的。 然许氏虽嫁入将军府后没有经历太多大家族后宅的勾心斗角,可凭着洛欢歌刚才反驳的话,很快找到了切入点。 “方才娘听你的话,没有让陆清岚住进府里,现在你告诉为娘,为什么要针对她,还有刚才那番话,谁教你的?”许氏担心洛欢歌年幼被有心人挑拨,却不知洛欢歌的躯壳里早已换成重生的她。 “娘,并非我故意针对,而是……”洛欢歌有些为难地说,欲语还休的姿态更让许氏肯定有不为人道的原因,循循善诱道:“是陆清岚做了什么让你厌恶的事了?” 女儿虽然有些骄傲跋扈,却不是随口栽赃的人。 洛欢歌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像得到了通行令一般,洛欢歌把脑子里早已设计好的说辞全数抛了出来:“本来不想说出来让娘担心,可是女儿怕不说,娘就不设防去接纳了那些有心之人,所以女儿不得不说。今日本来女儿跟陆清岚到莲亭赏花,女儿不喜本想给她点难堪,谁知女儿竟不小心落了水” “什么!你今天落了水?”许氏咻地站起身,“为什么没人来告诉为娘?身子可有不适?” “什么事都没有,娘先听女儿讲完。”洛欢歌安抚了许氏重新坐回去,继续说到,“谁知陆清岚突然跳下水把我救了上来。” “娘肯定觉得诧异,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感激陆清岚的‘救命之恩’,女儿当时其实真的满心感激,可是偏生老天要让女儿识破她伪善的面具!” 洛欢歌说到这里,假装恨恨道:“若不是今日我突发奇想,走了条偏僻的小径,恐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陆清岚和带她来府上的男子悄悄会面,我偷听到,原来陆清岚的父亲根本不是父亲当初的救命恩人,而是那人的兄弟!” 听到这里,许氏眉眼的神色不知不觉间已经冷凝了不少,她仍有不少疑惑,便说到:“既如此,那季副官又去了哪里?”季副官便是洛欢歌父亲的那位救命恩人。 “女儿正是听到这里才更加不平,原来季副官早已身故,他那兄弟与季副官乃是双生,早年间就因游手好闲在当地臭名昭著,也不知他从哪儿打听到季副官跟父亲大人的渊源,便起了那龌龊心思,把自家女儿托人带来将军府,这是打着让护国将军府给他当跳板的心呢!” 洛欢歌的话里,真真假假,有前世那些年间陆陆续续打听到的事实,也有自己的夸大其词和有意误导,但用来解释给许氏听,再好不过。 说到底,若不是洛欢歌真的撞破了他们私下不堪的交易,以洛欢歌平日的性子怎么编得出这一番说辞来!毕竟,洛欢歌只是个明日才满九岁的孩童。 对了,明日便是女儿的生辰了…… 许氏有些头痛,每年的生辰可不就是个魔咒,和府上下都得忙个人仰马翻! 许氏表态,既然知道了陆清岚家的险恶用心,定不会姑息,如今暂时把陆清岚安抚好留在别院里,她自要派人去打探一番,若情况真是属实,哼!将军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混进来的! 见状,洛欢歌的心终于落了一落,毕竟走出了第一步,这次陆清岚没能顺利入府只是开场,她不会掉以轻心,誓要将陆清岚打入尘埃,再也翻不出花样来。 陆清岚毕竟只是个外人,安排了便就抛到了一边,许氏小心翼翼地问着沉思中的洛欢歌:“圆圆明日就九岁生辰了,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新鲜物什?” 洛欢歌这才想起,明日就是生辰了,看到许氏生怕自己不满意的模样,洛欢歌心酸不已,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就是个混球! “娘,今年女儿不想大办生辰了,就爹娘和哥哥陪女儿吃顿家常便饭,就很好了。” 见许氏还要再说,洛欢歌打断道:“这就是女儿的生辰愿望,难道娘亲都不能满足女儿的心愿吗?” 许氏最是见不得洛欢歌受委屈,当下连声应和:“好好,圆圆说怎么过就怎么过。娘的圆圆真的长大了!”一边笑得开怀,一边伸手想摸摸洛欢歌的头,洛欢歌不适地偏了开,见许氏异样才以袖遮唇咳嗽道:“娘,女儿长大了,以后可别再摸女儿的头了,平白让人笑话。”又换来许氏一阵乐呵呵的笑。 至此目的达到,洛欢歌携着一路异常沉默的曲水回了自己院落,颇有些闲情逸致地自个儿倒了杯冷茶轻酌:“说吧,想说什么都说出来,只今日一次,以后就别指望我再给你解释了。” 闻言,早就憋闷得不行的曲水噼里啪啦就开始了:“小姐今日分明就没有自个儿出去过,为何要骗夫人说撞破了陆姑娘的事?而且,奴婢分明看得明白,小姐落水被陆姑娘救起来之后,态度好的简直不想小姐了,哪能就睡一会儿还变了个人一样?” 洛欢歌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缕几不可见的嘲讽笑意,可不是么,睡了一会儿而已,愚不可及的洛欢歌就唤作她这个浴血归来的洛欢歌,任谁也想不到吧。 “曲水,谁告诉你我是骗夫人的?陆清岚的小心思,可不是我能伪造得了的,至于是在哪里发现的,你不必只晓得太清楚,你只需要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护国将军府!” 洛欢歌之所以敢告诉曲水,是因为前世曲水为了她,活活被爬上高台的陆清岚鞭笞而死!在那之前,活泼开朗的曲水就被陆清岚以搬弄是非为由生生割掉舌头! 前世,她是个无能的主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衷心为主的曲水痛苦死去,今生,她带着对未来的预知,定会阻止惨剧的发生! 而曲水在知道陆清岚不安好心之后,肯定会时刻防备着。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曲水皱起眉头对着门外厉声喝到:“谁在外面吵闹?”言罢,一把拉开掩着的房门。 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出现在洛欢歌眼前。 正文 第5章 惩处恶婢 见到来人,原本有些恼怒的曲水仿佛泄了气一般,声音一下放柔了许多:“红袖,你不是去帮小姐买雪桃酥了吗,怎的空着手就回来了?”也没有追究方才的喧嚷,若是换成以前的洛欢歌,肯定也跟曲水一样不追究了,不过…… 洛欢歌依然纹丝不动地坐在原位,而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光落到匆匆而来的红袖身上,不禁让红袖打了个寒颤! “小……小姐。”红袖被那冷到骨子里的目光盯得浑身不适,本想直接进入房间内的步子生生停了下来。 一袭桃粉色抹胸裙,头上明晃晃地插着金丝蝴蝶簪,桃心脸因路上的奔走越发红润,好一个美貌丫鬟! 洛欢歌记得,红袖只比她大两岁,呵,年方十一的丫鬟,这般貌美,可不是好事。 “让你买的雪桃酥呢?”洛欢歌冷冷问道。 “卖完了,所以我才急着回来告诉小姐!”红袖不假思索地说,言语之间毫无恭敬之意,一副卖完了不是我的错的表情。 “跪下!”洛欢歌猝不及防喝道,红袖吓了一跳,颇为委屈地看向坐在屋里的洛欢歌,“小姐,红袖哪里错了让小姐不高兴吗?” “我说,跪——下!不要让我说第三遍。”洛欢歌眼如利芒,红袖知道问题严重,扑通跪了下去,可那水汪汪的眼睛仍可怜兮兮地望着洛欢歌,目光里流露出几许控诉。 “谁给你的胆子,在主子面前不自称奴婢的!不要以为主子给你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给本小姐记住,身为奴婢就该有奴婢的样子!否则,一律严惩不贷,别以为小姐我只是说说而已!” 洛欢歌捻着手指,指头太肉不方便拿剑,是时候减肥了。 院子里除了冲进来的红袖,还有其他做事的下人,闻言全都噤若寒蝉,深怕洛欢歌就把气撒到自个儿身上。 “好了,”洛欢歌故意顿了顿,见红袖面带喜色后又道,“现在来说说,你不经主子允许,擅自闯入院内,该受怎样的责罚。” 已经准备起身的红袖,一下傻了,还,还要责罚? “小姐,我,不不,奴婢……” “就罚你自己掌嘴五十,若是敢钻空子,就不只是掌嘴了……”洛欢歌不耐地打断红袖未出口的话,朝傻站在一边的曲水吩咐道:“关门。” “……是,小姐。”曲水诺诺应着,随着门缓缓合上,隐去的是红袖不甘而怨恨的目光。 片刻后,啪啪的巴掌声陆续响起,曲水想问,可一见洛欢歌冷淡的模样,又想到自家主子今日的“反常”,便把话都咽回了肚子里。毕竟,她虽与红袖交好,也是看在洛欢歌器重红袖的份上。 “你也出去吧,去回夫人,今日就在自个儿院里用晚膳了,再告诉红袖,完了就自己退下,不用报了。”本来答应许氏要去她院里用膳的,现在红袖的出现,让她发现还有很多隐藏的危机,不若就用今晚的时间慢慢梳理一番。 曲水应了,转身轻轻退了出去,把洛欢歌的原话转告给红袖,不忍见那满是巴掌印的脸蛋,又不敢违逆自家小姐的意思,只能快步离了去,倒不知让红袖连带着把自己也一并恨上了。 洛欢歌是没有再管外面发生的事,满心都是过去遗漏的过错,时间过去得太久,纵使记忆力超群也不一定全部记得,何况洛欢歌并非事事都了记于心。 于是洛欢歌想到将能回忆起的部分用笔记下。 书案前,一个娇小稚嫩的身影缓缓书写着,曲水去而复返没有再打扰她,默默担下磨墨的任务。 从申时到戌时,洛欢歌没有停过笔,曲水早已磨墨磨的手酸,可再累也及不上她内心的惊愕,这还是她家小姐吗? 有理有据地驳了夫人的话,训斥责罚了最器重的红袖,连着写了两个时辰字……哪一个都不像自家小姐会做的事,可今天她不仅遇上了,还一遇就是叁! 眼看洛欢歌从今日落水后就再也没吃过东西,红袖借着剪烛的空档提醒道:“小姐,您大半日未进食了,奴婢让厨房做些您平日喜欢吃的菜色来可好?” 闻言,洛欢歌下意识看看窗外,天色早已不知不觉间暗了,清幽的月光隐隐透窗,原来都这么晚了。 刚好,该整理的都整理的差不多了:“去吧,弄得清淡点。” 曲水答是,便出去吩咐下面的小丫头准备吃食,洛欢歌又拿起写满字的纸张细细查看,曲水一进屋,就看到洛欢歌拿起刚刚花了两个时辰写好的东西往烛火上放,险些失声叫出来! “哎呀我的小姐,这可是您花了两个时辰才写好的,怎的忍心就这么烧了!”要烧您也别在自个儿屋里烧啊,这万一要是走了水…… 呸呸呸!不能想不吉利的事! “都是些没用的,烧便烧了,有什么不忍心的。”洛欢歌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不多时一晚上的成果就这么随着火光化为灰烬。 不烧,谁能肯定这些上面写的不被别人知道?只有付之一炬,才能以绝后患。 反正上面写的,她全部都牢牢记在脑子里了。 “对了小姐,那个……”曲水突然吞吞吐吐,洛欢歌不耐,“有事就说。” “是,那个……红袖,她想见小姐。”曲水头都快埋进胸里了,想到红袖那张肿了一倍的脸,她拒绝的话只能咽回肚里,还是给红袖传了话。 “哦?你去厨房的时候碰上她的。”洛欢歌一语中的,忽略曲水“原来小姐知道啊”的表情,红袖那个心术不正的丫头想的什么她还能不知? 不过,她的计划里,红袖可是重要一环! 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人呢? “你去告诉她,就说我今日累了,已经歇下,有什么事,等我有空的时候自会让她‘好好’说说的。” 红袖,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正文 第6章 婢子爬床 洛欢歌是被一阵喧嚷声吵醒的。 许是太久没睡过安稳觉,加之又是从小睡惯了的床榻,这一觉本该无梦到天明,然而此刻却被打断了。 “曲水,现在什么时辰了,外面怎的这般吵闹?”洛欢歌撑起半个身子,揉了揉还未完全睁开的双眸,下意识问道。 外间传来沉稳清澈的女声:“小姐,今日是奴婢当值,曲水在屋里歇着呢,现在已经是卯时了。”紧接着,里间的纱帘便被掀起一半,衣衫整齐的流觞步履轻巧地走了进来,“奴婢刚刚出去瞧了,好像是从二少爷的院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更多的奴婢也不太清楚。” “二哥的院子?”洛欢歌的睡意去的也差不多了,想着既然是二哥院子里的事,那她这个做妹妹的去关心一二也是情理之中。 “流觞,给我梳妆,咱们去二少爷院里瞧瞧去。” “是。”流觞点点头,手脚麻利的将一身中衣的洛欢歌收拾得……更加像个糯米团子。 瞧见流觞沉静的面上流露出的些许满意,洛欢歌几欲出口的话语又咽回了肚子里,罢了,包子头就包子头吧,自己现在还是女童,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 洛天毅的毅阁与洛欢歌的钰槿斋仅一墙之隔,洛欢歌主仆二人很快便到了事发院落的门口,只见门扉紧闭,方才还吵闹不休的杂音已然偃旗息鼓。 “小姐,还要进去吗?”流觞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洛欢歌,尽量忽略软萌脸和冷淡表情的违和感,低声问道。 洛欢歌点点头,得了指示的流觞便上前敲门,敲了差不多一刻钟,来开门的竟是满眼血丝的洛天毅! 心中淡淡的不妙瞬间得到证实,洛欢歌反身进了院子,流觞迅速将门合上。 “欢歌,你怎么来了?”洛天毅吞吞吐吐道。 洛欢歌心中的不安被放大,洛天毅从来不会直呼她的名字!高兴的时候叫一声妹妹,逗她的时候便直呼团子,更过分的时候连“小球球”这样的称呼也是有的。 “别废话,出什么事了?”洛欢歌也不绕弯子,事关嫡亲兄长,再加上一直隐隐冒尖的不详预感,顾不得掩饰其他,急匆匆发问道。 “……” 洛天毅一反常态的颓然,洛欢歌再没了耐性,直接越过挡在身前的洛天毅,一把将紧闭的房门推开! “吱呀。” 洛天毅大概没料到自家小妹竟这般大胆,话没说几句就硬闯进他的寝殿,一时间愣在原地,忘了拦住她,而屋内弥漫着的奇异香味,禁不住令人浮想联翩。 若是换成性格活泼的曲水,恐怕早就跳脱个不停了,然而庆幸的是,今日跟在洛欢歌身后的是向来沉稳的流觞,因此见了这明显非同寻常的场景,也没有惊呼出声。 低低的啜泣声从半垂的纱帐里隐约溢散开来,听在别有心思的洛欢歌耳中,成了另一番滋味。 背门而立,洛欢歌整张脸都隐没在暗处,无人见到她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如此熟悉的声音,不正是以往在她面前志得意满的红袖么! 本以为她再快也得过个三两天,没想到如此性急! 呵,敢把主意打到洛天毅身上,便叫你有命想没命享! 一旁窘迫的洛天毅见自家小妹一瞬不瞬盯着床榻,心里多少有些膈应:“没事儿,回去吧,二哥自己会处理,都是小事小事!” “小事?”奈何洛欢歌不接茬,自顾自朝床榻边走去,冷冰冰的话像是要将人冻住一般,“红袖,你不打算出来跟小姐我解释解释么?” 啜泣声戛然而止,透过纱帐只看到模糊的身影似乎正在手忙脚乱的找着什么,好半晌,只听得那纱帐内传来微弱的祈求,带着些许羞怯:“小姐……” 分明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洛欢歌面上只做不知,纱帐内的人儿见洛欢歌没有回避的意思,只得咬咬牙掀起纱帘,缓缓从床上走下来。 竟是只着中衣! 洛欢歌还没作声,身后的流觞低喝道:“红袖!小姐面前怎能如此衣衫不整!” 平日里,曲水跟红袖的交情还算不错,流觞恰好相反,她本就看不惯在小姐面前不讲规矩的丫鬟,红袖偏偏是小姐身边恃宠而骄的典范,毫无作为下人的自觉,故而流觞向来是看不上红袖为人的,如今红袖竟然从二少爷的床上走出来! 只着中衣的红袖面若桃花,也不知怎么保养的,昨日才挨了打,今日脸上就丝毫看不出受过巴掌,端的是个娇花儿一般的美人。 她有意无意地朝面色尴尬的洛天毅抛了个媚眼,含羞带怯道:“小姐,昨日奴婢给二少爷送冰糖银耳汤来,见二少爷趴在桌案上睡着了,便取了衣裳来为少爷披上,谁知……谁知……”话说了一半,便娇羞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若我帮你说,如何?”不知何时,洛欢歌已然坐到寝殿里唯一的楠木雕竹纹的四方椅上,以手托腮,懒洋洋的姿态一点不像未满十岁的女童,倒像是那些个心思莫测的官家太太。 “谁知二哥迷迷糊糊就将你拉上了床榻,然后你推脱不掉,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二哥的枕边人,是也不是?” 刚开始听着还有那么点意思,红袖刚想默认,却不料洛欢歌越说越不对劲,到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红袖不敢奢望做二少爷的枕边人,只……只求小姐能让红袖呆在二少爷身边,便心满意足了!”却一点没否认洛欢歌的说辞。 洛欢歌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冷哼,洛天毅是个什么个性她比谁都清楚,看似玩世不恭风流不羁,实则最是专情,端看前世二嫂病逝后,二哥至死未再续弦便能窥见一二,红袖?这样的庸脂俗粉怎么可能入得了洛天毅的眼! 可现在的情况是,洛天毅确实记不清昨晚发生的事,而红袖光裸着躺在他身旁是事实。 “欢歌,红袖是你的丫鬟,我却……二哥有愧于你。”洛天毅很是惭愧。 她的二哥,不过是个年方十四的少年,如此浅显的阴私手段,他都没有识破,可见天性纯良,并未被这世间的肮脏事所侵染,此刻她只想尽所能的保住这份纯真。 “二哥,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问红袖。” “嗯。”红袖是妹妹的贴身丫鬟,如何吩咐全看她这位小姐。 待到寝殿门开了又合上,屋内开始弥漫着一阵诡异的氛围。 跪在地上的红袖膝盖都麻了,洛欢歌仍自顾自拨弄着指甲,丝毫没有留意到她衣着单薄,长时间跪着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不过,红袖的内心是欢喜的,虽然洛欢歌这个蠢货这两日有些反常,不过影响不大,她已经成功爬上了二少爷的床,以洛欢歌的性格,怕是乐见其成的罢! 红袖不知,自己的美梦只作了短短一宿,因为马上,洛欢歌就会让她的美梦变成永生难忘的噩梦! 正文 第7章 那就验身 诚然,过去的红袖确实很得洛欢歌的欢心,曲水流觞也是远远不及她的受宠程度,可以说,在洛欢歌的钰槿斋,红袖说的话甚至比洛欢歌所言还要作的数!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红袖的一点小伎俩岂能入得了她的眼? “红袖,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洛欢歌像是没有看到面前下跪之人的难熬,倒是与其话起了家常。 跪趴在地的红袖侧了侧酸麻的身子,不明白洛欢歌怎的突然转开了话题,但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回小姐的话,奴婢五岁起被卖进将军府,至今已经快七个年头了,小姐对奴婢的好,奴婢一直铭记于心,只等来生结草衔环再来报答小姐的恩惠!” 果不其然,还没等洛欢歌说什么,红袖的一番话便硬是堵住了下文,若是换作往日的她,恐怕听了这么一席衷心之言,大概是不会再追究下去,而她红袖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二哥洛天毅的通房丫头,更甚者一跃成为“红姨娘”! 哼!打的一手好算盘! 本还打算与红袖虚与委蛇的洛欢歌,突然间没了继续周旋的兴致,一想到曾经的自己比红袖还要愚昧,就恨不得吞金自尽! 相由心生,满心恨意的洛欢歌声音也不复之前的平和,带了几许怨恨,听起来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如此急不可耐的‘感谢’小姐我,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接下来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垂首的红袖并未瞧见洛欢歌的异样,只一心沉浸在即将摇身一变由奴婢转换成主子的喜悦之中。 本来红袖最开始的目标并非二少爷洛天毅,洛天毅虽占着嫡字,却输在次上,嫡次子这个身份,注定了他再优秀也无法继承护国将军府。 可惜大少爷常年不在府中。 红袖埋在胸前的脸上各种情绪闪过,说到底都怪洛欢歌!若不是她突然发神经当着众人的面下自己的脸子,自己何必如此匆忙地将自己送上洛天毅的床!以自己的资容,就算一开始当不了将军府的当家主母,良妾总是没问题的,再假以时日,手握将军府大权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恨,可恨! 洛欢歌尽管不知红袖在想什么,但猜也猜到红袖那颗不安分的心在蠢蠢欲动。 “既然你急着感谢,那么,你用哪只手推开二少爷的房门,哪条腿迈上二少爷的床榻,就留下那只手和腿,然后,让你‘风风光光’地进门,如何?”洛欢歌一字一顿地说道,“风风光光”四个字特意加重了音。 如果说上一刻还是置身于和风细雨中,那此刻就是一阵晴天霹雳直接打到红袖身上! “小姐!”红袖浑身一软,不顾此时还在洛天毅的房中惊声呼嚎,“饶命!小姐饶命!红袖不知做错了什么惹怒了小姐,求小姐放过奴婢吧!”边嚎还边用眼角偷瞄洛欢歌的反应。 “闭嘴,主子面前岂容你随意呼喝!”一直站在洛欢歌身后的流觞低斥道,却被洛欢歌轻飘飘地制止了。 “想叫就让她叫,大概她能叫的时间也就这么些了。” “嘭!”话音未落,寝殿门猛地被推开,洛天毅焦急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怎么了?我在院子里听到尖叫声,可是发生了什么?” 满脸惊惧的红袖一见匆匆进来的洛天毅,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挪着跪地的双膝一瞬扑到他的脚下,白皙的手紧紧拽住洛天毅的衣摆,哭的梨花带雨:“二少爷救救奴婢吧!小姐要,小姐要砍掉奴婢的手脚!” 洛天毅脚步一顿,吃惊地看向坐在一旁悠闲拿着茶杯自酌的洛欢歌! 自家妹妹虽然娇生惯养,喜欢耍点小姐脾气,可从来不会动不动就要砍掉谁的手脚!如此血腥,怎么可能! 更何况,红袖一向是妹妹最看重的贴身丫鬟,这得多大的错,才会让妹妹狠心对她下手? 洛天毅心头一动,几乎是马上就知道了缘由:“罢了,若是因为二哥这事儿,咱们洛家的男人从来做不出始乱终弃。”言下之意竟是要将对红袖负责! 满脸泪痕的红袖心中一喜,正要出声,又被打断了。 “红袖,我先问你,昨日你跟二哥可是成了好事?”洛欢歌直接发问。 红袖一愣,心道洛欢歌这是在确认昨晚两人是否真的成了事,若是说没有,难保洛天毅不会反悔,只有确定成事了,才能逼迫她不得不接受事实!短短几息间,红袖已然做了决断! “回小姐的话,奴婢昨日,确实是,是跟少爷……”话不说全,在场几人都懂。 洛天毅的落寞完完全全落入洛欢歌的眼里,她早知道洛家的男人决计做不出吃干抹净不认账的混事,即便再不愿,错了便是错了,得认! 不过…… 洛欢歌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冷厉的眸子如蛇信子粘在红袖身上,红袖冷不丁被这眼神盯得打了个寒颤,心内浮起前所未有的惧意。 “流觞,去把周嬷嬷请来。” “是,小姐。”流觞退下,洛欢歌、洛天毅和红袖三人站的站,坐的坐,跪的跪,气氛说不出的诡异,洛天毅有心想说点什么,却被洛欢歌满脸寒霜给逼退了回去,只得尴尬地继续站着,尽量无视脚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红袖。 好在流觞很快便请来了周嬷嬷,打破了胶着的氛围。 周嬷嬷以前是许氏身边伺候的,后来看洛欢歌身边信得过的人太少,便将周嬷嬷安排到了洛欢歌的钰槿斋。 身为教养嬷嬷,周嬷嬷对付不听话的小丫鬟很有一套,当然,洛欢歌此时让周嬷嬷来,自然不是为了给红袖教规矩的。 “周嬷嬷,听说有一种手法,可以知道女子的贞洁是否还在。”洛欢歌一开口,周嬷嬷便皱了皱眉,也不知是哪个小蹄子教的小姐这些,让她知道非禀报夫人将她发卖了不可! 不过,小姐既然问起,周嬷嬷也不好不回答的,只是含蓄道:“确有方法。” 洛欢歌满意地点点头,手指点了点跪在地上吓得半死的红袖:“去验验她。” 周嬷嬷颔首称是,暗叹洛欢歌气度非凡,小小年纪自有一番威仪。红袖周嬷嬷是知道的,往日里最受洛欢歌的喜爱,对钰槿斋的嬷嬷奴婢呼来喝去,今日,是她活该。 “小姐!”红袖急得嘴上都要起泡了,“你怎么能让周嬷嬷来验奴婢的身子!”若是一验,岂不穿帮,绝对绝对不能让周嬷嬷验身! “本小姐的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了,周嬷嬷,还不快去!”洛欢歌冷冰冰地说道,心中不乏快意。 这只是第一步,红袖不过开胃菜,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里间,杀猪般的哭喊让外间的流觞和洛天毅都眉心一跳,洛欢歌年龄最少,也最不动声色,她没说的是,自己早就知道,验身的过程,呵呵,有点痛苦是正常的。 被洛欢歌宠着的红袖,一身细皮嫩肉娇滴滴的,哪里是周嬷嬷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扒个精光,不出半个时辰,结果便出来了。 不出所料,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红袖,仍是处子! 正文 第8章 奴大欺主 相比于洛欢歌的淡然,其他几人脸上的表情可就精彩了。 周嬷嬷还好,对前因后果不甚清楚,只道自己是来完成主子交代的事儿。 流觞向来稳重,只看着自家小姐的面上带了几丝崇拜之色,小姐连床榻都没瞧过,就这般确定红袖的贞洁仍在,可见小姐即便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察言观色也是非常了得! 最难以接受的要数一脸茫然的洛天毅了,不说别的,他今早醒来时红袖确是在他的床上,而且方才红袖分明说她与自己已经…… 面对自己的嫡亲妹子,洛天毅也不管她年纪尚小,直接道出心中疑问:“天歌,你怎么知道她……” 洛天歌右手微抬,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心神恍惚的,自然是早已被折腾到精疲力竭的红袖,她有预感,这次自己恐怕会要难逃重罚了! “二哥,若论对你的了解,我身为你的嫡亲妹妹,难道不清楚么!你的为人,虽说喜欢逗弄小丫头,却绝不是滥情之人,更何况这对象,”洛欢歌故意顿了顿,目光直指恨不得缩成一团的红袖,“我的贴身丫鬟,如果连这点控制力都没有,你还配当我洛欢歌的哥哥吗!” 这一席有理有据的解释之后,洛天毅就差张大嘴塞个鸡蛋进去了! 面前侃侃而谈的人,还是他只会闯祸的小妹吗?看来,自己真的是个很差劲的兄长,连自家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优秀都不知道,更别说妹妹口口声声说他“自控力”差,洛天毅只觉得自己愧为洛家人! “好了,暂且不论其他,”洛欢歌一手托腮,白嫩的指尖轻点下颌,注意力再次落到红袖身上,“红袖,你还有什么可说?” 洛欢歌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彻底击溃了红袖的神经!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洛欢歌就不再器重她了!只是没有按时把点心买回来,洛欢歌不仅大发雷霆,还让她自扇巴掌!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看着那些平日里在自己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下人幸灾乐祸的表情,红袖真想掐死她们!不,如果可以,她最想掐死的是洛欢歌! 身子在发抖,她想忍着,可是被洛欢歌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只觉得芒刺在背,根本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洛欢歌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要砍掉自己的手脚! “看来,你是无话可说了?本来我还想,若是另有隐情,便对你从轻发落……”洛欢歌很是遗憾地说到。 听到这里,红袖浑身一震,像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看向一派镇定的洛欢歌:“小姐,红袖有事禀报,但是这件事红袖只能让小姐一个人知道!” “可以。”洛欢歌点头,“周嬷嬷先回钰槿斋,二哥,你和流觞在外面等我。”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主仆二人,有什么话就说吧,别怪小姐我不给你机会,若是敢跟我耍心眼儿,下场就不是断手断脚那么简单了!”听着洛欢歌小小的人儿说着冷酷无情的话,红袖忙不迭点头。 “小姐,红袖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被表小姐唆使来做这等混账事,小姐!奴婢是迫不得已啊!”红袖连连磕头,再不复之前的傲气。 表小姐?洛欢歌心下一忱,“元如淼?” “是!正是表小姐!” 洛欢歌闻言,不怒反笑:“红袖,你莫不是当本小姐好糊弄,随便扯了个人就想摆脱罪名,淼表姐好好的,为何要逼迫你爬上二哥的床!” “奴婢不敢欺瞒小姐,昨日奴婢被自罚掌脸,回去之后痛得睡不着,一个人在花园假山那处哭泣,恰好表小姐也在花园里散步,看到奴婢红肿不堪的脸,便好心将自个儿的玉肌膏给了奴婢,说是消肿有奇效,表小姐问起奴婢为何被罚,奴婢就说了,表小姐就提到,小姐这般待我,总不过因我只是个下人,若是奴婢成了主子,小姐自然不会对奴婢任打任罚了。” 红袖所言林林总总,不过凑巧二字。换做以往,她也就信了大半,可经历过无数勾心斗角后,她还会那么天真么! 一切看似凑巧,实则哪来的那么多凑巧,不过是给愚蠢的红袖下套罢了,好一招借刀杀人! 若是红袖成了,那她元如淼就成功在洛天毅身边安插了眼线,若是不成,也怪不到她元如淼头上! 只是,元如淼大概没料到,红袖这般没用,吓她一吓就什么都招了。 元!如!淼! 洛欢歌狠狠在心里将这几个字默念,她怎么忘了这匹白眼狼! 洛欢歌的爹洛靖,世袭罔替的护国大将军,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也就是说,洛欢歌还有两位叔叔,一位姑姑。 自从洛靖顺利接掌护国将军府后,几个弟妹也是各自娶妻嫁人,各有府邸,而元如淼恰恰是洛靖的同胞妹妹洛芸的女儿。 洛芸所嫁之人乃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子,那时元如淼才四五岁,礼部侍郎元崇被卷进一起贪墨案中,全家老小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当时那起血案几乎震惊了整个京都! 不幸中的万幸,洛芸当时带着元如淼在娘家小住,躲过一劫,等到洛芸得知夫家无一活口,悲痛之下悬梁自尽,只留下元如淼一个小女童。 洛靖不忍妹妹留下的血脉就此断送,拼着被圣上责罚的危险将元如淼保了下来,从此以后,元如淼便住在了护国将军府。 按理说,洛家是她元如淼的救命恩人,她不说感恩,但也不该恩将仇报,可就在前世!洛欢歌从高贵的三皇子妃落入泥潭之时,是元如淼巧笑倩然地走到自己面前,用鄙夷嫌弃的口吻告诉自己,她元如淼恨洛家,恨透了以救命恩人自居的洛家,她“忍辱负重”到今天,就是要看着洛家再也抬不起高贵的头颅! 元如淼!元如淼! 洛欢歌沉浸在回忆中,双目赤红的模样吓坏了红袖:“小,小姐!求小姐放过奴婢,奴婢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呵呵,还好,如今的元如淼还寄居在护国将军府,这辈子,有她洛欢歌在,绝不会有她猖狂的一天! 至于吃里扒外的奴婢,洛欢歌秉持的向来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没有必要留着碍眼。 没有理会红袖的求饶,洛欢歌扬声将流觞叫进来:“红袖奴大欺主,不服管教,本该留下手脚以示惩戒,念在十年的主仆情分上,打发去庄子上罢。” “小姐——”红袖身子一软,完了!全完了! 正文 第9章 包子娃娃 卯时已过,辰时刚起。 初夏的天亮得还算早,洛欢歌到毅阁的时候天色只是蒙蒙微亮,毅阁的这段插曲不过半个时辰,便以红袖的跌落而告终。 此时,日头已经渐渐爬了上来,和风微醺,露水的清新迎合着草木的馨香,洛欢歌原本低落的心情也随之回暖。 直到此时,洛欢歌才想起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九岁生辰。 “小姐,红袖已经让洛成压去庄子上了。”流觞站到洛欢歌身后,与默默站在一旁的洛天毅相迎成辉。 衣摆微湿,洛欢歌仰头遥望院墙之外的那棵大槐树,清浅的话音也被晨风吹散开来,显得缥缈难觅:“二哥,流觞,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红袖伺候我也快七个年头了,如今就因为她犯了错,我就毫不留情舍弃了她。” “其实,昨天落水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真实很真实的梦,梦里整个将军府都不在了,因为我愚蠢得轻信他人,那种感觉太痛苦,醒来之后我便告诉自己,不要再继续无谓的善良,为了我身边的人,我该长大了。” 与其说洛欢歌是在对流觞和洛天毅解释,不如说是她对自己的告诫,将军府看似繁华似锦,其实说是四面楚歌也不为过,她,真的没有太多时间。 “小姐别这么说,”流觞不忍见自家小姐这般落寞,“红袖的事,是她咎由自取,小姐已经很宽厚仁慈了!还有将军府,小姐放心吧,一定会好好的!” 洛天毅一脸心疼,洛欢歌的成长越发衬托出他这个做哥哥的无能!尽管洛欢歌避开了他,可他深知自己连红袖这样小小的花招都看不穿,以后必定还要经历更为艰险的事。 任重而道远。 一时间,因为洛欢歌的感慨,三人都沉浸在沉重的气氛之中。 “好了,不说这些啦!二哥,今天可是我的生辰呢!赶紧收拾好,咱们一起去给爹娘请安吧。”洛欢歌笑着说到。 经过这么一打岔,沉闷已然悄然打破,洛天毅笑着敲了敲洛欢歌的额头:“好好好!二哥一定会准备一份大礼送给小球球!” “喂!不要叫我小球球,小心我把红袖爬床的事告诉娘,让娘给你塞十个八个小丫头当通房丫头!”洛欢歌气愤捂头,可恨自己小胳膊小腿儿的奈何不得他,只能用语言威胁下他了。 洛天毅才不上她的当呢! “去吧去吧,二哥我正愁没人伺候穿衣洗脚呢!” “嘭!” 洛欢歌主仆二人被隔绝在毅阁之外。 流觞面上虽没有表现出什么,可眼里分明满是笑意,洛欢歌自知出糗,梗了梗脖子硬邦邦吩咐道:“走吧,先回去梳妆。” 等到两人一前一后步入钰槿斋,才看到院子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丫鬟嬷嬷,流觞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打头的是将军夫人身边的金嬷嬷和莹儿姑娘。 金嬷嬷平时在许氏身边掌管落雪居的大小事务,莹儿则负责许氏的贴身事务,在下人面前很有威信,只见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 今儿个天要下红雨了么?辰时刚到就能见自家向来爱赖床的小姐衣衫整齐的出现,唔,待会儿得去跟夫人汇报一下,两人不约而同地想。 还是金嬷嬷先反应过来,双手捧着一堆遮得严严实实的布料,笑意盈盈道:“姑娘今个儿生辰,夫人一大清早就吩咐老奴给姑娘送衣裳来,姑娘赶紧试试可合心意?” “多谢嬷嬷,我这儿先换了衣裳,再去娘那边。”洛欢歌轻言细语地道了谢,这下可把金嬷嬷惊得! 好在金嬷嬷见多了世面,才没有失态,赶紧连声道:“姑娘说哪里话,这是老奴应该做的,老奴这就跟莹儿先回夫人那儿了。” 洛欢歌点头,流觞便接过金嬷嬷手上的物什,主仆二人径直进了寝殿。 屋内,曲水已经清理了一番,见洛欢歌和流觞回来,赶紧三两步跑到两人跟前:“小姐啊!你可吓死奴婢了!大清早的就不见人影,奴婢还以为你又偷溜出去玩了!” 流觞又想数落曲水咋咋呼呼的性子,却被洛欢歌制止了,她笑着戳了戳曲水的头:“你个小妮子,是怕小姐我悄悄跑出去玩不带你吧!”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无情戳破,曲水脸皮忒厚地对手指,权当没听见。 “对了,夫人身边的金嬷嬷和莹儿姐姐给小姐送衣裳来了,在外面候着呢,小姐瞧见了吗?” “喏。”洛欢歌示意流觞手上捧着的那堆,曲水便高兴地赶紧接过,很是欢喜:“小姐!夫人送来的肯定是之前霓裳阁来府上给你量的那身儿,奴婢侍候小姐穿上!” 时间太久,洛欢歌已然记不清什么衣衫了,只记得霓裳阁是京都女子最崇尚的制衣处,想必做出的衣裳该是很好的。 奈何她着实忘了曾经的自己喜好特别,等到穿上了,洛欢歌才无语地瞧着铜镜里穿得跟福娃娃一般的小人儿。 巧手的流觞还顺势给洛欢歌梳了两个圆溜溜的包子卷,讨喜得紧。 洛欢歌本想换下来,耐不住听到曲水说夫人见了如何如何欢喜,只得强忍着出了钰槿斋。 洛天毅早已收拾利落等着她,兄妹俩并肩而行,微风打着旋儿从身边略过,勾起坠地的衣摆,只道是,晨曦尚好,人儿微醉。 身后,那棵孤独的大槐树静静伫立着,和风起舞,映衬着兄妹俩渐渐远去的背影,不再孤独。 正文 第10章 生辰礼物 落雪居。 洛欢歌抬头看着头顶上方遒劲大气的“落雪居”三个字,牌匾是用最普通的木材雕刻而成,分明是简陋不堪的底。 曾经的她,只会缠着爹娘让换成烫金匾额,嫌弃木质太寒酸,丢了护国将军府的脸,可她却从不知道,仅仅那三个用剑尖一笔一划刻下的字,何止万金! 那是杀敌无数的剑尖留下的痕迹!代表的是战争!是荣誉!是千千万万将士的奋勇拼搏!以生命铸就,以鲜血凝聚! 看的久了,心也慢慢飘远,直到洛天毅走得远了,看到自家小妹还在望天发呆,才将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刚踏进院内,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充斥鼻间,洛欢歌轻轻一嗅,久违的味道,是娘做的冰糖莲子羹! 等踏进膳厅,果不其然,许氏正站在四方桌前指挥着下人摆放碗筷,见洛天歌洛天毅兄妹二人一同过来,眉眼都舒展开了,显然极为高兴。 两兄妹难得一见面没闹嘴,还携手同来,看在许氏眼里何止是欣慰。 “圆圆快来,今日是你九岁生辰,娘亲手做的冰糖莲子羹,趁还热着赶紧吃了吧。”言罢,便示意下人将做好的糕点都端上桌来。 杏仁佛手、翠玉豆糕、鸳鸯卷、椰子盏、蜜饯雪梨…… 洛天毅眼睛都直了! “娘!你也太偏心妹妹了!儿子过生辰的时候怎么不见娘准备这么多甜点,唉……当娘的儿子好可怜~” 怨念满满的调调。 许氏当下给了二儿子一个爆栗:“混小子!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妹妹较真!男子汉那么爱吃甜食可不行!” 洛欢歌捂着唇偷笑,许氏转头又对着她重复道:“你也是,今天是特殊日子娘才准备这么多甜品,你还在换牙,甜食吃多了不好,知道吗?” 洛欢歌连连点头。 “娘,爹去哪儿了?”洛欢歌疑惑,要说最疼女儿的,非护国大将军洛靖莫属,今日她生辰,按常理洛靖应该是最先出现的才对,怎么她都来了好一会儿都没见着人影。 许氏没好气地瞪了眼兀自拿着翠玉豆糕吃得开怀的二儿子,才有些支吾道:“将军在军营呢,圆圆乖,爹爹才能早点回来陪圆圆过生辰呀!” 洛欢歌一看就知道许氏在哄自己,生怕她小姐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闹腾。 九岁生辰,九岁生辰…… 对了!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会忘了! 这段时间正是耒国使节出使澜朝的重要日子! 耒国与澜朝比邻而居,然两国的情况截然不同:耒国幅员辽阔,畜牧业和制造业尤其出众,是真正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讲求的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迈作风;澜朝较之更要重文轻武一些,文化底蕴深厚,种植业和纺织业很是有名,澜朝人喜好温柔婉约的景致,与耒国喜好大气粗狂的景观正好相反。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一直以来耒国占地虽广,国人的生活水平却不及澜朝人,向来喜好征战的耒国皇室早就对澜朝虎视眈眈,此次出使澜朝,交流感情为辅,打探虚实才是真! 今日,正是耒国与澜朝“交流”军事的日子!洛靖身为澜朝武将第一人,其地位自然举足轻重。 洛欢歌回忆到,前世的今天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近晌午才到落雪居,又因为一屋子人只剩七七八八,更是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将将军府上下闹得鸡犬不宁,最后还是许氏实在无法,洛靖半途中从比试场上折返回府,好说歹说才将洛欢歌哄好。 后来很久之后,洛欢歌才知道因为洛靖的中途退场,导致了一连串的阴差阳错,也正是因为洛欢歌的无知,将军府更是一步步迈入永不可逆的深渊! 这一次,她不要成为父亲的绊脚石! 许氏很欣慰,昨个儿起就觉着小女儿懂事了不少,今晨又被金嬷嬷和莹儿提了一嘴女儿的好,看来自家的宝贝疙瘩是真开窍了! 其乐融融的吃过饭,再从许氏那里“搜刮”了生辰礼物——祖母绿吊坠,这还是之前洛欢歌死乞白赖许氏都没给的,借着生辰便了却了她的一桩心愿。 洛天毅的礼物倒是让洛欢歌眼前一亮,是一条极为柔韧的赤红短鞭。若是手持短鞭站在阳光下,方可觑见鞭身上流淌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如同流动的星光一般闪闪夺目。 “怎么样,‘鎏金’可是二哥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的好东西,喜欢吗?”洛天毅得意的在自家妹妹面前邀功,好在洛欢歌很给面子,迎合着点了点头。 越看越喜欢,如果不是还有外人在场,洛欢歌真想拿起鎏金试试手。 别看鎏金鞭身短而柔韧,洛欢歌一看便知,女子用来防身很是不错,现在穿的这身不方便携带,只能眼看着让流觞先收着。 生辰嘛,洛欢歌提出要出门游玩顺理成章,洛天毅便充当起护卫和陪客的角色。这次,洛欢歌只带了流觞一人,曲水只得泱泱地看着她们出门。 出了护国将军府,洛欢歌看也没看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各种各样的摊位一眼,直截了当说道:“今日南城郊外想必热闹得紧,二哥不跟我去瞧瞧?” 洛天毅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今日南城郊外两国比试整个京都都惊动了,洛欢歌知道也不奇怪。自家妹子方才才为自己解决了一件麻烦事,这点小事还是要满足的。 更重要的是,这场比试虽打着交流“军事”的名头,但文斗武斗大概都是少不了的,因而肯定有不少官家小姐在场,毕竟比试场上概半的优秀男儿都汇聚一堂。 要是平日,越往城郊应该越人烟稀少,今日恰恰相反,虽然为了皇室安全起见已经疏通过官道,仍显得拥挤不堪。 甚至有两辆马车险些撞到一起! ------题外话------ 看文的亲们动动手指点一下收藏吧,作为感谢长歌会很快把楠竹牵出来溜溜的! 正文 第11章 段小王爷 “喂!你会不会驾车啊!冲撞了我家小姐,不想活了是不是!”一个身着桃粉色襦裙,梳着双环髻的女子站在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旁,冲方才差点撞在一起的马车夫呵斥道,那鼻孔朝天的样子在见到对方马车不如自家的华丽后,更是不依不饶。 片刻后,被骂的那一方,垂下的布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车厢内,女子温柔娴静的话音隐隐传出:“百灵,若确是我们的错,你便真诚一点道个歉,若不是我们的过错,那就直接走罢,不用管她。” 离两辆马车不远的洛欢歌听到,不由想为车厢里的那位鼓掌,不卑不亢,既不推脱也不怯弱,言语间落落大方,是个妙人儿! 停顿了这么些时间,官道左侧已经开拓了足以通行一辆马车的距离,洛欢歌没忘记自己今日的初衷,便没再继续停留,将这出插曲抛之脑后。 说起来,为了此次两国的比试,澜朝的官员们是煞费苦心,既不能在军营里直接比试,也不能在外头随意找个地方比试,前者要把门户大开唯恐奸细混入,后者太过寒酸丢了澜朝的面子,城南郊外的这次,尚且是精挑细选后的结果。 为何不在宫里比试呢?这还是尊贵的太子殿下提议的:“宫中虽然琼楼玉宇美不可言,但这比试武技若是在地形多样而又宽阔之处,方能体现优劣,加之父皇已经很久未曾出宫散心,不若借此机会,一举两得。” 太子的周到,自然赢得一片赞誉。 天子大笔一挥,准了!苦的是下面的官员,为了设一个既不寒酸又要牢固的比试场地,头发都愁白了。 好在,一路行来,洛欢歌倒觉得,此处作为演武场,甚是合适。 马车踏踏地走到场地外围就被拦下,等一旁骑着马的洛天毅哼了两声,其中一名守卫赶紧让开,还将另一边木头一样杵着不动的那个拉了两下:“是洛校尉,还不让开!” 洛天毅有意在自家妹妹面前显摆一番,自认为潇洒地颔首,缰绳一拉便要过去,谁知那守卫的士兵不知是迂腐还是尽职,硬邦邦的竟伸手拦下了马车。 人跟木头似的,声音也木木的:“例行检查。” 还没等洛天毅作出反应,另一个率先放行的士兵赶紧上前拉过他:“你怎么回事!洛校尉带来的人还能有啥问题,快点让开!” “无碍,”洛欢歌示意流觞掀起门帘,“这位将士若还有疑问,自可再行验证。” 油滑的那个一见洛欢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早就听闻护国大将军洛靖有三个成器的儿子和一个顽劣的小女儿,再看洛天毅殷勤的模样,马车上的人身份呼之欲出,不是那个草包千金还有是谁? 这一次,木头侍卫也没再阻拦,洛欢歌一行人终于进去了演武场内部。 远处,演武场外围。 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并列而站,白马通身油光,马蹄末端曲而不折,额前有些许斑点,正如那传说中的的卢马一般模样。黑马相较之下略显逊色,但若遇马中伯乐见了此马,一定会赞叹一声,真乃好马也! 白马的背上,一名俊俏少年端直而坐,眉目如画,着藏青色滚边镶金丝长锦衣,手上的马鞭被他轮来轮去随意把玩着,最妙的是那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摄人心魂。 此人便是刑部尚书阮韬的独子阮明轩。 尽管离演武场入口尚有一段距离,但洛欢歌几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两人眼中。 “看来传言名不副实嘛,洛大将军骁勇善战,三个儿子也是人中之龙,怎么女儿的名声差成那样,依我看洛家姑娘年纪虽小,却是自有一番气度。”阮明轩自顾自说到,勾人的桃花眼饶有兴趣地投向身旁之人。 若说阮明轩的一个眼神可以勾起京都半数女子的芳心,那么段钰只要出现在哪里,所有人的目光便会集中到哪里,不分男女! 澜姓,澜朝国姓也。通州段家,往前几代乃是正儿八经的王室血脉,后代皇帝忌讳手段繁多的兄弟们,便各自封王派往属地,天长日久,段王爷一脉便在澜朝东南部的通州落地生根。后来更是自改姓氏随了妻姓,故此,段小王爷一出生便是姓段,而非姓澜。 澜朝皇室血统纯正,皇室子弟大多男俊女俏,不说其他,就说前世洛欢歌爱得死心塌地的三皇子澜沧岳,俊朗的外形未尝不是他最终登上帝位的筹码,然而与神秘莫测的段小王爷一比,只能说一句,云泥之别。 玄色暗纹锦衣罩在笔直修长的躯体之上,腰间一柄古朴到毫无特色的宝剑,不笑的样子冷凝如冰,与朗眉星目的五官融合在一起,薄唇微抿,靠得近些都能被冻成冰块。 再加上段钰跟所有的贵族子弟都不同,几乎从不参与各类社交活动,隐隐的神秘感更是让京都女子们趋之若鹜。 听了阮明轩略带调侃的话,段小王爷脸色未变,冷冰冰地回道:“你喜欢,便去追,与我说这么多做甚。” 阮明轩笑意盎然的脸一僵,被堵得上不去下不来,颇为尴尬。 他也不恼,只喃喃道:“我可没有恋童癖,再说了,喜欢个小女童也比被人说喜欢男人强!” 又见段钰面色黑了些,生怕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赶紧换了话题:“两国比试,怕是近日京都最引人注目的事,咱们也去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喂!你去哪儿!” 只留下一串马蹄印和扑面而来半人高的灰尘。 演武场内已经来了不少勋贵之家。 偌大的场地正前方,垒起一座大理石筑就的高台,金丝楠木雕琢而成的龙椅赫然在上,扶手上栩栩如生的金龙,象征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龙椅的左右各设一席,高台之下左右两侧也安排了席位,除此之外稍远一些,各家女眷也专门安排了以轻纱遮掩的敞篷坐席。 洛欢歌的到来,瞬间引起一众私语! ------题外话------ 小王爷么么扎~ 正文 第12章 初放异彩 为了讨许氏欢心,洛欢歌早上特意强忍着不适,穿了一身霓裳阁定制的红底绣牡丹绸裙,梳着包子头喜气洋洋。 出门前,她特意换了装束,来不及做身合眼的新衣,只得从衣柜里挑一件最为素净的,梳了个稍微成熟点的发髻。 在演武场中的女眷们看来,意义却完全不同。 洛天毅走在前面,陌上人如玉,洛天毅正经起来颇有几分样子,看得纱帘另一边的怀春少女羞红了俏脸,家里有待嫁女儿的夫人们也一个劲儿地点头。 等到洛天毅转头跟身边人低声说着什么,众女眷才将目光投向那方,这一看,不得了! 一身象牙白流彩暗花云锦裙,裙角绣着的蝴蝶随着身体的摆动鲜活起来,像要展翅欲飞。 十岁左右的女童模样,梳着凌云流苏髻,没有多余的发饰,只在发间插了一支素色蝴蝶簪,乌压压的秀发与淡雅素净的簪子相互映衬,簪子上的蝴蝶与裙角的蝴蝶一同起舞,美不胜收。 她本就穿了身象牙白的衣衫,但与她白皙的肌肤相比,似乎衣衫的色泽都暗沉了不少。一双杏目含着水光,眉似远山,眼若秋水,略带婴儿肥的脸尚有些稚嫩,却不难想象再过几年该是怎样一副绝色姿容! 最奇妙的是,小小年纪绷着个脸,唇角拉成一条直线,举手投足一板一眼,如同宫里专司礼仪的老嬷嬷,挑不出一丝的错! “这是哪家的姑娘?跟洛家公子一同入场,如此气度为何没有印象……” “没听说京都里来了什么新面孔啊?” “怕是哪位深居简出的高门千金吧!” 议论声在休息区内川流不息,耳边正被洛天毅说着男女分席之类的话,突然冒出这么些格格不入的话音,洛欢歌的视线自然而然转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咦?”工部侍郎家的千金白婷珺半是狐疑地开口,“跟洛家二郎一起来的,莫不是他那个臭名昭著的妹妹?”声音里满是不信。 “洛欢歌?!”户部尚书家唯一的女儿方馨儿惊呼出声! 大概觉得自己大惊小怪的样子太过丢人,掩饰性的用手绢捂了捂唇,可还是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洛欢歌那个草包,哪里有这般雍容大气!”方馨儿才不会承认,洛欢歌出现的时候,看到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自己心里有多嫉妒!哼! 方馨儿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不想方才的惊呼已经传遍了整个演武场,连另一边的男眷们也被吸引了过来,纷纷将目光投向缓缓走来的洛欢歌。 如同静谧的湖水里掉入了一颗小石子,惊起一圈圈波澜! 今日是澜耒两国比校的重要日子,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贵族子弟都出席了,而高台之下专为众位皇子及三品以上大员准备的席位上,也因为洛欢歌的突然出现上演着一出唇枪舌战。 男人跟女人关注的侧重点不同,女人看洛欢歌,第一眼看的是她的人;男人看洛欢歌,第一眼看的是她的背景,是她身后的洛家,是手握重权的护国将军府。 谁都知道,澜朝虽说重文轻武,可自古以来兵权便是夺嫡固位之根本,毫不夸张的说,大将军洛靖便是胜负关键,谁能将洛靖拉上自己的贼船,谁的机会便会大大增加!奈何洛靖本人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油盐不进,让那些想拉拢他的人只能盛兴而来,铩羽而归。 不过,整个京都都知道洛靖爱女如命,洛欢歌要什么,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给她,若是能将洛欢歌纳入自己的后宅…… 五皇子澜沧庭摇着折扇悠悠说道:“洛将军的千金,果真名不虚传!” 澜沧庭与太子澜沧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皇后亲出,身份尊贵,两年前才十三岁的他已经被册封为幽王,自建府邸。他一开了头,众大臣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幽王殿下您的眼光定是不错的!” “这洛家小姐经过您的嘴一提,可不金贵着叻!” …… 澜沧庭被夸得飘飘然,心里舒爽极了!也就没看到身边的六皇子澜沧泽轻撇嘴角的模样。 澜沧泽是四妃之首的端贤妃所出,在如今后宫贵妃之位悬空的当下,端贤妃的地位可想而知,加上端贤妃的嫡亲哥哥乃是当朝左相,权势滔天,澜沧泽那颗蠢蠢欲动的野心已然是摊在明面上。同是两年前,澜沧泽也被封作承王。 小人行径!澜沧泽见了澜沧庭那副得意嘴脸,心里暗道,面上却丝毫不显,只自顾自拿着玉盏浅酌。 十一皇子澜沧玮年纪尚小,大概*岁的样子,听不惯几位兄长的弯弯绕绕,正当无聊,突然瞧见熟悉的面孔出现,声音很是雀跃:“三哥,你终于来了!” 三皇子澜沧岳一身藏蓝长锦衣,发上玉冠质朴无华,但他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儒雅的气质让女眷席这边发出一阵阵惊叹和爱慕之声。 洛天毅已经往男眷席处而去,此时此刻,洛欢歌在右,澜沧岳在左,中间相隔不足十米远,澜沧岳的到来自然逃不过洛欢歌的眼。 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出现在视野中,洛欢歌的脚步便几不可见的颤了颤,脸往胸前埋了些许,在外人看来就像其他女子一样是害羞的表现,可只有洛欢歌自己知道,她外表表现的有多平静淡然,内心的恨意就有多汹涌澎湃! 澜!沧!岳!我洛欢歌又活过来了!等着吧!护国将军府一百二十三条性命,你,要拿什么偿还! 正文 第13章 太子尤金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澜沧岳朝洛欢歌这边看了一眼,他当然知道,面前这个头快埋进胸间一副羞怯模样的少女,或许该称作女童的人儿是谁! 澜沧岳故意顿了顿,等到洛欢歌抬头之时像是无意地向她投去温柔的一笑,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女眷席上一片哗然! “三皇子殿下也太有礼节了,对着那个草包也能那么有风度!” 不过短短一瞬,两人就各归各位,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十一皇子澜沧玮身材像个小圆墩,颇有喜感,*岁正是好动的年纪,才坐了片刻便坐不住了,央着刚来的澜沧岳带他去演武场周边四处玩玩。 这一幕落到其他几位皇子亲王的眼中便有些碍眼,幽王澜沧庭皮笑肉不笑地斜睨了澜沧岳一眼:“老三好大的架子,如此重要的日子竟也姗姗来迟。” 话未说完,又见着澜沧玮拉着澜沧岳的袖子想走,口气略微不屑:“能让十一这么粘你,花了不少心思吧!” 澜沧庭本是看不惯澜沧岳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随口一说,谁知另外几位从中嗅出了点意味深长的味道。 谁不知道,若说在众多儿子中父皇最器重的是太子,那么他最宠爱的便是十一皇子,澜沧岳不过下贱的宫女所出,刻意跟十一走得如此之近…… 澜沧岳心中不悦,正待开口,一声尖锐绵长的“皇上驾到”将他未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当今圣上五十不到,正值壮年,随着他的到来,在场众人都匍匐于地,高呼万岁。 待到龙椅上的那人坐定,侧前方的空地上才缓缓走来一群衣着迥异之人。 蓬乱的长发扎成一根根细长的辫子,敞胸露怀,脖颈、肩背、腰间、脚底点缀的全是兽皮毛裘。 女眷席处传来不大不小的惊呼! 澜朝虽不是那等故步自封的地界,好歹也是礼仪之邦,何曾见过出门在外胸脯大敞的?何况这么重要的场合! 然而,独坐一席的洛欢歌精神紧绷,眼睛一刻也不曾从带头那人身上移开! 棕色长发被编成一小股一小股的麻花辫,用豹皮制成的发圈高束脑后。同是一身敞胸的装束,脖颈一圈环绕着赤红色的皮毛,那是耒国境内特有的赤狐腋下最娇嫩的部位。胸口的肌肉古铜而富有力度,浑身上下充满男性的魅力。深眉阔目,棱角分明,嘴唇略厚带着异域独特的性感,眸子……竟然是浅棕色! 洛欢歌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扣拳,修剪圆润的指甲几乎将掌心戳破,只是被宽大的袖子遮住外人看不到罢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相同的长相,可她记得应该是蓝色的瞳孔才对!到底哪里错了? 那人像是知道洛欢歌在看他,深邃的眼眸朝这边抛了个媚眼,引得洛欢歌身边不远的女眷席倒了一片,脸上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羞红的! 不对,洛欢歌趁着对方朝自己这边看的空档,仔细瞧了他的瞳孔,在他转动眼珠的时候,色泽会不均,若隐若现的淡蓝色光泽会透出来。 是尤金!耒国太子尤金!他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外物或者药物,将原本浅蓝色的瞳孔给遮住了,取而代之的是跟常人无异的浅棕色! 前世,自己并未参与澜耒两国之间的比校,只大致从后来在场的人口中获得过一些讯息,现在看来,尤金的出现一定非同寻常,隐隐的阴谋气息在暗自酝酿。 等到尤金一行人纷纷落座,洛欢歌才确定尤金并未透露自己耒国太子的身份,只是以耒国特派使节为交流两国感情而来。果然,没有暴露身份,暗地里定是在操纵着什么。 此时已是日上三杆,两国的比校也正式开始。今日的重头戏是武比,单人项分文斗和武斗,文斗即指比试个人的力量,武斗则是射箭、马术、负重几项,最终还会有擂台之上的两两对决。 文斗其实并没有什么可看性,洛欢歌所处的女眷席隐隐有了抱怨声,参与文斗的人也很少,最终以耒国一员猛将徒手批断十张木板,脚踏石台而台面微裂取胜。 尤金一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时而飘向各处,浑不在意自己的部下获胜,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无形之间让澜朝的众人有了一股被轻视的羞辱感。 太监总管曹公公察言观色,见圣上略有不悦,立刻开口道:“文斗结束,武斗开始——” 澜朝众人迅速整作精神,国家荣誉感让他们越发关注场内的比试。 “第一项射箭,分步射和骑射两项,首先进行步射的比校!” “等等!” 尤金出人意料地打断了比试进程,翘着二郎腿的样子丝毫没有收敛,像是突发奇想道:“手下的比试实在无趣,久闻澜朝皇室个个生猛,不如请几位皇子下场比试比试,也让我耒国开开眼界!” 全场哗然! 这耒国使臣好生无礼!皇室中人个个金枝玉叶,怎么能随意下场比试,万一伤到…… 有人倒是想到更深层次,只不过不愿当那出头鸟,龙椅上的那人一身威严,只道:“使者之前并未提及。”言下之意是耒国出尔反尔,随意更改比试内容。 尤金毫无察觉来自于龙座之上的威压,依然坚持:“规矩是人定的,守旧可不是好习惯~” 洛欢歌听的嗤鼻,守旧的高帽子一下,脾气再好的人怕也坐不住,而且据她所知,澜朝皇室不缺一两个脾气臭智商低的。 不出所料,尤金挑衅的话还在回响,澜沧庭已然“铖”地站起身,自以为风流地摇了摇手中折扇:“有何不可?既然耒国使者想瞧瞧我澜朝皇族的实力,我澜朝皇族岂能让尔等失望?” 龙椅上的那人眼见着自己平日宠爱的儿子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简直恨铁不成钢! 赶鸭子上架,上架之后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人了! 正文 第14章 以身挡箭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何况是身为幽王殿下的澜沧庭所言,洛欢歌分明从尤金浅棕色的眸光里瞧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味道。 澜沧庭却并未觉得自己行为有失,折扇摇得是越发蹁跹:“本王不才,自请代表澜朝与耒国使臣比试步射,还请贵国高手不吝赐教!” 洛欢歌心内冷嗤,澜朝皇室都是一丘之貉,想一步做一步的个性,放在素来“智商堪忧”的幽王殿下身上仍然是适用的。澜朝谁不知道,幽王澜沧庭一手步射尤为出众,连骁骑营最优秀的射手都只能堪堪与之比个平手,当然,这其中不乏有夸大的成分,但澜沧庭的实力确实有目共睹。 洛欢歌明显察觉到龙椅上的那人收敛了威势,半个身子往后方椅背靠拢,从动作上来讲,这表示一个人放轻松后下意识的状态,看来皇帝也知道自己儿子智商不足,步射倒还看得过去。 步射的规矩很简单,分固定靶与移动靶。 固定靶是比试双方站在五十米开外的空地同时射箭,十箭之后计算环数,环数多者获胜。 移动靶,竟是两只体型庞大的苍鹰!成绩的计算由射中的部位来判定。 天朗气清的日子最适合比箭,因为没有风和其他环境因素的干扰,澜沧庭一身锦衣华服直接就站到了比试场上,也不知是自大狂妄还是骚包作祟,而耒国派出的人便中规中矩多了。 澜沧庭,第一箭,“嗖!” 负责统分的士兵站到靶前,高声报数:“九环!” 第一箭就射到九环!只差一环就中了靶心!幽王殿下的步射果真厉害! 澜沧庭将弓背到身后,笑的得意,在看到对方只射了七环时,更是露出鄙视的眼神。 看来,自己是稳操胜券了,澜沧庭心想。 接下来,两箭,三箭,四箭……差距始终保持在五环以内,到第九箭时,不知澜沧庭是太过得意忘形还是怎么的,竟然射出了四环,差点脱靶,这下,对方射出了七环,只差一环! 澜沧庭有些紧张了,顶着压力最后一箭射出了八环! 不得不说,澜沧庭松了口气,以对方前面几箭几乎都在七环或七环以下的成绩来看,自己应该赢定了。 众目睽睽之下,那发迟迟未射的箭终于离弦而去,破开风的阻碍,“噌!”落到靶上。 “十环!” “什么?怎么可能!”澜沧庭当场愣在原地,失声质疑! “够了!”还没等尤金出口奚落,龙椅上的那人一拍扶手,朗声将失态的澜沧庭喝止住,“输了便输了,耒国人杰地灵,名不虚传!” 后面一句是对尤金说的,警告他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澜沧庭的失利并未带来多大的变故,比试仍然继续进行,只是以澜沧庭此时的状态,已不太适合继续接下来的比校。 正当思量间,尤金意犹未尽地向皇帝提议:“听闻三皇子殿下武艺超群,不如就由我来跟三皇子比试一场?” 皇帝闻言,这才将目光移向从始至终也未曾注意过的三儿子,岳儿? 这个由卑贱婢女所出的儿子,时时刻刻都提醒着自己的荒谬,所以这么多年来,自己并未关注过他,如今,已经出落成这般模样了。 可能是皇帝观察的时间太久,久到他人以为这是皇帝在质疑澜沧岳的能力,十一皇子澜沧玮软濡的声音突然响起:“父皇!三哥射箭很厉害的,你就让三哥来比吧!” 自己最疼爱的小十一都这么说了,那就让他试试:“岳儿,就由你来与耒国使臣进行比试。” 澜沧岳闻言,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叩谢皇恩。 洛欢歌很吃惊! 原来澜沧岳跟尤金勾搭上了,怪不得前世他能那么顺利登上皇位,除了护国将军府竟还有耒国太子相助!只是不知,是以什么条件作交换。 两只毛色光泽的苍鹰被饲者带到空地前,在得到指令时再开笼放鹰。 一直冷眼旁观的洛欢歌总觉得哪里不对,等到两只被囚在笼中的苍鹰被提出来时,那份不安越加放大。 等到两只束缚已久的苍鹰被放出笼子,猛兽出闸,凶禽出笼,刺耳的长嘶响彻云霄! 澜沧岳和尤金对视一眼,同时举弓,谁知一只苍鹰在天际盘旋,另一只苍鹰却像发了疯似的直直冲向高台之上的皇帝! “保护皇上!”曹公公腿都要吓软了,总算有力气喊出来,女眷席离得不远,但看清楚形势的没有几个,只堪堪听到曹公公一声“保护皇上”,还以为有刺客,全都吓得惊声尖叫,齐齐起身四处乱窜。 此时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洛天毅见女眷席那边混乱一片,担心洛欢歌的安危,急着来寻,待见到她除了衣着有些凌乱外再无其他,这才安下心来。 大将军洛靖从女儿来时便知道了,只是今日特殊时期没有当场询问,加上今日洛欢歌没有吵闹反而给他狠涨了下脸,洛靖这面上不说,心里也是美滋滋的,现下见儿子女儿都无事,便迅速走到皇帝身边,持剑以待,只等那凶狠的苍鹰俯冲下来,就给它致命一击。 眼见那苍鹰的利爪已经伤了数十人,而演武场外围的弓手还在待命,千钧一发之际只有澜沧岳和尤金两个步射超群又手持弓箭的人。 那苍鹰好像认准了皇帝一般,不管不顾朝之进攻,洛靖拔剑且站且退,当初为了增加比校的难度性和可看性,专门挑选野性十足的苍鹰,这下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嗖——”一只利箭远远射来,速度极快,离高台不远的洛欢歌一眼就看到了这一幕,目眦欲裂! 不知从哪里来的爆发力,洛欢歌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洛天毅,朝高台上冲了出去! 忙于应对苍鹰的洛靖并未察觉暗箭来袭,只听到“噗”的一声,与此同时,那凶狠的禽兽终于被他斩于剑下! “妹妹——” 演武场内回荡着洛天毅声嘶力竭的呼喊,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正文 第15章 讨个人情 洛靖狠狠抽出插在苍鹰尸体中的剑,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等到悲痛欲绝的洛天毅朝自己的方向飞奔而来,才找回失落的神智,将目光僵硬地移向倒在高台之上的洛欢歌。 “妹妹……”洛天毅慌张俯身,小小的人儿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象牙白的衣衫下,鲜红色的血迹缓缓从身下蔓延开,触目惊心。 洛靖不愧是澜朝顶梁柱一般的人物,方才是事关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所以一时失常,然而现在的情况决不允许自己再有片刻的迟疑! “皇上,臣恳请皇上允臣速请太医!”洛靖单膝跪地,语气沉重。 慌乱只是刹那间的事,皇帝身居高位看得分明,洛靖的女儿为了救驾奋不顾身,以身挡箭,天子的命何其金贵,洛欢歌此举一出,别说请太医,就算把太医院搬来都不过分! “准了!”天子一言,背后的曹公公立刻会意,正想尖着嗓子宣旨,又被皇帝伸手挡下,“太医院所有人,统统召来!” “喏!”曹公公下意识瞄了眼重伤在地的洛欢歌,暗暗叹道,天子的救命之恩,若是洛家小姐此次大难不死,可就真的是福源不尽了! 女眷席的慌乱渐渐平息,平日里养尊处优最是看重自身姿容仪态的夫人小姐们,可谓是颜面尽失!头发一个个乱糟糟的,面上的妆容都哭花了,黑的红的糊成一团,出尽了洋相。可天子没开口说准许离场,谁也不敢擅自离开。 看这场景,比试是进行不下去了,手中还握着弓箭的尤金太子和三皇子澜沧岳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 步步算计,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出了意外! 然而,周遭的一切对洛靖洛天毅父子来说,都不重要了。 “妹妹,你睁开眼看看二哥……”洛天毅想伸手去碰触地上的人,可手举在半空良久仍是不敢触上去!他怕自己轻轻一碰,就碎了…… 睫毛颤了颤,洛欢歌从短暂的昏迷中幽幽转醒,苍白的脸孔不带一丝血色,嘴唇开合隐约冒出几个词:“二……哥,爹,我……没事……不要……担心……” “别说话了。”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看到妹妹浑身是血的模样,洛天毅泪水夺眶而出,就连一向铁血的洛靖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乖,圆圆乖,爹在呢!圆圆会没事的!” “爹……皇,皇上……没,事吧……” 洛欢歌强撑着一口气问道,一直关注着洛欢歌的皇帝见她伤得只剩一口气了,都还惦记着自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朕很好,再坚持一会儿,太医快到了。”语气竟是出了奇的和蔼! 洛靖和洛天毅对此倒没什么反应,倒是曹公公了然地点点头,圣上动了恻隐之心,洛家又要多一位了不得的千金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为天子遇刺的事情而忙碌时,只有隐在树枝间的两人无所事事。 “好不容易来点有趣的,竟被这样的事情打断了!耒国太子和澜朝三皇子,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藏青色衣衫的男子嘴里咬了树枝,诱人的桃花眼眨啊眨的,奈何身旁人根本不鸟自己。 “可惜啊,洛家小姐年纪轻轻就要丢命,这好人啊,不是随便当的哟——” “脑子挺好使,就是小了点。”冷不丁,身旁的万年冰山竟然接了他的话! 没错,树上的两人正是阮明轩和段钰两人。 天要下红雨了?还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万年冰山喜欢上洛家丫头了? 不不不,前两个还有可能,第三个,怎么可能! 不对,关注点好像不应该是这个吧。 “脑子挺好使?你从哪里看出来她脑子好使了你告诉我!她脑子要是真好使,会眼巴巴凑上去被箭射?明眼人都知道有洛靖在,皇上根本不会有事的好不好!”遭了,万年冰山喜欢小丫头,喜欢到连常识都不懂了! 段钰没有理会阮明轩的自言自语,洛欢歌骗得了其他人,骗不了他。 他在树上看得分明,洛天歌冲出去的方向,正是洛靖的所在!那只暗箭,也应该是冲着洛靖去的,洛天歌能迅速反应过来作出行动,在身负重伤之后还能强撑着向皇帝多讨个人情,一举两得,不,一石三鸟,冥冥之中,段钰觉得洛欢歌这么做还有其他原因。 洛……欢歌,是么? 正文 第16章 大梦初醒 “皇上,刘太医徐太医来了!”一群拖着医药箱风尘仆仆而来的太医们,那场面不是一般的壮观,曹公公口中的刘太医徐太医,正是太医院内最德高望重的院士! 平日除了帝后和太子,连有妃位的娘娘们都不能随意宣两位太医进宫诊治,现在却是为了将军府的小姐两人一齐出动,少不得引来旁人注意。 徐太医年逾七十,满头银丝蓄着长髯,一路奔波不显疲累,仔细瞧了洛欢歌的伤势,面色严肃。 “伤势如何?有无生命危险?”皇帝问。 一旁的洛天毅年纪尚轻不比洛靖沉得住气,不等徐太医开口便急忙催促道:“快点施救啊!愣着干什么!” 徐太医在太医院里素来有“怪医”之称,不仅医术独辟蹊径,就连脾气也是古怪的很,就像这世上的天才大多性格古怪一般。按常理讲,洛靖此时应该喝退洛天毅才对,实则上他动也未动,心里也是认同自家儿子的行为! 徐太医气得面红耳赤,父子两个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不过——他徐守城就欣赏这种牛脾气的人! “箭伤处离心脉虽有些距离,但入肉较深不宜久动,要立刻拔箭止血,否则失血过多恐有生命危险!” 徐太医瞧着洛靖父子俩眼巴巴的样子暗自想笑,又觉得此时不是说笑的时候,继续说道:“唯今之计就是先拔箭上药,再行回府疗伤。” 最权威的徐太医都这么说了,其他人更不会提反对意见。 说做就做! 高台之上迅速拉起一圈厚厚的布帘,遮住了外围人员的视线,也隔绝了有心人的窥探,布帘内除了徐太医刘太医几人,再无他人,布帘外洛靖父子焦急等候,连九五之尊也守在外面没有离去。 最后还是洛靖看着时候不早而太医们仍旧忙碌着,才提醒说不如让各位大人及其家眷先行回府,这才让一直备受煎熬的女眷们得以解脱。 发生这样的事,两国校验只能延期,耒国使臣便先行回了使馆,众位皇子也被遣散回府。 澜沧岳临走之前不经意地朝尤金递了个眼色,这才打道回府。 整整两个时辰,从午时初到申时,只看到厚重的布帘不停掀开合上合上掀开,一盆清水端进去血水端出来,看得洛天毅心都揪在一起,又不能进去!唉,来来回回地走,终于把洛靖惹火了! “行了!给我安安静静等着,再走老子打断你的腿!” 将军一发威,双腿颤巍巍。洛天毅吓得动都不敢动,还是一旁的皇帝给他解的围:“洛爱卿稍安勿躁,徐太医艺术超群,令千金定当安然无恙。” 洛靖抱拳谢恩:“臣谢过陛下!陛下日理万机,今日发生此等大事,臣非但没有扬我国威,反倒令两国比校被迫中止,臣——有罪!” “爱卿此言差矣!”皇帝和颜悦色道,“今日若不是爱卿父女,朕能否安然站在这里仍是未知之数,等朕回宫后,定要论功行赏!” “谢陛下!” 这边厢的君君臣臣,那边厢的忙忙碌碌。 终于!徐太医撩开布帘踱步而出,看那神色间虽疲累却无沉重的样子,想必洛欢歌定然无碍了。 等到布帘被撤下,洛欢歌苍白的脸庞落入视线中,胸前的箭支已经取出,伤口也被一层层厚厚的绷带遮挡严实,父子二人的心才真正落了下来。 徐太医气呼呼地吹着唇边胡须:“看来大将军是不相信老夫的医术——” 老小儿的脾气真够怪的!洛大将军好说歹说才将气鼓鼓的徐太医“哄”好,那可不得哄么?自家女儿还得仰仗人家嘞! 皇帝今日也是累极,为了显示皇家气度硬生生呆到洛欢歌脱险,此时也该是时候回宫了。 洛靖父子又是恭送又是叩首,终于将最后一尊大佛送走,这才有机会仔细看看昏迷中的小人儿。 像是感受到了两人的视线,方才施了麻醉医治的洛欢歌竟然徐徐睁开了眼睛! 一旁的徐太医“咦”了一声,满是惊疑:“怪哉!怪哉!”引得父子俩吓个半死,以为洛欢歌还有其他未知的疑难杂症,怎料怪医徐守城接着说道:“不该呀!药效未散,不可能这么快苏醒,难道老夫记错了麻醉量?” “……”这是父子俩的心声,徐太医不带这么吓人的! “……爹,哥哥,你们没事……真好。” 短短的几个字,父子俩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塌陷了一角。 他们不知道,就在刚才洛欢歌在鬼门关又走了一遭,梦到了爹娘和哥哥的惨死,梦到了澜潇的哭喊,也梦到了许多快乐的时光。一梦醒来,重获新生,她才发现,报仇——不应该成为她生命的全部!她报仇的初衷,难道不是为了让至亲之人平安快乐的活着么! 反正,她还有几十载的时光不是吗,那就好好活着吧!为了护国将军府,为了那些爱她的人,她,绝对不要倒下!也不会倒下! 正文 第17章 姐妹情深 竖着出去,横着回来,形容的就是洛欢歌回府的场景。 护国将军府的大门是被硬生生踹开的。 那力道将大门两侧的石狮子都撼动了,引起的响动可想而知。 管家李衷带着几名下人急匆匆赶来,甚至有人拎着笤帚就跑了出来! 等见到洛靖臂弯中蜷缩着的人影,李衷简直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他家将军从外面带女人回府啦?还是抱回来的? “李叔!别告诉娘!”洛天毅还不忘在管家脆弱的心上再捅一刀! 连二少爷都站在将军这边,将军怀里的姑娘到底是哪位天仙下凡…… 不得不说身为将军府的大管家,除了过人的办事能力,尽忠职守的本心,想象力也是非常的——强悍! 一名手拿笤帚的下人忍不住道出心中的疑惑:“李总管……小的怎么觉着将军怀里的姑娘有点像小姐?” “什么?!”李管家的思绪一下就被拉回来,智商也瞬间回归正常,将军抱着小姐的脚步匆忙而平稳,二少爷的样子也是焦急异常,那名出声提醒的下人再次补充道:“小姐看样子好像受了伤……” 那还得了!李总管闻言,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各归各位,自己匆匆跟上洛靖等人的步子,顺便嘱咐道:“记得看看大门有没有踢坏!” 钰槿斋内,洛欢歌受伤的事到底没能瞒住,许氏红着眼眶瞧着床上闭目沉睡的小女儿,心疼得差点晕厥过去。洛欢歌受伤的时候她没在场,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只听得自家夫君说女儿是为了替他和皇上挡箭才受的伤,心里不是不埋怨的。 好好的一个人,本该开开心心过生辰,结果出去逛了一圈就成了这副脆弱的模样,甚至是在当时身为父兄的洛靖和洛天毅都在场的情况下!那样的箭伤她曾在洛靖身上瞧见过无数次,圆圆才九岁,为什么就要承受,那该有多痛啊! 曲水去厨房烧水了,流觞轻声向许氏禀报:“夫人,表小姐来看小姐了。” 许氏赶紧用丝帕抹去眼角的泪痕:“请她进来吧。” “是。”流觞退出内室,不多时,领了一名清丽绝伦的女子进来。 亭亭玉立,窈窕如仙。 “淼淼你来了,过来舅母这儿坐吧。”许氏声音轻柔,拉过来人的小手,轻轻拍了两下。 “不用的舅母,如淼听下人们说表妹受伤了,所以过来看看。”来人正是护国将军府的表小姐元如淼。 她看了眼床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阖的洛欢歌,声音轻轻柔柔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表妹她伤势如何,大夫都来诊治过了吗?” 对此许氏很是受用,淼淼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跟圆圆一向姐妹情深:“你有心啦,伤口已经包扎过了,大夫说得慢慢养着,调理着急不得。” 元如淼乖巧地点头,状似不经意说道:“舅母,如淼听说现在外面不太平,妹妹还是不宜多出府,毕竟将军府的嫡出小姐,身份尊贵,不能有闪失呢!” 话说的隐晦,其实内里的意思恶毒无比。 洛欢歌身为护国大将军洛靖的嫡女,可以说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护国将军府的外在形象,可她却不知收敛整日只知道闯祸,成天在府外疯玩,现在好了,玩出事了吧,把自个儿都给玩成重伤了! 许氏哪里听出了元如淼的话外之音,还以为她是诚心为洛欢歌好,心里不禁感叹还是女儿贴心。是的,许氏心里是将元如淼当女儿看待的,毕竟从五岁起元如淼就一直在她膝下养着,况且元如淼乖巧懂事,想不让人怜惜疼爱都难。 不过许氏还是打算跟元如淼说说洛欢歌受伤的原因,哪知正要开口,流觞又从外面进来:“夫人,李管家说有事找您,在院子里候着呢。” “好,我这就去,”许氏起身,又对一直站着的元如淼说到:“淼淼,你在这儿陪陪你表妹吧,有什么事吩咐莹儿来通传一声就好。”言罢,便整了整裙摆出了里间。 终于,屋里只剩下洛欢歌和元如淼两人,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昏睡中的洛欢歌蓦然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题外话------ 亲爱的们,不知道有没有在看文的,如果有的话多给长歌评论吧,你们的收藏和评论是长歌码字的动力!下一章洛女刹就要打脸渣表姐啦~ 正文 第18章 啪啪打脸 因为洛欢歌的突然睁眼,元如淼怨毒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拾妥帖就被洛欢歌纳入眼底,只是元如淼反应很快,那张脸跟换了个人似的迅速变得忧心忡忡。 元如淼有些心虚,不知方才的样子洛欢歌看到没有,便下意识朝她脸上看了看,结果引来洛欢歌的疑问:“表姐,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见洛欢歌一如往常的愚蠢问话,元如淼提起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也是,洛欢歌那么容易看穿的人,如果她看到自己刚才露出的嫌恶,肯定会朝自己质问,说不定已经大发脾气,哪里有那份心机跟自己周旋? 对,刚才是自己想多了。 想到这里,元如淼习惯性地露出一丝微笑,不显谄媚却更让人赏心悦目:“没有,表妹你虽然受了伤,可还是一样好看呢!” “是吗?原来表姐你每天柔柔弱弱的,就是为了看起来更美啊!”洛欢歌故作天真,寥寥几句就让元如淼的微笑僵在唇边。 她怎么觉得这话不对劲呢!什么柔柔弱弱看上去更美,不是在嘲讽她爱装可怜?元如淼性子素来多疑,奈何洛欢歌的性子在她心中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尽管觉得话不对味,也只能默默咽下,只在心里暗骂洛欢歌嘴不把门! “表妹——”元如淼唤到,身子也坐到许氏方才所坐的位子上,因此离躺着的洛欢歌只有咫尺距离,视线距离的缩短让两人更容易看清彼此的眼神:“不要嫌表姐啰嗦,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老是让舅舅舅母操心,你看你一贪玩儿,出了事最难过的可不就是舅舅舅母么?” 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句句不离她贪玩惹事弄得家宅不宁,她元如淼既然没有当这里是她的家,又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指责自己! 往日看来循循善诱的劝导之语,在前世看清元如淼的真实面目后,如今再见只觉得无比恶心。 不过,洛欢歌现在倒没想这个,她在想,自己受伤的原因应该没有人对元如淼说吧?不然,她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因为贪玩才受伤的? 重生以来,洛欢歌发现自己的五感增强了不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像此刻她已经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声音,是许氏过来了,而元如淼说教的样子显然是没有察觉到。 短短片刻,洛欢歌已经想好怎么挖坑,引领着某个恶毒的女人往里跳。 “表姐,你是嫉妒我有爹娘担心而你没有吧?真是可惜,如果姑姑还在的话肯定也会有人为你担心的……” 洛欢歌正正踩中元如淼的痛脚! 这辈子元如淼最恨的就是别人提她无父无母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而且洛欢歌还强调了元如淼的母亲,谁不知道当初元如淼还小的时候,她母亲根本不顾念自己还有个年幼的女儿,直接殉情!她根本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女儿今后该怎么生活! 向来柔婉端庄的元如淼第一次失了矜持和仪态,高声反驳:“你凭什么这么说!明明是你自己贪玩闯的祸,不仅不反思还理直气壮,我嫉妒你什么,顽劣不堪?还是缺乏教养?”她也是气急了,有些话不经大脑就蹦了出来,等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可惜另一番惊讶中带着怒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将她的悔意打散。 “如淼!” “轰!”元如淼脑子里一下炸开,背后说闲话被当场抓包,纵使内心深处来说元如淼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奈何寄人篱下道人是非,白皙的脸腾得就红了! “如淼,你来看欢歌我很感激,欢歌的伤需要静养,你还是先回去吧。” 没有责骂,没有质问,然而就是这样客气又生疏的话让羞愤的元如淼更加无地自容! 元如淼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小挫折就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在将军府中树立的良好形象! “舅母,刚才是我不对,请您原谅我的口不择言。我也是看表妹太贪玩了,不忍心你们一直为她担心话才说的过了些,如淼身为姐姐也得督促着才对,对不起——” 字字恳切,句句都是为了洛欢歌好,若是换做以往,许氏大概不仅不会怪她,还会夸她想的周到,可惜她元如淼今日打错了算盘! 洛欢歌半躺在床头,心中冷笑,只见许氏依旧冷冷的,元如淼的表情越发忐忑。 到底是太年轻,十年以后的元如淼岂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那么现在,就让自己来将她伪善的面容慢慢戳破! “如淼,”许氏叹了口气,“你可知你那句‘没有教养’对圆圆是多么严重的指控!舅母本来以为你是圆圆最亲近的姐妹,应该最懂她,不过看起来舅母好像了解得不够,再者,今次圆圆受伤,是为当今圣上挡箭,并非你所想的贪玩。” 自己女儿的懂事和付出,却被亲近之人误解成惹是生非贪玩闹事,许氏这个做娘的都替自己女儿不值。 若说元如淼今日受到的冲击已经足够大,那么许氏的话便是将她最后的骄傲击溃! 洛欢歌这个草包竟然救了皇上?! “不可能!”元如淼不自觉间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从厨房去而复返的曲水刚来就听到这话,性子跳脱的她哪里见得自家小姐受委屈:“怎么不可能?表小姐,方才奴婢从前院过,都听到大家在说皇上派曹公公来府上送了好些金贵药材呢!什么千年人参啦天山雪莲啦,可都是千金难求的呢!” 曲水每说一句,元如淼的心里就扭曲一分,面上还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悦,真是十足的煎熬。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元如淼简直想尖叫!为什么一夜之间洛欢歌这个草包就不疯癫了?为什么她出个门都可以成皇上的救命恩人?为什么她就是千金之躯自己却只能寄人篱下?学识,美貌,才艺,洛欢歌哪点比自己强?元如淼不服!不服! 许氏没有阻止曲水的刻意炫耀,还添上一句:“方才我便是去接旨了,圆圆身体不便,皇上要她伤好之后进宫参宴。” 元如淼几不可见的踉跄了下,苍白的脸挂着一抹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真是恭喜表妹,我就不打搅表妹休息先回去了,舅母,如淼告退。” 几乎是落荒而逃。 洛欢歌心中并未觉得有多快意,不够,还远远不够,比起前世元如淼对护国将军府的残忍做派,自己的回报简直微不足道。 许氏对元如淼的印象大打折扣,这就是第一步,路一旦开始走,就不会回头,只会一往无前地继续走下去! 正文 第19章 夏夜相会 洛欢歌受伤在京都激起的轩然大波久久未散,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惋惜轻叹,更多人是在眼红某草包的好运。 朝堂之上,九五之尊亲自过问洛欢歌的伤势,更将某个在府养伤浑然不知的少女推上风口浪尖。洛靖一如既往的刚正不阿,依旧不能阻止朝臣们的恭维和亲近。 钰槿斋。 天气渐渐炎热,夏蝉开始知了知了叫唤不停,好在现在已经入夜,曲水端着水盆进了里屋,甫一进门就瞧见洛欢歌倚在窗边发呆,原就不胖的身体瘦得跟骨头架子似的。 “小姐!你怎么又不穿衣裳!还靠着窗户吹风!伤都没好全就想得病么?”曲水赶紧把手中的水盆放下,拿过外裳披在洛欢歌身上,满嘴都是对自家主子的责备。 飘远的思绪回笼,洛欢歌一脸无奈:“曲水,中衣也是衣,哪里没穿衣裳了!而且我都躺了快两个月,伤口都结痂了,哪里还有那么虚弱。” “好好好,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时候不早了,小姐还是早些就寝吧。”曲水简直对她家小姐束手无策,说她任性吧,这两个月来洛欢歌沉稳的处事风格让她说这话都觉得亏心;说她稳重吧,连养伤都不安分,总是喜欢一个人不穿外衫光着脚到处乱跑,她们这些当丫鬟的可真是操碎了心! “好了好了,你去歇着吧,我纳会儿凉就休息。” 好不容易将曲水推去歇息,没有了唧唧咋咋的劝阻,世界仿佛都安静了,洛欢歌复又倚回窗边,养伤的两个月她别的不爱,偏爱这狭小的四方天地,透过窗沿遥望天边那抹踪迹难寻的云,感受着迎来而来的清风,思绪也悠悠地飘远,飘远……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洛欢歌空洞的眼神凝望着,喃喃道。 潇儿,若你真的只是在远远乡该多好,这样即便是千万里的距离,娘也能寻你回来,而不是这样的天各一方,潇儿,娘好想你…… “下一句是什么。”一个突兀的男声蓦然插进来,纵使是沉浸在悲痛中的洛欢歌也被吓了一跳。 “谁!”悲伤被愤怒取代,护国将军府,自己的钰槿斋,怎么会有外人在!还敢毫不顾忌的暴露身份! 洛欢歌四处张望的视线中,并未有外人在,心中警惕不减反增,突然窗棂上方倒悬下一颗黑乎乎的人头! “啊——”幸亏洛欢歌及时收声,才没有惊动院中的护卫,可是——谁来告诉她,通州段家的段小王爷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屋顶上! “下一句是什么。”一身玄色衣衫的段钰在夜色映衬下更显得冷峻非凡,他已经从屋顶倒挂的姿势稳稳落脚地面,与洛欢歌傻愣愣的样子不同,隔着窗棂段钰唇角紧抿,居高临下俯视她,目光中犹带一丝凌厉,固执重复那一句话。 洛欢歌机械回应:“下一句什么?”实在是段小王爷的出场方式太过匪夷所思,她的脑子已经当机了。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下一句。”重复第三遍,声音已经带着些许不耐。 “段小王爷,你不觉得自己太嚣张了点?深更半夜闯入女子的闺房,你不怕我叫人来抓你么!”洛欢歌仰起头,水汪汪的杏眼满含威严,意图让自己看上去可信些。奈何身高差距着实明显,底气便泄了不少。 “我在窗外,没进房间。”一板一眼的回复让她噎了一下,这人!存心找茬吧! “我凭什么告诉你,这么说吧,告诉你了我有什么好处。”洛欢歌双手环胸,小小的人儿做出一副奸商讨价还价的模样。 “你认识我?”段小王爷反射弧着实长了些,洛欢歌炸毛了:“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段钰突然俯身,冷俊的脸凑到洛欢歌面前,近到连彼此的睫毛颤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么看,洛将军的女儿还是有几分他的风范的。” “咚咚咚——”洛欢歌几乎是惊慌失措地连退三步,直到跟来人拉开距离,她微低头面目隐在夜色中,屋内只点了一盏灯,微弱的光线勾勒着娇小的身影越发单薄。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况此残灯夜,独宿在空堂。秋天殊未晓,风雨正苍苍。不学头陀法,前心安可忘。”清冷的语调听不出情绪,被洛欢歌的举措稍稍刺激了一下,段小王爷不禁怀疑自己是否面目可憎,可从阮明轩随处的调侃来看,他的长相还是很受京都女子欢迎的,何至于将洛欢歌吓成这样?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段钰咀嚼着这两句,目光若有所思在垂首的洛欢歌身上逡巡一番:“作为回报,我便告诉你一个消息,半个月之后那位会让你进宫,到时,多注意点入口和接触到的物什,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洛欢歌目视空荡荡的窗前,如果不是自己剧烈起伏的心跳在提醒自己方才发生的一切,或许真的是场梦也说不定。 半个月后是么,不管是真是假,她记下了。 段钰……她好像,发现一个与外人口中迥然不同的段小王爷了。 正文 第20章 通州段家 澜朝地域辽阔,虽不及耒国地广人稀,但因其出色的种植业和纺织业,故而经济实力总体上胜于耒国。 通州位于澜朝的东南部,是澜朝七大封地之首,因其地处江南而被澜国人称为江南通州。 若说水利与纺织让通州富足,那么段家便是让通州闻名遐迩。 通州段家,原是指通州本土势力段云檀一脉,扎根通州数百年让段家的人脉与财富达到鼎盛,段云檀更是将本就庞大的段家发展成通州第一大家。 段云檀膝下只一独女段夕颜,生的英姿飒爽,年逾十八仍未婚配,后女扮男装闯荡江湖与同样隐藏身份的澜庭相识相恋,最终情根深种后才知彼此身份。 一个是第一世家家主独女,一个是世袭罔替的王爷,两人的结合并未如同外界以为的一帆风顺。 段云檀想的深远,澜庭的身份摆在那里,由不得他怀疑对方的动机,然而令谁都没想到,澜庭竟为了得到段云檀的认可以及证明自己的决心,自改姓氏,从澜庭变成了段庭! 不得不说,澜庭此举是化解矛盾的一道利器。自改段姓,绝了皇室退路,高位之上的那人便不会过分阻止自己与段家小姐的结合,毕竟段家有钱,而自己有权,钱权结合是每个上位者都不愿看到的。 有人鄙视段庭不够爷们儿,为了个女人就忘记祖宗,实乃忘祖小人!有人感叹段庭太过爷们儿,为了心爱的女人放弃尊贵的姓氏,实乃天下男儿之典范! 具体如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锦悦六年,澜庭自改姓氏,变澜为段。 锦悦七年,段庭段夕颜结为夫妻,伉俪情深。 锦悦八年,长子段钰出世,当时正在段王府附近的人有幸得见气贯长虹之势,一时间段钰成为通州口口相传的天降圣子! 而这,也为后来的段钰成为质子埋下伏笔。 一岁识字三岁读诗写诗此类形容,已不足以概括段钰的童年。 因为他的童年如何度过,就连自家父母都不知晓! 通州龙渊谷,不出世不问世不度世,甚至有贵为天子者前来三顾茅庐而不得入,只能泱泱而去。 年仅五岁的段钰,小小年纪便被龙渊谷主看中收作门下嫡传弟子,此后九年得谷主倾囊相授,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却也养成了冷清孤傲的性子。 康立十年,澜朝东南边界的越国屡屡越境,与之接壤的通州不胜其扰,通州乃是段王属地,段庭自不会坐视不理,加之段庭骁勇善战,那越国竟是心生惧意,一时间通州段王府声名鹊起! 天子枕边岂容他人酣睡,段庭身份尴尬,平庸些倒也罢了,奈何他出色得很,京都那位的不满就越发明显。 剑拔弩张之际,年仅十四岁的段钰毅然从龙渊谷出世,自请为质子前往京都,这才缓和了通州段王府与皇室之间的矛盾。 通州至今仍流传着这样一个句子:无国何以为家,无情何以为人,我欲站风波亭,借以平坎坷事。 传说,这是十四岁的段钰小王爷临去京都前所说的话,不知怎的流传开来,一传十十传百,本就神秘的段小王爷越发显得清逸出尘,不仅通州女子,便是京都贵女们也免不了为之心折。 洛欢歌吩咐洛成查到的内容便是这些。 通州段家啊…… 也难怪那晚段钰会惊讶于自己竟识得他,前世的段小王爷神秘莫测,跟护国将军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她对段钰的了解仅仅是夺嫡之争进行得如火如荼时段钰的悄然脱身。 至于他是如何脱身,脱身以后是否回了通州,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洛欢歌一概不知。 真是失算!怪只怪前世的自己识人不明,一颗芳心错付了伪君子,认贼作姐,还把对权势虎视眈眈的小人当闺中挚友,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告知,所以才落得那般惨烈的下场。 让洛欢歌纠结的是,那晚段钰出现在自己院中的原因。 照理说,当时的情况下只要他不作声,洛欢歌根本不会发现他的踪迹,那么他又为什么突然暴露行踪?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她诗作的下一句? 不,肯定不会! 他是否会对护国将军府不利? 直觉告诉洛欢歌,此事并不简单,可她头都大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而就在方才,宫里已经来人通知她后天入宫参加朝圣百花宴,恰恰映证了段钰那晚的话,等待她的将是一场“硬仗”,而她,绝不能输! 正文 第21章 再入皇宫 京都皇宫,天家所在,寻常人家一生都不会有接近乃至入内的机会。 洛欢歌双手交叠稳稳坐于马车中,挺直的背脊,不苟言笑的面部表情,如同宫中受过专业训练的老嬷嬷一板一眼。 许氏是既喜又忧,喜的是洛欢歌终于学会如何规矩,进了宫不至于被人从“没规矩”的问题上挑错,忧的是一场刺杀将天真烂漫的小女儿变得老气横秋,再不复往日的朝气。 洛欢歌对她家娘亲这段时间来略诡异的目光已经习以为常,虽说如今的她才九岁,但要她再强装九岁稚子,却是做不出来的。况且,如今的洛欢歌正需要身边人对自己的慢慢改观,以便之后的举动被发现时有解释的理由。 曲水掀起半边马车上的围帘,一边以手扇风一边焦躁地冲洛欢歌抱怨:“小姐,天气这么热,你都没感觉吗?!” “心静自然凉。”洛欢歌目不斜视。 “哦!”曲水半信半疑地放下围帘。 其实哪里会不热,马车厢是个密闭的空间,时下正值盛夏,空气不流通本就难熬,洛欢歌为了进宫还里三层外三层罩了好几件。只是在前世她还是三皇子妃的时候,早就学会不动声色,那时的她比现在难熬万分,还不是忍了,现在一样可以忍! 车轱辘囫囵转着朝皇宫而去,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就听到车夫的一声“吁——” “夫人,小姐,该下车啦!”曲水掀起围帘,扶着许氏先行下了马车,刚要转头准备扶洛欢歌,发现她早已自行下了车。曲水下意识回头用眼睛比划下车辕到地面的高度,再看看自家小姐娇小的身躯,默默吞下心中的话…… 裙裾曳地,洛欢歌每一步像是描好的点,步伐间距离相同,一步步地走向那个华丽牢笼。 “圆圆不要害怕,进了宫少说少做,跟着为娘哪儿也别去,知道吗?”许氏第三次叮嘱道,得到洛欢歌乖巧点头才放下心来。 今次参宴的官员及其家眷都是从正阳门进入皇宫,洛欢歌母女来得不早不晚,正阳门附近已经停了好些马车,有华贵的有朴素的,三三两两的女眷们等候在侧,依次入内。 “洛欢歌?!你怎么也来了!”远远地还没走近,母女俩就听见熟悉的女声惊讶传开。 许氏眉头轻轻皱了皱,暗道这人好没礼貌,怎的大庭广众之下高声呼叫自家闺女的名字,只是地处宫门口不好反驳,只是脚下步伐加快了些,只求早点入宫离这人远些。 洛欢歌不用眼,只凭双耳就知道是谁。论京都嘴不把门最不着调者,以往除了洛欢歌以外,就只有户部尚书府的嫡出小姐方馨儿了。 见洛欢歌犹自走着,根本没搭理自己,方大小姐很是不满,故意大声假意发问:“也不知道某人有没有帖子呐!皇宫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馨儿!别乱说!”方馨儿的亲娘,户部尚书的正室龙氏低声喝止,她用眼尾扫了眼许氏及她身后落落大方的洛欢歌,眼内闪过一丝嫉恨,低声对方馨儿道:“人言可畏,平日里娘是怎么教你的!跟不值得的人,不必废话那么多,走罢。”说完,率先迈开步子朝宫门内走。 方馨儿顽劣归顽劣,对龙氏倒还算恭敬,连忙轻提裙摆追上龙氏的脚步,只是临进宫门前,用眼角狠狠剜了洛欢歌一眼。 “圆圆,到咱们了,进去吧。” 宫门外的小小插曲,洛欢歌转头便忘了,跳梁小丑不值得自己关注。 朝圣百花宴,顾名思义便是打着赏花的由头宴请众位朝廷官员及其家眷们,盛夏时分御花园中依旧花团锦簇,丝毫不因错过春季最佳赏花季而逊色半分。朝圣百花宴其实每年都在举办,只今年不同的是,与会者还有远道而来的耒国使臣。 洛欢歌默默跟在许氏身旁目不斜视,力求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然而她两月余前为当今天子挡箭的光荣事迹早已传遍京都,今日之宴又是圣上金口玉言邀她入宫,其意义自然非同寻常,故而这一路行来,洛欢歌是收获了无数的关注。 饶是许氏见多识广也不免被这些各怀心事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生怕洛欢歌受不住如此大的压力,可洛欢歌的举措着实优秀,一路行来愣是比她这个学了几十年规矩的将军夫人做的还好! 按照往常惯例,许氏身为将军夫人但身上却未有诰命,位次应是在女眷席的中间偏前,等她携着洛欢歌准备落座,却被一旁候着的宫女打断。 “许夫人,洛小姐,两位的坐席娘娘已经安排好了,奴婢这便带二位过去。” 许氏只得听从,心里却是狐疑:娘娘?自己平日里极少入宫,跟宫中妃嫔都不甚熟悉,会是哪位妃嫔娘娘安排的呢? 等到母女俩行至宫女所引领处,许氏这下可真的吃惊了! 这哪里是她的位份能做坐的席位?!要知道,席位的旁边坐着的可是明阳公主! 正文 第22章 想要什么(首推求收!) 明阳公主是谁? 当今圣上的亲妹,先皇最小的女儿,据说公主出生时朝霞满天,先皇龙颜大悦赐封号明阳,寓意小公主如明日朝阳充满希望! 先皇驾崩前专程留下口谕,明阳公主今后婚配定要以公主意愿为先,不得以政治目的擅自决定公主的婚姻! 可见明阳公主在先皇心中地位! 如今公主殿下已经年逾十九尚未婚配,未尝没有先皇遗诏的原因,当今圣上也数次提起亲妹的婚事,但都被明阳公主以没有意中人为由搪塞过去,久而久之便也随她拖着不再多问。 再说到许氏一脸懵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还是明阳公主为二人解围:“席位是皇嫂所设,你们不必拘谨,坐罢。” 能让明阳公主直呼皇嫂者,必是六宫之主皇后娘娘了。 许氏这才携了洛欢歌落座。 今日宴会,许氏专程为洛欢歌制了新衣。 按照许氏的意思,洛欢歌年纪小,参加的又是宫宴,以喜庆而不抢镜为佳,粉色刚好,奈何洛欢歌硬是不穿粉色衣裙,还把柜子里的粉色衣衫全给扔了,许氏只能退而求其次许洛欢歌自己选花色。 这不,一身白玉兰散花纱衣,轻巧又不显轻薄,略素淡的白配上粉嫩浅淡的妆容,裙角的玉兰花栩栩如生,倒将人衬得鲜活几分。 “你就是洛将军的女儿?看着不像外面传的那样。” 公主搭话不能不答,洛欢歌轻施一礼:“回公主殿下,臣女正是,外人所言口口相传,传的多了偶有偏失倒也不足为奇。” 态度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初次入宫的少女该有的忐忑。 明阳见惯了众人的奉承嘴脸,乍一被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面貌所回应,心中突发好奇,起了跟来人继续说下去的*。 “人的一张嘴说东道西,失真的事儿的确不少。” “那日听闻你伤重,现在可曾痊愈?”明阳也是瞧见洛欢歌略微苍白的脸色才忽然想起,两月前正是面前的女童为当今天子,自己的皇兄挡了一箭! “谢公主殿下关心,臣女的伤早前便已痊愈。” “嗯。”明阳点头,“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公主府不说别的,好歹一些药材还是拿得出手。” 明阳这话里透着的意思可多了! 谁不知道明阳公主府说是小半个国库也不为过?!因着明阳乃先帝老来得女,从出生起身体就比其他同龄人虚弱一些,珍惜药材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汇去公主府的库房。如今虽然身体渐好,但好东西总是免不了公主府的一份。 得明阳公主的一句承诺,胜过得千金! 洛欢歌不是傻子,自己用生命换来的承诺,不要白不要,没有推脱地应下。 无意中又给了明阳“不做作”的好印象。 不远处,几道几乎要将人刺穿的目光狠狠粘在洛欢歌身上,方馨儿随着龙氏落座,拳头捏得咯嘣响,绸面的衣袖被搅得皱巴巴的,就差撕拉一声直接扯断! 自己的娘亲可是皇上亲封二品诰命夫人!为什么自己要坐在洛欢歌那个草包的下首!简直气死她了! 偌大一个宫廷宴会,放眼望去竟是找不到一个跟洛欢歌交好的女眷,即便是有,都如同方馨儿这般交恶!洛欢歌也不恼,沉着静美的模样不经意间就将在座的官家小姐们甩了一整条街! 宴会依照惯例采取男女分席,因此洛欢歌明知众位亲王皇子以及耒国太子尤金都在宴席的另一头,也无法明确他们的动向,心中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皇上驾到——” 纷繁错落的杂音瞬间静止,所有人都从坐席上起身,行礼高呼万岁,直到一声浑厚的“平身”才纷纷重新落座。 洛欢歌的席位太过靠前,因此全程基本都是半垂着头,对龙椅之上的那人只能匆匆一瞥,只知除了那位,身边两侧还来了两位娘娘。 “今日宴席旨在与众卿共享这御花园中的满园芬芳,众卿不必太过拘礼,尽兴为之。耒国使节前些时日进宫没能有此机会同赏万花,朕甚觉可惜,今日定要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谢陛下!” “承蒙澜朝皇上热情款待,我等定会好好领略一番‘澜都百花’的盛景!” 洛欢歌隔着纱帘听到尤金用他独有的野性魅惑的声音幽幽说道。 本以为皇帝会即刻令曹公公宣布宴会开始,谁知等了半晌只听到皇帝疑惑中带着好奇的发问:“洛将军的千金何在,上前来朕瞧瞧。” 哄—— 全场目光齐刷刷射向明阳公主身旁静静颔首的洛欢歌! ------题外话------ 女刹今天首推,各位负责貌美如花的姑娘们,请务必动动小手,收藏评论什么的都砸过来吧!长歌在此拜谢啦~ 正文 第23章 凝安郡主(首推求收!) 天子一言,四下皆惊! 许氏隐在袖间的手下意识握紧洛欢歌,才发现女儿纹丝不动如同寺庙里的百年木雕! 误以为自家闺女被吓傻的许氏赶紧拉了拉某人的手:“圆圆!” 意识回笼,洛欢歌轻拍许氏手背,以此安她的心。 起身,然后一步步的,走向那个一句话能定人生死的男人,帝王澜诀! “臣女洛欢歌,叩见陛下!” “不必多礼,抬起头来朕看看。”澜诀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生怕过于威严吓到眼前的孩子。 “是。” 洛欢歌缓缓抬头,一张中年俊顔悄然落入视野之中。 比记忆中的年轻俊朗,也比记忆中的宽厚仁慈,贵为帝王,澜诀在洛欢歌的印象里从来不是明君,重生后她才明白,澜诀是真正的明君! 那时她已是三皇子妃,身份尊贵偏偏不受澜诀的待见,她肤浅地以为澜诀是嫌弃三皇子亲母身份低微,实则身居高位,何人真心何人假意心中自是有数,前世澜诀不待见澜沧岳,未尝不是隐隐知晓了自己儿子的为人,而可怜的自己,不过是厌乌及屋罢了。 洛欢歌看的久了,澜诀自然注意到,带着笑意道:“你盯着朕看了这么久,可是看出了什么?” 皇上这是在考校洛家千金呢! 在场众人心知肚明,洛欢歌的回答可能会将皇帝对她的印象带向两个极端! 最开心的当属方馨儿,切!就凭那个草包胸无点墨,成天只知道跟自己抢风头,能说出什么好话?等着吧,皇上等会儿肯定让她下不来台! 尤金饶有兴致地拨弄着自己的发尾,挺好奇“勇敢”为澜朝皇帝挡箭的小女娃会说些什么。 唔……坏了他的好事,可让他不太愉快呢。 洛欢歌深呼吸一口气,硬生生将眼眶的那股酸涩感憋回去,然后挺直背脊高高抬头! “皇上乃千古明君,臣女只是想到曾在古书上见过一句诗,这才晃神,请皇上赎罪!” 不出所料,澜诀果然“很给面子”。 “说来听听。” “澜都日丽月轮高,千古盛雄凌紫霄!” “哈哈哈哈——”出乎所有人意料,帝王澜诀竟是当众朗声大笑,丝毫没有忌讳有耒国人在场的意思! “你个小女娃,小小年纪马屁倒是拍得好!”澜诀话这样说,明显是没动怒的样子,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话,况且出自一个女童之口,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因为朕的缘故,害得你差点去了半条命,若是朕不表示表示,岂不是显得朕太过小气!说吧,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刹那间,洛欢歌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金银?太廉价。药材?方才明阳公主已经应允了她取用公主府库房用药。封地?这个倒是合她的意,不过她年纪还小,跟天子开口要封地未免狮子大开口了,不妥。 “皇上——”洛欢歌顿了顿,话到嘴边又变了一轮,“臣女想要皇上的一个承诺。” 咦?空头支票?洛将军的女儿算盘打得着实好!尤金赞叹道。 洛靖见天子面色有异,生怕洛欢歌被降罪,正要整装上前请罪,就听澜诀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准了!” 洛欢歌实在太过大胆,竟敢跟天子索要报酬!方馨儿绞着手帕暗骂某个草包真是走了狗。屎运,也有些埋怨天子的决定。 然而更让人惊讶万分的还在后头。 澜诀考虑片刻,紧接着道:“承诺一事太过虚妄,朕恐你碍于君臣之别不敢向朕开口。朕已想好,洛爱卿身为朝廷一品大员,其夫人却未有诰命在身,今日也让洛夫人母凭女贵,封洛门许氏为从二品诰命夫人,封洛家嫡女洛欢歌为从二品郡主,封号凝安!” 继洛靖一品护国大将军之后,洛家又出了个凝安郡主! 洛家,风头无俩! 正文 第24章 花园私会(首推求收!) 帝王的一个决定,往往影响的不止一两个人。 郡主封号让洛欢歌身价倍增,实则一个没有封地空有尊贵名号的郡主,并无大用。洛欢歌在意的是澜诀竟然想到了自己的亲娘许氏,没错,从二品诰命夫人,可不正是母凭女贵么! 凝安郡主呵—— 男眷席处,众王孙贵胄们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曾经臭名满京都的洛欢歌,一跃成了皇上的救命恩人,再加上她如今护国将军府嫡女和凝安郡主的双重身份,若是能纳入自己的后宅…… 就是年龄太小了点! 不过女子本就成熟的早,若是愿意等上几年,未尝不是一笔一本万利的买卖! “小贵子,开宴罢。”被唤作“小贵子”的正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曹公公,得了准信的曹公公立刻扬声宣布:“朝圣百花宴,开始——” 被万花包围的宴席间,特意留出的大片空地上流水般涌入一群衣衫华美的妙龄女子,在悠扬的琴笛声中翩翩起舞,好一派奢侈享受! 趁着众人注意力转移到歌舞上的时间,洛欢歌终于有机会仔细看看端坐主位的几人。 澜诀左手方是一名圆脸宫装妇人,年纪应该差不多四十左右,但因保养得宜看上去也就三十多的样子,长相端庄清秀,在最不缺美人的后宫中,显得有些寡淡,好在长期身居高位养成的尊贵气度让人不敢轻视,这人便是六宫之主的闵皇后。 而澜诀右手边的人则与闵皇后截然不同,妆容妖媚夺目,年纪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边看歌舞边与一旁的皇帝轻声谈笑,一颦一笑间都是风情,最重要的是她还穿了一身玫红色宫装! 常理来说,正红色是只有正宫娘娘才能穿的颜色,一般妃嫔为了避嫌都会选择偏素淡的粉红色或者干脆不穿红色,这女子却丝毫不避讳,一身玫红色宫装生生将身着正红色宫装的闵皇后给比了下去!怪不得闵皇后一直板着个脸,少不得是被这女子给气的。 洛欢歌眼内闪过一丝阴霾,呵呵!不愧是出了名的淫。娃荡。妇,连“儿子”都能勾引的女子! 久违了,柳贵人,柳梦媛。 看来,皇帝很是宠爱柳梦媛,这种场合都能带她参加,确是狠狠打了闵皇后的脸。 看完故人,洛欢歌有些坐不住了,刚好早上出门前只吃了点流食有些内急,便告知许氏让流觞陪着自己出去片刻。 许氏不便跟从,只得托了身后的宫女带着主仆二人前去恭房,再三叮嘱两人早去早回。 出了宴席地,一下就轻松许多,洛欢歌见离得足够远,让流觞取了一小袋银钱出来,接过塞进随行宫女的手中:“劳烦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随意逛逛去去就回,这点小心意就当做酬谢。” 那宫女迅速左右看了看,手上的重量沉甸甸的,很是识趣地收了起来:“郡主放心,奴婢会在这儿等着郡主,也请郡主不要走得太远,不然奴婢也不好交差。” 待洛欢歌携着流觞走得更远些,直到看不见其他人影时才停了下来。 “流觞,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很重要,你跟在我身边,什么都别说也什么都不用做,管好自己,等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出声,知道吗?” 流觞郑重点头。 紧接着,洛欢歌带着流觞穿行在御花园蜿蜒曲折的小径中,熟悉的样子一点不像第一次进宫,流觞也不多问,很快洛欢歌便找到一处靠近湖边的假山,拉着流觞躲进了死角内。 大概过了有一刻钟,差点洛欢歌就以为自己预判错误时,有人过来了! 脚步声断断续续有些凌乱,但听的出人不多,最多就两三个人,躲在假山后的两人又往里缩了缩,确保不会被发现。 “心肝儿~想我了吗?”娇媚入骨的女声幽幽响起,紧接着是一阵衣料摩挲,应该是两人抱在了一起,男人的喘息声也越发清晰。 假山后的流觞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自家小姐竟然带着自己来皇宫花园看人偷欢!而且还是有预谋地看!天啊,她该怎么办…… 饶是流觞再沉稳也经不住这般吓的,皇宫后院呐!敢在这里偷欢的人,想想都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简单身份! “呵——我看是你这骚娘们儿想我了吧?怎么,父皇满足不了你吗,所以才急不可耐地找我出来?”男子粗俗的言语毫不遮掩,这里可是他的秘密之地,加上今日众人都去参加宴会了,谁那么有空跑这儿来? “嗯~”女子嘤咛一声,挺翘的臀被大手狠狠搓揉了两下,顺势瘫倒在男人怀中。 流觞见自家小姐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悄悄透过石头缝朝那边望去,这一望是三魂不见了七魄! 流觞咻得用双手死死捂住嘴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看到了什么! 男人背对假山她并未看得清楚,可那女子,分明就是刚才还在皇上身边巧笑嫣然的柳贵人! ------题外话------ 老套又劲爆的剧情是长歌的最爱~ 以下推荐长歌好友苏子婉童鞋的文文《重生天后之男神碗里来》 前世,第一影后经历闺蜜男友双重背叛惨死家中。 重生,她展现惊人演技再次迅速爬上娱乐圈巅峰。 白落颜,娱乐圈的传说。 白染儿,娱乐圈的奇迹。 你说她演技不好? 无数好莱坞导演捧着剧本求她出演,天价片酬在所不惜。 你说她颜值不高? 不知道圈内多少人提起她时只有一句话,明明靠脸就可以称霸娱乐圈。 你说她人品不好? 国民女神出了名的暖心亲民! 你说她绯闻缠身搏上位? 呵呵,都和**oss在一起了之前那些会是公司炒作吗?你们真的当**oss是透明的吗? **oss还有一分钟即将到达战场! 正文 第25章 偷窥日常 不过片刻功夫,满脸春意的柳贵人已是衣衫半褪,雪白香肩半隐半漏,洛欢歌视力极好,一眼便看到男人掐着柳梦媛的手指捁紧,手背上的经络都凸了出来。 流觞看到偷欢的主角之一是皇上宠妃柳贵人的时候就彻底被吓傻了,虽说捂住嘴让自己不至于惊呼出声,但也不敢再朝那方瞧哪怕一眼。 洛欢歌暗暗叹息,流觞什么都好就是过于沉稳,说得通俗些就是胆子太小,做什么事都要瞻前顾后,这样的性子平时还好,遇到像现在这样的,就不怎么够看了。 还是锻炼得太少,看来以后自己还是得多带流觞曲水出来历练历练。 恍神间,那方男女已然变站为躺,双双滚入那逸散着花香的湖边花丛,女子耐人寻味的呻吟隐隐飘了过来,流觞恨不得把自个儿耳朵摘下来揣口袋里,这样不堪的声音就不会再强行钻进耳朵里。 很快,露天的刺激让花丛中的两人动作越发激烈,洛欢歌沉沉地盯着那方动静,神色冷冽如冰。 等到流觞被那起伏的愉悦之声折磨得即将崩溃之时,那方的声音终于止住。 “心肝儿~你真厉害!人家差点……”柳贵人面色潮红,一瞧便是被滋润的,犹自回味着。 男人却已经整理好衣衫,变回了方才翩翩公子的形象,声音尽管还带着情。欲味道,也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浪蹄子还不穿好衣服!想要,爷下次再喂饱你,今日不宜久留,赶紧整理好,别被看出了破绽知道吗!” “哎呀你就放心吧!这么久了你还信不过我么~”柳贵人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嗔怪道。 男人已经整理好自身,见柳梦媛还在磨磨蹭蹭,心有不耐,便朝湖边处又走近了些。 这一转身,男人的面目便径直落入洛欢歌的眼中! 果然如此! 温文尔雅的衣冠禽兽,可不就是前世她爱得神魂颠倒的三皇子澜沧岳么? 前一秒还在跟柳梦媛恩爱缠绵,下一秒就可以露出厌烦的表情,这就是澜沧岳!一个自私自利连女人都要拿来当上位筹码的卑鄙小人! 不枉费她苦心等候,就为了亲眼目睹这对狗男女的苟。合。 看来她的猜测并没有错,澜沧岳如今才十六七岁,就已经跟柳梦媛勾搭成奸,自己当初可真是被蒙骗了整整十年! 澜沧岳啊澜沧岳,十年如一日的你就喜欢这种调调?衣冠楚楚的外表内蕴藏的是肮脏不堪的心! 野。合、乱。伦、污言秽语,这就是尊贵的三皇子殿下! 主仆二人的“旁观”并未惊动澜沧岳二人,只见他们窸窸窣窣穿好衣裳就故意一前一后向不同方向快速离去。 湖水仍旧清澈,波澜不惊,经历了这出偷窥事件的流觞像是被抽干力气瘫软在一旁的假山石上。 柳贵人和三皇子!太可怕了,两人身份尊贵不说,名义上还是母子关系啊!流觞自知撞见了不得了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姐……那个,三皇子和柳贵人……应该没有,没有发现咱们吧?” 洛欢歌自从那两人走后,就一直处于深度思索状态,等到流觞哆嗦着唇小心翼翼问她,才头也不抬回到:“你以为,我们撞破了这种丑事,澜沧岳还会让我们活着吗?” 对于自家小姐毫不顾忌直呼皇子名讳,流觞已然没心情再去纠正,只忧心忡忡原地踱步:“遭了……遭了!” “什么遭了,你是被吓得没带脑子出门吗流觞!澜沧岳既然没有灭我们的口,那就说明他根本没发现这里有人!只要我们守口如瓶,谁又能知道,不过烂在肚子里罢了。” 洛欢歌不留情的教训让流觞有些愕然,对啊,不说!她一定管好自己的嘴什么都不说! “行了,走吧,再不回去娘又要担心了。” 洛欢歌走在前,流觞在后,不过走出几步洛欢歌就觉得不太对劲,怎么背后连脚步声都没有,便下意识回头看了看—— “你怎么在这儿?!” 黑衣如墨,却及不上对方的墨色长发,星辰般耀眼的眸子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脸庞,带着惊异和一丝说不出的慌乱。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看到了什么?他想怎样?一时间洛欢歌的脑子充斥着各色各样的问题,连对方凑到离自己只有一臂远的距离都没注意。 “洛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实在让我刮目相看!”饶有兴致的话语,分明是赞叹,洛欢歌心中咯噔一下,强自镇定道:“段钰,你不要胡说八道。” 来人竟是段家小王爷段钰! 难怪没见他参加朝圣百花宴,还以为他并未受邀入宫,原是悄悄躲在了这里,听他的意思恐怕是知道些什么。 不行,不能让不受掌控之人抓住自己的把柄,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不如,我们做笔交易?” ------题外话------ 推荐好友七月笑若扶风的文文《唐商女官》 盛唐时期,长安首富,千金商女,掌上明珠。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 奈何世事难料,万家突然被封,爹爹离奇被杀。 说是宫中下的命令? 为了给爹爹正名,她毅然踏上入宫为官之路! 本不愿与人结恶,但皇宫不信善有善报! 几次被害险送命,唯有反击才能生存! 当她一挥红袖坐上一宫之首时,那一路护她周全的冷面将军终于露出笑脸。 从此将军与女官的奇恋便在长安城内传为佳话, 宫外他与宫内她里应外合竟查出一桩令人瞠目结舌的阴谋大案。 他说:即便王孙贵族,我也愿为你反了他们! 她道:若鞭长莫及,那便等我位居高位来护你! 一入宫门,暗黑不止;一遇宫斗,非生即死。 本文1v1,欢迎入坑! 正文 第26章 看不顺眼 哈? 洛欢歌真想掏掏耳朵确认一下是否自己听错了,但一见段钰冷清中带着认真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刚才真的听到了那两个字! “合作?和我?你确定?” “合作,和你,我确定。” 两人一问一答,出奇的默契十足。 得了肯定答复,洛欢歌反倒从最初的诧异中抽离出来,双手环胸往段钰身后看了看,那里躺着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流觞。 段钰顺着洛欢歌的目光看去,就听到她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就是段小王爷合作的诚意?” 向来冷冰冰的段钰突然笑了,眼里闪过一抹深意:“私以为,我们下面的话,还是不要让外人听到的好。”那句“外人”在他嘴边绕了绕,不等洛欢歌回应,又自顾自转移了话题:“你好像,不太喜欢我?” 听到段钰疑惑中带着不确定的话语,洛欢歌简直要气笑了,事实上她也确实笑了,只是那笑容带着明显的嘲讽:“段小王爷不会以为自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人人都喜欢吧?”言下之意便是你太自恋了! “好了,你到底想怎样,说出你的目的!”语气毫不客气,就像她满是嘲讽的表情。 段钰不接话,他的目光落到对面之人的长发上。 泼墨般的秀发挽成了少女髻,垂下来的部分顺滑自然,长度几乎抵得上半个她,发丝轻轻搭在胸前,那发梢…… 段小王爷突然觉得手有点痒,然后他就——摸上去了? 嗯?! “别动!”段钰急促地喝止某人匆忙后退的动作,洛欢歌整个都因段钰怪异的举动而僵硬了。 失神只是刹那间的事,洛欢歌岂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何况段钰此刻的所作所为称得上是唐突冒失,既然退后不得,那就—— “啪!” 骨节修长,指甲干净的大手被狠狠打掉,白皙的手背以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可想而知那只打人的手使了多大劲! 段钰愣愣地抬手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手背,心里暗暗苦笑方才的魔愣,不过转瞬又恢复了平日的冷冽:“说说正事吧,今日这出你是早已知晓,你恨澜沧岳。” 两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却让本被段钰方才行为激怒的洛欢歌冷静下来,对方的语气里没有质疑,没有猜测,从他陈述的事实中,表明他对自己所说的话很确定。 洛欢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面对这出突发状况,高昂着头直直看向段钰:“段小王爷,说出你的目的吧。”这是她第二次重复这句话了。 听出了洛欢歌语气的无奈,段钰却并未以此拿捏着提过分要求,只淡淡道:“我的目的,只是双赢。” “你恨澜沧岳,我正好也看他不顺眼。” 原是等着段钰说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豪言壮语,却不想对方竟用这么简简单单而又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将她打发了?她此番见到的是皇室腐朽的*,传出去整个皇室都会置于天下悠悠众口之下,是真正要杀头的罪名!就算现在她已被封郡主,但天子被戴绿帽子的事非同小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她冒不起这个险,护国将军府更冒不起! “你不用露出一副不信的样子,”段钰扫了她一眼,“你既是知道我,那便应该清楚我在澜都是个什么身份,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以你看谁才是真龙?” 洛欢歌没想到段钰这般毫不顾忌地在自己面前谈论谁是真龙,但显而易见的,段钰并未将她当作普通九岁稚童来看,也并不担心她会出去乱说,这其中包含的信任连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什么。 身为质子身陷澜都,即使段钰不说洛欢歌也能想象得到这其中的艰辛。 “皇子们个个出色,以太子马首是瞻,你问我这个岂不是多此一举!”洛欢歌仍是不松口。 “是不是多此一举,你心里自是清楚。太子虽无大错,但庸碌无为;幽王身为太子亲弟,好大喜功;承王母族势大,野心勃勃;十一皇子年纪最幼却最得皇上喜爱。看起来,最终那个位子便是这几人的角逐,实则……”段钰目光灼灼地看向闻言静思不语的洛欢歌,“三皇子澜沧岳,温文尔雅礼贤下士,明面上是太子一脉,其母冯氏不过一介宫女,因生了皇子才得以获封昭仪,身份低微不足为辅,怎么看都轮不上他,可依我看,不然。” 洛欢歌面色沉静,心里早已风起云涌! 没想到前世从未过多关注过的段小王爷,对澜沧岳这么重视!而事实上,他比前世的自己看得更深远更透彻!自己若非带着往日记忆重生,恐怕至死也看不清心思深沉的澜沧岳的真面目! 段家小王爷,段钰此人不可为敌! 正文 第27章 合作达成 对于段钰所谓的“看他不顺眼”,洛欢歌自然是一万个不信的,不过就像段钰并未询问她恨澜沧岳的理由一样,她不必去深究那个为什么。 只要,不与他为敌。 目前看来,他们两人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段钰仍在继续:“对我来说,有个庸碌点或者有个明显弱点的君主并非坏事,澜沧岳……只怪他太过聪明,太善于蛰伏。”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洛欢歌,给洛欢歌一种被尊重的感觉。而他的话也间接道明了方才她心心念念的理由。 身为质子,想要再回通州几乎算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段王爷兵权封地被削弱,除非……王朝更迭,而段钰的话让洛欢歌深切的明白,他考虑得很深远,远到夺嫡之争! 不得不说,洛欢歌被说服了,段钰的理由合情合理,加上他目光如炬对时事把握得当,合作,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好,成交!” 连洛欢歌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话就已经从嘴边溜了出来。 段钰唇角忽而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让那张清冷如霜的脸莫名带了一丝邪气,而他的眼眸里多了些道不明的光泽:“答应得这般利落,连买卖内容都不听了么——” 洛欢歌闻言,颇有些窘迫,暗道这段小王爷跟传闻中的样子差距也委实大了些,什么清冷什么神秘什么不苟言笑,都是狗屁! “除了累及护国将军府,其他只要是能让澜沧岳不好过的,都算我一份!” “成交!” 洛欢歌很是怀疑段钰这般“急迫”是刻意在学自己方才的举措,奈何人家不明说,只是用略带戏谑的目光看着她,真是让她窝火的很! “好了,既然合作已达成,那么我可以走了吧?” “唔——”段钰含糊地点了点头,有些难以启齿道:“这种东西看多了坏眼睛,以后还是别看为妙。” “特别是,”瞄了瞄洛欢歌娇小的个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洛欢歌脑海里突然涌出方才那处颠龙倒凤的场景,好在她历经两世面皮也练就得足够结实,纵使听到如此令人窘迫的话,也能做到不动声色。 当然,还能小小的反击一下。 “看来段小王爷对此等场景倒是熟悉得很!” “大概要比洛姑娘熟悉一点。”段钰回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远远的不知什么东西击中了昏迷不醒的流觞,原本一动不动的人猛得睁开双目! 洛欢歌定睛一看,是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子儿! “小姐?我怎么躺在地上了?”流觞起身掸了掸裙上的草屑,见自家小姐定定地看向自己身后某处,也顺着回头瞧了一眼,除了假山树枝和花丛,再无其他。 “走吧。” 从九曲十八弯的御花园中脱离出来,远远地便瞧见方才引她们出来的那名宫女站在廊下着急地踱步,一见主仆二人出现,便三步并作两步地提着裙角快步走来:“郡主!” “让你久等了。”洛欢歌轻道,宫女明显松了口气,“郡主言重了,奴婢这便引郡主回宴。” 此时离百花宴开始已经近半个时辰,依照往常宫宴一个多时辰的安排来看,不过过去了一小半。 果然,洛欢歌回到宴席间落座之时,正是酒过三巡宾主正欢之时。 许氏早就急得不行,险些就要离席去寻她了! 倒是明阳公主见洛欢歌去了这般久才回来,出言关怀:“凝安可是身体不适?” 方才皇兄已经亲封洛欢歌为凝安郡主,明阳公主的称呼也适时得随之一变。 “回公主的话,凝安方才突觉腹痛,现在已无大碍,去的久了些请公主赎罪。” “你不必如此客气,既是皇兄金口玉言,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也是乐意的。”明阳公主态度和蔼,丝毫不掩饰对洛欢歌的欣赏。 这一幕落到时刻关注着这方的方馨儿眼中,真真是差点气得吐血,其实何止是方馨儿,其他个平日里想巴结明阳公主而不得的贵女们哪一个不眼红? 自己天之骄女尚且得不到明阳公主的青睐,她洛欢歌不就是误打误撞给皇上挡了一箭吗,还让向来眼高于顶的公主这般和颜悦色同她搭话! 更过分的是她洛欢歌竟然还用那么冷淡疏离的表情回应公主! 真真是可气又可恨! 而落座后的洛欢歌第一时间便是朝皇帝那方看,柳贵人早已换了身装束,桃粉色宫装越发衬得她明艳照人,而皇帝澜诀似乎一点也没发觉有异。 恐怕是找了衣裙被酒水弄脏的理由才离席的,洛欢歌猜测。 丝竹之声靡靡而奏,觥筹交错好不惬意。 气呼呼的方馨儿拉了拉她家娘亲龙氏的衣袖,凑上去轻声问:“娘~你说过帮我跟皇后姨母提的,怎么还没有动静!” 龙氏见女儿那副坐不住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轻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放心吧,你姨母已经答应为娘了,你稍安勿躁静候便是。” 方馨儿只得泱泱地放下小手坐了回去。 正当她等得不耐烦时,那方闵皇后终于受不住皇帝跟别的妃子在自己面前你侬我侬的场面,端庄有礼地向澜诀提议:“皇上,这朝圣百花宴年年举办都是歌舞杂耍,今年不如稍作更改,让这宴席更可看一些?” “皇后有何提议。” “皇上您看,”闵皇后笑着朝宴席下方指了指,“今日各家公子小姐都有出席,不如就着御花园中的百花来个小小比试,也让耒国使节看看咱们澜朝的人杰地灵。” 澜诀沉思片刻,难得皇后有此提议,比试比试倒也无伤大雅,他也不好当众驳了皇后的面子,便答应下来。 随着曹公公挥了挥手,宴席间的歌舞消停,推杯换盏之声渐歇,龙椅上的皇帝宣布进行小比,席间的方馨儿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后去了! 终于轮到自己艳惊四座的时候了! 正文 第28章 菩提帝王(二推求收!) 比试的决定一出,男女不同席的规矩势必得暂且搁置,毕竟有帘幕的阻隔,比试也就构不成比试了。 好在澜朝民风还算开放,既是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出自帝王之口,便是撤去帘幕也无可厚非。 因此,这段比试插曲让男女席位变得一览无余。 撤去帘幕的一刻,洛欢歌的目光下意识地便落到斜前方不远处的一人身上。 墨衣黑发,清冷如竹,是段钰。 像是感应到了洛欢歌的注目,段钰朝这边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只是隐隐嘴角微勾含了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这可把在场的怀春少女们激动坏了! 向来不出席宴会的段小王爷竟然出现了,向来神秘的段小王爷诶!而且他还在笑?! 一时间,众位贵女们纷纷猜测一向冷情的段钰在笑什么,洛欢歌察觉到,就连身旁的明阳公主都忍不住朝段钰看了好几眼。 男色祸国! 洛欢歌不禁暗啧。 由于段钰的出席,众位皇子们几乎都沦为陪衬,澜沧岳依旧脸上挂着淡笑,一派风淡云轻的模样,澜沧泽则是冷哼一声,却也是什么话都没说,最气愤的当属幽王澜沧庭! 往日段钰从不出席活动,澜沧庭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现在两相对比之下,澜沧庭就如同被打入冷宫,无一人将目光放到他身上,这让向来跋扈惯了的幽王殿下如何不恼? “不过一介质子,何足轻重!” 声音放得很低,也是怕传出去惹得下不来台面,然而离得较近的众位皇子、耒国太子及段钰本尊听得却是毫无阻碍。 澜沧泽颇有些鄙夷地看了自家五皇兄一眼,这个草包!段钰身为质子虽是澜都众所周知的事,但到底不该摊在明面上,澜沧庭还当着耒国使臣的面说的毫无顾忌,简直是猪一样的队友! 这名“猪队友”还不自知,起身面朝龙椅上的澜诀:“启禀父皇,今日万花齐放,儿臣不才自请作诗一首,请在座诸位评点一二。” 澜诀一见自告奋勇的澜沧庭就一阵头疼,一想到两月前他才出过丑便有些不悦,但见他一脸胸有成竹,想着或是自家皇儿早有准备,便准了。 澜沧庭得了准信,起身朝席间正中央的空地上踱步而去,祭出标志性的折扇,只不过这次不是两月前的风花雪月,换作了一副墨笔书法,遒劲的笔法一看便是出自名家。 早在澜诀点头之际,文房四宝已然准备妥帖,澜沧庭长身立于案前,若是忽略他盛气凌人的嘴脸,倒也算得上是一名翩翩公子。 不过一刻钟,澜沧庭收手停笔轻摇折扇,专侍笔墨的宫女竖起宣纸,隔得近些的太子澜沧庭有心为亲弟造势,朗声念到:“帝王一日落民间,菩提花开耀龙眼。富贵贫贱如看破,风雨相催亦坦然。” “好诗!”首当其冲出声赞叹的竟是耒国使臣,此刻化名于秦的太子尤金终于正眼瞧了澜沧庭一眼,不管这诗是否为他所作,都值得自己这一声赞! 澜沧庭以大气雍容的菩提花为样本,众人皆知菩提花的另一名称即是帝王花,借菩提花赞誉当今帝王宠辱不惊的豪迈气度,既应景又捧了九五之尊,看看澜诀威严中掩饰不住的愉悦便知道澜沧庭这一步走得极好! “此诗确是难得佳作。”承王澜沧泽也难得称赞一次,不过只是针对诗句本身,对澜沧庭略显寒碜的字体未加评论,显然心里并不相信佳句出自澜沧庭之手。 众贵女们也将部分注意力转到澜沧庭这边,让他更加飘飘然,有些话就不经大脑蹦了出来:“父皇,儿臣听闻段小王爷在通州素有天才之称,不如让段小王爷也以此间花卉作诗一首,让我们大家开开眼界!” 澜沧庭心想,自己这首佳作可是手下幕僚千方百计从一名落魄书生手中抢来的,花费的精力说小不小,纵使他段钰再有才华,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刻钟作出比自己更好的诗! 然而,令澜沧庭没想到的是,段钰敷衍都懒得敷衍他,直接跟澜诀回复道:“皇上,臣不会作诗。” *裸的打脸! 通州百姓口中的神童天才不会作诗?那通州流传甚广的那几句是谁所言?分明就是没把澜沧庭放在眼里! 澜诀却是不好勉强于人,一旁的闵皇后见状赶紧转了话题:“方才皇儿起了个好头,各家千金有何才艺,也可献上!” 闵皇后最会察言观色,见皇帝略显不悦就立刻顾左右而言他,幽王好不容易得了赞赏,可不能因小失大,何况自家表妹那边还有下文—— 澜沧庭见母后发了话,即使不甘心也只得退坐回席位。 更让澜沧庭意想不到的,众贵女不仅不因段钰“不会作诗”而低看他一分,反而为神秘的段小王爷贴上直率的标签,更为之心折,实乃得不偿失。 如坐针毡的方馨儿早就在等着闵皇后这句话了,闻言赶紧起身行礼。 “民女方馨儿,愿为大家献上一曲!” 正文 第29章 妙笔生花(二推求收!) 洛欢歌初闻方馨儿的话,以为她是要唱曲儿,等到她退居内室再去而复返后,才明白她的一曲是“舞曲”。 方馨儿的长相偏英气,年方十一的她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此刻她换了一身天青色广袖流仙裙,腰间一缕水色丝带,盈盈可握的纤腰在翩翩衣袂的衬托下犹如画中仙子,那丝英气也被柔婉的衣饰盖住,只呈现出娇美的一面。 她长袖掩面匍匐于地,随着长筝一起,水袖翻飞,步若莲花! “美……太美了……”幽王澜沧庭直愣愣地盯着中央那个翩翩起舞的少女,只反复说着美,到底如何美却是词穷。 澜沧庭好大喜功不假,但他更是个色中饿鬼,一见美人儿就走不动路的那种,年纪轻轻府中姬妾都快将幽王府后宅塞满了! 洛欢歌“欣赏”歌舞的同时也在暗自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太子看得入神,承王依旧阴沉着脸,尤金不受影响自斟自饮,段钰…… 含笑的眼眸投向她,好好的歌舞不看,看自己做甚! 洛欢歌忍不住朝段小王爷翻了个大白眼,如此大损形象的举动在段钰看来竟有种说不出的可爱狡黠。 只有这时洛欢歌才有些像个女童模样。 一来一回间看似很久,实则一刹那的功夫,那边乐声渐歇,方馨儿最后一个动作在此定格。 澜沧庭不愧他色鬼之名,“啪啪啪”大声鼓掌,整个脸都恨不得贴到一曲舞毕的方馨儿身上! “方馨儿,可是户部方爱卿的爱女?” 见皇帝点名发问,方馨儿激动得心都快飞出胸膛了!她强忍着那份激动,尽量稳声回道:“回皇上,民女父亲正是户部尚书方奇。” “方爱卿府上千金,不错,赏!” “谢皇上。” 澜诀坐拥后宫三千佳丽,何种舞蹈不曾见过,方馨儿只是衣着特别了些,舞步看得出也是专程练过挺久,这才得了帝王的一句不错。 到底是稚嫩了些,比不得后宫那些个成熟诱人的嫔妃。 收到首座闵皇后的肯定目光,方馨儿更是满心得意!眼尾扫过在场贵女们或嫉妒或羡慕的表情,最终落到从始至终面无表情的洛欢歌脸上! 小心思在发酵,刚被捧高的方馨儿不顾自家娘亲的警告眼神,又向澜诀行了一礼:“皇上,民女久闻凝安郡主才貌双全,不知郡主可否赏光让臣女见识一番?” 矛头直指事不关己稳坐不动的洛欢歌! 男眷席还好,女眷席这边可议论开了,“才貌双全”?这话用在洛欢歌那个可怜表姐身上还勉强说得过去,洛欢歌?呵呵—— 工部侍郎之女白婷珺弱弱地反驳:“不是啊,我觉得郡主看起来挺有高门嫡女的风范……”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被众女不赞同的目光吓得再不敢吭声。 澜诀对洛欢歌的传言也是有所耳闻,一时下不了决定,护短的许氏哪里受得了自家的宝贝闺女被这般针对,方才在宫门前也就罢了,一而再再而三就是菩萨也有火气! 洛欢歌的反应却比许氏更快,她盈盈起身款款而出,如同真正世袭的郡主通身气度:“皇上,承蒙方小姐看得起,凝安才疏学浅自知不比方姑娘舞技出众,可也不好拂了众位的兴致,唯有笔尖稍稍下了些功夫,这便献丑了。” 寥寥几句,看似把自己放得很低,实则凸显了方馨儿如歌坊舞姬一般以舞侍人,澜朝素以文彩出众为荣,笔上功夫可远比舞跳得好实在多了,还未比试就让方馨儿落了下乘。 可叹在座聪明点的,都暗自唏嘘凝安郡主一针见血反应敏捷,只那一曲舞毕的方馨儿尚在洋洋得意中,等着看洛欢歌出糗。 文房四宝不用另备,洛欢歌迎着各种等着看好戏的目光,朝许氏点了点头,奇异得安抚了许氏那颗担忧不已的心,直觉告诉她要相信自己的女儿。 提笔,沾墨,落笔,不动声色,却吸人眼球! 角度的问题令众人都看不清宣纸上写的如何,权看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就是一副动态的风景! 等洛欢歌停笔时已过去差不多一刻半钟,就是这短短的半刻钟都把方馨儿高兴坏了,哼看吧看吧!舞没自己跳的好,写个字的时间都比幽王多,样样都不行,看她得个郡主封号也没多了不起嘛—— 宫女正待拿起宣纸,尤金慵懒性感的声音横着插进来:“不介意我先看看吧?”也没等洛欢歌回应,径直拿起宣纸。 原是随意的一瞄,可越看越是心惊,那懒散的态度不自觉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是肃穆中带着的尊重之意! 尤金的反常落到众人眼中成了另一层意思,怕是凝安郡主字迹太过丑陋把耒国使臣给吓住了吧! 良久,尤金才放下手中宣纸,复杂的眸光扫过静若处子的洛欢歌,缓缓道:“皇帝陛下亲自看看为好。” “凝安郡主不负‘才貌双全’的美誉!” 两国之间向来攀比,难得从对方嘴里听到这般恳切的赞赏之意,澜诀好奇极了洛欢歌到底写了什么,拿到宣纸后顿时眼前一亮! “城上更声发,城下杵声歇。征人烧断蓬,对泣沙中月。耕牛朝挽甲,战马夜衔铁。士卒浣戎衣,交河水为血。轻裘两都客,洞房愁宿别。何况远辞家,生死犹未决。” 力透纸背的墨迹洋洋洒洒,澜诀对书法的研究不深,也知这幅书法非短期练就,便是花上数十载也不定能写出这样豪迈大气的字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澜诀怎么也不会相信会出自一个未满十岁的女童之手! 还有这诗…… “凝安,此诗可为你所作?”澜诀问到。 “回皇上,这首《沙场夜》是凝安父亲洛靖一次偶然吟到,凝安才知道的,父亲说这首诗出自戍守边关的一名底层将士。”洛欢歌并非胡诌,只是自己让这首《沙场夜》提前了数年而已。 澜诀自然不可能把洛靖拉出来当场询问出处,只是又将手中宣纸细细看了一遍,低声叹道:“戍边不易,不易啊——” 一时间,仿佛御花园内的万花都染上一层哀色。 叹息过后,澜诀大手一挥,竟是大步从龙椅上走到桌案前,提笔疾书! “凝安,朕赠予你四个字,让天下都知道你的字,配得上它!” 曹公公顺溜地拾起宣纸,在拿去装裱的前一刻让在场众人观瞻,只见宣纸上书: 妙笔生花! 正文 第30章 特殊癖好(二推求收!) 出了正阳门,刚上马车洛欢歌就开始接受许氏的“盘问”,满是关切的话语声随着滚滚车轮悠悠飘远。 一黑一白两匹骏马朝着南郊缓缓而行,白马额前点缀着些许斑点,黑马毛色油亮,皆是世间难得的好马。 “段小王爷今日是怎么的,竟然会去参加朝圣百花宴!天要下红雨了……”阮明轩一身骚包红衣,魅人的桃花眼上上下下打量兀自冷着脸骑马的好友。 阮明轩虽说与段钰来往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但相识以来关系一直很好,以他对段钰的了解,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段钰是决计不会参加这般“无聊”的宴会。 事出反常必有妖! “快说说,我可是注意到了,洛将军的千金中途离席起码有半个时辰,她前脚刚回你立马就到场,哪有这么巧的事!还不从实招来?” 阮明轩心痒痒得要命,段钰欸!人称断情绝欲的段小王爷欸!从来不近女色的段神仙欸!女主角还是护国大将军洛靖的千金,别人不知自己可是知道,洛靖向来对通州段王府“拥兵自重”嗤之以鼻,这两个人的组合…… 唔,有意思,有意思。 段小王爷在京都唯一的好友便是阮明轩,在他面前的段钰不至于惜字如金,偶尔还是会回上一两句,可是今天—— “有趣的小丫头。” 阮明轩的桃花眼都快被他自个儿瞪成了杏仁眼,真是见了鬼了!段钰嘴边那个弧度是什么玩意儿?!笑吗? “阿钰,你真的有……”本想说恋童癖的某人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特殊癖好?” “你想多了。”方才的笑容仿佛过眼云烟,段钰右手的缰绳一甩,座下“绝影”长嘶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而去。 “噗噗噗!”冷不丁的阮明轩又吃了一鼻子灰。 他又没有乱说!洛欢歌虽说衣着气度都不像个女童,可耐不住人家确实只有九岁啊!段钰啊段钰,你可是比人家足足大了六岁!老牛吃嫩草啊你—— 阮明轩腹诽归腹诽,俊秀的身影还是骑着“的卢”赶紧追了上去,两个挺拔的背影渐渐变小。 这边马车刚刚抵达护国将军府的门口,许氏就迫不及待点了洛欢歌的名,满肚子的疑问路上讲不完,回了府可得细细了解清楚才是。 于是洛欢歌连钰槿斋都没回,直接就被“押送”到了落雪居。 正厅主位上,大将军洛靖正四仰八叉拿着茶杯牛饮,乍一见自家夫人并女儿齐齐进来,刚进嘴的茶直接卡到喉咙里,正厅里顿时响起震天的咳嗽声。一时间茶杯也没放,赶紧边咳嗽边从椅子上站起来,咳咳! 许氏一见夫君这么不着调,连洛欢歌都忘了数落:“你说这么大个人了喝水还能呛着,真是老小孩儿!” 咳得满脸通红的洛靖连连点头附和:“夫人说的是。” “别给我打马虎眼,方才的坐姿我可看见了啊,休想蒙混过关!自罚今晚只许吃一碗米饭!”许氏才不因为洛靖的示弱而退让。 “夫人说的是,”洛靖顿时一脸苦相,“不过,可以打个商量,吃一碗半行不?” “不行!”许氏态度坚决。 “噗——”候在一旁的洛欢歌实在受不了爹娘的逗趣样,直接笑了出来,虽然及时收住,仍然把许氏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 “还笑!娘还有好多问题没弄明白呢!今天不回答清楚,不许吃晚饭!”许氏也是习惯了近些时日来听话乖巧的洛欢歌,说话也不再那般小心翼翼的捧着哄着,而是嗔怪的小小埋怨。 洛欢歌欣慰于娘亲的改变,连连应声:“娘亲说的是,圆圆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家三口进屋半晌,各自落座,许氏才想起问洛靖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了府。 洛靖重新倒了盏茶,贴心地为许氏和洛欢歌也各倒一杯:“夫人一说,我才是疑惑的很,正练兵突然宫里来人让今日早些收兵,还颁旨说今后将士们每年的饷银增加一两!”像是怕又被呛着,只轻啄一口继续道,“平白无故的也不知皇上是怎么了,无法,我也就提前回府,这不才到还没来得及喝杯茶,夫人就回来了么。” 最后一句引来许氏的一个斜睨。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被逮个正着还敢狡辩!洛靖尴尬地摸摸鼻头,放下茶盏。 “你知道——”许氏刚起了头,院外突然传来李总管的声音:“将军,夫人,小姐!宫里又来人了,带着圣旨呢!” 许氏与洛靖急忙起身对视一眼,再一看洛欢歌拿着茶盏悠然自得的模样,许氏顿悟,这圣旨怕是冲着自家女儿来的! ------题外话------ 谢谢紫钰青青的3颗钻钻,苏子婉i的5朵花花,快乐嘻嘻笑的2朵花花,七月720的1朵花花,之前的文上传早了不好修改,迟来的感谢~ 正文 第31章 赤狐披风 前来颁旨的是宫中地位仅次于曹公公的陈同陈公公,不同于曹公公的油滑世故,陈公公显得有些刻板,乍一看跟阉人沾不上边。 “洛夫人,凝安郡主,接旨罢。” 正打算跨步向前单膝跪地的洛靖膝盖一僵,也不知是怎么浑浑噩噩的就跪完了全程。 耳边萦绕着一些令他匪夷所思的信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洛姓嫡女资智敏慧,率礼不越,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特封为从二品郡主,封号凝安。其母柔善和美,教女有方,特封为从二品诰命夫人,钦此!” “臣妇接旨谢皇上恩典!” “凝安接旨谢皇上恩典!” 两道熟悉的女声齐刷刷地冲击着他的五感,这才一天不见,母女俩就摇身一变成了香馍馍啦? 通体透亮的玉如意,上百年份的人参,宫中特有的胭脂水粉,两大盒黄金…… 洛靖一一扫过陈公公留下箱子里的物什,最后目光落到一件火红色的狐裘披风身上。 目光如炬的洛靖一眼就认出这件狐裘披风正是耒国此次带来澜朝的礼物之一! 如此正宗的火红色,除了耒国境内特有的赤狐身上皮毛才能拥有,洛靖想不出还能从何处得来,赤狐行踪难觅,一块皮毛价值百金,这么完整的披风起码得用上三张赤狐皮才能制成! 宫里这次统共就得了两件,其中一件直接送进了国库,还有一件听说当下最得宠的柳贵人向皇上讨要,皇上都没给,现在竟是赏赐给了洛欢歌?! “夫人……为夫甚是烦恼……”洛大将军一脸茫然。 “哦——其实我正想告诉你来着,哪知道宫里这么快就来人了。”许氏则是一脸无辜。 “爹!娘!妹妹!怎么都站在院子里不进去?咦……这箱子怎么回事?”大老远的就听到洛天毅的声音,自从叫“小球球”被洛欢歌阴沉着脸否决后,洛天毅再没叫过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外号。 一大家子站在外面确实不像话,加上也快到晚膳时间,一家四口难得齐聚于落雪居,洛欢歌目之所及尽是爹娘和哥哥的笑颜,好像回到少时阖家团圆的时候。 不自觉地,她又将自己当成了三皇子妃,当成了那个为澜沧岳殚精竭虑而无暇顾及至亲的愚蠢女子。 “妹妹?妹妹!”洛天毅问了三遍都没得到回复,便伸手着急地拉扯着洛欢歌的袖子。 眼前蹙着眉头好奇全写在脸上的洛天毅与前世那个郁郁寡欢的颓废之人重合在一起,洛欢歌猛得甩开拉住自己的手,把洛天毅吓了一跳。 “毛毛躁躁的一点没个大人样儿!”许氏斥责,洛天毅右手仍呈伸出状态,他不过就拉了下妹妹的袖子,怎么就这么十恶不赦了?! 还有妹妹,反应也太大了点吧…… 洛天毅哪里想得到,洛欢歌这是想到了前世长大后的他。 乐观不羁的洛天毅,是兄弟三人中最不善武艺的那个,也是对从军没有执着的人。身在将门,他有他的责任和使命,虽说前有珠玉兄长,后有瑰石弟弟,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 他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敏锐细腻的心。没有人知道,其实他最向往的是江湖,策马红尘潇潇洒洒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可是至死,他都没实现这个梦想。 犹记得那时二嫂已经逝去三年,她得到消息说洛天毅病重,连夜从三皇子府也就是当时的谦王府赶回家中。 就见他躺在那株槐树下,形容枯槁。他说话都成了问题,只能一字一字地呢喃。 “妹妹……槐花开了……” “这三年,算是从上天那里偷来的……我……早就该去陪她的……” “好好照顾自己……” 洛天毅逝去的时候,身边除了自己,甚至连个下人都没有! 可叹她匆匆处理好亲人的葬礼,回到谦王府还得不到安慰,便又投入到为澜沧岳拓展人脉的琐事中。 …… 洛天毅很无奈,妹妹又神游天外去了,爹娘还在斗嘴,唉—— 他好寂寞啊~ ------题外话------ 这两章有些过渡,剧情跟着就要展开啦,姑娘们慢慢看吧~ 正文 第32章 怒火攻心 “你说什么?!” 护国将军府偏院突然传出一声杯盏碎裂的声音! 悠闲坐在院内品茶的元如淼腾地从石凳上站起身,脚下满是杯盏碎片,茶水四溢沾湿了鞋面都顾不上。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元如淼的贴身丫鬟青禾微微瑟缩了一下,还是轻声重复了一遍:“回小姐,方才奴婢去前院见到宫里的公公来府上带了一口大箱子,悄悄跟去看到那位公公带着圣旨,是……是册封欢歌小姐和夫人的,那口箱子里装得正是宫中的赏赐。” 听到青禾的话,元如淼精致美丽的脸因怒意有些扭曲,她咬紧后牙槽,说出口的话就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册封——册封的什么?是县君,还是乡君……” 在元如淼心里,洛欢歌无德无才,仗着一个救主的巧合封个县君也就顶天了,就这样都是她洛欢歌上辈子上了高香才能得到的恩赏! 然而看到青禾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的样子,元如淼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浓重,她有些不确定地说着,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能察觉的惶恐:“难道是……县主?” 青禾脸色灰白:“回小姐,是从二品的……郡主,封号……凝安。” “啪!”清脆的巴掌落到青禾脸上,白皙的皮肤以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青禾噗通跪倒在地,地上混合着茶水的杯盏碎片狠狠刺透进肉里,茶水慢慢被染成深红,却一声都不敢吭。 只有默默忍受,受的折磨才会少一些。这是身为元如淼贴身丫鬟该有的觉悟! 发泄了一通,元如淼憋闷的心情舒缓些许,她整了整衣裙,脸上重新挂起乖巧甜美的微笑,仿佛方才大发雷霆面容扭曲的女子是另一个人。 “去收拾妥当,把方才绣好的丝帕带上,随我去‘祝贺’表妹和舅母。”元如淼冷冷地吩咐,匍匐在地的青禾赶紧爬起来道了声是,便匆匆回屋整理自个儿去了。 落雪居。 一家四口正其乐融融地吃着晚膳。 护国将军府家大业大,却没有那些个世家贵族的条条框框,在自家饭桌上市没有不许讲话这一条的。 因此,洛欢歌在朝圣百花宴的出彩表现,许氏是一五一十地细细讲来,说到方馨儿故意为难她时的愤慨,说到皇上赐字时的欣慰,说到众人反应时的自豪,洛靖洛天毅两父子听得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洛欢歌夹了一只鸡腿放到自家二哥碗里,又依次给许氏和洛靖夹了他们各自喜欢的菜色,脸上始终带着浅笑,直到在院外候着的小丫头弱弱地打断这份和谐:“夫人,表小姐来了,说是祝贺您和小姐的。” 许氏脸上的笑意突然就淡了,她挥挥手表示知道,便有些闷闷地说道:“这孩子消息到是灵通。”话语里透着的怪异连向来粗枝大叶的洛靖都察觉到了。 元如淼是洛靖胞妹的遗孤,从小只要是洛欢歌有的,必不会少了元如淼的那份,而许氏对待元如淼也一直是和颜悦色的,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洛靖想着打个圆场:“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让下人叫淼淼过来一起吃,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 却不想话一出口就碰了许氏的一个软钉子:“是挺巧,早不来晚不来,宫里来人了这会儿就来了。” 洛靖顿时就尴尬了,许氏跟他多年夫妻伉俪情深,什么脾气他是清清楚楚,怎么今天就阴阳怪气的? “唉——”许氏也是心软,罢了罢了,如淼这孩子自己也是看着长大的,那些不耐听的话说过就算了罢,“莹儿,去让表小姐进来吧,再吩咐厨房做几个热菜送过来,记得做一份糖醋里脊。” 糖醋里脊是元如淼最爱吃的菜。 自始至终,洛欢歌都一言不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早就知道想要去掉元如淼不是件容易事,不过依照眼前的情况看,元如淼在洛靖和许氏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要打发掉元如淼又不让爹娘伤心,难。 正思索间,一抹天青色的身影娉婷而来。 ------题外话------ 感谢素雪漫天的1朵花花~ 《盛宠之鬼眼天才妻》风清璇 前世种种让她深入深渊,唯有那人对自己不离不弃。 绝望重生,心头之血使得鬼眸觉醒,从此,看遍人间魂魄,分辨人世真假, 这一世,她定要找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守住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但她没想到,前世错过的那人也追随自己而来…… 正文 第33章 其心可诛 盛夏,满地的荷花争相绽放,满院都是芬芳的花香,娉婷而来的少女乌发如墨梳成一个流云髻,发间插着一支精巧不显累赘的蝶形银簪,一身天青色缎纱坠地裙衬得她似水中清荷不染尘埃。 元如淼确不负盛名,她的亲娘洛靖的胞妹洛芸在世时,便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美人,身为洛芸的女儿,元如淼仅从外表上看,有过之而无不及。 纤弱的少女微微福身行礼:“如淼给舅舅,舅母请安。”礼后还不忘朝洛天毅和洛欢歌的方向点了点头。 许氏亲自将元如淼扶起身,引至专程为她设置的席位:“一家人不拘这些外礼,快些坐吧。” “谢舅母关心。”元如淼乖巧回应,身后的青禾顺势拿出两方绣帕,一方绣的百合,一方绣的牡丹,百合清丽,牡丹雍容,针脚细密,可见绣工非凡。 元如淼拿过两方绣帕双手递给许氏,见是许氏身后的莹儿接过,目光隐晦地闪了闪,温婉开口:“如淼听闻舅母和表妹喜得封号,特来祝贺,这两方绣帕是如淼前些日子刚绣好的,权当贺礼,希望舅母和表妹不要嫌弃。” “你这孩子有心了。” 许氏欣慰,之前因为元如淼说的那些不动听的话所引发的不悦便随之烟消云散了。 洛欢歌却是连周旋都懒得施舍于她,手中筷子不停,许氏只当她还在生元如淼的气,也没苛责什么,洛靖是早已习惯女儿的臭脾气,摇摇头也没管。 菜陆续上桌,满满一桌全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色,然而到底是不同了。菜仍是原先的菜,人却不是原来的人,一席晚膳吃得不温不火,洛天毅早就受不了甩下筷子说声吃饱了回房,剩下的几人也是埋头吃饭,偶尔穿插几句干巴巴的话语。 洛欢歌不得不佩服元如淼的定力,或者该说佩服她的“厚脸皮”,这样甩脸子给她看,竟然还能不动声色继续坐着用饭! 一席饭终是结束,元如淼从始至终都是笑意盈盈的样子,不多说也不多做,看起来规规矩矩没有丝毫问题。然而正是如此,才让洛欢歌不安! 元如淼比针尖麦芒还小的气度,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册封郡主而神秘也不做?想到这里,洛欢歌的目光直觉射向莹儿的方向! 洛欢歌刻意留下将落单的莹儿拦住。 “小姐可是有事吩咐奴婢?” 洛欢歌没绕弯子:“淼表姐方才给的两方绣帕,我记得你收起来了。” 莹儿这才轻轻地哎呀一声,赶忙从怀里掏出两方叠得齐整的绣帕,递到洛欢歌面前:“小姐瞧莹儿这记性!奴婢记得小姐最喜欢牡丹图样了,表小姐真是贴心!”说着便准备将那方绣着牡丹的帕子递给洛欢歌。 不料洛欢歌直接伸手取过莹儿手中的两方绣帕,丢给一旁的流觞:“这两方绣帕我都要了,你直接跟娘说一声就是。” “是,莹儿会跟夫人说的。”许氏对洛欢歌向来有求必应,不过一方绣帕,想来也不会说什么。 临走前,洛欢歌又多说了一句:“身上有味儿了,今天回去记得洗洗。”免得绣帕上的脏东西坏了身子。 徒留莹儿满脸羞红地站在原地,回去的路上都还不时地提馏着袖子凑到鼻尖闻闻是否真如洛欢歌所言的“有味儿”。 等一路不停回了钰槿斋,洛欢歌直接让流觞放下绣帕,去将孟嬷嬷请来。 之前帮着验红袖身的周嬷嬷原是许氏身边伺候的,被派到洛欢歌身边做事,孟嬷嬷与周嬷嬷不同的是,孟嬷嬷从洛欢歌出生起就一直在她左右照料着,是洛欢歌的半个乳母。 流觞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将正准备歇息的孟嬷嬷请了过来,两人一进门就见烛火微明,自家小姐支着下颌定定地瞧着那两方绣帕,也不知透过它在想着什么。 “嬷嬷你来了。” 洛欢歌用下颌点了点桌上的绣帕:“瞧瞧这上面可有问题。” “喏。” 借着烛光,绣帕之上的牡丹如同要从布面上跳脱出来一般栩栩如生,孟嬷嬷不禁感叹绣这帕子的人儿绣技超群,可随着她将绣帕凑到鼻尖轻嗅的动作过后,孟嬷嬷原本舒缓的眉头渐渐皱紧。 似是不确定自己的判断,孟嬷嬷反复嗅了许久,终于像是肯定了什么,颇有些气愤:“小姐!敢问这方绣帕是从何处得来?” 洛欢歌直言:“是淼表姐送予我和娘亲的,我见这绣帕上的花儿甚是美丽,便将两方绣帕都要了过来。嬷嬷,可是有什么问题?”言辞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元如淼的怀疑。 孟嬷嬷也不管洛欢歌对元如淼的态度,只扬手将手中绣帕拍到桌面上,发出“嘭”的一声:“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小姐,今日若非你警惕,唤了老奴前来查验一番,可就真的着了别人的道了!” “这方帕子是没什么问题的,可绣这牡丹的丝线上却是被一种特殊的药物浸泡过的!这药物名唤‘迷迭香’,是一种极阴毒的药物,通常只有后宅主母处置极度忤逆的下人才会用它。若是您长时间带着它,久而久之脾气就会变得越发暴躁,到最后甚至会成为疯癫之人!” “啪!”发出声响的不是洛欢歌却是流觞,只见她听完孟嬷嬷的话,气得浑身发抖,直接拽起桌上的绣帕就想往烛火上放! “流觞!”洛欢歌喝止住气急的流觞安抚道:“先别动它,我还有用。” “嬷嬷,你再看看那方绣着百合的。” 孟嬷嬷应声,仔细检查一番得到的结论是,都有。 洛欢歌缓缓落座,视线落到那朵娇艳的牡丹之上。 元如淼,我的好表姐,你既然这么想疯,身为你的亲表妹,我又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正文 第34章 上门求救(pk求收!)(一更) 翌日。 自从重生以后,许是太久没睡过安稳觉,洛欢歌几乎每日都要睡到辰时末才醒。偏巧昨日又想了许久惩治元如淼的计策,直到丑时才歇下,身体的疲惫感还没缓和过来,就被曲水给吵醒了。 “怎么了?”嗓音有些嘶哑,带着睡眠不足被吵醒的烦躁。 “小姐,二老爷和三老爷到前厅啦!您不打算去拜见一下么?”曲水可怜兮兮地道。 洛峰和洛岭? 洛欢歌的睡意顿时去了个干净! 记忆中剜心刺骨的一幕幕场景再次浮现:洛峰打点官场俸禄不足,求到洛靖面前,洛靖便将自己浴血沙场得来的赏赐给了洛峰,最终还落得随意处置皇家御赐,不敬皇族的罪名;洛岭弃政从商,为了拿下边境出入的贸易许可对洛靖以死相逼,最终害得将军府得了通敌叛国的污名…… 洛欢歌强迫自己从不堪的回忆中苏醒,狠狠道:“曲水,给我梳妆,咱们去会会两位‘老爷’!” 任它酒鬼蛇神,统统一起来罢,她照单全收! 护国将军府前厅。 远远地,就见两名中年男子大刺刺地坐在主位上,洛靖身为将军府的主人却只坐在次席。左侧那位身形高瘦留着长须,是洛靖二弟洛峰;右侧则矮胖一些,便是三老爷洛岭。 论身份,洛峰不过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跟洛靖正一品的护国大将军相比,简直云泥之别,洛岭更不必说,士农工商洛岭便是最次的“商”,根本不配拿来相提并论;论辈分,洛靖是嫡长子,洛峰洛岭既是庶又占了幼字,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俩坐主位。 这其中的关节,便在洛峰洛岭两人的生母,洛靖的姨母身上。暂且不说这个,只说洛峰拿起茶盏轻嗅片刻抿了一口,便不动声色地放下不再动它。 洛岭则不同,先是拿起茶盏看了看,啧啧两声,再是拿到鼻端嗅了嗅,连喝都没喝一口便唉声叹气地放下:“大哥,不是弟弟说你,堂堂护国大将军府,连口像样的茶水都舍不得给弟弟品尝,说出去还以为你不待见咱们兄弟呢!” 洛靖下意识斜睨自己手侧的茶盏一眼,茶芽色泽翠绿,茶汤清澈明亮,隔着老远都可以闻到一股馥郁的香气。自己得知两位庶弟前来就吩咐下面的人取了皇上特赐的顾渚紫笋来招待二人,这可是平日里洛靖自个儿都舍不得喝的! 不过茶叶时日有些久了,味道自然比不得刚拿到的时候。 “既然二叔觉得这顾渚紫笋入不得你的眼,不如让侄女儿见识一下二叔带来的好茶?” 众人一愣,就见衣着素雅的洛欢歌款款走进前厅,那清冷无波的目光直接落到洛岭身上! “这……”他哪里有带什么好茶叶,不过习惯性地想埋汰下洛靖,不曾想今日被洛欢歌给为难了! 经商之人别的没有,脸皮倒是够厚:“都是一家人还带什么东西,也太见外了不是?” 呵—— 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二叔,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长年在外经商,见过的好东西肯定比咱们常年拘于京都的多,你这般推辞,传出去还以为二叔吝啬,只会取不会还呢!”洛欢歌一番夹枪带棒的话一出,洛岭老脸一红,自家侄女儿这是在打他的脸呢! 就算他每次来都要随手“顺点”好东西走,那——那也是应该的!洛靖是洛家子孙他也是,况且老爷子去世前已将自己的亲娘扶正,说起来他也是嫡子!大家都是嫡子,凭什么洛靖就能继承护国将军府,而他和洛峰就得另辟府邸,哼,好处都让他占了,自己拿将军府的东西还是错的不成? 想归想,话却不能这么说,洛欢歌又是小辈,洛岭只得打着哈哈把此事揭过。 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洛峰轻轻咳嗽了一声:“大哥,兄弟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洛欢歌缓缓将目光移向端坐主位的洛峰。 身形瘦长,眉形稀疏,略黑的皮肤下颌蓄着长髯,乍一看跟巷口的教书先生别无二致,然而那双隐在眼帘之下的双目透着精光,露出世故的光泽。 这就是洛峰,善于隐藏自己的洛家二爷。前世能从区区从五品翰林院侍读晋升至从二品礼部侍郎,只用短短五年的时间,若说他背后没人,打死洛欢歌都不信,然而前世她还尚未弄清这背后的症结,就丢了性命,这次她怎么会让洛峰在官场那般顺利? 洛峰完全没顾忌有洛欢歌在场,在他看来一个小女娃不用避讳,而洛靖也没提让洛欢歌回避的话,见洛峰面色凝重,想是问题严重。 “可是十分紧急?”洛靖问。 洛峰长叹,四下看了看没有外人在场,这才沉闷地陈述着:“此事实乃十万火急。我儿正楠和岭弟爱子正辉……杀人了!” ------题外话------ 女刹pk了pk了pk了!姑娘们帮帮忙要让女刹通过啊!评论有惊喜~ 推荐好友苏子婉的文文!喜欢娱乐圈重生文的亲们去看看哟! 《重生天后之男神碗里来》 前世,第一影后经历闺蜜男友双重背叛惨死家中。 重生,她展现惊人演技再次迅速爬上娱乐圈巅峰。 白落颜,娱乐圈的传说。 白染儿,娱乐圈的奇迹。 你说她演技不好? 无数好莱坞导演捧着剧本求她出演,天价片酬在所不惜。 你说她颜值不高? 不知道圈内多少人提起她时只有一句话,明明靠脸就可以称霸娱乐圈。 你说她人品不好? 国民女神出了名的暖心亲民! 你说她绯闻缠身搏上位? 呵呵,都和**oss在一起了之前那些会是公司炒作吗?你们真的当**oss是透明的吗? **oss还有一分钟即将到达战场! 正文 第35章 亲王义子(pk求收!)(二更) 任洛靖想到各种,也着实没料到会有这样严重! 京都里杀人跟战场上杀敌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战场杀敌收获的是荣誉,京都杀人增添的骂名! 肚满肠肥的洛岭一见洛靖为难的样子,赶紧补充道:“不过好在当时没有外人在场!跟在正楠和正辉身边的小厮,我们已经处理好了,所以当务之急是将两人摘除出去。” 洛靖却不受洛岭的影响,一针见血道:“你们老实告诉我,正楠正辉杀的人是谁?” 若是普通人,洛峰洛岭怎会火急火燎找到他这儿来,定是对方身份不简单。 洛靖猜测的分毫不差,此问一出,洛岭顿时变得吞吞吐吐,眼神心虚得朝洛峰那方瞄:“是……是澜培垚……” “祁亲王的义子澜培垚?!”洛靖震惊。 祁亲王是当今圣上亲弟,因身体有恙一直未有子嗣,澜培垚是祁王妃母族的远房侄儿,得了祁亲王和祁王妃的眼便送至膝下养大,说是义子其实比亲身儿子也不遑多让,毕竟若是不得祁亲王喜爱,不可能赐予国姓! 澜培垚可是京都出名的纨绔子弟,洛正楠洛正辉怎会惹上他,还把人给杀了?! 这趟浑水,即便是位高权重如护国将军府,也是趟不得的! 洛靖果断拒绝:“二弟三弟,不是我不帮,此事非同小可,一个不慎就是杀头之罪,赎我无能为力。” 洛靖在意亲情却也不是傻子,要他搭上全府性命,他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洛岭急的跳脚,洛峰早有预料并不着急,只徐徐善诱:“大哥,洛家乃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咱们吃了亏,护国将军府哪里讨得到好,怕是祁亲王会连大哥也一并恨上了——”见洛靖无为所动,洛峰又打起了亲情牌:“大哥,芸妹故去咱们兄弟无力挽回,现在非常时刻,难道大哥还要再次弃二弟和三弟不顾吗!” 果真,一提起殉情逝去的洛芸,洛靖刚毅的脸上转瞬间浮起一丝愧色,洛峰见状再接再厉:“二弟和三弟不如大哥子嗣兴旺,还望大哥救我儿性命,少年无罪,正楠正辉未来的路就全系于大哥身上了!” 若非站在对立面,洛欢歌真想为洛峰的演技大声鼓掌!好一个洛二爷,这是拿去世的姑姑当饵,勾起洛靖的愧疚之心! 突然,洛欢歌心里浮上一计! 她忽而扬声,带着少女的稚嫩和天真:“爹爹!你就帮帮正楠哥哥和正辉哥哥吧,圆圆不想看到哥哥被砍头!” 洛岭一喜,满脸肥肉都激动得抖动起来,真是刚说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赶紧顺杆爬:“对对!欢歌侄女儿跟正辉哥哥关系最好了,肯定不忍心正辉哥哥白白丢了性命不是?!” 洛靖叹息,方才洛峰提到芸妹他就有些动摇,再看连疼爱的小女儿都这么说:“依你们方才的意思,消息已经封闭,但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没有人泄露,只能先防备着,若是最后真的揭露出来,我尽力保住正楠正辉的命就是。” 洛岭一听,怎么能只保住命!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两人未来的仕途无望?如何使得! 洛峰比洛岭反应更快,上前作揖鸣谢:“多谢大哥!”埋首的同时给冲动的洛岭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两人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走时洛岭还承诺下次来时给洛欢歌带越国境内特有的小玩意儿。 偌大的前厅,只剩洛靖和洛欢歌父母俩空落落的。 没了外人,洛靖宽阔的肩背垮了下来,似乎一下老了几岁。 洛欢歌眼见自家父亲的疲惫,心中微疼,洛家像座累累大山狠狠压在这个男人的身上,责任,让他无法逃避。 她眼中闪动着不知名的诡秘,祁亲王、洛峰、元如淼,也许这三个人之间能上演一场好戏呢? ------题外话------ 二更奉上!妞们动动小手收藏起走哦~ 正文 第36章 千机百晓(pk求收!)(一更) 回钰槿斋用过午膳,洛欢歌吩咐流觞弄来一套缩小版的男装,梳了男童发式,只带了流觞和小厮洛成轻装出府。 街头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没有让她驻足,像是早已有了目标,流觞注意到自家小姐专挑七弯八拐的小路走,幸亏还有洛成陪着流觞才能稍稍放下心。 在第三次经过同样的小巷后,老成稳重的洛成终于忍不住轻声提醒:“小姐,这条路咱们已经走第三次了。” “恩,”洛欢歌含糊点头,侧头轻声吩咐:“甩掉他们了。” “什么?”洛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人在跟踪他们?! “洛成,下次把注意力放集中些。”不是责骂,却让洛成羞红了脸,作为一个合格的下人连有人跟踪都要小姐来提醒,呸呸呸! “到了。” 眼下主仆三人所在之处是素有“贫民窟”之称的酒深巷,流觞从不知道,在向来光鲜亮丽的澜都还有这般破败的巷子! 阴暗潮湿,墙根长着一丛一丛斑驳的青苔,狭窄到只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行的过道,偶尔还有一两汪水坑泛着深褐的色泽,进这巷子起码有一刻钟,只听到断断续续的狗吠声,连人影都没瞧见一个…… “小姐……”流觞这才感觉到怕,“回去吧……这里太诡异了……” 洛欢歌没理会,只是驻足于一扇十分不起眼的门前,门是用木板一块一块拼接而成,年代久远已有些泛了异色。 幸好还在。 接下来,洛欢歌的一举一动更是让流觞和洛成有种“自家小姐是个疯子”的错觉。 先是扣扣扣地敲了三下门板,没有得到门内的任何回音,就在流觞以为屋内没人的档口,洛欢歌提起略长的衣角,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嘭——”明显看到门板猛地震动,墙边灰尘簌簌落下,可想而知这一脚踹的有多重! “小姐这是干什么?!”流觞赶紧上前想把自家正发疯的小姐拉回来,却听到门内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声。 “来者何人?” “寻你之人。”洛欢歌答。 “寻我作甚?” “寻你做该做之事,为我解该解之谜。” 门内男声一顿,片刻后紧合的门板被取下,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青年男子的脸。 “进来罢。” 得了准信,洛欢歌整了整衣襟,在男子的注目下跨步走进门内。 门内跟门外又是截然不同的面貌,两层小楼错落有致,别有一番书卷气。流觞和洛成被拦下留在了一层,洛欢歌则随着男子上了第二层。 不大的阁楼间除了一张长桌案和面对面的两把藤椅,便是靠在墙边一摞一摞装订成册的书籍以及排成列的书架,男子引着洛欢歌坐到自己对面,也不自我介绍,径直进入正题。 “公子想问物还是人?”男子拨弄着桌案上的香炉,随意地问到。 “问物如何,问人如何?”洛欢歌反问,实则她对男子的表现很是满意,不自我介绍便不会有过多交集,自己的装束一看就知是女童假扮,来人还是没有道破,可见隐秘性高。 “问物,价格一倍;问人,价格三倍。”男子答。 “我要问,洛正楠身边贴身小厮的消息。” 男子面皮轻抖了两下,有些意外:“我以为公子会问澜培垚身边小厮……” 这下轮到洛欢歌诧异了!早听闻“千机百晓阁”无事不知无人不晓,没想到她只是稍稍开个头,对方就猜到她的目的。 洛欢歌默然,别有深意地看了男子一眼:“我有我的用意,你只管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当然有。”男子言罢,从抽屉里取了一方匣子,递到洛欢歌面前:“五百两。” 一两都足够普通三口之家吃上好几个月,五百两打听一名小厮的消息,这价码着实不便宜。然而洛欢歌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从袖中抽出五百两放进匣中。 男子收到银子,一直平淡的面貌忽而涌现出一丝狂热,这时才稍微有了些人气,他满意地将抽屉放回原处,才回答道:“洛正楠身边四名小厮,其中两名跟洛正楠最为亲近,一名叫青松,一名叫绿柏,那件事……”男子顿了顿,下意识朝洛欢歌看了一眼,才继续道:“……之后,只有绿柏尚留得一条性命,公子幸运,不才这里刚好有绿柏藏身的地址。” “多谢!”从男子手中接过字条,洛欢歌一刻不曾停歇,迅速下楼找到等候半晌早就担心不已的流觞洛成,匆匆离了酒深巷。 马蹄带动车轱辘缓缓远去。 千机百晓阁二层阁楼。 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从重叠的书架后踱步而出,那方刚才还与洛欢歌交谈的男子已然从楼下端了盆清水将脸洗净,不多时一张与方才的平凡截然不同的俊颜豁然在目! 男子边用锦帕——不,是绢丝擦拭脸上的水珠,边饶有兴致地问那方直直看着洛欢歌坐过位置的人:“短小王爷何时对女童感兴趣了,恩?我堂堂‘千机百晓阁’阁主,专程为了区区五百两,还是银子!跟别人做买卖,传出去都让人笑话!” 原来,藏在书架后的竟是京都神秘莫测的段小王爷——段钰! “尧千,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叫我什么。”段钰冷冷道,尧千无所谓地摸摸鼻头,真是无趣! “好吧,这就不说了。我只是想知道,护国大将军洛靖的女儿,当今圣上亲封的凝安郡主,乔装打扮来我这‘千机百晓阁’,查她堂兄一名小厮……还是亲眼目睹她堂兄杀人的小厮……意欲何为?” “不对!我这里的规矩她是怎么知道的?!哦——是你告诉她的对不对?!我就说……” 尧千一个人自言自语,似想到什么又三两步冲到放着银票的抽屉前,捧着银票贴在脸侧:“唉——少归少,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没有管尧千的耍宝,段钰的心思早就随着窗外的清风飘远了。 不得不说,他很期待之后她要做的事。 ------题外话------ 姑娘们给力呀! 点击收藏评论打赏什么的! 长歌来者不拒统统照单全收! 正文 第37章 丰神俊逸(pk求收!)(二更) 马车看似朴实无华,自从洛靖得知洛欢歌经常玩偷溜出府后便将拉马车的马匹换了一批,因此跑得起来速度飞快,但脚下仍是四平八稳,坐在车厢中的人也不会觉得颠簸。 手中的纸条被捏得发皱,洛欢歌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想到自己即将去往之处,便一阵心颤。 纸条上的字迹,实在让人耿耿于怀。 桐梓巷128号。 落款处不知千机百晓阁的那人是何目的,还“好心”留了处提示:金玉府邸。 桐梓巷她知道,跟护国将军府所在的锦荣街不同的是,在锦荣街落府安家的都是朝廷官员,而桐梓巷则是大富大贵之家所处之地。 前世为了澜沧岳,她将京都能拉拢的朝臣和富商都查了个遍,却不知有一处金玉府邸,更不记得桐梓巷128号住着哪位富商。 金玉金玉……钰? 整个京都,名字带“钰”的虽不多,却有那么两三个,可洛欢歌怎么觉得能让千机百晓阁专程提示的,只会是她心里想的那人?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若真是他,更好!合作合作,现在正是用得上他的时候! 洛欢歌破罐子破摔的想。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桐梓巷128号门口。 洛成负责驾车,小姐不知道,他自己可是知道为了找这128号府邸,他把桐梓巷来来回回跑了起码有五遍! 这谁也太缺德了!竟然将128号的2涂成了3,那门牌号本就不起眼,他一没留神就看花了眼,这才没在一开始就发现。不得不说,洛成的无意之举无形间解释了为什么洛欢歌之前并不知有个128号,实乃阴差阳错。 下了马车,大门两侧的金狮瞬间就吸引了洛欢歌的注意。 财大气粗! 洛成则是有些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金狮子的头,随即惊喜道:“小姐,是金的呢,真金!” 能将两座比人还高的金狮子随意放在门外,难怪连向来稳重老成的洛成都忍不住露出土包子似的表情。 来开门的是一名发须皆白的老翁,也不问来者是谁,只用那泛着精光的小眼睛一个劲儿打量一身男装的洛欢歌,便将主仆三人放了进去。 院落很大,鳞次栉比的屋檐如冲天的雄鹰夺人眼球,满园的芬芳争先恐后涌入鼻端,然而这些都不如树下那名举杯轻酌的男子耀眼。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树跟将军府那棵洛欢歌最喜欢的都是槐树,只是以四月为花期的槐树,此处的这一棵却是满树槐花,幽香扑鼻。 树下的男子一身玄衣,见洛欢歌到来,并不起身,只扬唇一笑,霎时间天地万物都为之失色。 “洛姑娘,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昨日才见,何来许久。” 洛欢歌毫不客气戳破某人的寒暄,一撩衣摆坐到男人对面的石凳上。 “段小王爷好手段,桐梓巷的宅子可不便宜。” 段钰挑眉:“身外之物,洛姑娘莫非是那等庸俗之人在意这些外物。”他站起身,玄色衣裳越发衬得他丰神俊逸,绣着暗纹的衣角拂过石面,不留痕迹。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来是想跟段小王爷要一个人。”洛欢歌也不拐弯抹角,跟聪明人说话要的就是直接。 段钰闻言,指尖捻起一瓣飘落在石桌面的槐花,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忽而看向静坐的洛欢歌:“洛姑娘要的人,段某自然要给。” “你都不问我要谁,要来干什么?” 段钰又是一笑,他发觉自己跟洛欢歌的短短几次见面,比他这十数年来笑的次数还多。 “总不过为了祁亲王府的那点腌臜事。”段钰一针见血。 洛欢歌心惊!若说千机百晓阁是有其四通八达的情报网,那段钰凭借的又是什么? “你不必想得太过复杂,”段钰走到洛欢歌面前,眼帘下泼墨般顺滑的青丝只用木簪轻绾,指尖掠过,长发散落满肩。 “合作时期,我总归不会害你。” ------题外话------ 裸奔的人伤不起! 貌美如花的姑娘们看在长歌裸奔还双更的份上,多多评论多多收藏多多打赏! 长歌需要你们的支持,么么哒! 正文 第38章 你可愿意(pk求收!)(一更) 段钰脸含笑意走在前,洛欢歌面若冰霜走在后,跟在后方的流觞噤若寒蝉,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家小姐身上散发的寒气! 流觞默然,她不过就是去上了个茅厕,怎么就晴转多云啦? 段钰显然心情很好,脚步也比平日里轻快不少,从最初的愕然到如今的释然,当他发现摸头发的奇怪癖好只针对身后的少女时,奇异地升起一股理应如此的感觉。 洛欢歌则恰恰相反,她真的,非常的,十分的讨厌别人摸她的头发,特别是这人还是她心目中排行第一危险的人物!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两人心思各异,步调出奇的和谐。 长廊的尽头便是目的所在,段钰敲门入内,随后跟进的洛欢歌眼前一花,就见一个只着中衣的少年翻身下床跪伏于地:“恩公!” “……”对待外人的段小王爷向来吝啬语言,只侧身说了句:“穿好衣服,起来回话。” “是!”少年赶紧退回里间穿好衣物,以洛欢歌看来,这穿衣时间也着实长了些。 等到少年从里间走出,她才知为何时间这般久。 白面斯文的少年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岁,看得出不久之后少年应也是名俊俏小生,可他左袖空空荡荡,生生让人显得单薄数倍! “你就是绿柏。”洛欢歌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少年确实有些眼熟,想来前世她去洛峰府上时见到过,定是绿柏无疑了。 少年身子猛地战栗起来,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今日以前是绿柏,今日以后,恩公说我是谁,我便是谁!” 这一番肺腑之言并未勾动段钰的任何情绪:“不必,若你非要找个人当主子,洛姑娘会很适合。”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收下绿柏的?不对,其实她来之前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洛欢歌纠结,怎么总感觉被某人牵着鼻子走! “这里留给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在这里说,”段钰起身,走出房门的前一刻,侧过头补充道:“安静。” 相合的门扉与少年的惊惧相映成辉:“你姓洛?!” 娇小的女童眼波流转,落座的姿势自带身居高位的凛然,让少年的不敬不自觉收拢。 洛欢歌这才答到:“我确实姓洛。”洛欢歌一点也不奇怪为何绿柏认不出她,因为她接下来要问的比这重要得多。 “你想的不错,我不仅姓洛,名义上来讲,我还是洛正楠的堂妹。” 绿柏吃了一惊,空荡的左袖也随之激动得摇晃起来:“你是!你是护国将军府的……” “我是!我不仅是护国将军府的嫡出小姐,更是圣上亲封的凝安郡主!”洛欢歌道明身份,不顾绿柏激烈的情绪波动继续道:“我只问你,你是否亲眼目睹洛正楠杀死澜培垚。” “……是。”似乎沉浸在回忆中,绿柏开始缓缓描述当时的情况:“说起来还是为了个青楼女子。” 绿柏语带不屑:“郡主不知,青楼素有拍卖女子初夜的习俗,昨日正是洛正辉看中了那名拍卖初夜的女子,却被祁亲王的义子澜培垚半路截住,两人争抢不下,结果因为澜培垚的一掷千金,那名女子便归了他,洛正楠和洛正辉两人相约喝酒,不巧又在酒楼碰上洋洋得意的澜培垚,被奚落一番,结果两人喝多了酒,趁澜培垚如厕的时候,将人……” 绿柏难以启齿地顿了顿:“将人给……推进马桶里生生溺死!” 洛欢歌眉梢不受控制地跳了跳,马桶里溺死——这方法大概就只有洛正楠洛正辉两个狼狈为奸的兄弟俩才做得出来。 “当时只有我与青松在场,结果回府之后我便觉得后怕,连夜从府内的狗洞逃了出来,可惜洛峰的速度实在太快,这只左臂正是逃脱不及被墙内的家丁砍断的,后来我跑出不远就失血过多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到了恩公这里。” 绿柏一言一句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洛欢歌思索片刻,见绿柏起身的这段时间,左臂的血迹已经浸透外衫,隐隐现出深褐色的痕迹。 因此,洛欢歌决定长话短说:“绿柏,你恨吗?” 绿柏一愣,随即咬牙切齿道:“恨!断臂之仇如何不恨!我从五岁起被卖进府中,十年来一直兢兢业业本分守纪,结果只因瞧见了洛正楠的恶行,就要落得被灭口的下场。如果不是我反应快,现在我少的便不是左臂,而是脑袋!” 洛欢歌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那接下来你只需按我说的做,断臂之仇可报,你可愿意?” 绿柏想也不想就斩钉截铁道:“恩公将我交予小姐,从今往后我便是小姐的人,小姐有所言,我亦不敢辞!” 洛欢歌终于露出久违的微笑,第一步已经迈出,好戏还在后头。 ------题外话------ 让收藏来得更猛烈些吧! pk最后一天,让我看到你们点击“加入书架”的右手! 正文 第39章 请君入瓮(pk求收!)(二更) 距离杀人事件才过去一天,绿柏的伤势太过严重不易奔波,洛欢歌便想着让他先留下先养伤,不料遭到拒绝。 “小人知道小姐是为我好,可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不能因为这点伤就将事情搁置,况且以我现在的状态,怕是也安不下心来养伤。” 看着绿柏苍白的面色和干裂的唇瓣,洛欢歌无奈点头,其实她何尝不知时间紧迫,既然绿柏坚持,那便按照原计划进行! 离开时,段钰已然不知去向,洛欢歌也没时间关注他的去向,招呼没打便离了去。 等到段钰从书房步出时,得知洛欢歌早就走了的消息,哭笑不得。 果真是小姑娘啊—— 一路马不停蹄地回府,洛欢歌二话不说换回女装,也不多加打扮,立刻吩咐流觞前去打探元如淼的去向。 流觞尽管疑惑仍是照办。 两刻钟后,得到消息归来的流觞告知,元如淼正在花园赏花喝茶。 得来全不费工夫! 洛欢歌勾唇一笑:“流觞,等会儿配合我的话,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附和,懂吗?” 流觞点点头,尽管她不懂小姐的所作所为,可她知道小姐做的一定不是害她! 主仆俩怀揣着目的朝将军府的花园而去,护国将军府的花园也如同将军府本身,娇弱妖艳的花儿几乎没有,入目之处全是繁殖力强折而不弯的品种。 一袭白裳的元如淼就坐在正中央的莲亭,正是洛欢歌当初落水的那处莲亭! 元如淼跟陆清岚不愧是一丘之貉,寄人篱下偏生有着勃勃野心,总喜欢干些恩将仇报的事。 整了整衣摆,洛欢歌携着流觞朝那方莲亭走去,倚在亭栏的元如淼一见洛欢歌,娇美的脸瞬间带上楚楚可怜的神色,柔柔起身:“表妹,你也是来赏荷的么?” 言罢,将身下靠近湖边的石凳让了出来,洛欢歌也不推辞,大大方方落座,两人之间倒是一派姐妹友爱的模样。 幽幽花香顺着清风飘散,洛欢歌状似不经意从袖间抽出绣帕捂了捂鼻,元如淼见不是自己送的那方牡丹绣帕,便问到:“表妹可是不喜欢如淼送的那方牡丹绣帕?” “唉——我现在哪有心情想着换绣帕的事!”洛欢歌一边叹着气一边颇有些忧愁地摇摇头。 元如淼被她难得的烦恼果然给带偏了,语气很是关切:“表妹可是有什么烦恼,不妨说出来与如淼听听,说不准如淼还能提些有用的建议。” 鱼儿上钩了! 洛欢歌似被元如淼的话说动,蠕动着嘴唇,却又暗自摇了摇头:“算了,这个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你罢——说了你也帮不上忙……” 元如淼一听,有内情!声音里更是带着些殷勤:“话不是这么说,就算如淼帮不上什么忙,表妹说出来心里也不那么憋闷,烦恼之事与人分享,自己的那份就少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洛欢歌大大咧咧道,话匣子就打开了,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将心中的忧虑全都抖了出来:“都是两位哥哥,平日里跟人打打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偏偏要杀人啊!” 瓷器碎裂之声骤然响起,却是元如淼身后的丫鬟翠柳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元如淼指责地看了眼身后轻轻哆嗦的翠柳,又急于继续听洛欢歌所言,便没有过于苛责。翠柳徒然松了口气,收拾好地上的碎屑站到亭边。 “杀人?!怎么会这般严重!”元如淼吃惊地捂唇。 洛欢歌心中冷笑,元如淼自以为掩饰的极好,可她又怎会听不出她惊呼中的幸灾乐祸?呵呵,怕是某些人弄错了对象! “具体过程我也不太清楚,都是我从爹那里偷听到的,肯定没错,他们以为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哼,我哪里不懂,杀人可是要砍头的!”说到砍头,洛欢歌又露出一副担忧模样:“可是我不想哥哥们被砍头啊,幸好听说这个事情没有外人知道!” 元如淼心中一动:“没有外人知道?” “是啊!”洛欢歌肯定地点头,又用很是信任的目光看向元如淼:“我是信任表姐才把这么隐秘的事说给你听的,你可千万不要泄漏出去啊!” “放心吧表妹!”元如淼信誓旦旦保证,“表姐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两人又各自在莲亭吹了会儿风,洛欢歌便再坐不住,带着流觞风风火火地离开。 只是在背过身的一刻,洛欢歌轻瞄了眼缩在角落站着的翠柳。 元如淼,知道我的两位“哥哥”杀人的消息,你会怎么做呢? 我,可是很期待呢! ------题外话------ pk最后一晚,躁起来~ 正文 第40章 血债血偿 夏天已经过去大半,暑气似乎还挣扎着不愿离去,澜都里大街小巷开始张灯结彩,准备迎接不久后的七夕乞巧节。 这是澜都除元宵节以外唯一一个女子可以随意外出的日子,也是唯一一个不设男女大防的日子。 然而,本该喜气洋洋的时刻,祁亲王府却因失去少主子而染上浓重的悲色。 祁亲王府。 素净的白布挂满长廊,府门两侧檐下两盏白色灯笼上书“丧”字微微晃动,行走其间的奴仆个个一身素缟,脸上表情沉重忧虑,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比平时轻了些。 祁亲王澜庆脸色阴沉,目光落到那方金丝楠木棺材上,周身寒意更是到达极致! 有脚步声匆匆而来,带起的风勾动供桌上的烛火猛得摇晃了一下。 “王爷,”来人行礼道:“查到了!” 澜庆眉梢抽动,话音几乎寒到人骨子里:“是谁!”两个字混着怒意喷薄而出,下跪之人浑身一颤,隐隐遇料到接下来自己所言会造成怎样的惊涛骇浪,可他依然要硬着头皮说下去。 “回王爷,是……洛家子弟。” “洛家,”祁亲王一时未反应过来,待细细一咀嚼这话中含义,顿时反问:“洛靖的儿子?!” 语气又惊又怒:“消息可准确?” 来人又是一个叩首:“千真万确!王爷可知,这消息还是护国将军府中传出来的,那名透露消息给属下的下人可是说亲口听到凝安郡主说的!” “凝安郡主……洛靖的女儿。”祁亲王更是心生恨意! 护国大将军洛靖虽论身份尊贵不比自己皇亲国戚,可他偏偏子嗣兴旺,儿女绕膝!而自己呢,连过继到膝下的儿子都要被夺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护国大将军又如何,”祁亲王阴测测地冷笑,“就是天皇老子,害我儿性命,也得血债血偿!” 回禀消息之人趴在地面直哆嗦。 这事儿,闹大了! 正值晌午,洛欢歌吃了午膳喝着清茶,一派悠闲在自个儿院中赏花,就听得曲水急匆匆地跑进钰槿斋:“小姐啊你还有心情喝茶!祁亲王带着人打到咱们府上啦!” 洛欢歌拿着茶盏的手一顿,继续将杯中最后一口茶水喝尽,出乎曲水意料的不慌不忙。 曲水急得原地跺脚,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呸呸!她才不是太监呢! “小姐啊——赶紧去前厅看看吧!这会儿子说话的时间,保不齐祁亲王的人已经冲进前厅了呀!” 眼皮微抬,洛欢歌终于舍得放下茶盏,徐徐起身:“毛毛躁躁的,天难道还会塌了不成?”再说,护国将军府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被人打进门的! 等到主仆二人到了前院,果真,洛靖一脸肃穆站在院坝中央,近门处一名身着墨黑锦衣的中年男子满脸恨意地盯着洛靖,身后一群全副武装的兵士严阵以待。 洛欢歌并不急着上前,而是暗自站在远处观察。 祁亲王澜庆皮肤白皙,透着非正常人的惨白之色,想是少年时的病痛亏了身子,也因此瘦长的身形有些撑不起锦衣华服,显得空落落的。五官遗传了皇族的优良血统,只是过于阴柔,看上去就不好相与。 然而洛欢歌知道,祁亲王并非外在表现出的模样,他只是一个……渴望子嗣的父亲罢了。 “洛靖!你今日若不交出两子,我即便是受皇兄责罚,也要血洗你护国将军府!” 洛靖一愣,祁亲王若是知道了杀子真相,也该去找洛峰和洛岭二人才对,怎会找到他这里,还要他交出两个儿子? 要知道,长子洛天宁在边关驻守已是近一年未曾归家,幺子洛天勤常年在外游学,偶尔才归家一次,次子洛天毅虽一直在家,却也不是惹是生非的主,这其中定有误会! 洛靖理清脉络,扬声道:“王爷莫怒,洛某不知王爷何故要洛某交出两子,但请讲明缘由,若真有对王爷不住之处,洛某定不轻饶他们!” 见洛靖没有一味推诿,祁亲王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冷哼道:“何故……何故……杀子之仇够不够!” 轰!整个院内陷入一片惊愕之中! 洛靖虽也震惊,但却暗地里有些不耻地松了口气,随即整了整嗓子:“王爷,此时怕是有误会,还请王爷先进屋坐下详细说来。” 先稳住他,再行解决之后的问题,洛靖是这样想的,却不知自家女儿的一句话,就将场面带向另一个极端! “哎呀!王爷怎么会知道我正楠哥哥和正辉哥哥杀了人的?” ------题外话------ pk结束啦!长歌还不知道过没有过,不过心里是轻松哒!感谢各位姑娘的支持哦! 正文 第41章 真凶现形 少女天真的话音在众人的包围下显得尤为突出,祁亲王虽说上次朝圣百花宴并未到场,却也知晓洛靖独女获封凝安郡主的事,此时一见洛欢歌的出现,少女身份呼之欲出! “凝安郡主此话何意?”面对少女,祁亲王倒是没有再横眉冷对,脾气也稍稍收敛了一番。 突然又想到之前来回禀消息的下人提到,消息出自护国将军府,还是凝安郡主亲口所言…… 祁亲王脑中的弦绷紧,直觉此时有蹊跷! 洛欢歌杏眼含疑,等走到洛靖身边才回身答到:“我是听王爷说起,这才……” 像是又想起不能透露内情,洛欢歌赶紧闭上嘴巴泱泱地不肯再说,这般欲语还休的模样更加证实了祁亲王的猜测! 蠢货!洛家子弟指的哪里是洛靖的儿子,分明是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兄弟之子! 人一清醒,脑子便活络了,许多因杀子之仇而刻意忽略的细节被一一拾起:洛靖三个儿子,其中两个都常年在外,且并无恶名;凝安郡主的兄长不止有同胞亲兄,堂兄也是兄长;消息从护国将军府传出,被称隐秘却被一个下人知晓…… 即便不能确定是谁杀了澜培垚,也能断定不是洛靖之子! 一群人风风火火来又灰溜溜离开,洛靖看了一眼从祁亲王走后就原形毕露的洛欢歌,也不知是喜还是忧,护国将军府倒是摘除出去了,可二弟三弟那边,唉! 祁亲王既然能找上门来,肯定是查到了些内幕,洛欢歌又当着众人的面戳破了那层窗户纸,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回了府的祁亲王,第一件事便是找来那名传递消息的下人。 匍匐在地依然抑制不住瑟瑟发抖的下人被一脚踹翻,马上连滚带爬又跪好:“王爷息怒!求王爷再给小人一个机会,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正待再踢上一脚,门外传来一声通报:“王爷,公子的小厮求见,说是有要紧事前来禀报。” “让他进来!” “王爷,小人想起公子生前最后一晚曾与洛侍读家公子和他的兄弟起过冲突,后来小人提前回府并不知后续情况,思来想去说不准两件事有些关联,所以特来禀报!” 小厮口齿伶俐,倒是个聪明人。其他几名事发当时跟在澜培垚身边的下人,每个都受到重罚,只有他幸运提前回了府,免去了一番灾祸。 祁亲王想起洛欢歌提到的“正楠正辉”:“你可记得那两人名讳,可是洛正楠和洛正辉?” 小厮眼珠一转,略一思忖,便确认道:“正是!” “啪!”身边的几案被狠狠拍响,屁股还未坐热的祁亲王带上人又出了门! 翰林院侍读的府门可不如护国将军府那般牢靠,祁亲王带人冲进去的时候,正值晚膳时间,洛峰筷子都还未放下,洛正楠就被祁亲王身后的士兵给押了下来。 军人下手不知轻重,向来养尊处优的洛正楠被拉扯得哇哇直叫! 洛峰再顾不得维持自己淡然的风度,慌慌张张道:“王爷!王爷……这!下官不知哪里惹恼了王爷……” 祁亲王却不耐听这些废话,一句话就将洛峰打入尘埃! “有本事去皇兄面前参本王一本,否则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走!”祁亲王一声令下,手下人架起吓得瘫软的洛正楠就匆匆而去。 “快!跟上他们,有任何情况立刻回报!”洛峰不停地捋着长髯,外表看上去还是镇定得很,细看那捋动的手却在轻轻发着抖。 不行!他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洛峰强迫自己理智一些,对!去找洛靖! 这边,祁亲王如法炮制,到洛岭府上逮人没逮着,还是在青楼姑娘的床上将洛正辉给揪出来! 经过这么一折腾,祁亲王心头的火气不减反增,一想到不是亲子胜似亲子的澜培垚冷冰冰地躺在棺材里,他就恨不得立马杀了两人陪葬! 祁亲王府的地牢里,折磨人的玩意儿可多着,就先让两个人尝尝这其中的滋味! 正文 第42章 将军威武 护国将军府的大门一天之内第二次被强行冲开! 正准备跟夫人温存一番,脱得只剩中衣的洛大将军眉心一阵猛跳! 还是许氏善解人意,拿起方才脱下的外裳又给洛靖披了回去:“去看看吧,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洛靖还是有些气闷,那步子都比平日迈得更大更急,待到前院入目的种种更是让他紧绷的神经“嘭”地断开! 威武正气的将军府正门晃晃悠悠地挂着半边,另一边几乎粘在墙上,地上满是碎屑;靠近府门的绿植被踩踏得七零八落,方正的前院中央,跟白日如出一辙的站着一群来势汹汹之人,只是白日领头的乃尊贵无比的圣上亲弟祁亲王殿下,此刻带头的却是他那脑满肠肥锦衣玉带的三弟洛岭! 好歹存了一丝理智在,洛靖踏着脚下狼藉走上前:“三弟,大晚上的来势汹汹,不合规矩吧?” 洛靖一个大老粗都能想到规矩,洛岭却是不在乎这些,他一挥衣袖,圆滚滚的身子差点跟着长袖一同挥将出去:“什么规矩!好一个洛靖,今晨才好言好语应承我兄弟二人,这才不到一天祁亲王便找上门来,你不想帮忙直说便是,何必装模作样一头答应,另一头又将消息泄露给外人!” 环视一周,一接触到洛靖扫来的视线立马低头含胸的下人,憋得习惯于用拳头解决问题的罗大将军老脸僵硬! 堂堂护国大将军,朝廷正一品大员,竟被区区一个商人给指着鼻子骂,说出去都要笑掉别人大牙!就算那个商人是弟弟又如何,不顾长幼尊卑,别人还会说他纵容有过呢! “三弟慎言!”洛靖中气十足地怒喝,沙场之上统领千军的威势不由被摆上台面,院中下人大气不敢出,连洛岭带来的人都忍不住退后半步,生生落了初来时的威势。 “慎言?呸!我还偏要说!洛靖,我儿正辉现在被祁亲王带走,也不知受了多少罪,若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定要娘来为我讨个公道!” 噗…… 将军府下人中有细微的笑声传出,洛岭怒瞪过去却又没发现是谁,气得跳脚:“谁!谁在笑!给我站出来!” 众人憋笑简直憋到内伤!洛岭怎么说也是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开口就是让他娘来将军府讨公道,比三岁小儿还不如! 就连洛岭自个儿带来的人都一脸羞愤,恨不得自己没这么个没出息的主子。 “够了!”洛靖又是一声暴喝! 尊重是互相的,既然洛岭都不尊重自己这个大哥,自己又何必苦苦维持这份一厢情愿的尊重! “有些事我本不想说,既然如今撕破了脸,我也不怕说出来得罪人。护国将军府乃我洛靖府邸,不是你洛岭随意撒泼的地方!初时我答应帮忙,是顾念多年兄弟情分,更是看在姨母的面上,现在你不分青红皂白带人冲进我将军府,还胡乱指责,简直岂有此理!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洛靖满肚子的怨气尽数倾泻而出,他本不是多话之人,今日实在是忍无可忍! 白日来了个祁亲王,三言两语就说自家儿子杀了人,这会子刚刚准备歇下,又来个闹事的,还是名义上的兄弟,洛靖早就想发火了! 不速之客被当众驱逐,洛岭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往日他撒撒泼,顺点东西走,洛靖从来都二话不说,这样下他的脸子,还是第一次! 不得不说,洛岭就是个软柿子,碰上比他强硬的,他就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正当尴尬间,护国将军府的大门外又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行色匆匆的洛峰。 刚踏进府门时,洛峰还吃了一惊,瞧这只剩半扇门悬溜溜地挂在墙上,满地狼藉,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府遭贼了呢! 等一见前院中剑拔弩张对峙着的两方,洛峰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一声遭了! 洛靖眼尾扫到脸色焦急的洛峰身上,冷哼一声,他自然知道对方是来作甚的,故意不理。 洛峰连连作揖:“大哥!不知三弟是哪里惹了你生气,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我……”话音未落,就被洛靖干巴巴的声音打断。 “不必再说!既然三弟信不过我,认定我洛靖不仁不义陷害兄弟,我又何必再趟这趟浑水!你们走罢。”最后一句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得了准信,将军府的下人连推带拉赶着洛峰洛岭及其他们带来的人出了府门,嘭地将仅剩的半扇门合上! 眼睁睁看着大门在自己眼前合上,洛峰一口气接不上,两眼一翻竟是生生晕了过去! 洛岭慌了,想敲门又有些后怕洛靖方才的威势,心里倒埋怨起自家兄长实在没用,忙没帮上只能添乱!可埋怨也不顶用,还是得吩咐下人将晕了的洛峰抬回府去。 护国将军府中发生的这点子事儿,洛欢歌后来知道时对她家亲爹的威武霸气很是欣赏! 然而,当时的她在忙着更重要的事。 正文 第43章 月夜之下 夜色未浓,桐梓巷宽阔的柏油路余温未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白日的喧嚣似乎还留存在空气中,与此刻的静谧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哒哒而来,驾车之人“吁”地一声,马车停在了桐梓巷128号。 马车上先是下来一名青年人,举止秀气,下车后的他并未急于离开,而是回身撩起车帘,接着,车厢内又下来一个娇小的男童,为何说是男童,只因他一身短打,举止没有一丝少女的娇羞和拘束。 像是知道有人拜访,门无声而开,男童脚下不停领着先下车的青年及那名驾车之人闪身入内,马车也被府中之人带了下去,一时间,空荡荡的路面恢复了方才的宁谧。 男童正是洛欢歌,青年是乔装打扮后的曲水,车夫是之前来过一次的洛成。 一进门,洛欢歌的视线便不自觉跟着某个飘动的衣袍移动。 若说第一次来是被某人景不如人的风姿震慑,这第二次便是折服于某人的奇怪嗜好。 “洛姑娘深更半夜不睡觉,却来了我这儿,可是……想我了?” 玩味的口吻出自向来冷面如霜的段钰,说出去谁肯相信!谁会相信段小王爷还会调戏良家少女……女童?! 还是第一次来时的那棵大槐树,只是上次某人是坐在树下,这次是坐在树……上? 月色撩人,不如树间男子绝世风华。 男子一袭月白锦衣,袍角暗纹在月色映衬下流淌着淡淡的银辉,长腿半驱的他一脚悬空,透着几分不羁几许潇洒。 洛欢歌恰巧抬头迎向他,身后的月光投射到他的背上,如同自带的光芒,如梦如幻。也正因背着光,洛欢歌看不清他的脸,只一双夺人心魂的眼眸光华流转。 真是个妖孽! 纵是活了两世,她仍是看得呆了。 为何前世明明见过段钰,就没觉得有如今这般勾人,她暗忖其中的缘故,或许是前世的段小王爷从未冲她笑过吧! “呵呵——”男子喉间溢出的轻笑打断神游的洛欢歌,活了几十载的老姑娘突觉脸上发烫,唔,幸好是晚上,想是没人看见,洛欢歌自我安慰地想。 “我说——”段钰衣角翻飞,含笑的眼眸半是悠闲半是认真地落到树下的她脸上:“洛姑娘着实放得开,想是洛大将军尚不知他的掌上明珠竟敢乘夜前往陌生男子的居所。” 洛欢歌细细一品味,便从段钰话中捕捉到点点关心之意,脸上仍是浑不在意:“既是合作关系,何来陌生?段小王爷,富贵险中求,即便你这里是龙潭虎穴,若有我所要之物,便值得我冒险!” 少女眼中的执着如此明显,段钰忽觉满腹的玩笑失了原有的滋味,声音不若方才的调笑:“他在那里,你去罢。” 言罢,继续欣赏着天边那轮残月,不再看她。 长廊尽头房门大开,绿柏在屋内等她。 “准备好了吗,身体可还能坚持。”洛欢歌目视早已收拾妥帖的绿柏,最后一次问道。 收到的回复自然是肯定的。 此时的绿柏,已被洛欢歌赐名洛术,今夜,便是计划施行的开始。 马车来时是三个人,离去是却多了一人,渐行渐远间,洛欢歌鬼使神差地掀了车帘,看向槐树枝上悬坐的那人。 月光下,修长的身影似乎多了些孤寂的味道。 ------题外话------ 为祖国麻麻庆祝生日的小剧场 洛女刹:你今天有点奇怪。 小王爷:因为我坐树上吗? 洛女刹:你今天没摸我头发!(怀疑地看着某人) 小王爷(望天):哦,我想起来方才如厕没洗手。 洛女刹:…… 祝宝贝儿们国庆快乐!七天大长假玩得开心~(另:晚上可能会有二更,咳咳,可能……) 正文 第44章 死因揭晓 同一天亥时。 祁亲王府的后门来了位不速之客。 面目清秀,左袖空空的少年带来一则消息,为本就满腔怒意的祁亲王增了一缕燎原之火。 “澜小王爷与洛正楠洛正辉兄弟素有嫌隙,只因两人觉着小王爷并非王爷亲子,在他俩面前耀武扬威不过是仗着王爷的威势,偏巧那日又因一名青楼女子起了冲突,两人商议后便一不做二不休,将小王爷活活溺死在恭桶中!” 这名自称“绿柏”的少年,以洛正楠贴身小厮的身份细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祁亲王澜庆双目赤红,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紧紧抠住,手背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祁亲王对少年的话并未多加怀疑,只因这些旁枝末节让下面人一查便知真假,让他怒火中烧的是,澜培垚竟是以那般屈辱的方式被两人害死的! 尸体被抬回时,就想刚从水中捞起来的一样,只是泡的时间不久,还不到发涨面目全非的地步,祁亲王也没想要验尸,怎奈会被绿柏挑明真相! 逝者已矣,可洛正楠洛正辉挑战的是他澜庆的颜面,是祁亲王府的颜面,怎么可能轻易揭过! 不过,祁亲王仍有一事不明。 “既然人是洛正楠洛正辉两兄弟杀的,为何会传成洛靖的儿子?” 自然,那名被遗忘许久派去查探此事的属下有了表现机会,迅速将自己最新得来的情报呈上。 “回禀王爷,属下特意从告诉属下消息的那名丫鬟下手,发现她是护国将军府的表小姐身边贴身丫鬟!” 怕祁亲王不知道此人,下属特意提示道:“几年前被灭府的礼部侍郎元崇,不知王爷是否记得,这表小姐闺名元如淼,正是元崇的孙女!” 提到元崇,祁亲王疑惑的表情换作了然之色! 元崇!他怎会不知元崇!六年前那起贪墨案,礼部侍郎府满门被灭,只余*女童,其残忍程度震动京都! 而祁亲王,在这起贪墨案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是祁亲王亲自查出这起贪墨案,变相说来便是祁亲王推动了元崇一门的灭亡! 元如淼……那时她才多大?三岁,还是四岁?如今也不过才十岁多点的年纪,心思就这般深沉,实在匪夷所思。 “那为何她故意将对象调转?”这也是祁亲王不解的地方。 那名下属赶紧谄媚道:“王爷想想,当时那名丫鬟对属下说,消息是凝安郡主亲口所言,可今日去护国将军府时,凝安郡主分明就是知道杀人者是洛正楠洛正辉兄弟,所以依属下看,元如淼和凝安郡主间有些嫌隙也说不定。” 只有表姐妹之间感情不睦,元如淼才会偷梁换柱把洛欢歌的两位嫡亲兄长套进去,若是祁亲王怒意一起,说不准真不顾其他就将护国将军府给恨上了! 该死!他堂堂亲王竟被搅进一出姐妹不和的闹剧中,险些连义子被害的真相都被掩盖,还有元如淼的所作所为,不得不让他怀疑,是否背后有人指点,或者是……礼部侍郎府并未灭门尚有活口? 短短一瞬,祁亲王脑海里浮现一连串的联想,元如淼不知,就是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将自己带入祁亲王府的视线。 “绿柏,你带来这个消息,免使本王蒙在鼓里,想要何赏赐。” 已改名洛术的绿柏一脸愤恨:“绿柏别无他求,只求王爷让绿柏亲眼见到洛正楠的下场!”说罢,眼神落寞地看向残缺的左臂处。 祁亲王只略一思忖便答应了下来。 祁亲王府的地牢,虽说比不得皇宫内犹如天罗地网的天牢,但想得到的想不到的,该有不该有的刑具一应俱全。 洛术被蒙眼引着走了两刻钟的路,弯弯绕绕下阶梯,终于是到达了地牢最底部。 遮眼的黑布刚被取下,眼睛刚适应地牢的昏暗,洛术的视线便直直射向角落中被悬在空中呈垂死状态的一人! ------题外话------ 昨日长歌夜观天象,发现不宜双更,故…… 嘤嘤嘤~其实是没有存稿又在外面只能手机码字流量上传的某人没办法啊! 正文 第45章 正楠之死 任洛术想过千百遍关于洛正楠的死法,却也从未想过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光景。 入目的环境一片漆黑,只有一个小口镶嵌在封闭的墙面,走动间偶尔传来的铁链响动,在这里也成了奢侈,滴答滴答的水声为幽禁的空间更添了几分诡秘感。 洛正楠赤果着身子双手吊高的样子,就这么跃入视线内。 离得越近越能闻到空气中腐朽糜烂的气息,混合着污水、铁锈、血腥以及尸体的气味。 那张原本还算端正的脸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痕,已然认不出本来面目,右脸一片焦糊,偌大的“囚”字赫然在上! 如洛术恨洛正楠这般,也知即便洛正楠脱困,此生也是废了! 然而他对洛正楠没有一丝怜悯! 一同前来的祁亲王,冷冷吩咐一旁的狱卒端来一盆参了盐的污水,二话不说对着昏迷的洛正楠当头浇下! 预想中的惨叫并未出现,取而代之是嘶哑的呜咽声,双手被吊高,双脚脚尖点地的洛正楠身子一阵痉挛,一股骚味弥漫开来。 这就失禁了? 洛术与祁亲王都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尤其是祁亲王,对于自己的义子死在这样一个窝囊废手中,他只觉得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啊啊——”受尽折磨的洛正楠大张着嘴,明明痛到失禁还是连惨呼都不能,洛术仔细一看,竟是舌头少了一截! 洛术看向靠墙处一一陈列的刑具:布满铁钉的座椅,椅下放着烧红的铜盆;火中烤得通红的烙铁;上竖一根大拇指粗尖刺的木驴;十个孔的指板夹…… “调查清楚了?”直到祁亲王的话音起,洛术才知就是这么短的时间,祁亲王已经派人前去验证自己方才的话,不禁一想若是自己方才有一句虚言…… 洛术背后起了一身冷汗。 明显感觉得到肯定答案的祁亲王放下了戒心,转而朝强自镇定的洛术道:“本王给你报仇的机会。” 幽暗的密室中,洛术听到自己的心砰砰剧烈跳动,空荡的左袖竟是有些发热,祁亲王在盯着他,步履沉重地走向摆放刑具的角落,拿起了——一把长刀! 然后,走到双目圆瞪一脸惊恐的洛正楠面前,手起刀落! 血淋淋的左臂齐肩飞了出去,血花四溅! “哗啦啦——”铁链轰然落地发出闷重的响声,伴随着洛正楠咿咿呀呀的闷声惨嚎,脸上被溅了鲜血的洛术浑身发抖,不知是因恐惧还是快意,手中的长刀哐当落地! 在这之前,他跟着洛正楠游手好闲,有欺负弱小狐假虎威的事从来都是青松在做,谁能想到跟着一个这样的主子还能洁身自好?事实上,他连鸡都不曾杀过!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区区一条左臂怎可能让祁亲王消气,他一声令下:“上钉椅!” 血流如注的洛正楠被强行按在钉椅上,血水混合着汗水污水汨汨流下,不多时四周的地面都被浸染开…… 最后洛术是怎么回去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满脑子都是洛正楠从喉间发出的悲鸣,久久不散。 洛正楠他是亲眼看着他血液流干而死,洛正辉在毅力这方面比之洛正楠还不如,从祁亲王的口风中,洛术得到洛正辉死于宫刑,因他与澜培垚在女人这块起的冲突。 得到消息时,洛欢歌正在摆弄着棋盘,“帅”旁的士已被对方的“炮”越河吃下。 祁亲王并不打算将消息放出去,洛术能平安离开也是他断定洛术不敢出去乱说。而洛欢歌第一时间拿到这个消息,便抢占了先机。 她倒要看看,少了一士的帅,还能走多远! 正文 第46章 再度入府 日子过去了大半个月,期间没有人再到护国将军府闹事,洛峰洛岭也没再来找麻烦,洛靖倒是落得清闲,反正你不说我就只做不知,看谁比谁急。 洛欢歌却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暂时的宁静,要想从此便摆脱他们是不可能的。 一则洛靖本不是不顾念亲情之人,二是洛峰洛岭的生母,洛靖的姨母之故。 洛靖生母柳氏只是京都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跟洛靖之父洛鸿的相识乃一场美丽的意外,两情相悦下,洛鸿突破家庭与朝廷的双重阻碍才得以抱的美人归。 柳氏有一名双胞胎妹妹小柳氏,默默爱慕自己的姐夫,后柳氏遇险小柳氏舍命相救,伤重之际提到自己爱慕洛鸿,柳氏不忍竟提出让小柳氏为平妻,两姊妹效仿娥皇女英。 洛鸿坚决不同意,敌不过柳氏的坚持,终究小柳氏成了洛鸿的贵妾。 柳氏生下洛靖不久,小柳氏也相继诞下洛峰洛岭。 不料柳氏身体不争气,生下洛芸没多久就撒手西去,自己的孩子与其交到外人手中受尽欺侮,不如自己亲妹照顾的妥帖,于是临终前的柳氏提出将小柳氏扶正。洛鸿不忍柳氏难过,不得不答应下来,于是洛靖的姨母小柳氏顺利成了继母…… 之后便是洛鸿的战死沙场,洛府分房,洛芸殉情…… 一切看似寻常,洛欢歌却知其中的隐情恐怕不是三言两语道得尽的。 小柳氏,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洛欢歌心如明镜,自己的两个孙儿久无音讯,而洛峰洛岭与洛靖算是撕破了半个脸,离小柳氏亲自出马之日已然不远了。 然而该来的未来,不该来的却是来了! “小姐,陆姑娘到落雪居了,夫人让奴婢来问问您要不要去见一面?”莹儿有些不自在道,她尽管过去这么多日,她还记得洛欢歌说她身上有味儿,害得她回去洗了半个时辰,皮都快洗脱一层! 陆姑娘,陆清岚? 娘既然如此说,难道是没有查清陆清岚的底细?不然怎么会不直接打发掉,而是让莹儿来询问自己是否前去见面,下意识地,洛欢歌感觉不妙。 等到了落雪居,一见许氏跟陆清岚说说笑笑的场景,洛欢歌便知自己预料成真。 许氏一见她来,赶紧招了招手唤她过去坐下:“圆圆你来得正好,娘方才跟岚姐儿商量好了,她在福禄街那处也住了些时日,也没见有亲人来寻,想来一个人孤苦伶仃住在庄子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以后还是住在府上!” 洛欢歌张了张嘴,许氏像是怕她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赶紧又道:“你和淼淼还有岚姐儿年纪相仿,以后多个姐妹日子也就少了些枯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还一边悄悄给洛欢歌打眼色。 洛欢歌心知她再坚持也只会给许氏留下不解人意的印象,并不能改变许氏的决定。想明白的她很快改了口风:“娘说的是。” 陆清岚从始至终都乖巧地坐着,不多说不多做,规规矩矩的样子让许氏很是满意,说了几番体己话便放她回去休息,洛欢歌则很识相地留了下来。 “圆圆,娘派人查探的结果,唉——”许氏长叹,带着些许怜惜:“原来岚姐儿的父亲早在她来之前便故去了,她一个人在京都也确实不见有亲人来认,即便她的父亲真的心存歹意,人死如灯灭,再多不是也随斯人逝去,况且岚姐儿确实季副官的侄女儿,咱们也算尽能尽的一份力吧!” 洛欢歌点点头,心中的寒霜几乎将她血液都冻到一处! 陆清岚的父亲怎么会死,上一世她十年后再去查探,那人都还活着,怎的这一世如此早就死了! 两种可能,要么是今生前世出现了偏差,要么陆清岚用了什么掩耳盗铃的方法蒙蔽了许氏。不管那一种,无疑不代表一点,陆清岚入护国将军府的目的达到! ------题外话------ 长歌在乡下没电脑码字不开心的小剧场 小王爷:本王好久没出场了!(傲娇脸) 洛女刹:你想说什么? 小王爷:该有人想本王了。 洛女刹:你真不要脸!(脸上飞来一朵红霞~) 小王爷:你想多了…… 明明是看文的姑凉想本王了!哼~不要太想本王,本王心里只有——嗯,你们懂得! 正文 第47章 生死不论 这是一个月内洛欢歌第二次踏足千机百晓阁。 仍是阴暗幽森的酒深巷,仍是三敲一踹的入门方式,不同的是上次的洛欢歌成竹在胸,而这次则是多了分不确定的焦躁。 也正因如此,她踹门的力道也大了些,以至于尧千那张易了容的脸出现的速度也比往常快了不少。 平凡脸扭曲着表现出何为心疼,洛欢歌全然无视,某个嗜钱如命的人暗自决定等会儿定要将价目提高一倍! 此次洛欢歌并未乔装打扮,一袭素淡白裙衬得人清冷孤傲,全无女童活泼。 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其实是一个人,尧千依然故作不知:“问物一倍,问人三倍。” 段小王爷这是真上心了,一次也罢,两次三次的让自己亲自出马,奇哉怪也! 虽说凝安郡主看上去是比一般女童成熟,但她到底是个女童! 洛欢歌哪有空注意尧千的小心思:“问人,此人是陆清岚之父,消息一定要准确,不论生死!” 尧千终于停下纷乱的思绪,洛欢歌的一句“生死不论”,哪里像是个不满十岁的女童,那般看淡生死,或者说漠视生命的口吻,令人胆寒。 他破天荒回了一句:“若是有人阻挠,该当如何?”话刚出口,尧千便后悔了。这不问的废话么?这个问题本就是千机百晓阁该解决的,他竟然反问雇主! 洛欢歌诧异地瞄了他一眼,声音结了冰似的冷:“阻挠者,杀!” “就当我出钱买他们的命!” 小小女童出口便是要人命,段钰口味不是一般的重啊!不过这种财大气粗的口气,他——喜欢! 尧千仿佛看到许多数不清的银两长着翅膀飞到他的钱袋里……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要价一千两,洛欢歌眉头不皱爽快给钱,得到尧千半个月内给回复的答案。 交易完成,洛欢歌离去,千机百晓阁突然就闭店歇业。 二层阁楼上最东边靠墙的书架,尧千挪动书架中央的某本书册,那墙面突然裂开一条足以容纳一人通行的过道,他闪身入内,不一会儿墙面自动合上,阁楼上再次恢复平静。 洛欢歌怎么也想不到,位于酒深巷的千机百晓阁与桐梓街128号仅仅相隔一条密道! 尧千愤愤地敲着玉石台面:“短小王爷!你能不能给我个说法,你要知道我尧千号称‘死要钱’不是没有理由的!分分钟数万两上下的千机百晓阁阁主,就因为你一句话,我都浪费多少时间在洛家小姐身上了?” 对面的男子眉峰冷冽,细细摩挲着手中的古朴宝剑,并不接话,只淡淡问:“她找你做甚?” 见自己费了半天口舌就得来对方不咸不淡的一句问话,尧千深吸一口气。 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冲上去揍某人!让你面瘫,让你装酷,让你不理人! 不过也只能想想,尧千深知自己打不过某个一只手就能打趴他的人,只能闷闷回道:“……找陆清岚的父亲。” 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人,段小王爷向来不关注,突然冒出一个不在掌控中的人名,颇值得深思。 “对了,洛家小姐还补充了一句……”尧千故意卖关子,却见段钰根本不理他,气闷道:“喂!你怎么不问我她补充了一句什么!” 段小王爷下一句更是直接将尧千闷到梗气! “你这张嘴能憋住的时候,就是密道被堵之时。”言下之意就是他尧千千方百计费劲疏通的密道,感情就是他用来八卦碎嘴的?! 好吧,他承认有一半原因是这个,但!是! “你真的不好奇?” 段钰摩挲宝剑的手停下动作,深邃的眸光转而投向身旁的槐树。 槐花花期不长,纵使这棵经过特殊的培育方式延长了花期,此时也到了凋谢的时候。 枝头零星的碎瓣还固执地抓着不肯落入泥里,清幽的芬芳隐隐飘散在风中,忽而有一朵花瓣飘到发上,黑的愈黑,白的更白,惊心动魄的美。 却不及少女固执清冷的双眸。 段钰忽然就笑了,犹如烟花绽放刹那耀眼。 “大概……也就是不管死活之类的话罢。” ------题外话------ 段小王爷一回眸,天下姑娘鼻血流~ 正文 第48章 深藏不露 简直神了! 尧千佩服得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段小王爷看上的姑娘,连人家说过的话都能猜中,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闲话家常过后该说些正经事了。 尧千眼神转而趋向晦暗,语带不可言说的沉重之意:“不过话说回来,段金玉你怎么就这么相信洛欢歌那个狠毒的小姑娘,桐梓街这处宅子的重要性不用我说你也该清楚。” 因钰拆分开是金玉二字,尧千这等与段钰相熟的便以此来称呼他。 而桐梓街128号,说是段小王爷在京都的秘密基地也不为过。质子府常年处在皇室的监控之下,段钰的一举一动在皇家眼中犹如透明,根本没有*可言。 百密总有一疏,段钰何许人也,皇家眼线能耐他何! 尧千心知,拥有一处不被外人知晓的宅子,对段钰如今的处境来说,并不容易,所以对段钰这般轻易允许洛欢歌随意进出颇不赞同。 “我跟她是一类人。”段钰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就得震惊不少人!尧千就是首当其冲的那个! 尧千眼睛瞪大呈现出不可思议状:“一类人?!” 怎么会是一类人! “拜托我的短小王爷!你身后的是什么不用我说,且不说她洛欢歌有什么本事与你一样,就算她比一般女子果断成熟,可她肩上的责任跟你的有可比性吗!” 尧千就差直接说“你们俩不适合”这种话了! 墨黑的瞳孔浮起淡漠的雾气,幻化出少女那双倔强固执的双眸,眸中渗透的恨意滔天,几乎凝结出实体挥舞着爪牙将所恨之人碾碎。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段钰突然问。 尧千想了半晌才想到半月前段钰的要求,查洛欢歌和三皇子澜沧岳之间的渊源。 “你说这个我倒真奇怪了!两个互不相干的人你让我查个什么劲儿?”尧千没好气道,纯粹是看他空闲故意给他找事吧。 段小王爷轻瞥了他一眼,说出的话风淡云轻:“意思就是你什么也没查到。” 尧千噎了一下,他怎么就从段钰冷淡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鄙视。 哼,他有更有价值的情报! “凝安郡主跟三皇子有什么渊源我是没查出来,不过么——”尧千摇晃着脑袋踱步,“咱们澜朝这位三皇子可真是深藏不露!” “温文尔雅不惹俗世,啧啧,恐怕太子至今都还以为三皇子是众兄弟中最没有威胁性的。段金玉,你可认得蒙统?” 段钰沉着脸回道:“洛靖的手下。” “没想到吧!蒙统跟着洛靖征战沙场数十年,与其说是洛靖的手下,用兄弟来定义更为合适。可想洛靖对蒙统的信任!这位三皇子本事不小,应该是有自己的情报网,只是暂时我这边还没挖出来。蒙统确实衷心,但一旦涉及他的家人,尤其是他那个远嫁的妹妹,再衷心的汉子也不值一提。” 尧千洋洋洒洒一段话,段钰静静听着,也不接腔,尧千却知对方听进了自己的话。 他说这么一番话,未尝没有提醒段钰的意思。危机未除,豺狼虎豹环伺周围,他们的处境已然不易,护国将军府的危机不比他们少,他们应该做的便是明哲保身! 何况,那位凝安郡主危险得紧,一个不小心被反咬一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正文 第49章 姨母召唤 急性子的尧千与喜怒不形于色的段小王爷一番对话,以无疾而终的形式宣告结束。 从密道离开之时,尧千忍不住朝兀自望天发呆的段钰看了片刻,长长叹息一声才远去。 不承认便不承认罢,不近女色的段小王爷,这次怕是真的栽了…… 护国将军府。 才从千机百晓阁回府的洛欢歌还在计划着组建自己的情报网,就见李总管引着一名眼生的老婆子朝落雪居去,便调转方向唤住了他。 “小姐,这位是二爷府上的冯嬷嬷。”李总管不动声色“强调”二爷两字。 能让李总管称呼二爷的,除了洛峰还能是谁!还真是不死心呢,怕是还有后招吧—— 就在洛欢歌打量这位冯嬷嬷时,对方也在打量她,精明势利的眼神略带一丝挑剔,如同在估量一件货物,而她,就是这件被她估量的货物。 洛欢歌一点不觉得奇怪,小柳氏以往就是这样看她的,冯嬷嬷身为小柳氏的贴身奴仆,当然也跟自己的主子一个德行。 “冯嬷嬷,本郡主同你一起见爹娘去。”娇小的姑娘嗓音清澈,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高贵。 冯嬷嬷眸色闪动,敷衍地称了声是。 “李叔先去忙吧,我带嬷嬷去就好。”顺势撇下了正欲带路的李总管。 落雪居离将军府正门不远不近,慢慢走过去大概需要一刻钟,此时洛欢歌走在前,冯嬷嬷跟在后,一张老脸终于旁若无人露出一丝轻视之色! 什么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在老夫人面前什么都算不上!蠢笨如猪,整日里仗着自己小姐身份四处闯祸丢人,比自己的女儿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奈何就是出身及不得洛欢歌,不然何愁找不到好人家! 而一直默默不语的洛欢歌眼尾扫到冯嬷嬷脸上的扭曲,唇角不可抑制地勾了勾,眼内的算计一闪即逝。 “冯嬷嬷,你在二叔府上应该时日不短了吧。” 闻言,冯嬷嬷骄傲昂头:“不错,老奴如今在二爷府上少说也有四十年了。” 四十年,以年份推算,这位冯嬷嬷是小柳氏从娘家带来的。 洛欢歌眼尖地发现冯嬷嬷半掩的衣袖下套着的玉镯子,脚下的绣花鞋上不俗的绣面,看来小柳氏是真的器重这位冯嬷嬷。 不过…… 再是器重的奴仆,也不会把这么贵重的玉镯子赏给下人,除非带有半贿赂半封口的性质。 洛欢歌继续套话:“洛老夫人看起来很器重嬷嬷呢!” “不是老奴多嘴,老夫人交代给老奴的事情,没有一件老奴没办好的,老奴——”冯嬷嬷猛地顿住,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小柳氏临出门前的话:不见到洛靖不吐露来意。 她差点就得意忘形把小柳氏的话抛诸脑后! 洛欢歌步履平缓不受影响,冯嬷嬷的忽然止步于她无碍,她想得到的消息已然得到确认。 等到了落雪居,冯嬷嬷说明来意,洛靖为难地向自家夫人所在看了眼,他知道自家夫人不喜与姨母有太多交集,果真许氏听到小柳氏请他们过府一叙,脸色便淡了。 倒是一旁的洛欢歌轻声劝解着许氏:“娘,洛老夫人是爹爹的姨母,咱们还是应该去看看,再者,”洛欢歌弯下身子附到许氏耳边:“等爹回来,娘再罚他晚上不准睡床,把他踢到矮榻上!” “你个鬼灵精!”许氏忍俊不禁,眉眼都舒展开来,洛靖见状赶紧凑上前:“圆圆跟夫人说什么了,夫人这般高兴?” “去去去!”许氏推开洛靖,很快恢复将军夫人的仪态,对被冷落半晌的冯嬷嬷道:“你且回去,待我们收拾妥帖,自会前去给姨母请安。” 冯嬷嬷一脸为难:“可老妇人嘱咐老奴跟随将军一同回府……” 竟是将许氏的话不放在眼里! 洛欢歌故意幽幽说道:“原来洛老夫人的话,我娘的话就不是话了。” 洛靖一听女儿如此说,心里顿时不是滋味,眉头也皱的老高。 冯嬷嬷一看,暗道不好,立刻见风使舵:“老奴不会说话,请将军和夫人不要往心里去!老奴这便回府回话。” 弯着腰三步并作两步地退了出去。 冯嬷嬷在背后如何诋毁她,洛欢歌是没空去管,待会儿要见的小柳氏,才是重点。 ------题外话------ 国庆大假最后一天,哦呵呵呵~ 正文 第50章 阴谋设计 侍读府中,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对话正在进行。 “娘,这个方法您确定可行?”说话的是洛家二爷洛峰。 他正襟危坐,前些日子的从容在这半个月内消磨得所剩无几,现在的他满心都是如何救出自己的儿子。纵使洛正楠游手好闲,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大出息,可那毕竟是他目前唯一的血脉,一个嫡女一个庶女在他看来不过就是平步青云的筹码,最重要的是传宗接代的儿子! 他用尽一切可以调动的人力物力,得到的消息根本杯水车薪,与他想要的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这时的他才无比憎恨而无奈的发现,离了洛靖和护国将军府,他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侍读,全然是个渺小的存在! 那些人一听说他跟洛靖闹得不欢而散后,恨不得将他撵出去,这让一惯高傲的洛峰第一次那么渴望权力! 有朝一日,他定会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匍匐在他的脚下。 目光触及洛峰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名面相寡淡的老妇人端坐于主位,意味深长地轻叹了一声。 一袭藏青色绣芍药长锦裙,一头银丝绾在脑后斜斜插了支脆金镂空雕钗,额前绒红色抹额下一双丹凤眼精光熠熠,眼角皱纹虽多却不深重,显然是平日里保养得当的缘故。 老妇人便是老将军洛鸿的续弦,洛靖的姨母小柳氏。 此时的她叹声过后并无表示,只悠悠喝起手边清茶,茶香浓郁更让焦躁的洛峰摸不透小柳氏的态度。 自家娘亲是个怎样的厉害人物,端看洛靖规规矩矩答应前来请安便可窥见一二。可她性子如何凉薄自己更是知晓,自己的亲孙儿,应是要护的吧?洛峰不确定地想。 “嗑!”杯底轻磕桌面,洛峰有些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就听得小柳氏恨铁不成钢的斥责:“小小挫折就让你怕成这样!为娘是怎么教你的,学会遇挫越强才是成功的关键!堂堂男儿莫要学那等整日优柔寡断的女子模样!” 洛峰浑身一震,犹如醍醐灌顶,重新振作精神跟小柳氏商议起方才的计谋。 “他洛靖并不是好相与的,如果此事成了,他真会如我们所想的那样做?实话说,儿子对此并不报太大希望。” 小柳氏眉梢一挑,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趁得那双略有些皱巴的手指十分怪异,她却并不觉得反而以此为美,边抚摸着边淡淡道:“不好相与端看针对的是谁,你太小看了洛靖对他那个不成器女儿的疼爱,若是成了,洛靖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忍让他那个女儿受委屈,只能忍下这口气!” 洛峰心惊,并不认为洛靖那般刚毅的性格会像小柳氏说的那样忍气吞声,可自家娘亲胜券在握的样子,他也只能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了。 对话告一段落,小柳氏忽而看向院外,丹凤眼眯成一条缝,更显得那双隐在眼帘下的眸子精明异常:“快到了。” 冯嬷嬷不是才被打发回么,什么到了?洛峰疑惑。 正在此时,堪堪回府片刻的冯嬷嬷脚步飞快地走了进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意:“老夫人,将军携着妻女来啦!” 洛峰不敢置信猛地看向小柳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家娘亲,神了! ------题外话------ 明天开始应该就可以保持1800左右的更新量了,这几天更得少,姑娘们不要嫌弃长歌,更不要抛弃长歌~ 正文 第51章 下马之威 翰林院侍读,从五品官职。以澜朝官员府邸的规格来看,洛峰的府邸规格未免也……高了些。 府门外倒是中规中矩的红漆铜闩,然而府门大开一眼看去,入目的高檐软瓦,玉栏朱榍,比之护国将军府还更显气派。 洛靖与许氏相携在前,对侍读府异于平常府邸的富丽堂皇不置一词,想来对此早已习惯,洛欢歌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踏进这里,不禁细细琢磨着洛峰从护国将军府到底搜刮了多少好东西! 以洛峰的官职能拥有的寥寥可数,而据她所知能为洛峰带来这些改变的非洛靖莫属!呵——也就莫怪她看不上洛峰洛岭二人的做派,至少比之两人的亲母小柳氏,二人的道行着实尚浅。 “圆圆,听娘的话,进去之后可别冲撞了洛老夫人。”临进门前,许氏这样叮嘱她。 犹记得她过往的泼皮样儿,走到哪里都要闹得人仰马翻,上次险些将小柳氏最爱的青花瓷瓶给摔了,这次可不要再出什么差错才好。 “放心吧娘,我省得。” 语罢,一直侯在厅前的冯嬷嬷目光一触及三人的身影,一张老脸笑得跟个菊花似的:“将军来了,老夫人等您多时啦!” 全然不提一旁的许氏和洛欢歌。 偏偏母女俩都不计较,许氏是心大,洛欢歌是不屑,倒是洛靖有些不高兴,只淡淡的应了声,朝身旁的许氏轻声道:“夫人,咱们进去吧。” 徒留冯嬷嬷笑得尴尬,隔了老久才随着进屋。 人未至声先闻。 其乐融融的笑声远远便传入洛欢歌一行人耳中,走近也是一派母慈子孝的场景。 洛靖绷紧的神经不由松懈片刻,那方洛峰的夫人于氏一见他们,赶紧笑着迎上前:“大哥和嫂子来了,快请这边坐!”招呼完夫妻俩,又把目光移向站着不动的洛欢歌:“歌姐儿都这般大了!出落得可真水灵!” 原是夸赞的话,奈何洛欢歌并不买账,扬起一张小脸杏眼微眯:“夫人还是叫我郡主吧,歌姐儿什么的,欢歌听着不太顺耳呢!” 没想到刚进门就给了个下马威,论理洛欢歌乃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凝安郡主,于氏称一声郡主也是应该,不过从一开始于氏就打着亲戚名号以长辈自居,洛欢歌这么一说,于氏便有些下不来台。 这么一打岔,那方的说笑声已然在不经意间收尾,于氏终于想到自己找台阶下:“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如何这般见外,既然不喜欢歌姐儿这个称呼,婶婶便唤你欢歌吧!” 兜兜转转还是想压她一头啊…… 许氏轻轻拽了拽洛欢歌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胡闹,呵——既想占这点口头便宜,便随了你的意又如何? “婶婶想如何唤便如何唤吧,左右不过一个称呼。” 于氏重拾笑容,那方坐于主位的老妇人缓缓开口,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去:“老大难得来我这儿一趟,今日定要多留些时辰,陪我这老婆子叙叙话。” 直到这时,洛欢歌才有时间看向今日的主角,洛老夫人,小柳氏。 恍然间发觉,小柳氏在自己的记忆中最深刻的印象,只有那双有着猩红指甲的枯朽如树皮的手和那抹艳色的口脂。 “许氏也一齐过来陪老妇人说说话吧,”小柳氏竟是破天荒没有冷落许氏,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唤了许氏到身前说话,这样落单的洛欢歌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于氏这才想起什么,拉过身边少女到洛欢歌身前:“欢歌可还记得你洛月表姐,许久不见怕是生疏了罢?这儿也没什么可以玩赏的,不如让眯月表姐带你去后花园玩。”复又叮嘱少女:“月儿,带欢歌表妹去后花园,可要好好招待表妹,知道吗!” “知道了!”洛月早就呆的不耐烦了,不等洛欢歌跟上转身便朝屋外走,洛欢歌有心留下来听听小柳氏对自家爹娘的算计,奈何洛靖夫妇也觉得屋里太闷,也就半推半就让洛欢歌出了屋子去玩。 出了屋门,本以为洛月早走了,不想她倚在树边满脸不耐:“慢死了!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说完就一个人气呼呼地走在前面,却也不敢真的丢下洛欢歌。 无法,反正呆在这里也找不到事儿,去后花园瞧瞧也无不可。 …… 姐妹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就在洛欢歌以为对方不会跟自己说话时,洛月突然顿住脚步气恼地回身对着她:“你是属蜗牛的吗!我都走这么慢了你还跟不上,果然是京都出了名的草包!” 她才不管娘亲于氏之前对她的嘱托呢,都怪洛欢歌这个草包,害得她好不容易跟闺蜜约好的出游,都被打断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出府,洛欢歌又不是没手没脚,干嘛非要她陪着,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什么“要带着欢歌表妹在后花园好好逛逛,你以往不是最喜欢后花园那处假山嘛,带着表妹一起去玩,知道么!” 她喜欢的地方,凭什么要跟洛欢歌分享?娘简直是莫名其妙! 可娘答应她要是招待好了洛欢歌,自己这个月可以多做几套霓裳阁的衣裙…… 罢了罢了,带她去就去,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洛欢歌不知,就这么短短几息的时间,洛月就反反复复考虑了许多东西。 更不知,接下来有更龌龊的事在等着她。 ------题外话------ 极品亲戚又要作死了~ 正文 第52章 龌龊陷阱 侍读府的后花园还是有些看头的,与护国将军府的方正大气不同,这里的景致多偏向于温柔婉约,大概是因为府中女眷众多的缘故。 洛月、洛欢歌及两人的侍女一行四人走在湖边,端见湖面一汪澄碧,一点白轻点湖心引颈长歌,忽而冲天而起只余一缕轻飘的白羽翩然落入水中。湖边翠柳垂地,倒映出一抹清澈的倩影。湖边长廊一路蜿蜒,勾勒出一幅别致的景色。 随着洛月带领着几人越走越偏僻,洛欢歌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便直接问道:“月表姐这是要带欢歌去哪儿?” 洛月回身都懒得,声音很是不耐:“去看假山!不是娘让我带你去看,我才懒得把这么个好地方跟你分享呢!哼——” 于氏吩咐的? 洛欢歌脑子转得飞快,再一寻思方才于氏殷勤的样子,心中迅速升起一个念头:有猫腻!脚下却是不停,唇角含笑风淡云轻。 她倒想看看小柳氏是怎么安排这出戏的! 曲水瞧着自家小姐露出的怪异笑容,忽然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小姐这样笑的时候,代表着……有人要遭殃了! “谁?” 走在前面的洛月突然呵斥了一声,只见嶙峋假山后缓缓步出一名戴着斗笠的男子,斗笠附着轻纱,连带着男子的面容一并遮挡住,隐约可见男子的面部轮廓。 男子轻笑了声:“妹妹连为兄的声音都听不出么?” “哥!”洛月一回神,可不就是哥哥洛正楠的声音么!“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被——”话到嘴边想到还有外人在场,便囫囵越过。 “洛正楠”摆摆手:“无妨,都是自家人。”意有所指的样子直击静立在旁的洛欢歌。 就在洛月那声“哥”叫出声时,洛欢歌便知今日小柳氏的算盘是如何打的了!只是,她尚且低估了小柳氏的龌龊—— 一股异香忽而充斥鼻间,等洛欢歌察觉时已经晚了! “哥……我怎么头好晕……我……”洛月迷迷糊糊支着额头,脚下踉跄了几步,“咚咚”两声,洛月与她的贴身侍女同时昏倒在草地之上。 曲水见状赶紧拉着洛欢歌就想离开,可她毕竟也着了道,手还没使上劲儿就从洛欢歌的衣袖上滑落,整个人向后轰然栽倒在地! 洛欢歌最早发觉,及时闭住了气,却已来不及提醒曲水,就连她自己都吸进了不少迷香!想不到“小柳氏”为了一击成功竟用上这般烈性的迷香!要不是她警觉,早早便发现有诈,现在已是躺在地上任人蹂躏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头晕乎乎的,看周围的一切都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见洛欢歌虽是捂着头,却并未如其他三个少女那般倒地不起,“洛正楠”显然有些意外,那个老婆子的话言犹在耳,想着只要按她说的做,自己就可以得到足以维持下半生的财富,他咬咬牙,一把上前就抱住了正难受的洛欢歌! “放肆!”乍一被陌生人抱住,洛欢歌直冲脑门的就是恶心!前世多年的皇子妃做派让她下意识便拿出了教训下人的威仪! 还别说,“洛正楠”硬是被洛欢歌的一句怒喝唬了一唬,箍紧的双手不由松懈些许,足以让洛欢歌挣脱出来! “洛正楠”见状,竖起的斗笠中传来低沉猥琐的笑声:“表妹——何必惺惺作态躲着表哥呢!方才那般’投怀送抱‘,现在故作矜持表哥可是不喜得很,想来表妹还是愿意跟表哥亲近的吧……” 作势又要抱上来! 洛欢歌强忍住心中的恶心和大脑的晕眩,至少从外表上看来完全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洛正楠?呵呵!哪里来的冒牌货竟敢随意冒充祁亲王的阶下囚!你不想活了么!” 是了,洛术早前便告知她,洛正楠与洛正辉早就死在祁亲王府的地牢中,死相凄惨!那么,眼前这个戴着斗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洛正楠”只能是假的! 男人吓得倒退两步,以为是自己哪里露馅了才被对面的小女娃给认出来,心中更为洛欢歌那句“祁亲王的阶下囚”惧怕不已!他只求财,怎么会扯到祁亲王身上,那个死老婆子竟敢坑他?! 男人的面目几近扭曲,一时间进退两难,正在此时洛欢歌药效上头终是坚持不住一个踉跄,男子一见顿时下定了决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便他现在撤身想必也无法全身而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为了那等滔天富贵拼上一拼! “表妹可不要瞎说,哼哼,这张小嘴儿老是说些不中听,不如就别开口了罢……”男人咬牙切齿逼近,此时洛欢歌已是强弩之末,眼见那双肮脏的大手再次伸向自己。 “呃——”眼前蒙了一层朦胧的雾气,男子闷哼一声正面朝下的倒地,洛欢歌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身玄衣目带焦灼的段钰。 还好…… 小人儿缓缓后仰,无比契合地落入疾步而来的段钰怀中。 “收拾干净。”段小王爷一开口,周身都像是要结冰似的冷! 不知从哪里又钻出一名一身黑衣的男子,不发一言就开始拖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段钰怀抱一人就像是怀中无物,皱了皱眉暗想这小妮子也太轻了。 “主子,几个女子也一并处理掉?”黑衣男子僵着嗓子问,得到的是段钰远去的背影:“穿紫衣的带走,剩下两个不管。” 黑衣男子应声,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将段钰口中穿紫衣的那个扛走,迅速跟上段钰的踪迹。 穿紫衣的自然是曲水。 至于另外两个,躺着吧。 正文 第53章 不近女色 洛欢歌是从噩梦中惊醒的。 醒来时感觉整个人都像浸泡在水中一样喘不上气,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让她愣了片刻,这里……好像是她与洛术见面的地方,金玉宅! “姑娘醒了?”青衣少年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刚踏进屋内便看到已经坐起身来的洛欢歌,笑着道。 洛欢歌皱了皱眉,她不习惯陌生男子出现在她的房间内,特别是在她衣衫不整的时候! 像是看出了洛欢歌的不喜,少年放下手中的碗解释道:“小王爷不习惯女子伺候,所以宅子里没有侍女,只有两个粗使婆子负责杂务和厨艺,小王爷怕婆子伺候不好,这才嘱咐我来照顾姑娘。” “我是大夫,所以姑娘真的不用介怀。” 段小王爷果然是京都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自己私人的宅子连个侍女都见不到,更不要说侍妾之类的了吧! “姑娘之前中了一种烈性迷香,这个东西对身体伤害不小,幸亏姑娘只吸入少许,喝了药再休息几天就无碍的。”说着,少年端起刚刚放在桌上的药碗递到洛欢歌面前。 喝吧,段钰的人应是没什么问题。洛欢歌这样想着,顺手接过药碗就咕噜咕噜下肚,没有丝毫犹豫。 不知怎的,经过这么几次跟段钰的交集,她的直觉告诉她,段钰此人,值得相信。 见洛欢歌一饮而尽,少年满意地笑了笑,接过空碗:“姑娘的侍女我已喂过药了,她吸入的量比姑娘多,怕是要多等些时候才能醒来,姑娘不用太过担心。” 少年就像会读心之术一样,洛欢歌刚想问曲水的情况,这便被告知了。还嫌不够,少年临出门前补充了句:“小王爷马上过来,姑娘有什么想问的,待会儿一并问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 少年刚退出房间不到一刻钟,房门再次响起三声扣敲,不等洛欢歌回应,门外的人就推门而入! 背着一丛阳光,一袭玄衣的段钰犹如披上一层光圈,出色的容貌加上冷冽的气质,说是天神下凡也不为过! 不过洛欢歌这次可没看呆,她有的只是羞恼! 刚才那个少年便罢了,人家是大夫,那你段小王爷凭什么不经同意私闯女子房间! 念在他刚救了自己的份上,这点就姑且不跟他计较了。 忽略段钰似笑非笑的表情,洛欢歌正视道:“我昏迷多久了。” “两个时辰。”段小王爷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还以为顶多不超过半个时辰!这下她无缘无故失踪这么久,还不知道洛靖和许氏如何担心呢! “失踪两个时辰,你就打算这么回去?”段钰慢悠悠地坐下,也不阻拦,洛欢歌掀被的手就这么僵住,后牙槽磨得咯吱响,段钰算你狠! 也罢,等也等了不在乎一时半刻,不若趁此机会问个明白。 “……你怎么会出现在洛峰的府上,不要说巧合,我不是三岁小孩。” 段钰冷峻的眉轻挑,冰冽的面目融合一丝邪气:“我还以为你会问,那个人有没有被五马分尸——”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她就恶心!被男人抱过的身子…… “帮我准备点热水!”必须洗的干干净净,不然她怕自己一想到就反胃得不行! “好。” 低沉暗哑的嗓音从喉间溢出,心情莫名得如雨后初晴,明净亮堂。 “你还没回答我,”洛欢歌言归正传,眼神里闪过一丝狐疑:“你派人跟踪我?” “错了。”段钰伸出修长的食指左右晃了晃,“罚你——”指尖略过少女柔顺如墨的青丝,唔……令人着迷的触感。 “就罚你下次不准再单独行动!”那话音末尾缠了根轻轻柔柔又扯不断的丝线般,诱人犯罪,换做其他女子怕是早就羞红了脸埋进男人的怀中,洛欢歌却似忍无可忍地一偏头,被拽在某人手中的发丝滑落:“放肆!” “放肆恩?”尾音上挑异常的性感。 年纪虽小派头不小!段小王爷活了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说他“放肆”的。 “告诉你也无妨,之所以能救下你,不过是因为洛峰府上有我的人罢了。”段钰还是“好心”地回答了洛欢歌的问题。 “……” 洛欢歌早就想过这个可能,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刻意回避这个可能! 因为这代表着段钰背后隐藏的势力极大,大到根本不是现在的她惹得起的! 她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道:“能取消合作吗?”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段钰闻言,深邃的眸子一眯,语气突然变得阴沉沉的:“怎么你后悔了?”说罢,不等洛欢歌反驳,高大的躯体欺身而上! 身后就是床角,洛欢歌退无可退,而段钰的动作不停,不过眨眼时间,两人面对面的距离不到一拳! 惊讶的杏眸对上勾人的凤眸,天雷勾动地火! “上了我的船,还想有下去的时候?洛姑娘,晚了!” ------题外话------ 我是洛女刹不甘居于下风的小剧场 洛女刹:你敢逼退我? 小王爷:你敢离开我? 洛女刹:不想摸头发了是吧—— 小王爷:呜呜呜,我错了~ 洛女刹(冷笑三声):段小王爷,晚了! 正文 第54章 开玩笑的 “……哦,我也是开玩笑的。”洛欢歌飞快地回答,杏眸里倒映的全是对方深邃诱惑的眼眸,又长又密的睫毛几乎要刷到她的睫毛尖上:“男女授受不亲,段小王爷自重。” 事实上,洛欢歌话音未落段钰便迅速起身离开,两人的互动看似很久,其实不过眨眼功夫。 “那个人我处理了,稍后我会让人送你回府——”段钰眼中光影明灭,“回洛峰府上。” 洛欢歌很快懂得段钰的意思,他说的“人”概半是那个跟他唯一走得近的风流公子阮明轩了,的确,阮明轩身为刑部尚书之子,与护国将军府和侍读府向来没有交集,谈不上和与不和,他送自己回去,比段钰这个质子亲自出马妥当得多。 自己回去?她还不想费那么多功夫解释自己为什么从府外回来。 “下次不要再逞强,你再聪明也只是个小姑娘,有些事情不是你自己以为稳妥就没问题。下次,不一定会有今天的好运。”临走前,段钰留下这番意味深长的话,让洛欢歌独自咀嚼了许久。 该进时进,该退时退,是洛欢歌一向的行事准则,这次,是她鲁莽了…… 曲水在半个时辰后醒来,少年大夫惊奇于曲水的恢复力,硬是拖了不少时间才放主仆二人离去。 阮明轩是到桐梓街外不远的客栈来接洛欢歌的,这一行为不免让谨慎的洛欢歌深思,到底是为了行事方便,还是连阮明轩都不知段钰在桐梓街的秘密居所。若是后者,段钰为何放心她随意来去…… 洛欢歌忙着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无暇顾及其他,阮明轩骑着骏马却是隔三差五就朝洛欢歌所在的马车张望。 这个段小王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呐!才多长时间,连人都约出府了,还让自己帮着打掩护,啧啧! 一双桃花眼泛着狡黠的光芒,骑着马儿不受控制地哼起歌来。 陪着洛欢歌坐在马车中的曲水听到车厢外传来的欢快歌声,小声嘟囔着:“阮公子怎的这般高兴。”给她们当护卫值得这么开心么!后面这句曲水当然只敢在心里默念。 从客栈到侍读府,一行人加快速度不出小半个时辰便到了,洛靖夫妇俩在侍读府着急得团团转,洛靖甚至都派了人出去寻找洛欢歌的下落! “将军,这都把府上翻遍了,圆圆到底被带去哪儿了?!”天气已然过了最热的时候,许氏背后却全是冷汗! 天知道她在后花园瞧见昏迷不醒倒在假山旁的洛月时有多怕!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连一直侍候在洛欢歌身边一同前来的曲水都一并不见了! 也正因如此,当传来“尚书公子送郡主回府”的消息传来时,许氏有的只有无边的庆幸。 不管怎样,回来就好。 小柳氏和洛峰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凝重之意,计划偏离了轨道,那人和洛欢歌的莫名失踪本就令人狐疑,毕竟他们之前可不是这么商议的,现在刑部尚书府的公子也参合了进来,这事可就复杂了呀! 洛靖夫妇哪里管小柳氏在想什么,招呼也不打就疾步前去接人,徒留小柳氏阴沉着脸冷冷吩咐道:“走,咱们也去看看!” 洛峰于氏并一众侍妾庶女连连低头称诺。 “圆圆!”还没到府门口,许氏遥遥看到正下马车的洛欢歌,一直忍着的泪珠终于挣脱眼眶滚落下来! “娘!爹!”洛欢歌提着裙摆上前,许氏狠狠抱住了她,就像抱住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洛靖虽也感触,好歹是个粗枝大叶的老爷们,倒是把注意力放到唇红齿白的阮明轩身上。 “这位就是阮尚书的公子吧?”洛靖客气道。 阮明轩也很懂礼地拱了拱手:“晚辈阮明轩,见过洛将军,洛夫人。” “阮公子客气,不知可否方便进府说话。”洛靖继续说到,宝贝女儿在府内失踪了两三个时辰,结果被尚书公子从府外送回来,他这个当爹的肯定要弄个明白。 不料阮明轩摆了摆手抱歉道:“洛将军见谅,明轩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具体情况明轩也不甚清楚,只是充当了一个护卫的角色,洛将军要问什么,还是直接问郡主比较合适。”说完,再次行礼,回头上马疾驰而去。 “这——”洛靖无法,人家都说了什么都不知道,有事在身,他还能把人强留下不成? 这边,许氏拭干了泪,牵起洛欢歌的手:“圆圆,进去说话吧,洛老夫人她们也在等你的消息呢!” “娘!”洛欢歌打断许氏的牵引,意味不明地朝不远处看着这边的小柳氏瞄了一眼,唇边扯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讥讽:“回将军府说吧。这里,人多口杂。” 正文 第55章 欺人太甚 小柳氏潜藏在冷静下的不甘被洛欢歌剖解得干干净净,至于洛峰——外强中干的稻草人一个,比之小柳氏的强自镇定,他就弱多了,洛欢歌明显看到她说了那句“人多口杂”后,洛峰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许氏闻言,牵着洛欢歌的那只手明显收紧,往前走的脚步也猛然顿住,洛靖才舒缓的眉头再次皱紧,女儿这么说,难道她失踪还有什么隐情跟姨母与二弟有关? 一旦怀疑的种子被埋进心里,很多旁枝末节都隐隐现出不对劲的苗头:府中搜寻时洛峰的敷衍、问起许氏时对方躲闪的表情、派人出去寻找时小柳氏的阻拦…… 洛靖粗枝大叶不假,然而一旦关系到家人的安危,再粗鲁的汉子也能化身绕指柔! 远远地,洛欢歌就见着洛靖步履沉重地走向一直看着这边想往这方来的侍读府一行人,更见洛靖伸手拦下已付诸行动的于氏。距离太远双方的话音断断续续飘过来,洛欢歌只听到“回府”“不用”“回头再说”之类的,语气甚是冷淡。 回去的路上异常沉默,本以为会迎来一场暴风雨的洛欢歌奇迹般没被淹没,谁知回了护国将军府才知暴风雨原是尚在酝酿,只等回府一并爆发! “圆圆!现在你告诉爹娘,究竟发生了什么!要从头至尾事无巨细地说!”许氏面色严肃,失踪不是小事,况且还是被尚书公子送回府,虽说洛欢歌当下年纪还小,可人言可畏,传出去对洛欢歌名声的损害不可谓不大。而且相比名声,夫妇俩更关心的是洛欢歌是否有性命之忧! “爹,娘,此时说来话长,女儿这便慢慢说来……”洛欢歌有条不紊地开始讲述自己这几个时辰来的惊险经历,包括洛月故意引她前去后花园的假山,包括假山旁戴斗笠的男子,包括男子被洛月唤作“哥哥”—— 越听许氏越是心惊,双手不自觉地拽紧洛欢歌的衣袖,洛靖更是直接拍案而起:“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连呼三声欺人太甚,可见怒意足以冲天! 说到这里洛靖哪里还有不懂的!分明是洛峰看自己不愿插手他们与祁亲王府之间的恩怨,想用洛欢歌来逼迫自己啊! 洛欢歌刻意误导夫妇俩,让他们认为陌生男子便是不知何故潜逃而出的洛正楠,这样便坐实了洛峰的罪责! 洛正楠跟洛欢歌可是真真正正的堂兄妹!古语有云“男女同姓,其生不蕃”,说的便是同宗同姓间不能通婚,否则便是*!他洛峰为了自己的儿子,竟是连这等陷整个洛家于绝地的腌臜阴谋都使得出来! 简直不是人! 许氏心惊后倒是比洛靖理智:“圆圆,那你告诉为娘,为何是阮尚书家的公子送你回来?”这也是洛靖想不通的地方。 “娘,月表姐坚持要带女儿去看假山的时候,女儿就发觉不对劲,所以多留个心眼才没如她们一样晕过去,洛正楠想是在祁亲王府受了不少折磨,举止亦有顿挫,这才让女儿有可趁之机逃脱他的魔爪。阮公子恰巧从侍读府经过,才能救下女儿,奈何当时女儿药效发作,情况也未能说明便晕了过去,阮公子无法只得先将女儿带回医治,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的。” 世上之事哪来那么多凑巧,不过此时洛靖和许氏都顾不得想这些凑巧是真是假,他们只知,洛月昏迷是事实,洛欢歌失踪是事实,阮明轩亲自送洛欢歌回府是事实,这么多的事实加在一起,便构成整件事的事实!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相信自己的女儿! 三人都默契地不提同样失踪的洛正楠,洛靖和许氏理所当然认为事情败露洛正楠潜逃了,洛欢歌么,呵呵——她自是知道真正的洛正楠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便是那冒牌货,也被段钰给处理掉了。 落雪居又一次陷入沉默,打破僵局的是赶着回府用晚膳的洛家二子洛天毅:“爹!娘!咦?小球球也在啊……”洛天毅围着洛欢歌转了好几圈,以手支颌坏笑道:“又闯祸了是不是,吼——我知道了,又看中娘的什么好东西啦,每次都让爹来当你的传声筒,幼不幼稚呀你——” “混账!”洛靖本就在气头上,又见洛天毅没个正形在眼前晃来晃去,火气是噌噌往上涨! 洛天毅被吓得僵在原地,这才后知后觉觉察到气氛不对,可惜已经晚了…… “滚去院子里扎马步,今晚不许吃饭!”洛靖一个拂袖,头也不回地出去想惩治那些个惦记他家圆圆的牛鬼蛇神的办法。 破天荒地,向来护着儿子的许氏这次也不帮腔了。 洛欢歌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自家二哥投去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优哉游哉地回了自个儿的钰槿斋。 只余洛天毅一脸哭相。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题外话------ 洛二哥:坏人!你们都不爱我!哼——伦家生气了!什么?让我消消气?唔~要是你们给伦家花花钻钻伦家可以考虑考虑~实在不行,来点收藏评论总行了吧? 正文 第56章 不服教化 时间如水般匆匆流逝,洛靖的惩治手段到底没能付诸行动,就在失踪事件发生的二十天后,祁亲王府传出消息,洛正楠洛正辉因谋害祁亲王府小王爷澜培垚,罪证确凿,在祁亲王府畏罪自杀。 什么畏罪自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祁亲王府下的手,然而那又如何?皇家子弟,地位尊崇,要你三更死,不留到五更! 据说消息一传到侍读府,于氏当场晕厥! 洛欢歌撇了撇嘴,夫妻俩一个德行,连遇事的反应都一个模样。 洛靖许氏一阵唏嘘,满腔怒火听到洛正楠身死的恶耗后都消退许多,人死如灯灭,再大的仇怨随着当事人的离世,都该烟消云散了。 至于洛正楠是如何“再次落入”祁亲王手中,早已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唯一的儿子死了,尸骨无存,洛峰像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岁,素来高昂的脊背生生弯了几度,满头黑发一夜间白了近半,倒像是半个身子入了土的老头子。 小柳氏少了个不成器的孙儿,自然也是心痛的,不过侍读府如今外有祁亲王虎视眈眈,内有儿子儿媳意志消沉,她只能振作精神操持家务,也是累得顾不上找洛欢歌的麻烦。 因是“罪大恶极”,洛峰洛岭府上连个像样的葬礼都不敢办,匆匆弄了个衣冠冢便下了葬,竟是无人敢去祁亲王府要回洛正楠洛正辉的尸骨。 洛靖得知后,更是为洛峰洛岭的凉薄心冷,对维持这份亲情的心也是淡了几分。 对于这一切的改变,洛欢歌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初秋天朗气清,这一天难得没遇上秋雨绵绵,洛欢歌心情甚好,长袖一扬做了个决定:秋游! 秋游呐—— 曲水星星眼作捧心状:“小姐,这次轮到曲水出门了吧……”小模样别提多可怜了,那闪着亮光的双眸豁然写满“不带奴婢出门的小姐不是好小姐”。 洛欢歌又气又笑,小妮子是怕自己不带她出去玩呢! 流觞倒是稳重道:“小姐带曲水去吧,奴婢会好好守着钰槿斋的。”让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休想踏进钰槿斋一步! 洛欢歌自是懂流觞坚持留下的原因,心里琢磨着自己身边可信可用之人还是太少,看来得好好筹划一下如何人才招揽。 许氏是一万个不愿洛欢歌独自出门,自从意外发生后她就有些风声鹤唳,老是觉得女儿身边到处都是危险,这不,洛欢歌都大半个月未出过府了,这在以前可是万万不会出现的情况! “娘——女儿不是小孩子了,你总不能因为一次的疏忽就将女儿禁足吧!” 许氏眉毛一竖,脱口而出道:“什么禁足不禁足的!你也说自己是个大姑娘了,成天想着出门算哪回事儿,该学着如何做个——” “做个高门淑女!”洛欢歌不等许氏说话,就顺着话根将许氏没说完的给接上了。 “娘,你这理由可真是牵强。”洛欢歌一脸笑意,瞧着自家娘亲略微窘迫的样子,愉悦感甚浓啊! 洛欢歌之所以前世那般“顽劣”,未尝没有许氏纵容的缘故,当京都其他世家贵女们忙着学习“女训”“女戒”,被“在家从夫出嫁从夫”的传统言传身教时,许氏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的圆圆,定会一生喜乐,一世安康,不需受那等世俗的束缚。” 许氏与洛靖的结合本就是相爱的证明,许氏又怎么忍心洛欢歌为了讨好未来的夫家去委屈自己?说到底,为人母者都是自私的,许氏更是如此。 换言之,洛欢歌的不着调,大半都来源于许氏和洛靖的宠溺,还有一小半来源于她那三个爱妹成痴的哥哥…… 好了!什么话都被自己宝贝女儿说了,那她这个当娘的还能说什么! “出去玩,可以!”许氏妥协道,“但是——” “但是必须多带几个人!”回答许氏的是洛欢歌飞扬的发丝和翩然的裙裾,“娘,我出去啦!” 许氏伸长的手遥遥而指,直到洛欢歌的背影完全消失才徐徐放下轻笑着自语:“这孩子真是……” 出了府的曲水如同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不出一会儿,方才还两手空空的人儿又是手上身上挂满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嘴里还抽空叼了个糖葫芦! “勺给啊(小姐啊),勒熬不熬磕糖喉咙(你要不要吃糖葫芦)?”曲水秀美的小脸因包着糖葫芦的缘故鼓成了球状,口齿不清地朝洛欢歌道。 洛欢歌无奈扶额:“不用,你慢慢吃吧。”难为她还能听懂曲水非常人的语言!谁家主子当得有她憋屈,小丫头忒没心没肺了! “驾!——”一连串马蹄声由远及近,街道上的百姓纷纷避让,洛欢歌皱了皱眉,拉住没头没脑根本没注意前方的曲水避到一边,耳边尽是街上人的抱怨。 一名卖胭脂水粉的大娘抱怨道:“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出,还要不要人做生意了?!” “不服教化的蛮夷!”路上行人也是满脸怒容。 “嘘——”旁边胆小的赶紧示意,“小声点你不要命了!得罪耒国人,你吃不了兜着走!别到时候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说罢,赶紧示意同行之人埋着头灰溜溜离去。 澜朝京都,天子脚下。耒国人行事如此嚣张,呵——不知是跟谁借的胆! 宽阔平坦的街道上,马蹄飞驰过处尘土肆意,百姓各自伫立街道两侧衣袖掩面,一个人影突然冲到道路中央! ------题外话------ 长歌在考虑是不是该偶尔双更(滑稽)(滑稽) 正文 第57章 拼命郡主(二更) 骏马飞驰,少女黑发如墨,白衣如雪,那疾奔而来的危险在她眼中宛如一场笑话,而她,就是那个打破笑局的人! 短短几息,骑在马上的为首之人已然近在咫尺,棕色发辫随着马儿的颠簸起伏,宽大的衣袍毛皮点缀,胸膛半露,正是耒国太子尤金! 从来脸上挂着闲适轻笑的尤金这次破天荒阴沉着脸,眼见周围澜都百姓都害怕得避让,心内升起一股病态的快意!身后的马鞭也扬得越发用力! 以致少女横空出现时,马儿的速度不减反增,或者说他就没想过减速避让。 不要命的,全都去死吧—— 尤金露出一丝残忍的笑。 就在此时,少女突然抬头,唇边绽放冷冽的冷笑! 是她?!尤金目露惊讶,手上缰绳不由往后一拉! 与此同时,一道赤红的光骤然暴起! 马身在缰绳的作用下后仰,前蹄与地面几乎拉成一条直线,就在即将落下之际,那道红光缠上了马蹄! 惨烈的长嘶冲天而起,骏马整个从半空中坠落,马上之人猝不及防,从腾空到坠落,只需要一瞬间。 鲜衣怒马的俊朗男儿,就地一滚成了灰头土脸的糙汉子! 少女洛欢歌一手执鞭昂首而立,少女身后一个梳着羊角辫衣衫粗鄙的小男孩儿傻傻地坐在地上,一只手还在嘴里默默地啃着。 人群中突然就爆发了一阵喝彩之声! 不过随着尤金的起身,人群畏于耒国人的凶悍名声,渐渐散了开来。 毛皮衣饰粘了不少灰尘,一时半会怕是弄不干净,尤金索性不去管它,只带着逼人的气势缓缓靠近一直目视着自己不曾躲避的少女:“凝安郡主不如改叫拼命郡主。” “拼命郡主”洛欢歌气定神闲,霸气地颠了颠手中的鎏金,好家伙!第一次用就给她长脸。 “郡主是不想说话,还是不敢说话!”尤金咄咄逼人,耒国的“强势”被他展现的淋漓尽致,将自己使臣的角色扮演得惟妙惟肖。 “耒国使臣光天化日之下纵马行凶,这笔账本郡主还没跟你算,你倒是质问起本郡主来!使臣行事如此霸道,不知耒国皇上可知!”洛欢歌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手中的鎏金如它的名字一般流淌着鎏金般的光泽,她脖颈雪白而挺直,如一只高贵的白天鹅遗世独立,周遭的纷扰与她隔离开来,越发显现出她的倨傲。 女子身姿娇小,话音却掷地有声,原本有些退缩的百姓们心中涌起一阵羞愤! 耒国人横行霸道他们只敢暗地里抱怨两句,说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归根究底就是他们懦弱胆小怕事! 少女的话引起尤金随行侍从的嗤笑,太子行事向来如此,澜朝的小郡主还拿皇帝陛下来压他,可笑至极。 耒国人的嗤笑在围观百姓的眼中就成了赤果果的挑衅! “我澜国人虽世代书香,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洛欢歌环视了一圈周围群情激奋的百姓,手中鎏金直指耒国众人,“欺人者人恒欺之,莫要以为我澜朝无人!” ------题外话------ 爪子已残…… 正文 第58章 她的潇儿(一更) “说得好!”“耒国的,我们澜朝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一时间群情激奋,百姓们本就因羞愧感难以自处,再被洛欢歌一番豪迈之语煽动,大有跟耒国使臣团大打出手的架势! 尤金面色凝重地扫了一眼已经围成一圈的澜都百姓,身后随从怒容满面怂恿道:“大人!这帮澜国人忒不知好歹,属下去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乖乖闭嘴!” 尤金右手微抬迅速制止了提议之人,今日之事本就是意外,他之所以久留澜都不回耒国,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眼中寒芒稍纵即逝,尤金突然拉过身后随从的马匹翻身而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昂首而立的洛欢歌:“郡主好胆量!今日于某有要事在身,下回有空再来与郡主讨教!”说罢,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洛欢歌手中的鎏金。 区区一个小女娃,能在身下坐骑全速奔跑的情况下将他从马背上拉下来,不得不说,这个凝安郡主不愧为将门之女! “走!”尤金一声大喝,围成圈的百姓赶紧退让,耒国人不甘心地用鄙视眼神丟向洛欢歌及周围百姓,匆匆跟上尤金的背影。 不一会儿,漫天尘土归于平静,人群中一道带着疑惑的话音响起:“郡主?难道是洛将军府上的千金,皇上亲封的凝安郡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 百姓们看洛欢歌的眼神顿时多了分审视。 大家都心照不宣,久闻洛府千金鲁莽无理,实乃草包,今日亲见,才知何为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众人不由赞叹护国将军府果真英才辈出,洛大将军一代忠良,膝下四个子女个个出色,不辱没洛氏一门的名声。 当然,有人就想着才不久传出的洛正楠洛正辉得罪祁亲王身死魂灭的消息,感叹同是姓洛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也不知是否将军府的风水好…… 耒国人走了,人群也渐渐散去,洛欢歌这才算有了空闲。 曲水一脸哭相地站在街边,手上身上挂着的小玩意儿落了满地,直到洛欢歌的一声“好了曲水,过来吧”才解禁般飞奔向洛欢歌! 曲水好委屈!小姐只凶巴巴说了句“站在原地不准动”就冲出去了,她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又不敢动,干着急的感觉太难受了! 洛欢歌却没空听曲水喋喋不休,她蹲下身子看向坐在地上犹自啃着手指的小孩儿,平静的心湖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潇儿…… 洛欢歌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男孩儿的额头,指尖刚触到男孩儿的皮肤,迅速拿开,像是在害怕什么。 男孩儿似乎觉得好玩,也不啃手了,歪着头水灵灵的眼睛看向沉浸在回忆中的洛欢歌,脏兮兮的小手拉起洛欢歌的手,重新放到自己的额头上,随即格格地笑起来。 洛欢歌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晶莹顺着白皙的脸颊缓缓滑落,一旁念叨的曲水吓坏了:“小姐!小姐哪里受伤了吗?!小姐别哭,曲水给小姐呼呼小姐就不痛啦!不不不,还是先回府看大夫!” 再忧伤的气氛也被曲水的耍宝给破坏了,耳边是曲水充满朝气的声音,洛欢歌知道,她的潇儿早就不在了。 三人现在还在街道中央,洛欢歌轻言细语地伸出手朝男孩儿道:“乖,跟姐姐去旁边好吗?” 充满母爱的举措险些惊掉曲水的下巴! 她家小姐不是最讨厌小孩儿的吗?!天呐,她好想把自个儿眼珠子挖出来! 男孩儿似是不懂,看了看洛欢歌伸出的手,半晌,突然傻笑着把额头往洛欢歌手上放。 可爱的动作显然将洛欢歌的忧伤挥散不少,她主动牵起男孩儿的小手朝街边走,谁知一道横插进来的男声打破了这份和谐。 “你是谁?快放开他!” ------题外话------ 看到标题应该懂得,今天有二更还在路上…… 正文 第59章 软萌孩儿(二更) 一阵罡风袭面而来!换了身体的洛欢歌意识比行动更快,先是推开牵着的男孩儿和曲水,再是祭出腰间的鎏金!男孩儿被这么一推,“咚”地一下就坐到地上,就连曲水也被突如其来的一下推得倒退了好几步。电光火石间,一道迅疾的身影突袭到几人身侧,洛欢歌眼睛一眯,勉强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手中鎏金横亘在身前,却怎么也挥不出去! 原来那人空手拽住了鎏金的末端,另一只手合掌直击洛欢歌的胸前! 耳畔是曲水的惊呼,洛欢歌一双明眸定定地看向来人,她还是太过弱小,连明知会降临的危机也不能解除…… “哇——”屁股着地的男孩儿许是感知到来人的煞气,后知后觉嚎哭出声,以为不死也得重伤的洛欢歌却见来人冷凝的目光闪烁,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机会难得,洛欢歌蹬蹬蹬连退三步,目光中是绝对的淡漠与警惕:“阁下不分青红皂白便对在下出手,可知险些伤了救命恩人!” 洛欢歌话说的极大,来人那句“放开他”让她迅速找到症结,定是与身边的小男孩儿有关。 来人是一名青衣少年,圆圆的眼圆圆的脸圆圆的鼻头,可喜的娃娃脸上是与五官极为不搭的沉寂,洛欢歌绝对没看错,方才少年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对,就是死人! 从挟持之人到救命恩人转折颇大,少年古井无波的双眸晃过洛欢歌镇定的脸,将地上哭得抽噎的男孩儿抱着站起身来,干净的手拍了拍男孩儿沾染了灰尘的衣摆,动作轻柔熟练与方才满是煞气的举动一比对,如同两个人一样。 谁知男孩儿一把推开少年的手,跌跌撞撞地几乎是扑进洛欢歌的怀中! “摸……摸摸,”软糯的声音带着委屈,脸蛋也被他抹得脏兮兮的,此时他仰着头,一个劲儿把自个儿的额头往洛欢歌的手上放,得逞后再次格格地笑出声来。 洛欢歌的心都快化了,犹记得当初她的潇儿也是这般,喜欢自己摸他的额头,暖暖的体温相互慰藉着,被澜沧岳忽视的心也会瞬间回暖…… 青衣少年的目光终于变了! 师弟自打娘胎里中毒后,从出生起脑子就出了些问题,除了他和一名从小照顾到大的奶娘,连他的亲爹亲娘都难以近身,一碰他就哭!五年来不外如是,今日竟是主动亲近一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女! “你对他做了什么!”少年的声音带着威胁,浮现在他心上的不是高兴不是欣慰,而是浓浓的阴谋!一想起那些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少年戾气愈胜,声音越发不客气:“快说!别逼我动手!” “凶!你走开!”洛欢歌正想说对方一句无理取闹,怀中的小男孩儿拱着鼻头气愤推搡开青衣少年,直把少年推得楞在原地没有动弹。 干得好!洛欢歌和一旁的曲水都在心里给男孩儿的举动鼓掌,曲水更是直接将手上沾了灰的桂花糕整个塞进嘴里以示内心的兴奋! “回家……谷……龙渊……回去,”男孩儿扭着身子在洛欢歌怀里拱啊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忙着吃零嘴的曲水没注意,离男孩儿最近的洛欢歌却是听个正着! 龙……渊谷,回家? 洛欢歌轻拍男孩儿的手急不可见地顿了一顿,再一回想方才青衣少年利落的身手,两人的出处呼之欲出! 通州,龙渊谷! ------题外话------ 二更来啦!姑娘们接稳咯! 正文 第60章 从楼相识 “师弟!跟我走!”青衣少年冷然的面上终于有了龟裂的迹象,他二话不说便牵过男孩儿的小手,许是心中怒意正盛手下便失了轻重,这下可不得了! 震耳欲聋的嚎哭将街边路过的行人吸引力全给转移到了这方,就连卖糖葫芦的商贩都惊异地朝着少年指指点点,那眼神就跟他是拐骗小孩儿的坏人似的。 “不走!我不走!你坏!姐姐……姐姐救我!”男孩儿哭得哽气,话倒是说的利索多了,让少年心头的火硬是宣泄不出来! “你——”少年梗着脖子,生硬地朝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洛欢歌道:“你过来!把我师弟哄好。” 呵!洛欢歌唇边的笑容越发玩味:“兄台,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你在求我!麻烦端正下你求人的态度。” 不知好歹!少年眉头皱得死紧,真想一掌劈了面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少女,可再看看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男孩儿,他…… “麻烦你,过来帮我哄哄师弟,可!好!”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想他龙渊谷主的亲传弟子,到哪里不是受人尊敬,今日竟被个小姑娘刁难,传出去—— 不!绝不会有传出去的可能! 少年不知,就是他如今信誓旦旦的说着“不可能”,在今后成了被欺压到死的资本,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眼见少年额上青筋都快要迸裂,为了自己的私心能如愿,不宜将少年得罪得太死,洛欢歌这才“勉为其难”地轻轻将小手放到大哭大闹的男孩儿额上,还别说,就这么简单一个举动,男孩儿突然就止住了哭声,抽抽搭搭地抹了抹流着鼻涕的小鼻头。 青衣少年松了口气,态度也不复方才的阴翳:“多谢!” 少年显然很少说谢谢,这番道谢干巴巴的,不过洛欢歌知道,少年对她的恶意因为她方才的动作减轻了许多,于是她顺势提议道:“附近的汀水阁环境清幽,或许我们可以去那里坐坐。” “小姐?”曲水忍不住出声,小姐跟这个一出现就对她们大打出手的陌生少年已经讲了许久的话,再去汀水阁叙话,孤男寡女的实在有损闺誉。 “无妨,你就在旁边候着。” 少年不得不同意,自己师弟唯说话的少女马首是瞻,他只能妥协。 澜都有二湖,汀水并渊海。 汀水阁便建在汀水湖中央,只以一栏铁索作连接两岸的工具。 汀水乃是难得一汪活水湖,鲜活的水面波光粼粼尽显美态。 二层阁楼上,几人一坐下曲水便打开了话匣子:“这位公子!你可不要不识好人心,方才分明是我家小姐不顾自身危险救了你师弟,当时街上好多人看到的!那耒国人的马可高可大了,你是没瞧见马蹄差点踏到我家小姐身上!你要不信随便去问下当时在场的,就知道我没骗你,你怎么恩将仇报想害我家小姐呢!” 洛欢歌也没阻止她,曲水说的本是事实,任谁救了他人性命却被横刀相向都会心生怨念,她是凡人不是圣人,自然不例外。 少年被曲水一番抢白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再见师弟黏洛欢歌黏得紧,终是吐出口浊气:“抱歉!” 他也不是傻子,师弟脑筋虽说有些岔子,但对危险之人绝不会如此亲近,想必是洛欢歌的某些行为得了师弟的眼。 想到这里,他一反初时的冷漠,起身正式道谢:“我名从楼,感谢姑娘救我师弟性命,不知姑娘可否告知性命,他日定当回报!” 洛欢歌也不扭捏,大方起身回道:“洛欢歌!” “今日以茶代酒,就当不打不相识了。”洛欢歌举杯,从楼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和释然,也举起手中茶杯,一饮而尽! ------题外话------ 周末出去嗨了会儿,结果就是存稿又用完鸟~今天不保证有二更哦,么么哒 正文 第61章 突生异变(二更) 汀水之畔,烟波浩渺。 从巳时到未时,从朝霞初升到斜阳西下,两人一言一语便在这一杯一杯的茶水中铺陈开来。当从楼得知洛欢歌竟是护国大将军洛靖之女时,态度可谓大转折。 外界不知,龙渊谷主实则有四名嫡传弟子,他排行第三,最擅长的便是“武”之一技,与武相关的行军布阵也是学得谷主龙腾的六七分,不说精髓尽在掌握,但拿出去做个“军师”也是足够的。洛靖的大名响彻澜朝,就连与澜朝交界的耒国越国都碍于洛靖的威势不敢轻易来犯,足见洛靖行军能力卓绝非常! 英雄总是惺惺相惜,虽未蒙面从楼对洛靖还是抱以尊敬的姿态,洛欢歌又是他唯一的女儿,虎父无犬女,一番交谈之下,从楼难道还看不出洛欢歌的不同之处么! 不得不说,幸好从楼常年居于龙渊谷不问世事,否则以洛欢歌在京都的草包之名,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这番转折倒是会让人糊涂。 然而再是欣赏也不可能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倾囊相授,从楼只字不提出自龙渊谷,方才师弟的呢喃如此模糊,想来洛欢歌也没有放在心上,从楼如是想。 不想洛欢歌早就将之放在心上,暗暗打起了小算盘。 “从大哥,不知你们此处出门会在京都呆多长时日,若是不着急返回,欢歌明日便邀请从大哥一同秋游野炊。”洛欢歌诚挚道。 从楼下意识看一眼一个劲儿点头的师弟,这才应声道:“我师兄弟二人在京都还要呆上一段时日,承蒙洛姑娘看得起,只是你与我兄弟出门游玩,不知家人是否同意。” 洛欢歌粲然一笑:“从大哥!欢歌还以为你是那等不拘小节之辈,若是在意这些,今日我便不会跟你坐在这汀水阁喝茶了。” “是我迂腐,我师兄弟就住在旁边的‘汀水客栈’,随时恭候!” “好,那便说定了,明日辰时末我来汀水客栈找你们。” 从汀水阁出来,几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处,本以为今日会秋游踏青的曲水还没尽兴,便随着洛欢歌打道回府,闷闷地撅着小嘴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曲水,你再闷闷不乐,明日我可就不带你出门了!”洛欢歌故意吓唬她,结果某个傻姑娘一乐,嘿!原来明天小姐还是要带她出门的呀!哼哼,早说嘛~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当天夜里,洛欢歌突然发起高烧! 还是洛欢歌一直迷迷糊糊念着要喝水,流觞给她倒水的时候才发现的,纱帘掀起,洛欢歌一张小脸烧得红通通的,嘴里还说着胡话,流觞见状立刻去了落雪居禀报许氏。 许氏和洛靖听了,连衣衫都来不及穿戴妥当,中衣外只堪堪披了件外裳就赶到钰槿斋。半晌,刚从被窝里被挖起来的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而来。 老大夫原也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烧,细细一把脉,满是褶子的脸渐渐变得严肃而凝重,直把一旁静候的许氏吓出一身冷汗! 见大夫放下把脉的手,许氏赶紧问:“大夫,我女儿可有碍,您赶紧开个药方我马上让下人去抓药。” “唉……”老大夫一声绵长的叹息让许氏心内一紧,接下来的话更是晴天霹雳:“将军,夫人,恕小老儿无能为力,令千金这病,老夫治不了啊!” ------题外话------ 周末还是需要来点意外的惊喜~ 正文 第62章 系同血引 无能为力! 许氏不可抑制地踉跄了下,身后洛靖觉察到不对,赶紧伸手扶住了她,只觉得扶着的人儿在手中微微颤抖! 老大夫是将军府平日里常请来瞧病的,经验丰富,药理知识渊博,寻常的疑难杂症难不住他,能让他说无能为力的病症…… 许氏仍不死心:“常大夫,你再好好瞧瞧,白日里都还活蹦乱跳的,怎么……怎么才一个晚上就……”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常大夫脾气好,也不气许氏的质疑,只是捋了捋发白的长须,沉吟片刻道:“不瞒夫人,老夫虽说摸不清令千金呈现如此病症的原因,但以老夫多年行医经验看来,这症状,像是——毒!” 此话一出,连洛靖的脸色都变了!生病跟中毒可是全然不同的含义!这是有人要害自家宝贝闺女! 可是,会是谁呢?又是何时下的毒? 满心忧虑地送走常大夫,洛靖直接回落雪居换了行装,他得亲自走一趟太医院! 许氏则是守在洛欢歌的床边,看着女儿脸色透出异样的红润,心都揪到了一起! “潇儿……潇儿……娘!娘……我好痛,好痛……”床榻上的洛欢歌不停说着胡话,像是做了噩梦般不断晃动着头颅。 “不痛不痛!圆圆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娘在这儿陪着圆圆!”许氏握住洛欢歌握成拳头的小手,感受到冰冷的手心全是冷汗,眼眶都湿润了。 至于女儿口中的“潇儿”是谁,许氏当下是无暇顾及,满心只想着洛靖怎么还不回来!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回洛靖的身影!洛靖的运气颇好,今晚碰巧遇上刘太医在太医院当值,刘太医是太医院除徐守城徐太医以外最资深的太医,且刘太医脾气没有徐太医的怪癖,洛靖一去不出片刻便将刘太医请回将军府。 刘太医到底是给宫里的皇帝娘娘瞧病的,跟江湖中的郎中有本质区别,他一看洛欢歌面上不寻常的潮红,便知她并非寻常感冒发烧,再一切脉,更肯定了他的诊断! 许氏和洛靖一脸期盼,刘太医也没绕弯子,直接道:“洛将军,洛夫人,郡主并非寻常发烧,而是江湖中一种极为罕见的毒!” 见连刘太医也确诊是中毒,洛靖急忙问:“刘太医可知是何毒?” 刘太医先是点点头,又是摇头,直把许氏看得一颗心放下又提起:“刘太医,您这点头又摇头的,是何故?” “老夫曾在古籍上见过此毒,名唤同血引,据传此毒阴邪无比,通常下在怀胎三月到九月间的女子身上,中此毒者无从察觉,直到胎儿生下后毒素会全部转嫁到子体上,若是此毒不解,生下的孩儿重则七窍流血暴毙而亡,轻则痴傻!” 刘太医这么一解释,许氏更为不解:“既是下在怀孕女子身上,那为何我女儿会中毒?” 刘太医叹了口气:“这便是老夫摇头的原因。老夫也很是不解,照理说若是郡主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毒,也不该此时才发作,可若不是,那这毒又是从何处来?老夫才疏学浅,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那依刘太医看,洛某现在该如何?连刘太医你都解不了的毒,还有谁能解呢!” 刘太医赶紧摆手连称不敢当:“洛将军言重!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依老夫拙见,不如张贴告示广寻名医,或许会有高人能解郡主之毒也未可知。” 洛靖茅舍顿开,心想目前也只有这么个办法。 临走前,刘太医不忘嘱托道:“将军若是寻到能解郡主之毒的高人,还忘将军寻人来告知老夫一声!”忘了说,刘太医是个标准的医痴。 洛靖夫妇一夜未眠地守在昏睡的洛欢歌身边。 第二日一大早,护国将军府的大门外就张贴了“重金寻医”的告示,引得路人纷纷前来围观,却无一人敢上前揭榜。 “嘿!你家相公不是号称‘无病不医’的神医吗?怎么他不来揭榜试试,万一治好了凝安郡主的病,可就飞黄腾达了!”一人对旁边的中年妇人道。 “去!别胡说,我可是听说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治不好郡主的病!昨儿个夜里,我家那口子半夜从外面回来,亲眼瞧见洛大将军送太医出府呢!” “也是!可别治不好人家郡主,把将军府给得罪了!到时候什么神医不神医的,连药铺子都开不下去才叫难看呢!” “所以啊,咱们还是看看就好,揭榜这事儿还是留给真正的高人吧。” …… 眼见快要日上三竿,连个来揭榜的都没有,洛靖都开始怀疑方法是否有效时,李总管兴冲冲带来了好消息。 有人揭榜了! 正文 第63章 解毒之人 有人揭榜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洛靖熬了一夜的双眼通红,水也未曾喝过一口,嗓子跟石子儿磨过一样隔得耳朵疼:“快去,把人请进来!” 等到“高人”一进入洛靖的视线,洛大将军傻眼了。 这少年……不及弱冠吧?身后还跟着个糯米团子似的男娃娃? 洛靖默念刘太医的那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罢了,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是英雄出少年呢! 少年便是在汀水客栈久等洛欢歌不来的从楼! 他也是觉着洛欢歌不像会食言之人,便抱着前来瞧瞧的念头来了护国将军府,不曾想就看到了将军府贴出的告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从楼控制住自己因激动而颤抖不已的手,努力将自己表现得沉着稳重:“鄙人从楼,见将军在府外张榜,上书郡主病症,特来自请为郡主诊治。” 洛靖探究的眼神在从楼身上逡巡片刻,当机立断带了从楼前往钰槿斋,只是身后这小男娃…… “从大夫,这位小公子你看是否需要先安顿一下?” “不用,我师弟必须留在我身边!”从楼不自觉展现出出身龙渊谷的强硬姿态,洛靖并不在意,点了点头亲自在前方带路。 因是特殊情况,所谓的男女之防便形同虚设,从楼一进屋,洛欢歌潮红的脸就跃入眼内!寻常大夫第一反应定会是普通风热之症,从楼却知,洛欢歌绝非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从楼心里不由浮现起临行前师父叮嘱他的话:“此次你外出游历,积累经验为主,为你师弟寻解毒之法为辅,万不可舍本逐末,须知为师五年来遍寻澜朝而不得,将此事托付于你也是无奈之举,不必刻意勉强为之。” “此毒名唤‘同血引’,寻常方法无解,唯有与中毒者血脉相抗之人会通过呼吸被中毒者传染毒性,为师查阅古籍其中有处记载,被传染者初时会呈现发热之症,若一个月内没有与中毒者进行换血,被传染的毒性则会急剧加深,最终毒发生亡。” “若你发现有人与觅儿近距离接触后当天便出现为师跟你提的这种情况,一定要在一个月内带他来见为师,切记!” …… “从大夫,从大夫!”洛靖连续唤了两声,从楼才从回忆里清醒过来,他略通医理,未免错诊便先行来到洛欢歌身旁为其把脉。 床上的少女双目紧闭,脸颊两侧是病态的红晕,嘴唇微微干裂,惹人怜爱。从楼心无旁骛,骨节突出的手搭上洛欢歌的手腕。 洛靖一见从楼露出的手,身侧的拳头就捏紧了!他征战沙场多年,岂会识不得少年这双习武的手?不过他还是忍耐着松开拳头,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 脉象若隐若现,时而凌乱时而平缓,确实不是寻常风热之状。 从楼五分的猜测迅速增长到八分的肯定! 既如此,他的身份也不必再隐瞒下去。 思及此,从楼放下把脉的手,目光触及许氏满怀期待的眼神,再移到面目凝重的洛靖身上,缓缓道:“洛将军,令千金这是中了一种名叫‘同血引’的毒。” 见洛靖眼前一亮,从楼便知对方早已知晓,那他接下来的说辞就顺理成章了:“从楼方才未曾如实相告,我乃龙渊谷主嫡传三弟子从楼,与令千金昨日有一面之缘,我虽想救令千金,却知自己才疏学浅不可轻易尝试。此毒霸道无比,唯有从楼师尊龙腾方能解除此毒。” 从楼的话半真半假,世间能解此毒者绝非只龙腾一人,但如今他必须让洛靖相信,只有龙腾才能解! 龙渊谷! 洛靖吃了一惊,原来少年竟是来自龙渊谷!难怪年纪轻轻气质谈吐不俗,龙渊谷向来隐世而居,却是声名远扬,不是没有道理的。 见洛靖有些犹豫,从楼干脆在火上加了把柴:“洛将军,非我危言耸听,还是早做决断的好,此毒破解时限只有一个月,若是错过了解毒之期,便挽回不了了。” “将军!我相信他!咱们现在就收拾东西送圆圆去龙渊谷!”关键时刻竟是许氏果断下了决定,她只知道她不要女儿死,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救女儿,她都愿意尝试! “……好,”洛靖不得不妥协,“从公子,老夫这便收拾好车马行装跟你同去……” “不可!”谁知从楼立马就拒绝了洛靖的跟随:“洛将军不知,龙渊谷素有规定外人不可入内,我带令千金返回谷中医治已属破例,还望将军懂我的难处。” “这……”可就将女儿交到一个算得上陌生人的手上,他如何安心! 从楼当然懂洛靖的顾忌,他思虑片刻提议道:“洛将军不如派几名信得过的下属随我同行,等确定令千金进入谷内,再与将军报平安,如何?” 龙渊谷声名显赫,自不可能为了将军府的千金砸了自己的招牌。洛靖想要确定的,无非是洛欢歌是否真的被送往龙渊谷罢了。 再拖下去对洛欢歌一点好处都没有,洛靖当下决定就这么办! 稍事歇息整装的间隙,从楼为龙腾先行放出了“解毒者已找到”的消息,顺带给自己的“四师弟”捎了个消息。 解毒者已寻到,系护国将军府千金,先行回谷,回联。 ------题外话------ 告诉我,我不是在单机~ 正文 第64章 定要救她(一更) 清晨还是晴朗的天,刚过晌午不久就乌云盖顶,大雨将下未下的样子让忙着收拾行装的许氏又开始担心起路上的安全。 秋雨最是喜欢绵延而下,若是因天气不适就推迟行程,一个月内能否到得了龙渊谷都成问题,更枉论花时间解洛欢歌身上的毒。 听了从楼一番合情合理的分析,洛靖和许氏才依依不舍地送别轻装出行的洛欢歌。本打算选个时间再来“看望”的元如淼和陆清岚都不曾想,洛欢歌一场风寒闹得这样严重,步调出奇一致地前来送行。 这也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同是寄居护国将军府,一个是表小姐,一个是陆姑娘,至于两人是否会当即产生惺惺相惜之感,那便只有两个当事人才知了。 十里烟波亭,亲人送别离。 远远瞧着载着洛欢歌的马车缓缓消失在视线之中,许氏轻拭眼角的泪花:“靖哥,圆圆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洛靖叹了一声,揽过许氏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自己的夫人向来坚强,只有最脆弱的时候才会唤他“靖哥”。圆圆从未离开过两人身畔,何况龙渊谷地处通州,相隔千里,将身中奇毒的女儿交到外人手中,自己却只能在看不见的地方担忧着,感觉如何能好受。 然而这方的依依不舍,扬鞭前行的从楼是顾不上的,此刻他恨不得插上翅膀带着洛欢歌飞回龙渊谷去! 澜都到通州路途遥远,他还得保证洛欢歌一路上不会发生其他的意外…… “谁!”从楼警觉有人,脚下一蹬直接从马车辕上一跃而起! 电光火石间,从楼与来人就交手了好几个回合,两人出手极快,一招一式间行云流水,外人只能勉强看清两道残影在空中碰撞又分开,直到一声冷冰冰的男声响起。 “三师兄,一年不见你退步了。” 从楼冷凝的面部出现一丝裂痕,他从来人的口气里听到了——惋惜? 从楼撇了撇嘴,浑身的煞气也随之消散:“四师弟,师兄我是普通人,跟你这个天才如何能比。” 酸溜溜的,跟打翻醋坛子似的。 来人玄衣裹身,衣角无风自舞,隐隐的暗纹荡开几许波澜,冷冽的面上一双深邃的眼眸带着笑意。 “三师兄,好久不见。”来人上前一步,双臂张开。 从楼忽然就不怄气了,唇角也不自觉漾开一抹淡淡的笑纹:“好久不见。” 两个气质斐然的俊朗男子,就在这沙尘飞扬的官道旁,来了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玄衣男子便是通州段家小王爷,龙渊谷主嫡传四弟子段钰! “师弟,你怎知我会从这儿走?”从楼问。 “澜都往通州,只这条路最近且最平坦,你带着洛家千金,只会选择从这儿走。”段钰解释道。 从楼恍然大悟,他真是高兴地分不清方向,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问,越活越回去了! 身旁就是马车,段钰旁若无人掀起车帘,洛欢歌苍白中透着异样潮红的小脸就这么映入眼帘,没了为生父挡箭的勇敢,没了偷窥他人**的狡黠,没了跟他讨价还价时的精明,有的只是属于女子的脆弱。 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搭到洛欢歌的发上,如同感应到主人的病态,青丝也不若平日里的顺滑墨黑,摸上去……膈手。 从楼惊讶地看着段钰的动作,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弟,你这是……” 太不可思议了!认识段钰数载,第一次见到他主动亲近一名女子,还作出如此亲密温柔的举动! 段钰是一年前离开龙渊谷的,离开时师尊龙腾仍在为师弟龙觅四处寻访解毒之法,所以当从楼一给他发来消息,他立刻会意洛欢歌就是龙觅血脉相克之人! 真是冥冥中注定,他们两人的牵绊还真是不浅呢。 “师兄,请你替我转告师尊,一定要救她。” ------题外话------ 让我们一起期待一下是否有二更吧~这个可能或许跟小王爷戒掉摸头发癖好的可能性一样小~ 正文 第65章 特来相送(二更) “师弟你只管放心,师父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么!若是此次能一举将小师弟的毒解除,师父只会感谢她,岂会放任她不管!” 段钰点点头,不说师父只说依照师娘对小师弟的重视,定不会亏待洛欢歌。 “话说回来,我来澜都也才几日就急急返回,都来不及跟你见上一面,今日若不是你追上来,恐怕又是许久不得相见。”从楼笑了笑,唇边带着些无奈:“你独自一人追出这么远,没问题吗?” 他没忘记段钰的质子身份,身陷囹圄身边总是不缺来自皇室的尾巴,何况他们所处的地域已是澜都郊外,被他甩开的那些眼线应该也快寻来了吧…… 段钰抿了抿唇并不接话,只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忽而蒙上一层寒霜。 “罢了,你的心思我多少知道一些,说什么放宽心都是虚言。临行前,师兄就赠你一句祝福,早日得偿所愿。说不准,下次你我师兄弟见面之时,就是你真正自由的时候!” 马车渐渐远去,玄衣少年头顶的天空仍是灰蒙蒙的,快中秋了,澜都隐约透出万物衰败的萧瑟,马车消失的方向,那是通州,他的家。前些时日里娘还寄来一封书信,上面写道通州仍还是一片繁茂之相。 一个影子般的黑衣男子神出鬼没出现在段钰身侧:“主子,有人来了。” 是啊,也该来了。 身在澜都也就罢了,龙椅上的那位怎会容许他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呢。 “阿衍,调查清楚了吗?” 没头没尾的问话,阿衍却毫不停顿道:“陆清岚之父陆之裴,通州人士,有一双生哥哥陆之季,生前曾是洛靖手下,于洛靖有救命之恩,将军府曾派人前往通州查验过此人身份,陆之裴诈死躲过。” 能让洛欢歌如临大敌的人,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说他闲的也好,说他多管闲事也罢,事实就是他在尧千之前便派人去查探了此人。 可惜,消息是打听到了,那个打听消息的人却还昏迷不醒。 “阿衍,盯紧陆之裴,再查深入一些,最好看看他身后是否有人。”段钰想了想,补充道:“还有陆清岚,一并派人看住,有任何异动随时来跟我汇报。” 既然少女无法亲自部署,他便替她做了罢。 阿衍对于段钰的命令从来不会有任何异议,尽管察觉主子最近的异样,他也选择无条件服从。 “走吧。”话音未落,玄衣少年几个纵身消失在官道上,阿衍紧随其后,不出片刻原本还有些人气的官道,只余两三片落叶悠悠飘过。 就在两人离开不久,一群骑马之人来到两人方才所站的位置:“没人?分明是看到他出城的!这里是前往通州最近的路,除了这里他还能从哪处离开?” 领头的显然更有发言权:“你们三个,继续顺着这边路往下寻,你们,跟我回城,再搜几遍,本大人就不信他段钰能插翅飞了!走!” 一行几人分成两拨相背而行,杂乱的马蹄声踢踢踏踏,踏碎了道旁的芳草。 ------题外话------ 这么小的可能都被你们撞上了—— 咳咳,感觉是上一章标题就暴露了!不多说,二更送上~ 正文 第66章 如此换血 一路上马不停蹄,为了节省时间从楼倒是选择了不少偏僻小路,原以为凭自己的武艺不惧那些个不怕死的拦路人,奈何他忽略了身边携带的两个“大包袱”。 不通人事的龙觅和昏迷不醒的洛欢歌,让他处处束手束脚反而施展不开,幸而洛靖派来的几人都是武艺不凡之人,才得以毫发无损地保下一行人。 经此一役,向来自负不凡孤高冷情的从楼真正明白自己差在哪里,人在江湖远不如他呆在龙渊谷的单纯,一个不慎便有可能全军覆没,于是再不敢托大。 距离出发之日已过去二十一天,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终于进入通州地界。 龙渊谷地处偏僻,即便是入了通州地界,想要到达龙渊谷,也得再花上个两三日。从楼归心似箭,骑着已是累到瘫软的马儿,硬是在将两三日的行程缩减到了一天一夜。 龙渊深处,奇花异木。凡人误入,再无归路。 这是流传在通州地界的一句打油诗,告诫世人切不可因好奇而擅闯龙渊谷,否则下场只会是有去无回。 洛靖派来随行的人,依言到了谷外便停住了脚步,想必消息也传回了澜都将军府。 由从楼充当马夫,龙觅与洛欢歌同处马车厢内,一路风驰电掣直奔龙渊谷最深处! 茂密挺拔的翠竹,清澈蜿蜒的潺潺溪流,清幽而不俗套的世外美景也不曾让他驻足片刻,远远的,从楼已经看到师尊师娘以及师兄师姐的身影。 不等马车稳稳停住,以二师姐秦娅为首,她身姿轻盈地落到马车前:“三师弟,真的找到能为小师弟解毒的人了吗?快快!你快让开我要看看!” 从楼还没站稳就被狠狠一推,他的那句“等会儿”还未来得及出口,就以秦娅的呆愣告终。 车厢内,少女和男童相互依偎着睡得正香,男童嘴边还挂着可疑的晶莹,车帘掀起免不了漏进点点阳光到车厢中,男童不适地顺势翻了个身,干脆直接窝进了少女的怀中! 从楼摇了摇头,冰冷的面上有些无奈。 他就知道会这样,只怪二师姐性子急也没点思想准备,难怪被吓成这样! 谷中号称“大喇叭”的秦娅都被“吓”到了,谷主龙腾和他的夫人秦菱互相看了眼,秦菱会意地点头,她也很想看看能救自己儿子的人是如何模样。 龙觅怕生,她本在想只有一辆马车也不知龙觅与陌生人同处一室会闹成什么样,却从未想过会是她看到的这样,宁谧和谐。 “……师娘,”从楼分明从秦菱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泪光,“小师弟,真的很喜欢洛姑娘。” 这份喜欢,不带任何的目的,只是一个单纯孩童的喜欢,一路上除了洛欢歌醒过短暂的几次,其余时间都是在昏睡状态,而龙觅只要一挨着洛欢歌,必定安安静静不哭不闹,他都忍不住试想洛欢歌与龙觅之间是否有特殊的纠葛—— “把人抬进去,小三连日奔波想必也疲惫了,你先歇着吧!”龙腾吩咐道,“手脚轻些,别把小觅吵醒。” “……”师父,你就不能换个称呼吗!再转念一想二师姐,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想到这里,段钰的嘱托忽然涌进脑海:“师父,此去澜都我见了四师弟。” 龙腾转身背对着从楼,半晌才响起一声叹息:“小四身陷澜都处境艰难,你见他的时候可有发觉异常之处?” “并无,”从楼疑惑,四师弟身为质子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要说异常也就是甩开皇帝眼线专程来看将军府千金吧。 师尊这话是何意,难道四师弟在澜都还在计划什么非常之事? 龙腾心知从楼向来是几个弟子中心思最纯的,故而他武功造诣极好,也擅长兵法,却不知最可怕的不是杀人见血,而是口蜜腹剑。 段钰在计划什么,龙腾身为他的师父,大概能猜到一二,世人皆知龙渊谷最是护短,若小四真有需要他们出力的地方,他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师父,四师弟专程让我为他带话,希望你一定要救洛府千金。”从楼思索片刻还是说了,不想龙腾露出“你在说废话”的表情:“小四和凝安郡主有什么瓜葛为师管不着,进了龙渊谷还能让她白死,为师这个谷主位置让给你得了!” “什么凝安郡主?”从楼一头雾水,怎么突然扯到郡主头上。 “你亲自去澜都,还与洛欢歌打过交道,不知她是皇帝的救命恩人,获封的凝安郡主?” 这消息也太闭塞了,连他远在通州都知道,从楼还身在澜都不自知,这么多年学的情报获取都白学了! 驱逐不成,从楼不顾疲惫非要留下,龙腾返回屋内,东西都已准备齐全,龙腾怕夫人秦菱解毒过程中情绪波动,因此强行让她回避,只留了擅长医术的秦娅,从楼则陪着秦菱在屋外等候。 此时,洛欢歌平躺于台面之上,右手的袖子被齐肩剪断,龙觅为保他中途不醒,也被下了少许安眠的药物,同样右手袖子不翼而飞。 秦娅拿起一根橡胶状的长管,两头是比绣花针略粗的银针,仔细看银针还是中空的。 “开始吧。”龙腾一声令下,秦娅得令,手中动作不停,银针一头咻地插进洛欢歌臂上血管中,而另一头则是直接插到龙觅的手臂上! 随着血液的融合,案台上两个双目紧闭的人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痉挛,秦娅手一抖险些将银针拔出,亏得龙腾在旁把关才未造成失误,只是她的心绪终归是乱了。 血脉相克岂是那般容易融合,龙腾一手洛欢歌,一手龙觅,双手同时运功,引导着交融的血液在两人身上各自循环一周,这一过程差不多进行了两个时辰! 快要收功时,龙腾已是满身的汗水。 龙觅这方已经趋于稳定,龙腾正要准备收功,洛欢歌突然剧烈哆嗦,唇色发白,龙腾一惊赶紧拉起她的眼皮一看,竟是黑少白多,濒死之相! 正文 第67章 幽谷沁莲 “师父!”秦娅的声音有些发抖,任她见多了各种死于医治过程中的病人,也不免惶恐,因为掌握在她手中的性命不是别人,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弟啊! 说她凉薄也好,说她无情也罢,对于洛欢歌的死活她虽尽力却也不见得多么焦急,可当下龙觅的性命与洛欢歌系于一线,她必须保住洛欢歌的性命! “别慌!”龙腾迅速在洛欢歌的肩头、胸前、腰腹以及大腿两侧分明点了两下,痉挛的身体以可见的速度平静下来,正当秦娅松了口气的时候,龙腾突然大声喝道:“愣着干什么,把那株幽谷沁莲拿来!” 秦娅只愣了片刻,手上已经顺从地取了锦盒中保存完好的幽谷沁莲,这才突然意识到龙腾话中的含义,递过去的手不自觉往后缩了一缩。 “师父,你要将幽谷沁莲用在她身上?!”秦娅语带激动,幽谷沁莲是师父花费了三年时间,消耗无数的人力物力才寻得的,此莲功效奇特,若是习武之人服之可凭空增长五到十年的功力,普通人服之可益寿延年,而濒死之人亦可起死回生! 原本将幽谷沁莲取出,是为了防止解毒过程中龙觅突发意外,虽说现在用在洛欢歌身上也是间接救了龙觅,可,可这意义是不同的! 秦娅并非小气之人,实在是幽谷沁莲太过珍贵,千金难寻都不能形容它的价值! “珍宝虽难寻,人命更可贵。再者,我龙渊谷还没窘迫到连一株幽谷沁莲都拿不出手的地步!”龙腾话中的坚决已经很明显了,秦娅心疼地咬了咬唇瓣,极为不舍地递过保存完好的幽谷沁莲。 洁白的花瓣散发着幽幽清香,纵是摘下已有数日,仍旧如凌立枝头般鲜活,一想到如此珍贵的灵宝即将落入洛欢歌的腹中,秦娅干脆转过身眼不见为净! 服下幽谷沁莲的洛欢歌,脸色由惨白缓缓转为红润,呼吸也均匀了许多,再细看龙觅那方的状况,比想象中顺利,总归是有惊无险。 现在只等龙觅醒来,才能知道毒性是否尽除,龙腾疲惫道:“小二,把洛姑娘送回房,觅儿为师自行带回房,去吧。” 秦娅称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直接单身一托,处于昏迷中的少女就被她扛到肩上,步履轻快的迅速消失在房间内。 台面上的龙觅睡得正香,全然不知方才的两个时辰自己经历了一场生死抉择,与此同时,房门很快再度推开,是满脸急切和喜悦的秦菱,从楼向来冷凝的脸也挂上几许喜色。 “夫君,觅儿的毒……” “已解。”得到龙腾的亲口承认,秦菱彻底松懈下来,绷紧的神经得到释放,便有些摇晃站立不稳。 离得最近的从楼赶紧扶住她,龙腾无奈道:“你师娘自打收到你传来的消息,这半月来几乎没睡过安稳觉,有点风吹草动就说你们回来了,现在乍一松懈,人就垮了!罢了,为师带你师娘去歇着,觅儿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师父。” 秦娅这边带了洛欢歌回去,下手没轻没重直接将洛欢歌的头撞到床柱上也不自知,且丢下人就走,连床被子都不给盖。 原想大换血后起码得昏睡个两三日的洛欢歌,就在当晚便苏醒过来! ------题外话------ 本想加更,不过编编说让留着等pk,所以长歌这几天就单更啦,等2p再来二更哟么么哒! 正文 第68章 拜师龙渊 龙渊谷中四季分明,九月深秋丰收之际,谷中不见萧瑟反而充满勃勃生机,全然不似外界传言的常年冰雪覆盖。 洛欢歌醒来时,屋里一盏烛火微亮,让人勉强看清所处的位置,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想是料定她没个三两日醒不过来,唇角一勾露出自嘲的笑意。 在与龙觅换血时,她便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不能动弹而已,因此龙腾和秦娅的对话一字不落全部入了她的耳,手臂上的刺痛提醒着她,此时的她就是个解毒的药引子。 本想借机会靠近从楼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想迂回婉转阴差阳错把自个儿搭了进去,反倒实现了初衷。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床边几案上工整地叠了一件衣裳,想是为她准备的,洛欢歌掀开被子正欲起身,突觉晕眩,扶着床沿缓了许久才缓过来,再艰难地穿上外裳,不由苦笑,自己现在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弱女子。 用了比平时多三倍的时间挪到门边,门打开的同时一阵浓郁的槐花香扑鼻而来! 这个时节槐花花期早该过了才对,在澜都时,段钰那里有一株已算特别,这般浓烈的香气…… 圆月高悬,投射到地面的光线足以将四周的一切都照得分明。 入目的是一大片白茫茫,风拂过处伴随着簌簌飘落的槐花瓣,洁白的不惹尘埃,让初醒的洛欢歌险些以为误落仙境。 像是受了蛊惑,洛欢歌有些着迷地顺着小径走,只想靠那片洁白近一点,再近一点…… “咦?姑娘你醒啦!”陌生的女声带着诧异和欣喜,洛欢歌这才找回自己的神智,定睛看去,一个身着素白衣衫的妙龄女子提着水桶向她疾步走来,轻巧的模样不像提着满桶水倒像是提着空桶子。 洛欢歌了然,女子定是学过武之人。只是都入夜了还提着水桶,龙渊谷果真与众不同。 “请问,这是何处?”洛欢歌当然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早就有意识了,故作疑惑地问。 女子果然丝毫不怀疑,笑着回道:“姑娘不必忧心,我这便带姑娘去见谷主,等会儿姑娘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再行询问。” 洛欢歌点点头,“迷糊”地随着女子的脚步走,顺势问:“谷主,这里难道不是澜都么。” 女子捂唇笑:“这里离澜都何止千里,姑娘现在是在通州地界呢!” “通州啊——”洛欢歌小声地重复道,倒是没再问下去,有些事情适合点到为止。 女子在前方带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听到女子说了声“姑娘到了”,便径直离了去,留洛欢歌一人傻傻站着。 刀剑破空声传来,洛欢歌神色微凝,有人在练剑! 月色皎洁,月下之人就着幽幽月光,凌厉的剑风即便隔得这么远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舞剑稍有不慎就会显得羸弱绵薄,舞剑之人与其说是舞,不如说是斩! 那人早就发现有人在注视着,也不点破,直到剑招使尽才收势朝这边走来。 “洛姑娘这么早便醒了,出乎龙某的意料。”来人正是龙渊谷主龙腾! 洛欢歌一眼便猜到来人的身份,拱了拱手道:“多谢谷主相救!”姿态先放低了些,作为晚辈她的礼数向来周全。 龙腾眉眼都舒缓了开,看起来颇为严肃的脸上尽是和蔼:“看来洛姑娘已经知道龙某是谁了。” “本来不知道,不过谷主自称龙某,晚辈便知道了。” “哦?”龙腾挑眉,“此话何解。” 洛欢歌耐心解释道:“方才来的路上,那位带晚辈来的白衣姑娘提到谷主,又说这里是通州,现在谷主又称龙某,这方方面面结合起来,这里非声名远扬的龙渊谷莫属,而前辈您,自然是龙渊谷主龙腾了。” “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龙腾抚掌大笑,也不叫什么洛姑娘了,洛欢歌一席谦卑的话,无形中表明了丝丝仰慕之意,又恭维了龙腾,说通俗点便是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龙腾一个人精怎么可能没听出来,可洛欢歌既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又才救了自己的孩儿,此时龙腾是越看洛欢歌越顺眼。 突然想到什么,龙腾迈步走到洛欢歌身前,也不经她同意便抬起她的手腕把了把脉,惊异于她惊人的恢复力,突发奇想又顺势捏了捏她的肩背,像是捏上了瘾,接着手肘,腿弯也依次被捏了几下,这一过程中洛欢歌动也未动,根本没有反抗的念头和举动。 龙腾心里更是满意,停下手上动作玩味道:“小丫头怎么不反抗?”被一个陌生男人这样“轻薄”,怎么都该抗拒一番吧,可他分明感觉到洛欢歌身体上的放松,这可不是装出来的! “因为晚辈知道龙谷主不会做出对晚辈不利的事啊,不然之前浪费那么多精力救下晚辈不是多此一举么!”洛欢歌理所当然道。 “丫头倒是分得清楚。”龙腾点点头,抛出一个常人根本无法拒绝的诱饵,“有没有兴趣给龙某当个小徒弟玩玩?” 洛欢歌的关注点却在最后两个字上。 玩……玩?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心心念念的目标已经摊在眼前,不接受她才真是傻的! 洛欢歌爽快跪下,脆生生的少女音把龙腾心都给萌化了:“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言罢,干脆地磕了三个响头! 不拘小节,果敢爽利,最重要的是骨骼清奇! 虽说年纪就练武的年纪来说,稍微大了些,不过不碍事,女孩子嘛不一定武功得多高,能防身便足矣,他龙腾可不止武艺这一项可以传授! 短短的时间里龙腾就将以后要安排什么样的课程教给洛欢歌都想好了! 要是洛欢歌知道龙腾此刻的想法,定会拍着脑门暗叹上了贼船,奈何她现在全心沉浸在拜师龙渊谷的兴奋之中。 天下奇技出龙渊,她成了龙腾的嫡传弟子,还怕没有技艺傍身么! 正文 第69章 前因后果 人也醒了,师也拜了,这才该是时候进入正题。 龙腾引着新收的小徒弟走到一边的石凳旁坐下:“来,小五,坐下为师慢慢与你讲来。” 小五?洛欢歌露出疑惑的神色,龙腾见状将手中长剑放于石桌之上,才道:“你是为师第五名弟子,老大龙寂,小二秦娅,小三从楼,小四段钰,”龙腾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算起来为师也有快十年未曾收徒了。” 当初收段钰为徒的时候他也有过犹豫,段钰的身份摆在那里,龙渊谷向来不愿参合江湖纷争和朝堂争斗,他虽不出世却也知通州段王府与澜都皇室终有对峙的一天。收下段钰就代表着未来的某天,当段王府与皇室对上时,龙渊谷无法置身事外,可段钰实在对他的胃口,聪慧早熟的段小王爷,他终是没有经受起“可塑良才”的诱惑! 龙腾还在那方回忆往昔,洛欢歌早已被他的称呼给“震慑”得外焦里嫩! 小二?小三?这是个什么称呼?!她此刻最想做了不是别的,而是庆幸自己排行第五! 心里悄悄为秦娅和从楼默哀三秒。 只是段钰…… 脑海中自然而言浮现一株遗世独立的槐树,丰神俊逸的少年斜斜靠坐于枝干上,嘴角的轻笑中不见清冷,只余淡淡的邪气,像是刻意,又似无意。 白皙的脸爬上浅浅红晕,洛欢歌蓦地回神,挥去脑中不该存在的杂念,好在现在是夜里,没人看到她的失态。 “为师平生无甚所长,唯琴、棋、书、画、文韬、武略……等等,”龙腾仰着头颇为寂寥地望着天空,“待为师再数数,刚说到哪儿了?哦,文韬武略,唉~只怪为师精通太多,高处不胜寒啊!” 洛欢歌已经不忍直视了,她这是拜了个什么样的师父啊!说好的深沉高冷,神秘莫测呢嗯?! “小五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为师?无妨,从明日开始就先扎半个时辰马步吧。” 师父您老人家是忘了徒弟我还是个刚解完毒的病人吗? 当然,这话洛欢歌是不会说的。 “你可别嫌累,你几位师兄师姐刚拜入为师门下那会儿,哼!一天两个时辰都算少的!这还不算挑水砍柴的时间!” 好吧,师父的权威不可撼动。 “师父,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徒儿,徒儿为什么会在龙渊谷呢!” “为师还在想你打算何时才问呢!真是个傻徒儿,稀里糊涂就拜了师父,连前因后果都没弄明白,这样被卖了恐怕还帮着数钱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龙腾就将洛欢歌为何中毒,以及中毒后的一系列事情一一告知了她。 在讲到她被龙觅牵连中毒险些丧命时,龙腾刻意观察了下洛欢歌的表情,发现她无悲无喜,仿佛在讲的事情与她无关。 龙腾心里忽然就浮起一丝内疚,若不是私心里想着为爱子解毒,这小小少女现下应该是承欢父母膝下,而不是离家千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小五,明日就给你父母捎封信报平安吧,等身体休养好,还是亲自回澜都一趟为好。” 闻言,一股暖流涌入心间,洛欢歌笑道:“多谢师父!” 正文 第70章 暂留谷中 与刚认的便宜师父对坐了半夜,从诗词歌赋到行军布阵,从极北冰川到大漠黄沙,两个年龄和阅历跨度都极大的人在某些方面观点竟是出奇的一致。 洛欢歌讶异于龙腾在不参与朝廷争斗的情况下对澜朝皇室深切的体会和了解,龙腾对洛欢歌则是可以称得上震惊! 新收的小徒弟才不足十岁吧?为何他有种对面坐着的是个阅尽千帆的中年人的错觉!若是男儿身…… 龙腾略略惋惜,倒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这内忧外患的澜朝百姓,澜朝虽非闭关锁国的国家,对于女子却也远远及不上对待男儿开放,小徒弟的满身才华终是不能毫无掣肘的施展。 “徒儿有一事不明,望师父为徒儿解惑。” “哦?”龙腾有些好奇,聊了这么些会儿,他还没听到什么小徒弟感兴趣到要问他的。 洛欢歌沉吟片刻,道:“师父方才说,‘与人为善’是谷中人行为准则之一,又说谷中人都是‘真性情’,那若是碰上两者冲突的时候,该如何抉择?” 她的‘真性情’就是要让澜沧岳陆清岚还有前世害过她的人血债血偿,要她与这些恶人为善,死都不可能! 龙腾没想到小徒弟会问这么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可他仍是仔细想了半晌,才语重心长地回答道:“人有所为有所不为,端看你本心是否坚定,与人为善的前提是人之本善,人若不善你对人善便是害了那些本善的人,做自己认为对的,问心无愧则已。” 犹如醍醐灌顶,洛欢歌只觉厚重的束缚突然得到释放,害怕将来的一天自己所为会被师门误解为凶残,现在看来是自己矫情了。 “好了,时辰不早你去歇着吧,若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明日再来与为师说道。”龙腾看了看已上中天的圆月催促道。 洛欢歌乖巧地点头:“师父也早些歇着吧,晚安!”行了个师礼,便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心的某一角被悄悄融化,从没有哪个人对他说过晚安,无论是妻子或者徒弟,直到此刻龙腾才觉得,这个小棉袄徒弟真是收对了。 回了屋的洛欢歌发现有些东西变得不同了,比如床上多的那床厚厚的毛毯,比如桌案上更为明亮的烛光。 了无睡意,不若此刻便将书信写好,明日到谷外让洛靖派来的人送回去报个平安。 朗朗夜色,少女独坐书案,提笔写着字字关切的家书,一抹剪影透过纱窗与月夜交映成辉,不知是院中的花香醉了人,还是屋中的人衬了花。 翌日,起了大早的洛欢歌自行在院中蹲了半个时辰的马步,结束时双腿都有些哆嗦,不过此刻她心情甚好,想着先不惊动龙腾便让昨日里遇上的白衣女子带自己去谷外送信。 女子名唤龙羽,对于洛欢歌的请求欣然应允,龙羽也知将军府的人在谷外驻扎小营地的事,对此她的表现微微透着羡慕。 洛欢歌便顺势问到原因,原来龙羽是孤儿,父母在饥荒中双双丧生,是龙腾率谷中人前去救济灾民是将尚在襁褓中的她带回谷中的。对于洛欢歌的父母这般重视她,从小未享受过父母疼爱的白羽自然是艳羡不已,只是刻意控制了,若非她观察入微,怕也是发现不了。 而且从白羽的口中,洛欢歌还得知龙渊谷中近半数人都姓龙,原因也是他们中大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世人眼中神秘的龙渊谷,自有它的无奈之处。 就这么一路聊着到了谷口,等到洛欢歌见了洛靖派来的人,手中的家书还未送出,便被一个意外打断了。 “小姐!将军送信来,请小姐务必在谷中多留些时日,等将军的消息传来再行回府,我等也会留在此处直到将军来信。” 爹娘担心她还来不及,怎会让她留在通州久久不回?难道是发生了何事?! “到底怎么回事!”洛欢歌厉声道,不容忽视的威严生生将同来的白羽震住了。 领头人却是拱拱手抱歉,充耳不闻洛欢歌的怒问,只坚持道:“请小姐安心在此等候将军的消息!关于小姐毒已解的消息属下已经派人送回,小姐无须担心。” 油盐不进,定是洛靖下了死命令! 洛欢歌不再多言,转身朝谷内疾行而去,白羽匆匆跟上,脸上的担忧不掩饰。 不让她回澜都,定有洛靖为难的原因,所以才会让她先行躲避,洛欢歌倒要看看,澜都那些个牛鬼蛇神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正文 第71章 师门初会 龙渊谷方圆几十里,谷中人几乎都居于最深处,因此洛欢歌这么一来一回着实耽搁了些时间。 等到了正殿无忧殿,一群人已经或坐或站的在等着她了。 端坐主位的龙腾还未开口,一直百无聊赖磕着瓜子儿的秦娅蹭地一下跳到洛欢歌面前,将她满门心思都给冲淡了些。 “卡蹦!五师妹好!”秦娅手上捧着拨好的瓜子仁,绕着款款而来的洛欢歌打转,“师父真的又收徒弟啦?我都不敢相信好么!卡蹦!” 某个健忘的人全然忘记,就在昨日她还因为洛欢歌霸占了师父好不容易得来的幽谷沁莲气恼,现在一听气恼的人成了师妹,态度一下就变得狗腿起来! 大师兄龙寂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眉目端正,乍一看不是多么吸引人,但却是耐看型的。他腼腆笑了笑,将围着洛欢歌上蹿下跳的秦娅拉了回去,手中拨好的瓜子递到秦娅眼前,成功封住了某个过于活跃的人的嘴。 “卡蹦!唔……等师姐吃完再跟你细聊呀!”秦娅捧着瓜子仁餍足得跟只软萌的小猫儿似的,跟她高鼻梁深眼窝的外形完全不搭。 “五师妹,我是大师兄龙寂,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便是。”龙寂的态度不热络也不冷淡,但洛欢歌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关切,心里也是暖暖的。 “大师兄好,二师姐好。” 洛欢歌暗地里还是悄悄脸红了下,毕竟年幼的躯壳里装的是个成熟女人的灵魂,叫一群比自个儿年纪小的少男少女作师兄师姐,一开始的别扭是难免的。 龙腾秦菱一直含笑看着徒弟几个的互动,倒是也没着急唤洛欢歌前去拜见,洛欢歌想着龙寂秦娅都打过招呼了,独独漏掉从楼不太好,便调转头朝从楼所在走去。 讨喜的娃娃脸上带着红晕,不要误会那不是羞射的,从楼颇有些尴尬,想到初次见面就差点将人家打成重伤的自己,再一想本以为从此不会有交集的人摇身一变成了小师妹,这反差……的确需要他慢慢消化。 “三师兄好!”对待从楼,洛欢歌倒是大方了许多,一回生二回熟嘛,叫的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嗯。”从楼不知如何接话,就淡淡应了声,谁知就勾起了洛欢歌逗弄的心思! “三师兄,答应我的秋游还做得数么?”少女巧笑嫣然的模样格外娇俏,从楼脸更红了,洛欢歌突然发觉原来最初见到从楼的冷冽和无情都是装出来的,或许是他面对陌生人的保护色,看他对熟悉的人,身上从没出现过戾气。 “什么什么?秋游?三师弟~你什么时候约得五师妹啊!还不快从实招来!”秦娅竖起耳朵就听到这么一句,赶紧插进来抢白道,“都没见师弟有约过师姐呢!这人啊,果然是旧不如新~” 语气酸溜溜的,大师兄龙寂满脸无奈,秦娅这话说的其实过了些,但看在场众人的表情显然不以为然,洛欢歌也就笑笑不说话。 “好了,你们师兄妹这便算见过了,欢欢,过来让师娘看看!” 欢……欢?!洛欢歌只觉一道天雷当头劈下! 正文 第72章 专人护送 原本以为龙腾已经够令人惊讶的了,不想秦菱一出口才知龙腾那都是小巫见大巫! 洛欢歌顶着几人揶揄的目光几乎是挪到秦菱面前弱弱地唤了声师娘,秦菱笑得眼睛都快合不拢了:“乖!乖!欢欢来,这是师娘给你准备的见面礼,时间仓促了些来不及准备更好的,你就将就着收下吧!”说着便有些亟不可待地递过手中的锦盒,一双美眸亮晶晶地瞅着她。 “噗呲!”不行了不行了她实在忍不住了!秦娅捧着肚子笑得直抽气,连最爱的瓜子都没顾得上吃,就差在地上满地打滚了。从前一直觉着师父叫她“小二”是看自己不顺眼,现在一对比……唉哟唉哟,肚子笑得好痛! “小二——你师娘有那么好笑吗!”龙腾低沉的嗓音在殿中回荡开,分明隐含着威胁意味,秦娅一想到自家师父的护短和折磨徒弟的手段,赶紧噤声再不敢言。 而秦娅忍俊不禁的大笑崩断了洛欢歌隐忍的最后一根神经:“师娘,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恩,欢欢……” 秦菱晶亮的美眸暗淡了一分,很快又有些苦恼道:“你不喜欢这个爱称呐!可是难道叫歌歌?” “噗——”这回连从楼都忍不住笑了,龙腾瞪了他一眼,随即安慰有些落寞的秦菱,“这称呼确实不大好,不如同我一样,唤小五吧!” 秦菱点点头:“小五,你快看看喜不喜欢师娘送的礼物!” 手中锦盒看得出平日里甚少摆弄,铜质的锁扣都有了淡淡的锈迹。然而洛欢歌是个识货之人,仅凭锦盒的材质便是不俗。 第一眼看到锦盒里的东西时,洛欢歌眸子亮了亮,然而更是觉得奇怪! 锦盒内静静躺着一支精致的木簪,簪子头部雕刻成栩栩如生的槐花形状,整支木簪受了材质的影响呈现出别样的紫红色,洛欢歌情不自禁摸上发簪,突然触电般收回手! 秦菱却是误会了,还以为洛欢歌不喜欢自己送的礼物,正想说改日定要送个更好的,谁知面前的少女紧接着喃喃道:“小五很喜欢,谢谢师娘。” 秦菱当然很是高兴,有些孩子气地得意道:“喜欢就好!这可是你四师兄临别前送予师娘的,听说是境外的小紫檀木制成,师娘我一直舍不得戴,昨日想着小五应该会喜欢这些个漂亮簪子,这便转送给小五了。放心,师娘以后还会给小五再补上见面礼的,这个权当你不在场的四师兄送的吧。” 四师兄……段钰…… 满树槐花下,星辰般耀眼的男子静静坐着,槐花飘落男子忽而回眸,唇边的笑意无限清冷,却隐隐勾人心弦…… 停!不要再想了!强迫自己从幻象中挣脱出来,手中锦盒缓缓合上,可乍开的心房仍敞开着。 师娘秦菱送完了见面礼,按理说该轮到师父龙腾了,介于洛欢歌初初入门还未曾摸透底细,龙腾也说不准她适合哪种武器,便暂且搁置了下来,等武艺有成时再行为她挑选。 几位师兄师姐也相继送出自己的一份心意,洛欢歌一一道谢接过,心里想着待回了澜都定要寻些好的物什回赠于他们。 尽管此时提出离谷回府有些不合时宜,洛欢歌还是不得不提,龙觅可能也就这一两日便会醒来,她打算等龙觅醒后确定毒解再行离去。 众人听了都心道洛欢歌想得周到,尤其是秦菱,心里更喜欢自家夫君新收的小徒弟了! 两日后,龙觅苏醒,令众人欣喜不已的是,龙觅毒性全解,也不傻了;令众人困扰不已的是,龙觅更缠洛欢歌了! 简直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秦菱心里啊是又苦又甜的,儿子毒解了不傻了是好事,可他不亲近自己的爹娘更亲近小师姐,让秦菱这个当娘的平添不少失落。 而且,小五就要离开龙渊谷,让龙觅知道那还不得翻了天?!可要龙觅就这么跟着小五出去,他们是不会放心的,毕竟毒性虽除,之后会不会有隐疾谁也说不清。 最后还是洛欢歌先把龙觅哄睡着,顶了龙腾秦菱歉意的目光,趁着夜色赶的路。 值得一说的是,从楼此次充当了护送洛欢歌回澜都的护卫。用他的话说,是自己带洛欢歌出来的,那便该由自己亲自将洛欢歌安全送回。 通州到澜都路途遥远,洛欢歌为了安全考虑便答应下来,而从楼更带着她绕过了谷口守着的将军府护卫,轻装踏上回城之路。 一路上又是连日颠簸,终于在明日就要到达澜都! 洛欢歌坐在马车内,眼神晦暗不明,明日,又会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题外话------ 看文的姑娘们看我看我!女刹28号第二次pk女刹28号第二次pk女刹28号第二次pk! 届时会有相关活动,长歌会提前一天公布的哟!抗木昂北鼻~ 正文 第73章 简直荒谬 抵达澜都南郊已是翌日申时,充当车夫的从楼狠狠一拉缰绳,骏马长嘶惊起无数鸦雀! 车厢中,舟车劳顿的洛欢歌利落地掀开布帘,原本圆嘟嘟的小脸硬是小了一圈,下巴隐隐有变尖的趋势,又是毒刚解掉就长途跋涉,整个人都呈现一种病弱的苍白,然而她的眸光极其锐利,再度踏上故土让她有种莫名的兴奋感,好像……有人要遭殃了。 “师妹,身体还撑得住吗?”整整一个上午,两人几乎一句话也不曾说过,这句询问还是从楼憋了一上午才憋出来的。 洛欢歌闻言,眸色稍稍回暖,回应道:“无碍,欢歌多谢师兄一路照拂!” 这句感谢出自真心,当初从澜都到龙渊谷,因了流觞曲水不会武便被留在了将军府,洛靖另派了一名会武的婢女贴身照料全程昏迷的她,可论真正起到大作用的还是这位刚认的三师兄,是他日夜兼程将自己带回龙渊谷救治,不论他最初出自什么理由,自己得以延续生命多靠了从楼! 现在她余毒已清,从楼本不必随她回澜都,一路的无言,一路的周到照料,洛欢歌都记在心中。 听到少女的感谢,从楼倒是没扭捏大方受了:“师妹,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说到这里,洛欢歌本带了些许暖意的眸子瞬间冷凝如冰! “先不着急回府,”少女眼神闪烁,小巧娇嫩的脸儿仰着看向从楼,“师兄,欢歌有件事还要麻烦你。” “你说。”从楼毫不犹豫地回道,也不问洛欢歌是什么事。 “帮我去护国将军府的马厩找一个叫洛成的小厮,让他悄悄联系上曲水,两人一起来见我。”护国将军府的马厩设在偏僻的后院,以从楼的武功要做到不惊动他人应该不难。 “好,”从楼点头,“先找个不起眼的客栈安顿下来,你在客栈里等我消息。” 于是,一辆不打眼的马车就这么无声无息进入澜都城内。 神出鬼没的从楼出现在正在刷马的洛成背后时,吓得洛成手中的刷子直接掉回了桶里!正要大喊出声,从楼眼明手快地捂了他的嘴,低声说了声:“你家小姐找你,去找一个叫曲水的丫头,随我一起去见你家小姐,记得不要惊动其他人,任何人!” 洛成双目瞪得跟铜铃似的,小姐回来了?!这个男人应该不会骗自己一个下人的,定是小姐!洛成赶紧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待从楼一放开手,一溜烟就跑走了!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一男一女一前一后从护国将军府侧门而出,去的方向却是完全相同。 等洛成曲水见到客栈中安然坐着的洛欢歌时,以曲水为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豆大的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小……小姐!呜呜~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曲水抽泣着断断续续道,弄得洛欢歌满肚子想问的也得先咽回肚子里,安慰起哭得伤心的曲水。 “别哭了,我这不好好回来了么,来,先起来,我还有重要的事问你,”见曲水半晌了还在抽噎,洛欢歌故作恼怒,“还哭是不是!再哭以后我可不带你出门了!” 这一手果然奏效!曲水抽抽搭搭地收了泪水,眼睛鼻头红红地瞧着洛欢歌:“曲水不哭了!小姐想问什么,曲水一定知无不言!” 客栈的窗是纸糊的,从内向外大开着,从洛欢歌的角度看去,枝头的绿叶早已泛黄,飘飘扬扬随风而落,尽是萧条。 她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纱,如同隔了千山万水迷蒙不清:“府里出事了,跟我有关,是吗?” “小姐怎么知道!”曲水不经大脑地抢着回答,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捂嘴,遭了!她怎么把这档子事儿忘了! “说吧,爹让人将我强留在龙渊谷,事情定是十分紧急而他又难以解决,所以只能用拖字诀。我既已回来,便再不可能置身事外,之所以先将你唤来问明情况,也是为了接下来做打算。” 洛欢歌徐徐道来,见曲水仍皱着眉头犹豫,干脆添了把火:“曲水!你是想我遭了别人的道才来后悔莫及吗!” “不是的小姐!”曲水急急反驳到,她巴不得小姐好好的,怎么可能愿意看到小姐身陷险境呢! 曲水咬了咬牙,最后挣扎了一番,反正小姐都回来了!将军的办法显然是没有奏效,算了!说就说!就算她不说以小姐的手段总有办法知道的。 “是……是皇上准备赐……赐婚给小姐……” 任洛欢歌想过无数种可能,也没想到会是如此荒谬! 她现在才不到十岁,即便是要赐婚,也不该这般早! 像是抓住了某个重要的点,洛欢歌有些迟疑道,声音带着微微颤抖:“赐婚的对象……是谁。” 终于说到这个,曲水浑身一颤:“是……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澜沧玮?! ------题外话------ 来来来!姑娘们注意看评论区置顶的活动哦~长歌最迟会在今天晚上公布活动内容,咱们不见不散~ 正文 第74章 赐婚原因(2p求收!)(一更) 澜沧玮,当今天子的第十一个儿子,武贵人所出…… 洛欢歌脑子极速转动,将任何可能将自己与澜沧玮能联系在一起的因素全部盘点了一遍。 说起来,武贵人算是澜朝皇宫特别的存在,因为她是真正意义上毫无背景的女人,却又是皇帝澜诀最为疼爱的女人! 商贾人家的庶女,与澜诀在民间相识,从身份低微晋升至宫廷贵人,武贵人特有的温柔晓意让习惯于高门嫡女做派的澜诀眼前一亮,隆宠不衰,而向来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竟也容下了她,还让她平安生下十一皇子,说她没两把刷子又有谁信? 不仅如此,偏偏由她所出的十一皇子与澜诀少时最为相似,又是至今为止最小的皇子,就像寻常人家最疼爱小儿子和与自己想象的儿子,可想而知澜诀有多喜爱澜沧玮这个儿子! 可洛欢歌更知道,就在夺嫡之争越发激烈的时刻,武贵人母子的受宠便成了悬在他们头顶的一道催命符,就在她被送入那个魔窟前夕,武贵人为了护子以*后宫罪被沉塘,澜沧玮更是如她一般被砍掉手足划花脸庞,疼到血尽而亡,罪魁祸首还是他最为敬重的兄长澜沧岳! 不说别的,就凭澜沧玮亲近澜沧岳这一点,洛欢歌都绝不会让自己跟澜沧玮绑在一起,即便这辈子她已不再幻想能与谁真心相伴。 “师妹,你……还好吧?”从楼迟疑地唤着处于神游状态的洛欢歌,该不会是听到赐婚的消息被吓坏了吧。 事实上洛欢歌的思维已经转换到了另外一边,她黑沉着小脸:“曲水,你可知皇上赐婚的原因是什么?” “奴婢不是特别清楚,但奴婢隐约听到将军被皇上传唤入宫,听说将军回府后在自个儿房里大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全部被告知,小姐身患恶疾已被送往他处医治,短时间内都不能平安回府的消息。” 曲水慢慢回忆着当时的情形,灵光一闪补充道:“对了!奴婢还听到将军提到什么‘冲喜’的,啊!”后知后觉的曲水这才反应过来所谓的赐婚是个什么含义,恶狠狠小声怒骂:“怎么能这样!难道是十一皇子生病了要拿小姐来冲喜吗?!” “奴婢知道了!一定是那个妖言惑众的老道士怂恿的!”曲水语出惊人! 连珠炮似的信息接连不断涌入,洛欢歌揉揉发疼的眉心,嗓子闷闷的有些干:“怎么回事,老道士又是谁!” 她这一来一回差不多花去两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看来不在的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一听洛欢歌提到这个,曲水就是一肚子牢骚:“小姐你是不知道,就你离开以后的第十天左右,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个老道士自称仙师,将向来不信仙啊佛啊之类的皇上迷得神魂颠倒,整日里跟着老道士求仙问药,这事儿咱们澜都百姓大多都晓得嘞!” 言罢,曲水还神秘兮兮地歪过头小声道:“奴婢还听说,那老道士——会飞嘞!” 会飞的老道士,将澜诀迷得团团转…… 洛欢歌眸色一沉,她知道那人是谁了! ------题外话------ pk大战正式打响,长歌需要你们的支持!希望姑娘们这三天不要养文不要养文不要养文,果断给长歌点击起走啊! 晚上会有二更,群么!~ 正文 第75章 师兄有请(2p求收!)(二更) 算算时间,距离那个人上一世出现足足提前了十年! 为什么会这样,洛欢歌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她的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因为她为澜诀挡箭?因为她一反常态不傻不耻还被册封郡主?因为她提前展现出了利用价值被人给惦记上了? 只是,不该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几人相对无言,从楼板着脸抱剑站在窗前,突然爆发出一声低喝:“谁!” 与此同时,紧闭的门扉有节奏地被敲响,从楼紧绷的身子一松,竟是没有顾及洛欢歌在场就一把拉开房门。 来人低头颔首闪身进入,门从背后迅速被关上,洛欢歌诧异地看着被从楼放进来的人,她怎么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 “郡主别来无恙,我家主子有话让属下带给郡主。”清朗男声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来人抬起一直垂着的头颅,含笑的脸庞瞬间跃入眼帘! 段钰私宅的少年大夫! 洛欢歌怀疑的视线在他与从楼两人身上逡巡,从楼怎么知道来的是自己人,难道他还专程跟段钰通了信?还是说方才的敲门方式就是开门的暗号? 从楼收到洛欢歌的目光,轻轻摇头,他根本没来得及联系四师弟,他也确实是通过敲门方式判定是友非敌的。 “郡主,我家主子让属下悄悄告诉你,还请你附耳过来。”少年大夫促狭地笑了笑,表情不怀好意,可洛欢歌偏偏不信邪,闻言还真的附耳倾听! 右手护唇,在耳旁隔出一个小小空间,少年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只是短短几息,洛欢歌白皙的小脸泛起红晕,还兀自嘟囔着:“这什么鬼天气,怪热的。” 曲水一脸迷茫,这都十一月了,还……热么? 偏偏除了两个下人毫不知情,从楼耳力极好地将少年的耳语尽收耳中! 从楼颇有深意地瞄了眼洛欢歌泛红的小脸,再一回想两月前澜都郊外段钰的叮嘱,对自己的猜测更肯定了几分。 四师弟分明是对小师妹有意啊,从楼纵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觉得有女子能被四师弟看入眼是件难以令人相信的事。 不过,这人换成洛欢歌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三师兄,一起去吗?”洛欢歌不自觉带上了前称,这次连从楼都想歪了,方才还叫他师兄,这会儿四师弟一派人来,“师兄”就成了“三师兄”了…… 啧啧。 就这样,洛成先行回府,也为曲水打掩护望风,而曲水随着洛欢歌和从楼一同前往金玉宅。 憋了一路,好不容易等到从楼坐到车辕外,曲水扭捏了半天:“小姐,你怎么叫从公子师兄?” 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不是听说从公子的师门是澜朝乃至他国都赫赫有名的龙渊谷吗,小姐怎的去解了毒就拜师了? 任曲水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洛欢歌弹了下她的脑门:“小丫头好奇心不要太重。” 哼,曲水“委屈地”摸摸额头,明明小姐比人家年纪还小呢! 就在这时,滚滚车轮终于停下。 金玉宅到了。 正文 第76章 所谓冲喜(2p求收!) 第一次来金玉宅,是因为千机百晓阁的指引;第二次来金玉宅,是因为洛术在此;第三次来金玉宅,是因为受了侍读府的陷害。这一次来金玉宅,却是因为少年大夫满怀兴味的四个字。 一路上,洛欢歌脑海中都是以神秘著称的段小王爷啜着淡笑兴味盎然瞅着她,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邪气地对她说:“小师妹,师兄有请。” 以致此刻明明已经站在了门外,还能生起退却的念头。洛欢歌的预感向来很准,段钰虽是个少年但绝对不可小觑,面对他即便自己重活了一次,仍然看不透对方,总是处于下风的感觉,着实不好受。而且两人的身份关系骤变,她还没来得及消化…… 大门就在洛欢歌迟疑的时间里缓缓拉开,一张丰神俊逸的脸赫然在目,竟是段钰亲自来迎! 身后是同行的少年大夫揶揄地笑:“主子何时兼管了门童的职务。”眼前是段钰略微灼灼的视线,就这么直直看进洛欢歌眼内! 周遭的纷扰全然远去,洛欢歌如同置身于一个独立的空间,只有眼前的段钰薄唇轻启,温柔缱绻地说着:“小师妹,一别两月,近来可安。” 换做别的女子许就沉溺在这别样的温柔里,洛欢歌却是诡异地想起当初的澜沧岳。 那时的澜沧岳会大冷天站在自己的房门外等候自己醒来,再在自己推开门的时候温柔地道一声早安。 那时的澜沧岳会在自己临盆前夕害怕之际,将自己搂在怀中轻声安慰着说,有本王在。 那时的澜沧岳会在参加宫宴时丝毫不避讳他人的目光,牵起自己的手众目睽睽下走向席位。 …… 洛欢歌的面色淡然,眸色深沉中隐含的悲色让段钰唇角的弧度隐没,不自觉拉着一条冷漠的直线。 “进来吧。”段钰的再度出声,随即转身入内,玄色背影莫名比初初开门时多了一身冷厉。 少年大夫有些诧异,他自然也感受到了段钰的变化,可他站在洛欢歌的背后,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知洛欢歌全程沉默,摇摇头跟了进去。 天气渐冷,段钰和洛欢歌面对面坐着,只是从庭外的槐树下转移到了正厅。 还是洛欢歌先打破弥散的沉默:“说吧,有什么内幕是你知道的。” 桌上的茶水在方才已经换了一盏新沏好的,隐隐的茶香逸散开来,在屋里坐着的段钰整个人显得慵懒了几分,他摩挲着面前的杯盏,眼睛没有看对面的洛欢歌,而是落到窗外蹁跹落下的枯叶上:“不过说了句师兄有请,小师妹就这般肯定我知道些什么?” “你不是无聊之人。” “呵——”段钰的目光终于落到义正言辞的洛欢歌面上,少女清瘦了许多,白皙的脸蛋透着病色,还未入冬便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冬装,却仍是撑不起小小的骨架子,“师妹过奖了。” 少女如何能知,他是有内幕得知,唤她前来的首要原因却不是为着这内幕,真正的原因说出去怕是连自己都不会相信。 “十一皇子得了癔症,任天行向皇上谏言,唯有与十一皇子同龄的贵族女子与之成婚,才有可能得治此症。”段钰想着洛欢歌离京两月不知任天行为何人,便解释道,“任天行是最近很得皇上看中的道士,现在只要是他说的话,皇上基本都会依言而行。” 任天行,任天行!她怎会不知任天行!前世害她担了祸国妖妃之名被送到那个魔窟做成人彘,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她岂会忘记! 她不仅知道任天行是谁,她还知道任天行的背后之人正是大家以为淡泊名利毫无夺嫡之心的三皇子澜沧岳! 洛欢歌面上隐隐透出狰狞之色,段钰颇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任天行对皇上说,‘凝安郡主秀外慧中,身份尊贵,与十一皇子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可谓绝世良配,若让凝安郡主嫁入皇家,予十一皇子冲上一喜,癔症必除!’” 洛欢歌静静听着,惊讶于段钰的手眼通天,连澜诀和任天行私下的对话都能一五一十道来,想来皇帝身边的公公里也有他的人。 同年同月同日生…… 她才知晓,原来澜沧玮跟自己是同一天生辰,也难怪任天行能这般轻易说动皇帝。与皇家联姻是个荣光无限的事儿,别家贵女求之不得,皇帝能看中洛欢歌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 再者,十一皇子可以说是皇帝最疼宠的儿子,若是救他需要洛欢歌的命,皇帝可能二话不说也会照做,洛靖身居高位不假,但他身为臣子便不得不屈于皇威之下,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好一个任天行,好一个澜沧玮,好一个澜诀! 犹想此前她还暗道澜诀是个明君,就忍不住想扇自己一个耳光,听信谗言,宠信妖妃,不明是非,不论哪一条他都够不上明君! “癔症……呵呵,怕是‘意症’吧!”洛欢歌冷笑,任天行的把柄被澜沧岳捏在手里,而其本身也是极度贪慕虚荣之辈,为了两人共同的目的,让向来亲近澜沧岳的十一皇子患上意外之症,并不难。 段钰的欣赏溢于言表,他果然没有看错,洛欢歌可不是普通女子,透过事情表象可以一针见血看到其本质。 “不错,说是‘意症’一点也不假,只是此症并非普通的病症亦或毒素,而是出自越国边境的蛊毒。” 蛊毒!想到那万虫噬咬的剧烈痛楚,洛欢歌感同深受,不由有些同情被当做牺牲品的澜沧玮,被蛊虫控制的人,被不知情的理解为“癔症”,想来此蛊应该不致命。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待我解了此事之危,再来重新谢过。”洛欢歌道。 “小师妹多礼了。”不料面目冷峻的段钰忽而喑哑着嗓子探过身子低声道:“师兄在此等候师妹的‘谢礼’。” 谁说段小王爷清冷如冰来着,看她不削断传谣言者的脑袋,简直太不靠谱了! 最后,洛欢歌几乎是顶着段小王爷悠然的视线仓皇而逃,看到少女疾步离去一刻也不想多留的背影,段钰唇角弧度消失,又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的段小王爷。 “阿衍,加紧查任天行背后之人,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题外话------ 段小王爷你这么无耻地索要谢礼真的好吗?! 感谢oyminy妹子的5分评价票,酷美人的花花,还有苏仙女的花花哟~ 群么一个 正文 第77章 心生一计(2p求收!) 出了金玉宅,洛欢歌也没说准备去哪儿,是回护国将军府还是继续在客栈呆着,没人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还是曲水问了,才知自家小姐心里早就有了计划。 “曲水,你先回府,让二哥到客栈找我,不要惊动其他任何人。” 心里已然有了一个即将成型的计划,只等洛天毅来了之后再确定计划的可实施性。 待到曲水一离开,整个房间内只剩洛欢歌以及一路上沉默不语紧跟而来的从楼。 从楼本该在将她送到澜都之时就恢复自由身,奈何却听到洛欢歌深陷赐婚风波难以脱身,以从楼做事有始有终的个性,又怎会放任已是师妹的洛欢歌不管? “三师兄,你坐会儿吧,我们来时很小心,不会有人发现的。”从楼从始至终保持抱剑而立的姿势前后加上去起码已有一个时辰,严阵以待的模样让洛欢歌都看不过去了,出声劝到。 谁知从楼抛来一个不赞同的眼神,一板一眼纠正道:“你现在身份特殊,如果被皇宫里的人发现你已经回京,等待你是什么不用我说,你应该清楚。一时的疏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忽觉自己话中说教的意味甚浓,又补充道,“师父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我们的,你初入师门,以后总会知晓。” 哭笑不得说的就是洛欢歌现在的处境,她怎么觉得从楼最后的话是在为自己找台阶下呢,错觉错觉,一定是自己想的太多产生的错觉!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初时从楼将曲水洛成带来客栈时花得时间很短,导致此刻多一会儿都像是多了许久。 正当洛欢歌已经等得焦急,门再度被敲响,拉开门一看,竟是气喘吁吁的曲水! “怎么回事!二少爷怎么没来?”关上房门,洛欢歌等曲水稍稍平缓了呼吸才问到。 “小……小姐,二少爷不知去哪儿了,奴婢将二少爷身边能问的小厮都问过了,都说没见着二少爷,奴婢没有办法只能先来跟小姐说一声。” 闻言,洛欢歌的心放下,又因曲水接下来的话再度提起:“而且……奴婢听说二少爷是带着包袱出门的,”曲水小心翼翼偷瞄了洛欢歌一眼,“好像是因为,因为……小姐被赐婚给十一皇子冲喜的事儿才走的。” 听到这里,洛欢歌哪里还不明白洛天毅的意思! 她单纯冲动的二哥啊,定是听说了自己被赐婚的事,前往通州龙渊谷找自己去了! 不曾想自己早已偷偷潜回澜都,就这么跟自己生生错过。这还不是最坏的,他去龙渊谷顶多找不到自己,可是现在她的计划需要洛天毅的配合,洛天毅一走,她要找谁来实施计划? 洛靖身份太敏感,不行;大哥三哥经常不在府上,不行;与她没有关系的外人,更不行。 洛欢歌思来想去,发现好像除了自己已经找不到人来代替,难道真的要她亲自出马么,可是她还没有这么早暴露实力的打算,澜沧岳是如何阴险狡诈之辈她身为其数十年的枕边人,再是清楚不过,自己羽翼未丰过早暴露绝非好事。 怎么办? 此时此刻,涌入洛欢歌心中最恰当的人选,不是别人,却是方才才让自己“落荒而逃”的段小王爷——段钰! 通州是澜朝最靠近越国的地界,段钰又被通州百姓奉为天才,知道越国蛊毒不算稀奇。再者段钰质子身份尴尬,若是以此救下十一皇子性命,澜诀掂量着他救下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一事,也不敢轻易动他。此事实乃双赢! 到时再让澜诀打消两人成婚的念头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洛欢歌想得美好,将整件事都计划周全过后,不想断在了段钰这个环节! 她不方便频繁出入客栈,便由从楼充当传信使,不多时面无表情的从楼带回一张纸条。 字如其人,段小王爷的字如他的人一样清冷孤高,笔锋锐利棱角分明,然而让洛欢歌有些气恼的是上面短短的两个字! “谢礼”! ------题外话------ 推荐好友风流二少的文《良田美井之佳偶天成》 一代武女一梦之间到了异世,在诈尸的惊呼声中落户乡村。土坯房?报废了!茅草屋?废爆了!建窑,烧砖,斗兽,挣钱,山中打猎救回个小美男……要知后面发生了多少事,亲们连续往下看! 情景二: “嘿!”山有凤拖长了音调,“敢情你这是想赖在我家不走了?住我家也就算了,不跟你要房钱;喝水也就算了,毕竟水不用花钱;可你吃饭总得付银子吧?别人家有的一天两顿饭,我们家一天三顿饭,把银子算出来,提前预付了就让你再多住几天!” “银子已经都给你了!”赫连皓语气平静无波。 “嘿,我说小子!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懂不?你那点儿银子报恩都不够,还要算入饭钱住宿费?你家银子有天那么大?” 正文 第78章 幕后之人 从楼从来都不是个好奇的人,然而当初段钰费了几番周折甩掉宫里安插的眼线,也要来城郊送行的举动着实惊讶了他,以致于只要一看到洛欢歌与段钰两人间的互动,他就会想歪。 小师妹“别扭”地让自己传信也就罢了,怎么连四师弟也学了这套,写的什么劳什子字条! 此时,从楼就见洛欢歌拿着那单薄的纸条一动不动,仔细看那双杏眸里像是要冒出火光似的,显然是被气着了。 从楼这心里啊,跟猫爪子在挠一样,恨不得抢过纸条看个究竟,怎奈身为师兄哪能做出不稳重的行为,也就强忍着摆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 等了半晌,少女清朗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三师兄,麻烦你再随我去四师兄那里走一趟。”那句“四师兄”是从牙齿缝里硬挤出来的,听在从楼耳里颇有些愤恨的味道。 也罢,反正无事,从楼这么告诉自己,于是有了今日的第三次金玉宅之行。 玄衣少年含笑的眉眼自门扉后显现,若是忽视他玩味中带着深意的眸光,倒真真是个俊美无双的男儿,不过身为被逗弄对象的洛欢歌,是决计不会承认的! 段钰身量极高,洛欢歌只堪堪达到他的胸口,看上去就跟一个大人和小孩儿站在一起,却不会让人觉得不搭,相反有种别样的和谐感。 因为站得近,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儿争先恐后地飘了过来,干净清新的少年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洛欢歌也不例外,就连方才的抵触都淡了几分。 “小师妹是来预付谢礼的么?”段小王爷一开口,洛欢歌马上收回方才的错觉,好感什么的,呵呵—— “段小王爷想要什么,直说便是,欢歌若是能拿得出手,必不会吝啬。”洛欢歌有些不耐烦道。 偏偏段钰逗弄她好像逗上了瘾,眸子里的光像是要让人沉溺其中:“恼了,连师兄也不舍得叫了?” 要不是还有事求他帮忙,洛欢歌真想甩开袖子掉头就走:“师——兄——” “乖~”段钰很是会顺杆爬地应了声,“进来再说。” 最后,才想到洛欢歌身后纵观全程的从楼,甩了个背影给他:“三师兄也进来吧。” 从楼:…… “说吧,让我帮什么忙?”几人坐定,段钰直接切入正题,倒是没再提谢礼的事。 他不说,洛欢歌也不问,只开始陈述着心中的计划:“任天行施在十一皇子身上的蛊毒,我猜师兄应是已经调查出来,现在的紧要是怎么毁掉任天行在皇上心中神圣的地位,让皇上明白任天行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然后再揭穿他谋害十一皇子换取荣华富贵的阴谋。” 见段钰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洛欢歌顿了顿,意有所指道:“顺便,揪出他幕后策划的人。” “哦?”直到最后这句话,段钰才算真正来了兴趣,“这么说来,师妹已经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了。” 连他的势力都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幕后使者,他虽有猜测终是没有实际证据证明,而洛欢歌分明才从通州回来,怎么会知道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背后有谁指使? 洛欢歌早知瞒不过精明的段小王爷,索性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不错,幕后之人正是澜沧岳。” 直呼皇子名讳,也就只有洛欢歌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兜兜转转,两人还是回到了共同的敌人身上。犹记得当初两人选择结盟,还是因为澜沧岳,谁又能想到会牵扯出这般多的纠葛。 “我需要怎么配合。” “你且让人怂恿皇上举行祭天仪式,届时任天行身为‘能与神仙交流’的人,定会施展他当初迷惑住皇上的那套‘飞天绝技’,到时你带我偷偷潜入仪式中,我会让你当众揭穿他的把戏!” 见洛欢歌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对任天行极为熟悉,段钰更奇怪了:“现在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洛欢歌耐心解释,“只是揭破他,光靠说的恐怕不清楚,还是得亲眼看着才好实施。” “师兄放心,欢歌绝不会置师兄于险境!”既然做了,她就会确保一击必杀! 知道洛欢歌误会了,段钰也不戳破,只重新勾起唇边笑:“师妹让师兄冒了这么大的风险——” 洛欢歌“上道”地回应:“谢礼,只要我能拿得出手,或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不牵扯进护国将军府,如何都行!” 段钰修长的指尖摩挲着下巴,犹豫了半晌,久到洛欢歌以为他要反悔时,才听到他低沉的回应:“成交。” ------题外话------ 姑娘们pk结束啦~结果暂时不知道,等编辑通知了长歌会告知大家的,最后鞠躬感谢pk期间大家的支持!以后也请多多支持长歌,支持女刹~ 正文 第79章 密室相商 正事商议完,洛欢歌打算告辞,段钰提议暂且先留宿金玉宅,以便计划的顺利展开。 半只脚已经踏出去的少女,默默将迈出的那只脚收了回来,留在金玉宅确实更方便,不然像今天这样来回跑上几次,既麻烦又引人注意,不如就直接住下。 这便算是说好了,段钰平时是不会在金玉宅久留的,毕竟天子脚下,消失的太久就算他没有走出澜都地界,也是会引起眼线的怀疑。 不多时,偌大的宅子里除了原有的几个下人,便只剩下洛欢歌和从楼两人。 原本洛欢歌以为要过个几日才能有所收获,不想段钰手脚这般快速,才第二日宫里便传来皇上即将前往通天塔举行祭天仪式的消息。 距离上一次祭天仪式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三个年头,百姓中也有奇怪于这突兀决定的,更多的却是摇摇头转身就忘记。天子的决定岂是尔等平民随意窥探的,各人自扫门前雪便罢。 祭天不必寻常出游,祭天所需的物件要一一备齐尚需要点时间,礼部也只得加紧置办,顾不上叫苦。 三皇子府密室。 悠长的走廊尽头,星星点点的火光显得越发昏暗。 密室最深处简单摆放着石桌石凳,石桌两侧坐了两人,一人眉头紧锁,一人心急如焚,正是澜沧岳和任天行二人。 澜沧岳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看得任天行是急火攻心,等不及道:“殿下倒是说句话呀!老道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求助于殿下,殿下可不能不管老道!” “你慌什么!”澜沧岳眉心一皱,声音满是不耐,全然不似外界传言的那般温文尔雅,“本殿下要是真不管,你以为自己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 任天行却是管不得那么多了,自从今天白日里澜诀有意无意在他面前提起,想让他在祭天仪式上再现“飞天神迹”时,他就已经慌了。 想当初他能唬住皇帝,还多亏了眼前这位深藏不露的三皇子从中擀旋,不知安排得多么周密才能成功。现在祭天仪式当着朝廷重臣及澜都百姓,要他施展“飞天神迹”,他……他如何做得到! “老道——老道管不得这么多了!”任天行梗着脖子抢白,“殿下也知老道的脖子悬在刀刃下,能不着急么!殿下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帮助老道度过这次难关,否则老道性命不保啊!老道要是被逼急,可不保证殿下这边是否能够守口如瓶……” 澜沧岳胸口顿时闷了口气,沉声道:“你威胁我?” “老道不敢威胁殿下,”任天行嘴上说着,表情却不是这样,“总之现在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殿下为了自己也得确保老道的安危不是?” “行了!”澜沧岳恶狠狠打断任天行的喋喋不休,“父皇既然提了,那你是肯定躲不掉的。” 眼见任天行即将从石凳上跳起来,澜沧岳瞪着他:“坐下!本殿下自有安排,上次你怎么让父皇相信的,祭天的时候本殿下自会让天下人都相信!” 任天行一听面上喜色尽显:“殿下果真能让所有人都相信老道能飞天?” “哼——”澜沧岳冷哼一声,语气里透着不屑,“连天子都相信了,哄骗几个愚昧百姓又有何难,你且安心回宫等着!记住这几日不要露出马脚,维持住你的‘仙师’形象,若是出了岔子,别怪本殿下不讲情面!” 任天行狗腿地连连点头,也不坐了,屁颠颠出了密室打道回宫。 幽暗的密室只剩澜沧岳一人。 英俊的面目近乎扭曲,火光的映衬下狰狞异常。 任天行这条狗,竟敢在他面前吠,不是念在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自己早就—— “卡兹!”石桌上唯一的茶杯竟生生被澜沧岳捏碎。 祭天,祭天,父皇怎么会突然就想到要祭天了?难道真的是为了十一皇子澜沧玮? 十一弟啊十一弟,为何你我生母同为身份低微的女子,在父皇面前享受的待遇却如此不同?莫怪为兄心狠,谁让你挡了为兄的道,你既亲近为兄,就别怨为兄拿你作踏脚石了。 ------题外话------ 新的一月新的开始,妹子们准备好这个月的宰手节了没~ 正文 第80章 祭天仪式 紧赶慢赶,礼部终于在十一月十五到来之前准备齐了所有祭天所需。 作为皇家专司祭祀的场所,通天塔在澜朝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 通天塔上可通天,传说澜朝皇室祖先曾经在此羽化登仙,保佑澜朝百年风调雨顺,基业稳固,此言尽管神化了通天塔,却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通天塔的重要性。 皇家祭祀,意味着排场必是浓重而盛大。 初冬的早晨尤为寒冷,太阳尚隐没在云层之后,一夜冰寒凝结成的冷霜仍顽固地挂在屋檐和叶面上。 守在正和殿外的小太监揉了揉黏合的眼皮,捂着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被另一边精神抖擞的老太监剜了一眼,赶紧手忙脚乱地放下双手站好。 老太监便是皇上身边曾经最大的红人曹公公。 何以称为“曾经”?只因任天行来了之后,皇上对他的宠信达到空前绝后的地步,甚至连最信任的曹公公也免不了沦为“曾经”。 到底是宫里的老人,曹公公对此倒很是淡然,估算了下时辰也差不多了,曹公公整了整喉咙轻声唤道:“陛下,该起了。” 竖起耳朵,寝殿内一丝声响也无,曹公公不得不再度出声:“陛下,时辰快到了,您该起了!” “滚!”怒喝伴随着摔东西的声音,曹公公却似早已习惯皇帝的起床气,默默等了半晌。 果然,一刻钟后寝殿内再度传来懒洋洋的召唤:“进来罢。”斟酌片刻,听声音像是消气了,曹公公躬身推门入内,身后是鱼贯而入的宫女。 众人都心照不宣地各忙各事,皇上近来越发喜怒无常,不管是宫女亦或太监都是提着脑袋做事,哪里敢有半句怨言,这不连曹公公都被骂成狗了么,他们这些小喽喽可比不得曹公公。 “小贵子,今天是什么日子,怎的这么早就来叫朕?”澜诀双手平举两侧,身后的宫女赶紧小心为其穿上龙袍。 曹公公行礼道:“今日是陛下定的祭天吉日,算的良辰是巳时三刻,奴才这才斗胆提前叫醒陛下。” “是么……”黄袍加身的皇帝仍有些困倦,嗓子干哑着不舒服,曹公公见状示意方才打盹儿的小太监捧了茶水上前,先是银针试了试才弓着身递到皇帝,“陛下润润嗓子吧。” 澜诀下意识看了曹公公一眼,正想说些什么,殿外传来通报:“皇上,天师求见!” 澜诀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眼中迸发的光亮得骇人,语气里带上掩饰不住的急不可耐:“快!快请天师进来!” 随即脚下不停地朝殿外走,身后,一直保持着躬身姿势的曹公公直起身子,眼中光芒晦暗不明。 十一月十五卯时末,声势浩大的祭祀队伍从宫中出发,更早之前文武百官便已等候在宫墙之下。 一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来到了通天塔下,此次祭祀并不限制身份,因此周围已来了不少围观祭祀的百姓。 说是围观祭祀,不过是为了一睹天师“飞天神迹”的风采罢!早在最初举行祭天仪式的消息传出时,就有百姓听说任天行此次会担任祭祀的主持,有不屑的,有期待的,也有纯粹看热闹的。不屑的便是针对任天行主持祭祀一事。 祭天之事是何等庄严肃穆,任天行不过一个江湖道士,得了天子青眼便一跃成了“天师”,主持一职本该属于专司祭祀的礼官才对。 任众人如何猜测,祭祀大典便也就这么揭开帷幕。 先是任天行担任的礼官宣布祭祀大典开始,接着,身为天子的澜诀带头上香,身后文武百官及在场百姓全都双膝跪地俯首叩拜,只任天行独独一人高站祭祀礼台上,忽然间心生一览众山小般的快意之感,深感权利为自己带来的美好。 任天行的眼神与台下的澜沧岳轻轻交错而过,双方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一切如常,照计划进行。 “天师,为求上天庇佑,可能施展神迹与天对话?”插好香支,皇帝征询道,然而其意味显然不容拒绝,任天行也顺势道,“皇上仁厚,心系天下,老道纵然不才,也愿尽绵薄之力为皇上分忧。” 任天行说话声音不小,周遭靠得近些的百姓可听得清楚,窃窃私语开来,澜诀也不恼,天师之威自己是见过的,今日便让百姓们都亲眼瞧瞧! “皇上,容臣准备片刻。”任天行道,随即步下高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另一边,隐藏在百米开外大树枝干上的洛欢歌紧紧抱着旁边的树干,强忍着不往脚下看。 “原来师妹也有怕的东西么——”段钰调侃道,“师兄还以为,师妹胆子大到天不怕地不怕呢!” 可不是么,敢以小小身躯为生父挡箭,敢偷窥皇妃与皇子私通,敢冒着危险从通州潜回澜都,不论哪一点说出去都不像个十岁未满的小女娃会做的事。 而她偏偏都做了,做的毫不犹豫,令他对她的关注也越来越多……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少女,竟然……恐高? 洛欢歌强自镇定,心里早将段钰骂了个几百遍,默默告诉自己,快了快了,等会儿任天行行为败露,她就解脱了。 思及此,她再一次确认道:“这个距离,你确定你行?”话刚出口才觉失言,想收回已是来不及。 段小王爷似笑非笑,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她的影子:“我行不行,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深知这个话题不宜继续深入,洛欢歌赶紧转移话题:“任天行出来了,准备好动手。” 段钰收了逗弄自家小师妹的心思,也专心看向礼台方向。 此刻,重返高台的任天行换了身装束,颇有些奇怪,然而底下的百姓说不出到底哪里怪异,只当是任天行与天“对话”所做的准备。 与普通礼官祭祀的官方用语不同,任天行双目紧闭双手手掌与地面平行,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众人全然听不懂的语言。 百姓更觉神奇,连文武百官都瞪大双眼看着与天对话的任天行,隐隐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随着一长串“天语”过后,任天行突然双目大睁,口中喊到:“起!” 随即双脚离地,整个人缓缓悬空! “哎呀!真是天师啊!”有百姓失声喊到,其他人却都没空理会他,只因任天行还在上升,脚下与地面起码隔了一丈! 澜诀满意中带着崇敬的狂热,台下百姓官员的痴迷更让他觉得自己的决定英明,天师果真是天师! “准备动手!”百米外的洛欢歌眉目冷凝,唇边讽刺幻化成一个冷笑。 任天行,你的死期到了。 ------题外话------ 2p过了!15万字上架!爱所有支持过女刹的姑娘,么么哒~ 正文 第81章 江湖骗子 “玲珑剔透丝?!”段钰终于收了轻视之心,郑重其事重复道,“原来如此,竟是玲珑剔透丝!” 这下轮到洛欢歌诧异了,她只提示了外物牵引,段钰沉吟片刻就迅速道出是何外物,这已非见多识广可以形容。 玲珑剔透丝同样产自越国,是由一种名曰千丝蛛的蛛丝制成,千丝蛛极其稀有,而能制玲珑剔透丝的蛛丝更是百里挑一。不仅如此,因为蛛丝产量稀少,会这项工艺的能人也几乎绝迹,可想而知玲珑剔透丝是多么珍贵! 玲珑剔透丝只有发丝一般粗细,柔韧度极好,数十根拧成一股,可以承受一名成年男子的重量。最重要的是,它无色无形,只有在阳光反射下才会透出淡金色的光泽,除此之外几乎看不到它的存在! 霎时间,段钰之前所有的疑惑全部解开:为什么祭天礼台两侧会凸出两根雕刻着龙图腾的石柱,为什么高台之下全部用纯黑幕布至上而下遮挡严实,为什么任天行会专程换了一身腰带有铜孔的外袍…… 如今云层厚重,不见阳光,恰好为任天行作了掩护!果真是天时地利。 这“恰好”也很有可能是有意为之,毕竟澜沧岳不是激进冒险的人。 呵——可惜,占据了天时地利,在人和这块儿欠缺了些。 此时,高台上的任天行“飞升”的高度已经到达极限,即将下降,说时迟那时快,段钰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片金叶向任天行所在之处飞速射去! 那金叶似金非金,从材质上看不出是什么制成,想来定是能削金断玉的利器。 金叶一闪即逝,文武百官及在场百姓只见方才还稳稳停在半空享受着众人崇拜目光的天师,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骤然从空中坠落! *与高台的碰撞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四周一片哗然! 离任天行最近的澜诀自是最为震惊,然而他之前亲眼见过任天行的“飞升”,此时的状况在他心里的第一反应却是意外。 一直伴在皇帝身后的曹公公立刻上前想查看一番坠地后一动不动的任天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下踉跄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咦?”曹公公疑惑地往地上看了看,澜诀不耐烦道:“怎么回事!” “启禀皇上,这地上似是有东西,”说着,蹲下身子摸索了片刻,在距离任天行腰部不到两尺的地方摸到了一根条状物,顿时诧异:“皇上!真有东西!” “哦?”澜诀定睛看了看曹公公空荡荡的双手,怒道:“小贵子,你莫不是当朕老眼昏花了不成?” 曹公公摇摇头:“皇上,您亲自来感受一下,便知奴才所言非虚。”说着,递过空无一物的掌心。 澜诀皱了皱眉,似有些嫌弃,但又抑制不住心中好奇,嘴上便不饶人地说道:“你这奴才若是敢戏弄朕——” 话未说完,便被手中真实的触感惊得噤声! 他看得清楚,手上分明没有东西,为何? 皇帝下手不比曹公公举止轻柔,逮着手中这头狠狠扯了起来,只见伴随着自己的动作,那头的任天行如同诈尸一样猛地突突! 澜诀再是迟钝也该知道所谓的“天师”到底几分真假,他怒气反笑:“好一个天师,来人!给朕仔细搜,朕倒要看看还有多少同党等着欺瞒于朕!” 侍卫领命,手脚麻利地开始搜罗任天行周身,终于在地上摸索到断裂的玲珑剔透丝,末端绵延的方向则是高台之下幕布之后。 “好,好,好!”澜诀连道三声,侍卫小心翼翼掀开幕布,豁然是两具尚还温热的尸体。 百米外的洛欢歌暗道一声“不好”,恼恨地捶了捶膝盖。都是她的疏忽,不算周密的行事,现在台上的任天行多半已经废了。 段钰倒是悠闲,能让他重视的人岂会是寻常之辈,靠这三两下功夫是扳不倒那人的。这次冒进行事,不过是为了…… 颇有意味地瞄了瞄身旁阴沉着脸的少女,任天行身死,十一皇子的蛊毒解药从他的寝殿内寻到,婚约之事自然作废。 祭天仪式以任天行从天坠落这样戏剧的方式告终,皇帝气得直接下令将两具尸体剁碎了喂狗,而任天行不等皇帝下旨,便因高空坠落内脏出血,不治身亡,同样落得死无全尸的地步。 文武百官和百姓之后会如何说道这件并不光彩的祭天过程,皇帝是没空管的,一想到自己被江湖骗子哄得团团转,他就有些怒火攻心,甩开袖子率先回了宫。 当然,这其中最抑郁的自然数三皇子澜沧岳了。 计划完美无缺,根本找不到出错之处,难道是有内鬼…… 生性多疑的他不禁想了又想,越想越觉得可能,暗自决定回府之后要肃清一番。 当日下午,澜诀就下令将任天行所住寝殿上下搜了个遍,没搜到蓄意谋害天子的证据,倒是意外搜出了十一皇子所中蛊毒的解药。 这下澜诀才真是又喜又恨,赶紧命太医验了解药真伪,这才给十一皇子服下,看着不疯不癫乖乖叫着父皇的小儿子,澜诀父爱泛滥的同时,下了个决定:彻查任天行身份,谋害皇族,欺君大罪,诛九族! 正文 第82章 补见面礼 安平殿是澜诀在十一皇子八岁时赐予的寝宫,平和安康是帝王对小儿子深切的期盼。 澜沧玮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些不懂父皇为何脸色阴沉,怯怯问道:“父皇,是玮儿乱说话惹你生气了吗?” 方才他醒来的时候,澜诀并不在安平殿内,一旁伺候着的宫女以为无人听到她们的谈话,就提到了澜沧玮癔症发作时的模样,语气里带着嫌弃。 这让向来得宠的十一皇子甚是失落,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一个渴望关爱的年幼稚子。 澜沧玮本就生的白白胖胖一副讨喜样儿,此时再配上怯怯的表情直把帝王心都萌化了:“玮儿不怕,父皇见到玮儿醒来不知多高兴,来,随父皇去看看你母妃。” 自打十一皇子癔症发作无药可治开始,其母妃武贵人便一病不起,也正因如此导致十一皇子醒来的第一眼都没见着她,这在往常是不可能发生的。 心病还需心药医,想来武贵人得知十一皇子无事,定能很快康复。 至于整件事的后续,待查清之后再行定夺。 金玉宅,气氛却不如想象中的舒缓反而有种剑拔弩张的意味。 还是那棵庭院中的槐树下,寥寥几个下人早已被唤退,洛欢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么说来是查不到澜沧岳身上了?” “师妹就这样迫不及待么——”段钰眉梢轻挑,冷峻的脸染上一缕鲜活的颜色,“对别的男人如此关注,师兄可是会不高兴的。” “你被红牌楼的小倌儿附身了?”洛欢歌不禁呛了他一声,自从认识以来段钰在她面前的所作所言都已经颠覆了以往自己对他的认知,说话也越发不顾忌。 一派悠闲的段小王爷一听这话,气乐了:“谁教你的这些,净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好了不说这些,现在任天行死了,参与此事的人也没了踪迹,到底是死了还是躲起来结果都是一样,澜沧岳被完完全全摘除出去了是吧。” 言归正传,洛欢歌还是气不过,任天行可谓一枚重要的棋子,她原先想着靠此人不说扳倒澜沧岳,起码要让他惹上一身骚,现在棋子废了,却连澜沧岳的衣角都没碰上,她能不呕么! 段钰摇摇头:“任天行能安插进皇帝身边,不是容易的事,澜沧岳定是花了大力气,现在任天行身死,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全数作废,皇帝警惕后,他想再安插人进去就更难,而且因为此事他不得不抛弃培养许久的死士,短时间内他都得休养生息。” 见洛欢歌还是不满意,他继续道:“最重要的是,以澜沧岳多疑的性格,自以为完美无缺的计划被意外破坏,你猜……他会怎么想。” 被段钰一提醒,洛欢歌很快回过味儿来:“他会觉得,有内鬼!”对啊,澜沧岳的性格她应该再清楚不过,外表看上去风淡云清,其实内里最是阴狠毒辣,他既不知是她和段钰所为,便只会想到自己人身上,毕竟他那几个兄弟是没有其他可能从别处得知任天行的伎俩的。 阴险,太阴险。 偏偏对了她的胃口! 想到这层,洛欢歌蒙在心里的云层忽然就散了,想到澜沧岳气得咬牙切齿,她就快意得不行。 “还有你用来削断玲珑剔透丝的那个是什么?”烦心事一除,洛欢歌便想到方才就想问的,玲珑剔透丝是如何坚韧她清楚得很,段钰在百米外还能靠它削断玲珑剔透丝,定是什么珍惜的宝贝。 段钰闻言随手一扬,指尖就夹了一片与方才一模一样的金叶:“你说这个?” 洛欢歌点点头,眼睛落到金叶上就移不开,段钰一见直接道:“师妹若是喜欢,送与师妹又如何。”“这么好?”洛欢歌也不客气,直接从他手上接过金叶端详了许久,才不确定道:“这——莫不是普通的金叶?”只是边角更为尖利,材质她真心看不出与平日用的金叶有丝毫不同。 段钰不支声,但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洛欢歌只觉得被耍了,偏对方又没有刻意诱导过自己,完全是她自己想歪的,只能摇摇唇不说话。 “五岁习武,至今十年。这一手,我练了五年。”段钰淡淡陈述着,洛欢歌最初不知他在说什么,半晌反应过来,这话说的是他自己。 不禁感叹,轻描淡写的背后往往伴随着日以继夜的刻苦练习。 即便天才如段钰,也不例外。 气氛突然陷入沉寂,两个人相对而坐皆不言语,只有簌簌的黄叶和萧瑟的风从身边掠过。 段钰突然出声:“阿衍,把那件黑狐披风拿来。” 正当洛欢歌摸不着头脑时,一个如同影子般没有存在感的人拿着一件黑色披风出现在两人面前。 等到段钰接过披风,那人又像来时一样匆匆消失。 这件黑狐披风,皮毛油光水滑,想来是上佳之品,段钰取过后并未自己披上,而是绕过石桌直接披到了坐着的洛欢歌身上! “我不用!”洛欢歌炸毛般起身想推开,不料段钰固执地绕开她推辞的手,还顺势将披风打上了结! 披风的保暖性很强,初一上身洛欢歌便觉得周身都温暖了许多,段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师妹入了龙渊谷,师兄还未送出见面礼,便暂且用它代替了罢。” 不知怎的,洛欢歌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起师娘秦菱送的见面礼。 槐花形状的木制发簪,与此情此景如此融合,洛欢歌突觉脸上有些发烫—— “师妹,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便兑现了你答应师兄的‘谢礼’罢。”段钰的声音离得很近,洛欢歌这才惊觉两人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正常男女应该保持的范畴! 洛欢歌瞪大眼睛,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段钰温热的呼吸喷在耳际,霎那间世界都静止在这一刻,周遭的纷扰离她远去,只有少年淡淡的呼吸。 ------题外话------ 小王爷你撩妹! 正文 第83章 登徒浪子 “呵呵~”喉间震动,低沉的轻笑溢出,洛欢歌终于找回身体的控制权,狠狠推开几乎贴到自己身上的段钰! “段小王爷,请!自!重!”她记得这是第二次对段钰说自重了,第一次也是在这里,他摸了她的头发! 洛欢歌就搞不懂了,段钰不是不近女色吗,怎么三番两次对她做出这般轻佻的举动! 其实何止洛欢歌不解,段钰何尝理解自己的举动! 任那环肥燕瘦,美若天仙的女子,他不是没见过,不说生起亲近之意,便是多看一眼都嫌多余,可为何面对眼前的小小少女,自己就是想逗弄她? 就仿佛,曾经相识…… 怎么可能呢,他十四岁第一次踏入澜都,那时洛欢歌才八岁,他们不可能见过。 见段钰不语,洛欢歌赶紧离他一丈远,生怕他一时想不过又对自己动手动脚,这举动落在段钰眼中,又有了另一层意味。 一声喟叹,段钰有些无奈:“过来。”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洛欢歌不动,只那表情告诉对面的少年,她在防备他。 “过来,”段钰重复,“说说正事,你打算何时回护国将军府?” 听到说的正事,洛欢歌紧绷的神经一松,徐徐道:“今日就回。” 任天行死了,十一皇子很快便会苏醒,皇帝忙着处置任天行的余党和照顾十一皇子都来不及,哪有空管自己,更别说赐婚这码事了。 段钰不置可否,赐婚一事是任天行促成,现下皇帝恨任天行入骨,怎可能依照他所言将洛欢歌赐婚给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说不准,他还会将此事与护国将军府扯上关系。 段钰的顾虑没跟急于回府的洛欢歌讲,毕竟这只是他的猜测,若是猜测成真,他也有办法应对。 “师妹,这么着急走,难道是嫌师兄这里照顾得不周到么。”段钰“受伤”地说着这话,在洛欢歌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再度上前! 洛欢歌想动,却猛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她被点穴了! 她怎么不知道段钰还能可耻到这种地步?!洛欢歌又气又恼,只是段钰并未作出更过分的亲密,而是…… 轻轻在洛欢歌墨黑的发间落下一吻。 浑身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一举手发现自己能动了。对面少年已经退开几步,眸色深沉唇角含笑,洛欢歌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最后一眼很有深意,段钰唇角的笑也因这一眼耷拉下来,他只是想收取“谢礼”而已…… 金玉宅的大门是洛欢歌自己拉开的,碰巧看到曲水抬手正准备敲门。 门口谈话太引人注目,再回金玉宅洛欢歌是决计不干的,一时就僵在原处。 “阿衍,去找辆马车。”段钰远远看着也不上前,吩咐道。 不一会儿,马车直接牵到正门,阿衍木木地对主仆俩道:“上车。” 曲水偏过头看看阿衍,再看看面色阴沉的洛欢歌,最后悄悄瞄了眼槐花树下一直看着这边的段钰,缩缩脖子小心道:“小姐,奴婢没想着您这么着急就要回府,所以也没准备马车,要不……” 洛欢歌斜斜看了曲水一眼,下面的话被曲水吞回肚子里,好嘛,小姐生气了,人家好无辜…… “走吧。”最后,洛欢歌还是妥协了,她又不可能真的跟段钰翻脸,就当被个少年轻薄了吧,好歹她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有两个段钰那般大了,何苦计较这些,平白委屈了自己! 从楼是被阿衍找马车时顺便找来的,这也是段钰的意思,由从楼送洛欢歌回府最为妥当。 从楼本就这么打算的,有始有终,可被段钰这么一搅和,弄得他好像是个车夫似的,心里也有点闷闷。 回府路上,曲水兴奋地告诉洛欢歌,宫里传来消息说十一皇子已经清醒过来,癔症也痊愈了,将军和夫人都很高兴,然后她就,她就…… 曲水支支吾吾说着:“奴婢一时口快,就把小姐已经回澜都的事,说,说了出来!哎呀小姐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也是太高兴了才——” “好了,我又没怪你,急什么!反正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想来这么久没见着自己,爹娘一定很担心。 “还有,还有一件事……” “奴婢还说了小姐拜师龙渊谷的消息。” 洛欢歌心一顿,她本来想着亲口说的,罢了,回去再慢慢解释,但愿爹娘听后不会迁怒于龙渊谷。 ------题外话------ 感谢月上梅梢鱼铃音妹子的10朵花花和2颗钻钻,感谢苏子婉仙女儿的打赏,话说长歌感觉还有一万多字就要写到洛女刹长大啦,好激动好兴奋! 小王爷:马上就可以拆吃入腹了好激动好兴奋! 洛女刹:……(给了你一脚并对你竖了个中指。) 正文 第84章 一通解释 “跪下!”令洛欢歌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迎接自己回府的会是一声怒不可遏的爆喝! 大将军洛靖战场杀敌数十载,不怒自威的气势岂是普通文官可比,往日里在府中面对妻儿都是收敛了威势,乍一发作就连身为枕边人的许氏都吓了一跳。 洛欢歌二话没说,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一点缓冲都没给自己留,连火气正盛的洛靖都给震了一震! 她不是真正的九岁孩童,听到不合心意的话会为了争面子而反驳自己的爹娘,洛靖从来最疼她,这般愤怒定是自己做了令他极为痛心的事,若是下跪能平息洛靖的怒意,依言跪下又如何。 “你……”洛靖满腔的指责在见洛欢歌乖乖跪下后梗在喉间,最终演化成一声叹息,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云层已然不知何时悄悄散去,心中的阴霾也该随之湮没才对,可他一想到洛欢歌冒着欺君之罪的危机偷偷潜回澜都,就忍不住心惊!若是此次危机未除,若是她不慎被皇上的人发现,等待她的,等待护国将军府的会是什么! 视线再次落到双膝跪地背却挺得笔直的洛欢歌身上,少女清瘦了许多,不过两月余,圆圆的脸蛋消了婴儿肥,下巴也尖了,巴掌大的脸已能初窥少女清丽的姿容,然而最令洛靖惊讶的是少女的一双明眸,坚定,淡然,全然不似那个会对他撒娇,会大哭大闹的娇娇女儿。 洛靖一时间愣了,也就忘了让洛欢歌起身这回事,许氏在旁边看着心里着急,方才丈夫训斥女儿她也不好驳了丈夫的话,现在见洛欢歌就这么大刺刺跪在地上,也没个垫子垫着膝盖,现在已经入冬天气寒冷,要是受了凉可不妙。 终是上前欲拉起跪地的洛欢歌,不料洛欢歌纹丝不动,只定定看着紧皱眉头的洛靖不说话,许氏瞅着这一个发呆一个发愣的父女俩,真是急煞人也。 “将军!圆圆大病初愈,不宜受凉,你训斥也好,责罚也罢,还是先让她起来说话吧。”许氏劝道。 洛靖哼了哼,态度也没一开始那般强硬,只是没松口让洛欢歌起身。洛欢歌也不动,父女俩就这命对视着。 结果还是洛靖先服软。 “怎么,还要为父亲自扶你起来不成?” 听着洛靖酸溜溜的语调,洛欢歌这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也没跪多久腿便酥软得厉害,人没站稳还险些摔倒在地上,幸亏一直陪着洛欢歌回来的从楼眼明手快,一把抓住洛欢歌的衣袖,才不致当众出糗。 洛靖夫妇这才注意到自入府后便隐匿了存在感的从楼,许氏刚想说男女授受不亲,洛欢歌便抢先道了谢:“多谢三师兄。” 从楼淡淡回了句:“不用。”便再次退到洛欢歌身后。 三师兄! 洛靖刚毅的脸说不出是喜是怒,对于从曲水那里听到洛欢歌拜师龙渊谷的消息后,他还没有跟女儿好好谈过这个,现在正好问个明白。 “一起进来吧。”洛靖发了话,一行人跟着他的脚步进了落雪居。 久未出现的表小姐元如淼先一步前来“探视”,说是探视不如说来证实消息是否准确,只是刚到落雪居门口,就被侍卫冷冰冰的一句“将军正在议事不方便见人”为由给挡在门外,一时间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甚是精彩。 偏寄居护国将军府的陆清岚也迟一步得了洛欢歌回府的消息,赶紧携了丫鬟前来,路上碰到铩羽而归脸色黑如锅底的元如淼,还当她月事来了心情不佳,装模作样打过招呼后急匆匆到了落雪居,被同样的理由挡下,不过陆清岚年纪小小道行颇深,闻言只有礼地笑了笑,毫不纠缠离了去,倒让守在落雪居的侍卫对这位借居将军府的陆姑娘生了些许好感。 这些插曲在落雪居内的几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从她无意中沾染了龙觅的毒性,到龙腾毫不藏私地奉出珍宝为她续命,到从楼一路细心地照顾她来回于澜都,到她偷偷避过洛靖安排的人潜回澜都,一五一十道来,洛欢歌没有隐瞒。 只没有说她和段钰的谋划让任天行身首异处一事。 并非刻意隐瞒,只因未到时候。 洛靖许氏静静听着,没有打断洛欢歌的陈述,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洛靖才开口道:“你可知为父为何让你跪下?” “因为女儿私自回澜都。” “不错。”洛靖点头,“但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为父要让你明白,澜都并非你以为的那样安全,这次被你逃过不代表你每次都能平安,为父没有其他要求,只想你安安稳稳,这样为父和你娘才能放心。” “是,女儿知错。”洛欢歌乖巧点头应承着,可怜天下父母心,她确实不该让父母再为她担忧。 “好了,这次便就此揭过。”洛靖转而将目光投向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的从楼,“从公子,洛某还未向你道谢。多谢你千里迢迢不辞辛苦护我儿平安。”言罢,双手抱拳轻施一礼。 从楼赶紧起身回了一礼:“洛将军言重,从楼愧不敢受!小师妹既已入我龙渊谷,从楼便有责任保护师妹的安全,还请洛将军不要再提谢字。”字里行间都是理所当然对洛欢歌的维护之意。 洛靖表情复杂难辨,当初他同意将垂死的洛欢歌送去龙渊谷救治,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当然也是看在龙渊谷声名显赫的份上,可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女儿会拜入龙渊谷! 事实即成,他也不能再说反悔之类的话,再看从楼对洛欢歌的维护,想来龙渊谷中人对洛欢歌也不差,只得顺势接受这一事实。 尽管他对洛欢歌遭受无妄之灾一事还是心有怨念,说到底自己好好一个闺女若不是被龙觅给连累了,哪里会受这么大一番折腾。 “罢了罢了,现在十一皇子癔症既除,任天行那个江湖骗子也丢了性命,想来皇上应该不会强迫圆圆与十一皇子成婚,咱们的危机也算解除了,现在你回府只说刚刚病愈,传出去也没甚问题。” 洛靖下了结论,没有继续说下去,为从楼安排了住处,便直接让洛欢歌先行回去休息,待休整好了再说。 洛欢歌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曲水没有再多说漏嘴,洛靖夫妇也只当她刚刚从客栈回来,要是扯出金玉宅来她才是百口莫辩。 想到金玉宅,洛欢歌就恨得牙根痒痒,那个登徒子! 曲水偷偷瞄了眼身旁大步走着的洛欢歌,心中呼嚎:小姐黑脸的样子好可怕! ------题外话------ 又是小肥的一章~哈哈哈,现在对长歌来说上两千字都算肥章了,姑娘们请笑纳,说不准哪时候突然爆发又来个一二三更呢是吧是吧~(长歌保证绝对不是为了奖励!竖指头保证~) 正文 第85章 突然心悸 回了钰槿斋,洛欢歌第一件事不是做别的,而是——睡觉! 近一个月的长途奔波没得到好好休整,回了澜都这段时日虽是宿在金玉宅,悬在头顶的烦心事没解决,便一日睡不安稳,直到现在回了将军府才真正有了回家的感觉。 补眠!雷打不动地补眠!天皇老子也阻止不了她补眠的念头! 这一觉睡得够长,等到洛欢歌睁开眼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穿衣、洗漱、梳妆,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地进行着,许氏心疼女儿,一大早便亲自到厨房做了燕窝粥,又不忍心叫醒她,只让下人一直用炉子温着,一见着洛欢歌梳洗完毕,赶紧送上。 一夜好眠,本该是愉悦的早膳时间,某些不知趣的偏要上赶子往前凑。 房门大敞,院内事物一览无余,正满足喝着自家娘亲的爱心燕窝粥的洛欢歌,一眼就瞧见身姿窈窕的元如淼携着贴身丫鬟青禾正娉婷而来。 食欲满满的胃突然就饱了,手中的勺子也缓缓放下,黑亮深邃的眸子直直看向含笑走近的元如淼。 “表妹身子大好了么?”果真是人比花娇,说的话也是翩翩柔柔独有一番韵味,“前些日子表妹昏迷着被送走,如淼甚是担心,幸好现在总算平安回来,这颗心也算放下了。” 不得不说,元如淼温柔可人的样子确实很是动人,不知道的人都会认为她是个良善和蔼的女子,曾经的洛欢歌就是被这样一副柔弱姿态给哄骗得围着她团团转。 见洛欢歌只定定看着自己,表情波澜不惊,摸不透情况的元如淼略略停顿了会儿,没经洛欢歌的允许便径直坐到了洛欢歌对面的位置上。 “表姐对我这钰槿斋倒是熟悉的很。”洛欢歌平淡地说,明明没有刻意针对,但向来脸皮厚的元如淼出人意料地红了脸。 流觞原本站在旁边伺候洛欢歌的吃食,元如淼的到来打断洛欢歌的早膳让流觞不满,闻言虽说面上不显,心里更是低看了这位表小姐几分。 她可清楚的很,就在小姐不在府中的这段时间,这位表小姐来她们钰槿斋的次数比洛欢歌在时还多,每次还偏喜欢带些丝帕点心的小玩意儿,端看她走后钰槿斋那些个乐呵呵夸表小姐人美手巧的丫头婆子,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然而她只是个丫头,做不得主子的主,本想等小姐回来再将这些情况说与小姐听,不想这位表小姐这般闲不住,小姐才回来第二日便颠颠地跑来。 流觞的心思在场几人自是不知,元如淼听了洛欢歌略讽刺的话语,臀下如坐针毡,偏她坐下了又不好起身,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坐下去。 “劳表姐记挂,表妹身子痊愈才回府,倒教府里人担心。只是不知表姐近来可好,听说与新进府的陆姑娘颇为投缘?”洛欢歌为自己倒了杯茶,又顺势给元如淼倒了一杯,状似不经意道。 “当然,舅父舅母对如淼很是关怀,自是过得好,陆姑娘也是位妙人儿,如淼很是欣赏呢!”元如淼笑着接过茶盏。 哦?洛欢歌举杯轻抿了口茶水,微涩的味觉在口中缓缓蔓延,她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了看一本正经说着浑话的元如淼,心里嗤笑。 元如淼若真是觉得洛靖许氏对她好,那么前世她就不会那么歇斯底里地要报复护国将军府,本心迷失,再正的道在她眼中都是弯的。 再说陆清岚,这位的伪装才堪称上等,即便心中再是不喜,也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只是当下年纪尚幼,略显青涩稚嫩,等个三五年…… 陆清岚娇笑着说将潇儿折磨至死的画面忽然涌现,洛欢歌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心悸喘不上气来,脸色更是谈不上好看。 元如淼自然注意到了,还当洛欢歌病没好全,担心道:“表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还未大好?” 流觞更是直接付诸于行动:“小姐,奴婢这就去找大夫!”洛欢歌还来不及阻止,流觞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了。 胸口的窒息感渐渐和缓,但方才呼吸凝滞的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不止是因为想到潇儿,还有其他的什么,可她说不清那种感觉! 流觞用飞奔的速度将大夫请来,随行的还有闻讯匆匆赶来的许氏,洛靖因为军务在身并未留在府上。 “怎么回事!心口痛是身体还没好吗?不是说已经无碍了么!大夫,快来看看。”许氏心急如焚。 洛欢歌一边忍着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痛,一边强笑着安慰许氏:“娘,别着急,我好着呢。” 元如淼看着母女情深的场景,眼内闪过嫉恨和快意,只是转瞬即逝并未有任何人看到。 大夫还是那位将军府惯常请的常老大夫,他细细把了脉后,只摇了摇头徐徐道:“恕老夫眼拙,依老夫所见洛小姐并没有心疾,论理也不该有心痛才对。”又问了洛欢歌近日可有异样,得到并无异常的回答后,更觉无恙,开了点安神药便提着药箱离开。 许氏不放心,还欲请别的大夫来瞧瞧,硬是被洛欢歌拦下:“娘,现在已经无碍了,如果再有今日的情况发生,我会立刻找大夫来看的!” 许氏不情不愿地离开,元如淼也不好再久留告辞离去,洛欢歌想到回澜都路上,从楼曾说过的话:幽谷沁莲乃天地至宝,整株进了她的肚子,身体可能会因承受不住其药性而产生排斥,届时一定要告知他,万不可置之不理。 这次,很有可能是幽谷沁莲在体内产生的不良反应,只是这时间间隔也着实长了些。 以防万一,她还是要让从楼来看上一看才能安心。 ------题外话------ 最近两章有点小过渡,是为后面作铺垫必须的哈~姑娘们不要觉得无趣就抛弃长歌~ 正文 第86章 十个老姜 从楼来得很快,此时洛欢歌的心悸已经平息,只方才揪心的痛楚感犹自停留在体内,从楼医术略显粗糙,对于洛欢歌的心悸具体属于偶然还是幽谷沁莲造成,他说不准,于是写了封书信寄往龙渊谷,请龙腾鉴别一二。 从意外中毒昏迷到历经辗转回府,很多本该尽在掌握的事全都脱离了预想的轨迹,变得有些难以收拾,洛欢歌能做的就是将那些脱离掌控的尽量挽回,实在不能控制便想办法弥补。 比如说,陆清岚的再度进府。 洛欢歌心里清楚,正是因为恨到极致才能在陆清岚面前越发淡定,因为她输不起,想要报仇就要学会忍! 两月余前自己曾向千机百晓阁买陆清岚之父的消息,想来过了这么久消息早该传回才对,她现在处在风口浪尖实在不宜出府,不若让洛成替她走上一趟。 至于元如淼,毕竟不比半途进府的陆清岚,她在将军府的根基已深,非一朝一夕就能拔除,更重要的是她姿容出色,智谋却略逊陆清岚一筹,两人同处她便可以坐山观虎斗。 上一世她太相信命运,这一世有了对前世的预知,她倒要试试能不能颠了这命运! 最后一个不能遗漏的还有小柳氏,距离洛正楠洛正辉身死已经过去两月,以小柳氏的凉薄恐怕早将目标转移,下一刻会不会对准护国将军府还是未知数,洛欢歌不得不防。 “小姐,洛成回来了,这是他让奴婢交给小姐的东西。” 洛欢歌接过曲水手上的锦囊,打开来内里只装了一张折叠好的纸条。 纸条上陈述了陆清岚之父陆之裴诈死躲避将军府调查的事,曲水见洛欢歌看得认真,在旁边补充道:“洛成还让奴婢带了话,那千机百晓阁的人还附送了个消息,说是给老客户的额外回馈。” “额外回馈?”洛欢歌拿着纸条的手晃了晃,她怎么不知道千机百晓阁还有这等好事,“说说看。” “陆之裴的诈死,是有人在其背后筹谋。”曲水转述道。 直到此时洛欢歌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预知的事还是太少。就像她知道陆清岚有个父亲是季副官的同胞兄弟,却不知道陆之裴具体是个怎样的人,身后是否有人。 千机百晓阁没有必要因为这种对他们无关紧要的内容而欺骗她,或许是她想多,这确实只是她短期内两次光顾千机百晓阁顺便得来的附赠消息。 若是尧千知道非气得吐血不可!他是谁?他是号称“要钱不要命”的尧千大人!怎么可能干这种赔本的买卖,附送?他只会让上门的客人掏钱,掏钱懂吗! 前去千机百晓阁取锦囊的洛成自是不知,所谓“附送”的消息是段钰专程派人前往通州打探的结果。 钰槿斋内的洛欢歌心事重重,质子府中的段钰肆意悠闲。 金玉宅毕竟是段钰私底下的院子,若是经常出入其间必会被皇帝派来的眼线发觉,所以平日里段钰若不出门,都是选择呆在质子府中。 明眼人都知他此行身份,澜诀知,段钰知,明面上却不能做得太刻意,质子府里一应俱全,甚至可比承王府幽王府! “嗖——”箭支破空而去,几乎是同一时间百米开外的箭靶传来重物射穿的声响! 正中红心! 细看,长箭已经刺穿足有一指厚的靶子,若是此时有人绕过箭靶到后方查看一番,必会心惊地发现那箭支竟是没有箭头! “嗖嗖嗖——”又是几箭接连射出,无一例外全都射中靶心,重重叠叠离弦而去的结果,就是靶心始终只有一个箭孔,箭靶四周的地上散落着数支被冲落的惨箭。 “啪!啪!啪!”突兀的鼓掌丝毫不曾影响到段钰,又是将剩下的箭支全部射出,才放下有些发麻的手臂,手中长弓古朴无华,无形中透出岁月沉淀的厚重感。 “阿钰今日心情不错么!”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澜都唯一不顾段钰质子身份与之相交甚密的阮明轩,一身藏青色玉带锦袍的他,跟外界传言的“风流浪子”形象是无比吻合。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都不派人到尚书府叫我!”阮明轩一副惨遭抛弃的模样,“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枉我还为了给你打掩护差点把自个儿给牺牲了。” 前半句没能勾起段钰一点点反应,后半句终是成功引起注意:“阮尚书问你什么了。” 阮明轩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段钰手中的长弓,心不在焉回道:“早知道瞒不过你,我爹那个老顽固天天问我是不是对洛将军闺女有意思,这都问了两个月了还乐此不疲!还说我要是对人家姑娘无意,怎么会亲自送她回府什么的,天知道我喜好正常的很!” “嗯?”段钰阴沉着脸冷哼了一声,喜好正常?言下之意是说他的喜好不正常了,看来太长时间没受过训练,某人已经忘了那个滋味…… “拿弓,输的人,十个老姜。”段钰惜字如金地转身,冷冷的话音透着不容拒绝。 “什么!又来啊——”阮明轩顿时怨声载道,下意识看看身上衣袍,终于找到拒绝的理由,“喏!你看我今日穿成这样,不方便,要不下次吧?” 段钰的下一句瞬间戳破某人的幻想:“我记得府上备有你的衣袍。”言下之意便是立刻换掉也要比上一场。 迷人的桃花眼瞬间没了光彩,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一刻钟后,锦衣华服的男子眼泪汪汪地捧了一堆洗干净削了皮的老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嘴里塞。 “呜呜~我恨你……” 好不容易吃完十个老姜,阮明轩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薄而性感的唇明显被辣得红肿,灌了足足一壶茶的他才稍微缓过点劲儿来。 不就是说他恋童吗!至于这样折腾人么,有异性没人性! 阮明轩碎碎念中。 哼,枉自己还专程跑来想告诉他,皇上已经决定不再赐婚凝安郡主一事,现在!让某个小王爷继续担心着吧! ------题外话------ 感谢铃音妹砸的花花和钻钻,感谢lanjinc妹砸的花花!文文初步定的是15号上架,到时候会爆更哒,具体首订活动长歌会提前公布的! 推荐爽文《重生之极品守财妃》 前世,叱咤商业风云的女魔头,却遭人陷害死了身; 今生,她女扮男装,纨绔风流,颠倒乾坤,素手生财! 他是嚣张跋扈的秦少爷,是手段毒辣狠绝的太子爷! 她聪明伶俐,处处吃不得亏,碰到他却总是被算计; 他冷酷无情,出手狠辣,碰到她却总成了绕指柔; 原本她只想坑财,却不料反被坑了人; 原本他只想坑人,却不料反被坑了心; 此文男主强大,女主强悍,男强女强,强强联手,男女主身心干净,一生一世一双人。 正文 第87章 皇子党羽 三皇子府密室。 还是那处与任天行秘密会面的地方,只不过前一次独澜沧岳和任天行二人,此次则是数人齐聚。 灯火明灭间,恍眼望去尽是熟悉的面孔。 其中大理寺少卿元忠、工部侍郎雷鸣、通政司言卿更是朝堂上占有话语权的重臣,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位高权重的几位大臣竟在不知不觉间归入名声不显的三皇子麾下。 言卿是几人中年纪较大的,资历也最深,他捋着胡须表情严肃,整张脸跟泡皱的橘子皮一样:“今日莫不是什么重要日子,殿下可难得让咱们几人同时出现一个地方。” 言卿开了头,元忠雷鸣以及剩下的几人也纷纷摇头表示不知:“奇了,你我几人都不知,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大事?” “我猜,多半是为了任天行一事。” 此言一出就像碰触到不可逾越的禁地,众人噤声不语面面相觑。 整个计划他们几人几乎都知道,当初还折服于殿下对他们的信任,现在巴不得将自己摘个干净,谁知道殿下会不会怀疑是他们几人泄的密! 越想越觉得可能,本来还颇为闲适的几人顿时紧张起来,雷鸣更是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走来走去。 直到清晰的脚步声传来。 澜沧岳到了。 没有阴沉着脸,如平日般温文尔雅的澜沧岳甚至还濯着笑,却更让几人心惊!这是有人要遭殃了呀! 澜沧岳缓缓步入几人中间,拱了拱手道:“辛苦诸位久候,先坐吧。”说罢,率先坐到主位上。 几人见状,也跟着纷纷落座,只是仍心中忐忑,摸不清澜沧岳的态度。因着澜沧岳没说话,其他人也只好干坐着等,气氛颇为诡异沉闷。 澜沧岳视线扫过几人,缓缓开口道:“今日请诸位来,有两件事。” 终于来了!几人立刻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一点,这一幕落到澜沧岳眼中,令他平白升起一丝疑惑。 “任天行是我的人这件事,只有在场诸位知晓。现在他既身死,这步棋便是废了,但是父皇那里肯定不会就此罢休,诸位应知此事与我有关的消息若是传到父皇耳中,会是怎样的后果,所以对于此事,只需诸位做一件事,那便是守口如瓶。” 澜沧岳句句在理,几人现在同坐一条船,自是不会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 “第二件事,则是与本殿的十一弟有关,想必诸位还没听说父皇准备为十一弟封王的事。”澜沧岳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这个消息来得也太突然了! 十一皇子虽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可他毕竟才十岁不到,前有幽王、承王珠玉在前,也是在年满十五后才封王辟府,难道皇上有了什么别的心思? 怨不得众人胡乱猜测,实在是十岁封王前所未有,澜朝开国以来就没发生过这么荒唐的事! “我的意思是,等皇上提出为十一皇子封王之时,诸位全力支持。” 元忠性子急,有些话便说得没顾忌:“殿下,臣不明白,我等不应该劝阻皇上么,怎的还要支持?” 他们可是清楚,殿下面上跟十一皇子兄弟情深,然而皇族子弟哪来什么真情真意,面前这位三殿下就是隐藏至深的翘楚人物。 “父皇疼爱十一弟是众所周知的事,这次十一弟差点丢了姓名还沾上癔症,想来父皇是怕了,故而为了弥补是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给十一弟,这种情况下,你们以为你们那点拒绝能动摇父皇封王的心?” 听完澜沧岳平缓的一番分析,元忠恍然大悟,而且殿下没说的是,他们几人的支持在全场的反对声中会显得尤为珍贵,届时皇上定会觉得几人贴心为他着想,也会对几人亲近几分。 好心机,好计谋。 几人佩服的同时更是觉得站对了队。 议事完毕,想着会被一顿审问的几人出乎意料神清气爽地各自回府,还当今日当真是为了这两件事而来,暗暗松了口气,殊不知在方才的会面中,澜沧岳就将几人各自审视了个遍。 尚在密室中的澜沧岳,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元忠雷鸣几人在他身边做事已经很有些时日,其他几个也看不出有背叛的倾向。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都太会伪装所以自己没看出来,二是……任天行之事根本不是他们几人所为。 会是哪一种,相信很快就可以验证了。 澜沧岳诡秘一笑,不论是哪一种,他都绝不会放过那个毁他心血布局之人! “啊欠!”远在质子府的段小王爷冷着脸望天,仿佛方才的喷嚏不是他打的。 隐在暗处的阿衍歪着头疑惑是不是主子生病了,而一脸阴笑的阮明轩则是调笑:“段小王爷,有人想你了……” 回应他的,是段钰的冷脸附带渗人的轻瞥。 正文 第88章 喝腊八粥(二更!) 时间如流水匆匆逝去,转眼又过去了一个多月,温度是彻底地降下来,毛皮披风斗篷齐齐上阵,仍是捂不热洛欢歌冰凉的小手。 这天流觞给洛欢歌清理橱柜里的衣裳,打算将薄裳都收敛好,发现一件黑黢黢的毛皮披风,很是眼生,便拎着问正伏案写字的洛欢歌。 披风很长,几乎跟洛欢歌个头差不多,摸起来的手感细腻而柔软,毫不夸张地说,流觞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披风,只是这颜色…… 洛欢歌才想起,上次匆匆从金玉宅回府,这黑狐披风就这么落在她这儿,要不是流觞问起,她完全忘了这回事。 手不由自主地抚上披风柔软的皮毛,手心暖暖的痒痒的,就像那人为她系披风时掌心的温度。 触电般收回手,洛欢歌懊恼地皱眉,自己是不是太闲了,摇摇头挥去不该有的记忆,目光落到窗外枯黄的落叶上。 最近太平静了,平静得好像隐隐有什么事要发生。 还有这黑狐披风,得找个机会让洛成还回去才是。 洛欢歌的预感向来很准,只是不曾想事情来得这样快。 护国将军府的腊八粥从来都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围成一桌吃的,往年的腊八兄妹四人和洛靖许氏几乎都不会缺席,今年不同的是大哥洛天宁驻守边关,三哥洛天勤游学在外都不能回来相聚,只双双寄了家书报以平安。 说起来,洛欢歌自重生以来就没见过两位哥哥,心里不是不想念的,前些日子烦心事接踵而至才让她无暇他顾,现在闲下来对两位兄长的思念越发浓重。 照这个架势发展下去,至少得除夕的时候才能见着二人了吧。 嘴里含着腊八粥,洛欢歌发着呆想。 呆呆的模样落到一旁矜持而食的元如淼和陆清岚眼中,就成了痴傻草包。 两人不约而同在心中鄙视,郡主、将军府嫡女,这般高贵的身份落到洛欢歌这个草包头上,真是白瞎了! 跟洛欢同桌而食都是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 偏大咧咧的洛靖和心慈善良的许氏当两人如一家人,一大早的便让人请两人到落雪居吃腊八粥。 一边是其乐融融,一边是味同嚼蜡,同坐一桌其心各异。 洛天毅倒是没心没肺吃了两大碗,洛欢歌目光触及自家二哥的俊颜,就想到前些日子他背着行囊回府的样子,饿死鬼投胎也没他那样的。 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吃了一小桶饭,桶!洛欢歌当时就差直接给他冠上一个饭桶称号了! 转念一想洛天毅这样狼狈还不是为了自己,就不忍心嘲笑他了,反倒忙前忙后给他盛饭,还生怕他没吃饱,连厨房都跑了数次。 元如淼矜持着只喝了小小一碗便停了勺子,陆清岚却是习惯早上多吃,偏又碍于寄居将军府不好表现得太粗鄙,强制自己少吃,看到洛天毅洛欢歌兄妹吃得欢心,内心咆哮着想回屋加餐! 今日难得休沐,洛靖存了留在府中陪伴妻儿的念头,夫妻俩话着家常。 正在这时,大厅外传来敲门声,李总管带了一缕寒气推门而入。 “将军,夫人,洛老夫人派了位嬷嬷来,现在在院子里候着呢。”李总管一字一顿道,丝丝白气伴着话音从口中溢出。 洛靖和曦的心情突然沉重了几分,他看了看身旁因听到洛老夫人而脸色不佳的许氏,无声地叹了口气:“让她进来。” 李总管应了声退出门外,不多时一个穿着臃肿的老婆子弓着腰进来。 洛欢歌一眼认出,又是上次来过的冯嬷嬷。 只是看得出,冯嬷嬷的衣着首饰明显不如上次贵重,想来洛正楠洛正辉身死引发的变故,已经牵连到侍读府的下人身上。 可不是,算计人算计到洛欢歌的身上,还被洛靖许氏夫妻俩当场抓获,没有大发雷霆已经是对侍读府最大的容忍,难道还指望洛靖继续不计前嫌接济他们? 没了洛靖的帮衬,侍读府这两个月下来,想必已经捉襟见肘了吧。 冯嬷嬷的态度比上次来时谦卑了太多,声音也带着讨好和谄媚:“将军,夫人,老夫人已经许久没见过两位,甚是想念,借着这腊八佳节,想请将军府众人一齐到府上一家团聚,吃上一顿家常便饭呢!” 没等洛靖回话,向来不善苛刻待人的许氏破天荒呛了声:“吃饭是假,有事才是真吧。只是不知这次是不是又要算计到我家圆圆身上?” 冯嬷嬷闻言,脸色瞬间灰败下来,生怕许氏说出拒绝的话,赶忙可怜兮兮地转向洛靖:“将军,您看这……” 洛靖虽说也明白许氏的意思,内心对前往侍读府本能地排斥,但洛老夫人好歹是他的亲姨母,况且她老人家刚失了两个亲孙儿,正是膝下空虚的时候,他若再拒绝,九泉之下的生母怕是也会说他不孝。 “一家就不必了,你且回去回了老夫人,早膳后我一个人去。” 说到底,洛靖也是怕洛欢歌再遭毒手,他更知道许氏不愿意去侍读府,不如就他自己去吧。 “这……”现在的情况冯嬷嬷着实没想到,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爹,娘,前程往事过眼云烟,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上次的事是二叔一时想岔犯下的错,想来现在也是后悔的。趁着腊八,不仅我和娘一起去,淼表姐和陆姑娘也一并去侍读府走上一遭才热闹呢!” 洛欢歌语出惊人。 洛靖和许氏没想到洛欢歌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胸襟和气魄,对于害自己的人能这般宽容,特别是许氏,为女儿感到骄傲的同时,心中更是涌上一股心酸。 短短半年,女儿长大了,也懂事了很多。 元如淼还好,她以往也是与洛欢歌一起去过侍读府过节的,陆清岚却惊讶极了,说起来她不过是个外人,怎的洛欢歌会想到她?然而她并没想到其他,只认为是话当着自己的面说的,单独撇下自己不好看才顺便叫上她的。 当然,两人并不知之前在侍读府发生的龌龊事件,只当洛峰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让许氏和洛欢歌不悦,对洛欢歌要带两人同行的话没有表示反对,也没资格反对。 许氏自是不会驳了女儿的话,洛靖沉吟片刻也同意了,冯嬷嬷整张脸笑得如同一朵开败的菊花,皱巴巴的一团:“老奴这便回府告知老夫人!” 要出门,几位女眷自是要回自个儿院子换身方便出行的衣裳。 曲水流觞都有些不理解洛欢歌的意图,小姐明明在她们面前都表现得不喜侍读府,怎么还答应了?而且还点名带上表小姐和陆姑娘? 丫头们自是不懂,洛欢歌边换衣裳边腹诽:知道你小柳氏弯弯绕多,我就带两个靶子让你施展! ------题外话------ 感谢小铃音的钻钻和花花,长歌简直收到手软!二更走起~ 推荐好友苏子婉的《重生天后之男神碗里来》喜欢娱乐圈重生文的亲们去看看哟!长歌自己也在追呢! 前世,第一影后经历闺蜜男友双重背叛惨死家中。 重生,她展现惊人演技再次迅速爬上娱乐圈巅峰。 白落颜,娱乐圈的传说。 白染儿,娱乐圈的奇迹。 你说她演技不好? 无数好莱坞导演捧着剧本求她出演,天价片酬在所不惜。 你说她颜值不高? 不知道圈内多少人提起她时只有一句话,明明靠脸就可以称霸娱乐圈。 你说她人品不好? 国民女神出了名的暖心亲民! 你说她绯闻缠身搏上位? 呵呵,都和**oss在一起了之前那些会是公司炒作吗?你们真的当**oss是透明的吗? **oss还有一分钟即将到达战场! 正文 第89章 小施惩戒(小肥更!) 临行前,洛欢歌将洛成叫来,亲自叮嘱他要把黑狐披风交到段钰手上。 按理说,其实从楼才是最好的人选,洛成毕竟出自护国将军府,若被有心人发现他跟段钰有联系,定会往不好的方面想。洛欢歌之所以明知如此还是选择洛成,只因心存锻炼洛成的念头。 她身边人手不足,能信任的人又太少,与其求多不如求精,元如淼手伸得再长,仍有她触及不了之处,洛成和她身边的流觞曲水就是绝不会背叛她的。 自从上次经历到千机百晓阁有人跟踪自己却没发现的事件后,洛成的警惕性明显提高,平常人想跟踪他也不容易,无形中练就了他反追踪的能力,洛欢歌乐见其成,索性不方便外出的事就交给洛成去办,流觞曲水毕竟是女儿身,很多事处理起来不方便。 结果是,段小王爷接下了黑狐披风,然而那张本就冷冽的脸更是黑得吓人,洛成连回想都禁不住浑身冷汗,显而易见,段小王爷生气了。 洛成最担心的,是不知段钰会不会迁怒于自家小姐,生怕自己将洛欢歌交代的事给办砸。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曲水,去看看陆清岚和元如淼换得什么衣裳首饰,要悄悄地去,然后回来告诉我,速去速回。”洛欢歌打开面前的妆奁淡淡吩咐道。 曲水虽不解仍依言照做,屋里仅剩流觞和洛欢歌二人,流觞见洛欢歌摆弄着一支眼生的槐花木簪:“小姐去二爷府上,不宜打扮得太过素淡。” 洛欢歌手一顿,不甚在意回道:“素淡?流觞,到了这种时候,你以为侍读府的人还会在意我穿的素不素淡么。” 手中的簪子却也依言放回了首饰盒里。 “流觞,你可知我为何让曲水偷偷去看她们穿了什么,戴了什么。” 流觞试探着回答:“小姐提前知道两位姑娘如何穿戴,才好巧妙避开与她们相似的穿戴么?” “错了。”洛欢歌将视线投向疑惑的流觞,“我不仅不避开,而且,我还要跟她们穿得越相似越好。” 流觞更不明白洛欢歌的意图,小姐向来最讨厌跟别的姑娘撞衫,平常若是出门参加宴会都会随身带个两套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衣裳以作备用,今儿个怎么会反其道而行呢? 洛欢歌这时又卖起了关子,流觞毕竟经历的少,哪能想到人心险恶,还当自己是那个不喑世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娇小姐,她不会知道虽是一件衣裳,却也能害人于无形! 这伎俩还是洛欢歌跟澜沧岳陆清岚两人学的呢! 那会儿及笄之年的她与陆清岚外出游玩,双双被贼人掳走时,澜沧岳带兵前来营救,龙潭虎穴中虏获了她的芳心。后来直到她被彻底打入深渊,才明白澜沧岳并非为了她,或者说她只是顺便的那个,陆清岚才是澜沧岳的目标。 后来,澜沧岳见她与陆清岚姐妹情深,经常让人裁衣时也会制两件颜色款式相仿的,一套给她,一套给陆清岚,偏她是个傻子还当澜沧岳细心,最厌恶与人撞衫的她还兴高采烈地与陆清岚穿同样的衣裳,殊不知陆清岚悄悄在背后骂她傻子骂得有多欢! 最后的结果便是澜沧岳夜黑风高错把陆清岚当着她,两人“阴错阳差”成了好事,此刻再一想当初两人假惺惺地到她面前承认错误就恶心得想吐! 少女的恨意如此强烈,身边的流觞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赶紧上前将大开的窗户合上:“天儿这般冷,曲水这丫头还老是习惯把窗户大敞着,小姐可别因此生了病才好呢!” 洛欢歌回过神来:“无碍,是我让她打开的,屋里怪闷的,开着窗透气。” 流觞点头,这时去而复返的曲水兴冲冲推门而入。 “小姐小姐,幸好表小姐和陆姑娘住的近,不然奴婢可就没这么快回来啦!” 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把洛欢歌都逗乐了,流觞满脸不赞同:“毛毛躁躁,在小姐面前放肆,平日里教你的规矩哪儿去了!”流觞向来不爱说话,只有对着自己的双胞胎妹妹才会这般恨铁不成钢的训斥。 曲水才不管呢,姐姐就是个纸老虎,她才不怕:“姐姐你可别先忙着训我,小姐啊,奴婢看得可清楚啦!表小姐穿的是一身天青色翠烟罗裙,外面罩了件雪色斗篷,头上戴的是支莹白的玉质梨花簪;陆姑娘穿了身桃粉色银纹袄裙,系着跟衣裳同色的浅粉色披风,戴了支蝶形银簪。” 曲水绘声绘色形容两人穿着的同时,还配合着抱紧双臂搓了搓:“奴婢见了都忍不住替她们觉得冷!” 洛欢歌并不诧异,陆清岚元如淼现下正是逐渐成熟的时候,最是在意自己的形象,冷?她们是不会考虑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洛欢歌吩咐流觞把衣橱打开,指着一件天青色百花曳地裙道:“就这件吧。” “咦?小姐!这裙子花色跟表小姐穿得很是相近呢,而且这也太薄了点……” “曲水,小姐自有用意,少说话多做事。”流觞警告道,曲水见自家姐姐表情严肃不似作伪,便乖乖闭上嘴不再发问。 流觞顺从地拿过衣裳:“小姐大病初愈,奴婢前些日子做了保暖的夹袄,不显身的,小姐穿在里面看不出来。” 洛欢歌点点头,她心有计较,却也不想把自己搭进去,为了仇人苦了自己的事,划不来。 穿戴整齐后,洛欢歌什么首饰也没带,却专程挑了两支簪子,一支玉的一支银的,随身携带着。 临出门前,“顺便”收拾了件桃粉色裙装作了备用。 曲水留在了钰槿斋,洛欢歌流觞主仆二人到达汇合的正厅时,所有人都到了,只她姗姗来迟。 好在往日里她也随意惯了,只许氏见到洛欢歌跟元如淼撞了衫,还担心了好一会儿,见洛欢歌没甚反应才安下心。 洛欢歌是个跳脱性子,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收敛了太多,但许氏还是免不了将她同以往相比,见她穿的少也不好多说什么,女孩子喜欢漂亮无可厚非,只暗自提点流觞带好暖炉还有披肩,生怕洛欢歌着了凉。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将军府门口,本来许氏想得准备两辆马车,又怕洛欢歌嫌挤不肯,这才临时多加了一辆。 匆忙之间准备,那马车跟前面两辆比起来就有些寒碜了。说是寒碜都是抬举,若说前面两辆是主人家坐的,后面那辆乍一看就跟为下人准备的一般。 许氏有些歉意道:“要不还是挤一挤吧,两辆马车还是够的。” 洛欢歌却不愿意,凭什么要委屈自己,有些东西必须忍是因为任重道远,有些东西根本不需要忍! 她的家,她还没有肆意妄为的资格了?今日她就任性一回让两人添添堵有如何?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因为自己乐意! “我不喜欢挤着坐。”洛欢歌一表态,许氏就不说话了,她可不想委屈了宝贝女儿。 陆清岚视线扫过那辆略显破旧的马车,眼里闪过一丝嫌弃,被洛欢歌捕捉到,心里升起一阵快意。 “小姐,天儿冷,咱们还是赶紧上车吧。”流觞搀着洛欢歌往中间那辆马车走,将一脸尴尬的陆清岚抛在脑后。 元如淼视线挣扎着在两辆马车间逡巡,眼看洛欢歌就要上了马车,下定决心般咬咬牙跟上,声音甜美道:“表妹,表姐跟你坐一起吧。”她实在不想坐后面那辆马车。 洛欢歌一时没有反驳,元如淼心中一喜,不反驳就是默认,赶紧凑上前想让身边的青禾拉她一把,谁知已经入了车厢的洛欢歌忽然掀起车帘,淡淡说到:“车厢狭窄,只够坐两个人。” 陆清岚赶紧点点头附和:“没问题的表妹,咱们姐妹俩不正好两个人么!”话语间竟是完全没考虑过那方站着的陆清岚,洛欢歌眼角瞥了陆清岚所在之处一眼,果不其然,陆清岚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 想来陆清岚的心里已经把自私的元如淼骂上几百遍了! 谁知洛欢歌慢悠悠道:“我说的两人是我和流觞。” 嘎! 元如淼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车辕,洛欢歌此言一出,她整个人就僵在了那处,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真真是出尽了洋相! 任她元如淼脸皮再厚也被洛欢歌赤果果一番打脸的话给燥得通红,可主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 只得狠狠掐住青禾的手臂转身欲下车,疼得青禾龇牙咧嘴! 任流觞这般习惯严谨的丫头也忍不住捂唇轻笑,小姐可真是焉儿坏呢!瞧把表小姐给气的,下个马车腿都站不稳了! 却不知更坏的还在后头,因元如淼转了身,而她们所在的马车是个死角,流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洛欢歌旁若无人地抬脚踩了元如淼的裙摆然后迅速收回! “啊——”就听一阵刺耳的尖叫划破长空,紧接着是一声惨呼! 元如淼整个人趴在丫鬟青禾的身上,狼狈不堪的样子落入将军府众人的视线内,这下才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见小小惩戒已得逞,洛欢歌放下车帘悠哉悠哉地坐了回去,满脸淡笑心情颇佳。 惨呼的是压在下面的青禾,元如淼因多了个人肉垫子倒也没怎么摔痛,只是当众出丑让她差点哭了出来! 但她终究是忍住了,坚持着从青禾身上爬起来,而青禾则是不顾自身疼痛,起身搀扶着元如淼缓缓走向那辆破旧的马车。 目睹元如淼出糗的陆清岚满心的幸灾乐祸,什么表小姐,还不是跟自己一样只能坐这么破的马车,有什么好拽的! 马车咕噜噜前行,这段小小插曲并未阻止将军府一行人的行程,不多时,侍读府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洛欢歌被搀扶着走下来,门口洛峰带着一家老小迎了出来,只是不见小柳氏。 毕竟小柳氏身为长辈,纵然洛靖身份尊贵,也没有长辈亲自到门口来迎接晚辈的道理。 远远瞧见那一群笑里藏刀的亲戚,洛欢歌平静的心湖克制不住地泛起涟漪,这个险些让她着了道的地方。 这种莫名的兴奋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90章 没脸没皮 “小姐,小姐——”流觞在一旁唤道。 洛欢歌收拾好那份莫名的兴奋:“怎么了?” “将军和夫人在等着咱们呢!”流觞朝停在她们前方的马车看去,果然许氏正等着她,眉眼间全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之色。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许氏现在的状态,自从洛欢歌在侍读府经历了那么龌龊的阴谋后,许氏这颗心啊是时时刻刻悬着,总觉得侍读府中尽是些豺狼虎豹,排队等着害她的圆圆! 许氏恨不得将洛欢歌栓在自个儿腰上才能放心。 “走吧,去娘那边。” 最后那辆马车上,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几乎是爬着下来的。也不知这马车是多久没用了,跑得快些才发现那小小的窗户竟然漏风!一路上元如淼跟陆清岚是冷得直哆嗦,还颠颠地难受,滋味别提多难受了,现在下了马车站到实处,简直堪比上了天堂! 侍读府门口,大大小小男男女女排成两列,就像在迎接什么贵宾似的,使得走近的洛靖颇不习惯。 洛欢歌走近后,视线落到为首的二爷洛峰身上。 丧子之痛看来对他的打击极大,整个人看上去跟几月前完全是判若两人。洛峰身形本就瘦长,现今一张脸整个的凹了进去,两个颧骨突出,虽已不见颓然之气,但精气神明显不如往日,两鬓间也隐隐可见星点斑白。 如洛靖这般粗枝大叶的铮铮汉子,也不免为之唏嘘。 不知是否与洛峰瘦得太多有关,他走上前抬手招呼将军府一行人时,宽大的衣摆很不合身,看起来多了几分落魄和滑稽。 “大哥,大嫂,二弟等候你们多时了,快请进府坐下取取暖去去寒气。”招呼完洛靖许氏,洛峰还不忘含着笑意跟洛欢歌这个侄女儿打招呼,“欢歌儿想必也冷了吧,你二婶早备好了热茶点心,几个小姐妹也在屋里等着你来呢!” 至于两个跟来的姑娘,洛峰根本懒得分心思在两人身上,现在洛靖一家子才是他急于讨好的对象! 洛欢歌倒是很有礼貌地回道:“多谢二叔!”看上去并没在意之前发生的囹圄,心里却在想,洛峰能这样平淡地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还神色如常跟自己打招呼也是不容易。 家主说话的时候,旁边站着的女眷们是没资格开口的,只诺诺端着僵硬的笑脸,看得流觞一阵皱眉。 从不多嘴多舌的流觞,在进府的档口靠近洛欢歌耳畔轻声道:“小姐,奴婢总觉得这侍读府的人一个比一个奇怪,笑的奴婢寒毛直竖,咱们还是小心为好。”流觞心里清晰地记得上次在这里主仆二人的遭遇,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洛欢歌又何尝不是逢场作戏,安抚地拍了拍流觞的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过一次当便算长了记性,若还上第二次当,那你家小姐我不就太蠢了么。” 主仆俩说着话,还不忘一路观察侍读府的环境,洛欢歌发现,抛开季节萧条的缘故,这侍读府未免也太衰败了些! 杂草丛生,枝叶乱窜,满地的落叶都没能顾得上扫一扫,一路行来连仆从都少了许多,整个院子给人的感觉就是空。 洛欢歌自然知道这其中定然有刻意的成分,洛峰和小柳氏想做戏给洛靖看,装惨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洛靖皱着眉头,迟疑地看了看脚下的杂草:“府上的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这样乱!” 洛峰等的就是这句话! “唉——”他深深叹了口气,“大哥不知,自从楠儿去世后,府上的日子是越发不好过了,朝堂上祁亲王又处处针对,我一要应对祁亲王的刁难,二要维持官场上的人际,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呸! 洛欢歌真想嗤笑出声!亏他洛峰好意思在他们面前装苦卖穷,沦落到今日这地步还不是他们咎由自取,现在说得这般可怜,不过就是知道洛靖念情,妄想着护国将军府能继续帮衬他们罢了! 真够没脸没皮的。 也不怪洛欢歌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他们,要不是还有个小柳氏支撑着,这侍读府早不知垮到尘埃里去了。若不是有小柳氏在,她连对付这么一家子都懒得。 洛峰扯了一大堆,总算正面回答了洛靖的疑问:“以弟弟的俸禄实在难以维持,只能遣散了大半的下人,才能勉强度日,这满院的狼藉,弟弟已是顾不上了。” ------题外话------ 感谢weixin加一串数字的姑娘投的5分评价票~(原谅长歌的后台显示不出来姑娘的全称) 双11活动请看留言置顶哦! 正文 第91章 反应甚大 虽说早已猜到洛峰会这么说,然而当他真的面不改色将“家丑”外扬,洛欢歌还是对这位二叔感到很是佩服! 身为一家之主,一个五品官员,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才能在众多晚辈面前毫不犹豫地装哭卖穷? 显然,为了能过得舒心快活,舍点面子什么的在洛峰眼中完全不算事儿。 洛靖身为一品大员,自是比洛峰俸禄高,而且他本身就是位高权重,又终日呆在军营中,除却府中花销,几乎没有用银子的时候。以往洛欢歌还会偶尔来几次铺张浪费的买买买,近半年来也没再闹着要新奇玩意儿,这开销自然更少了。 换做没发生那件事前,洛靖听了这么一番诉苦,多半二话不说就将俸禄补贴给侍读府了,现在么,他又不是傻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到底他心中怨气还没尽消呢! 至于洛峰为何不问他的商贾弟弟洛岭……呵!那个吝啬鬼,要他一个铜板都跟要他的命似的,洛峰才不去贴自家弟弟的冷屁股!洛靖这位异母大哥在他心里,就是属于人傻钱多一类的,不找他要找谁要? 洛峰满以为接下来会迎来洛靖的一句“二弟莫急,大哥这还有些余钱,且先拿去解解困”,哪知等了半晌得不到一丝回音,他本走在洛靖左侧,故而为了瞧清楚洛靖的反应还假装不经意地向右偏头,却见洛靖仿佛跟没事人一样,根本没在意他说的话! 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更重要的是满满的尴尬!他心虚地往身后看看,恰好看到侄女儿洛欢歌似笑非笑的表情,再想仔细一瞧,对方已经恢复了正视前方的模样,想来自己是看错了。 只是免不了心中抑郁,暗骂洛靖不上道,自己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还不接口,存心让自己难堪! 一路上,两家人各怀心思,很快的,老夫人小柳氏所在的锦屏阁便到了。 侍读府的颓败在小柳氏这处完全没有显现,依然如上次来时一般透着精致雍容之感。洛欢歌一点也不奇怪,洛峰能走到今天这步,除却洛靖时不时的帮衬,最重要的便是身后有这么一位厉害的母亲。 洛峰算不得是个好人,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孝子,哪怕落魄至此也不愿委屈了小柳氏。 孝子尤可敬,生母是得爱,却不该以将军府的利益换取,算计到她的身上,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姨母,侄儿给您请安了。”洛靖行礼道,直到此时他才吩咐随行的下人将带的礼物送到面前,这一幕落到洛峰眼中,脸色直接黑成了碳灰! 洛靖摆明就是故意的,怎么?怕他私吞礼物不成?也不想想东西进了侍读府的门,莫非还能长翅膀飞了? 洛靖自然没空理会洛峰的阴暗心理,他独独拿起一串凤眼菩提佛珠念珠,呈到小柳氏面前:“姨母,您向来信佛,这是侄儿的小小心意,还请姨母不要嫌弃。” 有佛界法王曾言,凤眼菩提起,功德千万增。意思便是说只要用凤眼菩提念珠,便能使念诵的功德增长千万倍。 况且此念珠并非洛靖所言“小小心意”,澜都这等珍贵的佛门圣物极少,洛靖定是花了大心思才取得。 说到底,他对自己这位姨母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从内心里讲,他也不相信上次陷害洛欢歌的人是小柳氏,只当洛峰狗急跳墙使得花招,小柳氏不知情罢了。 小柳氏也很配合,寡淡的面目露出欣慰和感动:“好好,靖儿有心了!来,快坐下陪姨母说说话。” 老的要叙旧,众位小的就只能干坐着相陪,洛峰膝下子嗣单薄,女儿倒是不少,最小的那个吵吵闹闹要出去玩,洛峰不胜其扰,嫌弃地挥挥手让带下去,这一幕让许氏都对他产生了鄙夷! 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不见怜爱之意,怪不得能做出陷害侄女儿的恶事! 洛峰的夫人于氏因为洛正楠的意外身故还没缓过劲儿来,今天也是勉强支撑着在众人面前,笑意都难达眼底,她接收到洛峰递来的眼神,收起心酸强颜欢笑道:“几位姑娘年纪小,在这儿坐着定是煎熬着呢,不如去外面玩耍,待午膳时间再一同回来享用。” “不用!”于氏话没说完就被许氏拔高几度的拒绝打断,引得正说着话的小柳氏和洛靖都朝这边看来,许氏却不觉其他,握紧洛欢歌的手腕坚定拒绝,“我家圆圆就喜欢呆在屋里,哪儿也不去!” 想故技重施是吗?也要看看她这个母亲同不同意! 许氏话中的意思在场谁不清楚,尤其是于氏更是红透了脸,略带苍白的病容都着急羞愧地涨成了猪肝色。 可她真的没别的意思啊! 洛欢歌的手腕被捏得发疼,可见许氏是紧张到何种程度,洛欢歌虽觉温暖,然而她今日的目的可不是呆在屋子里就能做的! “娘,二婶也是看我坐得无趣才这么说的,您别担心,再说圆圆也想出去透透气呢!”洛欢歌另一只没被握住的小手轻轻搭在许氏的手背上,以示安抚。 许氏这次却是铁了心的,脸绷得死紧,任洛欢歌如何劝都不松口! 洛欢歌面上是笑盈盈的宽慰,内里却在着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洛欢歌早该想到以许氏对她的疼爱,怎会让她再度在侍读府里脱离自己的视线,铁定是时时刻刻看着她才对。 罢了,衣裳首饰看来是用不上了,让许氏安心才是首要,机会虽然不多,但只能期许下次出现的时候能把握住。 气氛很诡异,还是小柳氏率先开了口:“天气冷,欢歌儿穿的少,还是不要出去受凉了。”也算是间接给了窘迫的于氏台阶下。 就这样,一大家子又坐着说了些话,其实也就小柳氏和洛靖在说,其他人都是如坐针毡地留在座位上。 期间,洛欢歌刻意观察了下,洛峰方才被带走的小女儿不算,席间坐着三名少女,只是不见上次来时带她去后花园的洛月。 洛欢歌暗忱,到底是洛峰强制不许她出现,还是她不愿意出现,在自己看来,应当是前者。 毕竟,在洛月心中整个侍读府里最后见过嫡亲大哥洛正楠的,除了她自己就是洛欢歌,而这之后更是直接传来洛正楠身死的消息,想来洛月定是恨死了她! 说不准还会以为她就是杀兄仇人呢!毕竟最后洛月昏迷时洛欢歌还好端端站在那儿。 洛欢歌思绪翻飞的同时,时间也在悄悄流逝,不知不觉到了午膳时间。 众人移席就坐,洛家从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家子便继续“话着家常”,一派其乐融融,只是不想洛峰一个不经意的话,差点将许氏的筷子惊得掉到地上! ------题外话------ 妹子们快来猜猜,洛峰会说什么?猜对奖励币币! 正文 第92章 如意算盘 “再过几天就是父亲的忌日,算算也快三年了。这日子过得快啊,犹记得当初父亲拿着马鞭教训咱们兄弟几个的样子,一晃眼就过去三年,实乃物是人非……” 洛峰颇有些落寞地说,颧骨高凸的脸配上这么一副感伤的模样,倒真像那么回事,至少洛靖闻言是停了筷子微微叹息。 是啊,生母柳氏去世得早,父亲虽然对几个儿子不假辞色,对唯一的嫡女洛芸却是疼爱有加,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场景犹在昨日,一晃眼连他的女儿都这般大了。 想到洛芸,洛靖不由地又是心中一痛,下意识往埋头不语默默吃着饭的元如淼看去,恰好元如淼也发现洛靖在看自己,扬起一抹羞涩而温柔的笑,洛靖更觉心酸! 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的洛欢歌,手上不停,嘴里不停,脑子更是不停,父亲在想什么她多少能猜到一些,洛峰的话句句回忆往事,洛靖定是想到了姑姑洛芸才会如此感伤。 小柳氏也适时露出怀念的表情,眼角犹见晶莹的泪花。 趁着小柳氏轻轻拭泪,洛峰顺势提议道:“娘三年不曾回将军府,定也怀念故地的紧,父亲忌日不若回将军府住上些时日,也能寥解思念之苦。” 此话一出,许氏的手猛地抖了抖,手中筷子险些磕到地上! 不是她不孝,实在是她一见小柳氏的笑就浑身抻得慌。小柳氏生活讲究,每日晨昏定时是免不了的,许氏在她面前不论怎么做,小柳氏总是对她不冷不热,许氏本身也是个没心机的,是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会巴巴凑上去的那种人。 以往没分家时,她就过的束手束脚,好不容易等到分了家,这才过了多少悠闲日子,小柳氏也要搬回将军府住? 说是住上些时日,到底是几个月还是几年,谁说得清楚?俗话还有云请神容易送神难呢! 小柳氏拭泪的手僵了下,心里简直呕得要命! 洛峰实在太过心急了!她虽说和洛峰商量好,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解侍读府之困,但那前提条件是她得使些伎俩让洛靖自己说出口! 现在被洛峰这么一抢白,弄得好像洛峰赶她出府一样,自己这么上赶子往人家面前凑,真真是掉价!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洛峰此刻才看到小柳氏微恼的神色,想收回却来不及了。 洛欢歌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洛峰和小柳氏原来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就说过腊八节是假,有阴谋是真吧,只是这阴谋旁人看不出来,自己却是清楚得很! 小柳氏是个什么人物,能舍命为自己换取前程的女人,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若真让她回了将军府,护国将军府从此恐怕真的要鸡犬不宁了! 元如淼和陆清岚对此没什么感觉,反正她们都是寄人篱下的主,顶多来个长辈,能有她们什么事。 话既然说到这里,洛靖再不表态也说不过去,他正待开口应下,一直在洛欢歌身边站着侍候的流觞突然一反常态地惊呼:“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题外话------ 感谢铃音的钻石和花花! 今天更新的少,就来个小剧场吧。 流觞: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女刹娘:圆圆你不要吓娘亲! 洛女刹:…… 小柳氏:一说要到你家住就给我闹幺蛾子!(气~) 洛女刹:老女人,看你不爽怎么滴,有本事咬我啊!(得意~) 久未出现的段小王爷:小师妹,真是调皮!怎么说敬老还是要的。 洛女刹(斜眼看):头发不想摸了是吧? 段小王爷(狠狠摇头):虐她!虐死她丫个不安分的老女人! 正文 第93章 装模作样 许氏乍一听到流觞的惊呼,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颇有草木皆兵之感。 身后的丫头赶紧帮着拉开卡在桌角的坐席,许氏匆匆走到洛欢歌身边,见洛欢歌捂着胸口难受的样子,也没觉得如何失礼,直接问道:“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见状,元如淼跟陆清岚两人倒是率先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停了筷子看向洛欢歌。 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小柳氏脸色铁青,许氏今日着实太过分,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她的底线,怎么?她一个当姨祖母的难道还能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毒害晚辈不成! 往深了说,若不是当初洛鸿从中作梗,洛靖如今叫的便不是姨母,而是一声母亲!洛欢歌也得乖乖去了“姨”字叫她祖母! 敢质疑祖母?关了祠堂三日不给吃喝也是情理之中,哪能让她们这等晚辈如此放肆! 只是小柳氏总归忍了下来,洛靖现下还没开口,她若是逾越了去,将来即便顺利入了将军府,话语权也低了一等,不值当。 洛峰不愧是猪一样的队友,没了小柳氏的提醒,再看小柳氏铁青的脸色,直接摆开长辈的架势就开始数落起洛欢歌来:“欢歌儿,不是二叔说你,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月儿早已学会忍耐,长辈在说正事,你也该等长辈说完再露出一副痛苦的神色,”说完洛欢歌,更是言辞凿凿地呵斥惊呼的流觞,“还有你这个丫头,不顾场合随意喧嚷,实在该罚!” 洛欢歌捂着胸口的间隙不忘翻了个白眼,她真的瞎了眼才会觉得曾经的洛峰比洛岭心机深沉,自己还没使出该有的手段,洛峰就自己把自己陷坑里了,还是个大坑深坑! 许氏更是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向洛峰,洛靖闻言后脸色显然也不甚好看,小柳氏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简直是蠢笨如猪!小柳氏猛吸几口凉气,勉强抑制住蓬勃而出的怒骂,想说些什么来平息剑拔弩张的气氛,许氏却是不给她这个机会。 许氏怒极反笑,冰冷不含温度的眼眸扫过侍读府在座的众人,声音平淡得可怕:“我倒是不知,侍读府里还有这等规矩!自家姑娘身体不适,还要等到长辈说完‘重要的话’才能表现出来?衷心为主的丫头还要受罚?今日我真是长了见识了!” 洛靖眼睁睁见着夫人说出这般“不客气”的话,也一反常态的一声不吭,他用实际行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高大的身躯绕过长桌,俯身关怀地查看了洛欢歌一番,发现女儿脸色发白,是痛极的表现,二话不说便对流觞吩咐道:“快去请大夫,直接请到将军府中!” 前半句还算正常,后半句一出小柳氏眉心猛地一跳,不禁道:“此去将军府又是一番颠簸,何不将大夫请来这里医治,还免去欢歌儿路上折腾。” 洛靖思量片刻,许氏斩钉截铁地反驳:“不必了!将军,咱们还是速速回府为好!” 直到一行人匆匆忙忙离了去,洛峰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可打心眼儿里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洛欢歌那个小鬼,分明就是故意装病,姑娘家家的真是心思歹毒! 不得不承认,洛峰确实是歪打正着猜对了事实真相。 回去的路上,整个人窝在许氏怀中的洛欢歌阴险一笑,她就是故意的又如何!谁让她现在还小呢,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她都要物尽其用,不然岂不是暴殄天物? 元如淼和陆清岚两人也因为洛欢歌的移驾,坐上了原本归洛欢歌的马车,心里倒是为洛欢歌适时的病痛感到高兴。 只可怜筹谋许久的小柳氏,明明计谋即将得逞却被自家蠢儿子毁于一旦,气得两天没吃饭! ------题外话------ 明天就上架啦!首定一万走起~ 正文 第1章 浴火归来(首订万更!) 从侍读府到护国将军府的路程并不算漫长,然而在心急如焚的许氏眼里犹如千里万里,一路上起码问了四五遍还有多久能到。 洛欢歌也不好受,整个人相当于蜷缩在许氏怀中,让本没什么病痛的她腰酸背软的,没病都快要被折腾出病来了! 只是她若是现在立刻说自己没事,说不准会被洛靖误会的,洛欢歌深知洛靖对小柳氏的尊敬,还是继续装下去罢。 好不容易熬到躺上床,流觞带回来的却不是将军府惯常请的那位常老大夫,而是一名看起来异常年轻的青衣少年。 “流觞,这位是……”尽管少年带着药箱,可许氏仍难以相信,便将疑惑的话语对准负责请大夫的流觞。 流觞是洛欢歌身边最得力的贴身丫鬟,做事向来稳重,怎么会请个年轻人回来!会不会……不靠谱? 许氏虽未明说,不相信的表情却明晃晃写在脸上。 少年放下药箱,始终保持着温润笑意,镇定自若的样子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至少许氏并不排斥。 青衣少年嗓音清澈,如潺潺流过的溪水令闻者生悦:“夫人不必担忧,常大夫身体不适,故而由我前来为令千金诊治。待我先行察看,再作定夺不迟。” 病症岂是能随意拖延的!奈何少年此话一出,许氏竟生出不忍拒绝的荒谬念头。 望闻问切,在少年这里只用上了望,他只是看似随意地瞄了躺在床上眉头皱紧双目紧闭的洛欢歌两眼,手上动作与口中话语同时行动:“洛夫人,洛小姐,得罪了!” 那速度快得许氏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少年在洛欢歌身上连续点了几处大穴,手法独特按压了几处不至敏感的部位。 说也奇怪,少年刚刚收手,就听洛欢歌嘤咛一声,竟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圆圆!”许氏激动地握紧洛欢歌的手,见女儿脸色仍旧苍白但已不见痛楚之色,那颗高悬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大夫你年纪轻轻,真是医术了得!”许氏赞不绝口,转而对跟来的莹儿说道,“快,诊金快快为大夫奉上!” 青衣少年微微颔首,接下了诊金,此时恰逢洛欢歌虚弱道:“娘,我饿了,想吃娘做的酒酿圆子。” “好!娘这就给你做去。”许氏连连应下,随即抱歉地对少年道,“大夫,麻烦你再帮我女儿瞧瞧,开些方子我让下人去抓药。” 然后又对流觞吩咐到:“我且去去就来,你在这儿好好看着小姐,有事到厨房叫我。” 等到许氏的身影渐渐走远,流觞小心地左右看了看,吱呀一声将房门合上! “洛姑娘,装病骗人不是好习惯,以后万不可再如此作为。”青衣少年收起温润的笑,一本正经地教导起已翻身坐起来的洛欢歌来。 洛欢歌朝少年抛了个兴味的眼神,接过流觞递来的温茶,轻轻抿了口:“冷了。” “奴婢再去换一壶!”流觞道,拿起桌上的茶壶就欲离开。 “不必了,放这儿吧!”洛欢歌努了努唇,示意流觞留下,少年并不因洛欢歌顾左右而言他的举止而气恼,反而越发的气定神闲。 不愧是段钰身边的人,这份气度一见就非寻常大夫可比! 原来青衣少年便是之前在金玉宅见过面的少年大夫! “对了,这么久还未请教大夫名讳。”洛欢歌忽然想到。 青衣少年也不扭捏,直接回道:“吾名青衣。” 难怪每次见他总是一身青色衣袍,原是本名就叫青衣,对青色衣袍应是十分偏爱。 “今日我骗了人,实属不该,但主子吩咐全力配合姑娘,我亦无可奈何,只是希望下不为例。”为医者拥有一颗赤子之心,主子之命不敢违,只愿昧良心之事不再发生,不管因为什么原因。 “你放心,只此一次。” 洛欢歌在假装胸口痛前就与流觞串通好,让她去金玉宅找段钰帮忙,若是可以她自然不想找那个人的!无奈她连个熟悉信任到帮自己打掩护的大夫都不认识,只得求助于曾经医治过自己的青衣。 要找青衣帮忙,就必须经过段钰的手!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洛欢歌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 “既然洛姑娘无碍,青衣这便回去复命了。”说着便想径直离开。 “等一下——”洛欢歌刚想说好歹来点药方蒙混一下,谁知胸口一阵熟悉而钻心的剧痛袭来,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竟觉得颇为好笑,骗人说病了吧,这不,报应立马就来了…… “小姐!小姐——” “洛姑娘——” 两声急切的呼唤被隔绝在耳畔,洛欢歌眼前一黑,后脑勺直接咚地一声磕在床头上,昏死过去。 心情愉悦的许氏正在厨房亲自忙活着为洛欢歌做酒酿圆子,流觞急匆匆跑进厨房,告诉许氏洛欢歌突然昏迷的事。 “哐当!”手中的瓷碗一松,掉到地上瞬间碎成一片一片,如同许氏现在的心情。 许氏连腰上的围布都顾不上解,提起裙裾就奔向洛欢歌的寝殿。 掀开纱帘,青衣正端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为洛欢歌诊脉,脸上表情说不出是喜是忧,许氏走的急尚喘着气,怕影响青衣还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呼吸声。 诊脉的时间花了寻常的两倍,等得许氏心急不已,好不容易等到青衣放下诊脉的手,赶紧上前问道:“大夫,刚刚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昏迷了?” 青衣的医术不俗,诊过脉后自是知道昏迷并非是洛欢歌自身内部出了问题,而是外物的因素,但具体是什么他不好推断。 他受命为洛欢歌作掩护,未曾想过会真的出现状况,要不要如实告诉洛家人,他难以抉择。 思量片刻后,青衣还是决定先不告诉许氏,等他先回去禀报了主子再说。 幸而短时间内洛欢歌不会有生命危险:“夫人切莫惊慌,洛姑娘是否前些日子生过一场大病?” “正是!”许氏连连点头,可不是么!短短半年又是中箭又是中毒的,她可怜的圆圆啊! “那便是了,”青衣面色沉静,仿佛对洛欢歌的身体了若指掌,让许氏不得不信服,“身体还未彻底缓过来,心思又重,也难怪会昏迷不醒。” 身体没有大好便罢了,心思重又是个什么道理? 许氏心疼不已,女儿才多大就被大夫说心思重,小小年纪她到底在操心什么!她这个当娘的,实在太不尽责了。 “那该如何是好?”许氏无措地问。 “等——”青衣面不改色,“等休息够了,身体缓过来了,人自然就醒了。” 许氏半信半疑,又不好当面戳破,只含糊点了点头,打算稍后再请个资历深点的大夫来瞧瞧。 青衣像是看透了许氏的小心思,补充道:“切记这三日内不要打扰洛姑娘,否则出了事……” “大夫放心!我一定让下人们规规矩矩,不会打扰到我女儿!”许氏一听这么严重,想来从常老大夫那里请来的大夫能差到哪儿去,万一真被他说准了,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于是本该围满人的钰槿斋愣是在青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后,只留了流觞曲水和几个手脚轻便的下人伺候。 青衣回到金玉宅的半个时辰后,从楼被人匆匆从护国将军府唤到了金玉宅。 “三师兄,你老实告诉我,师父是怎么给她解毒的。”从楼椅子还没坐热,段钰阴沉着脸就劈头盖脸来了这么一句咄咄逼人的话。 或者说是质问。 从楼最是见不得龙腾被误解,还是被自己的师弟,原本还算愉悦的心情一下就不好了:“四师弟,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质疑师父吗?” 段钰稍微调整了自己略微强势的态度:“三师兄你不要误会,只是今日师妹突然昏迷,青衣诊治后回来说,她的体内有一股很强的冲力,若不好生引导,长此以往恐有性命之忧!所以我才想知道,是不是师父用了什么特殊的解毒之法。” 原来如此! 段钰话一说完,从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猛地一抚掌:“对了!我竟忘了你不知!” “不知什么?”段钰语气中带着一丝迫不及待,连从楼都能感受到他话中的在意。 有些震惊,亦有些释然,看来四师弟是真的很在乎小师妹。 从楼解释道:“师父的武功在几年前就陷入了瓶颈,四处寻觅能突破瓶颈的方法而不得,你应该知晓师父从三年前就开始打听幽谷沁莲的消息吧?” 段钰点点头,终于回过味儿来:“等等——你是说,师父不仅找到了幽谷沁莲,还把幽谷沁莲给小师妹用了?!” “不错!”从楼不仅证实了段钰的话,还额外补充道,“不只用了,而且还是整株。” 段钰恍然大悟!所有的疑问全都迎刃而解,想必青衣所说的外物就是指的幽谷沁莲。 幽谷沁莲是何等珍贵的宝物,以龙渊谷的势力都是花了整整三年才寻的,一整株一次全部用到了洛欢歌身上,难怪药力霸道到与她小小的身体相冲。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段钰皱眉:“有没有问过师父该如何调理才能消解药力,让它与师妹的身体完全融合?” 从楼从袖间取了一支竹签出来,递给段钰:“你问得正巧,师兄我刚收到的,看看吧。” 竹签中空,里面是卷成一个小卷的字条,段钰抽出来打开一看,字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师父龙腾的笔迹! “情况危急,速将小五带回!” 见段钰表情不但不曾缓和,反而更凝重了,从楼这才发觉不对:“怎么了?难道有什么问题!”言罢从段钰的手中抽回字条,迅速看完,表情也如段钰一般变得凝重。 能让师父这样说,恐怕情况真的是危急万分!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段钰果断道:“三师兄,你速速将情况告知将军府的人,今日!不,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谷!” “等等!”从楼赶紧拦下转身欲走的段钰,若是他没有理解错,四师弟他是想,“你疯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莫非你想亲自送师妹回谷?” 段钰沉着脸不说话,可他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从楼的猜测。 “段王府你不顾了?你爹娘你也不顾了?”从楼一反往常的木然,厉声道,“好!就算这些你都不顾了,那师妹呢?私自离开澜都的后果你还不清楚吗,若是你真的从皇帝眼皮底下消失,你还想师妹能顺利到达龙渊谷得到治疗吗?恐怕咱们前脚刚踏出澜都,后脚就会被拦截在半途中!” 闻言,段钰眼中溢出一缕痛苦之色,他闭目片刻后缓缓睁眼,眼中的痛苦已经被坚定取代。 “我知道了,三师兄,小师妹就拜托你了。” 从楼态度缓和下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左肩:“放心!即便是舍了性命,我也定会护师妹周全!” 将军府晚膳时间后,落雪居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从公子所言非虚?可今日那位少年大夫分明说……”许氏又是意外又是担忧。 来人正是从楼,他毫不客气地“抹黑”青衣:“夫人也说是少年大夫,师父的医术放眼整个澜朝都是数一数二的,难道还比不得一个少年人可信!” 许氏突然就犹豫了,龙渊谷的大名恐怕是处在深闺的妇人都有所耳闻,自己虽未曾见过龙腾,试想既是龙渊谷谷主,定是差不到哪儿去。 况且圆圆身上的毒是龙腾解的,他定然比一个陌生的少年大夫更清楚圆圆的病情。 洛靖白日里在军营不曾知道洛欢歌的情况,回来后又被告知不能打扰洛欢歌休息,此刻一听从楼的话,下意识便认为此事严重,耽误不得! 龙渊谷声名在外,女儿又正式拜了龙渊谷主为师,尽管洛靖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如此,试问世间哪有师父无故害徒儿的道理! 这一次,又是洛靖果断地下了决定:“收拾好行装,明日启程!” “从公子,希望这次之后,我的女儿是真正完好地被送回府中!”洛靖郑重道,他可记得洛欢歌中毒是受了龙觅的传染,嘴里不说心里还是颇为不高兴的。 从楼的回答自是肯定。 就这样,钰槿斋内的下人们轻手轻脚地收拾起行装,纷纷感叹小姐才回来没多久又要送去养病云云。 在自个儿院中的元如淼和陆清岚几乎是同时得到消息,两人这次是不约而同地露出兴奋之色,显然极为高兴! 可不是么,将军府就洛欢歌这么一位嫡女小姐,她一走,自己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以洛靖和许氏不爱计较的脾气,自己今后的日子还怕不好过?呵——等洛欢歌那个草包再回来的时候,说不准自己已经将将军府所有人都收服了…… 到那时候,自己想要什么不容易! 不得不说,元如淼和陆清岚真的是一路货色,连想法都出奇的一致。 昏迷的洛欢歌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更夫打着梆子从将军府外路过,嘴里念叨着“子时三更,平安无事”,一个黑影从眼前一晃而过,更夫疑惑地搓了搓眼睛,路面上安安静静什么也没有,于是笑着摇摇头又走远了去。 万籁俱寂,黑影轻巧而准确地落到将军府所在,仔细一瞧,落脚点正是洛欢歌所在的钰槿斋。 曲水向来睡眠好,今日本轮到她睡在外间值夜,黑影窜进屋的时候动作极轻,曲水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偷溜进了自家小姐的闺房,犹自睡得正香。 那人进来后本打算不管曲水,走过了又回头想想,还是点了她的穴道。曲水哼哼了两声,睡得更香了。 掀起纱帘,本该黑漆漆一片的寝殿角落燃着微弱的烛光,大概是害怕夜里洛欢歌出现意外情况特意留的。 那人轻轻走出暗处,走向床边,迎着屋内微弱的烛光和窗外浅淡的月光,那人的脸也渐渐显现出了该有的轮廓。 竟是向来神秘十足的段小王爷段钰! 他举止轻柔地走到洛欢歌床边,像是生怕吵醒了她,又想到此刻的洛欢歌已是处于昏迷状态,复嘲讽一笑,笑自己的迟钝。 从未想过,向来不近女色的他会为了一个小小少女变成一个偷进女子闺房的无耻之徒。然而此时此刻,他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变得无耻! 大手缓缓抚上紧闭双眸的人儿的脸,细腻温暖的触感让他流连忘返,继而着魔般抚上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鬼使神差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酵,在催促着他做些什么,向来自制的段小王爷竟是变得浑浑噩噩,等他回过神来,半个身子已经俯下,两张脸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近看,洛欢歌的皮肤真的好到惊人!白皙,细腻,连毛孔都几乎看不见,段钰怎么看,都觉得洛欢歌真是好看极了! 着魔般地俯身,靠近,深邃的眼眸透着怜惜,继而缓缓合上,两张唇终于贴到了一起。 脑海中一片空白,从未与女子有过亲密举动的段钰身体叫嚣着不够,远远不够! 辗转,厮磨,段钰粗重的喘息和洛欢歌浅浅的呼吸交融在一起,为着迷人的夜色染上一缕羞色。 最后还是段钰好不容易找回失落的神志,强迫自己离开那柔软的方寸之地,抬起身子一看,险些又失了理智! 洛欢歌苍白的唇被“折磨”得泛红,微微肿胀的嘴唇像是刚被狠狠蹂躏过一般,由不得人不乱想! 段钰强迫自己把目光投向别处,这才缓和了呼吸,惨然一笑,自己这是坐实了阮明轩的话啊! 自己现在可不正是恋童么,洛欢歌才多大,虽说她的性子根本不像个小姑娘,可奈何年纪摆在那里。 自己,任重而道远呐。 视线再次转向洛欢歌,不知是被折腾的狠了还是做了噩梦,她脸蛋绯红美若桃花。 段钰眉眼忽而染上柔和,手落到洛欢歌铺散在枕边的青丝上,触手冰凉。 如此熟悉,小师妹你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知道是自己胡思乱想,段钰很是不舍地收回手,抬头看向窗外。 月已西斜,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角落的蜡烛已然烧到了尽头,只剩凝结成一滩的烛泪证明着它生命的消逝。 段钰缓缓起身,他也不知道今日为何会作出这么轻佻的举动,可他隐隐有种感觉,如果这次不来,他一定会后悔。 如今人也看了,香也偷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临走前,他回头最后看了眼昏睡不醒的洛欢歌,嘴里无声说着什么,只见唇瓣开开合合,然而转身,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去。 …… 又过了起码一刻钟,屋里真正恢复宁静时,洛欢歌紧闭的双眸忽得睁开! 该死的采花贼,该死的段钰!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偷偷溜进自己的房间,还……还敢亲她! 若不是自己感觉到一阵喘不上气被逼醒来,是不是就错过了他的恶劣行径?! 最令人恼怒的是,她竟然可耻地不敢反抗! 那人是段钰,是人人都说他是断袖的段小王爷段钰啊!虽说之前他对自己确实隐隐有不同之处,可想今夜这种,她从未敢想过。 平心而论,她不反感这个吻,相反从他清新的气息中感觉到了怜惜,说到底,她根本就是在享受着这个吻! 不是说他不近女色吗!怎的吻技这般好,连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老女人都差点沦陷在其中。 不过,只是差点罢了。 洛欢歌睁着双眸看向床顶,那里纷繁复杂的花纹纠结成一团,如同她的心。 同样的,她也没明白为什么段钰会突然潜进她的闺房还偷亲她。 胸口又是一阵剧痛袭来,洛欢歌感觉自己都要习惯时不时这么来一遭,认命地闭上双眼,再次陷入昏迷。 翌日。 这一次不知道许氏是怎么安排的,竟是将流觞曲水都算在了同行之列,护卫更是比上次多了一倍。 两辆马车,数匹骑马之人,借着还未大亮的天色踏上行程。 南郊城墙,段钰默默无语地站在墙头遥望着那队渐渐远去的车马,不知在想些什么。身后的阿衍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时刻关注着自家主子的安危。 因多了两个不会武的丫头,行进速度略微放慢了些,但也因为人数众多,途中的匪徒也没敢轻易打他们的主意,倒是比上一次花的时间少些。 二十天后,一行人到达通州龙渊谷外。 大部队依旧是不能入谷的,两个丫头理应一样,奈何流觞曲水死不松口,从楼想了想,反正洛欢歌现在已经是龙腾的入室弟子,带两个贴身丫鬟入谷也不算破例,便准了两个丫头跟随的请求。 第一个上来迎接的人,完全可以用“扑”来形容! 龙觅飞奔而来,若不是从楼适时拦下,恐怕真的会直接扑到马车内的洛欢歌身上! 流觞曲水被吓了一跳,曲水仔细辨认了一番,忽地抚掌大叫一声:“啊!是你啊?!” 显然是认出了龙觅便是之前洛欢歌救下的痴傻男童。 谁知被龙觅狠狠拍开指向自己的手:“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小小的头颅转向从楼,“三师兄,洛姐姐怎么了!” 许久不见龙觅,他还没能从龙觅从前痴傻模样的记忆中抽离出来,乍一见说话有理有据的小师弟,竟是有些不习惯! 从楼愣了半晌才回道:“什么洛姐姐,你该叫五师姐!”却是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 龙觅哼了一声别开头:“我才不要!我就要叫洛姐姐!你快点告诉我洛姐姐到底怎么了!” 真是差别待遇啊…… 此时,秦菱走上前拉开吵嚷的龙觅,轻声哄到:“洛姐姐生病了,觅儿乖,先让开让爹爹给洛姐姐治病,等洛姐姐病好了再陪觅儿玩,好不好?” 听到洛欢歌生病了,龙觅果然立刻就不闹了,还懂事地拉了拉从楼的袖子:“三师兄快把洛姐姐带进屋里啊!爹在屋里呢!快让爹给洛姐姐治病!” 秦菱在一旁看着,真是好气又好笑,这孩子啊,小五走的这几个月,老是吵着要洛姐姐,前些日子听说小五要回来了,高兴得跟什么似得,天天跑来问她洛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害她这个当娘的反倒有些吃徒弟的醋呢! 谁让自己的孩子比起自己,更亲自己的徒弟呢! 屋内,龙腾已经开始为洛欢歌化解体内幽谷沁莲残留的药力。 虽说是残留的,然幽谷沁莲本身药力便颇为刚猛,当初洛欢歌坚持下来并且快速苏醒的时候龙腾就觉得诧异,如今发现药力并不是如他原先以为的已经完全消融,反而松了口气。 这说明洛欢歌的身体很正常,只是毅力强了些。 化解幽谷沁莲的药力首先要靠龙腾以自身深厚的内力驱散,使凝成团状的药效分散成细小的碎屑,然后以药浴配合使之完全与身体融合。 这个过程少则几月,多则数年,具体时限要依各人的体质来论,连龙腾自己都说不准到底需要多久。 不过只要这会儿龙腾驱散了药力,过不了几天洛欢歌便会苏醒。届时再让她自己去书一封,向等候在将军府的亲人报平安。 前面说了幽谷沁莲药力霸道,龙腾的内力虽说已经刻意柔和后才输入洛欢歌的体内,但两者相遇必有冲突,两股外力在体内互相牵扯的感觉,想也能想到是如何煎熬! 洛欢歌疼得直接从昏迷中睁开双眸,额头和背后均是冷汗,然而她的意识又是模糊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处在冰火两重天之中,难受至极。 直到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啊——”几乎是惨呼出声! 屋外候着的流觞曲水听到屋内洛欢歌的惨呼,心就像被架在火上炙烤着,可方才秦菱便告诉了她们,治疗的过程会很痛苦,她们可以守在屋外,但前提条件是绝不能打扰到屋内之人,否则,前功尽弃! 所以两个丫头也只能干着急,巴不得能将洛欢歌身上的痛转嫁到自个儿身上。 这一治疗,就是差不多半日,流觞曲水连水都没喝上一口,愣是陪着洛欢歌熬了半日,就连秦菱和后来的秦娅都感叹两人的衷心。 临近晚膳时间,那扇被众人关注的门终于从内拉开。 龙腾疲惫地点点头,候在外头的人终是松了口气,流觞曲水更是险些喜极而泣。 又是过了两日,洛欢歌醒来。 睁眼一见熟悉的环境,她就知道自己又回到龙渊谷了。流觞曲水见她醒来,赶紧去叫了龙腾来,洛欢歌才知自己这次是真的要长留谷中了。 她不是鲁莽的人,更不喜逞强,她的身体她自己也清楚,如果药力未除自己就强行离开,像前两次那样痛到昏迷的情况铁定还会发生,而且很可能下一次发生的时候就是自己身亡之时! 大到澜都,小到护国将军府,她有太多的事要做,可这些的前提是她必须活着,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从一开始,她的重生便代表着这一世的一切都将不同,所以,都来吧,就算她远在龙渊谷,待她归去之时,亦有办法惩治该惩治的人,保护该保护的人! 洛欢歌的书信寄到护国将军府时正值新年,府中众人是忧喜参半,喜的是洛欢歌终是脱离了危险,忧是不知洛欢歌何时才能归来。 许氏轻轻垂泪,被洛靖揽入怀中安慰:“夫人,不要再难过了,圆圆此去龙渊谷养好了身子,回来的时候定是个健健康康的模样!咱们且安心等着吧。” 许氏点点头,心里却是仍难过着,这个新年真是她过得最不宽心的新年了。老大老三都不在府内,连唯一的女儿也没能陪在身边,哪有一点团圆的样子,唉…… 只盼着圆圆能早些养好身子,早些回来。 许氏从未想过,自己这么一等,足足等了五年! 春去秋来,又是几个寒暑。 洛欢歌在龙渊谷的居所,一直就是那处种着大片槐花的院子。谷中花期不比外面,简直漫长得怪异,这可符了她的意。 洛欢歌最喜槐花挂满枝头的时候,微风一吹花瓣漫天飞舞,幽幽花香争先恐后地钻进鼻间,然后她就在这满地残花的院子里,从蹲马步、挑水到挥着鎏金、使着长剑。 每当这时,曲水总是双手托腮地坐在石凳上,崇拜地看着自家小姐的飒爽英姿,默默流口水。 流觞则是无奈地敲着曲水的额头,引来曲水嗔怪的白眼。 两个丫头最常见的对话就象这样。 “你这丫头,又偷懒!老是偷看小姐练功,还不做自己的事儿去。” “姐姐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看啦?我这分明是光明正大地,偷看好吗?!” “还敢贫嘴,小姐这般吃苦,你好意思闲着么!” “怎么不好意思啦?我的目标可是成为澜朝第一个被小姐保护的丫鬟呢~” “你这鬼灵精,歪理儿真是一摞一摞的,真不知道谁教的你这些!” “咩~姐姐你就不要羡慕我啦!你是羡慕不来的,小姐最疼的丫头是我,是我,就是我~” …… 洛欢歌练剑告一段落,趁着擦汗的空档,含笑看着两个丫头的斗嘴,真是,岁月静好。 当然,也有“不好”的。 比如二师姐秦娅时不时的调戏,比如师娘秦菱时不时的卖萌,比如师父龙腾时不时的折腾…… 再比如,小师弟龙觅时不时的骚扰……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院外,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用像极了公鸭的嗓音高兴地唤道:“洛儿!洛儿!我来啦!” 洛欢歌一阵头痛,以往她还会想到来人跟潇儿相似,现在——她是疯了傻了才会这么觉得! 龙渊谷中人性喜白衣,因为他们都觉得,白是世上最干净的颜色,任何污浊落在上面都会立刻显现无所遁形。 洛欢歌并不觉得,越是表面的白,内里说不定越是肮脏。只是入乡随俗,她既入了龙渊谷,便要遵守这里的规矩,所以五年来她亦习惯了白衣加身。 长的只比洛欢歌矮半个头的龙觅凑到洛欢歌眼前晃了晃,还夸张地用手在她面前挥舞着:“洛儿你在想什么啊!” “师弟,”洛欢歌第无数次纠正,无奈早已被习惯取而代之,“师姐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师姐洛儿,师姐比你大了四岁,叫洛儿不合规矩,知道吗?” 龙觅逐渐褪去婴儿肥的脸不满地鼓了鼓:“洛儿,我就喜欢叫洛儿~洛儿洛儿洛儿——”配合着那独特的公鸭嗓子,简直是魔音灌耳! 洛欢歌就差用手捂着耳朵了,她服了还不行么! 按理说旁的男孩儿十二岁以后才会变声,龙觅才十岁多就已经迈入了变声期,分明是应该逐渐成熟起来才对,她怎么觉得龙觅反而越来越孩子气了! 这跟他初窥俊颜的脸蛋全然不符! “对了洛儿,爹娘让我带你去无忧殿呢!”龙觅闹腾了半晌,突然拍着脑门惊呼。 洛欢歌闻言,心下微惊,无忧殿是龙渊谷正殿,谷中人平日若是无事是不会在无忧殿会面的,想必是有要紧事。 几人赶紧收拾妥帖前去无忧殿,只是令洛欢歌没想到,这次无忧殿的会面会是为了她自己。 洛欢歌微颤抖着声音:“师父?” 龙腾叹了口气,颇有些难启口:“非是为师赶你出谷,实在是洛将军催得太紧——” 何止是催得紧,简直是威胁,吃果果的威胁!龙腾暗自愤愤,不就是多留了小五半年嘛,跟催命似得,昨日来的书信上更是过分,说什么再不放他女儿回护国将军府,他就亲自带人来领人! 哼—— 要不是看在他生了个这么优秀的女儿的份上,他早就!哼! 秦菱含着笑,声音里也满是不舍:“小五,五年了,想必你的爹娘也是太过想你。” 接着郑重说道:“师娘还要代你师父向你道歉,其实半年前你的身体便已经痊愈,幽谷沁莲的药力与你完全融合,可你师父不愿你那般早离去,故而瞒着你将原本的药汤换成了其他补身的药汤,希望你不要怪你师父这么做。” 听到这里洛欢歌哪里还不明白,瞬间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她不是铁石心肠,五年的时间,龙渊谷中人的真心相待让她早已将这里当作第二个家,师父龙腾就像她的另一个父亲,父亲不想女儿离开是情理之中啊,她又怎会怪罪! 洛欢歌双膝跪地,身下没有任何铺垫,直接俯身叩了三个响头! 再起身时,水润的双眸已然泛了泪意。 “徒儿感谢师父师娘,师兄师姐对徒儿多年的照顾和关怀,徒儿相信,今日的离开是为了明日更好的重逢!” 其实洛欢歌尚有千言万语,然而此时什么话都不宜说出口,只能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她知道,大家都懂。 择日不如撞日,洛欢歌的行装本就不多,两个丫头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便想径直离了去,免得告别时再触景生情。 不想到了谷口,众人早已等候在此,洛靖派来接洛欢歌的人也是早早等在了谷口。 车马已经快要消失的时候,洛欢歌突然掀起车帘朝龙渊谷方向高喊:“一日谷中人,一生谷中魂!” 挥着手绢的秦菱秦娅瞬间泪崩,就连龙腾和向来稳重的大师兄也觉得眼眶湿湿的。 龙腾还故意咳嗽了声,像是掩饰什么:“走了走了回去了,人都走得看不见了还看个什么劲儿!” 车马中途不曾耽搁,五年的时间从通州到澜都的官道并未有太多变化,还是二十日左右,洛欢歌一行人已然到了澜都南郊外。 洛欢歌抬头看了眼明显翻修过的高耸城墙,长舒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了声:“进城吧。” 两个丫头也是五年未曾回来,重返故乡难免兴奋,曲水闻言更是高兴地哎了声:“回府咯~” 远远的,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跟在后面,里面传来小声的对话。 “三师兄,咱们这么跟来,洛儿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哎呀!管它的!到都到了洛儿还能把咱们赶回去不成,唉——快快!她们进去了!” …… 行进在大街上的洛欢歌,耳畔萦绕着四周陌生又熟悉的喧嚷,美眸中透着坚定和自信。 时隔五年,她终于回来了。 ------题外话------ 感谢支持首订的姑娘!祝你们成年的永远18,没成年的到了18就不长啦! 正文 上架公告(内附首订活动) 是的,亲爱的姑娘们你们没看错,女刹终于要上架了! 11月15号(星期二),v通道12点开通,可能会有稍稍延迟,抢楼从12点整开始计算,姑娘们可以先抢楼后订阅,但要记得15号当天订阅哦,不然是没有奖励的哟~ 说真的我现在好忐忑啊~ 不瞒大家,这本书其实是临近过年的时候我突然灵感爆发所来的成果,从开文时间是年初1月就可以看得出来。 当时并没有想过文会签约,写了几章就搁置了,半年后鬼使神差地又想起了它点进来一看,文海茫茫中竟然有姑娘为我短短一万字的文留言,当时的感觉我真的说不出来,被肯定被喜爱被承认反正一堆乱七八糟的词就涌进了脑子里,在这里郑重感谢那位第一个给我留言,给了我动力写下去的妹子“月上梅梢鱼铃音”,感谢你的鼓励让长歌,让女刹能够走到今天!当然,还有很多妹子也是在默默支持着长歌,长歌都记在心里,感谢感谢! 从8月末到11月中,两个半月的时间,作为新人的我真的就这么走过来了,不敢想象自己第一本文能入v,所以只能用不断更不敷衍努力码字来回报看文的你们。 我知道上架后肯定有姑娘会就此离开,对此我无力阻止,千字三分真的不多,因为认识我的都知道我就是个码字废,手速渣到只能保持1000—2000的时速,前提还是不卡文的条件下。所以很可能你们看到的几千字,我需要下班吃饭后马不停蹄码字码到深夜才能完成。 好吧,感觉我就不适合太煽情…… 来,下面公布首订活动(只针对订阅后留言的正版读者): 1、粉丝值活动(截止11月15日24点),粉丝榜前三分别奖励388xxb,288xxb,188xxb,若当天有升秀才的姑娘,额外奖励520xxb! 2、抢楼活动(截止时间同上),1—3楼分别奖励188xxb、166xxb、99xxb,4—10楼奖励66xxb,之后楼层尾数逢5奖励55xxb!(不可刷楼不可刷楼不可刷楼!) 3、长评有奖(此活动长期有效) ……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感谢你们的支持! (ps:所有奖励第二日统一发放!) 想看洛女刹长大的样子吗?想看段小王爷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吗?想看渣男渣女被虐出shi的样子吗?想看……*……%&……¥%的样子吗?哈哈哈哈,欲知详情请看下节。 11月15号,咱们不见不散! 正文 第2章 人间仙子 “娘——”洛欢歌亦喉间微堵,颤颤地叫了声五年来再未叫过的称呼,脚下像是生 是她的圆圆!是她的圆圆回来了!纵使已过五年,纵使她身量见长,纵使她褪去幼时软萌变得气质如霜,许氏仍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等她的目光一触及庭院中俏生生站着的少女,眼眶忽然就湿润了。 闻讯而来的许氏是慌慌张张从里间疾步走出的,脚下的步子迈得比平日大了两倍! 一番折腾后,落雪居的院子里挤了满满当当的下人。 洛欢歌整个人都僵在原地,门板离她的鼻尖仅剩不足一尺的距离,她略有些懵,自己这是被拦在门外了……吗? 小兰哪里管得了曲水打嗝,“砰!”大门在洛欢歌眼前猛地被合上,门扉另一边传来少年惊慌失措的呼喊:“小姐回来啦!小姐回府啦!” “咯!咯!咯!”曲水这嗝竟是越打越欢,停不下来了! “啊!”小兰突然大叫了一声,洛欢歌倒是早有准备,曲水却被这声惊呼吓了一跳,“咯”地打了个嗝! 小兰早在听到曲水的调笑时就已经呆了,她!她说“仙子”是小姐?!是他入府以来就只知其名不见其人的嫡小姐?! 洛欢歌先是看了看眼前的小兰,又瞧了瞧身后的曲水,心中无奈地叹息,看来将军府上不仅有个痴门童,马上还将多一个傻丫头。 可不是嘛!多一丝太艳,少一缕太淡,小姐啊就是那天外谪仙人,人间富贵花~ 对,就是门童呆头呆脑称呼的“仙子”才能形容自家小姐的美貌! 不过自家小姐这五年来长得越发出众,长时间呆在龙渊谷不觉得,来来去去见到的脸孔就那么几张,现在乍一回来,见到的女子多了,才发现自家小姐哪是出众能形容的! 全程目睹小兰呆傻模样的流觞满脸无语,曲水更是夸张,直接捧腹大笑:“唉哟!笑死我了!他竟然不知道小姐要回府!还有还有,他刚才是叫小姐‘仙子’对吧?我没听错对吧?”曲水性子本就活泼,见小兰出丑差点就笑得在地上打滚了! 小兰这才突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小心翼翼问道:“请问‘仙子’,哦不!请问姑娘是……” “仙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 “仙子”对他说话了,“仙子”真的对他说话了,“仙子”对他说话了…… 然后“仙子”说话了:“你是府上新来的门童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他——他不是在做梦吧…… 下一刻,令小兰瞠目结舌的是“仙子”非但没有转身离去,还朝着他的方向缓缓走来。 小兰一见“仙子”皱眉,游荡的神魂瞬间归位,赶紧抬袖抹了抹嘴角的湿润,却见“仙子”眉头皱得更紧了,竟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不由皱眉,护国将军府何时多了位傻子门童,这般痴楞可不得怠慢了客人? 洛欢歌视线刚落到门前,就看到自家大门微微敞开,一个满脸痴傻的少年正呆呆看着自己,嘴角犹挂着难言的晶莹。 身为门童终日见识着形形色色的过路人,任她环肥燕瘦的姑娘自己愣是没少见,可今日这位——实在是太美,美得没读过几年书的他就是找不到能形容这份美貌的说辞! 门童小兰眼睛瞪得老大,那……那个白衣翩翩的姑娘……莫,莫非是……仙子下凡? 也不知道是洛靖想着自己人跟着还是高兴得忘了,竟是没有告知守在门口的小童,小姐即将回府的消息。 方才初入澜都城内,洛欢歌想着太多人马跟从过于招摇,便遣了他们先行回府,自己带着曲水流觞随后就到。 由更新的匾额而展开的一系列联想,让洛欢歌在自家大门前停留的时间过于漫长,漫长得有些不正常,自然吸引了门童的注意。 这副烫金匾额正是洛靖洛天宁父子立功归来后,当今圣上澜诀亲手所题!天子一字,千金不换,可想而知这匾额的价值。 这些年洛欢歌虽说远在通州,然龙渊谷的情报网何其密切,她稍稍使些手段便将这些个信息尽收耳中,可以说,对澜都如今的势力分布以及**密报,她知道的绝不算少! 护国将军府连连涌现领兵好手,父子同场竞技的佳话一时在澜都广为流传,百姓纷纷称颂洛家一门忠烈,将军府顿时风头无两。 与此同时,澜朝与耒国边境偶有摩擦,且呈现出愈发频繁的趋势,澜朝枉号称人杰地灵,却连个像样的将领都拿不出手。耒国兵力强劲众所周知,除了护国大将军洛靖,倒真没有能稍稍威慑住他们的。正因如此,原本算是赋闲在家的洛靖再次披挂上阵,这一次也不出所望,虽说没让耒国节节败退,好歹让他们短时间不敢再度来犯。 一年前,大哥洛天宁凯旋而归,从默默无闻的大头兵到威名赫赫的定远将军,他只用了短短五年,升迁速度如此之快,自然有洛靖护国大将军的威名在,但更多却是凭借洛天宁的果敢和毅力! 站在熟悉的大门外,洛欢歌仰头凝视着如今崭新的烫金匾额,记忆仍停留在离开时略微蒙尘的楠木匾额上。 近乡情怯在洛欢歌这里是全然用不上的,换做旁的女子离家五载怕是早已泪如泉涌,可她却不同,经过这些年的磨炼,喜怒不形于色已被她运用得炉火纯青。 正文 第3章 刮目相看 陀锋身形高大,跟洛欢歌站在一起,洛欢歌连他的肩膀都不到,十足像个大人与孩子的比试,或者用戏耍更为妥帖。 陀锋铁塔般的体型和他粗狂的声音极为相配,他一手负在背后,嗓门大得令闻者可以感受到鼓膜震动:“郡主千金之躯,末将可不敢真的伤了郡主玉体,现在不过是陪郡主玩玩,开心开心而已。” 语气带着浓浓的调戏和不尊重,最后那句“开心开心”也不知是令自己开心,还是令围观将士开心。 可他态度又摆的端正,旁人根本无法挑出错来。比试可是你凝安郡主亲口提出来的,我陀锋依言奉陪,即便是郡主也不能因此怪罪于听命行事的官员吧? 洛靖剑眉倒竖,眼中利芒顿现,大手猛地抓紧身侧的宝剑就欲上前! 洛天宁摇摇头拦下气急的洛靖:“父亲,你难道不觉得妹妹此次回来变化很大么?” 洛靖正气恼着大儿子拦下自己的举动,闻言头也不回道:“那是自然!我洛靖的宝贝闺女变成仙女儿样的姑娘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父亲……”洛天宁无奈地试图将洛靖的关注点引回正途,“你想想,妹妹拜师之地可是龙渊谷……” 通州龙渊谷闻名天下,其谷主更是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可以说每一代谷主都会成为各方势力的拉拢对象,他们是既渴望得到龙渊谷的帮助,又忌惮着龙渊谷的势大。 只是龙渊谷常年隐世不参与朝堂纷争,才能维持数百年不倒。而洛天宁话中的意思,则是针对师承谷主龙腾的众位弟子。 随便拉上个外室弟子都能独当一方的龙渊谷,何况洛欢歌是直接师承谷主龙腾! “你的意思是,圆圆并非赌气,而是从她师父那里学了些许武艺?”洛靖回道,越想越觉得可能,然而又是暗自摇头,“可她才学多少年,陀锋虽非我道中人,不可否认他的武艺还是很有些看头,一个初入门的小姑娘和从小习武的大男人……不行,我还是担心!” “父亲!”洛天宁果断道,“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陀锋不敢真的对妹妹怎样,即便他万分之一的可能真的对妹妹动了手,咱们隔得这般近,想及时制止还不容易么!” “好吧。”洛靖迟疑地同意了,眼睛一眨不眨对准比试台上的洛欢歌。 而这一边,洛欢歌连头上斗笠都未摘下,根本没把对面的陀锋放在眼里。 陀锋笑道:“郡主可是要‘赤手空拳’跟末将比划?” 谁知清冷的女声悠悠冒出一句:“对付你,用不着武器。” “是嘛——”陀锋咬着后牙槽暗暗道,“既然郡主这般自信,那末将就让郡主一双手,免得外人说我陀锋欺负郡主一个小女子。”话音落,另一只手也顺势负到背后,全然一副高傲的模样。 绝美女子唇角拉开一抹诡异的弧度,若是有人现在揭开她的斗笠一看,恐怕会立马不寒而栗。 让她一双手?好大的口气! 既然不想用手,那便再不要用了罢。 “郡主,末将来了!”陀锋高大的身型并未成为他的阻碍,丝毫不曾影响他的速度,但陀锋手下的将士都看得出自家将军这还是刻意放慢了的。 这一下陀锋是直接冲着洛欢歌去的,他一跃而出对准白衣少女的右肩,不知少女是吓傻了还是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只呆呆站在原地,陀锋笑意外露正要用腿扫过少女将之压倒在身下! 刚还稳稳站在原地的少女忽然失去了踪迹! 陀锋心下微惊,第一反应是回头! 不曾想身后一张轻纱遮面的俏脸正对准了面露震惊的他,恰逢此时清风拂过,吹开了少女面上薄纱,一张勾魂摄魄的脸赫然显现在陀锋眼前! 好美…… 美人忽然扬起清甜的笑,如山涧清幽的泉水一般沁人心脾,陀锋看到美人红唇微张,淡淡说了几个字,他犹如醍醐灌顶忽然回神,一股巨大的推力袭向他,不自觉间为了抵挡这股推力他已然将负在身后的双手收了回来。 而在围观将士的眼中,则是洛欢歌如鬼魅一般迅速移到陀锋身后,陀锋面露痛苦就将方才所说“让你一双手”的话抛诸脑后。 收到洛靖这方的将士们投来的鄙夷目光,陀锋一方的将士面色羞愧,让人家郡主一双手可是将军自个儿说的,现在才刚刚开始比试他就出尔反尔,着实让人瞧着有些窝囊! 只是更让他们震惊的是,接下来洛欢歌就像在戏耍自家将军一样,轻飘飘向左向右,而陀锋就像反应迟钝的木偶,总是在洛欢歌移动后才出手。 不一会儿,陀锋额间已满是冷汗,面上的焦急任谁都看得出来。 洛靖整个人都要埋到比试台上:“老大你看到没有!陀锋这龟孙子被咱们圆圆像猴儿一样耍呢!” 洛靖着实是兴奋了,连“龟孙子”这类粗鄙的话都毫不遮掩地吐露出来,洛天宁无奈摇头,随即目光复杂地看向场中如鱼得水的洛欢歌。 妹妹看似只守不攻,陀锋也总是出手比她慢一步,旁人看不出来他却是瞧出了端倪!哪里是陀锋出手慢了一步,分明是妹妹使了力让陀锋挥出去的拳头根本打不着实处! 可是怎么会呢?内力化形?洛欢歌就算五年前开始学武,至今满打满算也才五年,内力化形这等江湖高手才能做 正文 第4章 别来无恙 元如淼听了丹琴毫无起伏的一番话,得到发泄的情绪稍稍舒缓了些,只是心中仍旧恨意难平:“我忍得还不够多吗!前些年那个贱人犹在府中端得是猖狂,好不容易等她成了病秧子必须得出府疗养,我花了足足五年的时间来收买人心,结果呢?那个贱人一回府所有人都围着她打转,谁又想到我一个人孤零零空灶冷茶的!还有那群吃里爬外的东西,拿了我多少好处,现今连点小事情都办不好,一群废物!” 元如淼像是要将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和煎熬全部倾述而出,丹琴是个沉稳不爱说话的主,显而易见她也会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元如淼也是憋得狠了,现在洛欢歌一回来,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护国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哪里还有她这位表小姐! 期间,青禾一直把头埋得低低的,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可如果仔细看去,还能发现她蜷缩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房间里装饰得很是精美,洛靖和许氏对元如淼向来犹如亲女,即便洛欢歌五年不在府中,但凡有个新鲜物件第一个便是想到给她送来。只是方才元如淼气急,能砸的能摔的全都砸摔的粉碎,现在冷静下来见到满地狼藉,不单头疼还心疼! 那个青花瓷瓶……还有那个雕花铜镜……啊!她最爱的玉梨簪子!元如淼眼睛都气红了,看到满地碎片又是一阵心烦,便想让青禾把房间打扫了。 然而一眼扫到青禾所在的方向,刚刚平息的怒意又上心头! “你抖什么!怎么,我很可怕?”元如淼阴森森地走近瑟瑟发抖的青禾,后者身子明明抖得如同筛糠,头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还不滚去把房间打扫干净,是要本小姐亲自动手吗?!” “是是,奴婢马上打扫!”青禾赶紧转身往外冲,元如淼立刻将她喝住:“本小姐让你打扫,你出去干什么!” 青禾满是委屈:“奴婢出去拿笤帚……” “我让你用笤帚打扫了?回来!给我用手捡!不乖乖捡干净,今晚你就别吃饭了。” 青禾诺诺点头,埋头在地上捡起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掉下来,连手指被碎片划开了小口鲜血渗出来都不敢吭声。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呼痛,等待自己的会是更严苛的惩罚。 让青禾没想到的是,让自己摆脱这种折磨的会是一向寡言少语其貌不扬的丹琴。 “小姐,如今你身边正缺人手,端茶送水还是得最亲近的侍女亲自伺候才能安心,青禾伤了手,自然在伺候起居方面会有影响,小姐何必跟自己的日子过不去。”尤其是最后一句,让元如淼真正打消了惩罚青禾的念头,“亲者痛,仇者快,小姐,划不来呢。” 青禾一个贱丫头哪里算得上她的“亲”,不过丹琴说的对,到时候青禾受伤,受累的还是自己,洛欢歌那个贱人瞧见岂不笑话她? “罢了,青禾去拿笤帚来打扫干净,今日便放过你。”元如淼不甘不愿地挥了挥衣袖,青禾赶紧爬起来连声道谢,临出门前还向为自己说情的丹琴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一切,沉浸在一家团圆欢乐中的洛欢歌暂时是没空去管的。一大家子吃过饭,又是说了好一会儿话。 洛欢歌刻意将自己当初解毒时的痛苦和初学武时的艰辛略去,只讲些开心愉悦的事儿。比如师父为了她出师专程挑得一柄削金断玉的短剑;比如师娘每年都会亲手为个子猛窜的她做几身衣裳;比如师兄师姐们毫不保留地指导她的学习…… 洛靖和三个哥哥几个大男人倒是很为洛欢歌高兴,许氏却有些郁郁寡欢地叹息,洛欢歌怎会不知许氏的心思,五年的时间,正值她成长的关键时期,亲娘却不在身边,这让许氏如何不抑郁。 不过现在她既已回来,待呆些日子后许氏便不会再多想了。 等洛欢歌回到钰槿斋时已是月入中天,院子里静悄悄地颇有些怪异,洛欢歌心下微凛,曲水流觞应当等着自己才对,怎么会一点声响都没有? 不对! 洛欢歌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一把推开紧闭的房门! 昏暗的房间内漆黑一片,只有窗外朦脓的月光柔柔地照进屋来,在地上投下浅浅的光影。 少年,不,现在该称作男人了,幽暗深邃的眸子就这么猝不及防看进她的眼,她的心。 下一刻,洛欢歌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另一处。 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几个字:“你给我下来!” 洛欢歌的闺房还是五年前的样子,小巧玲珑不失精致,虽非她的喜好但不愿劳烦的她还是选择将就用着。 男人身姿挺拔,斜斜地倚在床尾,不偏不倚地将挺翘的臀部落在她的床上!高大的身子与小巧的雕花床很是不搭,瞧上去颇有些好笑。 哦?为什么知道男人臀部挺翘?呵呵,以后就知道了。 低沉磁性到勾人犯罪的嗓音,在漆黑的夜里有种别样的诱惑:“小师妹,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洛欢歌心里叫嚣着有恙!有大大的恙!任哪个女子刚回屋就见一个男人大刺刺坐在自个儿床上,都会有恙! 况且,“我记得我们半年前才见过。” 说到这个洛欢歌忍不住微微愣神,莫要认为五年时间她在龙渊谷就真的与世隔绝了,除了每十日定时从澜都传来的情报,每隔个半年一年的还会有“故人”造访。 而这个“故人”,指的便是眼前这个隐隐透着“骚气”的男人——段小王爷! “对了,我的侍女呢?”洛欢歌突然想到,一个男人大咧咧坐在自己的床上,曲水流觞怎么会没有反应。 段钰目光投向门后,洛欢歌顺势看去,两个丫头像麻袋般被胡乱扔在门背后,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应是被点了睡穴。 “小王爷,擅闯女子闺房非君子所为,传出去恐怕不大好听。”洛欢歌忍了动手的*,耐心道。 段钰却是不接话:“我饿了,有吃的没?” 洛欢歌额间青筋绷起:“这里不是厨房,出门直走往左往右。”心里却在想莫不是段钰刚入夜就在屋里等着她了? 段钰倒真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番洛欢歌所规划的路线,结果悲催地发现线路尽头是将军府大门…… 亏他还好意思地强调:“这可是我作为师兄第一次来师妹府上,师妹忍心师兄饿着肚子离开么。” 洛欢歌真想不顾形象地说一声“呸!” 他还真敢说!除却第一次他从窗台倒吊下来问了自己一句诗词,分明还有他……他偷亲自己的那次! 奈何就算自己心知肚明也不能当场揭穿!因为只要一说,对方立马就知道自己当时装睡的事实,那她一世英名就毁了! 许是觉得逗弄洛欢歌逗弄得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某个脸皮薄的少女指不定会暴走,段钰的语气忽然正经起来。 “师妹,半年未见,剑术想必精进不少,趁着时辰尚早,跟师兄比划比划,如何。” 洛欢歌下意识瞧瞧窗外高悬的明月,果然是“尚早”。 被段钰一提,洛欢歌莫名地觉得手痒痒,尽管白日里才废了陀锋一双手,然而不同的对手有不同的心情,陀锋只能算是下酒菜,而段钰么…… “走!”管不得那么多了,跟高手过招最是令人兴奋,而且机会难得,洛欢歌怎会放过跟段钰交手的机会。 月光下,偌大的庭院内,两道迅捷的身影不断地交错、分开,一玄一白如同月下精灵,明明是凛冽的出手,无端端逸散着点点粉红。 “噌——”长剑与短刃相接碰撞出微凉的火花,二人相隔咫尺两两相望。 段钰气息平稳,洛欢歌呼吸微乱。 段钰蓦地扬起灿若莲花的一笑:“师妹,半年未见你退步了。” 洛欢歌眉梢一挑浮起一丝薄怒,眼前之人总是能轻而易举挑动她的情绪,这样,不好。 “呵——”趁着洛欢歌愣神的空档,段钰反手夺了她的短刃,一旋一转间便将她的双手背负,而他,则是从背后束缚住了她。 “你!”洛欢歌侧头气恼地看向段钰,美眸里豁然写满了两个字:偷袭。 更为过分的是,段钰非但没有及时放开她,反倒埋下头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四个字:“兵不厌诈。” 温热的呼吸喷在洛欢歌的耳根,有些痒痒的,敏感的耳朵腾得就红了,只是月色昏暗看得不甚明显。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比试,而是吃果果的调戏了。 “放手!”洛欢歌压低声音怒道,手上用力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段钰分明没使多大的力,她就是摆脱不了他的束缚,定是他用了巧劲。 就在洛欢歌以为段钰还会做出更逾越的举动时,他却出乎意料地收了手。 院子里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石桌上放了一盘冷硬的点心和一壶冷茶。 大概是流觞曲水去厨房带的点心,想着洛欢歌回来的时候可以尝尝,不小心落在了外头院子里。 这可便宜了段钰,他撩起衣摆不客气地坐到桌旁:“师妹,这是专程为师兄准备的么。” 美得你! 洛欢歌连眼神都奉欠,她还在生气方才段钰轻薄自己的举动呢! “师妹,我可以吃么。” 吃吧吃吧噎死你! 不过洛欢歌表现出来的则是冷漠地点了点头,自己还是太善良了点,想着段钰晚饭都没吃就等着自己,还陪自己练剑。 谁知段钰一个大男子竟然眨巴着眼,可怜兮兮地瞅着她道:“喂我!” “滚!”脑子里最后一根弦砰地一声宣告阵亡,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一脚踹了上去! 最后,段钰是被洛欢歌“打”出将军府的,至于饿没饿着肚子,洛欢歌懒得理会。 只是在被“打”出门的前一刻,段钰轻轻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明日若是有空,抽个时间到金玉宅来一趟,有话要说。”言罢,怕洛欢歌以为自己在开玩笑,补充道:“此事非同小可,事关洛大将军,来不来师妹自己决定罢。” 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翌日,洛靖起了大早换了朝服准备好参本的折子就去了宫里。 洛欢歌想着段钰昨晚的话,微微有些不安,却并不打算今日就去金玉宅,说到底她心中还是恼了段钰。 曲水流觞一觉醒来是在自己的屋里,两人都忘了昨晚自己是如何回的房间。流觞倒是没说什么,曲水捧着自个儿的腰,一会儿又锤锤酸痛的背,唉声叹气了好半天:“小姐,姐姐,我这腰啊背啊跟打折了似得疼死了!也不知道昨晚是不是摔到床脚下给摔坏的。” 洛欢歌眼里浮起一丝忍俊不禁,她自然清楚曲水为何会痛了,被人当成破布口袋一样扔在墙角,睡到半夜才被自己挪回房间解了睡穴,怎么能不痛呢。 本想着昨日才回府,今日就安安分分呆在府里哪儿也不去,谁知吃过午膳后从宫中传来一个意外的消息。 洛靖被扣留宫中! “怎么会这样!将军好好的怎么就被皇上扣留在了宫里?”许氏努力平复着说,手中锦帕搅成一团,如同此刻她纠结的心情。 兄妹四人齐齐聚在落雪居,洛天毅洛天勤眉头紧锁同样摸不着头脑,洛欢歌跟洛天宁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和了然。 洛天宁缓缓道:“我想,我知道是为什么。” 许氏一听,赶紧道:“宁儿,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还是我来说吧。”洛欢歌打断道,“昨日女儿见过三哥之后直接去了军营,然后跟军营里的陀锋将军小小比试了一场,结果陀锋将军败在了女儿的手上。” 这次许氏的注意力总算没有落到别处:“就算是输在你的手上,胜败乃兵家常事,那跟今日皇上扣下将军又有何关系。” 其实这也正是洛天宁不懂的地方,昨日明明是陀锋先行下了狠手,自家妹妹是出于防备才反手制住了陀锋,不论怎么说,皇上该怪罪的也不该是父亲才对。 洛欢歌顿了顿,缓缓道:“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废了陀锋的一双手吧。” “什么?!”不仅许氏和洛天毅洛天勤震惊,连亲眼见证这一切的洛天宁都吓了一跳。 洛欢歌淡定自若,其他几人却是淡定不了! “当时我明明看到你——”洛天宁惊疑道。 洛欢歌瞄了他一眼,仍是气定神闲:“看到我只是轻轻卸了他的双肩?” 洛天宁不说话,表情显然是默认的。 洛欢歌摇摇头,表情冰冷如霜不似一名十四岁少女,全然没有少女该有的天真烂漫,洛天宁甚至从洛欢歌眼中看到了一丝嗜血的兴奋! “敢跟爹和哥哥作对,我不过才废了他一双手,没要他的命都算是便宜他了。” “圆圆……”许氏有些担忧地看着宝贝女儿,后者安慰地拍了拍许氏的手背安抚道,“娘不用担心,女儿收拾片刻,即刻就去皇宫。” “不可!”许氏下意识反对,女儿都说了是她废了那什么劳什子将军的手才会这样,若是连将军都不能妥善解决,女儿去了宫里又能有什么用,万一再被一同囚在宫里…… 许氏越想越心惊。 洛欢歌却是打定了主意,二话不说便牵了马匹出门,许氏拦都拦不住。 洛天宁面色复杂:“娘,儿子去宫外等着妹妹,有儿子陪同娘且放宽心,儿子定会将妹妹平安带回!” 而另一边,洛欢歌出府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皇宫,而是悄无声息地潜进了桐梓街内的金玉宅。 “你说的重要事情就是指这个?!”洛欢歌一看到悠闲坐在槐树下品茶的段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嗯?”段钰凤眼微眯,轻轻放下手中茶盏,他还没说洛欢歌就知道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你早就知道陀锋背后的人会反咬一口对不对,所以你昨晚为何不曾告诉我,还非要多此一举让我今日来这里找你。现在,我爹被皇帝扣留在了宫里,你满意了?” 眼见洛欢歌失态的模样,段钰面色从一开始的悠闲转为沉重,清亮的眼眸也因此染上一层灰蒙的雾气。 洛欢歌向来是个沉稳的人,经过五年龙渊谷的沉淀更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而只有一种情况会让她爆发,变得歇斯底里,那就是她至亲的人受到威胁和伤害。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相不相信。”不是疑问,更不是反问,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陈述,却莫名透着一股心酸。 洛欢歌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唇角有些木然地扯了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随即冷漠转身,头也不回。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无情的话音四散在空中,被清风一吹仿佛从未出现过。 孤独的身影在槐树下站了很久很久,久到连向来沉默隐在暗处的阿衍都现身落到段钰身边:“主子,洛姑娘已经走了。” 段钰收回视线,眼睛因长时间盯着一处略微酸痛,声音嘶哑地不像话:“阿衍,去查查洛靖究竟出了何事,速去速回。” ------题外话------ 姑娘们,长歌这两天加班加感冒更的不多,周末最少会有一天来个万更的,么么哒! 正文 第5章 两个响头(一更) 额间火辣辣地疼,洛欢歌自己知道她那两个头磕得是实打实的,就想着澜诀能念在她诚心认错一片护父之心的份上,放过洛靖。 难道下一步不该是澜诀用充满怀疑的眼神在父女俩身上来回打转,然后再决定如何定罪的问题?现在这是…… 此时的洛欢歌不得不说是有些懵的,好像……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而后,竟是亲自上前扶起了跪地不起的洛欢歌! 好在澜诀终于放过了他:“洛卿莫急,小贵子,快去请御医来!” 洛靖站在一旁早就憋不住了,看到洛欢歌额间一大块红彤彤的,可想而知方才她到底使了多大力,怕是再重一些脑子都要给磕坏了! “好一个父债女偿!”出乎洛欢歌意料的,澜诀突然抚掌大笑起来。 洛欢歌毫不犹豫回道:“请求皇上赐死凝安,放了凝安之父!” 果然,见洛欢歌上来就扎扎实实磕了两个响头,澜诀的表情很是复杂:“凝安,若是今日洛靖他犯的是杀人之罪,你当如何!” 洛靖和洛天宁看得是心疼不已,却是两人都不敢上前阻止。洛天宁是因为洛欢歌进宫时要求的全力配合,而洛靖则是因为皇帝轻微摆手的阻止。洛欢歌的头定不是白磕的,她上来就将过错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口口声声让澜诀不治自己父亲的罪,原因很简单,澜诀是个极重亲情的人。 “皇上,是凝安不知轻重伤了朝廷官员,损了皇上的颜面,皇上要打要罚凝安都绝无怨言,只是请皇上恕凝安父亲无罪。”言罢,又是一个响头磕下去。 不等澜诀说些什么,洛欢歌直接扑通跪地重重扣下一个响头,起身时额间已是红了一片,显然是用了狠劲儿的。 曹公公撤下棋盘后便径直出了殿外,不多时两名姿容出色风姿绰约的男女并行而来。 “小贵子,让他们进来。” 知道自己惹的皇帝不快,洛靖却也是做不来那等奴颜卑色的模样,只能木然地杵在那儿。 澜诀本还颇有点兴致的,被洛靖这么正经的一番告罪,弄得逗弄的心思都没了,直接挥挥手让曹公公撤了下到一半的棋局。 他将身子摆的极正,被澜诀这般调笑仍然刻板地回答道:“皇上言重了,臣的女儿离家五年昨日才回府,今日定是听到皇上留臣在宫中的消息,担心皇上因昨日之事怪罪臣,这才行为失当地前来皇宫,请皇上恕罪。”话音未落,整个人从榻上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告罪礼。 洛靖在皇帝面前与在自家人面前完全是两个样子,前者不苟言笑,后者随性肆意。 此时若是洛欢歌来殿内看上一眼,定会惊讶不已,因为澜诀对面端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心念念要带回的父亲洛靖! 澜诀听闻曹公公的禀报,非但没有厌烦抑或排斥的情绪,反而满是兴味地朝对面人打趣:“爱卿,凝安这是怕朕吃了你呀!” 澜诀处理公务和短暂歇息的地方是雍和殿,此时他正执了棋子,准备用自己的车吃掉对面人的炮。凝安郡主携了兄长在殿外求见的消息就是在这时候传来的。 守卫赶紧齐齐跪地行礼,随即宫门大开放了洛欢歌与洛天宁进宫,当然两人周身的武器以及座骑全部留在了外面。 守卫对视一眼不动作,洛欢歌见状从腰间掏出一枚之前随澜诀的赏赐一并送至将军府的烫金令牌,不怒自威道:“还不让开?!” 样貌出色的一男一女同行至宫门被拦下,洛欢歌毫不犹豫亮出自己的郡主身份:“吾乃圣上亲封的凝安郡主,现有要事求见皇上,你们赶紧让开!” 洛欢歌也知自己说错了话,抿了抿嘴唇线绷得笔直,哼哼道:“走吧。” 洛天宁奇异般觉得好笑,刚毅的脸染上一抹暖色,妹妹刚刚说……要对他用强? 洛欢歌下意识就想拒绝,又见洛天宁一副早做决定的模样,只能勉强应下:“好!那咱们先说好,一切按我说的进行,如果大哥不配合,欢歌便是用强也要将大哥撇下!” 谁知洛天宁只是摇了摇头,牵着的马缰用力往前扯了扯:“妹妹,我同你一起进宫。” 以为对方是来劝自己冷静一番回府再议的,洛欢歌马都未下挺直身子道:“大哥不必再劝,祸是我闯下的,今日我必须进宫!” 算是意外的意料之中,洛欢歌正待进宫时被候在宫门外的洛天宁给拦了下来。 现在再派人进宫打探怕是来不及了,她必须亲自去皇宫走一趟。 她还是应该听听段钰的解释的,然而事实已成,性子高傲的洛欢歌是决计不会回头的。 可是,万一段钰说的跟自己认为的不是同一件事呢? 洛欢歌无法确定,澜诀会不会借陀锋之事将事态扩大,再一联想到昨晚段钰意味深长的话,才会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她在娘和哥哥们面前表现的风淡云清,其实心里不是不着急的。洛靖位高权重,一个不经意的举动说不准就能搅动澜都的一潭死水,澜诀不算是个昏君,但他首先是个帝王!帝王都有一个特性,忌惮权臣,尤其洛靖还是个手握重兵受百姓拥戴的朝廷忠臣! 出了金玉宅洛欢歌一路向皇宫而去,剧烈起伏的心绪渐渐和缓,想起自己方才对段钰一通不讲道理的问斥,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正文 第6章 安全之地(二更) “丹琴,你觉得此事有几分 只是断手断脚…… 其实元如淼的眼线不该让她隔了一日才得到消息,但这两日来她一是没见到过洛欢歌,二是只关注她回府后的动作,竟没想到她会跑到军营中去。---- 道听途说确有夸张之处,但应该是确有此事。元如淼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心下复杂难辩,挥了挥手便让那婆子退了下去。 那婆子说话粗鄙,元如淼却听得认真,听到断手断脚忽而眉心一跳,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白皙的手臂。 “表小姐不知昨儿个将军大少爷与小姐一同提前回的府,老奴可是听说,咱们小姐去外边儿学得一身本事,手指都没动一根就让军中的一位将军差点断手断脚呢!” 什么意思?这回不只是元如淼,就连丹琴都收起漫不经心的姿态,仔细听那婆子的话中之意。 老婆子闻言了然一笑:“表小姐真真是关心小姐呢,小姐有表小姐这么一位表姐可幸运着勒!不过听表小姐如此说来,怕是不知道小姐现如今厉害得勒!” “可有派人跟着?!”元如淼急切回道,见到那婆子面上的惊愣,马上掩饰性地咳了咳,“我的意思是,表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只带了流觞一人?现在她年纪也不小了,老出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青禾拿了钱袋递上去,老婆子轻轻颠了颠,满意地收回袖中,随即诚意十足地接着说道:“老奴看得分明,曲水那丫头是去的后院马厩,找了那喂马的洛成,两人一同偷偷摸摸地出了府。老奴这便马上来禀报给表小姐了。” 老婆子低垂的头颅上,苍老浑浊的双眸透着一股子得逞意味。 她声音娇柔婉转犹如黄莺初啼:“青禾,把东西拿来。” 那老婆子张张嘴,愣了半晌也不说话,元如淼面上显出一丝厌恶,立刻又恢复了常态。 许是刚才元如淼的反应过激,丹琴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看到,元如淼自己也知自己方才行为失当,有些歉意道:“罢了,我也是担心表妹,这才迁怒于你,除了这些可还是其他禀报的?” 匍匐在地的老婆子连连磕头认罪:“表小姐勿怪,实在是小姐她不许院子里的下人靠近,老奴只能远远躲在暗处瞧着,但是老奴看到小姐跟曲水说了话之后,曲水便离开了,随后小姐只带了流觞一人出的府。” “什么都没听到?!”尖利的嗓音犹带一丝刺耳,“本小姐给你的还少是不是,就这么点小事你都办不好!” 一个时辰后,元如淼的院子里。 与汀水阁齐名的澜都茶府,渊海楼跟将军府隔的距离就不若汀水阁那般近了,想来小姐是想将身后的尾巴给甩掉吧。 “好了曲水,快去吧,就让洛成半个时辰后到……”洛欢歌想了想,“到渊海楼找我。” 只是小姐不说,流觞便不问。她只知道,小姐对自己和曲水亲如一家,她们两姐妹定要好好为小姐做事,绝不做那个让小姐心寒的背叛之人! 洛欢歌极尽嘲讽地淡淡说着,流觞不经意瞧见自家小姐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凉,想不出年纪轻轻的姑娘为何会产生这般浓烈的情绪。 “曲水,你要知道,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人,更是善变。人性贪婪,总有这样那样的**,一旦有了能实现**的牵引,呵——” 咦?小姐的意思是,院子里有不能信任的人么,可来来去去的都是府上的老人,新入府的下人,夫人怕不安全是不会往小姐身边放的。 曲水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听到洛欢歌用极其细微的声音道:“咱们这钰槿斋,也该是时候整顿整顿了。” “最安全的地方么……”洛欢歌的声音有些飘忽,“我看不见得。” 洛欢歌环顾四周,钰槿斋的丫鬟婆子知道她不喜太多人围着她转,便自觉地离远了去,现在她视线所及之处除了流觞曲水以外,竟没有一个人。 也因此才有了曲水不解的一问,在曲水心里将军和夫人还有三位少爷,对小姐几乎是有求必应,小姐在将军府里也是最尊贵的存在,为什么要躲开道理上最安全的地方选择外面呢? 所以这五年来在洛欢歌的刻意培养下,流觞曲水也变得比前世更警惕,行事也更稳妥,只不过两人性子没怎么变化,曲水仍旧活泼,流觞依旧沉稳。 二是洛欢歌要报仇,又不想事事隐瞒着两个贴身丫头,那么两个丫头就必须能适应甚至认同她的行事作风!说她冷漠也好,无情也罢,她要的从来不是拖累! 一是前世流觞曲水二人忠心护她,结果一个被陆清岚割了舌头鞭笞而死,一个为了掩护她出逃被丢到最下等的腌臜地,为了保全名节不惜自尽而亡!结果固然绝大多数是因她拖累,但不可否认若是当初两人有防身之技也不至于落到那般地步。 原因无他,唯有两点。 从五年前不得不隐身于龙渊谷修养之后,洛欢歌就下了决心要将流觞曲水重新培养。 “小姐,为何要到府外,将军府咱们自个儿院子难道不比外面安全么?”曲水不解。 洛靖的回府自然意味着皆大欢喜,只洛欢歌敷了药后明晃晃的额头成了众人视线的汇聚地!好不容易摆脱了爹娘和哥哥们的魔爪,洛欢歌逃也似得回了钰槿斋,同时,吩咐曲水将洛成引到府外。 正文 第7章 佩服佩服 至于之后洛欢歌是如何回府的,洛成洛术全然不知,两人只见她匆匆携了两个丫头扬长而去,留在桌上的茶盏犹在冒着热气,桌面上浅浅弥漫了一层水渍。 洛成疑惑地想拾起茶盏看一看,谁知手刚触到杯沿,整个杯盏竟哗啦啦碎成了片! 两人对视一眼,完全被这么一手给震慑住了!小姐五年不见,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又隔了两日,洛欢歌也没了那份初闻调戏的恼意,想了想还是去了趟金玉宅。 像是知道今日洛欢歌会来找他一样,平日里若是无事只会呆在质子府的段小王爷破天荒地被洛欢歌碰了个正着。 这一次,洛欢歌没了前几日的咄咄逼人,倒是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姿态。 “那什么……你倒是说说怎么回事。” 段钰长身玉立,如皎皎明月不可争辉。洛欢歌这才发现,今日段钰竟没再穿玄色或者黑色,而是一反常态地穿了身浅浅的蓝。 这颜色普通人驾驭不来,会显得女气,可被段钰这么一穿,那衣角的暗纹仿佛都流动起来,与他整个人融为一体,真是……好看极了。 曲水花痴地在洛欢歌身后呢喃:“小姐,段小王爷真是俊呐,五年不见不知道京中多少闺阁女子要被迷死……” 倒还别说,洛欢歌真的因此朝段钰多瞄了两眼,很是违心地想,也不怎么样嘛,曲水这什么眼光! 然后她发现一个问题,同时小声嘀咕着的曲水也发现了,并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小姐你看,小王爷跟你穿的一样颜色呢!哎呀,连花纹都差不多,这么一瞧啊,小姐和小王爷还真是般——” 后面的话,被流觞的手堵回了肚子里。 偏段钰还装模作样地低头瞧瞧自己,再看看脸黑如锅底的洛欢歌,煞有介事道:“不错!是挺般配的,小丫头眼光不错。” “……”洛欢歌无声抗议,并朝段钰丢了个白眼。 “过来,坐下说。”段钰扬眉,率先坐到了槐树下的石凳上,洛欢歌也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 “师妹,师兄又不会吃了你,作何坐得那么远。” “我喜欢。”洛欢歌语气冲冲地回道,对面之人可是有前科的,离得近了岂不是自投罗网?她必须承认自己尚且打不过他,那么既是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段钰表情幽怨,不过今日是说正事的,他便迅速收了玩态,正经道:“关于陀锋一事,你怎么看。” 陀锋……洛欢歌第一反应是对方知道了陀锋是左相的人,但面上不显故作不知:“人都废了,谅他也不能再兴风作浪。” 段钰磁性的嗓音动人心弦:“师妹,在师兄面前就不要说暗话了,陀锋是不能再如何,可他身后之人一日尚在,洛大将军就别想高枕无忧。” 洛欢歌闻言,嗤笑一声,语气满是嘲讽:“高枕无忧?别说我爹,即便是宫里的那位也不敢这般大放厥词,澜都外表光鲜,内里的腐朽你别说你不知,至于陀锋身后的人,看来小王爷早有推测。” “并非推测,而是事实。”段钰也不揭破洛欢歌的装傻,“左相端正权倾朝野,门生更是遍布澜都,可以说,半个朝廷的文官都与端正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就是这样一个身居高位的文臣,师妹不想知道他为何会与陀锋一个粗鄙武将有关系么。” 这个问题,洛欢歌当日从皇宫出来后便仔细斟酌过,得出的结论是,**。 权倾朝野的……文臣。 当一个人吃不饱穿不暖时,他会渴望衣食无忧;当一个人衣食无忧时,他会渴望大富大贵;当一个人大富大贵时,他会渴望……权势滔天! 从文,成就了端正,也束缚了端正。眼见着洛靖手握重兵成为能与自己分庭抗衡的人,端正如何能忍?就算洛靖并未有争权之心,那他端正也要将之扼杀! 所以,一步步插手武将这边,一步步渗入军营和洛靖的势力范围,就成了端正迫在眉睫需要做到的事。 所以,才会有陀锋的存在。 只是他想必没料到,不仅是段钰知道,就连那深宫中的帝王都知道了他的筹谋! 终究,还是他心急了。 澜朝边境,他**队,蠢蠢欲动,随时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洛靖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端正如何不急,这才铤而走险设了险局。 不料陀锋刚愎自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没能为端坐拓宽道路,反倒惹得一身骚。 “端正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洛大将军还是早做防范的好,否则狗急了都会跳墙。” 段钰善意的提醒并未打消洛欢歌的疑虑:“你之前让我来就是说这个,恐怕不然。”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段钰毫不掩饰对洛欢歌的欣赏,换来后者难耐的打断,“说正事!” “师妹真是无情。” “你可还记得蒙统。”段钰突然抛出一个人名,洛欢歌浑身一震! 她怎么会不记得?!前世正是因为蒙统的临阵倒戈,导致洛靖深陷通敌叛国的谣言漩涡,可以说蒙统正是推动护国将军府走向深渊的重要推手之一! 重生后她满心都充斥着对陆清岚和澜沧岳的恨意,倒是将蒙统此人给抛在了脑后。要不是段钰前两年提醒她,她就差点就错过了! 亏那蒙统还曾多次到府上做客,洛靖待他比待那两个异母兄弟还亲厚,想到自己曾经甜甜地叫过他“蒙叔叔”,洛欢歌简直作呕! “我还没问过你是如何知道蒙统的事。” 当初都是将军府通敌叛国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后,与洛靖向来亲近的蒙统不仅没受影响,官位还节节高升,洛欢歌才知道原委的。现在离洛靖和蒙统决裂为时尚早,段钰的眼线到底是有多厉害,才能将尚未发生的事了解得这般透彻! 直到此时洛欢歌都还不知千机百晓阁便是段钰手下的情报网……之一,要是她知道,哼!定要将这些年花费在千机百晓阁情报上的巨额支出全数讨回来! 作为段钰调戏轻薄自己的补偿! 段钰含糊其辞道:“唔,手下恰好截下过蒙统送与他远嫁亲妹的书信。” 什么?! 洛欢歌简直对他的情报来源佩服得五体投地,连人家跟妹妹的书信都要拦截,果真,厉害! “总之,近期小心些,蒙统不日怕会到将军府上,届时看紧点他。” 段钰的模凌两可让洛欢歌极为不适,他今日这是怎么的老是吞吞吐吐。 她想问段钰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又觉得太过突兀,这些年段钰提供给自己的情报已然不少,自己若是太过依赖他,这习惯实在不好,得改。 段钰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洛欢歌问他原因。 为什么知道蒙统?因为自己看洛欢歌对澜沧岳的与众不同所以偷偷派人去调查了两人的关系?关系没查到却无心插柳地查到了蒙统是澜沧岳的手下? 这件事,他还是烂在肚子里罢。 怀揣着一肚子心事回了府,洛欢歌眼尖地瞧见一个面熟的婆子偷偷摸摸隐在树后偷看自己,是钰槿斋的人。 洛欢歌故作不知,与曲水流觞说着笑着去了落雪居。 去时得知许氏出门上香了,本想问洛欢歌是否一起,谁知大清早就不见她的人影,许氏想了想还是没有刻意等她回来,自个儿带着莹儿她们去了。 洛欢歌无法,又相继去了勤阁和毅阁,结果大门紧闭,两人都不在府中。 洛天勤多半又是跟云然探讨诗文去了,至于洛天毅么,大概是去见喜欢的姑娘? 洛欢歌眼内闪过一丝笑意:“曲水流觞,你们过来。” 两人听话地走到坐着的洛欢歌面前,等待洛欢歌接下来的吩咐。 “来,今儿个咱们不做事,小姐来问问你们一些东西。” 奇怪,小姐自回府后成天忙东忙西的,今日怎的这般有闲心,还要问她们什么事? “流觞便罢了,曲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洛欢歌此言一出,曲水脸瞬间红成了猴屁股!她急急以手遮脸:“小姐你干嘛突然说这个!奴婢哪有,哪有什么喜欢的人!” 嘿,这小妮子的反应跟她家二哥被问及喜欢的姑娘时一模一样,有趣得紧。 “哦?那既如此,洛成的话我倒是见他年纪不小,有意给他指门好亲事呢。”洛欢歌故意打趣她,谁知曲水这般不经逗,闻言急急反驳:“小姐都没问过人家洛成的意愿就这样仓促决定,会不会不太好!” 噗哧! 洛欢歌实在忍不住,掩唇轻笑,曲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取笑了,偏流觞还火上浇油地数落她:“你个笨丫头,小姐本就是逗你,看你激动的,不打自招!” 曲水燥的不行,气恼地原地跺脚:“姐姐你还取消人家!小姐也是,怎么忍心这般逗奴婢……”说着说着,都快羞得哭出来了。 洛欢歌眼内满是笑意,看来曲水平日里活泼归活泼,遇上喜欢的男子一样是娇羞不已。 喜欢一个人…… 眼内笑意缓缓消散,她还会喜欢一个人,还会爱上一个人吗?初初重生时,她那般坚定地告诉自己,这辈子绝不会再爱人,可是如今,她还能这般肯定吗? 脑海中突然诡异地浮现出一个画面:丰神俊逸的男子撅着嘴可怜兮兮地瞅着她说“师妹,喂我——” ------题外话------ 今天还有事,如果能提前做完晚上就还有一更,如果没有做完……长歌顶锅盖遁走! 正文 第8章 耳光教程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与两个丫头互相逗趣让洛欢歌暂且忘却了烦恼,钰槿斋久违的欢乐被主仆三人重新带动,隔得远远的下人们不约而同地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面带喜悦地瞧着这一幕。 主子回来了,这钰槿斋又有了人气儿,今后啊她们这些个做下人的,把主子哄得开开心心的,还怕过不上好日子么! 不经意间洛欢歌的视线又一次落到隐在门后的人身上,满含笑意的美眸忽而利芒顿现! 真是找死,一次两次便罢了,三番四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荡,难不成当她是瞎子?! “曲水!流觞!去,把藏在门后那个鬼鬼祟祟的东西给本小姐嘚出来!”洛欢歌忽然高声说道。 流觞曲水愣了片刻,下意识往门后看去,只见一个人影匆匆忙忙一晃而过,袍脚在门扉后显现了一瞬又迅速消失,两人对视一眼,动作整齐一致地朝门外奔去! 五年来两个丫头跟着洛欢歌学的拳脚功夫这便派上了用场,虽说对付几个大男人有些困难,但对付一两个后宅妇人显然绰绰有余。 不一会儿,流觞曲水架着一个身形略微肥硕的婆子走了过来,“噗通!”“唉哟!”两个丫头毫不手软直接将婆子按到洛欢歌眼前的地面上,那婆子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推一按,膝盖没点缓冲直接就磕了下去,痛得她哇哇直叫! 那婆子也是个机灵的,抬起头见洛欢歌面色不佳,赶紧匍匐在地磕了好几个响头,只嘴上仍逞强道:“小姐息怒小姐息怒!老奴不知哪里惹恼了小姐,请小姐大人有大量饶过老奴吧!” “哦?不知哪里惹恼了我?”洛欢歌的声音很是淡漠,听在曲水流觞的耳中却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小姐生气了。 偏那婆子尚不知危险降临,仍旧卖苦道:“是啊!老奴一向兢兢业业为咱们将军府、为咱们钰槿斋做事,实在不知哪里触怒了小姐啊!” 曲水在一旁嘀咕:“那你没事鬼鬼祟祟在门外看什么,害得咱们以为进了贼呢!” “啊?老奴可真不知啊!方才老奴刚刚伺候了院外的花草,碰巧从门外走过,没有偷偷摸摸的呀!”婆子辩解道,“莫不是小姐您……看错了?” “你这婆子好生无礼,小姐是什么人,能有看错的时候,我看你这嘴上没把门,得自己掌掌才能长点记性!” 流觞观察了一番自家小姐的表情,拿出将军府嫡出小姐身边大丫鬟的气势,直把那婆子数落的说不出话来! “这——”那婆子惊异莫名,把视线落到洛欢歌身上,只见她兀自玩着自个儿的手指甲,根本就没瞧着她,表现分明是默认。 婆子脸上闪过一丝憎恨,心里却是记恨上了流觞,再是个大丫头,归根结底还是丫头!哼!等她这厢完了到表小姐面前说道说道,看不把流觞这个贱皮子扒下一层皮来! 手上却是不情愿地举起手来朝自己脸上呼,“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在钰槿斋内回荡开来,这转变实在太快,让那些个遥遥看着这边的下人们一时都还没缓过劲儿。 洛欢歌眉心皱了皱,这婆子着实会偷奸耍滑,这巴掌声听似下手狠辣,实则根本没落到实处。 她不耐地挥了挥手:“停下。” 那婆子以为洛欢歌消了气,正要高兴地谢恩,谁知洛欢歌下一句彻底把她打入泥潭! “流觞,去把周嬷嬷叫来。” 叫周嬷嬷来作甚?周嬷嬷是洛欢歌身边的教养嬷嬷,五年前一直在钰槿斋做事,后来洛欢歌离开府中五年,周嬷嬷便又回了许氏身边伺候,这没头没脑的,不会是针对她的吧? 一刻钟后,洛欢歌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周嬷嬷,你是专司教养的好手,想必知道怎样才能让一个人的耳光扇得又准又狠。” 那婆子一脸惊恐地看着周嬷嬷,就见周嬷嬷木着脸点头:“回小姐的话,老奴知道,小姐可是要将掌刑用在这刁奴的身上。”刁奴自然便是指瘫软在地的肥硕老妇了。 “烦请周嬷嬷教教她,什么才叫真正的耳光。” 在周嬷嬷的瞪视下,那婆子又一次举起手,“啪!”扇到自个儿脸上。 周嬷嬷面无表情重复:“下手太轻,掌心未落到实处,重来!” “啪!” “巴掌有气无力,是晌午没吃饭吗,重来!” “啪!” “声音不够响亮,重来!” …… 随着一个一个耳光落到脸上,那婆子的脸以可见的速度变红,变肿,最后隐隐呈现出酱紫色! 默默围观的下人们噤若寒蝉,一个个面面相觑。 上一次小姐惩治下人,还是红袖姑娘在的时候,现在拿那婆子开刀,莫不是小姐起了肃清后宅的心思? 有聪明的,立刻便想到了洛欢歌的用意,庆幸自己安安分分做事。也有那么些惊慌失措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慌张,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一天下午,钰槿斋整个回荡在耳光声中,只是许氏他们都不在府中,便也不清楚发生的这些事。 这一天下午,有了那婆子的开头,钰槿斋内又接连蹦出了几个“不认真干活”的,也通通被惩治了一番。 夜里,洛欢歌在院中赏月,没了龙源谷时时刻刻满园飘香的槐花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曲水端了盘点心放到洛欢歌面前的石桌上,摸摸鼻头嘀咕:“奇怪!我好像记得之前端了盘点心出来,一直忘了拿回去,难道是我记岔了?” 点心…… 洛欢歌心漏跳了一拍,某个俊逸非凡的男人赫然涌进脑海…… 洛欢歌!别想了! 故意岔开话题:“方才那些人都打发了吗?” 提到这个曲水就愤愤然:“除了那婆子留了下来,其他人都发卖了!小姐啊!你说咱们将军府哪点对不起他们了,别的人削尖了脑袋想往咱们府上钻,他们倒好,拿着府上的饷银不干正事,成天偷懒,还好小姐趁机整顿了一番,不然依奴婢看长此以往他们可不得翻了天了!” 洛欢歌没阻止曲水的絮叨,曲水还单纯地以为自己惩治的那几个人是因为他们偷懒,其实她哪知道自己真正的目的。 流觞曲水还有些稚嫩,她怕把话说得太死,到时候在元如淼、陆清岚等人的面前不小心露了马脚,不如让她们以为自己不喜欢两人就好。 她本不知到底哪些人是两人安插过来的眼线,奈何那几个听了那婆子凄惨的呼嚎,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还没等她审问就哆嗦个不停,要是自己这都看不出来,才真的是奇怪。 洛欢歌肯定地说,这院子里尚且还有不安分的,只是隐藏得深点自己一时没发现罢了,不过,这么一下拔除了元如淼的几个眼线,不知她会狗急了跳墙还是准备再行安插人进来,不论那种情况,她都得消停些时日。 “小姐,小姐!你在听奴婢说话没有啊!” “唔……”洛欢歌含糊地回道,“你说什么了。” 曲水晃着脑袋兴奋:“奴婢说咱们澜都又要热闹啦!” “说起来真是喜事连连呢!听说皇上近期会设宴邀请各位大臣及其家眷,貌似是——给几位适龄皇子选妃!” 选妃…… 喜事,倒不见得。自己再有几个月就到及笄之年,父亲洛靖又是众所瞩目的对象,这场选妃宴,那些个皇子的主意极有可能打到她的身上。 并非说她有多优秀以致于天子骄子都要对她趋之若鹜,只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自古野心者都讲求娶妻当娶能让自己利益最大化的,而洛欢歌,显然是个极好的人选。 有了她,夺嫡之争也会多几分胜算。 “你既说喜事连连,怕还有其他的事没说吧。” 曲水做了个鬼脸:“小姐真是不好玩,什么都被你猜到了!” “不过奴婢下面说的这个却不知是不是喜事。五年前那耒国使臣不是到澜都来过么,再过一月他们又要来了!这次不止耒国,还有那越国、覃国、商国好像都会派使臣前来!届时五国齐聚澜都,那场面,铁定盛大得紧!” 说到使臣,洛欢歌第一想到的便是那邪魅的耒国太子尤金,五年前自己离开的匆忙,也不知他和澜沧岳究竟计划到了哪一步,这次耒国使臣也不知还是不是尤金。 还有以奇门异术闻名的越国,连交往甚少的覃国、商国都会来,这潭水真是越搅越浑了。 “妹妹!妹妹你睡了吗?”院外突然传来小声的呼唤,是洛天毅的声音。 连曲水都听到了:“咦?小姐!好像是二少爷在叫你呢!” 洛欢歌无奈,二哥叫人就叫人罢,偷偷摸摸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找自己一样。 想来也是因为天色已晚,洛天毅顾念着男女大防才不好随意进出妹妹的院子罢。 “曲水,去给二少爷开门。” 等到洛天毅进了院子,朝洛欢歌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别的,而是:“妹妹,二哥想问问你,如果一个姑娘对你说,你很好,这代表什么意思?” 正文 第9章 尤金到来 大半夜的,二少爷没头没脑跑来小姐的院子,就为了问这个? 洛欢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地仔细地上下打量了洛天毅一番,直把他看得心中发毛。 “妹妹!你倒是快说啊,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洛天毅不自在地催促道。 “二哥,你是不是跟人家姑娘坦白了……” “你如何知道?!”洛天毅想都没想就承认了,然后又恼洛欢歌套他的话,便用恶狠狠的口气“威胁”她:“快点告诉我到底什么意思啊这是!” 洛欢歌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才不会伤了自家二哥的心。 以女人的心思来看,说什么“你很好”之类的话,不就是变相的拒绝么! 只是洛欢歌又不想打击他,只能委婉道:“大概是人家姑娘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等她考虑的时候你还是有机会的……” “真的吗?!”洛天毅喜上眉梢,“妹妹!多谢你,等二哥下次空了再给你淘些小玩意儿回来!” 然后,乐颠颠地回了自个儿院子。 “小姐,你这样骗二少爷,真的好吗?”曲水犹豫道,她怎么瞧着二少爷开心回去的样子莫名地为他难过来着。 洛欢歌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什么是骗,小姐我这叫善良,不忍心断了二哥的念想懂吗。” “……”曲水默然,心里却在说着千万不要得罪自家小姐,否则小姐三两句话把人家给忽悠了,人家还得帮着小姐数钱! “进屋歇了吧。”洛欢歌也有些乏了,明日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处理。 此时的烨王府,灯火通明。 说到烨王府,就要说起五年前当今圣上的一个惊人之举。 任天行的欺君之罪被揭露,不仅他本人死无全尸,并且牵连九族无一生还。期间,十一皇子突患癔症,却在任天行的居处找到解除癔症的药物,这才知道原来十一皇子是受了任天行的谋害中了奇毒。 皇上澜诀深感愧对最疼爱的儿子,做下“即日封王”的决定,此举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绝大多数朝臣都持反对意见,只有少部分不但不反对,还很是支持澜诀的决定。 要知道十一皇子澜沧玮当时才不满十岁!不满十岁的皇子封王,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然而澜诀主意已定,力排众议硬是下了封王的诏书!从此,澜朝又多了位烨王。 烨王如今也一十有四,上至太子,下至幽王、承王,在他这个年纪不说妻妾成群,至少也该有个侧妃随侍身侧,可烨王仍是孑然一身,连个侍妾都没有。 澜都暗地里都有人在说,天家人果真与众不同,连喜好都是一脉相承。知道这其中症结的,都明白此话说的便是烨王澜沧玮和段小王爷段钰! 段小王爷虽说改了姓氏,骨子里仍旧流的皇家血,这段钰和澜沧玮都是老大不小却不沾女色,大家都说两人有断袖之癖…… 不过实际情况如何,当然还是他们自己本人才知道。 “三哥,要是父皇真的为我选妃,那该如何是好?”男声充斥着苦恼,仿佛遇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被问及的男子温润如玉,正是三皇子澜沧岳! 他笑了笑,仿佛连眼眸里都氤氲着书卷气:“十一弟,父皇为你选妃你不高兴么,要知道众位皇子中只有你才有如此殊荣呢。” 澜沧玮继承了皇家的优良血统,褪去了少时青涩的他多了分男子的成熟,却仍保持着原有的纯真,这在向来习惯勾心斗角的皇家是极为少见的。 听了澜沧岳的话,澜沧玮瞪圆了眼睛,湿漉漉的惹人怜爱:“三哥,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你不该帮我想想办法,让父皇打消念头么!” “父皇决定的事,你觉得我说什么做什么有用?”澜沧岳好笑地瞥了气鼓鼓的澜沧玮一眼,顺势摸了摸他的头,“十一弟,既来之则安之,父皇向来疼你,为你选的妃子定是不一般的女子!” “哼!让我就这么眼睁睁瞧着父皇赐给我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为妃,不可能!”澜沧玮眼珠咕噜噜转了圈,心里的鬼主意在发酵。 “你啊……”澜沧岳无奈地摇摇头,“罢了,总之不要做的太过火,否则父皇怪罪下来,你我可担待不起。” 说完最后一句,澜沧岳便起身告辞,澜沧玮将之亲自送到府门外才作罢。 待三皇子府的马车走远,那天真无邪的脸染上一缕异色,唇角勾起嘲讽的笑,竟衬得干净的脸无端端多了些邪气。 “担待不起么……” 说起来,他这位三哥不也没立正妃么,不知他的目标又是哪位呢?或许,跟他看中的是同一个也未可知。 届时,鹿死谁手,就看谁的本事大了。 夜色渐浓,也不知几家欢喜几家愁。 踏着夜色回府的澜沧岳,刚一脱离烨王府的势力范围,不徐不缓的车速立刻增了几倍,滚滚的车轱辘声在这宁谧的夜里显得很是突兀,只是澜沧岳顾不得这些,因为府上还有个人在等着他! 呵——澜沧玮那个蠢货,自以为肆意闹腾就能让父皇打消为他选妃的念头,惹恼了父皇,再是疼爱的儿子一样严惩不贷。至于自己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安安静静当好布景板便好。 三皇子府,书房。 澜沧岳封闭了书房门,令人在外候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亲自点上烛火,室内光芒骤起的瞬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三皇子真是个大忙人,三更半夜还有约。”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恭维,澜沧岳面无表情地坐到主位,直奔主题。 “说吧,你不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到我这里,所为何事,尤金太子。” 来人发出闷闷的笑,从头兜到脚的斗篷撤下,露出一张邪魅而充满异域风情的俊颜。 “三皇子好生无礼,亏你们澜朝还自称礼仪之邦,本太子千里迢迢赶来,连茶水都没喝上一口,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 澜沧岳却懒得跟他废话:“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得,这种敏感时候,你我最好能不见就不见,所以!把你的目的说出来,然后,迅速离开。” “啧啧!”从袖中抽出一卷书册,啪地甩到澜沧岳面前的桌案上。 澜沧岳打开一看,原本不耐烦的表情瞬间被狂喜取代! 只是他竭力克制着自己不在尤金面前失态,但声线仍有些颤抖:“此事当真!” 尤金微张着红唇,缓缓吐出几个字:“千真万确。” 高悬的心刹那间落了地!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什么时候实施?” 尤金单手撑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等这次五国齐聚后。” 澜沧岳点点头,如此算来准备时间应该足够,只是为何五年都未有音讯,突然此刻就有了关键性的进展? 想着这个问题,澜沧岳便顺势问了出来。 “呵——谁让这两年天灾**如此频繁,尤其去年冬天大雪覆盖,牛羊冻死了大半,国人没了维持生计的根本,暴乱频出,父王因此都快急红了眼,所以么……” 澜沧岳阴森森地接了下半句:“所以耒国皇帝就将主意打到了澜朝人的身上。”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现在可是合作关系,这种事,难道不是双赢的结局!” 尤金伸出食指轻轻摆了摆,显然不认同澜沧岳的话:“毕竟,以三皇子您目前的势力,想争那个位置,有些困难呢……” 澜沧岳眼中闪过戾气和杀意,不过天色昏暗不等尤金看清,就被平静取而代之:“总之,依原计划进行。” “对了,说到这儿本太子就多操心一点,洛靖身边的人你可安排好了?” “我早已部署,不需你担心。” “哦~”尤金声线拉得长长的,“既然这事不让本太子操心,那么换一个罢,比如说,三皇子殿下的亲事。” “尤金太子!”澜沧岳冷冷打断他,“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不不不,这怎么能说是本太子管的宽,毕竟三皇子您的正妃可关系到咱们计划的进展是否顺利呢。” 尤金一针见血地戳破澜沧岳的打算,澜沧岳强忍拔剑削掉对面人脑袋的冲动,一字一顿道:“时间不早,请耒国太子殿下,尽快离开!” “真是无趣!”尤金站起身来,斗篷重新兜了回去,那邪魅的声音也像蒙上一层纱帘,显得朦胧难辨,“本太子就祝三皇子殿下,心想事成。” 黑影几个纵身,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忽明忽暗的烛火照在脸侧,显得澜沧岳一张俊脸恍惚如鬼魅,他一个人静静坐在案前,方才还在的书卷已被尤金收走,只是那几个烫金大字深深印在了脑海中。 尤金,耒国,一群贪得无厌的蛮夷,还想从他的手上讨得好处,简直是痴心妄想!待他达成目的,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把尤金的狗头摘下来当球踢,以消他这么些年来的憋屈之气! 心想事成,他自然会心想事成。 正文 第10章 挑选布料 龙渊谷中四季分明,洛欢歌生活的那五年,早已习惯谷中气候。回澜都是在年初二月末,元宵也才过去大半个月,刚巧碰上澜都寒季的尾巴尖儿。 一晃眼又是过去了小半个月,天气渐渐转暖,选妃宴也趁着这股子暖意悄然而至。 洛欢歌这十多天却过得不甚如意。 尤其是在元如淼携了一名长相普通的丫头前来钰槿斋问候她时,洛欢歌险些抑制不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恨意将眼前之人挫骨扬灰! 丹琴!前世亲手为她喂下毒药的人!不要说丹琴只是个丫头,纯粹是个刽子手的角色,只有洛欢歌知道,绝非如此! 陆清岚能隐忍数十年,最终踏着自己的尸骨爬上高位,少不得丹琴在其背后出谋划策,与其说丹琴是个伺候人的丫鬟,不如说她是陆清岚的军师,帮着陆清岚一步一步置自己、置护国将军府于死地。 “表妹,表妹?”元如淼连唤了两声,见洛欢歌脸色煞白身子犹在轻轻发着抖,“可是身体不适?” 目光触及丹琴略带疑惑的表情,洛欢歌猛地回神,再抬头时已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表姐多虑,我好的很。” 表姐妹两人面和心异寒暄了几句,洛欢歌不痛不痒的回话让元如淼恨得牙痒痒,特别是之前一直听下人说洛欢歌变得多美未能亲自得见,此番一见竟出落得这般国色天香,元如淼心都气疼了,也懒得再强颜欢笑,说了两句便匆匆告辞离了去。 回去自然又是大发一通脾气。 洛欢歌则是隐隐回味起这其中的纠葛,丹琴是陆清岚的人毋庸置疑,那么她现在出现在元如淼身边,意味便有些耐人寻味。 她莫名有种预感,陆清岚不,是丹琴的背后还有个人在默默推动这一切的进行。 久久未曾出现的陆清岚,在她回府的前夕便回了通州,美其名曰祭奠亡父。 许氏早就不气她当初半是哄骗地入了将军府,感念她一片孝心,不仅准备好了车马,连盘缠和随行侍卫都给安排地妥妥当当。陆清岚也是自然是满怀感恩地谢了又谢。 世上有那么巧的事?自己刚要回府,陆清岚就想起要回乡祭父,况且许氏不知,洛欢歌可是清楚得很,陆清岚哪里来的亡父,她那个混子父亲还好端端活着呢。 这心怀叵测的父女俩,不知又在计划着什么。只是洛欢歌初初回府,跟陆清岚连个照面都没打,想下手暂时也找着下手点,只能暂且搁置。 “小姐,再有三日就是选妃宴了,夫人让奴婢来问问您,是想亲自去霓裳阁选料子,还是让掌柜的派人选好花色送到府上?”莹儿盈盈朝洛欢歌行了一礼,相比五年前青涩稚嫩的小丫头,莹儿也变得越发成熟稳重,像个渐熟的蜜桃般可人。 背后曲水跃跃欲试的模样让洛欢歌莞尔,想必是回来这么些日子小丫头也呆的腻歪了,再者她也多年没和许氏出去逛街买衣裳首饰,不如趁此机会陪许氏出去走走。 “莹儿,你且回去跟娘说,待我收拾片刻,便去落雪居找娘亲一同去霓裳阁。” “是!”莹儿柔柔回道,退下的时候一阵香风袭来。 “阿——阿丘!”等到莹儿的背影终于消失得看不见,曲水捂着鼻子的手才终于放下,不想一个大大的喷嚏直接打了出来! 难受地揉了揉鼻子:“莹儿姐姐不知身上撒了多少香粉,可憋死人了!” 洛欢歌还真的煞有介事地点头以示赞同,曲水见拍马屁的时候到了,赶紧凑上来谄媚道:“还是咱们小姐好,天生丽质!根本不用涂脂抹粉就是澜都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这顶高帽子一扣下来,连洛欢歌都有些招架不住,笑着戳了戳曲水的头:“你这鬼丫头就知道说好听的,油嘴滑舌!” 偏曲水还引以为豪:“奴婢的舌头可是常年浸在蜜里的,不甜才奇怪勒!” 可不是么,曲水最喜欢吃加了蜂蜜的东西,连水都要加上点蜂蜜才喝得进去。蜂蜜一物只有富贵人家的小姐才能用得起,洛欢歌待流觞曲水极为宽厚,蜂蜜而已从来不会吝啬,可以说流觞曲水的吃穿用度相比富贵人家的小姐来也不遑多让。 衣橱里的衣裳尽是五年前的样式,许氏倒是为洛欢歌准备了好些成衣,只那花色款式还是以往洛欢歌喜欢的花花绿绿,洛欢歌不过看了一眼便放在一边。 幸好她回来时带了几件白裳,没有多么繁复的花纹,也能将就着穿穿,曲水捣鼓了半天沾了薄薄一层灰的首饰盒子,锁扣也因长期未打开而蒙上薄锈,摆弄了半晌才打开。 洛欢歌原本没打算再带首饰,谁料曲水惊喜地拾起一支做工精美的木簪:“小姐小姐!你快看,这簪子跟咱们在龙渊谷的槐花是不是很像?” 眼尾扫过曲水手中的槐花木簪,美眸不禁闪烁! “槐花不都一个样子么,你还能看出跟哪里的槐花相像不成。” “这簪子可真好看,小姐你看,跟你这身衣裳可真配呀!”曲水伸着手往洛欢歌眼前递。 那簪子在眼前晃来晃去,提醒着洛欢歌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她有些恼:“不带。” “啊——”曲水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将槐花簪放了回去,谁知洛欢歌又别扭地说道:“算了,拿来罢。” “是!小姐!”曲水兴匆匆地又拿出簪子给洛欢歌插上,乌黑浓密的发间斜斜插了支别致的槐花木簪,青丝发簪相互映衬,也不知是美了人还是醉了心。 “走吧,去落雪居。” 流觞被留在了钰槿斋,洛欢歌带着曲水朝落雪居而去,许氏已经在屋里等着她了,而另一边,元如淼安安静静地站着,做足了乖巧模样。 许氏一见洛欢歌来赶紧笑着拉过她的手:“圆圆,娘想着反正咱们是去霓裳阁选料子,如淼也许久没添置新衣了,便叫了她来跟咱们一起去。” 原来如此:“都依娘的意思。” 真是阴魂不散,洛欢歌转身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淼表姐年纪也大了,是该多添些衣裳把自己打扮打扮。” 元如淼面上笑着,隐在袖间的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贱人这是在讽刺自己年纪比她大,还是觉得自己没了衣裳的美化就比不上她了? 任元如淼心中如何气急败坏,脸上也不能显露分毫,见她如此憋屈的样子,洛欢歌突然心情好了不少,也没计较跟元如淼同乘一辆马车的事儿。 霓裳阁的衣料和款式向来是受澜都贵女们喜好与追崇,等洛欢歌一行人到店时刚过午膳时间不久,店里没有客人,那小二眼睛睁得溜圆,一见许氏携了两名妙龄少女进来,便知是某个官家太太带着女儿来选东西了,赶紧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围了上来。 “夫人小姐请问是要看成衣还是布料?” 许氏想了想,三日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若是选布料,能否保证三日之内做好。” “夫人放心,咱们霓裳阁可分慢单和急单,急单则需您支付双倍乃至三倍的价钱,别说三日内,就是两日,一日都是可以的!”小二热情地介绍道。 洛欢歌多年没回来,许氏连套衣裳都没给她做过,哪里会在意多出些银两!再则为了参加宫宴,既不能失了礼数又不能太过招摇,还是现做才能放心。 “行,带我们看看布料。” “得勒!”小二右手一摊,将几人引至隔壁的布料间。 霓裳阁算是老字号,店里布局也是日渐完善,仅仅这布料间都占了百十平米,若是第一次来的定会看得眼花缭乱。 许氏却是径直朝着布料间的最中央而去! “夫人真是好眼光!这十多匹都是昨日咱们霓裳阁刚从商国进回来的布料,这料子您摸摸,滑不溜手!小的敢说这澜都除了咱们霓裳阁,别处就见不着这种布料!” “哦?那我——” “娘!你快来,真是晦气,也不知是谁比咱们先到,还把马车停在咱们的位置上!”一个女声突兀地打断了许氏即将出口的话。 少女音色偏细,若是放柔了说,大概还要听着顺耳些,偏她把嗓音拔高了几度就像有人在扯着她的脖子似的,听起来端的是刺耳。 霓裳阁外本就有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那少女却颠倒黑白说人家占了她的位置,想来也是个霸道惯了的主。 不止洛欢歌不悦,连许氏和元如淼都皱了皱眉,表现出对来者的不喜。 而洛欢歌隐隐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待那说话的少女问也不问直接撩起布料间的垂帘,洛欢歌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是她。 而那少女进门来,根本理也不理站在中间的几人,回头朝垂帘外催促道:“娘!你快些!听说今日才上了新货,我可不想被别人捷足先登!” 等到那垂帘再度被掀开,进来一位气质端庄的妇人,少女赶紧上前挽了夫人的手臂,打算朝洛欢歌几人所在的正中央走来。 眸光刚刚高傲地落到几人身上,细长的眼形硬是差点被她撑裂了开! “怎么是你!” ------题外话------ 二更差点来不及,幸好赶上了,阿弥陀佛! 正文 第11章 霓裳羽衣 惊呼中不掩嫌恶,更不掩嫉恨! 纵使洛欢歌变得再多,作为将她视如眼中钉的方馨儿来说,也不妨碍将洛欢歌一眼认出。 婴儿肥没了也就罢了,为什么才五年不见洛欢歌这个贱人连眼形和鼻型都变了!一脸的狐狸精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喜欢勾人似的! 洛欢歌打心眼儿里就没将方馨儿当成过仇人或是竞争对手,情绪外露到方馨儿这种程度,能活到这么大也真是难为她了。 虽说对方馨儿来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两位夫人出门在外,一位代表的是户部尚书府,一位代表的是护国将军府,双方都是朝廷举足轻重的重臣,任何一方的失礼在外人看来都是难以忍受的。 方馨儿的惊呼已经落了下乘,好在尚书夫人龙氏是个聪明的,她携了满脸不情愿的方馨儿款款走向许氏:“洛夫人真是巧,你和令千金也来选宫宴的衣料么。”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许氏即便再不高兴,也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也含笑道:“是啊,女儿好不容易才回来,便想着趁此机会多添些衣裳。” 龙氏点点头,随即将视线调转到自从方馨儿惊呼过后便一声不吭的小二身上:“小二,昨日刚到的料子拿出来了么。” 小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拿出来了拿出来了!夫人面前这一摞就是,小的也才为这位夫人介绍到这儿呢。” 这位夫人,自然指的是许氏。 而那一边的方馨儿早已按耐不住,甩开亲娘的手臂就开始围着中间那十数匹布料打转。 一会儿拿起一块桃粉色布料:“唉呀娘!你看这匹布上面的桃花纹,配我好看吗!” “好看。” 马上又拿起另一匹天青色布料:“那这匹呢!天青色配我那竹叶儿绣鞋,是不是很合适!” “合适。” …… 不论方馨儿说什么,龙氏都一脸宠溺地迎合她。 洛欢歌别有意味地看了龙氏一眼,方馨儿能在尚书府第活这么大,概半都是她这位聪明娘亲的功劳。也是,能以清秀之姿稳坐正室之位,还能得方尚书青睐,龙氏的本事,不小。 许氏拍了拍洛欢歌的手背:“圆圆,咱们也选好料子交给店家,趁早做好送到府上,若是不合身还可以改改。” 又把视线落到元如淼身上:“如淼,你也选,不许跟舅母客气,知道吗!” “是!如淼多谢舅母!”元如淼轻施一礼,心里不乏高兴,姑娘家看到漂亮料子免不了喜欢,既然许氏开了口,她没道理委屈着自己。 洛欢歌对这些外物不甚在意,静静站在原处,也不说下场挑选。 元如淼视线刚刚移到一匹浅紫色衣料上,就移不开眼了,那衣料上若隐若现的紫色蝴蝶绣的栩栩如生,若是做成衣裳肯定衬得人如蝶仙般清丽无双。 元如淼的手刚刚触到那匹布料上,一只白皙而微胖的手蓦地横插进来! “娘!你看这匹浅紫色的怎么样,做成衣裳穿在女儿身上肯定像紫蝶仙子呢!” 方馨儿尖利的嗓音充斥在衣料间,随着龙氏含笑点头,方馨儿霸气外露直接朝小二吆喝道:“小二!把这匹布料给本小姐包起来!” 随即洋洋得意地看向元如淼。 说起来她也认得元如淼,不就一寄住在护国将军府的破落户么,跟洛欢歌那个贱人还是表亲来着,在方馨儿看来,让元如淼吃瘪难堪,就是在打洛欢歌的脸! 元如淼一脸尴尬,洛欢歌看着方馨儿的作为颇为好笑,这蠢姑娘还真的“贴心”,知道自己不待见元如淼,上赶子帮自己埋汰她。 接着,这一幕不停地重复上演。 元如淼只要朝某匹布料一伸手,立刻方馨儿就抢过来大声让小二包起来,结果数十匹布料就剩了一匹墨色和一匹藏青色无人问津,其余的全部方馨儿收入囊中。 元如淼心里咆哮着要掐死方馨儿这个丑鬼,面上却只敢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许氏又不能说什么,狗咬人一口,难道人还反咬回去不成? 特别是像方馨儿这种一股子蛮劲儿的人,跟她扯上关系,有的她们头疼。所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许氏选择没做声。 说到底,又不是自己的女儿受委屈,所以还是大局为重。 就在方馨儿得意忘形,连许氏都以为今日要无功而返时,洛欢歌终于开了尊口。 “看来方小姐是选好了?” “没错!”方馨儿简直恨不得把鼻孔仰到天上,她就不信洛欢歌穿着过时的料子能把自己给压下去! “既然方小姐选好了,”洛欢歌不徐不缓地说到,“小二,剩下的这两匹我要了。” 哈?方馨儿初时愣然,随即不敢置信地重复道:“你要了?” 洛欢歌这个贱人不会是傻了吧,黑色?藏青色?她穿? 忽而想到什么,方馨儿捂唇轻笑:“对对,这两匹布料跟你甚是般配,甚是般配!” 元如淼委屈地退到一旁,许氏安慰她:“如淼,要不你再看看其他有没有喜欢的?” “不用了舅母。”声音满是楚楚可怜,像是被恶霸欺负的少女,而那恶霸就是张扬跋扈的方馨儿! “小二,你先帮我量好尺寸,定钱付过后,记得两日后送到护国将军府。”洛欢歌淡淡地说,小二这才知道原来面前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竟是洛大将军的千金! “您是……凝安郡主?!”小二略惊讶道,倒没有立刻表现得谄媚。 也对,许氏难得出门逛街,小二既是不认识许氏,又怎么会认识五年不曾回澜都的洛欢歌。 接下来,小二应该是为洛欢歌量体裁衣才对,却见他托着腮想了想,突然道:“小的观姑娘身姿如仙,霓裳阁有件堪称镇店之宝的霓裳羽衣,希望小姐可以试上一试,若是合身,便送与姑娘!” 这话听在洛欢歌耳中却是警铃大作!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小二一开始表现得很正常,却在知道自己是凝安郡主之后,突然转变了态度,由不得人不怀疑! 许氏倒是很高兴,霓裳阁的信誉值得信赖,能被霓裳阁称作镇店之宝的衣裳,定非凡品! 本打算看热闹看到底的方馨儿,听到小二这么一番诚恳的话,就差气得跳脚:“你这奴才,本小姐还在这儿呢!你怎么不拿出来给本小姐试!” 还是龙氏喝止了暴跳如雷的方馨儿:“馨儿,不准胡闹!别让人看了笑话!”暗指在场的许氏几人。 “娘!这人分明是狗眼看人低!”方馨儿不依,扯着自家娘亲的袖子撒起娇来。 这回出声的变成了许氏,她忍了这般久本想息事宁人,可这方尚书的千金也着实过分了些,口口声声说些藐视自家女儿的话,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姑娘,这霓裳羽衣并非我将军府求来的,若是方姑娘有意,大可问问店家愿不愿意让给你,何必在此指桑骂槐!” 什么狗眼看人低,言下之意倒是护国将军府还低了他们尚书府不成! 小二躬身道:“小姐息怒,这霓裳羽衣小的做不得主,规矩是上头定下的,小的只管听命行事。” 丝毫不给方馨儿留一点面子。 洛欢歌更是不安,上头定下的?听命行事?谁是上头,听谁的命? 小二的话才是真正的打脸,许氏唇边的笑意都快掩饰不住了,赶紧推了推洛欢歌:“圆圆快去试试,能被霓裳阁作为镇店之宝的衣裳,穿在咱们圆圆身上肯定美若天仙!” 洛欢歌无法,就这么被许氏半推半就地进了里间。 方馨儿的布料早就包好了,可她就是耐着不走,她倒是要看看洛欢歌穿了那什么劳什子的霓裳羽衣,是不是能够美出朵花儿来! 一时间,布料间内静谧无声,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洛欢歌走出来的那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低垂的隔帘轻轻晃动,一只白皙却不瘦弱的手挑起隔帘盈盈而出。 方馨儿拳头捏紧,龙氏心生恼恨,元如淼面无表情,许氏……欣喜不已! “郡主!霓裳羽衣简直就是为您量身打造的!莫非您就是那九天仙女下凡来的?”小二夸张地张大嘴,差不多可以塞个鸡蛋进去,说出的话比蜜儿都甜,把许氏高兴地合不拢嘴。 “你这小二好会说话,什么九天仙女儿,这是咱们将军府的姑娘!” 洛欢歌是穿惯了白衣之人,仍是被身上这件通身雪白的霓裳羽衣给震慑了。 那料子她竟是从未见过,穿在身上就像是月光流泻在周身萦绕出淡淡的雾气,再加之洛欢歌本就生的白,黑发如墨,红唇犹如黑白之上的一缕点缀之色,果真犹如天外仙人,仿佛一个不慎就会脚踏圆月飞升而去。 皎皎如月仙。 许氏可满意了,连连问那小二:“方才的话可当真?不用送,这衣裳咱们买下来!” 许氏难得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架势,足以表现她对洛欢歌身上衣物的喜爱。 “我不同意!” 正文 第12章 眼神控诉 出声的不是别人,更不是众人以为会吵闹不休的方馨儿,而是身着霓裳羽衣面色肃然的洛欢歌! “圆圆,这是为何!”许氏是最难理解的,这霓裳羽衣穿在洛欢歌身上,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不论是不盈一握的小腰,还是翩若惊鸿的裙裾,跟洛欢歌都是无比贴合而融洽。再者小二都这么说了,定是因为没有碰上真正能穿这件衣裳的人,她们又不会白拿,该付的银子不会少给一分,许氏不明白洛欢歌为什么不同意留下霓裳羽衣。 “娘,我不喜欢这件衣裳。”洛欢歌态度坚决,许氏见她一本正经地说着不喜欢的话,态度又忍不住软了下来。 遂想了想,叹息道:“罢了,你既然不喜,咱们就不要。娘若是强留下,也怕碍着你的眼。” 洛欢歌欣慰,一旁的元如淼和方馨儿简直嫉妒得发狂! 只是元如淼只敢偷偷地嫉妒,而方馨儿则是明目张胆地嫉妒! “喂!小二,她既然不要,那就给本小姐包起来,价钱随你开!”方馨儿自以为施舍地长袖一挥,哼!等她拿回去定要让下人洗个十遍八遍的,把沾染上洛欢歌那个贱人的气味全部洗掉! 洛欢歌也是愕然,她还以为自己穿过的,方馨儿定不会再要,没想到她对霓裳羽衣竟是喜欢到了这种程度。 谁想小二接下来的话让方馨儿几欲吐血! “抱歉方小姐,这件霓裳羽衣只给我们觉得适合的客人,霓裳阁还有许多适合方小姐的成衣,方小姐不妨随意看看。” “你这狗东西什么意思!是说我配不上这件霓裳羽衣吗?!还是觉得咱们尚书府出不起价钱?!” 方馨儿的大小姐脾气彻底上来,哪里还管什么场合,直接指着小二的鼻子开骂,身边的龙氏拦都拦不住,脸色像是乌云压顶。 “咦——是谁在里面吵得这么大声?”一个男声突然插了进来。 这声音一听便是个花花公子,尾音拉得极长,奇异地不显女气反倒多了分魅人的诱惑力。 透过稀疏的垂帘,几个人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随即,垂帘再度被掀开。 洛欢歌眼中精光闪现,直接跟其中一人对视上,只是短短一瞬又若无其事地偏离开,仿佛方才的对视是对方的一个错觉。 龙氏倒是反应得极快,进来的两人里她一眼就认出为首这位是刑部尚书阮韬的独子阮明轩,身后这位面色冷峻,想必是那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段王府送来澜都的质子? 论品级在场的许氏和龙氏都是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洛欢歌更是澜都赫赫有名的凝安郡主,只是这名声不太好而已,但照理说阮明轩和段钰二人应该给三人行礼才是。 阮明轩是个左右逢源的,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一声“洛夫人、方夫人安好”一声“凝安郡主安好”连没有品级的元如淼和方馨儿都被他一一照顾到,还道了两声姑娘好,把一众女眷讨好的滴水不漏。 偏偏阮明轩的作为又不显轻浮,让人生不出恶感。 阮明轩扯着笑暗暗用手肘拐了沉默不语的段钰一下,段钰蠕了蠕唇,干巴巴地说了声“洛夫人,小……好”就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龙氏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这段王府的质子只喊许氏而不喊自己,是瞧不起自己的还是怎么,而许氏就更奇怪了,她根本不认识这位段小王爷,不明白为何他独独给自己问安,小……好又是个什么问候法? 洛欢歌垂首,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她自然知道段钰那未说完的话是什么!他定是想说,洛夫人,小师妹好! 就在气氛尴尬间,阮明轩的一个问话打破了沉默:“方才是怎么了?我听到这里好像有吵闹声,故前来一看,不知有没有打扰到各位夫人小姐。” 这话一出,龙氏一阵羞恼,连方馨儿这个向来不带大脑出门的娇小姐也知在优秀男人面前要适当收敛,双手搅着衣带怯怯道:“没什么呢,只是单纯看看衣裳,劳阮公子挂心。” 阮明轩也知不宜再问,便就此打住话题,眼光刻意往洛欢歌身上一瞄,这下可差点把眼珠子给他惊出来! 方才他还没细看,现在定睛看去,洛欢歌哪里还有当初幼小女童的模样,完全就是个仙女儿般的姑娘啊!特别是穿上这么一身流光溢彩的白裳,看得他这个阅遍花丛的风流公子都移不开眼了! 此时阮明轩的第一反应,是在心里暗骂段钰“眼光如炬”!原来还当他有恋童癖,谁知五年不见,当年的女童竟然变成这般夺人眼球的少女!悔啊,他真是太悔了! “阮公子、段小王爷,两位走得那么快可是碰上了什么新鲜事儿。” 垂帘又是哗啦啦一阵响动,进来的三人更是连许氏和龙氏都立刻伏身行礼:“臣妇拜见幽王殿下、承王殿下、三皇子殿下。” 最后的三皇子殿下在两位亲王殿下的铺垫之下略显突兀,然而被叫之人只温文尔雅地含笑道:“两位夫人,几位小姐不必多礼。” 独独小二不停地叩拜行礼行礼叩拜,暗道今儿个这是什么日子,他们这小小的霓裳阁竟是接二连三来些不一般的大人物! 洛欢歌自然也跟着行礼,俯身的一刻暗暗琢磨这几人同时出现,究竟是为了何事。 想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索性等着几人自己爆出目的来。 只是不等洛欢歌得知几人的目的,幽王澜沧庭火辣辣的目光已然落到了她的身上! 许氏在旁不自觉蹙眉,这幽王殿下好生无礼,盯着她家圆圆看得出神! 往难听点说,幽王现在那模样,就跟色鬼投胎一样,就差直接将眼睛黏在洛欢歌身上了。 “这位姑娘是——”幽王色迷迷道,目不转睛地瞧着冷眼无视他的少女,唉哟!连皱眉都这么好看,不论是谁家的姑娘,他都要了! “几位殿下,皇上命我等前去查探西郊境况,现在时候已经不早。”开口打断的是向来在公众场合寡言少语的段小王爷。 这话提醒了几人,也间接让洛欢歌知晓了他们一行人此行何为,幽王虽说好色莽撞,脑子还算不是太笨,想着等之后忙完了父皇交代的事,他定要私下好好调查一番这女子的身份! 管她是谁,定要将之纳入王府后院!一想到今后有如此美人陪伴身侧,幽王就差直接流口水了! 几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突然经历几个起伏的许氏她们也歇了继续逛街的心思,洛欢歌换上自个儿的衣裳,许氏则是让小二照着霓裳羽衣的尺码做好洛欢歌的衣裳,跟龙氏和方馨儿连招呼都懒得打,就打道回府。 龙氏也被这一遭弄得有些晕头转向,直接将胡搅蛮缠的方馨儿打包带了回去。 霓裳阁能在澜都屹立多年不倒,反而牢牢抓住众多夫人小姐的心,其背后的人定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龙氏想得透彻,夫君方奇在朝中地位颇高,但树的敌人也不少,自己何必为了一件别人瞧不上的衣裳,平白为夫君多树一个敌人呢。 回将军府的路上,许氏洛欢歌元如淼都是默不吭声,曲水一直留在马车上没出去,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疑惑地偷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从霓裳阁离开时,段钰走在最后,趁着旁人都在行礼没有抬头,他不经意回头看了洛欢歌一眼。 那一眼所含意义颇多,洛欢歌一时消化不了,或者说她根本不愿往那方面去想。 那一眼就像是一个久别未归的丈夫突然回家,发现妻子悄悄勾搭上了别的男子,那般控诉、可怜、抑郁…… 停停停!洛欢歌突然发癫似的甩甩头,将一旁沉思中的许氏吓了一跳,忙问她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自从洛欢歌又是中毒、又是心悸,然后还外出养病整整五年,已经在许氏心中烙下深深的印记,那就是洛欢歌病弱得很! 自然洛欢歌又是一通解释,才算真的消停了。 回了钰槿斋,洛欢歌心情烦躁,径直换了修身的衣裳在院子里练剑,此时她也懒得管被眼线们发现会有什么后果了,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急需疏解疏解心中的烦躁! 流觞刚打了水回来,就见洛欢歌毫无章法,一反常态的狂躁剑势,问曲水,曲水也是一问三不知,两个丫头也只能面面相觑,帮不上忙。 这一日就在洛欢歌克制情绪的舞剑中悄然度过,翌日,又一个消息传入府中。 选妃宴的地址变了!不是在宫中,而是在澜都西郊的围场!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为何突然间从宫里换成了宫外? 西郊围场,有心人便想到这季节恰好就是适合春猎的日子,皇上定是起了心思,在宫里呆的闷了,趁着三月春猎出宫透透气。 知道消息的不止护国将军府一家,其他官员及其家眷也陆续收到消息,有高兴的也有烦恼的。 高兴的便如同方馨儿这种贪吃又贪玩的,烦恼的便是不喜猎场血腥和粗陋的。 不论是喜是忧,皇上做的决定任谁也无法改变。 ------题外话------ 长歌对不起乃们~ 正文 第13章 浅浅的吻 因为临时改了选妃宴的地点,洛欢歌以防万一又到霓裳阁买了件成衣的女款骑装。 或许这件骑装会让她成为整场的异类也说不定,依洛欢歌以往对澜都女子性格的揣摩,她们都是喜好在这种公众场合争奇斗艳的主,当然可能也有像她一样不爱红妆爱战袍的,不过……大概遇不上吧。 洛欢歌的预感一向很准,前世这个时候根本没出现过什么澜都西郊春猎和选妃宴,她只能凭直觉来判断,总觉得这次春猎会有意外发生。 春猎前日,洛欢歌在霓裳阁定的衣裳终于到了,许氏本还想着那般深沉的颜色,穿在洛欢歌一个未及笄的少女身上会不会很违和,谁知等到洛欢歌换上新衣出来一看,许氏的惊艳不可言说! 与白裳的翩然出尘不同,身着墨色衣衫和藏青色衣衫的洛欢歌,多了一丝沉稳,许氏从洛欢歌的举手投足中,竟是看出了尊贵二字! 像是宫中身居高位的妃嫔娘娘,像是王府养尊处优的王妃娘娘…… 虽说颜色暗沉了些,显得过于老成,不过这正合许氏心意,她可没打算将女儿这么早嫁出去,虽说皇子们都是人中龙凤,但若是陷入皇家圄囹,洛欢歌的幸福怕是会就此断送。 所以她宁愿洛欢歌找个门当户对的,或者说门第略低的,只要对方真心待洛欢歌好,她便知足了。 筛选了一遍,洛欢歌最终决定穿藏青色的那件去西郊,而那件墨色的就被她穿在身上未曾换下。 当天夜里三更,洛欢歌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出了将军府,来到金玉宅。 今夜无月,亏得洛欢歌眼力好才在繁茂的槐树枝桠间寻见高坐其上的段钰。 这几日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小情绪弄得不胜其扰的洛欢歌,抬头就见段钰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压抑了许久的怒气就这么喷薄而出。 “找我来有什么事。” 语气可谓极度恶劣,段钰讶然地朝树下看了一眼,身姿翻飞稳稳落到洛欢歌面前。 “师妹如何知道我找你。” “几日前在霓裳阁,莫非你以为我眼瞎才能没看到那么明显的暗号?”明显的暗号,这话说起来自相矛盾,不过在场两人都懂。 龙渊谷自有一套传讯暗号,而段钰当日正是用了这套暗号,让洛欢歌今日前来金玉宅。 虽说知道段钰这么做定有他的理由,但洛欢歌就是很不高兴! 为什么他让自己今天来自己就得今天来?为什么他让自己三更来自己就得三更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段钰疑惑地反问,洛欢歌这才羞恼地发现自己满腹牢骚竟是当着段钰的面给说了出来! “没!什!么!”洛欢歌咬着牙说完,她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心绪起伏,表情外露,这让向来习惯隐藏的她觉得无措而慌乱,不该是这样的,她还有血海深仇未报,有何资格谈情说爱! 见洛欢歌真的有些不对劲,段钰也不再拖延,直奔主题:“让你今日来,是因为前几日我只是在调查并未得到确切信息,今日夜里是最后期限,你现在来正好能赶上拿那个东西。”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洛欢歌。 洛欢歌接过打开,从锦囊中倒出一只玉海棠耳环。 将疑惑的视线投向段钰,得到他一句解释:“这是蒙统那位远嫁妹妹的耳环。” “这只玉海棠耳环,是蒙统在其妹出嫁时亲手为她戴上的,所以只要蒙统一看,定能一眼就认出。” 洛欢歌何其聪明,只听这么点解释立刻便明白了段钰的意思,她有些意外:“那个女人在你的手上。” 不是问句,说明她很笃定自己的话。 段钰不掩满目欣赏,自己喜欢的姑娘就是这么好,稍稍点拨两句,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错,所以该怎么做,就看你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了。” 洛欢歌不言语,心中有个想法在慢慢成型,或许她知道怎么让洛靖摆脱困境了。 原来,段钰前几日专程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以暗号示己,是因为这个…… 洛欢歌简直唾弃小心眼的自己! 当别人在为着你的事忙碌之时,你却在抱怨别人给你添麻烦,洛欢歌,你真是好样儿的! “小师妹——”段钰忽然凑近,声音带着淡淡的诱惑。 “……”洛欢歌警惕地看向他! “!” 洛欢歌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是段钰又故技重施点了她的穴道! 清新的气息喷在脸颊,微痒,洛欢歌怎么也冲不开被点的穴道,眼见段钰越靠越近,以为他又要像五年前在自己的闺房一样亲吻自己,干脆闭眼选择眼不见为净。 暖暖的触碰感,如蝶翼一般轻轻落在左眼皮上。 洛欢歌又长又卷的睫毛剧烈颤动,心跳也快得不可思议,比当初澜沧岳龙潭虎穴救下自己那一刹的心跳还要剧烈千倍万倍! 身上被点了两下,穴道解开,洛欢歌头也不回直接逃也似得离开。 段钰静静站在树下,无月的夜一片漆黑,却黑不过他的眸。 愉悦、忧伤。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的双眸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小师妹,什么时候才能在不点穴道的情况下,亲吻你呢…… 澜都两角,有那么两个人,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日,流觞曲水特意起了个大早,想着今天洛欢歌要参加重要的宴会,到了洛欢歌的屋子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最后还是流觞在院角的犄角旮旯里找到的洛欢歌。 找到她的时候,身上衣裳明显是随意披的一件,领口有些濡湿,额头和下巴犹带些微水渍。 流觞无奈地摇头,小姐一大早的又用井水洗脸!清晨的井水最是沁人,用来提神再好不过,怕是小姐昨晚又没睡好吧。 流觞哪里知道,洛欢歌何止是没睡好,她根本就是一夜没睡! 接下来,安静回了屋里的洛欢歌仍有流觞曲水两个丫头摆弄,花了小半个时辰,铜镜里出现一位绝美而尊荣的贵族少女。 洛欢歌只粗略看了一眼,直接从头上将为她增光添色的首饰扯下,乌黑的青丝光秃秃的没有一点装饰。 两个丫头早已是见怪不怪,小姐的脾气有时候还是难以捉摸,既然小姐不喜欢戴,那便不戴吧,反正不管小姐怎么穿戴,都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车马已备好,只等许氏几个女眷收拾妥当,就可以出发了。 必须要说一句的是,在霓裳阁受了打击死活不选衣料的元如淼,最终还是选了件成衣,还是淡紫色的!哼!在哪里跌倒的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元如淼还就不信了,那死胖子方馨儿穿了自己看中的淡紫蝶形布料制成的衣裳,还是那副丑鬼样,想比过自己?做梦吧! 说起来是选妃宴,对外的名头却不能这么说,元如淼作为将军府的一员,自然也是有资格参加的,再说许氏和洛靖本也没打算不带她,所以将军府此时出动了两辆马车,洛靖许氏一辆,洛欢歌元如淼一辆,一行人浩浩荡荡朝西郊而去。 洛欢歌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洛欢歌下车后随便瞄了两眼,大多数朝臣携着家眷已然坐到了席位上,有少少走动的也是平日里就私交甚密的夫人小姐们。 高门贵女和她们的母亲虽端端正正坐在席位上,一双招子却放得极亮,在场中是来来回回逡巡,生怕看漏了一个青年俊杰。 身份地位高如方馨儿,野心勃勃如元如淼,她们的视线自然是落到众位到场皇子王爷的身上;但也有那么些身份地位高贵的,就像许氏,只顾看那些举止有利言谈有度的青年男子,虽说不想女儿那么早嫁出去,先行物色物色总归没什么不好。 男眷在左,女眷在右,遥遥相望。 随着一声尖利的“皇上驾到”,众人拜服,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俯身的洛欢歌犹如回到前世,回到五年前初初重生那会儿在南郊校场,也是这样的热闹景象,然后,乐极生悲。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然,洛欢歌下意识朝男眷席那边看了一眼,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有些失望,也觉得意料之中。 那人本不是爱热闹的,这种人数众多的场合,他应当是不会参加罢。 澜诀今日显然心情很好,难得从宫里那个四方天空出来,偶尔瞧瞧这郊外别致的野景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身边随侍的只有一位妃子,不是五年前独占圣宠的柳贵人现今的柳嫔,也不是六宫之主的闵皇后,而是……端妃。 洛欢歌坐回席位,心下暗忱,端妃的出现或许是一个信号,左相即将有下一步动作了? 接着澜诀又说了些陈词滥调,大概就是些众卿不必多礼之类的话,许是今日目标明确,澜诀只说了几句就停了下来,一旁的曹公公察言观色立刻站出来高呼:“宴会开始!” 在做的女眷们开始跃跃欲试,既想到第一个出头引人注目的,又有些担心和羞怯,一时间场面僵持住。 正文 第14章 才艺展示(有奖互动)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洛欢歌瞧见坐在自己不远处的方馨儿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顿时反应过来为何会觉得不对劲,原因就在方馨儿身上! 平日里这种出风头的事,方馨儿不是最积极的么,怎么今个儿改性了?瞧那健硕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嗯——洛欢歌视线绕了个弯,方馨儿的生母龙氏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在侧,手却是伸到了方馨儿这方的矮几下。 原来如此,洛欢歌心下了然。恐怕是连一向宠溺女儿的龙氏也怕了方馨儿闯祸的能力,死死将她按在座位上,不让她当这出头鸟。 闵皇后不在,端妃与闵皇后向来不对付,跟闵皇后为表亲的龙氏更要小心对待,要是出了事,端妃还能不趁闵皇后不在之时打压她们么! 只是没了方馨儿的带动,这场目的明确的选妃宴忽而变得兴味索然,男眷席处的主位坐着几位皇子,以幽王澜沧庭为首的,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打起了哈欠,随即目光灼灼地看向女眷席的某处。要不是为了她,这般无趣的宴会自己早就拂袖而去了! 端妃气质高贵,妆容精致的她笑着跟皇帝打趣道:“众位小姐有何才艺不妨展示出来,若是出彩,想必皇上的赏赐是不会吝啬的呢!” 澜诀也很配合地笑道:“爱妃说的有理,才艺出众者,朕一定重重有赏!” 女眷席引起一片小小的骚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名身着嫩黄色坠地百褶裙的少女缓缓起身出席,盈盈一拜:“臣女白婷珺,献上琴曲一支,技艺疏浅请皇上勿怪。” 端妃在旁提醒:“皇上,这是白侍郎府上千金。” 接着朝白婷珺淡笑道:“早就听闻白侍郎府上千金琴艺超群,今日能有耳闻也是本宫之幸,白家千金切莫谦虚。” 白婷珺微红了一张俏脸,宫人早已安置好古琴,芊芊玉手轻轻放到琴弦之上,临开始前,白婷珺几不可见地往男眷席某处扫了一眼。 在洛欢歌对其微薄的印象中,白婷珺,似乎是个柔弱到说两句话都气喘的女子,她不是很爱热闹,也不像其他世家贵女喜好攀比,大约算是个有些纯真的善良姑娘。 她记得上一世,工部侍郎白道之站错了队,被澜沧岳使计扣上了贪污罪名,全府被抄,一大家子全部发配西北偏远之地,之后的事洛欢歌就不清楚了,只是以她看来发配之路艰辛难忍,白婷珺身子单薄,大概也没能熬到抵达西北吧。 可惜,红颜薄命。 洛欢歌虽是有些唏嘘,却并不打算做些什么,她的心很大也很小,别人的事,与她何干? 另一边,琴声起,白婷珺轻合双眸,已经逐渐进入状态。 正因白婷珺不爱热闹,所以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练琴和刺绣上,她的琴艺不说超群,但也是婉转悦耳,动人心弦。 如女子的柔婉,那琴声绵绵密密又不觉粘腻,端妃与皇帝都暗暗点头,觉得白婷珺这是开了个好头。 端妃更是暗自思量着,白侍郎官位虽说不算顶高,但在朝中也是有些话语权,其女也颇有柔顺和婉的气质,不似作伪。若是呆在王府后宅,想必也是个能拿捏的住的主。 唔,刚好庭儿缺个侧妃,白婷珺算是个不错的人选。 在场众人,绝大多数认为白婷珺的琴技可圈可点,唯方馨儿一人鄙夷地撅着个嘴:“切!弹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好意思上去献丑!” 龙氏简直头疼的不行,咬牙警告她:“你给为娘消停些!” 方馨儿有些怕地缩了缩脖子,不做声了。 尾音渐歇,一曲终了,白婷珺微微松了口气,起身行礼,端妃率先赞叹道:“白家千金的古琴声,可谓绕梁三日不绝,”随即转向澜诀,“皇上,白家千金的赏赐不如就让臣妾代劳吧。” 澜诀欣然同意:“看来爱妃对白侍郎府的千金赞赏有加啊,这都跟朕抢着给赏赐了。”语气里不乏对端妃的宠溺。 在座的都是人精,一见澜诀的态度,立刻联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宫里的传闻,柳嫔独宠后宫,端妃已显势弱的传闻看来有些言不符实呢! 端妃命身后的贴身宫女递上一只玉镯,解释道:“这只羊脂玉镯本宫平日里甚是喜爱,且于本宫有特殊的意义,如今便赐予白家千金。” 白婷珺有些颤颤巍巍地接下,端妃所赐不敢辞,只能诚惶诚恐地回复:“臣女多谢端妃娘娘抬爱,定会好好珍惜娘娘的赏赐!” 等到她坐回席间时,才发觉背后的冷汗已经浸湿中衣。就在刚才,端妃看她的眼神让人害怕,像是在看……自己的囊中之物。 都是娘亲,非要让她做第一个出头的,若是,若是真的如自己所想,端妃娘娘她…… 白婷珺下意识看了看那方百无聊赖玩着酒杯的澜沧庭,脸色唰地就白了,千万不要是她以为的那样!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便也不再显得太过突兀,贵女们自是渴望在心仪之人面前展露一番,使劲浑身解数只为吸引注意。 弹琴过后,有高歌一曲的,有屏风作画的,有鼓面起舞的,文墨稍稍出色的便是作诗写词,无一例外得到赞赏。 也是,自觉能拿得出手的才会当众展示,谁又会愿意将短处暴露人前。 方馨儿笔墨不通,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唯有舞技稍稍拿得出手。 洛欢歌记得五年前的百花宴,也就是自己得赐“妙笔生花”佳誉的那次,方馨儿也是献上的一曲歌舞。 那鼓上起舞的便是方馨儿,也不知是不是她这五年太过养尊处优,相比五年前单纯的英气,她整个人都圆了一圈,与一众贵女的芊芊瘦影相比显得有些肥硕,好在鼓舞别出心裁,倒也掩盖了她身材上的些微缺陷。 本来大家都以为会完美收场,就听“咔嚓”一声重响,那鼓面在方馨儿一个重重踩踏下,突然就裂开了一个大口,方馨儿猝不及防整个人轰然从撕裂的口子里掉了下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哎哟——”一声压抑的惨呼从鼓中传出,众人都有些呆愣,那方的澜沧庭突然就大笑了起来! “有趣!有趣!哈哈哈哈——”这个节目是今儿个目前为止最有看头的了! 听到幽王毫不顾忌的笑声,周围人也受了感染略微忍俊不禁,就连台上的皇帝和端妃有些想笑,只是碍于威严强忍着,还得命人将困在鼓中的方馨儿给捞出来。 女眷席的龙氏和男眷席的户部尚书方奇不约而同地黑了脸,真是面子里子都给丢光了! 而那方好不容易被侍卫捞出来的方馨儿,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发髻散乱,妆容也被哭花,特制的舞衣更是皱巴巴的让人看不下去,裙裾还被撕开一条大大的口子,算得上丑态百出。 方馨儿垂首看了眼简直不堪入目的自己,像是受不了一般“哇”一声就嚎哭起来,连礼都没朝澜诀和端妃行,就捂着脸跑回龙氏身边。 还是端妃善解人意的主动提出让龙氏将方馨儿带下去好好梳洗一番,龙氏才千恩万谢地带了埋在自己怀中的方馨儿离席。 端妃眼内闪过一丝得意,转瞬即逝。 龙氏是闵皇后的表亲,方馨儿作为闵皇后的侄女儿,当着众人出了这么大的丑,传出去旁人可不得笑话死闵皇后。 不知宫里的那位六宫之主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表情,端妃表示很是期待呢。 伴着正主的离席,宴会中满满的玩笑意味也随之一散。皇帝轻咳了声,朝席间左右扫了遍,淡淡道:“还有哪位千金要为诸位献上才艺么。” 天子发话,那些个还没能献上才艺的姑娘又有些心动,只是她们中的人,要么已经被他人捷足先登,要么就是技艺平平不敢在澜诀面前献丑,一时间场面就陷入了沉默中。 这期间,洛欢歌一直保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目不斜视地……瞧着自己眼前的点心。 圆圆的这个,嗯,是桂花糕;花瓣形的这个,唔,是绿豆酥;方形的这个?哦,没吃过。 “凝安——”男声威严,洛欢歌心下闪过意料之中的无奈,她就知道自己躲不过。 只能选择起身出席。 藏青色的衣裳穿在十四岁少女的身上,她一步一步脚下像是踩着莲台,步调稳而均匀,像是练习过无数次。 而更让人屏息的,是她绝美的容颜下,从容不迫的气质。 台上的端妃微有些愣然,少女的模样很是陌生,与自己微弱印象中那个略有些婴儿肥的女童完全无法重合在一起。 只是刚刚澜诀分别叫得是—— 对,凝安! 凝安郡主——洛欢歌! 端妃不可抑止地浮起一丝妒意! “凝安,朕要是不点你的名,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坐到宴会散场了。” 澜诀态度有着不同与对待其他贵女的亲昵,让在场的千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接下来,澜诀果然还是说了洛欢歌早已料到的话。 “凝安,五年前的书法已经让朕惊艳,今日你可有准备才艺献上?” ------题外话------ 来个有奖互动环节,姑娘们来猜猜欢歌儿会展示什么才艺! 明天中午12点前留言回答正确都有28币币送上哦,姑娘们快快参与进来~ 正文 第15章 一个计谋(内附大家来找茬!) 终于到她了! 澜沧庭比在场任何人都要激动! 没人知道几日前当他得知看上的美貌女子竟是护国将军府嫡女、凝安郡主洛欢歌时的狂喜,对,是狂喜! 澜沧庭虽与太子澜沧海一母同出,均系皇后嫡子,然而澜沧海资质平庸,难堪大任。 若是换做太平盛世,由澜沧海做这个皇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大碍,只要有些个朝廷忠良好生辅佐,也能让澜朝安稳下去。 只可惜如今澜朝处在内忧外患中,边境常有小型战争,随时可能演变成两国乃至几国大战,所以澜沧海的平庸就显得很不耐看。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重点是太子至今年近三十,只有一个不足五岁的小公主,无子,无子! 纵使身在皇家,不对,应当说正是因为身在皇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条才显得尤为致命! 澜沧庭此人,才智不足,野心有余。 在他心里身为皇后亲出,澜沧海只是比自己早出生那么几年就能当上太子,那自己若是时机恰当,也是能坐得那个位置的! 而这其中,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洛欢歌的出现,恰恰占据了人和! 护国将军府,他敢说没有一位皇子不想将之纳入麾下,只是洛靖这块硬骨头旁人咬不下来。以往洛欢歌年纪尚小,现在她五年不见再度归来,年纪长了容貌很是倾国倾城,自己既能夺了美色又能得到洛靖的军权,真可谓两全其美! 澜沧庭一个人在那里浮想联翩,将之后如何让洛欢歌“伺候”自己的花样都给想得齐全,他是越看洛欢歌越觉得对方美的赏心悦目。 “回皇上,凝安除了书法有所涉猎,其余的真的拿不出手。”洛欢歌态度恭敬地回答,就在澜诀还想说些其他的来劝她时,洛欢歌继续道,“不过凝安不想扫了皇上的兴,不如,凝安就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 澜诀挑了挑眉,这个回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洛欢歌会说再写一副书法,谁知会是讲故事。 “朕也许久未曾听过故事了,今日便来听一听凝安你讲的故事。”澜诀颇有兴趣。 在场许多贵女气得牙根痒痒,不会才艺就是不会才艺,偏弄些歪门邪道来引得皇上和诸位殿下的注意,真是可耻! “凝安要讲的是关于一个动物的故事,有一年突逢大旱天气,河里的水都干涸了,唯独剩了一汪泉水。” “狮子是万兽之王,百兽都以它为尊,自然这汪泉水也归它所有。可其他动物也想生存,泉水最多只够两个动物饮用,没了水其他动物根本活不了。” “而除了狮子以外,还有老虎、狼、豹子等实力蛮横的动物,它们最有能够争夺泉水的能力,狮子也对它们很防范。” “兔子是最没有威胁性的,因为它外表温和,很具有欺骗性,所以众多动物都没有将它视作竞争对手。” “谁都想得到泉水,但是狮子实力强悍,谁也不愿去当这个出头鸟,反而傻傻地窝里斗,以为打赢了对方就代表着与狮子有了一战之力,就能得到泉水。也因为每每打的不可开交,以两败俱伤告终。” “兔子也想得到泉水,可它实力最弱,想得到泉水谈何容易,所以它想了一个计谋。” 故事讲到这里,洛欢歌饮了口宫人奉上的茶水,也不着急继续讲下去,反倒是澜诀端着一脸好奇地问她:“什么计谋?” 洛欢歌轻启双唇,也没打算吊他胃口,淡淡吐出几个字:“反间计。” 这回,没等澜诀再问,洛欢歌自觉地继续讲下去:“兔子先是偷偷跑到狮子那里,说听到狼、老虎、豹子它们密谋要合伙来抢泉水的所有权,然后它们再行分配,狮子看到兔子毫无威胁性的外表,认定兔子不会骗自己,便将狼、老虎、豹子视为眼中钉,时时刻刻看它们不爽,更是警惕。” “然后,兔子又跑到狼、老虎、豹子面前传话,说狮子愿意将泉水的另一人权限赠与它们中的一个,但是前提是它们三个必须以死作战,最后活下来的那两个才能有资格在狮子面前竞争得到泉水的资格。” “三个动物也是深受兔子外表的迷惑,对它说的话深信不疑,真的进行了一场生死之战,结果豹子输了,狼和老虎活了下来,但是它们也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厮杀精疲力竭。” “所以皇上,您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何事么。”洛欢歌真诚地向澜诀发问,做了一个讲故事的人与听故事的人之间很好的互动。 澜诀此时已经严肃地沉着脸:“继续讲。” 女眷席处是各种无趣不满的小声抱怨,都在怪洛欢歌讲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而男眷席处,倒是大多听得津津有味,不过澜沧庭是为了洛欢歌的颜,其他人是因为故事挺有趣。 只有一人,眉头已经皱的可以夹死苍蝇! 那人便是一直以温文尔雅面目视人的三皇子殿下澜沧岳! 洛欢歌的故事越讲越深入,他心中的不妙就越来越浓重,特别是看到澜诀脸色不佳显然在思考着什么时,更是对洛欢歌的多事起了恼恨之意。 偏那澜沧庭像是嘴上把不住门一样,突然想到什么朝他小声说了一句:“我倒是观那兔子跟老三挺像。”声音小的只有他们两人听到,但澜沧岳仍是惊出一身冷汗!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澜沧岳眸中精光乍现,视线如有形一般直指洛欢歌! 这女人,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不可能!澜沧岳很快否决了自己的猜测,他自认掩饰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被一个五年未在澜都出现的小姑娘给看穿!就算五年前她在澜都见过自己,可那时她才多少岁,九岁!更不可能看穿这些! 对,是自己的错觉,一定是。 洛欢歌敏锐地感觉到了来自斜后方的审视,唇角轻轻勾起一缕几不可见的讥笑。 澜沧岳,你怕了吗,这只是第一步,还有更多好戏还在后头等着你呢。 “原本狼、老虎、豹子三个加起来是能打过狮子的,可他们都不敢尝试,也不愿合作,结果现在剩下的两个堪堪与狮子打成平手。兔子又故技重施,让狮子和合作的狼、老虎开战,结果显而易见,到最后它们三个都只剩下一口气,再不复以往的威风,只需要一个指头都可以捏死的那种。” “这时,兔子出现了,三个濒死的才知这一切都是兔子的阴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兔子将它们三个全都杀了,而外面的动物都以为狮子还在霸占并镇守着泉水,敢都不敢有觊觎之心,兔子坐享渔翁之意,靠着泉水以弱小身躯活了下来,且活得毫无忧虑,很是悠闲肆意。” “皇上,”洛欢歌收声道,“凝安的故事讲完了。” 澜诀沉默不语,时间久了些便显得略微异常,隔了好一会儿,澜诀才开口道:“凝安,你想通过这个故事告诉朕什么,要防范像兔子一样外表无害,内里奸诈的人吗?” 洛欢歌摇摇头躬身道:“皇上,这个故事只是凝安外出养病期间听别人讲的,凝安觉得有趣便讲出来与诸位分享,并没有特别的含义。” 澜诀轻嗯了声表示知道了,而后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对她说道:“凝安为朕,为诸位带来如此‘有趣’的故事,朕理应赏赐。” 洛欢歌赶紧跪下行了个标准的礼,语气谦卑:“凝安不敢再要皇上赏赐,之前皇上赐予凝安的已经足够多了,凝安再次谢过皇上!” 澜诀却不妥协:“其余千金都有赏赐,独独你一人没有,岂非显得朕小气?!” “待朕想想,要赐些什么给你……” “皇上,之前皇上已经允了凝安一个承诺,如果皇上一定要赏赐凝安,凝安斗胆再向皇上要一个承诺,免死承诺!” 澜诀一听,呵,这个凝安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人呐! 帝王的承诺何其珍贵,何况是免死承诺!这就像是一个免死金牌,有了这个承诺,即便是犯了杀头之罪也能因此得以赦免死罪。 在场有懂行的,都暗叹这凝安郡主实在聪慧过人,对洛靖那个大老粗有个如此心细如发的女儿简直又妒又羡。 更让众人惊讶的是,澜诀非但没有因此生气,反倒只稍稍犹豫了片刻就直接答道:“朕允了!” 吼—— 全场一片哗然。 凝安郡主前有皇上一个承诺,后有一个免死,真可谓是澜朝第一个有如此殊荣之人啊! 最搞不明白的就要数许氏和洛靖了,好端端的圆圆怎么就突然想到要个什么免死承诺了,不行,回去得好好问问她。 洛欢歌之后,再无才艺可展示,澜诀难得出游,虽是被洛欢歌的故事讲得有些抑郁,但本着不辜负美好时光的原则,还是让曹公公宣布了春猎开始。 刚刚的才艺那是女子的天下,现在该轮到他们这些男人展示风采的时候了! ------题外话------ 这是提前码好的章节,上一章出现了一个bug,长歌故意没改打算当作今天的有奖竞猜。 第一个回答正确的姑娘奖励,唔……66币币吧,图个吉利!要第一个回答正确才有奖励哦~ 前排提示:这个bug要认真在看长歌文文的姑娘才会发现哟~ 要是乃们都没回答正确,币币就长歌自己收下啦,可是长歌好想有回答正确的妹子啊啊啊! 正文 第16章 英气骑装 澜都西郊围场,论场地大小比不得西北边塞,只是天子出行事关重大,既要满足距皇宫不远,又要满足春猎需求的双重条件,西郊这处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早在多日前,宫中已经多次派人前往西郊查探,甚至出动了几位皇子亲自前去,也就是洛欢歌在霓裳阁碰上他们的那天。 多次的查探只为将潜在的危险排除,天子之命远比千金贵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原本围场深处常有猛兽出没,也因此被封,禁止春猎期间进入其中,以防意外发生。 洛靖身为护国大将军,虽说此行皇帝的安危自有御前侍卫队负责,但他身为澜都武将第一人,自然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看似一次简单的春猎,也是要在西郊停留上几日,因此专门设置了许多帐篷提供给各府。 狩猎不能再穿参宴时那般繁复的衣衫,众多即将下场竞技的男儿们纷纷回了各自的帐篷换上轻便的骑射装,女眷也相继进了帐篷稍作歇息。 小半个时辰后,还是方才选妃宴的场地之中,悠闲淡然已被一阵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笼罩,女子间的斗争到底不比男子间的火药味浓重。 女子,斗的是艳;而男子,斗的是狠。 澜诀也换了身明黄色骑装,栩栩如生的龙图腾以金线绣之,不乏帝王的威严。 没想到皇帝也要亲自上场! 随行侍卫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而女眷这边,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一抹浓重深沉的墨黑紧紧拽住! 在一众姹紫嫣红中,那泼墨般的黑如此突兀,让人想不关注都难。 清丽如雪,深沉如墨,在场的男子怕是从未见过有这么一名女子,能将娇气与英气如此完美地结合。 洛欢歌哪里会知道因为自己随意挑选的一件黑色骑装就引起这么多或嫉恨或惊艳的目光,可能是她习惯了平日的素色衣衫,却忘了澜都女子的喜好素来都是娇艳的鲜亮之色。 洛欢歌一身骑装的出现,宛若一股清流,澜诀的目光自然也被吸引了:“没想到凝安也是有备而来啊!” 再瞧瞧身边一脸骄傲之色的洛靖,要是有根尾巴,恐怕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端妃也重新换了身装束,她见澜诀面上带笑显然心情颇佳,尽管心中不喜洛欢歌这般出风头,但也随之夸赞道:“虎父无犬女,洛大将军的千金果然与众不同。” 洛欢歌确实是“与众不同”,洛靖乐呵呵地说着皇上娘娘谬赞,有心人却从端妃的话中寻到一丝别样的意味,这个有心人指的自然就是心如明镜的洛欢歌。 看来,陀锋的事已经传到了端妃耳中,自己破坏了端妃兄长左相的计划,端妃自然有理由恨她恨得牙痒痒了。 而另一边早已整装待发的男子队伍中,众多青年才俊也是目露惊艳地瞧着一身骑装的洛欢歌。 澜沧庭更是夸张,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洛欢歌,一眨不眨,眼中的志在必得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向来脾性阴沉的承王澜沧泽不屑地勾唇,在场谁不觊觎洛欢歌,偏自己这位五哥表现得这般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不过,他倒是乐见其成,毕竟有澜沧庭在前做靶子,他从中得利再好不过。 澜沧岳始终如一的面色温和,看不出任何异常。烨王靠他最近,一脸天真地瞧着洛欢歌:“三哥,凝安郡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你说是不是?” 澜沧岳眸光轻闪,嘴上开起澜沧玮的玩笑来:“十一弟,莫不是瞧上凝安郡主了。”她可差点成了你的冲喜新娘呢…… 最后一句话是澜沧岳心中所想,自是不会言明,澜诀当初坚决听从任天行的意见要将洛欢歌赐婚给十一皇子,这在当时的澜都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儿,若是没出后面那些事,洛欢歌可不就是澜沧玮的人了? 真是可惜阴差阳错。 好在错有错着,澜沧岳扫过一身黑衣的洛欢歌时不乏兴趣,他发觉这位凝安郡主倒是越发特别,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三哥!我还不想成亲呢,你可别胡说!要是真被父皇听到,我还能逃得掉么!”烨王赶紧摆摆手拒绝。 “众卿,既是围猎也该有个彩头,今日若是谁猎的猎物最多,这把弓就赏赐给他!” 随着曹公公命人抬出一把置于架上的赤金弓,有识货的早已是跃跃欲试! 那弓足有小儿臂粗,通身赤金,如周身燃烧着烈焰,仅仅是看就能感觉到一阵燎原之感。 阮明轩就差对着那弓流口水了,他这人除了美人儿就只剩下收集弓箭这一爱好,看他觊觎段钰那把弓多时,就知他对弓箭有多执着了! 更何况,能被澜诀当作彩头的弓还能廉价了去?身为弓痴的阮明轩更加不想错过,可是让他跟众位皇子争抢,他又不愿,唉——真是煎熬! 许氏自是不愿洛欢歌前去涉险,她虽非那等迂腐之辈,认为女子就该贤良淑德,但全场参与狩猎的除了洛欢歌,竟找不出一名贵女!跟一群大男人在围场狩猎,许氏怎能不担心。 倒是洛靖利落地挥手表示赞同,自家夫人不知他这个当爹的可是亲自看过洛欢歌的身手,跟在场男子比也不显逊色,有什么怕的! 不多时,伴着一声令下,马蹄声骤起,飞沙走石! “驾!驾!”以澜诀为首的一众人,很快消失在丛林深处。 许氏担忧地瞧着洛欢歌消失的方向,眉头紧蹙:“曲水,你跟在圆圆身边五年,可知圆圆平日里的骑射如何。我这心啊,总是忽上忽下,着实怕的很。” 曲水安慰她:“夫人尽管放心!小姐在龙渊谷这五年,学得都是实打实的本事,奴婢敢说在场的男子就没人能轻易伤的了小姐!” 曲水的话若是说出去不免显得狂妄,许氏没想到洛欢歌如今这般厉害,又怕曲水夸大,一时也不知该不该相信。 曲水自是明白许氏的心意,补充道:“即便夫人担心,这不还有将军和大少爷吗,有他们跟在小姐身边,小姐不会有事的。” 除了许氏以外,候在驻地的夫人小姐多的是等着看洛欢歌笑话的,更有甚者认定洛欢歌连只兔子都猎不到,只能灰溜溜地滚回来。 不过这些,已经渐渐进入围场中心的洛欢歌是没空去管的。 人群自从入了围场便四下散开,不多时洛欢歌身边就只剩下自家大哥洛天宁。 “吁——” 洛欢歌一拉缰绳颇有些无奈地朝始终不离自己身侧的洛天宁道:“大哥,你这样跟着我,旁人还道我是来郊游而不是狩猎的。” 洛天宁木着脸一本正经:“随他们说去,大哥答应了娘要保护好你的安全。” “大哥!” “你不用劝,这次大哥不会妥协!”洛天宁直接封死洛欢歌的路。 五年前自己不在府上,可不妨碍洛欢歌胸前中箭的事传入耳中,当时他知道这消息时吓得够呛,险些甩下边防之职就赶回澜都,若不是紧随着来信说洛欢歌已脱险,怕是他早就回去了! 围场多的是乱箭流矢,即便洛欢歌现在武艺不凡,可在洛天宁心中,她仍是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妹妹! 洛欢歌无法,只得扬了缰绳急驰而去,想着能将洛天宁偷偷甩下,兄妹俩就这么一个逃离一个追逐,不知不觉到了围场深处也未曾察觉。 直到洛欢歌发现散落在地面的些许木条。 洛欢歌下马拾起这突如其来的木条,疑惑地问向洛天宁:“大哥,之前你也参与了围场查探,可发现围场中有人家居住?” 洛天宁上前接过洛欢歌手中的木条,摇摇头道:“并无,围场中不乏猛兽,谁又会选择住在这里,可是这……”这木条分明是用来打造栅栏的…… 洛欢歌灵光一闪,跟猛然抬头的洛天宁形成对视:“遭了!” 两人赶紧上马又是往前疾驰了很短的距离,目光尽头用来隔离狩猎范围与围场深处禁地的木栅栏已然缺了一角,那撕裂的洞孔触目惊心! 洛欢歌面色凝重,仔细摸了摸栅栏边缘的毛刺,断口平整不似猛烈冲撞断裂。 是人为! 春猎准备已久,澜诀的亲自参与之前并未知会过其他朝臣,那么此事针对的又会是谁? 她顶着众多闺阁女子的视线执意参加围猎,自有她的道理,澜沧岳不会这般轻易放过暗地里做手脚的机会,若是她不参与又怎么能知悉这其中的阴谋阳谋。所以,栅栏的断裂,会是澜沧岳所为吗? 洛欢歌思绪翻飞,洛天宁的话提醒了她:“妹妹,栅栏断裂不知有没有凶兽跑出来,若是不小心伤了哪位殿下更甚者伤了皇上,父亲定难辞其咎。你先回去,大哥这便去找父亲!” “大哥我——”洛欢歌的话湮没在洛天宁匆忙离去的背影中,那句为出口的“一起去”硬生生被她咽回肚子里。 罢了,这样也好,洛天宁没跟在身边,自己行事也就方便的多了。 “驾!”洛欢歌不再耽搁,朝着与洛天宁相反的方向急驰而去。 正文 第17章 不如狗命 一路风驰电掣,沿路不断有野鹿、兔子飞窜而过,洛欢歌也不曾抽箭射去,现在的每一刻可能都会导致意外,她没有闲暇再去想澜诀所谓的赏赐。 与洛天宁背道而驰,洛欢歌不是不担心的,万一自己选择错了路线呢,万一凶兽离去的方位和洛靖他们都在洛天宁去的方向呢,她只能期许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小心!”洛欢歌敏锐地一偏头,一支羽箭擦着右边脸颊险险而过,破空之声在密林中显得清晰异常。 来不及细想,洛欢歌眸中寒光顿现,羽箭射来的方向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找死! 洛欢歌踩在马镫中的双脚一蹬,手上缰绳一扬,骏马双蹄高抬仰天长嘶,径直朝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说起来这马还是从护国将军府专程带来的,正是洛欢歌从军营中牵回来的那一匹。洛靖见她甚是喜欢,便重新换了匹品质等级相同的马儿还回军营马厩。 这马通身雪白,偏偏两个前蹄纯黑如墨,洛欢歌便为它取名“双墨”。 双墨与她配合默契,长嘶之后立刻朝黑影追去,想来那射暗箭的人对自己的箭术很有自信,没料到会突然冒出个程咬金来,让自己射了个空,所以逃窜起来便显得有些慌手慌脚。 好在那人轻功不错,速度很快,他一边逃离一边用眼尾扫过远远跟来的洛欢歌,眼里闪过得意,看来自己全身而退不成问题。 呼啸的风从脸侧刮过,洛欢歌从箭筒抽了支箭,直接搭弓,而箭头的方向正是对准的迅速逃离的那人! 箭射出的同时,洛欢歌拉下缰绳,马速立刻降了下来,看样子没打算再继续追下去。 离弦的箭带着汹涌澎湃的气势,那人正感觉身后有恙,刚想回头一看,谁知箭已入肉,鲜血喷涌! 一个趔趄直接跪倒在地,整个左肩被射了个对穿! 看到射箭之人再无反抗的能力,洛欢歌这才悠闲地骑着双墨朝他缓步而来,然后慢慢下马,接着——一脚踹了上去! “啊啊啊——” 那人痛得瘫软在地,连打滚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洛欢歌落脚的地方恰恰在箭伤旁,这么猛力的踢踹,伤口直接呈线状撕裂,鲜血流的更凶更快,不一会儿,地面上已经流了一滩的血。 洛欢歌这一脚又准又狠,一点余地都不留,对于想害自己又没有反抗之力的人,就要毫不手软!若不是自己刚才偏头躲过,那箭不就—— 嗯? 洛欢歌忽然回神,眼睛在自己的左肩丈量了片刻,不对!这人根本不是瞄准自己的咽喉或是后脑,而是……左肩。 这代表什么,代表着对方根本没想要自己的命! “说出你背后之人的目的,饶你一条狗命。”洛欢歌淡淡踱着步走到他面前,眼前人的脸平凡而陌生,她不认识。 那痛到极致的人在抱肩痛呼,然而眼中仍然闪过一丝惊恐,她知道了?! “不说?”洛欢歌挑眉,唇边虽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整个人透着彻骨的寒意。 眼看那脚又要落到身上,而且还是直接瞄准的箭尖所在,想到方才那股撕心裂肺的痛,男子吓得抖如筛糠,连连道:“我说!我说!” “我背后的人,是,是罗大人……”男子极为不愿地终还是说出了口。 洛欢歌一下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继续问:“哪个罗大人。” “是……是罗肖罗大人……”男子万分痛苦,既有身体上的更有心理上的!他还是把罗大人供出来了,他会死的,罗大人不会放过他的! “罗肖。”洛欢歌咀嚼着这两个熟悉的字眼,一个虬髯汉子的形象跃然脑中! 蒙统的手下?! 这个发现让洛欢歌大吃一惊,罗肖是蒙统手下的人还是洛欢歌上一世无意中发现的,明面上罗肖、蒙统都是洛靖手下的将领,只是蒙统官职高一级,且罗肖入洛靖麾下的时间要晚蒙统许多。 所以根本不会有旁人知道罗肖是受命于蒙统! “那你又是什么身份!”洛欢歌厉声道,男子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丝毫不复方才自信逃窜时的淡然:“我,我,小的是罗将军手下一名弓箭手,我,小的只是听命行事,姑娘行行好放过小的吧!” 弓箭手么,看他这畏畏缩缩的样子,看来是罗肖也没想到自己会临时参与到春猎中,所以随意抓了个平日里认为箭术高超的兵,想着他立功心切不会失手,谁知被自己逮个正着。 “小师妹还能有闲心跟他闲话家常,他可是朝你射了暗箭。”一个幽幽的男声由远及近。 洛欢歌蹙了蹙眉,光忙着细想其中的阴谋,都忘了方才提醒自己的声音了。 段钰长身玉立,一袭墨色长衫不加任何点缀,整个人犹如行走的水墨画,神秘出尘,只是说出的话么,怎么听怎么别扭。 “所以,小王爷是在提醒我,记得感谢你的提醒之恩?”洛欢歌话语也是阴阳怪气,宴会开始时自己分别看过他并未出席,怎么莫名其妙又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这样子,他在这围场呆的时间显然不短。 而他略仓促的提醒,更是给了她时刻被窥视的错觉。 段钰是多敏锐的人,一听洛欢歌怪异的话语,就知道对方生气了,而能够令她生气了,大概也就剩下一条。 洛欢歌以为自己跟踪她。 不过,自己确实是在“跟踪”她……当然!这是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的。 “师妹明知,即便我不出口,以师妹的警觉,想避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段钰无形间抬高了洛欢歌,暗暗给生闷气的小师妹拍了拍马屁。 洛欢歌瞄了他一眼,不说话。 两人的互动完全没有避开受伤男子的意思,眼看男子身下的血越流越多,整个人都透出了缺血的苍白,段钰终于将话题转向男子:“他怎么办。” 男子一凛,满怀期待地抬起头来,谁知洛欢歌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几欲崩溃! “身手差,软骨头,这种人,留着作甚。” 段钰闻言,眉梢奇异地挑起,就听脸色惨白的男子尖着嗓子嚎道:“你言而无信!你明明答应饶我一命的!” 拔剑,光影闪烁,男子圆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直直倒下。脖颈处,一抹细如发丝的剑痕隐隐浸出血线。 短刃回鞘,洛欢歌看也不看已经没了气息的男子一眼,直接翻身上马,冷入骨髓的话那般凉薄无情:“我答应的是,饶你一条狗命。可你的命在我看来,连狗都不如。” 随后,扬长而去。 这是洛欢歌第一次当着段钰杀人,而这之前,她根本就没杀过人! 骑在双墨的背上,腰间刚刚沾了鲜血的短刃仿佛在发着烫,灼烧着一颗冰冷的心。 原来,亲手杀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她总会习惯,因为之后,她还会杀了陆清岚,杀了澜沧岳,杀了所有前生害她将军府的人! “师妹,翻脸不认人,你可真是狠心。”段钰脚下生风,以轻功追了上来,语气颇为幽怨。 洛欢歌早就习惯段钰在她面前的不同,倒也没觉得多难以接收,只是嫌恶地瞪了他一眼:“你若是想救他,方才便不会在他面前露面。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着让他活的主意,何必在我面前装傻!” 段钰发现,洛欢歌还挺了解自己的,不错,骨子里他还真就是冷心冷情,旁人的命,与他何干。 这一点,洛欢歌与自己尤为契合。他觉得,自己跟洛欢歌相处得越久,越是被她深深吸引。 “说到这儿,小师妹,你是怎么打算的,将计就计么?”段钰正经道。 洛欢歌眉心一跳,段钰每次都能猜中自己的想法。 不错,她就是想的将计就计! 罗肖不是想着要她左肩受伤吗,她会配合的。 “需要我做什么?”段钰腆着脸凑上去,跟那个不苟言笑不善言辞的段小王爷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洛欢歌顿时觉得不忍直视:“你管好自己吧,若是被皇上知道你偷偷溜进围场,恐怕你的麻烦比我严重得多。” 段钰的质子身份决定他不能擅自行动,现在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方法避开那些眼线,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他久不出现,就不好交代了。 她自己的事,自己能够解决。 段钰却不放过她,朝正欲离开的洛欢歌喊道:“等等!” 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竹筒状的东西,硬塞到洛欢歌手上。 “这是迷障烟,遇到危险的时候拔开它丢出去,能掩护你一阵子。” 洛欢歌自认用不着这东西,段钰说了一句话让她还是收下了:“未雨绸缪,防范未然。” 即便你现在武艺有成,也不能小看这里的危险。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明刀明枪,澜都危机四伏,跟皇家打交道更是如此。 这些都是段钰想说的话,只是他并没打算说出口,因为他知道,洛欢歌都懂。 “我走了,驾——”双墨撒开蹄子就朝前方奔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段钰朝着洛欢歌消失的方向久久凝望,阿衍从暗处落到他身旁,就听到他冷漠的说:“阿衍,我们也该走了。” 正文 第18章 血战黑衣 罗肖,蒙统,澜沧岳…… 洛欢歌速度不减,沿途不断有残箭遗留在密林中,一些草木较深的小路也被马蹄踏得零落。她手中缰绳拉扯得越紧,双墨像是知道她心中焦急,速度在原本就已够快的基础上又提了一层! 从此方经过纯粹是临时起意,而且这一路除非对方比自己武功更高,否则是没有可能尾随一路而不被自己发现的。方才死的那个已经明显说明,不是尾随,那么就是——等候已久! 洛欢歌心上一震,感觉整件事的方向朝着不受控制的局面展开。如果自己是误打误撞成了替死鬼,那么罗肖他们本来的目的是谁,或者说,他们本就没有明确目标,只是……广撒网? 原本她还想假装左肩受箭伤,配合罗肖演上一出戏,现在她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下去。 “皇上,小心——”呐喊声气息绵长深厚,音色熟悉,是父亲洛靖! 洛欢歌恨不得自己能插上一对翅膀,立刻飞到洛靖身边。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的兵士标志着此处方才乃至现在正在进行一场生死厮杀。 洛欢歌双脚离镫,整个身子以腾空之势飞速向前方密林掠去! 近了,近了,洛欢歌眼眸闪过欣喜,洛靖一手护着澜诀,一手持剑与一群黑衣人对峙,身边护卫人数不少却架不住黑衣人武艺高强,此刻已呈强弩之末的态势。但是洛欢歌看得分明,处境窘迫是有,身上却没甚伤痕。 然而眸中欣喜一瞬间被寒意取代,洛欢歌视线扫过一名隐在暗处的黑衣人,身边倒下的兵士弓箭被那黑衣人撰在手中,在其余黑衣人都持剑的情况下,独持弓的那名黑衣人显得极为突兀,而他手中箭支直指背对的洛靖! 千钧一发之际,洛欢歌从腰间抽出短刃,与此同时黑衣人的羽箭离弦朝洛靖射去! 木箭与短刃相撞,只听“噌”地一声木箭一分为二,后半截无力落地,而带着金属箭头的前半截偏了个头,却是速度不减地径直没入洛靖身旁的黑衣人喉间! 噗嗤!黑衣人瞳孔放大,整个人蓦地当着洛靖的面轰然倒下。洛靖这才看到背后不远处有黑衣人弃剑用箭,自己险些就着了道。 刚毅的脸不自觉透出几丝戾气,随手从身边的尸体手上取了剑,手臂青筋突起猛地朝背后甩了出去,刹那间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爹!” “圆圆!” 父女俩同时出声,一直被洛靖护在身后的澜诀也是面色黑沉,见洛欢歌此时赶来,面上忧虑一闪而过。 方才他忙着躲避,并未看到洛欢歌出手,只以为洛靖自己发现了背后偷袭之人将之杀死,现在洛欢歌出现在这里,洛靖难免分心,自己的安危便更不能得到保证。 只是接下来,洛欢歌的动作让澜诀立刻推翻方才的认知。 手起,剑落。 洛靖也是第一次看到洛欢歌对阵这么多人,况且还是以命相搏,本担心她出手不够利落让自己受伤,谁知她身姿敏捷,在这遍地尸首,肢体横飞的密林中犹如不惹尘埃的精灵,生生让人生出不忍亵渎之感。 就仿佛,她的剑不是在杀人,而是单纯在起舞。 可是,她又是招招致命,每一个与她相抗的黑衣人,无一例外都是一剑封喉。 澜诀的担忧很快被喜悦取代,存活的黑衣人以可见的速度锐减,眼看再无威胁性,那群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竟是直接舍弃方才的打法,完全放弃了防守,以血肉之躯强攻向澜诀这方! 洛欢歌迅速朝洛靖那方靠拢,对方这是打的同归于尽的算盘! 不怕强的,不怕楞的,就怕不要命的。 以肉盾为牺牲代价的刺杀队伍,战斗力提高了数倍,洛欢歌明显感觉难应付多了,她和洛靖想要突围其实很简单,但身后拖了个皇帝,又要保证皇帝的安危,一心两用之下着实有些进退维谷。 又是一个转身将突围的黑衣人斩于剑下,洛欢歌不经意间碰到腰间的鎏金,一时间计上心头。 鎏金一出,洛欢歌顿觉游刃有余,短鞭的韧性本强,而鎏金在她身边数年早已成了她不可分割的部分,使起来得心应手。黑衣人大概也没想到洛欢歌一个使剑之人突然换了短鞭竟也能如虎添翼,不察之下被鎏金扫落了一大片,进攻的态势一下便放缓了许多,洛靖见缝插针,父女俩以二人对战数十人,不消片刻黑衣人队伍只剩下最后两人。 许是狗急跳墙,其中一人明显是这群黑衣人中领头者,他见此番结局不堪,直接将手上佩剑效仿洛靖,朝着澜诀甩了出去! 这一下略有些仓促,以洛欢歌的身手想截断那剑不是问题,只是她突然灵光一闪,挡开飞剑的手略偏了一寸,佩剑落下的同时,洛欢歌的左肩也渗出血丝。 洛靖立刻就发现了女儿受伤,怒意顿时升腾,直接飞身以剑相克,没了佩剑的领头人如同断了一臂,在洛靖咄咄逼人的攻势下不敌,眼看就要被生生俘虏,竟然咬舌自尽了! 剩下的一个不足为惧,受伤的洛欢歌不费吹灰之力,刚刚还是危险之极的局面,扭转的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象。 澜诀高悬的心顿时一松,噔噔噔退后几步靠倒在树干上,隐隐喘息声透了出来。 “圆圆!”洛靖收拾完最后一个,赶紧朝按住左肩的洛欢歌赶来,幸亏是穿着轻便的骑射装,左肩衣裳被剑刃划破并未入骨,应当只是划破了皮,伤势不算严重。 洛欢歌自然自己的伤势情况如何,但是却不能让澜诀知道!她朝洛靖使了使眼色,洛靖疑惑顿起,洛欢歌起身朝靠在树上的澜诀缓步走去,与洛靖擦身而过的瞬间,洛靖听到自家女儿淡淡的声音:“爹,配合女儿。” 洛欢歌走到澜诀身前,单膝跪地,行的不是一般世家千金的礼仪,而是军礼。 她的声音也不似一般贵女遇事的战栗和惊惧,透着令人信服的沉稳:“凝安与父亲让皇上受惊,请皇上责罚!” 澜诀眼神复杂地瞧着单膝跪地的洛欢歌,像是从未真正认识过她一般,五年不见他还以为洛欢歌只是去外面养病,顺带学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即便之前知道了洛欢歌将手下一名将军的双手废掉,也只当对方见她一个小姑娘轻敌导致,可是现在满地残尸中,洛欢歌左肩负伤却丝毫不觉地向自己请罪…… 澜诀亲自从地上将半跪的洛欢歌扶起:“凝安,今日多亏你与洛爱卿,朕才能好好站在这里,若是朕还要怪罪于你们父女,那朕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朕是非恩怨不分?!” 说罢,阴沉着脸扫过地上的满地残尸与鲜血,语气里隐隐蕴含着风雨来临前的暴怒:“好啊,果真是太好了!蓄谋已久!朕倒是不知,一场春猎竟是险些要了朕的命!” 言罢,澜诀朝走过来的洛靖问道:“洛爱卿对今日行刺者,可有眉目。” 洛靖收起佩剑,沉思片刻朝洛欢歌看了一眼,却发现女儿脸色正常得很,于是摇摇头表示不知:“皇上,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到营地,臣恐怕万一这些人没有得逞,会卷土重来。” 澜诀怒意更甚,洛靖所言正是他心头所想,可现在他身边护卫已死伤殆尽,能起到护卫作用的便只剩下洛靖父女,万一路上再遭截杀……他不敢想象后果如何。 洛欢歌的回答却不然:“皇上,凝安倒是觉得此刻回去最是安全!” “何出此言。”澜诀疑惑。 “正因我们现在才清理了刺客,刺客背后的人并不知此行结果,若是趁着这消息传回的时间差返回营地,等我们抵达营地时也是背后之人收到消息时,他们想动手却是来不及了。” 澜诀细想片刻,觉得有理,再者在此处干等着坐以待毙,还不如放手一搏! 澜诀登上这帝位也不是没见过腥风血雨的人,该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当下便决定:“好,就依凝安所言,即刻回营。” 洛靖洛欢歌齐声道:“凝安(臣)定当安然护送皇上回营!” 于是一行三人,澜诀在中间,洛欢歌在前,洛靖在后,小半个时辰里果真一个人也没见到,看来洛欢歌推测的不错,那背后之人尚不知刺杀失败,怕是现在还在等着刺杀成功的消息传回呢。 “啊——啊——!”嘶声力竭的哭嚎传来时,本是惊弓之鸟的澜诀心都给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洛欢歌猜错了?! “走开!走开!滚——” 澜诀眉心猛跳,这声音…… “是幽王的声音!洛爱卿,快!”澜诀赶紧出声道,几人马速加快,随着眼界的开阔,面前的一幕让澜诀目眦欲裂! “吾儿沧庭!” 听到这声音,澜沧庭犹如听到天籁,嘶哑着哭喊:“父皇!父皇!快救我啊父皇!啊——” 洛靖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 幽王澜沧庭被一只白斑猛虎压在身下,眼看他手中的剑已经招架不住,那偌大的虎口就快将他吞噬! ------题外话------ 迟啦迟啦,明天万更给姑娘们补偿一下! 正文 第19章 偶得白虎 那白老虎足有一人高,当它用尽全力扑向一人时,冲击力非同一般,连洛欢歌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在它的爪下毫发无损。 澜沧庭平日里嘴上说的厉害,让他真刀真枪跟只成年老虎对抗,立刻吓得屁滚尿流,丢尽了皇室脸面。 澜诀却顾不得责备澜沧庭此刻的狼狈,洛靖想上前,被洛欢歌拦了下来。 “父亲,让女儿去,你就在这儿保护皇上。”洛欢歌冷静道。 洛靖不愿她冒险,况且她身上还有伤,洛欢歌摇摇头:“若是我解决不了,父亲再来也来得及,现在我们不确定这是否是个调虎离山的圈套,父亲保护好皇上,女儿才能放开手脚救回幽王殿下。”再者,这么点伤,与她并无大碍。 洛靖只得无奈同意,心里想着若是洛欢歌不敌,自己再出手。 洛欢歌当下不再耽搁,飞身朝一人一虎缠斗之处而去。她之所以非要拦下洛靖亲自前来营救澜沧庭,只因她一眼就看出了白老虎的不对劲! 这虎颇有灵性,且洛欢歌发现每当澜沧庭朝它的腹部攻击时,它就会下意识缩回身子躲开,可换做其他部位于它又像是挠痒痒般不避不闪。 腹部…… 这是只怀孕的母老虎!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把这畜生给杀了!”澜沧庭气急败坏道,他眼尾瞄到有人过来,心想终于要得救了,谁知来人动也不动,要不是他已经精疲力尽,非得降他的罪不可! 澜沧庭还不知道来救他的是自己心心念念要弄到手的仙女儿,才敢发脾气,若是知道可不得哄着捧着么! 洛欢歌闻言,眸中寒光闪过,手中剑猛地刺向白虎的脖颈处,险险擦过澜沧庭的额头。 她真想这一剑对准的是澜沧庭的咽喉! 雌白虎被这突然冒出的剑尖刺中,爆发出震耳的怒吼,爪子狠狠一推直接调转身子扑向洛欢歌。 澜沧庭被丢到一边,他松了口气的同时赶紧连滚带爬地朝澜诀这边奔来,扑到澜诀脚下就是一阵哭诉:“父皇!呜呜——父皇,儿臣,儿臣差点就见不到你了父皇……” 澜诀被澜沧庭一把鼻涕一把泪吵得心烦,眼睛落到他被老虎爪子撕扯成碎布条的锦衣华服上,又不忍心再责备他。 到底是他的儿子,看到澜沧庭可怜兮兮的样子,澜诀心里也不好受。 此时此刻洛欢歌的处境才是艰险万分,白虎明显被洛欢歌激怒,那爪子像是带风,挥舞过去还能听到破空之声。 看来这白虎是从毁坏的栅栏处跑出来的,且一定是有人刻意引诱,否则以白虎即将诞崽的状态绝不会主动攻击。 白虎难得,洛欢歌倒是有心放它一马,偏澜诀在身后看着,若她故意放水让白虎逃掉,之后可就不好办了。再者以澜沧庭的性子,不把白虎杀掉他怎会甘心,所以,白虎她必须杀! 洛欢歌心下做了决定,下手也就不再留情,白虎到底是个带身子的,洛欢歌一剑刺去刚好刺中腾空朝她跃来的白虎,白虎惨嗷一声,轰然落地! 纵使落地之时,白虎也是以背触地,没有让腹中的崽子收到冲击。 隔得远,澜沧岳并未瞧清楚白虎被洛欢歌怎样了,只听到白虎的惨嗷,以为白虎被制服了,正准备气呼呼地过去踹上几脚,谁知洛欢歌下一句话把他迈出一半的脚吓得又收了回去。 “殿下切勿靠近,这白虎厉害得紧,怕是还没死透,凝安怕这白虎再伤了殿下。” 想到刚才那白虎凶悍扑向自己的模样,澜沧岳默默收回迈出的脚,忽然抬头惊悚地看向洛欢歌! “凝安郡主?!” 他一定是听错了!方才他逃得急根本没看清来接应自己的是谁,却怎么也想不到洛欢歌身上! 如九天仙女的绝色美人,跟一剑制服白虎的凶悍女人,反差太大澜沧岳一时没能接受这等事实。 “皇上,白虎难得,这般完整的白虎皮更是难求,凝安准备将之剥下呈给皇上,还请皇上和幽王殿下随凝安之父先行回营,此处离营地已经不出两里,凝安把白虎皮剥下即刻追上。” 这种时候其实洛欢歌是不宜留下的,但她有自己的考量,所以才冒昧提出,澜诀也因为洛欢歌两次三番的护驾有功,反倒夸赞她:“凝安有心。” 洛欢歌口口声声说着要将白虎皮献给自己,光这份心已经足够。 澜沧庭是一步三回头离开的,他还在消化洛欢歌单枪匹马杀掉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的白虎的事实,想来这个阴影会萦绕在他心中很久很久了。 等到人影消失得再也看不见,洛欢歌才小心翼翼将白虎摊平,此刻它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再无多余的力气反抗洛欢歌的举止。 洛欢歌刻意没将白虎一剑杀死,也是存了一份私心,看这雌虎的腹部想必虎崽子也差不多足月,母体未死的情况下,腹中小老虎存活的可能性也大了几分。 对着人洛欢歌尚且提不起怜悯之心,此刻对着护子心切的雌白虎,洛欢歌忽然生起一丝不忍,鬼使神差对着即将断气的母虎说到:“你安心去吧,我会尽我所能让你的孩子活下去。” 前世我护不了我的潇儿,现在能护得你的孩儿,也算寥慰我心。 雌虎合了合眼,似有晶莹滑落,那略微挣扎的身子奇异地不再反抗,然后再也没有动过。 洛欢歌以手丈量,把握好分寸后将白虎肚皮轻轻划开,躺在一团泥泞里的小老虎忽然就暴露在空气中。 洛欢歌没有顾忌小老虎皮毛上的粘腻,轻轻将之捞了起来,它那么小,软软的像只猫儿。 白老虎本身便是百里挑一,生出的小崽子能继承白虎特质的更是万中无一,没想到这“万中无一”都被洛欢歌给碰上了,小白虎还闭着眼,只有它微微起伏的身子代表它还活着。 洛欢歌心都快酥了,她知道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的小老虎很不易存活,可她仍想试一试,或许可以活下来呢? 将小老虎包好,没有地方放置,只能将箭筒里的箭支倒掉,将小白虎放到里面,想来谁也不会知道她会藏只小白虎在箭筒里吧。 既然答应了澜诀要将白虎皮献上,洛欢歌只得三下五除二拨了虎皮裹好,然后骑着双墨追了上去。 就洛欢歌耽搁的这一会儿,洛靖已经护送着澜诀和澜沧庭回到营地,引起一阵恐慌! 皇帝身边的护卫至少都是装备精良武艺出众的兵士,且为数不少,谁知不过一场春猎竟然让皇上的护卫队全军覆没,只独独剩了个洛靖在身边。 澜诀震怒,要求立即彻查此事。此刻,其余进入围场狩猎的王公贵族们尚且不知帝王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还在为争取那把赤金弓和帝王的赏识而明争暗斗。 有未曾参与狩猎的文臣提议,护送澜诀先行回宫,留下专人查探此事,不料澜诀这次是铁了心要将背后之人给揪出来,充耳不闻那人的建议,直把那文臣晾在原地好不尴尬。 随后,洛欢歌终于姗姗来迟。 一众人以为洛欢歌是才狩猎归来,都等着看帝王对洛欢歌大发雷霆,谁知澜诀的动作让众人大出所料! 他亲自起身迎了出来,洛欢歌呈上那保存完好的白虎皮:“皇上,您看。” “确实是少见。”澜诀顺势赞了一句,身后的曹公公赶紧接过,差点丢了性命,澜诀也没那个心思再多看白虎皮有多珍贵,它再珍贵也珍贵不过自己的命,想到还有人在背后对自己虎视眈眈,澜诀又怎么放得下心! 那些个等着看笑话的贵女可真是奇了怪了!刚刚皇上回来可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她们吓得噤声,动都不敢动一下,怎么换成洛欢歌一来,澜诀就不发脾气了? 他们又如何能想到,是洛欢歌在危机重重中救皇帝于危难之时。 澜沧庭一回来便回了帐篷梳洗,随行的太医也准备好了伤药为他诊治,其实澜沧庭只是被虎爪挠了几下并不多严重,可从他的帐篷内传来声声痛呼,还让旁人以为幽王殿下受了多重的伤。 派去通知的人陆陆续续回来,身后也跟着行色匆匆的皇子和朝臣。 皇上遇刺可是一件大事,狩猎什么的赶紧搁下,派来的人也不清楚帝王的心思,众位刚从围场出来的也对情况不甚了解,只得端着个心谨慎候在一旁。 洛靖移步到自家闺女身边,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圆圆,你的伤为何还不去包扎。” 洛欢歌小声回道:“女儿忘了。” “忘了?!”洛靖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直接把正阴沉着脸看着众朝臣的澜诀注意力给吸引过来:“洛爱卿可是忘了什么。” 洛靖颇为尴尬,老老实实说道:“启禀皇上,臣刚刚在问臣女是否包扎了伤口,臣女回答臣说忘了,故而臣才不顾场合呼喊了出来,请皇上恕罪。” 澜诀闻言,立刻道:“小贵子,还不快请太医为凝安郡主包扎伤口!” 态度积极得把一众不明所以的朝臣给弄糊涂了。 澜沧岳意味深长地瞧了镇定自若的洛欢歌一眼,看来就这么一小会儿的狩猎功夫,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不然,以父皇刚被行刺的震怒情绪来看,洛欢歌岂能得到父皇如此亲厚的对待,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人了。 真是有趣。 正文 第20章 行刺之人 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落到斩断的栅栏边缘。就在刚才,另一双白皙的手曾经触碰过同一个位置。 “主子,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还是先撤吧。”声音的主人略带焦急道,不乏浓浓的担忧。 而被他称作主子的人,赫然就是没有出席选妃宴却平白出现在围场的段小王爷! 只是没想到他与洛欢歌才从此处分开,他又调转了方向再次回到了这里。 说话的是一袭青衣的少年……应该称作青年了,当初那个温温柔柔的青衣大夫已然成熟了不少,正是金玉宅的青衣。 青衣见段钰只顾出神地摩挲着栅栏断口,疑惑地问:“主子,这栅栏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他们现在的时间可谓异常紧张,容不得主子将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 “不对之处……确实,这么做不对……”段钰呢喃,“青衣,你说我这是何必呢,明明知道她是不会放任洛靖不管的,却还是做了。” 青衣迷惑地瞧着段钰,主子脸色有些不对啊,而且他都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 若是洛欢歌知道,这栅栏本就是他亲手切断,她会不会气愤地拂袖而去,自己不但在她面前假装不知,还“假惺惺”地让她一路保重,她知道后会不会恨死自己了。 别说洛欢歌,就连他自己都迷惑了。他早知道那人会有动作,所以他顺势为那人添了把柴,让这火烧的更旺些,谁知又在此看到孤身涉险的洛欢歌,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后,放心不下的自己还一路尾随她而去,亲眼看到她救下澜诀,亲眼看到她杀了白炽,亲眼看到她离开。 这个姑娘啊,每当自己以为已经看穿她的时候,她又会做出让自己意外的举动,自己,是不是就这样被她慢慢吸引,慢慢无法自拔。 看着她小心翼翼捧起白炽肚子里的小老虎,那样怜爱那样惋惜,自己的心好像狠狠撞了一下,为她无情下的柔情。 “主子!澜诀得救,想必宫里的人很快就会搜寻到此处,咱们真的要走了!”青衣着急地看着发呆中的段钰,主子最近到底怎么的,总是露出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可担心死了! 青衣默默下定决心,回去之后定要替主子好好瞧瞧,可别得了癔症才好。 “走吧。”段钰没再看那断开的栅栏,两人几个纵身很快消失在原地,如同从未出现过。 “快快快!你们,到这里。你们,跟我到这边!”一队人马匆匆搜寻到此处,突然发现了这处破损的栅栏:“大人!您快看,这里缺了个口!” “原来如此!”那领头人点点头,“好,你们在这里守着!你们跟本大人回去复命!” “是!” …… “栅栏有毁……不但派人行刺,还特意放出猛兽袭击朕是吗!查!朕倒是要看看,是谁这般想要朕的命!” 澜诀怒极反笑,长居高位的威势让在场众人胆寒,视线一寸一寸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凡是被他扫过的人,都噤若寒蝉地垂首,生怕天子之怒倾泻在自己的身上。 当下最轻松的恐怕就要属救驾有功的洛欢歌了。 她安稳地坐在席间,丝毫不受周遭夫人和贵女惶恐不安的影响,许氏满是心疼地看着她刚进帐包扎好的左肩,压低声音道:“娘就说让你别去!你看看,哪次你要是不受伤了娘才真去烧高香!” 曲水暗暗嘟囔着:“是啊小姐,看到你受伤归来,可把夫人给吓坏了!” 洛欢歌一句话便让许氏歇了口:“娘,若是我不去,皇上这次恐怕就无法全身而退了,届时爹的处境可会比我受伤还难过百倍。” 许氏不知洛欢歌在救驾中起到的决定作用,还以为她只是参与其中,听到女儿这般说,还以为是她夸大,摇摇头不再言语。 好好的一个选妃宴,好好的一个春猎,任谁都没料到会演变成刺杀行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所有人都只能干坐着,等,等派去的人将证据收集起来,将刺客身份全数揭开。 …… “行动失败?!”一个男声气急败坏道。 “是!大人派去的弓箭手被属下发现尸体,尸体应当是先受了箭伤,然后致命伤是在喉间。” “真是蠢货!”怒意正盛的男子一脚将回禀之人踹翻在地,“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 “受了箭伤,又被一剑封喉,该死!” 前来汇报的人赶紧跪好:“大人,可是发生了何事!” “杀他的人定是从他嘴里将本大人给抖了出去,此地本大人再不能留,速速离开!”被唤做大人的人随即补充道,“不要回府,直接离去!” “是,大人!” 禀告的人退下,留下“大人”尚抑郁难平。 细看,这人还是个虬髯汉子,这在澜都官员中是比较少见,澜都武将即便长相粗犷,毛发也不显旺盛,这虬髯汉子的长相倒是与耒国人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若是洛欢歌看到,定会一眼认出,这人就是被她杀死之人供出的“罗肖”罗大人! “功亏一篑,枉费我潜入澜都数年,此次太子殿下计谋未成,不知又得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这般好的下手机会……洛靖!你坏我好事,终有一日我定要将你五马分尸以消我心头之恨!” 洛欢歌左眼一跳,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 遭了!光想着将澜诀安全护送回来,都忘了罗肖这一茬。 “曲水,你去将军那里,就说我有事找他,请他到我帐内来。”说罢,洛欢歌直接跟许氏提了一声,就离开席位回了营帐。 桌上茶水冒着热气,洛靖已然掀开帘帐走了进来。 洛欢歌朝帐外看了一眼,曲水在帐门口看守着应当无碍。 亲手为洛靖倒上一盏茶水,洛欢歌直奔主题:“爹,女儿知道此次事故与谁有关。” 洛靖刚端起茶杯,还没送到嘴边就被洛欢歌这句话给震得手抖,茶水都洒了出来:“圆圆!这话不可乱说!” 洛欢歌示意洛靖慢慢听自己讲:“爹,我并非信口雌黄。救驾之前我曾遇上一名刺客,他埋伏在路上不想被我当场抓获,爹可知我以死相挟从他嘴里套出的话里有谁?” 不等洛靖反问,洛欢歌一字一顿道:“罗肖!是爹的手下罗肖!” “不可能!”洛靖骤然从凳子上起身,罗肖是他的老部下,他为人虽说粗狂不拘,性子冲动容易跟人起冲突,可怎么说他也不会参与刺杀! “爹!”洛欢歌随之起身正色道,“人都是会变的!不是你认为衷心的人,他就会永远如你所愿的衷心一生。” 洛靖还是不相信:“不,不会的……万一是那人狗急跳墙随意嫁祸呢……” “爹!如果真的说是嫁祸,为何非要嫁祸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五品武将!而且,若是爹真的不信,不妨马上悄悄派人去查探,看罗肖是否还在围场或者府中。” 洛欢歌一针见血,洛靖无法只得迅速派人前去查探,结果让他颓败地坐回凳子上。 无人,围场和府上均不见人影,若说这点还不能说明什么,那么洛靖最后派去城门处查寻的探子回报的“罗大人一个时辰前刚骑马离城”的消息便成了压在洛靖心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洛欢歌有些心疼地看着洛靖完全无法接受的模样,强忍着不去安慰他! 爹就是太忠义,他对战场兄弟的信任已经达到一个盲目的地步!自己此次刻意将不堪的真相告知洛靖,就是给他敲了个警钟,这只是一个开始,这次是罗肖,下次就是他最信任的兄弟兼下属的蒙统! 不过在这之前么,她会好好利用利用蒙统这个人的。 “爹!趁现在皇上还未曾查到罗肖身上,爹还需速速跟皇上讲明此事,并主动请罪,这样皇上才不会认为此事是爹自导自演。”洛欢歌毫不留情点明这个事实,这个让洛靖痛苦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罗肖是洛靖的人,而洛靖跟洛欢歌又是护驾队伍中唯二活下来的,如果被澜诀查出来,到时候别说论功行赏,说不定两人都得问罪! 洛靖失魂落魄出了营帐,曲水掀开帘帐走进来:“小姐,奴婢见将军好像不太对劲……” “无妨。”洛欢歌面上古井无波,“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一些事实,等他习惯了就好。” “走吧曲水,小姐我也,负荆请罪去!” 洛欢歌脚下不停,曲水在后面一头雾水,小姐到底在说什么啊还要负荆请罪?天啊,她这个丫鬟当得可真迷糊! 宴席冷清一片,鸦雀无声席间洛靖的出列显然是个异数。 “皇上!罪臣,有事起奏!” 此话一出,所闻者尽数将目光投向双膝跪地的洛靖! “洛卿,此话何解。”澜诀的语气阴晴不定,他还在气头上,能耐着性子听下去还因为洛靖刚刚救驾有功,换了旁人他可未必有这般好的态度! “皇上,罪臣知道行刺者是为何人!” 洛欢歌行至席间时,正听到洛靖说至此处,她直接绕过席位跪到洛靖身边,父母俩一左一右让澜诀一时间头疼不已! ------题外话------ 还有一更,但是不知道赶不赶得上12点前,如果没有赶上姑娘们明早看也一样,不会影响明天更新的吼~ 正文 第21章 醉汉行为(补昨日万更) “凝安,你这又是何意?现在朕头疼得紧,若非十分紧急的事,容后再议。”这父女俩今日是怎么的,做事都如此不合时宜! “皇上!凝安与父亲所禀报之事,非常紧急,事关皇上遇刺,凝安不敢耽搁。” 跟行刺有关? 听闻这话,众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其他,而是洛欢歌为何方才不说,非得拖了这么久才说出来。自然,澜诀也是这般想的。 “为何方才不说!”澜诀厉声道,洛欢歌依旧不卑不亢挺直身子跪着。 左肩包扎过的伤口格外引人注意,澜诀心头的火莫名地小了许多。 “你且细细说来,若有一丝隐瞒,严惩不贷!” “喏!” 从她进入围场遭遇埋伏,到审问出埋伏之人的身份,洛欢歌没有一丝隐瞒。除却她在发现栅栏毁坏之处与段钰相遇的事。 “罗肖……”澜诀只觉得这名字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还是一旁的曹公公心细,低声提醒道:“皇上,罗肖此人是名五品的守边将领,后来边城战事稍缓,便随洛将军回了澜都述职。” 澜诀目光直指跪地不起的洛靖! 原来他自称罪臣的原因竟是在这里,整个行刺事件洛靖又是否有参与…… 不会,澜诀立刻否决了这个可能!他看得清楚,如果洛靖想要对自己下手,密林中只有自己和洛靖父女俩的时候他想得手轻而易举,又何必这个时候自己说出来平白引来自己的猜忌。 “凝安,那你为何此时才说出来,莫非还想替刺客隐瞒不成?!” 洛欢歌苦笑着解释:“皇上试想,凝安从刺客嘴里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又怎会不加验证就随意相信呢?就在刚才,凝安跟父亲提到这个名字,才知晓罗肖竟是父亲的手下,然后立刻让父亲派人去查探罗肖的下落,可惜……” 洛欢歌“可惜”之后的话久久不曾说出口,澜诀眉头紧皱:“可惜什么!”莫非刺客逃脱了?! “可惜,罗肖已经出了城门,畏罪潜逃了。”洛欢歌垂首叹道,“虽然父亲有派人去追,可是依凝安之见,恐怕是要白跑一趟。” “哗啦!”澜诀端起手中的茶盏就朝跪在场中的洛靖摔去,这一下刚好摔在洛靖面前的地上,顿时碎成数片,溅了洛靖一头一脸的茶水! 幸好碎片没有割伤人。 洛欢歌垂在袖中的手握紧成拳,忍,一定要忍。 “皇上息怒,还请保重龙体!”洛靖重重磕下头颅,没有顾忌面前的碎瓷片,洛欢歌看在眼里,眸中更是寒意森森。 “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洛靖,你的好手下,行刺了朕还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安然出逃,好,真是好得很呐!” 平日里本就跟看不惯洛靖一介武夫还能身居高位的文臣们,全都幸灾乐祸地瞧着狼狈不堪的洛靖,啧啧,瞧瞧咱们澜朝的护国大将军,还不是像条狗一样被皇上骂得头也不敢抬! 独独最不引人注目的三皇子澜沧岳别有所思地看了怒极的澜诀一眼。 父皇看似气愤不已,对洛靖失望至极,可话中字里行间都只说着洛靖手下如何,并不曾将两人混为一谈,内里的意思他还看不透吗?父皇根本就没认为洛靖与行刺之事有关! 父皇,对洛靖很是信任呢。 澜沧岳目光不经意落到跪地不起的洛欢歌身上,他怎么觉得,这一切都跟少女脱不了关系,说出罗肖的人是她,请罪的人是她,护驾受伤的也是她。 至于罗肖,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真是找死,看来他得好好跟那人谈谈他们的合作了,再这么自作主张下去,就别怪他不讲情面。 “罗肖行刺,其罪当诛九族!洛靖身为其长官,教化不严,当罚!念其护驾有功,二者功过相抵,哼——给朕继续追,定要将那乱臣贼子给朕带回来,生死不论!” “至于凝安——你不顾自己受伤,救朕与幽王于危难之时,再者你五年未曾回来,不识罗肖也属正常。朕非赏罚不分之辈……” 澜诀说着,视线落到架上的赤金弓上,顺势道:“赤金弓,便赏给你了!” 洛欢歌却婉拒道:“皇上,赤金弓是您给狩猎优胜者的奖赏,凝安愧不敢受。” 谁知澜诀更是抛出一个令洛欢歌无法拒绝的理由:“他们,要是谁也猎得了一头白虎,朕这赤金弓便赏给谁,若是没有,谁又有这个资格跟你争!” 参与围猎的男眷都略有些羞愧,别说白虎了,就是平常的老虎他们都没见着一只,顶多就猎些野鹿野狐,跟洛欢歌带回的白虎皮相较之下,简直是难以入眼。 众多七尺男儿,竟是比不上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羞愧啊羞愧。 直到回了府,许氏都还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她看看夫君洛靖再看看女儿洛欢歌,叹息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突然就冲到皇上面前请罪,可把我给吓得。” 洛靖也是有些后怕,朝镇定自若的洛欢歌轻斥:“为父向皇上请罪便罢了,你为何也跑出来凑热闹!若是皇上真的降罪于你,岂非让你母亲担心。” 洛欢歌幽幽看向洛靖,直把他看得移开头,这才开口道:“我若不自行请罪,凭父亲的话,恐怕还不足以说服皇上,毕竟欺君可是死罪。” “经过此事,父亲难道还没有想通吗!”洛欢歌咄咄逼人,洛靖避无可避痛苦地扶额。 罗肖的背叛就像一个信号,他对待下属太过耿直,总以为自己真心相待,对方也能如自己一般真心回报。说实在话,洛欢歌都不知道以洛靖这耿直性子是怎么稳坐护国大将军之位的,或许该感谢祖父将将军之位世袭给父亲的时候,交出的并不是一个烂摊子。 “父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今日皇帝没有怪罪洛靖,一则是因为他以命相护,且此事实属个例;他日若是再遇上这种事,当偶然变成了必然,纵使洛靖再以命相护,澜诀也是不会再轻易相信的。 “父亲,好好想想吧,女儿这便先回钰槿斋了。娘,你们也累了,早些歇了吧。” “流觞曲水,今日不用你们伺候了,都歇着去吧。”临进门前,洛欢歌吩咐道。 待两个丫头走远,洛欢歌轻轻拉开门,一股浓烈的酒味充斥鼻端。 沉着脸走向里间,果不其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端坐在她的闺房,手中酒壶正朝酒杯中掺着酒水。 段钰,他把自己的闺房当什么了,酒馆还是客栈?随意进出也就罢了,现在还公然在她房中喝酒! “别喝了!”洛欢歌上前就欲抢过段钰手中酒壶,哪知他喝归喝,还知道躲开她抢下酒壶的手。 这下洛欢歌是真生气:“段钰,你给我滚出去!要喝酒,出了这护国将军府,你就是喝死在外面,也与我无关!” 许是酒意上头,段钰的脸泛起一丝潮红,让他本显清冷的脸多了些烟火气,他的眸光本就深邃,酒意上涌更是让瞳孔浮起些许薄醉,如同氤氲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雾气。 “你……”嗓子略带了点喑哑,“关心我?” 洛欢歌见他这副醉汉样,不耐地皱了皱眉,认识段钰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他喝酒,还喝得这么醉! “你喝醉了。我派人去金玉宅,带你回去。”洛欢歌转身欲走,段钰猛地起身朝她扑来! 没错,是用扑的! 洛欢歌赶紧伸手推开:“段钰!你发酒疯也别在我的房里!” “师兄——”段钰整个身子歪倒在洛欢歌的手上。 “什么?”洛欢歌侧着耳朵没听清。 “师兄!叫……师兄……”段钰重复道。 洛欢歌瞪圆了眼睛,酒真是害人!段钰以往还知道拐着弯儿地戏弄她,喝过酒倒好,改成明目张胆的调戏了! 罢了,她要是跟个醉汉计较,她才真是有病。 “你先老实呆着,我唔——” 浓烈的酒味争先恐后地从口鼻涌入,混合着段钰独有的男人气息,也不知是醉了人还是醉了心。 洛欢歌从不知道,即便是喝醉了酒,自己对于段钰还是那般弱小,被他强健的双臂束缚着,她全然挣脱不开。 大睁着眼,段钰近在咫尺的眼睫像是翩然欲飞的蝴蝶,轻轻颤抖着,每抖一下就好像挠在她的心上。 “闭眼。”两唇相接的这种时候,段钰还能空出嘴来让洛欢歌闭眼,也不知她是该哭还是该笑。 正当洛欢歌打算闭眼“享受”这个无法逃脱的吻时,身上的束缚一松,随后“扑通”重物落地声骤然响起。 洛欢歌此刻半睁着双眸,眸间还因适才的亲吻略带着水润,眼看着平日里以绝对优势面对自己的男人,此刻以毫无反抗之力的姿态睡在自己闺房的地上,洛欢歌心上奇异地泛起快意之感! 随便,踹了地上之人一脚。 让你调戏人,让你偷亲人,让你…… “唔……师妹……师妹……为什么……”地上的人翻了个身,嘴里喃喃道,洛欢歌将右耳凑近他唇边:“你说什么?” “啊!”洛欢歌像是触电般迅速抬起身子,右耳以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他,他竟然用舌尖舔了她的耳朵! ------题外话------ 大概,可能,应该,今天的更新得挪到晚上了~ 正文 第22章 认清心意 “唔……”更可气的是段钰轻薄了人,转身便睡得熟了,细微的鼾声继而响起。 洛欢歌脸色由白转红再彻底变成了锅底黑! 可恶!可恨! 为什么这个醉鬼可以在做了如此无耻的事之后,心安理得睡在自己的卧房,而自己只能独自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生闷气? 凭什么! 段钰这一躺恰好躺到放鞋子的矮塌上,洛欢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脚将某个睡得正香的男人踢了进去,而自己则迈过横亘的身子上床。 头顶一圈一圈的流苏直直垂下,她的心也似这盘旋的流苏一般蜿蜿蜒蜒看不到尽头。 明明躺在床上,洛欢歌仍是大睁着双眼毫无睡意,尤其一想到矮塌正睡着困扰她多时的男子,精神感觉更好了。 一股难以抑制的憋闷情绪充斥心间,五年前的那个夜晚跟五年后的今晚何其相似,不同的大概是心境吧。 五年前的吻,她气愤有之,恼怒有之;五年后的吻,她羞恼有之,郁闷有之。然而不管五年前亦或五年后,她独独没有排斥,没有厌恶。 从前她不愿去想,因为血海深仇未报,且羽翼未丰,根本没有资格去谈,也不愿为这些不应该存在的情绪而分心。可那并不代表她真的没想过。 原以为五年的沉淀会让她忘却,何曾想,不仅没能忘却,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积越深,直到再也无法掩饰,无法忽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她独自思念着潇儿时念的那首诗,他也能感同身受;是她验证澜沧岳跟柳梦媛奸情时,他含着笑让自己不要多看;是她被小柳氏暗算险些**时,他不顾暴露的危险救下自己…… 洛欢歌情不自禁翻了个身,眸光落到矮塌上的男子脸上,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 洛欢歌看得出神,段钰睡着的模样没了白日里面对外人的冰冷寡言,没了对着自己的调侃逗弄,显得安静温和了许多。他五官本就出类拔萃,高挺的鼻,浓黑的眉,睁眼的时候轮廓分明,闭眼的时候又觉得柔和,真是个矛盾的结合体。 这时,段钰突然侧了侧身子,洛欢歌吓了一跳以为他要醒了,赶紧将目光转向床顶,谁知他只是轻轻砸吧砸吧嘴,又没了动静。 呼——连洛欢歌都没意识到自己长长舒了口气。 “……师妹。”带着鼻音的男声呢喃着。 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弦断裂开,发出“嗡”的一声骤响! 飘忽的眼神变得坚定,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段钰,这次不再是悄然无息,而是明目张胆的凝视! 她到底在怕什么!她是活了两世的洛欢歌! 大仇,她要报;亲情,她要护。 男人,也得要! 就让自己再相信一次又如何,输了就再不要奢求什么,赢了便是皆大欢喜! 想通了,郁结于心的烦恼忽然就此烟消云散,洛欢歌掀了被子走下床榻,段钰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她这样大的动静都没能惊醒他。 洛欢歌轻轻蹲下,葱白的指尖落到他紧合的眼帘之上。 那天就是同样的位置,他轻如鸿毛的一吻让她心跳得剧烈,当时她匆忙而逃,谁又知那只是她仓皇下避免被他察觉而作出的下意识举动。 娇艳的唇落下,触感温热。洛欢歌心里突然孩子气地想,以往总是你偷亲我,今日我也来当一会偷香窃玉贼! 屋里萦绕着淡淡的温馨,夜,很长很长。 洛欢歌是在自个儿床上醒来的。 昨晚她就这么瞧着熟睡的段钰,不知道看了多久,然后的事她就记不清了。是段钰把她放到床上的? “小姐,你醒了呀?”曲水掀起纱帘见到衣衫整齐的洛欢歌端端坐在床上,“奴婢还说小姐今儿个怎么睡得这般香,这都快日上三竿啦!小姐昨天定是累极,不然怎的连衣裳都没脱就睡下了。” 一听这话,混沌的脑子立刻清醒过来。若是曲水流觞伺候她上的床,肯定不会任她穿着外裳睡觉的,对,定是段钰无疑。 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这种淡淡的甜蜜她已许久未曾感受过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自己就那样陪他睡在矮塌上,他醒来的时候看见会不会乱想…… “小姐,小姐,小姐!”曲水一连唤了三声,洛欢歌还是失神地将目光放空,充耳不闻她的呼唤。 曲水不信邪地把手放到洛欢歌眼前晃了晃,没反应,再晃! “曲水,怎么了?”洛欢歌疑惑地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小手。 “小姐啊!你要是再不搭理奴婢,奴婢大概只能请大夫来瞧瞧了!夫人身边的莹儿姑娘刚刚来过,说是夫人让小姐醒了到落雪居一趟,让奴婢不用着急叫醒你呢。” 洛欢歌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略有些疲惫,大概是受伤失了血的缘故。 对了,她的伤! 洛欢歌这才发现自己左肩的伤口重新包扎过,而且较昨日简易的手法,这次的包扎手法显然精练许多,看得出那包扎伤口的人是用了心的。 曲水更是顺着洛欢歌的视线奇怪道:“小姐的伤口重新让大夫包扎过吗?这么看起来应当过不了多久小姐就会痊愈的!” 是啊,他上的药,他包扎过的伤口,又怎么会痊愈的慢呢…… 打住!才一晚,一晚而已!洛欢歌,你要不要这么迫不及待! “咦,小姐!你床头那是什么吗?”曲水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伸手就想拿起来瞧上一眼,谁知被洛欢歌一声大喝给吓得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小姐……”曲水委屈得不行,小姐可把她吓得够呛。 “咳咳,”洛欢歌掩饰般的轻咳两声,“曲水,你先去帮我挑两件今日要穿的衣裳首饰,我养会儿神再起。” 曲水依言退了下去,洛欢歌缓缓松手,被她紧急间拽到手中的物件静静躺在掌心。 是一个小小的竹筒。 洛欢歌抖了抖竹筒,一张泛黄的纸条漏了半截在竹筒外。 怀着一丝忐忑的心情,洛欢歌打开纸条,俊逸如人的字体跃入眼帘。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洛欢歌只听到胸腔里传来一阵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心跳。 他说:“我心似你心,不负相思意。” 不负相思意…… 洛欢歌脸上发烫,他这么说的意思,是他知道了吗?知道自己对他也…… 是啊,自己做得那么明显,半夜三更有床不睡,偏偏睡到喝醉的他身边,任谁都会知道她在想什么吧! “小姐,不如今日就穿这件月白色的吧,奴婢发觉小姐还是穿白色最好看了,跟仙女儿一样!”曲水捧着叠好的衣裳走进来,就见洛欢歌一张脸绯红绯红,惊呼道:“小姐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伤口感染发烧了?!” 说罢放下手中的衣裳就风风火火地想冲出去找大夫。 洛欢歌羞恼地喝止:“曲水,回来!只是盖的被子厚了,改日你重新换一床薄点的来。” 换来曲水莫名其妙的嘟囔:“不是前些天才换了薄点的么,哪里厚了……” “衣裳也换了,拿那件墨色的来。”洛欢歌汲上鞋子,悄悄将纸条塞回中空的竹筒里,本想揣回袖间,想了想还是将它放到了枕头下。 白色不耐脏,自己左肩受伤,还是穿深色的好,至少外人看不出来她的伤势。 等洛欢歌穿戴好到了落雪居,正是午膳时间。今日军营没有训练,洛靖洛天宁都去了宫中,想是为了皇帝遇刺的事。洛欢歌今日本该一同入宫的,洛靖想到她身上还有伤,便没去叫她,想来皇帝也不会怪罪有伤在身的洛欢歌。 “圆圆,再有两月就是你的及笄礼了,为娘啊,真是既盼着这一天快些来,又想这一天永远不要来。” 许氏惆怅地拉着她的手叹气。 自小捧在掌心里疼的小女儿,最重要的五年没能陪着她长大,这才回来一两个月,就说着及笄的事儿了,那之后,是不是就得说到嫁人生子了? 一想到女儿很快又要成了别人家的,许氏这心是憋闷的不行。 “圆圆,以后要是有心仪的男子,记得要跟爹娘说,爹娘一定要好好为我家圆圆把关,不够优秀的男子才配不上做我家圆圆的夫婿!” “娘,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嫁人生子,什么心仪不心仪的,我没打算那么早成亲,我呀还想多留几年多陪陪娘呢!”洛欢歌简直佩服她家娘亲,自己这还没及笄就说到嫁人生子了。 许氏是既觉得安慰又觉得不妥:“多留几年好啊,可是到时候成了老姑娘,好的男子都被别的姑娘挑走了,有的你哭哟!” 洛欢歌眸光里满是自信和骄傲:“我爱的男子,不会因为迟了几年就错过,女儿相信,对的人会一直在对的地方等着我!” “好好好,我家圆圆自是值得最优秀的男子等。” “如淼只比你大了一个月,她从小没了爹娘,咱们将军府就是她的娘家,及笄礼定不能寒碜了去。娘想着趁这机会,带你们俩去上柱香,祈求菩萨让你们姐妹俩都能永远幸福安康。” 洛欢歌隐在暗处的眸色一沉,元如淼,到哪里都有你,真是阴魂不散。 罢了,许氏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若是她不主动招惹,便先让她过些安稳日子,也让许氏安安心,若是她不安分,就别怪自己下手狠毒! 正文 第23章 上香祈福 “主子,今天是遇上什么喜事了么,怎的这般高兴。”青衣递上一杯姜茶,难得生病的主子昨晚彻夜未归,今儿个一大早回来说话就瓮声瓮气的,可不就是感冒了么。 最惊悚的是段钰嘴边时时刻刻挂着的傻笑,连他都快看不下去了,更别说宅子里为数不多的下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嗯,确实是喜事。”段钰难得好心情地回复道。 围场之时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感茫然,第一次对至始至终在做的事产生了动摇。当晚,难得饮酒的他竟是独自潜入洛欢歌的闺房喝得迷醉,本是想借着酒意将自己的心看得更清楚,不想却被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一个令他欣喜不已的秘密! 洛欢歌,他的小师妹,竟也是喜欢他的。 “主子?” “这么闲,看来是有消息了?”段钰斜着眼瞧了一眼满是好奇的青衣,后者立刻正色道:“回主子,咱们的人跟着那‘罗肖’一路往西北方向,若之后他不打算折返或者改道,那他的目的地就昭然若揭了!” “果然如此,”段钰沉吟,手指扣在下巴上来回摩挲,“若不是此次行动太匆忙,罗肖此人恐怕还会继续潜伏下去,现在不得已暴露身份,仓皇逃回耒国后想再不动声色将他捉回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青衣道了声是:“主子,要不要咱们趁他还未抵达耒国境内,先下手——” “不用!”段钰右手轻抬,削薄的唇忽而勾起璀璨的弧度,“自是有人去解决他的。” 青衣恍然大悟:“主子说的没错!青衣还查到护国将军府也派了人一路尾随,只是不知为何一直不曾行动。” 不曾行动么? 段钰了然,怕是派去的都并非洛靖的人吧,以洛靖凡事公事公办的作风,况且还是最信任下属的背叛,他既痛心疾首,下手才绝不会留情! 第一时间没有将罗肖拿下,只有一种可能。派去的人是洛欢歌的人,并且她刻意留下罗肖任其逃窜,一定别有意图。 他的小师妹,可有着不输男儿的智谋和才华! 青衣对自家主子又露出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已经是见怪不怪,果然陷入感情的人是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解释的,就算是向来不近女色的段钰,也不例外。 …… “圆圆,咱们这次去通达寺上香祈福,少说也得歇上一夜,你让曲水流觞把惯常用的物件备齐,不然上了山可就不好寻那些个女子的用品了。”临行前一晚,许氏专程来叮嘱洛欢歌。 说起来,她这一世还从未烧过香拜过佛,前世她信奉天地祭拜鬼神,与许氏一样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虔诚信徒,可是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将军府惨遭灭门的时候,潇儿被折磨致死的时候,她一直相信的神佛又在哪里呢?又有谁保佑过她呢? 重活一世,她再不会信什么天地神佛,她自己的路,自己来走,谁也别想阻拦!否则,遇神杀神,遇佛弑佛! 这次,权当陪许氏去散心了。 “小姐,奴婢去表小姐那悄悄看了,没什么不正常呀,是不是小姐想多了?” 曲水刚从元如淼的院子回来,就立刻汇报道。 洛欢歌正擦拭鎏金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继续手上的动作:“多留心点,这次安排洛成随行。” 表面越是平静无波,内里越是暗潮汹涌。元如淼绝不会放过及笄前对付自己最好的时机,洛欢歌对她的作风,太熟悉。 …… “啪!”伴随着重物狠狠摔到桌面的声音,澜沧岳阴沉沉地看向对面慵懒适然的男子。 “太子殿下!关于围场行刺,我想,你最好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男子微眯着眼,态度不以为然:“三皇子这是准备威胁,还是质问本太子,嗯?” 澜沧岳硬生生咽下欲喷薄而出的怒意,面前人一身红衣,领边袖口均是华贵皮毛点缀,胸口大敞露出健硕的肌肉,性感又不显阴柔。 “太子误会了,只是这件事影响甚大,本皇子是怕打草惊蛇而已,再者,你派人行刺的可是澜朝天子,本皇子的父皇!” 听了澜沧岳义正言辞的一番说辞,尤金略惊讶地看向他,像是第一次知晓他的为人:“本太子让下面的人跟澜朝皇帝打个招呼而已,谁曾想他们竟然自作主张,本太子也很是无奈啊~等他们回了耒国,本太子一定好好教训他们,给三皇子殿下一个交代。只是——” 尤金意味深长地看了澜沧岳一眼:“只是没想到,三皇子殿下如此重情……” 听着尤金明显意有所指的话,澜沧岳暗暗眯了眯眼,眼前这人多次挑战自己的底线,到底是刻意还是无意,激怒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 澜沧岳要是知道,尤金纯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还不晓得会气成什么样子。 至于尤金所说的是手下人自作主张,他以为自己会信这么明显的谎言?幸好没有真的出事,否则连自己都很难摘除出去! 尤金急于除掉父皇,不惜暴露隐匿多年的手下,到底是他自己的本意还是……耒国皇帝的主意,这是否意味着耒国已经到了临界点,迫不及待要找寻一个机会向澜朝下手,甚至都不愿等到五国会晤之后?! 尤金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三皇子殿下无须多想,答应你的事本太子自会兑现。” 听到这话,澜沧岳的情绪稍稍平缓。不错,他忍辱负重受眼前人的挟制,不就是为了那一天吗! 小不忍则乱大谋。 “本太子还有件事想请教三皇子——”尤金忽然坐直身子,碧蓝色的瞳孔里扩散着一种名为兴趣的东西,“听说凝安郡主在围场上也受了伤?” 澜沧岳一时没想到尤金会扯到洛欢歌身上,愣了愣,眉头不自觉皱起,不过还是如实回道:“太子殿下消息灵通,不错!凝安郡主为救父皇,左肩是受了伤。”想到那个挺直背脊一脸淡然的女子,澜沧岳都没察觉自己对她的关注已经超越了身边的任何女人。 尤金眼中兴味愈发浓郁,这个女人跟传言中温顺柔和的澜朝女子全然不同,到底在她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怎样的心,他真的很想知道。 已经许久没碰上这般有趣的女子了,尤金握了握拳,想到她一脸无惧拦下自己的马,呵—— 澜沧岳自然也看到尤金眼中的志在必得,有些话本来不该说,他却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凝安郡主并非普通女子,太子殿下对她感兴趣,恐怕父皇是不会轻易允诺的。” 这话,既是告知尤金洛欢歌的身份地位特殊,也是在隐隐地警告他不要有非分之想。 尤金重新靠坐回去:“是么,那还真是多谢三皇子殿下的提醒呢!” 他要的东西,需要别人来允诺?笑话!难道他澜沧岳不知,自己最爱的便是从他人手中抢东西么! 五年不见,也不知那只敢拦下自己的小野猫怎么样了,他倒是颇有些想再次看到她亮出爪子的狂妄模样。 …… 洛欢歌她们准备去上香的通达寺,位于澜都南郊外不远的通达山上。 因其山路相较一般山峰更为平坦通达,故而得名。通达寺数十年前还只是个小猫三两只的小寺庙,后来因为临近澜都,是澜都内信佛的夫人小姐最近的上香之地,所以香火便慢慢旺盛了起来,直到如今澜都远近都知通达寺之名。 “舅母,今日怎么是二表哥陪同咱们一起上山,前几日不是还说大表哥要来的么?”元如淼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内,温言细语轻声问道。 马车速度不快,不算太颠簸,许氏精神挺好,闻言笑道:“你大表哥军务繁忙,再说宫中刚出了那等事儿,我是担心万一皇上突然召见。至于毅儿,趁他现在还在府上,让他陪着也是一样的。毕竟咱们一众女眷,还是有个男人同行才能放心呐!” “嗯,如淼知道了。”元如淼微微颔首,垂下的头颅上,一双水眸闪过意料之外的惊喜和得意,被洛欢歌一丝不漏地纳入眼内。 洛欢歌假装掀了掀车帘,窗外是尘土飞扬的官道,偶尔有些许车队与她们擦肩而过,倒是不乏人烟。元如淼眼中的惊喜她绝对没看错,为何会惊喜,洛欢歌已经猜到一二。 大哥洛天宁稳重心细,元如淼想搞小动作,防备洛天宁的阻拦就得多花许多工夫,现在原本定下的洛天宁换成了二哥洛天毅,洛天毅性子单纯,对后宅**本就不精通,元如淼想绕过他对付自己,可就简单多了。 不过,真是如此么? 洛欢歌看向窗外的脸上一片坦然,怕是不见得呢。 通达寺建在通达山的山顶,说是山顶却并不太高。只是许氏元如淼等女眷平日里不太出门,为了表示虔诚之心又要自行爬上山顶,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等到了山顶寺庙前,已经是晌午时分,纵使如此几人还是累得气喘吁吁,只除了轻松惬意的洛欢歌。 元如淼一边被青禾伺候着擦拭额上的薄汗,一边暗暗嫉恨一派悠闲的洛欢歌。 她还是女人吗?!爬这么高的山路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简直是个男人婆!哪有一点名门淑女的样子,相较之下自己才更有高门嫡女的气质! 想到这里,元如淼微微释然,让你现在清闲,等过了今夜,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清不清闲得起来! 正文 第24章 凰惊天变 通达寺香火鼎盛,来往上香的官家太太和千金不少,当下正值午膳时间,寺内专程备了斋饭斋菜,以供前来祈福的善男信女食用。 僧人向来不重口欲,斋菜斋饭自然也少了油水很是寡淡,端看元如淼端起碗勉强夹了几筷子便放下就可以窥见一二。 偏许氏还语重心长地劝慰她:“如淼啊,这寺内斋菜最是养身,平日里咱们油腻吃得多,偶尔换换清淡口味,甚好。” 元如淼为了在许氏面前表现,只能强忍着又吃了几口,脸上的嫌弃险些遮掩不住。 这吃的什么东西,连猪都不吃的竟然端给她吃,瞧瞧洛欢歌母女俩,还能吃得欢心,元如淼简直佩服她们!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了午膳,元如淼解脱一般随着许氏来到正殿上香。 正殿是后来翻修的,明显能看到殿前的彩漆都是崭新,只是上香上的是一份虔诚祈求的心,便也没拘泥于这等外物。 膝下蒲团垫得薄,洛欢歌和许氏都挺直着背双手合十,唯有元如淼身上像是长了虱子般通体不适,不断地移动着膝盖企图跪得舒服些。 洛欢歌目不斜视,心中冷笑,也是难为元如淼为了设计她,强忍着也要将面子上的事儿做好。 正殿前有个专司撞钟的小沙弥,趁着撞钟的间隙偷偷打望着殿前叩拜的夫人小姐,咕噜乱转的眼珠子一看便知还没定性,百无聊赖间眼睛晃到洛欢歌的脸上,瞳孔就跟定住了一样直愣愣地瞅着她。 洛欢歌自然感受到胶着在身上的视线,顺势看去,那小沙弥一见洛欢歌朝自己看来,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圆脸腾地就红了! 好,好漂亮的女施主…… “啪!” “哎哟!” 小沙弥呼痛,赶紧摸摸自己光溜溜的后脑勺,就听到老和尚不徐不缓的声音:“戒色。” 洛欢歌隔得不远,将一大一小两个僧人的举动看在眼里,眸间浮起一丝兴趣。这老和尚有点意思,她还从未见过这样教导弟子的。 偏那老和尚还刻意朝洛欢歌这边看了一眼,嘴里却在对那小沙弥说:“撞钟。” 小沙弥委屈极了,嘟嘟囔囔地依了老和尚所言,只是腹诽道:“师父还让徒儿戒色,明明师父自己看得起劲……” “嗯?”老和尚缓缓转身将小沙弥吓了一跳,赶紧认真撞钟再不敢多言。 洛欢歌看得开怀,谁想那老和尚迎上自己的目光非但不闪躲,反而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这位女施主,可否愿意抽上一签?”老和尚走上前,第一句话便是让洛欢歌抽签,下意识让她以为又是骗财的把戏。 一旁的许氏刚刚起身,目光甫一落到老和尚脸上,态度突然变得恭敬无比:“请问这位可是通达禅师?!” 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通达见过几位女施主。” 见自己说中了,许氏显然很是激动,一把拉过洛欢歌的手就匆匆回道:“通达禅师方才让小女抽签,可是要亲自为小女解签的意思?!” “若是女施主不嫌弃,贫僧自是愿意为女施主解签。” 许氏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声称愿意,转身就直接催促着洛欢歌前去抽签。 许氏难得这样不问洛欢歌的意愿就自作主张,此次为了一支签文破例,洛欢歌却是心知肚明。 通达寺,整个寺院内上千僧人,只有一人可以佛号通达,此人便是通达寺内公认的最具权威之人。 偏偏这一位禅师,最擅长的便是解签! 然而通达禅师平日都隐在寺院禅房几乎足不出户,听闻即便是皇妃降临也得问他一声愿不愿意,普通官家太太想找他解签的排成长龙,真正如愿的只有寥寥几人,且都一语中的。 许氏也是无意中得知通达禅师右眼下有颗小痣,才冒昧地一问,谁知竟然被她说中了! 通达禅师何其难见,今日不仅见着了,还能得他亲自前来愿为洛欢歌解签,果然此次上山祈福是来对了! 洛欢歌方才的兴趣在许氏道出老和尚的身份后就消磨殆尽,甚至有些排斥和厌恶。现在她哪里信什么神佛,凡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稳妥,可许氏态度坚决,罢了,抽支签而已,权当安许氏的心了。 “那就多谢禅师了。”洛欢歌轻施一礼,朝正殿角落的抽签处走去。 一大堆竹签密密插在签筒中,洛欢歌随意抽了一支,入眼的签文让她眉心一紧:“九霄凰吟惊天变。” 这签文为何只有半句? 一旁的许氏心里着急地将洛欢歌的疑惑问了出来:“大师,为何这签文只有半句?” “阿弥陀佛,”通达笑得淡然,眼中无喜无忧,“前半句在签文上,后半句在贫僧这里。” 随后,那古井无波的双眸看向洛欢歌,被这么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注视着,洛欢歌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九霄凰吟惊天变,一朝涅槃万骨枯。”随着老和尚一字一顿将签文下半句道出,许氏仍是一头雾水,元如淼也是半懂不懂地站在那儿,唯独洛欢歌目光灼灼看向通达,眸中隐隐透着一股煞气。 许氏还想让通达解签,通达突然道:“可否请两位女施主暂且到殿外等候,贫僧想跟这位女施主单独说两句话。”“两位女施主”自然指的是许氏和元如淼。 许氏倒是毫不顾忌地出了正殿,只元如淼磨磨蹭蹭了半晌才不甘地走了出去。 “呵——”洛欢歌脸色一片冰寒,“你这老和尚,独独叫我留下,莫非有什么别的企图?!” “非也非也,刚才出去的那位夫人不知,难道女施主也不知这签文的含义?若说女施主不知,贫僧却是不信。”通达摇摇头,唇角无奈的笑意那般明显,洛欢歌周身萦绕的淡淡煞气忽而转化成彻骨的杀意! 洛欢歌是真想杀了眼前这个信口雌黄的老秃驴! “施主可知,凤凰涅槃不一定要以生灵涂炭为代价,施主是死过一回的人定知这其中的痛苦,莫非施主希望天下人都同施主一般尝尝这非人的苦痛才罢休么。” 眼见洛欢歌眉目已浮上厉色,通达仍如不知继续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仇恨会蒙蔽你的双眼,放下仇恨终得浮屠。” “够了!”洛欢歌忍无可忍,她信了这老和尚看出了自己的来历,确实他是有点神通,可那又如何?这并非他可以用来阻止自己复仇的筹码! “阿弥陀佛……贫僧言尽于此,女施主好自为之。”通达轻叹一声,与洛欢歌一前一后出了正殿。 许氏一见两人出来,赶紧上前想问,被通达打断:“女施主无需多问,天机不可泄露。”迫得许氏还未张嘴就被堵了回去。 元如淼刚在殿外已经听许氏说了通达禅师的威名,又闻得禅师一签千金难求,便厚着脸皮施礼道:“大师为小女子的表妹解了一签,可否为小女子也解上一签。” 随即满心欢喜地等着通达回应,谁知通达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贫僧只为有缘人解签,女施主可让殿内僧人为女施主解签。贫僧这便告辞了。”说罢,扬长而去。 元如淼气得想砸东西,奈何许氏还在,只能强装无所谓,险些憋得内伤。 祈过福,一行人也有些累了,便各自先回了事先安排好的厢房稍事歇息。 洛欢歌静静坐在厢房内,脑海中充斥着通达的那句签文:九霄凰吟惊天变,一朝涅槃万骨枯。 凰吟,惊天变,涅槃,万骨枯…… 她前生贵为护国将军府嫡女,又是尊贵的三皇子妃,勉强称得上“凰”,她受尽苦楚身死却又意外重生在幼年,是为“涅槃”,“万骨枯”是说她会造很多杀孽么? 放在桌上的手扣紧,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洛欢歌浑然不觉,万骨枯…… 她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更不是本性嗜杀的人,她的目的从来只有那些害她亲人的恶人!又怎么谈得上万骨枯! 荒谬,无稽之谈! “小姐,你歇着了吗?”曲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洛欢歌扶了扶额暂时放下让她耿耿于怀的话:“进来吧。” “吱呀——”寺院的厢房到底不比将军府,门有些年久失修,打开的声音都有点不对劲。 “小姐你不知道,方才表小姐把奴婢叫去她的厢房,又是让奴婢给她打水,又是让奴婢打扫房间的,奴婢就奇怪了,表小姐身边不是带了两个丫头的嘛,为何非得让奴婢来,结果表小姐说‘青禾腰疼发作,丹琴手扭伤了’,明知两个丫头身体不适,干嘛不带个身强体健的,哼!奴婢还要忙着来伺候小姐呢!” 曲水一踏进厢房,那话匣子噼里啪啦就打开了,朝着洛欢歌就是一阵细碎的抱怨。 洛欢歌却不指责她,曲水当然是知道自己厌恶元如淼才会在面前抱怨,她就是要让曲水逐步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认识,她洛欢歌,厌恶元如淼,厌恶到恨不得这个人从此在世上消失!届时,当她真正要除掉元如淼时,曲水流觞才不会觉得突兀。 再说,她的侍女,她都舍不得让她们做重活儿,她元如淼何德何能可以支使她们为自己办事? 而且,有丹琴在,元如淼不可能只是单纯让曲水帮忙打扫房间而已,定有其他目的。 “小姐啊,奴婢忙活了好一会儿,胳膊又酸背又疼的,可不可以去歇一会儿啊?”曲水揉了揉肩膀,显然是累狠了。 “去吧。”洛欢歌准了,等到曲水出门,才坐回原位细想。 元如淼让曲水做事,让她精疲力竭没精力伺候自己,难道是想……支开曲水? ------题外话------ 最近更得好少啊,顶锅盖~周末考完试还是来个万更吧,尽量~嘻嘻! 正文 第25章 寺院之夜 思及此,洛欢歌便招了刚打好水回来的流觞进屋。 “小姐可是有什么事让奴婢做?”流觞擦了擦湿手,抬头看向眉头紧锁的洛欢歌。 “流觞,咱们这厢房是如何安排的?”洛欢歌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把流觞问得一愣,下意识道:“难道不是夫人命人安排……的吗?” 声音越说越小,表情也由不解转为凝重,不对!若是夫人安排,怎会将小姐一人安排在东边厢房,而夫人和表小姐却在西厢?这一东一西相隔虽说不至于多远,可要是有个什么事儿的,怕是赶不及呢! “小姐难道是……”流觞一惊,洛欢歌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凝色道,“隔墙有耳。” “小姐,是不是又有人要害小姐了?!”流觞压低声音神色焦急,洛欢歌安慰地看了她一眼:“想要害我,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流觞仍是难过:“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消停会儿呢!小姐这般好的人,他们硬是狠得下心来对付小姐,倒不如咱们一直就在龙渊谷里逍遥自在,也免得小姐整日里担惊受怕!” 洛欢歌心头一乐,流觞这丫头怎么跟曲水学上了,她哪只眼睛看到自己担惊受怕来着? “流觞,别想太多。”洛欢歌起身朝门外走,“在屋里看着吧,我出去走走。” 通达寺虽说建于通达山顶,但不显崎岖陡峭,相反因为山顶平坦开阔,所以整个通达寺的占地并不算小。 香客所住的厢房堪堪位于通达寺的后院方位,背后就是一片幽森茂密的竹林,眼下恰逢初春,林中景致已略有葱郁之态。 洛欢歌一路行来,所过之处全然不如前院的宽敞,反而是精致婉约为主,小径弯弯曲曲一不小心就走岔了,她便多留了个心眼。 迎面走来一群人,看模样家世应当很是显贵,端看那数量不少的随行仆从和一应俱全的出行配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洛欢歌也没多大兴趣打量别人,就想直接错身而过,直到听见一个不确定的男声叫她。 “凝安郡主?” 回头一看,男子勾人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诧异。 洛欢歌也没想到会在这寺院内碰上阮明轩,再看看他身旁用探寻又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子,这位大概就是阮明轩的母亲,尚书夫人了。 洛欢歌朝阮明轩轻点头,随即朝尚书夫人施了一礼:“凝安见过夫人。” 高贵妇人面上闪过满意的神色,稍纵即逝。 本来以洛欢歌凝安郡主的身份是不必向她行礼的,但她仍是礼节周全地对待自己,仅看这份气度就是不俗,何况…… 尚书夫人刘氏戏谑地瞄了眼自家面露惊讶的儿子,这小子不是五年前就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了么,现在看来,以自家儿子风流的性子能看上那时尚是幼女的洛欢歌,定是洛欢歌有过人之处,现在看来确有那么回事。 “洛姑娘也是来上香祈福的?”刘氏明知故问,对洛欢歌举止有度的模样越看越是喜欢,家世身份相貌气度都跟自家相配,不错,不错。 “是的。”洛欢歌有些奇怪,刘氏避开显示身份差距的凝安郡主不唤,偏唤她洛姑娘,无端端将两人距离拉近了许多,只是长辈既问,她不回应岂非没有礼貌。 本以为对话到此便算完了,谁知刘氏就像问上了瘾:“可是跟洛夫人一同来的,是祈求姻缘还是?” 这话就有些突兀了,洛欢歌还没回答,一旁向来厚脸皮的阮明轩都受不住了赶紧拉过刘氏道:“娘,看凝安郡主的样子大概还有事,咱们打过招呼就先回了吧。” 刘氏简直恨铁不成钢,这混小子!平日里对待外面那些个莺莺燕燕的都那么游刃有余,现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竟萎缩起来,哼!看来还得她这个做娘的亲自出马! “竟瞎说!”刘氏轻轻呵斥了阮明轩一声,转身对着洛欢歌又是一副慈祥温和的样子,“洛姑娘若是现在无事,便跟我这老婆子走走吧。” “……”洛欢歌还能说什么,刘氏的表情实在让她……难以消化。 “洛姑娘,刚才咱们说到哪儿啦?”刘氏高兴地跟洛欢歌搭话,一行人沿着羊肠小道缓步而行,阮明轩黑沉着一张脸跟在洛欢歌和刘氏身后。 “我今日是跟娘还有表姐一同来的,娘前些日子提到表姐快及笄了,故而来寺里上香祈福。”洛欢歌只字不提自己,想着将元如淼拉出来转移下注意。 刘氏眼前一亮,声调都不自觉提高了一度:“是啊,洛姑娘也快及笄了吧。”真是太好了,瞌睡就忙着送枕头,瞧这姑娘水灵的,她这个做娘的可得操心了,千万别让旁人捷足先登才是。 洛欢歌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刘氏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看着案板上的鱼肉,再看身后阮明轩简直不敢看她,到底阮明轩在他娘面前说了什么,还是……她误会了什么? 洛欢歌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五年前的一桩事故。 莫非,就是阮明轩承段钰所托,将自己送回侍读府的那次?这时间跨度也太大了点! 不过不管是不是,她现在既是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便不会再给别人误会的信号,只是刘氏没说破,她也不好说什么我跟你儿子没有任何关系的话。 当下回道:“夫人,我娘叮嘱我正殿等候,这就不与夫人同行了,告辞。” 说罢,洛欢歌调转方向,朝上香的正殿走去,刘氏还想说些什么,衣袖被猛地扯住。 偏头看,是他脸黑如锅底的儿子狠命拉着自己的袖子不让自己唤住洛欢歌。 “娘!你够了啊!”阮明轩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刘氏的殷勤和洛欢歌的抗拒被他看在眼里,而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遭了! 什么遭了? 段钰啊!那个看似潇洒不羁冷心冷情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冰人,他要是自家娘亲对洛欢歌异常的殷勤,他就真的死定了! 想到段钰冷冷跟自己打赌“十个老姜”…… 呕——不行了,他光用想的都快吐出来了! “娘,快走快走!”阮明轩连连催促着刘氏回厢房休息,刘氏无法,只能叹着气走了。 而洛欢歌,直到背后再也看不到刘氏一行的身影,才放慢了步子闲庭信步,暗暗松了口气,对于这种没有恶意又异常殷勤的官家夫人,她还是不擅长应付啊…… 既然说了到正殿,反正现下无事,洛欢歌便继续方才的路朝正殿而去。 刚到殿外,眼尖的她立刻看到一个本该在厢房休整的人。 元如淼怎么会来? 洛欢歌立刻隐到暗处,透过重重人声发现元如淼的位置是,抽签的地方? 她到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气恼通达没给她解签,所以自己来找解签僧人了? 不会这么简单。 洛欢歌集中精力,努力从众多杂音中辨认出元如淼的声音。 “小师父,请问方才在此解签的通达禅师现在何处?” “阿弥陀佛,禅师行踪不定,小僧不知。” 元如淼犹不死心:“那小师父可还记得方才禅师跟一名女子在此解签时说了什么。” 果然!洛欢歌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那僧人想了想,在元如淼满怀期待的视线里缓缓开口:“小僧记性不大好,已是记不清了。还望施主见谅。” 呵—— 洛欢歌忍俊不禁,看元如淼气得浑身颤栗的样子,她怎么觉得心情很好来着。看来她还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呐! 待元如淼怒意盛盛地拂袖而去,洛欢歌才从暗处走了出来,眼中晦暗不明。 回去的时候,洛欢歌刻意在自己所在的厢房周围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心中警惕不减反增,元如淼这回聪明了些,没有被自己提前看破诡计,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吃了斋饭后几人都早早回了厢房,一整天都未见到洛天毅,也不知他疯到哪儿去了。 屋内,光影明灭。 烛火忽闪忽闪透着微弱的光,衬着这后院厢房多了几丝阴森感。 元如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丹琴,找的人可靠吗?” 其貌不扬的丫鬟面色淡然,她看也不看别处:“小姐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中。” 元如淼捧着心:“我这心跳得不正常,也不知会不会出现意外。” 说罢,更是焦躁地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丹琴目不斜视:“小姐稍安勿躁,现在天色尚早,待过了三更他们才会行事,咱们计划周密,谅她凝安郡主有天大的能耐,也是想不到的。” 也对,自从丹琴这丫头跟着自己以来,所筹谋的事从未出过错,虽说这次的事比以往的都凶险都艰难,但是想来也不该有什么差错才对。 “也罢,先等等看吧。” 西厢尚且如是,东厢这边的洛欢歌却是等得不耐。 随着天色渐晚,朦胧的月被隐在厚厚的云层中,正响应了那句“月黑风高杀人夜”。 曲水小声问:“小姐,是不是你想多了啊?都这么晚了。” 流觞制止道:“别胡说,小姐自有小姐的用意,咱们只管提高警惕等着便是。” 曲水哦了一声,絮叨着:“这会儿子怕是夫人那边的莹儿姐姐她们都睡熟了吧。” 流觞瞪了她一眼,洛欢歌却突然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反问道:“曲水!你方才说什么?!” 曲水被洛欢歌的急迫吓了一跳,反射性重复道:“奴婢说,莹儿姐姐她们……都睡熟了……” 洛欢歌眸中寒意森森,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但愿还来得及! “流觞曲水,你们在屋里等着。若是有人闯进来,全都给我打包了,若是你们不敌自管先逃,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们,知道吗!”洛欢歌厉声道,流觞曲水也知情况紧急连声应是,洛欢歌没了后顾之忧,直接从另一边的窗户翻了出去! 竹林中时而传出几声虫鸣鸟叫,洛欢歌充耳不闻以最快的速度飞跃到西厢,视线所及是几名黑衣人守在一间厢房门口。 洛欢歌目眦欲裂! 那是许氏的房间! 瞳孔放大,眼眶几乎充血,元——如——淼!你要是敢杀害她! 现在这种时候担心的再不是会不会暴露,洛欢歌一看便看到后窗并未关严,再不耽搁直接从后窗跳入! 习惯了黑暗的双眼乍一见满室的光亮,刹那间难以适应,感受到有人靠近,洛欢歌下意识格档! “嘘——”熟悉而磁性的男声让她伸到一半的手僵硬在原地,那近在咫尺的身体透着温热,仿佛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你怎么会——”终于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洛欢歌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眉眼带笑的男人。 “小师妹,”男人连眉梢都透着数不尽的柔情,“别来无恙。” 听到段钰的声音,洛欢歌蓦然回神,赶紧走到许氏床边,却见她双目紧闭,睡得正香。 淡淡呼出一口浊气,洛欢歌这才看到墙脚五花大绑的黑衣人。 段钰走近她:“这人你想怎么处置。” 洛欢歌后牙槽磨得咯吱响,声音像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阉了,扔到男倌馆,不折磨上三个月,绝不会让他这么轻易死。” 段钰与那墙脚被缚住嘴的黑衣人同是浑身一震! 下面某个部位像是也听到了洛欢歌毫不留情的狠话,突然就不舒服起来。 段钰颇为无奈,他这个小师妹啊,折磨人的法子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想到那黑衣人接下来的下场,他倒是觉得不如直接死了干脆。 “对了,门外的是你的人。”洛欢歌肯定道。 段钰目露欣赏:“不错,本来不是的,不过想到这屋里的人可能是未来……所以就直接处理了,换成我的人。”段钰本想直接说“未来岳母”,又怕来的太陡洛欢歌接受不了,便只能含糊带过。 “呵,怕是元如淼还以为外面那些人是她的人罢。”洛欢歌冷笑。 今夜亏了段钰,否则现在许氏说不定已经遭了毒手。此事过后,她定会好好感谢于他。 只是当下…… 元如淼,你算计我便罢了,娘亲对你真诚以待,你竟算计到她的头上,既然你不折手段,好!那就别不怪我不给你留活路,死,没那么便宜,我要的,是你生不如死! 正文 第26章 以牙还牙 “你想以牙还牙?”段钰挑了挑眉,洛欢歌的表情告诉他,有人要自食恶果了。 洛欢歌瞥了段钰一眼,这人老是喜欢猜测她的心思,还每次都是一猜一个准,让人觉得是不是她情绪过于外露才会被轻易看清。 “她元如淼是如何对待我娘的,我便百倍奉还给她!”洛欢歌眸中的光芒比烛火还耀眼,段钰看在眼里唇边笑意怎么也抹不去。 这一边是危机解除,另一边是心虚忐忑。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都这会儿了还没有动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元如淼的心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这次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回了将军府,她哪里再去找这么好的机会来对付洛欢歌! 不错,洛欢歌那个贱人现在是有武艺傍身之人,自己想奈何她不容易,不过谁让她有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娘呢,尽管许氏明面上对自己多为照拂,可是别以为她不知道,许氏暗地里瞧不起自己是个被灭门的孤女! 他们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自己呢!如果不是因为那场血腥屠杀,自己现在应当是旁人艳羡的对象,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犹如丧家之犬!只能孤零零的蜷缩在角落,看着洛欢歌那个贱人受着世间最优秀男子的注目而无可奈何! 选妃宴上,如果不是因为洛欢歌,她一定会是众位皇子王孙的焦点!对,都是因为洛欢歌,都是因为洛欢歌那个贱人…… 看到元如淼由焦躁转为癫狂的样子,好像陷入某个无法逃避的噩梦之中,丹琴唤了她几声依旧不能将她从魔楞中拖出来,便不再多言。不知道的以为她是谨遵主仆之礼,只有她自己明白,扶不起的阿斗是不值得自己费心的。 这次计划成功之后,以洛欢歌的才智想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并不难,届时,元如淼跟洛欢歌才是真正撕破了脸,而许氏被辱的丑闻就会传遍整个澜都,到那时才是主子真正获利的时候! “你!丹琴!你快去看看找来的人到底得手了没有!” 丹琴隐没在黑暗中的侧脸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不屑,悄悄打开厢房门看了一眼。 不远处许氏所在的厢房外,几个黑衣人赫然在目,丹琴露出得逞的表情,悄然合上房门。 “怎么样?!得手没有?”元如淼等不及问道,直到看见丹琴轻轻点了点头,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瘫软下来。 她终于,终于心想事成了…… 骤然松懈的双瞳无意间移到丹琴身后,满是轻松的表情缓缓变为了惊恐,丹琴刚察觉不对就感到一阵剧痛袭来,后颈被狠狠一劈脑袋发懵,整个人直直面朝地下倒去。 “得手没有,是么。”飘忽如鬼魅的声音从丹琴倒下的身后传来,烛火微弱却不妨碍元如淼将来人的模样看得清楚,是,是洛欢歌! “你怎么会来!”也不知元如淼哪儿来的胆量,对着表情不明的洛欢歌竟也没有再露出害怕,而是震地有声地质问起她来,“这是我的厢房,表妹进表姐的厢房难道不懂敲门吗,你的礼仪都学到哪儿去了!” 见元如淼尚不知危机降临,还敢教训自己,洛欢歌不怒反笑:“是么,原来你也知道不请自来是没有礼貌的事?那表姐倒是说说,我娘厢房里的人是怎么回事吧。” 元如淼瞪大双眼,面上尽是无辜:“表妹在说什么,舅母厢房中的人与我何干,表妹可别看花了眼呐。” “呃——”元如淼正辩驳间,洛欢歌再没了耐性陪她周旋,直接一手扣上她的脖颈! “你……干什么!快,快放开……咳!放开我!”元如淼如同被提着脖子的鸭子,两只手无力地搭在洛欢歌箍着她脖子的手上,却怎么也扒不下来! 她快窒息了,不行!她不能死! “唔唔唔——”元如淼整个身子都被洛欢歌卡在半空中,双脚由脚尖垫地到完全悬空,肺里的空气已经很是稀薄,脸色涨成了酱紫,临界于濒死境界! 而此时,洛欢歌也是天人交战中。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放开元如淼,放开她,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砰!”元如淼被狠狠摔到地上,紧接着剧烈的咳嗽接连响起,就像肺都要被咳出来一般,洛欢歌冷眼旁观,看着元如淼像个蝼蚁在地上挣扎。 “淼表姐……”洛欢歌蹲下身子,阴森森的话让差点死掉的元如淼吓得胆寒,“濒死的滋味不好受吧?” 元如淼眼角挂泪楚楚可怜,不断地点头:“表妹你不要冲动!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洛欢歌轻嗤一声,算她还有点脑子,到这种时候都不忘为自己喊冤,因为她知道若是就此承认,她才真的是再无转换的余地! 不过,她这次是真的把洛欢歌激怒了!本想徐徐图之,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许氏身上! “淼表姐记性不好不要紧,等会儿表妹自有办法让你想起来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全身被束缚的男人从门外丢了进来。 “你想干什么?!”元如淼瘫坐在地上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面退无可退,才颤抖着看向面无表情的洛欢歌,“表妹!洛欢歌!我是你的表姐,舅父舅母不会原谅你的!你——” “啪!”洛欢歌嫌恶地点了元如淼的穴道,若是被她不小心吵醒了许氏,自己的计划还怎么实施。 “你,过来。”洛欢歌转头对着身后战战兢兢的人说道,吓得那人险些被桌子腿儿绊了一跤。 一个白眼狼,一个窝囊废,没有比这更般配的了。 元如淼,你该感谢我为你找来这么一位天作之合的男子,来破你的身! “记得,好好伺候这位姑娘,若是伺候得好,便让你选择,如若不然,你知道后果。”洛欢歌对那男子说道。 男子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再将目光移到满脸惊惧蜷缩在墙角的元如淼脸上,眼中精光一闪,没想到还是个这般美丽的女子!反正他也是躲不过了,先饱餐一顿再说! 临出门前,洛欢歌将昏迷不醒的丹琴拖了出去,顺势将元如淼腿上的穴道一并点了,在她恨意刻骨的视线中推门而出。 屋内,衣衫碎裂声、身体暧昧的摩擦声、男子急促的喘息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只是在这夜深人静的夜里,并未惊动旁人。 夜色中,月光下,一袭墨色衣袍的段钰含笑看着她。 洛欢歌举步向他走去,直到站定在他面前,抬眼看他,才发觉自己在他面前还是显得如此娇小。 或许并非是她个子娇小,而是段钰实在太高,所以才显得自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洛欢歌的声音有些飘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段钰闻言,深邃的眼眸中光芒亮得惊人,他一把拉过恍惚中的洛欢歌,高大的身躯将娇小的少女搂在怀中,为着微凉的夜增添了几许暖意。 “一味退让只会让身边的人受伤,唯有懂得反抗,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胸腔微微震动,抱着自己的怀抱如此温暖,洛欢歌有种沉溺其中再不愿醒来的感觉。 就让她脆弱一回,离开这份温暖的时候,就是她重拾坚强的时候。 “不过,我有些好奇,小师妹是用什么方法让那人心甘情愿照你说的做的?”段钰轻笑,那笑声像是会勾人一般,月儿都像是因这笑声羞红了脸,偷偷躲到了云层后。 洛欢歌埋在段钰怀中,闷闷道:“我跟他说,如果照我说的做,就可以在被阉和被丢进男倌馆里选择一样,他立刻就答应了。” “……” 他能说什么!这世上还有谁能像自己的小师妹一样刁钻,刁钻的……可爱。 段钰来了兴致,继续问到:“那你有没有问他选哪样。” 洛欢歌恼怒地将段钰推开,这人好不知趣!抱着她还一直唧唧咋咋的说话,耳朵贴着他胸口都要被震聋了! 没好气地回道:“还能选择什么!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除了选被丢进男倌馆他还会选什么!” 段钰反射性问:“这是为……何……”话音湮没在唇边,向来冷情的他竟也因此微红了脸,这让洛欢歌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围着段钰瞧个不停。 知道段钰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才停了下来。 亏得这种时候两人还能开得起玩笑。 “唔……”方才被拖出来的丹琴嘤咛一声,侧了侧身子,是转醒的征兆! 洛欢歌眼明手快地上前点了她的睡穴,这下她是两个时辰内是别想醒过来了。 “这个丫头要不要处理掉。”段钰一副乐意代劳的样子,原以为洛欢歌会无所谓地挥挥手,谁知一抬头就见她赤红着眼满是恨意地看向昏睡不醒的丹琴! 面上的笑意悄然隐没,取而代之的是肃然和不解。 那般刻骨的恨意不似作伪,要怎样沉痛的伤害才能让她流露出如此骇人的表情! 只是洛欢歌不说,他便不问。有些事,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而这之前,他不会强迫于她。 “不!”洛欢歌强忍着恨意摇摇头,“她暂时还有用,先留着她。” 丹琴!陆清岚身边军师一样的人物,自己怎么能轻易让她丧了命?这次,到底有没有陆清岚参与其中她还未知,况且她身后之人还未现身,自己如何安心! 为今之计,只能放长线,钓大鱼。 不过,要是真的这么轻易放过丹琴,她又实在不愿,所以,幸亏她早有打算。 从袖间掏出一瓶药丸,倒了一颗出来塞进丹琴的嘴里,看着她毫无意识地咽下,洛欢歌露出一丝快意的表情。 做完了这一切,屋内的声音也渐渐歇了。洛欢歌又重新将丹琴放回了屋内,男子已经穿好衣衫谄媚地站在床边。 没想到自己一个乞丐,还能占有这般美貌的姑娘!而且,还是个处子!原以为是个半老徐娘,现在调了个儿,就算让他去男倌馆呆上三个月也值了! 洛欢歌走到床前,元如淼浑身青紫犹如死尸一般躺在床上,**的身子到处都是印痕,而她的目光在接触到洛欢歌后迅速回神,那眸中的恨意几欲将她撕碎! 她张了张嘴,像是在说着话,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是了,她被点了哑穴,又如何能说的出话来。 “想说话是吗,可以。表妹这便来解了表姐的穴道。”说罢,洛欢歌真的解了她的哑穴。 元如淼双眼充血,想是方才哭得狠了已经肿成了核桃状,整张脸也是一片狼藉,哑穴一解她第一时间却不是呼喊出声,嘶哑着嗓子轻声说着话,像是对洛欢歌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绝不会放过你,今日之耻,只要我不死,他日定当,百!倍!奉!还!” “哦?”洛欢歌愉悦地挑了挑眉,“表姐怎么不叫呢,把娘亲叫来为你评评理,说表妹我陷害你,不好么?” 闻言,元如淼痛苦地闭了闭眼,她如何不想,可是她不能!如果她喊了出来,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被玷污了,一个没了清白身子的孤女,她还拿什么去争,拿什么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洛欢歌,你够狠! 洛欢歌快意地瞧着元如淼痛苦不堪的模样,她就是看准了元如淼吃定了这个闷亏!呵,以她高傲的性子,怎么能忍受被旁人异样眼光的注视!所以,她只能忍着! 偏过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丹琴,洛欢歌好心地“提醒”道:“淼表姐可要守口如瓶,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能说哦,不然表妹我能保证不说出口,其他的人我可就管不了了呢。” “你不会说出去?”元如淼像是不相信一样反问,换来洛欢歌轻蔑地一瞥。 “表姐怕是忘了,你现在可还是护国将军府中人,若是你出了丑闻可是会影响到将军府形象的,表妹我又怎么会说出去呢嗯!” 不错,这可恨又可悲的事实。她恨自己寄居护国将军府,却不得不依附,都是残忍的现实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眼看着洛欢歌携着那玷污了她的人缓缓离去,元如淼眼角划过一行清泪,滴落在枕间。 她绝不会就此罢休,不会,绝不会…… ------题外话------ 推荐爽文《重生之极品守财妃》 前世,叱咤商业风云的女魔头,却遭人陷害死了身; 今生,她女扮男装,纨绔风流,颠倒乾坤,素手生财! 他是嚣张跋扈的秦少爷,是手段毒辣狠绝的太子爷! 她聪明伶俐,处处吃不得亏,碰到他却总是被算计; 他冷酷无情,出手狠辣,碰到她却总成了绕指柔; 原本她只想坑财,却不料反被坑了人; 原本他只想坑人,却不料反被坑了心; 此文男主强大,女主强悍,男强女强,强强联手,男女主身心干净,一生一世一双人。 正文 第27章 半路劫匪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寺院厢房的屋檐被流光溢彩的初阳一照,也多了些璀璨夺目。 西厢某间甚是普通的屋内,许氏徐徐睁开了双眼,她怎么感觉好像睡了很久一样。莹儿推门而入,清脆如黄莺的嗓音为沉闷的空间添了一分跃然:“夫人今儿个一觉睡到天亮呢,看来咱们来这通达寺是来对了呀!” “是吗?”许氏揉了揉额角,确实昨儿个没起夜,而且难得一夜无梦,暗暗也是默认了莹儿的说法。 只是脑子里略有些昏沉,也不知是不是睡得太熟的缘故。 “对了,你来的时候去小姐那边瞧过没有,这么早怕是还没起吧?”许氏站起身任由莹儿为她穿好衣衫,一边开口问道。 莹儿笑意盈盈:“莹儿早知道夫人醒来第一时间会问小姐,所以特意去东厢转了一圈,这回夫人可说错啦,小姐今日可起得早,莹儿去的时候已经在喝着早茶了!”说罢又有些奇怪,“说到这个,倒是表小姐那边还没动静,怕是还在睡呢。” 元如淼向来在许氏面前装得滴水不漏,更早些时候还每天都来给许氏晨昏定省,只是后来许氏专程提了不需那些虚礼,这才免了。可在许氏心目中,元如淼向来都很自律,难得又晚起的时候。 “想来也是寺院里的风水好,连如淼这孩子也同我一样睡得香吧。”许氏笑了笑,“让她多睡会儿,这么些年还是苦了她。” 莹儿甜甜地应了:“还是夫人疼表小姐,表小姐要是知道夫人这般体谅她,定会感激夫人的!”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许氏唇边的笑意蔓延到眼底,屋子里一派欢欣。 然而就在许氏厢房的不远处,沉闷的气氛让密闭的空间显得很是逼仄,空气中隐隐有些异样的气味,很淡,淡到几乎嗅不出来。 埋首趴在桌上睡了一晚的丹琴,不适地动了动身子,粘合的眼皮挣扎了片刻终于睁开,窗外门缝透进来的阳光照得她眼花,只能以手盖在眼皮之上,适应了良久。 等到双手一放下,丹琴诧异地看着元如淼正直愣愣坐在床沿,双目空洞如同失了魂的木偶。 “小姐,昨晚……出了何事?”丹琴一针见血问道,她记得后颈一阵剧痛,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最后就是现在醒来看到的一切,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丹琴的声音像是敲钟,元如淼失落的神志被这钟声拉回了笼,空荡荡的眸子里忽然多了丝光彩,瞳孔微闪,缓缓地将视线投向一脸疑惑的丹琴。 噩梦,就是从她失去意识时开始的。 洛欢歌面无表情的眼神,被点了穴僵硬难堪的身子,还有男人肆意的摸索和探寻…… 元如淼的目光多了一丝惊恐和惧意,丹琴皱了皱眉,走上前来刚想将手放到元如淼的手上以示安抚,就被她突兀的挥手给扇了下去! 元如淼也被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惊愣了,哑着嗓子缓缓道:“昨晚她来过了。” 她?丹琴迟疑了片刻,立刻明白过来元如淼指的是谁:“小姐指的是,洛欢歌?!” 怎么可能!不……现在应该关注的不是可不可能,而是她们的计划—— 失败了…… 元如淼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可是怎么会!她们明明计划的天衣无缝,洛欢歌不该知道她们会在此时下手才对,在洛欢歌心里元如淼应该是毫无威胁的表姐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而且她直接找到元如淼这里,说明她已经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以洛欢歌的性格怎么会让元如淼现在好端端坐在屋内,外表看上去只是受了点惊吓的样子? “洛欢歌她有没有对小姐做什么!”丹琴一边问一边仔细观察了一番房间内的情况,没有,什么都没有,跟昨晚她昏迷前一模一样。 元如淼强忍住战栗的冲动,用比平日沙哑的嗓音回道:“没有,你找的人没有得逞,定是你的人把我给暴露的,好在她并没有对我如何,只是警告了一番就走了。” 天知道,元如淼是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让自己说出这么平静的一番话,她多想嚎哭出声,多想说洛欢歌将她害得多惨,可是洛欢歌临走前的话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只能忍着,否则,她会成为全澜都的笑话! 许是失去了清白身子这一最有力的武器,破罐子破摔的元如淼倒是没了后顾之忧。反正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那么做事就可以更无所顾忌! 洛欢歌,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会一点一点一点从你身上讨回来。 丹琴半信半疑,只是元如淼坚持事实如此,再者她也没在房间内发现其他的蛛丝马迹,也只能就此作罢。 西厢尚且如此,东厢这头洛欢歌倒是心情好得很。 虽说没有彻底把元如淼解决,但是至少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也算是聊慰曾经的自己。不是自己不想一次性解决,而是元如淼扎根护国将军府数十年,在洛靖和许氏心中都有着甚是特殊的地位,如果直接将她除掉,恐怕会引来两老的不安,更重要的是,洛欢歌怀疑元如淼背后还有人。 暂且先这样吧,她不会留元如淼这颗定时炸弹太久的,元如淼在府中多留一刻,自己身边的人便会多一分危险,单单只说这一点,她都会尽快找出元如淼背后之人,将之一并铲除,永绝后患! 流觞曲水看着自家小姐莹莹发亮的眸子,搞不懂又有什么事被她给盘算上了。 吃过早晨的斋菜,一行人便准备打道回府,许氏遣了莹儿去唤连早膳都没来吃的元如淼,被告知表小姐突然身体不适,等不及通知夫人便自行下山了。 许氏讶然,还以为她得了什么急症,本想再去正殿上柱香的都没付诸行动,便同洛欢歌直接收拾了行装就启程了。 一路匆匆的洛天毅更是一头雾水,跟在马车后头骑着马儿跑得飞快。 许氏一直念念叨叨地要回去给元如淼请大夫,洛欢歌不置一词,暗暗讽笑:生病是假,躲她才是真吧。 看来元如淼恨归恨,昨日那一遭是着实把她吓破了胆,这才连洛欢歌的面都不敢见了就仓皇逃回了府中。 最无语的是,来时她们就准备了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是给下人们用的。结果元如淼走时将原本她们要坐的那辆马车给弄走了,独独剩了那辆下人用的马车给她们母女用。 许氏倒是没说什么,体谅着元如淼身体不适情有可原,洛天毅颇为不满,对这位漂亮表妹的印象都随着坏了两分。 好不容易颠簸了一路回到府中,更是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 元如淼根本没回府! 这下别说焦急的许氏,连洛欢歌都诧异了。元如淼可不是那种会羞愤难当的人,她不会舍得就这么失去护国将军府这个大靠山。 往返通达寺的道路虽说不算小道,可也不是没发生过山贼抢劫的事儿。况且元如淼走得急,一个弱女子带着三两仆从,还有那引人注目的豪华马车…… 许氏越想越后怕,赶紧派了人去查探情况,洛欢歌也正想看看元如淼又在闹什么幺蛾子,便一起留在了落雪居等消息。 这一等又是一个晌午。 未时末,派去的人终于带回了打探到的消息。 “什么,被劫走了?!”许氏蹭地一下从席上站起来,桌上的茶盏也被她碰倒在地摔成了碎片。 回禀的人解释道,从通达山回澜都的路上要穿过一片小树林,一名恰好路过的樵夫看到了元如淼被强拖下马车,然后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劫匪给带走了。 洛欢歌眉心猛跳,这可真是意外中的意外。好端端的为何会被掳走,为何碰巧赶上了坐她们马车回府的元如淼被掳走…… 坐她们的马车……她们的…… 洛欢歌眸色沉沉,漆黑的瞳孔内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会不会是,那掳走元如淼的人原本的目标,是她呢? 越想越觉得可能,洛欢歌突兀地站起身来朝门外走,把许氏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圆圆,你要去哪儿!” 洛欢歌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娘,我出去一下,不用等我用晚膳了。” 留下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许氏一人在屋里团团转。 临走前,洛欢歌多留了个心眼,叫来了曲水:“让洛成去金玉宅找段小王爷,若是我太阳落山前还未回来,就让他带人去通达山下回澜都城内路上的小树林找我。” 曲水连连点头,不放心道:“小姐是要自己一个人去找表小姐吗?若是表小姐真的被劫走,那小姐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洛欢歌捏了捏曲水白嫩嫩的小脸蛋笑道:“小姐我的武功你还不清楚么,一般的劫匪可不能把我怎么样。” 曲水揉了揉被洛欢歌捏得红彤彤的脸蛋反问:“那万一不是一般的劫匪呢?” 真是死脑筋的丫头! “非一般的劫匪就看曲水你的了。” 曲水更懵了,小姐这是说的哪儿跟哪儿啊! 洛欢歌翻身骑上双墨,居高临下地看着曲水:“我不是让你去找段小王爷么,有他在,我出不了事。” 话中的自信还停留在原地,一人一马已经离开老远的距离。 曲水甩了甩懵懂的脑袋,喃喃道:“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小姐对段小王爷的态度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感觉……好信任好信任的样子……” 耳边的风肆意地刮过,脸颊被风刃掠过微疼,双墨像是知道主人的焦急,达达的马蹄风驰电掣。 会是谁呢,暗暗隐蔽在树林间等着属于自己的马车经过,会费尽心思来掳走自己的人,她实在想不出谁有这个动机。 元如淼,陆清岚,澜沧岳…… 一个个人名从脑海中略过,都被洛欢歌一一排除,可不是他们中的一个,又会是谁! “吁——”洛欢歌敏锐地拉起缰绳,她已经到了元如淼失踪的这片树林,如果她没估计错,那人没有劫到正主,一定会再来这里守株待兔,所以她必须万事小心。 树林里一片安静宁谧,一切都很正常。然而越是如此,洛欢歌越觉得有诈,突然!一阵破空之声倏忽而至,洛欢歌整个身子蓦地仰倒与马背呈一条直线,一枚暗器堪堪略过,“叮!”没入身后的树干。 那枚暗器像是开启行动的钥匙,从四面八方飞来数枚暗器,都被洛欢歌先知先觉地躲过,同时她更从暗器射来的方向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些放暗器的人没打算要她的命。 哪有杀人的暗器招招瞄准的都是非要害之处,这只能说明一点,有人给他们下了指令,抓活的! 得出这个结论,洛欢歌下手更加毫无顾忌,他们要抓活的自己,自己可没说要留他们的命! 腰间鎏金一出,洛欢歌脚下使力腾空而起,又躲过几发暗器,落地的瞬间鎏金就地一扫,霎时间满地的枯叶并着干枝漫天飞舞。 洛欢歌眼明手快从半空中抓起几条半断的干枝,“唰唰唰唰——” 干枝以极快的速度向暗器射出的方向而去,几乎是同时,几处传来的闷哼声让手持鎏金的洛欢歌唇角绽开一抹弧度。 看来太久没有练习都有些生疏了,若是换成以往还在龙渊谷的时候,这些人应该没一个活的了,现在么,倒是多了几条漏网之鱼。 那几个漏掉的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暗暗点头,其余人收到指令齐齐转身,竟是朝着不同的方向飞速离开! 洛欢歌笑意隐没,怎么回事,他们这就放弃了? 事实证明,显然她结论得出的太早,那几人离开之后并未走远,而像是开启了某个机关,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降! 洛欢歌心下一惊,第一时间想脱离网落下的范围,谁知一枚暗器又朝她袭来,角度极其刁钻,她只能朝后退才勉强躲开,此时那网已经直直罩了下来。 “咻——”被网笼罩的同时,一枚暗器从侧面射来,洛欢歌收了困阻躲闪不及,右手臂被暗器划破,堪堪留下一条血线。 有……有毒…… 洛欢歌顿觉晕眩,强撑了片刻终是抵挡不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带上人,走!” 正文 第28章 劫持真相 右臂被暗器划破的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洛欢歌迷蒙间感觉自己被装进一个密闭的空间,箱子一样将她囚困住。 分明是有意识体会到颠簸,想睁眼却感觉眼皮有千金重,即便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睁开,洛欢歌知道自己这次是准备不足着了他人的道。 并非她不够小心,只是她漏估了敌人的数目。事到如今她都不曾想到会是谁千方百计出动这群高手来围劫自己。 这群人的身手,像极了曾经她作为三皇子妃时见过的死士,澜沧岳精心培育了数年的成果,她的武功即便不是顶尖也不是寻常人等能够拿下的,这群人,不简单。 会是澜沧岳吗?可是按理说他现在的死士队伍应当还未成型才对,往深了说他又怎么可能把隐匿势力暴露出来只为了堵截自己?澜沧岳和她,并没有直接利害关系。 皇家人,除了澜沧岳,还有其他人对她虎视眈眈么,或者根本就是她想错了,这群人不是皇家死士? 一直处于颠簸中的洛欢歌突感身下一顿,到了! 装着她的箱子被抬了下来,然后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耳边炸开! “人带来了?”声音慵懒而性感,尽管对比以往更深沉更浑厚,洛欢歌也绝不会听错,任她如何料想,也没往他身上猜测! 耒国太子尤金。 霎时间洛欢歌联想到众多可能。最令人信服的理由便是,耒国准备对澜朝出手了,尤金劫持自己是想让洛靖投鼠忌器,没了战神一般的洛靖,澜都边境岌岌可危。 所以,她要被当做人质了? 洛欢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从前手无缚鸡之力时她又是受伤又是中毒让亲人操碎了心,现在有了功夫傍身还能被劫持,最终还是让亲人难以安生,她说不准有吸引灾难的体质。 隔着一层箱子,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回主子,人在里面。” 沉默了良久,尤金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打开。” 洛欢歌一凛,身子僵硬片刻立马放松,如同一个真正失去意识的人。 “咔嚓——”箱子被打开,露出静静蜷缩在箱子里一动不动的少女,而少女右手臂上的血迹已经染红了衣衫,唇色失血般的白更说明了少女所受的非人待遇。 “谁许你伤的她!”尤金话语中带着隐忍的怒意,被责问者单膝跪地回道:“她武艺比预想中高强许多,属下等人是怕她逃脱所以……” “本太子问你谁伤的她!”即使处于半昏迷状态,洛欢歌都能从中听出其中的震怒。 “属下……是属下,可是——”急于出口的解释被生生截断! 身体被重重踹到几米外,落地之声振聋发聩,尤金这一脚用的可是实打实的力。 “噗——”伴随着唇边留下的血迹,尤金冷笑着看向倒地不起的手下,“谁给你的胆子伤她!” 即使知道内伤严重,可那人依旧坚持着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到尤金面前认错:“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自己下去,领一百鞭子。若下次再敢自作主张,提头来见!” 内伤深重,再来一百鞭子的外伤,怕是三五个月都难以痊愈,那人一声不吭叩头领罪,倒像是庆幸。 以主子的性子不该这么轻易放过他,如今网开一面不过因为他将人带了回来。 受罚之人下去领罚,其他人则是垂首而立不发一言,尤金懒得把心思花在他们身上,缓步走到足以容纳一人的木箱旁,看着箱中之人的目光饱含深意。 此时,洛欢歌整张脸都埋在箱中,尤金看不清她的脸,然而在他的记忆里,小野猫瞪着杏眼向自己挥舞爪子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缓缓蹲下高大的身子,缓缓伸出手,落到洛欢歌受伤的右臂上。 幸好天气还有些凉,故而穿的衣裳也有那么两三层,暗器只是侧着划破她的皮肤并未深入,而让洛欢歌误以为涂了毒药的暗器,其实抹的只是药性颇重的迷药。 想想也是,要是普通的迷药如何能奈何得了她! “去,把药箱准备好。”尤金沉声道,洛欢歌朦胧中感觉有一双结实的臂膀托起自己,然后是走路时些微的颠簸,最后,落到床榻之上。 “本太子知道你醒了,”尤金胸腔震动,声音里透着兴味的笑,“再不睁眼,别怪本太子对你做些什么……” 洛欢歌恼恨地暗暗皱眉,那双闭了许久的眼睛不情不愿地徐徐睁开,入目的光线略微刺眼,她眯缝着眼适应了好半天才看到床边坐着的那人。 背对着光源,脸部的轮廓便氤氲模糊了,只那双碧蓝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看得洛欢歌心下升起不好的预感。 可恨她才感觉到自己有了睁眼的能力,就被尤金给察觉,都没有酝酿的时间。更让人无奈的是她除了睁眼,对身体的主动权却还没有夺回,意思就是说,若是尤金此时想对她做些什么,她根本无力反抗! 洛欢歌犹自恼怒着,看到她睁眼的尤金眼中则是闪过一丝不可掩饰的惊艳! 这种惊艳说起来洛欢歌在别人眼中看到的不止一次两次,可尤金的眼中除了惊艳还多了些什么,然而光线刺目她不免错过了,只有尤金自己知道,除了惊艳他还多出的情绪是什么。 占有,他想要占有眼前这个女人。 五年不见,当初那个小野猫已经长成如此倾国倾城的女人,被她微恼的眼神扫过,属于男人的本能不可抑止! 只是不知,她张牙舞爪的个性是否有变。 药箱就是在此时送到的。 尤金挥退随行而来的大夫,亲自从药箱中取过包扎用的金疮药和纱布,就要伸向洛欢歌。 “你干什么!”洛欢歌目露防备,就听尤金轻笑了声,“干什么……凝安倒是希望本太子干些什么,嗯?” 最后的那个“嗯”带着长长的尾音,颇有些勾人的意味,洛欢歌索性闭口不答,再说下去旁人还以为自己在跟他打情骂俏,既然无力反抗,不说也罢。 见洛欢歌聪明地选择不搭话,尤金甚感无趣,便开始处理起她的伤口。 “撕拉——”右臂的衣袖宣告寿终正寝,洛欢歌轻合着眼,感觉右臂微凉,紧接着是淡淡的刺痛,被纱布包裹的手臂像是个包好的粽子。 洛欢歌忍不住睁眼瞧了一眼,看不出来尤金这个太子还做得来这些,难道他以前经常做? 疑惑一闪即逝,却被尤金捕捉到,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为洛欢歌眼中的疑惑。 一国太子,身份尊贵,却将包扎伤口的工作做得如此细致,任谁都会疑惑都会多想吧。可是谁又能想到,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脆弱,他曾无数次悄然备了药箱为自己包扎。 “尤金太子,凝安不知您费尽心思劫来凝安,所为何故,还望太子为凝安解惑。”洛欢歌正色道。 尤金出乎意料地逼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洛欢歌:“本太子已经好奇很久了,为何你会认出本太子!五年前,本太子出使澜都用的可是假名,不如,凝安郡主为本太子解解惑?” 洛欢歌脸不红心不跳回答道:“传闻尤金太子独爱一身敞胸红衣,凝安当初也是猜测,而这一次,太子忘了您的眼睛么。” 尤金轻轻抚摸了眼角,突然就笑了:“好一个凝安郡主,牙尖嘴利!本太子姑且便信了你这个说辞,至于劫持你……” 尤金的手犹如蛇信子滑腻地覆上洛欢歌纤细的脖颈,性感的古铜色与细腻的莹白色对比如此分明。 “凝安郡主难道不知,本太子心仪你已久么。” 手中是她的命脉,只要自己轻轻一捏,一条鲜活的生命就会在自己眼前灰飞烟灭。这脖颈脆弱如斯,尤金像是着了魔一般,反复在上面摩挲。 洛欢歌被这冰凉又滑腻的触感恶心得想吐,可她如今连偏一下头都做不到,只能强忍着。 体内的药性在慢慢缓解,洛欢歌明显感觉身子有所回暖,腿上也失了束缚感,应该离她恢复掌握身体的主动权不远了。 为今之计,就是继续与尚且不知的尤金周旋下去。 洛欢歌耐着性子回道:“是吗,尤金太子既然心仪凝安,为何要用这般粗暴的手段来劫持凝安,难道不应该有点诚意登门拜访吗。” 尤金仰面而笑,充满异域风情的碧蓝瞳仁饶有兴趣地看向洛欢歌:“粗暴?本太子倒是觉得对凝安你已经很是温柔了呢,再者说,若是本太子真的亲自登门,洛靖洛大将军怕是会睡不着觉吧。” 他国太子登门造访护国将军府,不管落在如何大度的君王眼里都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更何况,澜诀算不得有多大度。 尤金的笑连带着他落在洛欢歌颈间的手一起震动,倒像是个癫狂的疯子。 “凝安,别以为本太子不知你在拖延时间。怎么,莫不是在等谁来救你么。”尤金的手已经从脖颈落到了脸上,触感如此细腻,他都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变态。 洛欢歌在心里暗暗咬牙,怎么以前不知道耒国太子是个疯子!现在他的一举一动已经不能以一个正常人来判断,包括出动死士来劫持自己…… 对了,“尤金太子,凝安想知道之前你是否还劫持了一辆马车。” 她来这里的初衷差点给忘了。 尤金挑了洛欢歌脸侧的一撮青丝勾起了圈圈,漫不经心道:“哦,你说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女人,本太子看着恶心,扔了。” 散发着臭味,扔了?洛欢歌一头雾水,元如淼向来爱惜自己的身子,随时都将自己打扮得香气扑鼻,怎么会散发着臭味。 “本太子只爱干净的美人儿,那女人倒是有几分姿色,可惜浑身都是其他男人的臭味,简直倒胃口,不仍难道留在身边膈应自己?” 尤金见洛欢歌一脸懵懂,“好心”解释道。 洛欢歌老脸一红,真想咄一本正经说着浑话的尤金一口!他是狗鼻子吗,连元如淼才被破了身子都能闻出来! 不过不得不说,洛欢歌听了尤金说元如淼是个臭女人,心里是畅快无比。 元如淼,你不是自以为自己姿色过人,只要是个男人都逃不过你的美色吗,若是你此刻知道耒国太子如此瞧不起你,会不会直接崩溃! “凝安,瞧你嘴角的笑都掩饰不住,莫非那个女人是你的杰作?”尤金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小野猫了,时而冷静时而猖狂时而狡黠,不知她到底有几面,真想留在身边慢慢挖掘。 洛欢歌立刻隐去唇角笑,太得意了竟然当着尤金的面笑得那般贼,实在大意。 “太子殿下可不要胡说,你口中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女人可是凝安的表姐,凝安又怎么会害自己的表姐呢!”洛欢歌继续拖延着时间。 尤金浑然不觉:“你这女人焉儿坏的很,别以为本太子不知你讨厌你这表姐得紧,若说是你坑的她,本太子才应该相信。” 呵—— 没想到这耒国太子还挺了解自己的。 “那么,要是本太子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凝安你是不是要好好感谢本太子,直接一生相许如何?” 洛欢歌皮笑肉不笑回道:“太子殿下爱说不说,凝安可没有强迫殿下。” 尤金眸间的笑意蔓延开来:“你这女人丁点儿亏都不肯吃。也罢,本太子告诉你,那女人脏归脏,模样倒生的不错,刚巧本太子的手下近来辛苦许久未曾解决生理问题,本太子便好心将你那表姐丢给他们了。” 洛欢歌一愣,她当然知道尤金话中的意思。军中常有军妓,专为征战沙场的士兵疏解而备,而那些军妓一般都是犯了十恶不赦之罪的官员家中女眷或是他国俘虏,其所受的非人待遇闻者惊心。 尤金这么说,分明是把元如淼当军妓来用了! 洛欢歌此刻倒担心起元如淼来。 不要以为是她心软,只是元如淼向来心高气傲,昨日被一个乞丐破了身子就罢了,今日再逢厄运,洛欢歌是怕她坚持不了寻了短见。 以元如淼狼心狗肺的行事,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为惜,只是洛欢歌留着她还有用,现在还不到她死的时候。 正文 第29章 双人同骑 “凝安,”正思索间,尤金的脸忽然凑得离洛欢歌很近很近,近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互相感受到,“瞧你这模样,好像对本太子的做法不太满意——” 洛欢歌脸色凝重了几分,语气倒是出乎尤金的意料:“太子殿下羞辱的是可是凝安的表姐,难道太子殿下还希望凝安对你的所做作为感恩戴德不成。” 尤金点了点自己的眼角:“本太子可不是瞎子。”随后碧蓝色的眸光幽幽转向她的脸,“你的小心思,本太子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般盈盈绕绕的甜言蜜语,若是换做旁的女子怕是早已沉醉在尤金的刻意勾引下,被这么一位出类拔萃的俊美男子惦记着,还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放在心上,怎能不让人沦陷!然而对洛欢歌而言,这等话语堪比毒药,她排斥都来不及又怎会受他的蛊惑。 洛欢歌感觉暖意已经涌到手臂上,说明连双手的主动权也都被她重拾,也就是说,暗器上的迷药效果对她已经失效,她现在随时可以反制尤金! 先不说能不能一招制胜,单说她出了这房门,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她一无所知,机会难得,她务必要一次成功。 洛欢歌的默默不语终于让尤金失了兴致,语气与先才比较明显淡了许多:“你既不喜,本太子便让人放了她。左右不过一个脏了的女人,要了也无用。” 尤金难得这么好说话,洛欢歌却没打算领这个情,男人甚感无趣:“本太子还是喜欢你张牙舞爪的样子,现在这般死气沉沉,着实令人气闷。” 洛欢歌反将一军:“凝安被殿下强掳而来,莫非还要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乞求殿下!” 谁知尤金初闻这叛逆的话非但不怒,反而朗声笑道:“小野猫,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本太子放了你,这又有何不可?来人!把解药拿来。” 拧眉瞧着那背对着光笑得胸有成竹的男人,洛欢歌不解,就这么放过她了? 迷药的解药被奉上,尤金拾起小小的瓷瓶在手上把玩着,朝满脸不信的洛欢歌玩笑道:“怎么,本太子说一是一,从不食言,你这副表情可是不信?” 洛欢歌防备地看着尤金从瓷瓶中倒出一颗药丸,就要走上来往自己嘴里塞! 她如何能吃心怀叵测之人给的药! 就在尤金捻起药丸的手即将落到她唇边时,洛欢歌一个侧身,右手同时覆上腰侧—— 心中一喜,没想到这群人并未收了她的武器。 寒芒掠过,尤金定定地站在原地,而他的颈间是洛欢歌吹毛断发的利刃! 尤金眼尾瞄到洛欢歌板着的脸,身子微微一动。 “凝安奉劝太子殿下还是小心着点儿,凝安手中的剑可没长眼睛。” 尤金一乐:“哦?我倒是不知,你原来早就解了药性,一直隐忍着未曾发作,莫非就是在等现在这一刻。”不知不觉尤金也不再自称本太子,一个“我”将两人的身份距离拉近了不少。 不等洛欢歌搭话,尤金摊开手掌,那颗褐色药丸静悄悄地躺在他的掌心:“既如此,它也就用不上了。”手掌一翻,药丸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尤金的淡然看在洛欢歌眼里便成了有恃无恐,的确,身为耒国太子的他非常清楚,她洛欢歌是绝不会真的要了自己的性命! 即便现在还没到五国齐聚之时,也保不准有人知道耒国太子已经到了澜都,若是他客死澜都,结果无非就是引发两国交战,届时洛靖就得冒着生命危险带兵出征,这对洛欢歌而言弊大于利。而这一切的前提,还是没人知道是她洛欢歌杀了耒国太子,所以,她不会动手。 尤金扭身,洛欢歌眉心一皱就见一缕殷红爬上他的脖颈,而他浑不在意颈间的伤口:“凝安,这次只是跟你打了一个招呼,下次,我会记得更有‘诚意’。” 言罢,门扉大开,院落里黑衣人秩序井然地站在那里,看起来没有任何动作的迹象。 这一连串的事故如同一出可笑的闹剧,得出的结论却是,这只是尤金的一个玩笑。 太子殿下的喜好果真独特。 洛欢歌讽刺的眼神明晃晃说明了这一点,尤金早知洛欢歌对自己的防备,右手一摊:“凝安郡主,请吧。” 陪合着他大敞的胸膛,性感的古铜色肌肤,碧蓝色深邃眼眸,整个人散发着浓烈的男性气息。 洛欢歌见他真没有阻拦的打算,也得到他会放了元如淼的承诺,此行目的也算达到。正当迈出第一步,就见方才伏击她的黑衣人忽然出现,迈出的腿下意识收了回去,做出一副反击姿态。 尤金也没在意,皱着眉厉声喝到:“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在外面侯着!” “主子,有人闯进来了!” “……” 尤金一见洛欢歌骤然放松的表情,立刻会意:“是你的人。” 说起来洛欢歌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应当离昏迷的那处树林不远,没想到段钰来得这般快…… 洛欢歌突然朝着院门冲去,她差点大意了!段钰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跟尤金打上照面,难道还嫌他们两人的私下联系暴露得不够快么! 他们一个是护国将军府的嫡女,一个是通州段王府的小王爷,两人的父亲都是手握重兵,要是他们私下联系的事被尤金有心利用,恐怕会引起澜朝内乱! 这是洛欢歌目前绝不愿见到的局面。 黑衣人一见洛欢歌的动作下意识便想出手阻拦,尤金左手轻抬制止了黑衣人的动作:“放她走,让外面的人也撤了。” “……是。”黑衣人本来想说来者武艺极高,所带之人也不似将军府一个闺阁少女能驱使的,但见尤金主意已定,只能默默退下执行尤金的命令。 此时洛欢歌已经出了院门,发现外面竟横七竖八倒了不少人,而她背后所在的院子被包围在一大片高大的树木之中,就像是生生被挖出来的空缺。 难怪她觉得屋内光线不强,难怪她觉得离树林不远,原来她本就没出树林! 只需一眼,洛欢歌的视线就牢牢锁定住领头之人,唇角不可抑止地扬起一丝释然的笑。 看来是她多虑了,段钰怎会那么大意明目张胆就来抢人,此时一见他面上的黑巾,才真正放心下来。 只要没被人见到他的长相,任谁也想不到段钰身上,多半以为是她自己的人。 半张脸笼在黑巾下,独独那双凤眼光芒夺目,段钰第一时间便看到了洛欢歌,两人对视一眼暗暗点头,段钰打了个手势,身后人齐齐撤退。 而洛欢歌则是被他拦腰一抱,径直与段钰同乘一骑扬长而去! 丢下一堆烂摊子任由尤金自己慢慢收拾。 立场转变太快,前一刻还处于被劫持状态,下一刻就这般畅快地乘风同行,心情的转换也不可谓不快。 马背上的颠簸被降到冰点,身后人温热的胸膛紧紧贴着洛欢歌的后背,独立如她也能从中体会到被呵护被保护的感觉。 有些僵硬的身子也缓缓放松,不知不觉窝进身后人的怀中,洛欢歌偏过头看他,面上的黑巾还在,只那双满含深情的眼眸像是感应到她的视线,也随之低头。 四目相接,洛欢歌被眸中光彩所摄,脸颊浮起一丝红晕,却在听到段钰的下一句话后由红转青! “原来小师妹也会脸红……”磁性的男声如此悦耳,话中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见洛欢歌羞恼转头不想理他,段钰接着道:“脸红的师妹,别有一番韵味,师兄我很喜欢。” 呸!洛欢歌暗暗翻了个白眼,谁说段钰冷心冷情来着?站出来看她不扒了说这话那人的皮!明明油嘴滑舌的不行,怕是吃一罐子蜜糖也难以达到他这个效果! “曲水这丫头,让她黄昏时分再去找你,你怎的这般快就找到这儿来了?”洛欢歌闷闷道,感觉每次都要段钰来为她收拾残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需要他事事帮自己的。 段钰却对曲水的作为极为赞赏:“你这个丫头倒是衷心!也亏得她早些到金玉宅找到青衣,才能迅速将这消息递给我,若是真如你所言到傍晚才来找到我,才真的迟了。” 洛欢歌撇了撇嘴不悦:“什么迟了!你今日要是不来,我难道就不能脱身了?本来只是想着双重保障,我哪有那么弱!” 听着洛欢歌孩子气的话,段钰突然猛地一拉缰绳,让毫无准备的洛欢歌吓得差点跌下马去。 “做什么!” 双臂被狠狠箍紧,铁钳一般的手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让向来忍耐力不凡的洛欢歌也感觉痛得难受。 段钰第一次对洛欢歌冷了脸色:“洛欢歌你记住,不管你在龙渊谷学了如何了得的本事,不管你对自己有多么自信,澜都的水远比你想象的深,我不许你擅自行动,不许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次你是幸运地躲过了,下次呢,下下次呢,你能保证自己每次都能如这般全身而退?!你听懂没有!” 洛欢歌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教训,本想发作却被段钰眼中隐忍的沉痛惊醒,那欲出口的反驳之词也呐呐噤声。 呼出一口浊气,心口的火就这么莫名其妙熄灭,洛欢歌突然问了一句:“我的马呢?” “……”冷静下来的段钰等来的不是洛欢歌的冷眼或是怒骂,而是——问她的马? 暗暗苦笑:“在树林里寻到它的时候,小东西性子烈的很,死活不肯跟我走,还是‘绝影’出马,才能让它乖乖就范。” “绝影?”洛欢歌反问。 段钰拍了拍身下坐骑,顺势补充道:“绝影是匹母马。” 洛欢歌咬牙,双墨你这个小色胚!看到美色魂儿都给你勾了。 身后的人牵过喷着响鼻的双墨,洛欢歌脱了段钰的掌控翻身上马:“今天多谢你赶来救我,就送到这儿吧。” 接下来应该是潇洒地转身离去才对,洛欢歌想得美好,奈何身下双墨蹄子就跟灌了铅似得,任她如何拉扯缰绳都纹丝不动。 气得洛欢歌差点把缰绳扔了自己走回去! 双墨!连你都欺负我! 段钰强忍住笑,那抑郁的心情犹如雨后初晴,整个人都散发了愉悦的气息。 他骑了绝影缓缓向前,悠悠的声音飘向身后气恼不已的洛欢歌:“还是我先走吧,否则小师妹恐怕入夜还回不了将军府。” 偏那重色轻主的双墨看到绝影离去,还不舍地狠喷着响鼻,气得洛欢歌骂了它好一会儿:“女色误马!是不是非得断了你个小畜生的根,你才安分的下来,嗯?” 还别说,一听洛欢歌满含威胁的话,双墨立马听话地飞奔起来。 害得洛欢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灵性十足的小东西,简直让她又爱又恨。 一路总算平静地回了将军府,从许氏那里得知元如淼还未回府,洛欢歌也不急,说了些安慰许氏的话便回了钰槿斋。 尤金的话虽说不可全信,但他说会放元如淼回来,洛欢歌自是信的。毕竟元如淼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对耒国太子身份的尤金而言,起不了任何作用。他的目标本就是自己,元如淼不过是阴差阳错,既是无用之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至于现在还未回府…… 其中的原因洛欢歌也能猜出一二。 被当成军妓一般,在身份卑劣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还不止一个,想想这份难熬的滋味,元如淼岂是一时半会能接收得了! 从尤金的话里,洛欢歌确定了元如淼尚还活着,这便足够了。 等她把自己收拾得规规整整,让洛靖和许氏看不出她被破了身子,到那时元如淼自会回来。 届时,她的步调就得加快了,不然要是元如淼破罐破摔,行为过激作出对将军府不利的事,洛欢歌才真是得不偿失。 事情一波接着一波,本来春猎后会将选妃宴的初步筛选结果公布出来,只是出了行刺事件便搁置了。 她虽暂时没了被赐婚的危险,但悬在头顶的那把刀已经架起,随时可能落下,她不得不防。 还有尤金的出现…… 五国齐聚啊,前世未曾出现的意外,又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正文 第30章 蒙统之怒 元如淼的回府远比洛欢歌意料中更快,原以为她至少得花个三五日才能将情绪收敛好,谁知就在当天,将军府那辆被劫的马车踏着夜色缓缓而归。 许氏老早就在担心着元如淼的去向,洛靖从军营回来后也加派了人手去寻,一直了无音讯,谁想她却自己回来了! 嫡亲表姐失踪归来,许氏专程让人来钰槿斋告知了洛欢歌,本来不打算再去前院的,洛欢歌也不得不收拾妥当随许氏派来的人一同前往迎接。 已近四月,夜风尚凉,但不至于冷到何种程度,元如淼的装束就如同冬日寒风凛冽时才会有的穿着,内里的深色衣裙还是高领的,将整个脖颈笼在领下,不仅如此外面还罩了件带毛边儿的斗篷,面上更是覆着雪色面纱,独一双略有些红肿的眼睛露在外头。 洛欢歌到前院的时候,碰巧听到元如淼的解释。 “舅舅舅母,如淼并非被劫,只是那些人认错了如淼,当时如淼心中害怕所以一直哭个不停,那些人既然知道找错了人又见如淼哭得难过,就把我们放了。可是树林间逗留太久,如淼担心自己是受了风寒,所以才这副打扮。”元如淼有条不紊地描述着,嗓子说不清是哭得狠了还是风寒所致,比平时沙哑很多。 这些话漏洞百出,可再如何都比彻夜不归来得轻巧。洛欢歌走到近前,不得不为元如淼果断的决策感到惊叹。 或者该说,是为她身后的丹琴惊叹。 洛欢歌的视线刚刚落到风尘仆仆的主仆俩身上,就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侵袭全身,元如淼就站在众人目光的死角,也正因此,她毫不遮掩的仇恨统统倾泻到洛欢歌身上! 洛欢歌!全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害我失了清白,我如何会羞愤到提前离开,就不会被劫持,更不会被…… 想到那些浑身散发着汗臭的男人淫笑着扑向她的场景,元如淼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既是害怕惊恐又是愤恨仇怨,那股黏黏腻腻的触感恶心至极,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洛欢歌,你害得我好苦,你知道什么让我坚持着走回来的吗?是你!我今日所受的遭遇,我要你通通尝受十遍百遍!只为了这一样,我都要好好站在你面前,绝不会被你打倒,我要亲眼看着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相较元如淼的恨意外泄,存在感几乎为零的丹琴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洛欢歌也不清楚丹琴是否也跟元如淼一样享受了尤金的“热情款待”,只能暗暗多了份心提防着。 没有人往其他方面想,人回来便好,最重要的是没有过夜!只要没有过夜,众人便下意识认定元如淼并未发生意外,就更不存在失了清白。 再加上许氏洛靖一定会让少数知情的下人闭紧嘴巴不许他们乱嚼舌根,这样,此事就可以雷声大雨点小地过去。 果真是好打算。 回去后,洛欢歌里吩咐了流觞随时盯紧元如淼院子里的动向,特别是元如淼和丹琴二人,绝不可让她们溜出眼皮底下。 还有几日就要到四月了,届时她还有极为重要的事必须去做,现在?洛欢歌放在脸侧的手枕到另一边,枕下柔软的触感让她顿了顿,抬手抽出。 是段钰前些日子交给她的锦囊,里面装着一只玉海棠耳环。 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有些渗人,洛欢歌浑然不觉。 蒙统,受了父亲的提拔之恩,还干出这等恩将仇报的行径,你说,我该如何回报你呢。 翌日,洛欢歌一如往常起了个大早,却并非为了练功,而是轻装打扮去了落雪居。 洛靖和许氏正在房内用早膳,一听洛欢歌来了俱是惊讶。 “圆圆,今日怎么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洛靖放下手中的白面馒头招手让洛欢歌过来坐,又看了看桌上的清粥小菜,为难道,“怎么不提前让下人说一声,都没准备你爱吃的。” 洛欢歌扫了眼桌面上的清淡菜色,洛靖不是个讲求享受之人,许氏也不甚喜好油荤,故而早膳清粥加馒头就凑合着用了,一点不像是一品大员的份例。 不过,她今日可不是来陪两老用早膳的。 洛欢歌有意无意地走到洛靖身边,两只小手一边搭上洛靖宽阔的肩膀揉捏着,一边笑得狡黠:“爹,女儿今日想……跟你一起去军营。” 洛靖享受着宝贝闺女的讨好,棱角分明的刚毅面容也被乐颠颠的笑意给柔和了轮廓:“淘气鬼还想去爹那里捣乱!” 话虽是指责,语气里却并没有丝毫怒意。洛欢歌知道洛靖是指她一回来就到军营废了陀锋双手的事,调皮地吐吐舌头不说话,手上按摩的动作越发卖力。 洛靖最是受不了洛欢歌这副装巧卖乖的小样,一见她如此立刻缴械投降,连连叹道:“要去可以,先跟爹约法三章,不许生事!” “谢谢爹,女儿保证乖乖的!” 目的达成,洛欢歌背过身暗暗苦笑,让她一个历经两世的女人装出未及笄少女的活泼讨喜,可真是难为她了。幸好是面对自己的爹娘,要是换做别人,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早膳很快结束,等到出发的时候洛靖才发现洛欢歌没有骑那匹她从军营中带回的马儿,好奇地问她:“怎么又不喜欢了?” 洛欢歌回想起昨日极不配合的双墨,哼了一声:“爹不是都说它是色胚,女儿怕带它去军营见了一群母马它不安分,所以为了省去爹的麻烦,女儿就只能忍痛割爱放它在府里了。” 把洛靖逗得直笑:“爹的圆圆果然‘懂事’!” 知道洛靖这是在故意逗弄她,洛欢歌双腿蹬了蹬马腹,直接跑到前头假装不理睬。 一路上父女俩策马而行,倒是多了几分肆意的滋味,让洛靖无端端感叹起在边关驻守的快意时光。 洛欢歌见洛靖脸上淡淡的怀念,也由衷地憧憬着边境生活。 洛靖驻守过不止一处,那些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景色,亦或是辽阔草原的漫漫无际,洛欢歌从未见过,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可从洛靖时不时的怀念和师父龙腾口中的绝世美景,洛欢歌都有一个心愿,等澜都事情一了,她总要去那些地方看一看的。 临走前,洛靖再次强调:“绝对不可生事!”得来洛欢歌一顿无奈的推搡,“好啦爹!快去快去!” 等到洛靖的背影消失无踪,洛欢歌唇边的笑完全隐没,唇线被她拉得笔直。 掉头,直接前往刚刚离开之处。 洛欢歌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一个略显矮小的中年男子卷了半边袖子,正亲手为爱骑刷洗皮毛。 轻轻眯了眯眼,就是这个不高大不健硕的男人,一步步推着洛靖落入泥沼,他就是洛欢歌今天要找的正主——蒙统! 许是洛欢歌视线太过灼热,半蹲着身子忙活的蒙统身子微僵,一声凌厉的喝问气势不减:“谁在那里鬼鬼祟祟,滚出来!” 随即转身朝洛欢歌这方看来,这样一来,洛欢歌终于迎来与蒙统的第一次会面! 面前的中年男人只比自己高一个头顶,脸上的笑纹很深,应当是经常笑才会导致这般深的笑纹,整个五官并不出众,只是组合在一起莫名给人憨厚之感。 洛欢歌一步一步像是踩在石尖上,如同一个威严的仪式,看得男人心生不祥之感。 只是她的脸…… 蒙统惊喜地放下手中的毛刷:“你是……圆圆?!” 洛欢歌面色不改,即便是听到这个只有至亲才会称呼的乳名,直到走到蒙统眼前站定。 “蒙叔叔,好久不见。”声音平淡无波,无法从中听出任何异常。 蒙统一见自己没认错人,哪里会在意洛欢歌有无反常,面上激动不似作伪:“圆圆你都这么大了,蒙叔叔有……”说罢,还真的细细算了算,“有五年多没见你了!若不是你的样子还有些幼时的影子,蒙叔叔还真不敢认呢!” 目光在洛欢歌身上来回打量,作为外男来说这样是个很失礼的行为,但以蒙统和洛靖的交情,这只会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切。可惜,洛欢歌早已把他看透。 “是啊……”洛欢歌古井无波的眸子投向蒙统,意有所指道,“爹与蒙叔叔十多年的战斗情谊,老是听爹提起。” 蒙统脸上灿烂的笑顿了顿,他怎么觉得眼前少女话中有话,随即摇摇头暗道自己想多:“没想到将军还常跟你提起我,惭愧惭愧!” 说罢,脸上的笑纹越发深入,面上的怀念和崇敬之意溢于言表,任谁又会想到他暗地里的阴谋算计? 奈何,洛欢歌不打算让他再这么自欺欺人下去。 面无表情的洛欢歌唇角忽然浮起一丝嘲讽:“蒙叔叔嘴上这般尊敬父亲,可心里恐怕不怎么想吧。” 洛欢歌这话已经是针对了,蒙统脸上的笑意终于坚持不住,整张脸也板了起来:“圆圆!这话说得过了,我与将军那是过命的交情,岂是你三言两语诋毁得了的!” 严厉过后,又换了一种循循善诱的姿态:“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可不要听信坏人的胡说八道。” 蒙统根本没往深处想,洛欢歌一个未及笄的姑娘能知道什么内幕,顶多就是听到有心人的碎嘴,拿着半截告示就跑来他这儿兴师问罪。 蒙统这话过后,洛欢歌才真的是不掩讥讽,本还想着蒙统做那些事时会不会有点点后悔,她给了他自己承认的机会,如果他承认了自己或许能换一种惩罚他的方式,现在看来,他并没有丝毫后悔,哪怕一点点都没有。 那么就别怪自己不拿他当长辈! “蒙统,你可认得它?”洛欢歌直呼其名,蒙统心里咯噔一下,就见洛欢歌掏出一个锦囊,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 可他仍没有选择接过锦囊,而是垂死挣扎拿出长辈的威势道:“洛欢歌!我可是洛兄挚友,你怎可直呼我名,难道洛兄没有教过你礼貌二字怎么写吗?!” “礼貌?”洛欢歌嗤笑,“礼貌不是用在你这种心怀叵测之人身上的东西!” 洛欢歌踱着步子绕着冷脸站在原地的蒙统缓缓打转:“再者说,我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凝安郡主,你凭什么以为,我必须对你尊敬,嗯——” 见洛欢歌已经拿出郡主封号来压自己,蒙统知道此事不会善罢甘休,索性气恼地从洛欢歌手中扯过锦囊匆匆打开! 满是恼意的眸子在看到锦囊中的物什时骤然瞪大,迅速上升为惊怒! 还怕自己没看清楚,蒙统又颤抖着手将锦囊倒过来,熟悉的玉海棠耳环跃入眼帘! 这,这是……这分明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出嫁时自己亲手送与她并为她戴上的! 这只耳环为什么会在洛欢歌手里?! 一瞬间蒙统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脸色也是阴晴不定,看在洛欢歌眼里多了那么些畅快。 现在知道着急了?呵—— 蒙统粗沥的手狠狠扣紧,那枚玉海棠耳环拽在掌心隐隐溢出冷汗,他不敢也不愿想后果。 “你想怎么样。”良久,蒙统终是泄了气般无奈发问。 洛欢歌见他这副模样,突然不想马上告诉他自己的目的了,她很享受蒙统这样焦灼又痛苦难耐的样子,不如,就让他多体会下这种煎熬。 她的声音极为轻快:“蒙叔叔,你不想知道另一只耳环在哪儿么?” 撕破脸后,这句蒙叔叔便显得尤为嘲讽,听在蒙统耳中就像是恶鬼催命! “我问你到底想怎么样!”蒙统几乎是暴喝出声,幸而此时马厩并未有旁人,不然定会引来众人注目。 洛欢歌眼中的寒光冻得人骨头发紧:“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你在求问我!你最好放端正自己的态度!” 视线下移见另一只没有握着耳环的手嘎嘣作响,洛欢歌乐了。 “想动手?先不说你能不能打过我,就说耳环的主人,蒙将军也不想管了么。” 洛欢歌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蒙统闭了闭眼平息情绪:“请凝安郡主告诉我,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训练结束后到一里外的树林找我,到时,我再告诉你。” 正文 第31章 留下小指 “对了,”正打算潇洒离开的洛欢歌顿住脚步,眼尾好心地扫了眼颓废不堪的蒙统,“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把这些低落情绪给收敛好,若是被旁人,尤其是父亲发现异常,我想,你不会希望知道后果的。” 洛欢歌此言可谓威胁,蒙统闻之只能绷紧了神经,额上青筋突显,说到底仍无能为力。 妹妹是他的软肋,先不说洛欢歌想要作甚,单她手上握有自己的把柄,蒙统就不得不听命于她。 只是……他会不会就此认命,那就不好说了。 洛欢歌走了,踏着一路初春的蓬勃生机走了,而留给蒙统的,则是久久的灰暗和颓靡。 失魂落魄地到达训练场,洛靖正在场上巡视着士兵,蒙统的目光一沾上洛靖就再也收不回来。 洛欢歌究竟受何人指使,是洛靖吗?可她又分明说了不能让洛靖知道她的行迹,莫非是她刻意混淆视听扰乱自己的判断?但是数十年来以自己对洛靖的了解,他根本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又谈何让洛欢歌来威胁自己? 不由得,蒙统双眸沾上隐忍的杀意,然而洛靖忽然爽朗地一笑,让他眸底的戾气顿时消散。 一双火热的大掌狠狠拍在蒙统的肩头:“阿统你发什么呆呢!宝贝马儿刷干净了?” 蒙统强颜欢笑,身子几不可见地朝旁边偏了偏:“恩。” “怎么了?不舒服?”洛靖脸上的笑意被担忧替代,再一细看蒙统脸色发白:“不舒服就先回去!有我在这儿你怕什么,放心!” 洛靖自以为为对方着想,却不想自己的一番关切落在蒙统眼中成了别有用意。 洛靖如此着急将自己遣走,是有隐藏的计划要实施,还是刻意想看看自己的反应,蒙统一时间心乱如麻。 不行,他决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将军,我刚才在马厩那里好像看到了一个跟圆圆有几分想象的人,也不知是不是眼花。”蒙统故作疑惑,余光却悄然打量着洛靖的反应。 洛靖闻言了然一笑:“哪里是你眼花!分明就是小妮子在府中呆的无趣,求着为父带她来的。” 宠溺之色溢于言表,蒙统见状忽然又不确定了,照洛靖所言那就是他毫不知情,纯粹是洛欢歌假借他的手到了军营,趁机拿捏住自己的把柄来胁迫自己。 愣然间,洛靖已经果断为他做了决定:“看你魂不守舍的,定是难受得紧。且去休息,这儿有我!” 蒙统回神,心下暗忱不如早些去树林看看,洛欢歌恐怕没这么早等在那边,自己还可以提早做些准备。 主意已定,蒙统也不再耽搁,顺势承了洛靖的情便出了军营。 为了保守秘密,他刻意只身前往,料想若是谈崩就直接拿下洛欢歌! 蒙统算盘打得精妙,何曾想他匆匆赶往约定地点时,少女靠在树边饶有兴趣地望着他,笑得肆意。 “蒙叔叔来得倒是快,莫不是忘了本郡主所言,让你‘训练结束后’再来么!” 蒙统咬牙,难缠的臭丫头!她如何知道自己会这么早过来,害得他的计划全盘打破。 洛欢歌像是看穿了蒙统所思所想,站直身子缓步走近:“蒙叔叔现在是在想我为何这般早就再次等候,何必如此费神地猜来猜去,不若本郡主直接告诉蒙叔叔可好?” 字字句句清晰无比:“蒙叔叔既是知道我有了你的把柄,又如何会安心在军营里呆到训练结束,或者——” 美眸有意无意地移到暗自垂首的蒙统身上:“蒙叔叔是想先行布置,将本郡主拿下自是最好吧。” 见自己阴私想法被洛欢歌全数洞悉,蒙统索性坦然:“凝安郡主智计过人,我怎敢在郡主面前班门弄斧。” “蒙统!”洛欢歌忽然厉声喝到,“别跟我耍花腔!你以为此事就这么轻描淡写揭过,未免也太过天真!” 蒙统心跳漏了一拍,颤声道:“我已经依照你的要求来此赴约,你还想怎样。” 洛欢歌捻了捻方才因靠在树上而沾染的灰尘,声音飘忽:“作为小小的惩罚,蒙将军的妹妹就留下一根小指吧。” 清澈干净不惹凡俗的女声说着如此血腥的话,竟让蒙统这个征战沙场数十载的大男人也忍不住额间冒冷汗! “郡主不可!”蒙统急急出声阻止,话音落下才发觉自己太过急躁已然落了下乘,缓缓平息道,“凡事都好商量,吾妹既然在郡主手中,我亦不会轻举妄动。郡主想让我做些什么,也应当先保全她的人身安全才对。” 蒙统以为自己这番话有理有据,洛欢歌至少应该有所顾忌不敢随意伤害自家妹妹才是。 他确实估料错了洛欢歌的为人! 洛靖确实是刚正不阿有事说事之人,更是不屑以对手妻儿亲人来作胁迫,蒙统下意识就将洛靖处事的风格原封不动套到洛欢歌身上。 蒙统一席话非但没让洛欢歌打消保全人质的念头,反而激起她的反感! “一根小指不过是送与蒙将军的开胃菜,只为警告你不听本郡主吩咐的后果,下次你若再不按吩咐行动自作主张,留下的或许就不是一节指头了,端看蒙将军是否愿见到一觉醒来,枕边躺着亲妹妹的一只耳朵或是一颗眼珠……” 洛欢歌越说越兴奋,唇边的笑意让蒙统惊怒交加,没想到面前的少女看起来干净纯粹,行事竟是如此歹毒! 蒙统更是痛恨自己的擅自行动,白白让亲妹丢了一根手指! 不!他不会放弃寻找的,一定会找到被囚禁的妹妹! “好了。下面,咱们来谈谈正事。”洛欢歌收起讽笑切入正题,蒙统也立刻正色。 终于来了!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每次与那人的密会,都要一一汇报于我!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一件不漏!” 蒙统此刻才真正是惊惧到极致! “郡主在说什么,恕在下不知。”洛欢歌只是在诈他,对!自己绝对不能松口,他与那人的会面屈指可数,且绝对隐蔽,洛欢歌绝不可能知道!她只是猜测,自己可不能自行暴露。 “蒙将军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我对令妹做出点什么才肯配合……” “郡主!郡主勿恼!”蒙统急地跳脚,一听到洛欢歌要伤害他那个宝贝妹妹什么也顾不得了! “那郡主可否答应我,只要我依照郡主的吩咐行事,郡主就保全吾妹!” “蒙统,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讨价还价。给我记好了,你只能依言行事,别无选择。” 洛欢歌的话像是最后一根压垮蒙统的稻草,他颓败地只有选择答应。 “哦,忘了告诉蒙将军,令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本郡主会记得好好照顾她与她腹中孩儿,蒙将军且放宽心,别在那人面前露了马脚——” …… 人已经走远,直到完全消失,蒙统久久站在原地,那身子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僵直着,细看还能察觉握紧的右拳颤抖个不停。 玉海棠耳环刺破手上粗糙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从掌心滑落,浸入泥土里将地面也染成了深棕色,蒙统却似浑然不觉,犹自任它流个不停。 嗒,嗒,嗒…… “小姐,你不爱穿鞋的嗜好什么时候才可以改改啊!”曲水气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洛欢歌才恍然惊醒。 从军营独自返回将军府已是好几日前的事了,这之后洛欢歌专程派人盯着蒙统的动向,发现他依旧早出晚归并没有异样。 不过她并没有掉以轻心,五国齐聚澜都的日子就在半个月后,以澜沧岳的性子不可能会没有动作,到时候才是真正好戏开场时。 现在的时间是康立十七年四月一日,也正是她从数日前就开始准备的重要事情的实施之日。 曲水见洛欢歌穿着袜子站在床边想事情想得出神,根本没理会自己说话,气呼呼转身寻着什么,去而复返后手上多了双精美的小短靴。 “小姐又不是小孩子了,明知光脚踩在地上容易受凉,还不爱惜着自己的身体,哼!要是以后奴婢不在小姐身边,还不知小姐怎么糟蹋自个儿的身子呢!” 曲水正要抬手为她穿鞋,洛欢歌突然一个转身把半蹲着身子的曲水吓得够呛! “小姐!” “先别说话!”洛欢歌迅速地拿起架子上准备好的衣裳囫囵穿好,“你好好在钰槿斋看着,若是娘来问,就说我去渊海楼找三哥了!” “诶?”曲水眼花缭乱地看着洛欢歌以非人的速度穿好衣裳,还没出口的“是”湮没在洛欢歌迅速消失的背影中。 双墨被洛欢歌冷落了几日,显得尤为乖巧,自己一把它放出马厩,高兴地喷着响鼻围着她打转,洛欢歌却来不及逗弄它,骑上马背直奔金玉宅! 昨日她已经派人给青衣传了消息,今日辰时以前她会到金玉宅借人,想来一天的时间人也该准备好了。 到金玉宅时天还未亮,闪烁的星辰为天幕笼罩了一层璀璨的光环,天边隐隐的朝霞又昭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本以为门内等候她的,是青衣准备的人手。何曾想是一个大大的笑脸出现在门后,迎接着她。 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 也是,青衣怎么会不将她要借人的消息转告给自己的主子呢!是她疏忽了。 然而今日洛欢歌要做的事,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她没有多余的时间跟段钰解释。 “我陪你去。”没有一丝前兆,段钰没有过问任何缘由,只因那人是她,所以毫无保留。 洛欢歌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你答应借人给我已经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此事必须我自己亲手完成,其他的等我事成归来再与你解释!” 见洛欢歌态度坚决,段钰也有强硬态度非要跟去,看得出洛欢歌对今日要做的事投入甚多,认识这么些年,段钰了解洛欢歌的性子。 “好,那你小心些,我在质子府等你的消息。”段钰淡淡道,洛欢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主动给了段钰一个拥抱,“谢谢。” 随即转向院内站着的数十人:“稍后请各位听我命令行事。” “姑娘放心,我等定会听从姑娘的安排!”院中人纷纷拱手应到,洛欢歌心中满意,看来段钰给她安排的都是些好手,此行她又多了几分胜算。 “好!预祝此行旗开得胜。”洛欢歌一声令下,行动正式开始! …… “主子,洛姑娘已经走了。”青衣颇为无奈地看着自家主子直愣愣瞧着洛欢歌离去的方向,忍不住出声提醒。 “……嗯。”等了半天,段钰就憋出这么一个字,视线不移。 嗯……是个什么意思,青衣深深叹了口气,他家主子真是魔楞了。 还以为段钰要这么站到天荒地老,他突然又蹦了句话出来:“青衣,把绝影牵来!” “是……嗯?!主子这就要回质子府了?” 段钰终于舍得把目光转移了,这次则是带着看傻瓜的眼神挪到青衣身上:“未来主母去办事,还是吉凶未卜之事,你主子我能安心呆在府里?” 青衣瞬间被雷击中! 未,未来主母?! 青衣几乎是呈游魂状态把绝影牵出来的,主子可是惜字如金的人,竟然对自己解释了那么多,还言辞凿凿地对自己说“未来主母”四个字! 明明人家姑娘什么都没答应,主子怎么就厚脸皮地以为姑娘要嫁给他了!不过除了主子,澜都,哦不,澜朝好像也找不到能配得上洛姑娘的人了。 唉……主子一定是被洛姑娘一个拥抱给抱傻了,瞧他乐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唉……从前不苟言笑冷漠如冰的主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将绝影交给段钰,还没等青衣再问出个所以然来,段钰只留下一溜烟的灰尘给他。 段钰追着洛欢歌走了,而走在前头的洛欢歌则是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方位。 康立十七年四月一日,澜都剿灭贼匪一窝,这群为数不少的贼匪窝藏之地甚是隐蔽,官府用尽办法也拿他们无可奈何,后三皇子澜沧岳无意获知匪窝所在,一举带兵捣毁! 洛欢歌眯了眯眼,这次终是她赶在了澜沧岳的前头。 从现在开始,她还会毁掉澜沧岳更多功绩,且走着瞧吧! 正文 第32章 崎岖山寨 康立十七年四月,澜沧岳带兵前往贼窝一举捣破困扰澜都百姓多时的匪患问题,救出数名被囚困少女,其中不乏高门贵女,身份最显贵的当数护国将军府嫡女洛欢歌。 三皇子澜沧岳,也因此名利双收。 名,收的是为澜都百姓谋福去恶的贤名,利,收的是洛欢歌芳心尽许的情利。前者为他奠定了百姓基础,后者为他登上帝位提供最得力的保障。 以上这些都是前世发生的种种,直至洛欢歌身死的那一刻,她才恍然惊觉这一切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什么捣毁贼窝,什么英雄救美,都是假象! 自洛欢歌苏醒到她处理完所有能企及的事,这一件险些被她忽略的小事才从尘封的往事中搜寻出来。 所以她在龙渊谷之时就已经特地派人挖掘当年事件的真相,皇天不负有心人,果真被她找出来破绽! 也正因这个破绽,洛欢歌占得先机,今日她既是来帮这群贼匪度过难关,也是来收取应得的利息的。 澜都南郊最显眼的是一条畅通无阻的官道,澜都与通州就是要经过这条路线,洛欢歌对这条路况尤为熟悉。 而她的记忆里,所谓的贼窝便设置在南郊官道数十里外的一座丘陵山顶。 身后是青衣为洛欢歌找来的帮手,他们完美履行了帮手的义务,洛欢歌指东他们绝不会往西。 官道历来都是官府出资建造,甚少有岔路,洛欢歌在路过两个岔路口后,终于看到一条和记忆中的岔路十分吻合的小径! 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了,身后跟随的人也没有催促,洛欢歌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个可以说是正式扭转她命运的方向策马奔去! 小径由一开始狭窄至少可通行到最后几乎被杂草全数掩盖,洛欢歌不得不勒马停止前行的脚步。 派来的领头人想了想,终还是忍不住疑问:“姑娘可是确定没走错?我等观此路况,并不像有人驻扎的样子。” 领头人还是委婉而言,不留情面的讲,这等荒郊野外谁会跑到这儿来!即便是上个山也要跋山涉水,实在不像可以住人的地方。 洛欢歌也是不解,可她仍旧摇了摇头否定了领头人的疑问。她记忆并非超群,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尽收脑海,匪窝所在确确实实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就是在那里,她第一次真正近距离接触到澜沧岳,也是第一次遭遇劫持险遭不测,在洛欢歌的记忆里,那里就是她与澜沧岳的定情之处,她绝不会记错! 当下,洛欢歌果断作出决定:弃马徒步前行。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有任何异议。于是纷纷弃了马匹,准备返回时再来乘骑。 大家都是会武艺的好手,这等崎岖山路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清粥小菜,不到半个时辰,隐匿在一人高的重重杂草枝桠后的山寨已然暴露在众人视线内。 洛欢歌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噤声原地待命,而她则是越过茂密枯枝走到了外面。 寥寥炊烟为这外人眼中凶悍残忍的山寨无端增添了几许人情味,洛欢歌凝眉看着将山寨围起来的一圈栅栏,心里想着当初自己的决定果然没错。 不知不觉中,洛欢歌已经走到了围栏外,在四下都是光秃秃的围栏映衬下显得颇为引人注目。 山寨一般都有专司巡视的人,此时两个巡视的走到洛欢歌所在这方,发现围栏外直愣愣站了个人,心下都是微惊。 两人对视一眼,手持长刀刻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几乎是冲到洛欢歌面前! 这才发现来的陌生人竟是一位妙龄少女。 想好的说辞瞬间卡壳,两人就在洛欢歌眼前上演了一出你推我我搡你的好戏。 就在洛欢歌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互动时,两人终于协商好,右边看起来稍微活泼的少年挠了挠后脑勺:“请问姑娘可是有事?” 说完还暗自咬牙咒骂自己,怎么说起话跟调戏人家姑娘似的! 洛欢歌眉梢一挑,与印象中全然不同的淳朴和善让她心情都舒缓了,她淡笑着回道:“是,请问寨主在何处,我有些话想跟他聊聊,还望两位公子指路。” 洛欢歌的表情平静和熙,配上她绝美无垢的面容,让人产生不忍亵渎之感。可她说的话又字字惊心,让前来询问的两人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这位姑娘看起来纤细柔弱,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怎么一开口就要找他们寨主谈话?而且,她是怎么知道这里是山寨的?! 洛欢歌自是察觉了两人脸上的惊疑不定,声音波澜不惊莫名让人信服:“两位切勿多想,我与贵寨寨主实乃故人,今日不请自来确有要紧事相告!事关生死,还望两位行个方便。” 寨主的故人…… 先不管是真是假,看洛欢歌的表情也是确有其事,她只有一个人,若是事实并非她口中那样,再行处置不迟! 两人下了决定,一前一后领着洛欢歌步入寨中,留下隐匿在森森草丛后的众人,不敢擅自行动。 “大人,咱们就在这儿守着什么也不做吗?” “姑娘既然让我们留守在此,我们只管听命便是。” “可是主子那——” “不必惊慌,主子也说了一切听从姑娘安排,你担心什么,好好守着注意任何风吹草动,若有异常再行动不迟。” …… 洛欢歌行走的速度不快,留有足够的时间让她细细观察周遭的环境。 围栏内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围栏外荒草丛生,了无人烟,站在外围根本不会有人想到崎岖的山顶会住着这么一群人。而走进围栏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小型村庄。 走在路上,偶尔有人带着好奇地看向她,眼神纯净透彻其中没有一丝恶意。而这些人中,黄发垂髫皆数有之。 还有些淘气的小孩儿追逐着跑来跑去,充斥着欢声笑语。 令洛欢歌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站在一旁,问引着洛欢歌进来的其中一人:“阿尹哥哥,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啊,是你的媳妇吗?” 洛欢歌含笑站在哪儿,哪儿就是一处流动的风景。 被称作阿尹的少年羞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捂了小丫头的嘴就往旁边拖,隐隐还有警告声传入洛欢歌耳中:“不准胡说!喏,哥哥给你吃糖,可不许再到处乱说了!” 小丫头高兴地跳起来,从阿尹手中拽了糖果一溜烟就跑远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等少年回来后,连陪同他一起的另一名男子都笑着调侃他:“阿尹,连小鹿都知道你该娶媳妇了,怎么你一点都不着急似的!” 少年恼火得紧,举着拳头威胁他:“再胡说,小心我揍你!” 直把那人逗得哈哈大笑。 洛欢歌也被感染了这份欢乐,唇角不自觉勾起愉悦的弧度。只是在想到前世他们的下场后,那抹淡笑就悄然隐没。 她不会让悲剧重演,这次,她一定要扭转山寨众人的结局! “姑娘,你且在此等候,我马上请寨主出来。” 洛欢歌点点头,垂手候在原地,胸有成竹的样子让留下来看着她的阿尹疑惑,难道这位姑娘真的跟寨主是旧识?可是他们都是一起行动,从未听寨主提起过认识这么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啊! 就在等候的档口,从屋内出来一名身形健硕的青年,他五官粗犷,露出的臂膀结实有力,最显著的特征则是他左额至眉梢的一道深刻刀疤。 洛欢歌了然,这位就是他们口中的寨主罢。 青年行至洛欢歌面前,粗犷的眉眼并不因洛欢歌是个美貌少女而有丝毫舒缓,反而皱得老高显得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戾气。 “就是你说是我的故人?”青年的声音浑厚,说出口的话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洛欢歌却并未受他的印象,依旧风淡云轻道:“不错,是我。” 青年眸中闪过疑惑,气势不减:“休要胡扯!我分明从未见过你!” 声音震得人耳朵发疼,旁边的阿尹和另一名男子都露出不适感,洛欢歌状若未觉,不由令青年心生警惕。 他这话,已经隐隐用上了五成内力,对于有武艺傍身的阿尹他们都有些受不了,洛欢歌却没有受到一丁点影响,可见她内力深厚到何种程度,极有可能已经超越了他! 眼前的少女才多大?十五,十四,还是更小?即使从小练就,也只有天纵奇才才能做到这般!来者,非同寻常。 洛欢歌笑了笑,不答,在青年如临大敌的目光中缓缓掏出一枚小巧的……金勺子? 青年的眼神在接触到金勺后由防备转为惊愕,随即变成难以抑制的惊喜! 青年颤抖着声音,结实的手臂在接过洛欢歌手中金勺时克制不住地战栗:“这,这是……是恩公!” 阿尹两人初时还弄不懂为何寨主激动成那样,等听到他口中的恩公,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向寂静而立的少女! “她,是恩公?不会吧——”阿尹全然不信,怎么会呢!这么些年来,他一直以为恩公是一位施恩不图报的侠义之士,是一名铁骨铮铮的好汉!可是现在突然告诉他,拯救山寨于危难中的恩公是个妙龄少女,怎么可能! 青年狠狠瞪了阿尹一眼,厉声喝道:“阿尹!不许对恩公无礼!这只金勺我绝不会认错,就是恩公所有!” 随即带着感激的看向洛欢歌:“恩公三年前仗义相助,才使我安和寨不至弹尽粮绝,从而绝处逢生。这份恩情永不敢忘,请恩公受我一拜!” 说罢,七尺男儿弯下从不轻易屈服的头颅,向洛欢歌扎扎实实鞠了一躬! 洛欢歌受了,没有任何负担地受了。青年说的不错,三年前若不是她,山寨里的人恐怕早就饿殍满地,哪里有今日的安居乐业!青年的这一鞠躬,她受之无愧。 “寨主毋须以恩公相称,我姓洛,名欢歌,寨主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青年这才恍觉失礼:“瞧我这人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秦昭,直接称呼恩公名讳不太好,还是叫洛姑娘吧。” 洛欢歌不置可否,名字不过就是个代号,如何称呼她都无所谓。 人是互相确认了,洛欢歌这时才真正切入正题。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来,确实有要紧事相告!” 洛欢歌的表情凝重,这让偶然得知恩公真容的秦昭等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收起眼底的随意。 “恩公请说,若是我等能帮上忙的,定不会推辞!”秦昭拱手,态度极为真诚。 洛欢歌讪笑,秦昭这话分明是以为自己遇上了难处,需要他们帮忙,这才找上山寨来。 她耐心地解释道:“秦寨主误会了,我此行前来并非为我自己,而是因为……”美眸里的沉重让秦昭一惊! “三日后,官府会派兵前来剿匪!” 洛欢歌的话像是落地的一声惊雷,把秦昭阿尹等人都给炸成了呆傻! 只是这反映维持了片刻便迅速被惊怒取代。 阿尹狠狠将手中长刀掷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这群该死的,整日里鱼肉百姓不够,还想将我们这些良民赶尽杀绝!” 秦昭则是冷静多了:“在官府看来咱们可算不得良民。别忘了,那些个贪污受贿的官员每每经过南郊都胆战心惊,是为了什么!” 阿尹噤声不语,少年的气愤在世风日下的俗世目光下显得那样不堪而单薄。 他小声地反驳:“我们那是为民除害!他们干了多少坏事,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我们是替天行道!” 秦昭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受伤的少年,他们自以为做的好事,殊不知他们做的是在官府看来要诛灭九族的罪行! 天理昭昭,竟是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洛欢歌见自己的一席话让气氛陷入沉重,恨铁不成钢道:“我特意来告诉你们这些,是想要你们早做准备,而不是让你们认命的!如果你们准备坐以待毙,好,就当我今日从未来过!”说罢,转身竟是准备直接离开。 秦昭犹如醍醐灌顶,急促道:“恩公留步!” 正文 第33章 入夜下山 收到秦昭焦急的回音,洛欢歌驻足不语,却也没回头,她在等,等秦昭接下来的反应。 而他接下来的话让背对而立的洛欢歌暗暗赞许。 “洛姑娘,秦某想知道,这消息你是从何处得来,有几分可信?” 这句话问在了点子上,凭着恩人的身份随口就说官府要来屠寨,任谁都会产生疑问。况且,洛欢歌还连准确时间都能说出来,这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秦昭身上系着的不仅是他自己的性命,还有安和寨中数以百计的老弱妇孺的性命! 洛欢歌缓缓转身,清丽脱俗的脸上闪过惋惜,让本就怕说了不该说的话的秦昭心头一颤! “洛姑娘,秦某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看了秦昭急切想解释的样子,洛欢歌摇摇头:“秦寨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对我的名字莫非没有半点印象?” 秦昭愣然,恩公的姓名…… 一旁的阿尹咦了声,有些不确定道:“方才我一听恩公名讳就觉得奇怪,洛欢歌……这不是同凝安郡主一个名字么……啊!难道你就是——” 阿尹略显稚嫩的脸上先是疑惑,随即转为不敢置信,手颤巍巍指向洛欢歌:“难道你就是凝安郡主?!” 秦昭听到阿尹吃惊的话同样被震慑当场,他不着声色挥开阿尹极为无礼的指尖,看向洛欢歌的眼底多了丝防备之色。 洛欢歌早就料到对方得知自己的身份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恼,只是负手站在那里,不偏不倚地将自己的立场摆明:“我确实就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凝安郡主,同时我的另一重身份秦寨主应当也知晓才对。” “不错,若是洛姑娘确为凝安郡主,且洛姑娘的姓氏摆在明面上,洛姑娘身为护国大将军洛靖嫡女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秦昭话音略沉,他实在没想到三年前救安和寨于危难的无名侠士会是当朝大员的千金! “所以,有了这一重身份,我的话是不是多了几分可信度呢。”洛欢歌不慌不忙道,“退一万步讲,如果我图谋不轨,早在三年前就没有必要花费力气救你们!” 洛欢歌的话犹如一把重锤敲在在场众人的心上! 虽然不想承认,可面前少女所说的话确为事实。在外人眼中,他们不过就是一群流寇,而且还是一群带着老弱妇孺的落魄匪寇,谁又会处心积虑来救他们转而又刻意陷害他们,何况洛欢歌还是那样尊贵的身份! 最主要的是,洛大将军的为人…… 秦昭歉意道:“洛姑娘,秦某方才失礼了。洛姑娘说得不错,以洛姑娘的身份确实没有必要欺骗我等,而且我秦昭相信洛大将军的为人!现在像洛大将军这样铁血丹心一心为民的好官不多了,虎父无犬女,洛姑娘的再造之恩安和寨中人没齿难忘!” 洋洋洒洒一段话,真诚至极,洛欢歌一听便知出自肺腑,对秦昭的果决心中甚是满意,对自己的决定也更坚定了几分。 “所以你们现在听我说,此处你们驻扎已久,再是偏僻之处久了也会有被发现的一天,而我肯定地告诉你们,这里半个月前已经被官府盯上!三日,最多三日,官府就会带人扫平这里,到时候不管老弱妇孺一个都逃不掉!我还知道,领头的会是当今三皇子殿下!” 洛欢歌的语气如此笃定,特别是连领头之人都能娓娓道来,更是让秦昭几人相信山寨之地已经泄露。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洛欢歌能找到这儿来,痛恨他们的官府又为什么不能! 寨中有他们的妻儿父母,他们冒不起这个险! 知道此地危险就应该转移,可问题是,他们这么一大群人,应该转移到何处去。安和寨早已是他们的家,匆忙之间离了家,又能去往哪里? 见秦昭陷入左右为难,洛欢歌也不支声,主动送上的东西往往不香,她还是不要太过“热情”的好。 阿尹少年心性,说话也没那么多顾虑,见秦昭苦恼,又知道洛欢歌身份与众不同,请求之言脱口而出:“洛姑娘,既然你身份不凡,那帮我们找一个容身之所应该不难吧……” “住口!”秦昭简直气得无法,“洛姑娘已经帮了我们大忙,安和寨亏欠得太多!咱们同洛姑娘无亲无故,这些安稳日子算得上是偷来的了,这种话休得再提!” 阿尹被一顿呵斥,才知道自己失言,默默垂下头失落地站在一旁。 秦昭见状有些不忍,他话说的重,阿尹年纪尚小难免受打击,然而他并不后悔说这样的重话,面对恩公这样说是失礼,若是换成其他脾气不好的达官贵人,这种随意出口的话很有可能为阿尹带来杀生之祸。 他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就像他自己说的,洛欢歌与他们无亲无故,凭什么要帮他们! 短短三日,自己去哪里找这么大群人的容身之处…… 越想越纠结,脑子都要炸开了! 秦昭双目泛红,显然是心急如焚的表现!洛欢歌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也是镇定自若得很。不得不说,忍,也是要点功力的。 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噌——”地断裂开,秦昭堂堂七尺男儿豁然卸去浑身傲骨,单膝跪地! “求恩公再帮安和寨一次,若是此处能顺利度过难关,我秦昭从此愿听恩公差遣!” 对于秦昭不声不响又叫回“恩公”一词,洛欢歌不置可否。只是她还没有做出反应,一旁本垂首不语的阿尹率先炸开了! “秦大哥你——”也不再刻意叫寨主,而是颇感亲切的秦大哥,顿时将两人距离拉近。洛欢歌看着阿尹用力欲将秦昭从地上拉起来,铁骨铮铮的男儿依旧跪得纹丝不同,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直直盯着洛欢歌。 秦大哥到底是怎么的!他明明刚才还教训自己不要求洛欢歌,现在自己却对洛欢歌下跪祈求,这样自相矛盾的事如何会是向来顶天立地的秦昭能做出来的! 阿尹如何知道,他刚才那是理所当然的索要,而秦昭此举,是拿他自己的一生来换取! 意义不同,得到的效果自然也是不同。 洛欢歌终于移了移身子,一边扶起秦昭一边回应:“秦寨主客气了,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接下来你们听我安排,定保你们安和寨平安无虞。” 论理说洛欢歌一个小小少女的话就要安和寨全寨的身家性命就寄予她身,是一件很不现实的事,可她背后的护国将军府就是最大的筹码,对于危难当头的秦昭来说,除了相信她别无他法。 秦昭恳切地谢过,随即让阿尹他们开始通知各家各户收拾东西准备迁移,而他自己也要随同,便让洛欢歌先在此等候,不想她却拒绝了。 “此次我并非一个人前来,还带了一些帮手。我来的路上见老弱妇孺不在少数,不如让他们来帮忙还要快些。毕竟,越早收拾好,越早居于安全之地。” 秦昭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朝正准备离开的阿尹看去! 阿尹慌忙摆手:“我和阿平巡逻之时就看到洛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围栏外,并没有发现任何旁人!”生怕秦昭不信,还拉了随行的另一人作证。 被称作阿平的人也是肯定点头:“不错,我们两人看得清清楚楚,只有洛姑娘一人。” 几人面面相觑,事到如今洛欢歌哪里需要骗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那么事实真相就是,安和寨外悄然涌入大批人马,而他们这些人,毫无所觉! 秦昭更是背后一阵冷汗,这些外人幸好是洛欢歌带来的,若是换了对安和寨有恶意的官府之人……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直到此时,秦昭更加坚信洛欢歌刚才说的话,这里,早已不是安全的容身之所。 话说到这里,他们便迅速唤来安和寨中所有的青壮年,这些人有的方才还见到洛欢歌从眼前走过,好奇了好一会儿,现在莫名其妙被秦昭召唤来,也是一头雾水。 秦昭并未直接表明意图,而是命众人稍安勿躁,一切随洛欢歌的指令行动。 这一举措自然引来不解,更有少数人反对!只是秦昭平日的威信摆在那里,他们也想看看洛欢歌要做什么。 洛欢歌对于众人各式各样的表情置若罔闻,带着众人就朝一开始被发现的地方浩浩荡荡走去。 被她带来的一行人躲在暗处,见洛欢歌身后跟着一群手持棍棒的人心中忐忑,难道姑娘被这群人给劫持了? 可看姑娘闲庭信步的模样,也不像啊!一时间他们也下不了决定该不该暴露行迹。 正当僵持间,洛欢歌一句轻描淡写的“出来吧”让暗处的数十人互相对视了几眼,随即握紧手中武器从暗处钻了出来。 两方人马一露面,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充盈!洛欢歌身后本就持疑惑态度的山寨中人更是惊怒交加,摆出一副迎敌的姿态。 还是洛欢歌带来的人率先开口:“姑娘,这是何意?” 他们看得清楚,洛欢歌明显没有被胁迫,虽然她背后的众人目光不善,可对洛欢歌而言,她还是自由之身,所以现在是…… “秦寨主,你现在可以向诸位解释了。”洛欢歌开口,秦昭得了准信,深吸口气开始从洛欢歌三年前救下安和寨讲起。 这些事所来话长,然而现在情况紧急,秦昭只能挑了重点简要说来,但不妨碍众人将情况一一梳理清晰。 听到秦昭表明眼前这个被他们横眉冷对的美貌少女就是三年前救他们全寨人的恩人,众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仿佛不是在说她自己的洛欢歌。 难怪连说一不二的秦昭对她这样客气,原因竟是在此! 跟随洛欢歌而来以为是做打手的数人更是惊讶!随后又透着一股子了然。 他们都是段钰身边最信任的下属,对于青衣耳提面命“一定要保护好姑娘”的吩咐更是放在心上!眼前这位可是主子看上的人,要是没点特别之处能被“不近女色”的主子惦记在心上? 如今看来,要是这群山匪说的是事实,那姑娘跟主子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洛欢歌是不知道自己带来的这群人心里打着的小九九,要是她知道……嗯,确实如此。 事情也解释清楚了,基于洛欢歌的恩人身份以及秦昭的寨主威信,双方人马迅速行动起来。 最初见这么一大群陌生男人涌进来,还把寨中的妇孺吓了一跳,后来得知缘由后也赶紧打包东西。 要离开生活许久的家自是舍不得,可比起这些,还是性命更为重要! 何况他们也抱着一个念头:万一三日后没有官府的人上山剿匪,那么他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回来这里继续生活。 洛欢歌见到他们恋恋不舍的表情,十分清楚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只是…… 洛欢歌心下暗叹,愿望很美好,奈何永远也实现不了。 出神间,众人已经将该收拾的都收拾妥当,而那些带不走的也被他们藏好,期许着下次回来可以拿出来接着使用。 “姑娘,现在怎么办。”带来的人问到。 “现在天色尚早,立刻下山动静不会小,我的建议是,入夜后再行动。只是——”洛欢歌瞧了眼一众老弱妇孺,看样子颇有些为难。 秦昭见状立刻道:“洛姑娘放心!我们大家都懂你的意思,确实现在下山对咱们大家都不利,就依洛姑娘所言入夜再行动,大家小心着些就是了。” “没错,洛姑娘不用担心咱们,别看咱们老的老小的小,动作利索着哩!”一个老婆婆为了让洛欢歌相信,还将手中拐棍抬起来在半空中戳了戳,惹得众人一阵发笑。本来被迫离家的不舍和窘迫被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冲淡了些许。 大家的笑容那么淳朴,洛欢歌也不知不觉被感染了,唇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 幸好大家都还带了点干粮,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众人将就着干粮伴水吃下,静候夜色的降临。 正文 第34章 林中别院 来时众人的坐骑因山路崎岖被留在了山脚,如今天色渐暗,众人便想着下山之后将坐骑找到,也能帮着驼些重物减轻负担。 为了极大限度降低转移引起的骚动,一行人连火把都没准备,只是由几名身手最好之人呈前后护送的姿态,虽说走得慢了些,好在没发生什么意外。 “姑娘,咱们的座驾在那!”领头人朝洛欢歌说到,正要上前,忽然发现数十名被拴在暗处的马匹中混了个与众不同的! “姑娘,是主子!”领头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段钰么! 洛欢歌此时也是忧喜难辨,她自是比领头人早一步发现段钰的存在,可对于段钰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不愿多想。 记得上一次他们俩也因为跟踪这种事吵闹过,洛欢歌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必须都有适当的距离和个人的空间,段钰一次又一次不顾她的意愿一路尾随,哪怕事实是他纯粹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洛欢歌仍旧矫情地很不乐意。 罢了,这次回去她和段钰总是要静下心来好好谈谈的。 既来之则安之,洛欢歌首当其冲走在最前面,坐骑是他素来的爱将绝影,挺直的背像是一棵永不会弯着的青松,星眸比天边的星辰还要闪耀,看向洛欢歌的眼底一片氤氲,一个不慎就会沉溺其中。 “你——”洛欢歌刚开口,段钰手指竖起放在唇边,“嘘,别说话,先听我说完。” 洛欢歌凝神,就听到段钰严肃的话音,带着无法忽视的沉稳,躁动的心绪也随着话音缓缓沉寂。 “这群人,太扎眼。澜沧岳为防意外,早已安排了少量守卫把手着南郊外方圆十里,如果人少倒还有可能蒙混过去……”段钰淡然的眸光落到洛欢歌身后不远处相互搀扶着的老老少少身上,声音小得只有最近的洛欢歌能够听见,“所以,你要舍弃其中的一些人?” 洛欢歌别有深意地看了段钰一眼,心里暗暗吃惊澜沧岳的速度之快。 突然美眸中寒光一闪,脑海中略过一个念头!段钰的消息不会错,那她今晨带着这么一大批人出城门,会不会已经被澜沧岳盯上了?! 面色不禁带起懊恼,她只知三日后就是澜沧岳剿匪的日子,也知道他肯定会有所准备,却没想到他会将南郊方圆十里都锁定,这也更说明一点,对于剿灭安和寨的行动,澜沧岳蓄谋已久! “我既然到这儿来了,岂会给澜沧岳抓住把柄的机会。你们出城的痕迹早已被抹去,当然也亏得你行动及时,澜沧岳还没来得及布置完善。” 听到段钰这么说,洛欢歌松了口气。可是问题又来了,方才她没有被发现是因为澜沧岳布置的漏洞,现在漏洞被填满,她又要带着这么大一群人前往自己准备好的义庄,那不是摆明了往澜沧岳的枪口上撞么。 眼尾扫到一众老少因连夜赶路满是疲惫的表情,洛欢歌心有不忍,犹豫了很久终是踌躇着开口:“我不能丢下他们中的任何人,此路不通,那便另寻它路!” 语气中的坚定不容置疑,这一番话恰好被走上前询问情况的秦昭听在耳里,心里一阵动容! 他知道他们这一群人是多大的负担,洛欢歌并不欠他们什么,却愿意这样帮助他们,即便是在这样窘迫的境遇下。 “我在南郊准备的义庄是不能用了,进城肯定是不行的,离南郊更远些倒是能找到暂住之地,只是这一去路途遥远,一两天怕是都不能抵达。秦寨主,情况如今变成这样,去或不去都由你决定。” 洛欢歌陈述道。 这下轮到秦昭为难了。 此时,一直旁若无人听着洛欢歌表明心意的段钰忽然勾唇笑道:“师妹,你那处不能去,不代表我那里没有可去之处。” 秦昭眼前一亮,洛欢歌眉心一皱,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形成鲜明的对比。 将洛欢歌的表情看在眼里,段钰转身俯视面带希冀的秦昭:“然而……我这处也不是免费提供给你们的。” 这一番话可谓是九曲十八弯,让人先是喜后是忧。 秦昭诧异于段钰的冷漠,为难地看向洛欢歌。 而洛欢歌则是目不转睛盯着骑在马上的段钰,一上一下四目相接,洛欢歌心湖泛起涟漪,她从段钰的眼底读懂了他这样做的目的。 先是在秦昭面前表明他可以提供容身之所,又扬言不做免费的买卖,这一切都是当着洛欢歌的面! 为什么?因为段钰是刻意要秦昭承她洛欢歌的情! 段钰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最终还是为了她。刚刚还因段钰尾随她而微微气闷,这会儿又添了丝感动。 不过,这个情,她必须用! “好!你把地点告诉我,之后的报酬只管找我要!”洛欢歌一锤定音,秦昭面带欣喜,段钰则是悠悠瞧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句“跟我走吧”。 秦昭随即招呼着众人跟在后头,别看一两百号人队伍不小,在这寂静的夜里真没发出多少杂音。 越走越惊讶,洛欢歌骑在马上不住将目光投向段钰,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前世今生她活了两世,自认对澜都周边境况还算了解,却从不知晓这条路上还有能容纳这么多人的庄子! 鼻端缓缓涌入桃花的香气,身后有小孩儿惊讶地叫到:“娘!你快闻闻,好香呐!”被疑似她母亲的妇女捂了嘴小声警告:“娘告诉你了不可以说话,不然娘可不理你了。” 四月了,南郊城外的桃花儿也到了开放的时节,夜色深重,他们只能在冷月的余晖下才能勉强看清,眼前已经是一片粉嫩幽香的桃林。 洛欢歌将身后众人的疑惑问了出来:“前面就是桃林了,路已无路,你说的庄子在何处?” 在众人殷切的目光注视下,段钰努了努嘴朝桃林深处说到:“那里。” 一直闷不吭声的阿尹率先克制不住,声音隐隐带了点怒气:“这位公子莫不是耍我们大家玩呢!明明前面就是一片桃林,连路都找不到一条,怎么可能有容人的庄子!” 段钰的温柔只有面对洛欢歌时才会毫不保留,对外人,他根本连好脸色都奉欠! 余光一瞥,外泄的威压之势让怒意盛盛的阿尹浑身一寒,从脚底爬上一股被冰冻的错觉。 “不信,那就留下。”声音很轻,透露出的意思却很重,阿尹被这话燥得脸色通红,还是秦昭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才让他放下别扭。 都走到这一步了,既然段钰说在里面,进去看一看也无妨。 整个浩大的队伍被绵延成一条细长的直线,段钰在前方带路,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时辰,他终于勒马停下。 “怎么了?”洛欢歌骑着马与段钰并肩而立,见他悠闲的状态不像要继续走的样子,便发问到。 谁知段钰轻飘飘来了句:“到了。”就把她给打发了。 洛欢歌将眼前四周都逡巡了一遍,没有。这还不够,她还专程下马眯着眼到处打量了一番,结果,还是没有。 某个自认被耍的少女咬着牙阴沉沉地看向悠哉悠哉的段钰:“耍我?” 段钰眼底的笑意险些将她激怒! “小师妹,我何时骗过你!你先稍等片刻。”段钰哑着嗓子说到。 只见他下马后在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方位移动了几块石头,还有一些树枝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物什,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一望无际的桃林忽然隐退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座淳朴无华的山庄别院。 “这,这这……”眼前神奇的一幕让亲眼目睹此中变化的阿尹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结结巴巴伸着手指向山庄那头。 秦昭也是双目圆瞪,勉强克制住自己欲张大的嘴! 身后的安和寨众人更是个个惊为天人,看向段钰的目光中带着崇敬和畏然。 洛欢歌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很快冷静下来。她平和地将寨民一一引进庄子,表情看不出异常,段钰也默不吭声随她站在庄子门口,心知洛欢歌定是明白了什么。 直到最后一人也进了庄子,只剩洛欢歌段钰两人时,洛欢歌才瞥了他一眼:“看不出你竟然会阵法!走吧,先把人安顿好,咱们再慢慢详谈。” 段钰的速度果然很快,山庄内部也是井然有序,夜已深,众人随意吃过点东西垫底就铺了床榻睡下,只等明日醒来再行商议接下来的事宜。 洛欢歌进门前说的“详谈”也因天色已晚不得已暂且搁置。 跟秦昭约好明日她会早些前来,洛欢歌便骑了双墨打道回府。段钰对手下点头示意后,也随着洛欢歌出了别院。 等到两人双双出了别远门,段钰在洛欢歌眼前又一次摆弄起阵法,使偌大一个庄子平白从眼前消失,洛欢歌才感叹到,原来世上真的有如此精妙的阵法! 双骑并行,段钰见洛欢歌想得出神,叹了口气道:“并非师父不教你阵法,而是……”似有难言之隐,段钰顿了许久才缓缓道,“而是我的阵法并非学自龙渊谷。” 这下,好歹是把洛欢歌的意识给拉拢回来。 她刚才确实是在郁闷,师父常说她天赋异禀,师父的一身本事传与她,区区五年她就能学得像模像样,这让洛欢歌难免有些妄自尊大,以为师出龙渊谷的自己没几个同龄人能相比。 段钰只是比她身体的年纪年长了几岁,真正论起来自己可比他大多了。可是不管在心智还是谋略亦或是武功方面,自己差他的实在太多,本以为这些也就罢了,现在突然冒出一句,他还会阵法! 这让眼高于顶的洛欢歌实在难以接受。 她下意识钻了牛角尖,以为师父刻意藏拙,没有将阵法这一博大精深的领域传授于自己。 然而段钰方才说的什么? 他说自己的阵法并非学自龙渊谷! 紧接着,两人不紧不慢地骑着马行进在回去的路上,对话也在持续进行中。 “不瞒你说,我刚才所施的阵法,只是雕虫小技罢了。” 这话颇有些讽刺,引来洛欢歌鄙视的一瞥:“不要说反话!不要告诉我你没见到刚才大家的反应!”自然,也包括她的。 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惊为天人! 能将一座庄子在片刻间呈现在众人眼前,这在平常人眼中可不就是神仙本领么!他们哪里懂什么阵法不阵法的,他们只会当段钰有通天手段! 洛欢歌若不是对此有所耳闻,也不会想到“阵法”一词上面去。 段钰没有理会洛欢歌的嘲讽,拉着缰绳的手顿了顿,声音好似沉浸在回忆中显得飘忽难以捉摸。 “教我阵法的人,才是真正的手眼通天。我从他身上所学到的,不过十之一二,可惜,再也没有机会学到更高深的阵法……” 话语中的惋惜让洛欢歌侧目,她忍不住回道:“他死了吗?” “大概吧。”段钰像是不愿多提,巧妙地转换了话题,“说起来,你怎么会同这群山贼有交集。” 洛欢歌早就知道瞒不过段钰,淡淡说道:“我要做的是穷极一生也要达成的事,以我个人之力也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所有,我需要人手。” 段钰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调侃道:“我就说,小师妹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活菩萨,对于救苦救难这档子事,不该这么热衷才对。” 洛欢歌冷哼一声,虽然十分不想承认,然而她却不得不承认,段钰说的正是她为人的准则。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与她没有利益关系的人或事,她才懒得去理会,有那空闲工夫,还不如用来部署复仇计划! “经此一事,安和寨便算是归入你的麾下。我不会看错,除却那些个老弱妇孺,其他人,可单单是山贼那么简单。” “凡事有利也有弊,你既要用他们,也要小心他们会给你带来的反面。万不可,因小失大!” 正文 第35章 比划比划 弯月如钩,马蹄踏过细碎的枯枝落叶,静谧丛林也因多了两个人淡淡的交谈之声,多了些悱恻。 再远的路程终有分别的时候。 护国将军府此刻自是大门紧闭,段钰挑眉看了眼:“师妹深更半夜夜不归宿,也不知岳……洛夫人会否着急。”中间小小的断句并未引起洛欢歌的注意,段钰眸光轻闪,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无奈。 “不会,我早做了准备。” 只是这人怎么还不走! 洛欢歌余光瞥见段钰负手而立的悠闲姿态,不像是要离开的架势,催促道:“天色已晚,你也快回去歇着吧。” 分明是对他下了逐客令。 “等你进去了我再走。” 看似体贴无比,实则带了些微促狭,摆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洛欢歌怎会如他的意,冷冷重复道:“你可以走了!” 事不过三,再继续调戏下去小师妹会恼的。段钰见好就收,耸了耸翻身上马,那姿势端的是潇洒! “明天见,小师妹。”唇边的笑在月光映照下晃得人眼花,不过眨眼之间连人带马消失得了无踪迹。 洛欢歌撇了撇嘴,终于走了。 “好双墨,你乖乖呆在这儿。深更半夜的不会有人来打你的主意,要是自己跑了……”洛欢歌一边拍着马背一边对着双墨蛊惑道,“你就等着被宰成马肉煮着吃吧。” 双墨像是能听懂一样朝着洛欢歌打了个响鼻,水灵灵的眼睛看都不看她一眼,小模样倨傲得很。 洛欢歌很满意,马的问题也解决掉,接下来该是轮到她自己了。 绕着将军府外的围墙走了大半天,终于在靠近后门的一个草垛旁停了下来。 洛欢歌犹豫片刻,脸上隐隐闪过一丝不情愿,纠结了半天还是蹲下身子拨开草垛,一个不大不小的墙洞赫然在目! 嫌弃地看了眼因长期没有打理而尘泥污浊的墙洞,罢了罢了,总要破例的,以后这个洞说不准还有用得上的时候。 一晃眼的功夫,洛欢歌整个人已从墙外入到墙内,草垛被她小心复原,转身,钰槿斋近在眼前。 这个洞还是她以前为了方便出府特意命曲水他们挖出来的。这么多年竟也没被发现,也算是奇事一桩。 这就是为何洛欢歌非要段钰先走的原因所在,她怎么能在喜欢的人面前做出“爬狗洞”这等不文雅的事!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翻墙?她才不会承认自己轻功了了担心被发现! 一番折腾总算是回了房,曲水流觞早已等得急了,一见洛欢歌风尘仆仆归来,赶紧拥上前:“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奴婢都要担心死了!”说罢还拍拍胸膛作出一副松口气的模样。 “小丫头年纪轻轻什么死啊死的,怎么样,爹娘哥哥他们有来过吗?” 听洛欢歌提到这个,曲水生怕她不知道一样赶紧道:“哪里会没来!奴婢躲在床上装睡觉,夫人就在床那边看着,可把奴婢给吓得,幸好姐姐机智这才混了过去。” 洛欢歌拍了拍一脸惊吓的曲水的脑袋:“今天是多亏你们了。明日我还要出门,届时还要流觞留下来帮我打掩护。” 曲水小心肝儿是一颤一颤的:“小姐,还来啊?!” 流觞一脸镇定:“奴婢定会好好看着钰槿斋,还有一事,奴婢要向小姐禀报。” 哦? 洛欢歌灵机一动,立即回道:“事关元如淼?” 流觞点头:“是,今日小姐出府不久,奴婢就见表小姐身边的丹琴偷偷从后门出府,奴婢紧跟着追了出去,丹琴好像知道有人跟踪,在小巷子里绕了好几圈……奴婢,还是跟丢了。” 声音带着自责,洛欢歌难得交代她什么事,结果就这么点小事她都没办好,自然是愧疚的。 洛欢歌却安慰她:“丹琴并非普通丫鬟,你会跟丢也算不得失职,只是究此一事后,对元如淼院中的眼线要更严密才行。” 鼓励归鼓励,洛欢歌心里对丹琴偷偷出府仍上了心。经通达寺一事后,她跟元如淼彻底撕破脸,丹琴这个时候出府,极有可能是跟她背后之人会面! 可惜还是跟丢了,不然或许她就知道丹琴的幕后主人了。 这次机会没有把握住,也不知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罢了,谁让她要忙安和寨的事呢,一心难以两用,更是证明她救下安和寨众人的决定不会错。 这一夜,洛欢歌想着安顿安和寨众人的事情,辗转难眠。 翌日,洛欢歌专程去落雪居同许氏吃了早膳才出的门。 同样的路,不同的感触。 与昨夜的抹黑前行不同,今日天光正盛,桃林的美景尽收眼底。 春日风光大好,出来郊游的公子小姐也不少,洛欢歌为了避开麻烦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小径,等她到了桃林深处,段钰早早就在那里候着她了。 没了夜色的遮掩,段钰的玄色衣衫惹眼得紧,见洛欢歌靠近打趣道:“小师妹昨晚回去应当没被发现吧。” 洛欢歌疑惑地瞄了他一眼,险些以为他知道自己钻狗洞的事了。 摇摇头,怎么可能!她可是亲眼看着段钰离开才进去的。 收起玩笑的态度,段钰敏锐地四下看了一圈:“现在没人,进去吧。” 随即摆弄起阵法,很快那庄子的轮廓就显现在她眼前,没了夜色的遮挡,这回是明明白白的从无到有! 再次感叹阵法的绝妙! 更对段钰口中“手眼通天”的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学到一星半点,达成目的会不会更容易些? 见洛欢歌看庄子看得出神,段钰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又想到阵法上去了,摇摇头无奈地打断她:“进去吧,这里并非没有人来,耽误的越久越容易暴露。” 洛欢歌这才随之进入。 初初踏进门,洛欢歌视线一落到偌大的院子里,脚下突然顿住,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 劈柴的、挑水的、扫地的,还有满院子跑来跑去的孩子…… 这是避难者应该有的反应?还是安和寨从来都是随遇而安的个性? 秦昭正在一旁练枪,现在除了战场上的骑兵已经很少人用枪了,一则是枪法不易练出成绩,二则长枪不如刀剑容易携带。澜朝不是个特别重武的国家,若是他別了长枪走在路上,恐怕会被旁人用异样的眼光扫视。 最靠近院门的妇人最先发现洛欢歌的到来,她惊讶地起身将湿答答的双手在裙上擦干:“洛姑娘来了!” 也没想其他的,直接伸手拉过洛欢歌就朝院内走:“今儿个早上咱们吃的玉米粥还热着哩,洛姑娘要是没吃,不如将就着吃些!” 段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眼底的波光微暗,洛欢歌不喜欢陌生人的碰触,这么些年来他还是有察觉的。如今她却没拒绝妇人的接触,反而唇边一直挂着和曦的笑容。 这与他想象中的状态相差太大。 所谓的只存利用之心?看样子,并非像洛欢歌所说的那样。 倒是秦昭先把那妇人给叫住:“安婶儿,洛姑娘平日里应该没吃过这些粗粮,怕是吃不惯的。” 安婶儿闻言,拉着洛欢歌的手下意识一松,却被洛欢歌给回握住。 美眸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带着难得一见的俏皮:“谁说我不吃的,安婶儿,我刚好没吃早饭,快带我去吧!” 安婶儿愣了愣,随即腼腆地笑着应声:“欸!婶子这就给你端粥去!” 院子里各自忙活着的人也都面带和谐的看着这方,对洛欢歌的好感更上升了一层! “洛姑娘出身高贵,可一点也没嫌弃咱们这粗茶淡饭的。” “可不是嘛,还心地善良勒!” “长得还那么漂亮……” 秦昭看着这一幕,再看看洛欢歌发自真心的笑脸,暗暗下了决定。 时候尚早,方才看着秦昭练枪洛欢歌也突然手痒了,便玩笑道:“秦寨主,不如你同我比划比划?” 秦昭诧异,上下打量了一番洛欢歌的细胳膊细腿儿,还以为洛欢歌只是单纯说笑:“那怎么成,万一伤了姑娘,秦某怎么过意得去……” 听到这话,先不说洛欢歌的反应,那方的段钰接话:“想伤她,你怕是害差些火候。” 十足的不留情! 本来被段钰的阵法给惊为天人的阿尹,听了这等瞧不起寨主的话哪里还忍得住:“洛姑娘纤纤纤女流,怎么可能是寨主的对手!你也太狂妄了吧!” 秦昭摆了摆手制止火气正盛的阿尹,拱手道:“既如此,那秦某就不客气了。咱们点到为止。” “好,点到为止。”一声轻呵,院中忙活的人已经无声无息将地儿给腾了出来,个个睁大了眼,想瞧瞧段钰口中连寨主都不敌的美貌少女是如何厉害。 腰间鎏金一出,秦昭眸子亮了亮:“好鞭!”称赞之语脱口而出。只是还有隐含的后半句没说,好归好,却不适合对敌。 洛欢歌鎏金在手,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方才是清冷中带着和曦,而现在则是冷厉而凛冽! 她本可以赤手空拳和秦昭过招,然而恐让人有轻敌之嫌,所以还是选择祭出鎏金,毕竟,能让她看重的人,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洛姑娘,出招吧。”秦昭先声夺人却不动作,洛欢歌知其是有意让着自己,也不推辞只回了声“秦寨主接招!”便以雷霆之势袭向秦昭!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秦昭一见洛欢歌非同一般的速度和起手的姿势,就知道自己轻敌了!赶紧将手中长枪打横挡于身前,“噼啪!” 短鞭与长枪短短相接又迅速分离,秦昭噔噔往后撤了两步,眼中已是带上了凝重之色。 好浓烈的气势! 那短鞭看起来分明没几分份量,可落到他这边却犹如千金坠! 哪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能拥有的力道! 鎏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又不失威力的弧度,被洛欢歌重新握回手中,笑得肆意:“继续!” 这回,秦昭有了准备,两人的过招便少了几分隐忍,多了几丝畅快。 鎏金的每一次挥舞,角度都极其刁钻,而明明不擅掌控的短鞭在洛欢歌使起来都是如鱼得水,不过十招秦昭就觉得应对地有些吃力了。 心中震慑,自己的武功秦昭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可是,不过短短十招!就十招而已!他就应付得如此艰难! 再看另一边的洛欢歌,唇边带笑,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显然,她并没有出全力。 当然,秦昭自己也是没有出全力的,毕竟只是切磋,可也不像洛欢歌那样轻松啊! 想到这里,秦昭额间和后背都开始渗出了汗水,心绪忍不住稍稍恍惚…… 谁知就在此时,洛欢歌突然朗声笑道:“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我肚子也饿了。” 秦昭傻傻地拿着长枪站在原地,瞧着洛欢歌端起安婶儿盛来的玉米粥喝得惬意,心里竟有些释然! 昨日,当他说出只要洛欢歌帮安和寨度过难关,自己就任凭她差遣的话时,心里是有些失落的。 落草为寇,本就非他们所愿,然而世事难料,他们逼不得已走上这一步。原以为就算落不得好名声,好歹能带着大伙儿过得些安稳日子,谁料又得到官府要剿灭他们的消息。求助于洛欢歌,实乃无奈之举,他堂堂七尺男儿,却要被一个小小少女差遣,这落差不可谓不大。 却不想,今日洛欢歌这一手完全打破了他之前的看法,年纪小小智勇双全,假以时日定非池中之物! 可惜了,若为男子他该是如何惊才绝艳的人物。 秦昭下意识往段钰身上看去,谁知对方也正将视线转向他,四目相对,一个带着疑惑,一个却带着……警告? 秦昭心中咯噔一下,此时段钰已经将视线投向别处,他无法再次确定,可秦昭很确定,他看到了段钰眼中的警告之意! 不由恍惚,这个男人是庄子的主人,且心思深沉,不是善与之辈,他会不会看出了什么? 应当不会,他们已经脱离了从前的生活,现在就是一群山野平民,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 那方,洛欢歌跟安和寨的人聊得开了,大家七嘴八舌地抢着跟她说话,没有一点避难的样子。 秦昭心想,还是等两日后看过官府的动向,再决定未来怎么办。 正文 第36章 亲自登门 经过一番协商,众人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等两日后确定了官府的最终动向,再作打算。 段钰倒是无所谓,反正这座庄子平时也闲置着,洛欢歌只当他为了帮自己招揽人才才答应让安和寨众人多留些时日,却不知他手中产业众多,根本就不缺这么一丁点。 这一次洛欢歌没呆多久,尚不到午饭时间她就准备离开,一个上午的时间足够她跟大伙儿混熟了,一听她这么早就要走纷纷起身挽留。不过,现下她手上还有些事要处理,既然这两日只有等待,她留下也没多用处,不如把时间安排到别处。 正当洛欢歌想着返回城内处理些其他事,例如元如淼、例如陆清岚、例如澜沧岳、例如……尤金。 护国将军府正厅内,一名不速之客的到来让许氏坐立难安,一边强颜欢笑招呼着“客人”,一边以眼神询问莹儿将军此刻在何处。 莹儿眨着眼点头,许氏好歹心中稍稍松懈,将军既然在回来的路上,那她这边就好办了。 许氏客客气气道:“请殿下稍坐片刻,府上没什么好茶招待殿下,还望殿下海涵。将军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 坐于贵宾席的那人端起茶盏挑眉轻笑,蓝眼高鼻,轮廓深邃,被编成辫子的棕色长发充满异域风情,正是耒国太子尤金无疑! 茶盏放在鼻尖,清高的香气扑鼻而来,泛黄的茶汤中茶芽静静沉于盏底,轻轻抿了一口,味醇甘爽,上品君山银针果然不同。 徐徐放下茶盏,那番讲究和雍容气质让许氏不由联想到旁人对耒国人的形容:言行粗鄙,一看就是内涵浅薄的野蛮人。 尤金这副模样,跟她想象中的耒国人形象实在差的太远! 这还是其次,令许氏想不通的是将军怎么会同耒国人有联系!她虽处深闺,却也知一国重臣尤其是武将是不该与他国人交往过密的,况且那人还是他国太子! 不行不行,呆会儿等将军回来了,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许氏光顾着胡思乱想,也就忽略了尤金唇边那缕意味深长的淡笑。 “夫人,将军回来了!”莹儿匆匆从正厅外进来,俯身跟许氏咬耳朵道。 许氏眸间一亮,总算回来了。 洛靖想来也是听到府中来人说耒国太子大驾光临,心中惊异这才赶紧回的府,进来是带起一路的风尘仆仆。 原还以为是派来禀告的下人传错了话,他跟耒国人别说联系了,就是见面不横眉冷对都算好的,耒国太子怎么会亲自上门? 从来都是主张战场上正大光明决胜负的洛靖,第一想到便是阴谋! 耒国故意让其太子殿下明目张胆到护国将军府拜访,传到皇帝耳中铁定会变了层意味,说不准就演变成他跟耒国勾结叛国! 任脑中浮想联翩,也不如亲自见到来得震惊。 见洛靖迈着大步跨进正厅,尤金缓缓起身,竟是朝洛靖行了个耒国特有的礼! 直把洛靖都给唬住了。 虽与澜朝初次见面的行礼方式不同,好歹洛靖还是看出了人家这是在对自己行礼!对方可是耒国太子,自己如何当得起! 赶紧回礼连声称:“殿下太客气,快请坐。” 等到尤金终于摆正了身子,洛靖才将所谓耒国太子的样貌纳入眼底,这一看之下,瞬间感觉虎躯一震! 脱口而出道:“使臣大人?!” 虽然没有再着敞胸露怀的装束,瞳孔也由棕色变成了碧蓝,可论五官论身形跟五年前出使澜朝时并没有多大差异,至少从洛靖正面对上尤金开始,他就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断! 尤金勾唇笑了笑,尽管已经竭尽全力收起了内里的张狂,可仍有那么些桀骜不驯表露出来,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被洛靖道破身份他也没想着掩饰,大方承认:“洛将军好眼力,五年不见还是将我认了出来。” 洛靖若是还不懂尤金的意思,他才是妄为官这么多年!原来五年前的使臣就是耒国太子假扮的,不知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更不知他们是否做了对澜朝不利的事! 握了握拳,洛靖还是忍下了继续询问的念头。 这会儿才突然察觉到,尤金竟然在自己面前自称“我”! 这代表什么,刻意跟自己拉近身份吗? 不得不说洛靖在某方面还是非常敏锐的,尤金确实是存着拉近两人关系的念头在,只是…… 并非洛靖以为的那样罢了。 “咳咳,”洛靖假装捂唇咳了两声,尤金忽然意识到洛靖从进门起一直站着,也没想其他的直接道,“洛将军不如先坐下。” 洛靖也是浑浑噩噩地坐到了主位上,等到反应过来不对劲,又不好做得太明显,只能如坐针毡地继续坐着。 一国太子坐在侧席,自己却坐在主位,于理不合。但尤金倒是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洛靖也就勉强为止了。 等了半晌,那方的尤金倒像是回到自个儿家似得,喝着茶水也不客气,让洛靖眉心一阵猛跳,忍不住开口问道:“使臣……太子殿下,您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洛靖是既想尤金老老实实交代他的意图,又想他什么都不说,结果得到的回复是:“无事,只是顺便到了就进来坐坐。洛将军无须担心,我今日前来拜会并无外人知晓。” 洛靖一个大老爷们,都差点朝这闲得慌的耒国太子破口大骂! 你说你堂堂一国太子,还是跟我澜朝有冲突的国家,没事跑来我护国将军府做甚!说什么无人知晓,鬼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像是感应到洛靖内心的剧烈起伏,尤金忽然想到一些好玩的事儿,半开玩笑道:“五年前出使澜朝,着实被郡主之风采折服,不知今日郡主是否在府中。” 话音状似不经意提起,一直在旁听着两人对话的许氏咯噔一下,视线蓦然投向侧席的尤金!那目光刺人的紧,像是一只母兽强烈想要保护怀中幼兽的状态。 洛靖也瞬间了然,原来兜兜转转这人的目的竟是在此!哼,谅你是太子又如何,我洛靖的宝贝闺女岂是旁人随意觊觎的! 思及此,口气忽然就淡了:“太子殿下恕罪,小女贪玩已是出府,尚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怕是殿下要失望了。” 其实洛靖根本不知洛欢歌在不在府中,那又怎样,他说不在难道尤金还能一个一个院子去寻?看自己不赶紧把对方打发了! 尤金沉吟,骨节突出的修长指尖轻点下巴,隐隐可惜,他倒是不怀疑洛欢歌不在府内的话,毕竟以他对那只小野猫的了解,她可不像是闲的住的人。 看来今日他要失望而归了。 大掌覆上椅背,尤金正准备起身,一个他从来没有从洛欢歌那里听到过的欢快音色忽而窜进耳中:“爹娘!圆圆听说有客人拜……访……” 尾音在看到正厅中坐着的那人后销声匿迹,洛欢歌嘴角抽了抽面色难看,本想怒喝出声,想到洛靖许氏都在便强行忍了下去,故作镇定道:“这位是……” 父亲可不知道自己早把尤金的身份了解得透彻,她不能自己暴露。 尤金眉梢一挑,别有深意地看了洛欢歌一眼,却也没想要揭穿她。 洛靖果然没有怀疑,解释道:“这是耒国的太子殿下。” 介绍到此便结束了,没有让洛欢歌行礼,也没有揭穿他五年前的使臣身份。说到底洛靖还是怒了,被一个外邦男子惦记上自己的女儿,爱女如命的洛靖如何能忍! 洛欢歌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气氛,再见洛靖抑制不住的阴沉脸色,也不知尤金说了什么让父亲生气的话。 不对,她的关注点好像错了,现在她该关系的不该是尤金为何出现在护国将军府吗?! 谁知尤金果真如他自己所说,只是“想见风采卓绝的郡主一面”,这下人见到了,他也没提别的要求,起身便要打道回府。 洛靖倒是愣了,他还以为尤金会借洛欢歌回府纠缠半晌,谁想这人还是有些识时务……呸,惦记自己宝贝女儿的都没一个好的! 要是洛欢歌知道洛靖此刻的所思所想,定会为段钰掬一把同情泪。 与此同时。 “阿欠!”质子府,段钰正交代青衣一些事,猝不及防一个喷嚏上来,把青衣给吓了一跳。 奇观啊奇观,青衣跟在段钰身边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段钰打喷嚏,他还以为主子百毒不侵不会生病呢,现在看来主子还是凡人一个啊。 段钰错愕地揉了揉微酸的鼻子,喃喃道:“谁在议论我。” 这边尚且不提,再说洛欢歌这方。 身为主人,贵客要走自然应该送到门口。谁想尤金真是悄悄前来,临走前头上还戴了斗笠才出的将军府大门。 与洛欢歌错身而过的瞬间,尤金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亲自上门拜访,够诚意了没有。” 惊得洛欢歌倏忽转身,却见那骑着骏马头戴斗笠的身影已经策马远去。 原来这人无故跑来将军府,竟是为了她随口而出的话! 洛靖见他确实不是大张旗鼓前来,心倒是放下一半,另一半得等这段时间慢慢验证,只希望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洛欢歌在洛靖看来,纯碎是个受害者,是她的优秀让这些个男子心怀不轨,因此也没询问洛欢歌什么,就将她放回了钰槿斋。 险险松了口气,洛欢歌还真怕洛靖问她有的没的,像这样直接放过她,甚好,甚好! 至此,尤金的态度已是非常明显,他对洛欢歌是志在必得! 洛欢歌被强行掳走时曾愤言,尤金不顾她意愿将她弄晕带走,没有丝毫诚意。真若有诚意,便会亲自上门拜访。 哪里会晓得他真那么“有诚意地亲自前来拜访”! 这就不好办了,她宁愿尤金只是一时兴趣所致,也不要他真的将她惦记在心上。 这个外来因素实在太扰乱她的计划,前世虽说有尤金的帮衬,澜沧岳登上帝位才事半功倍,可尤金与自己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如今…… 洛欢歌不得不担忧。 她不是摇摆不定之人,既已心属段钰,就不会与旁的男人周旋,更不会有暧昧成分!所以,她得尽快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斩断,最好是尤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跟他从前,现在,未来都不会有一点可能! “小姐,奴婢有要紧事要禀报!” 流觞略带焦急的话音将陷入沉思的洛欢歌敲醒,她揉了揉微疼的眉心:“怎么了?” “小姐!奴婢方才看丹琴出了院子,像是又要出府的模样!” 洛欢歌立刻打起精神,目光犀利地看向流觞:“现在出门没有?!” 流觞摇摇头:“还没有,奴婢估计过从表小姐的院子到后门尚需要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奴婢一见丹琴出院门四下张望,就马上来跟小姐说了,现在应当快到后门了!” 洛欢歌闻言勾唇一笑,看来是真急了,短短两日就出府两趟,连素来沉稳步步为营的丹琴都克制不住了呢。 短短片刻,洛欢歌就做了决定:“流觞,你继续看着元如淼,别让她脱离你的视线范围。曲水,你负责守着钰槿斋,任何人想来做些什么都通通给我丢出去!” 洛欢歌也是怕她们来个调虎离山之计,往自己的院子塞些什么不易察觉的腌臜玩意儿,这样也算防范于未然。 再者,流觞曲水武功差她甚多,别到时候人没跟住,把自个儿小命给丢了。 吩咐好各自的职责,洛欢歌脚下生风,很快便到了后门处,恰恰看到一个疑似丹琴的背影一晃而过。 眸色亮了亮,这回被她逮个正着,洛欢歌倒要看看,丹琴背后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丹琴果然是小心谨慎之人,洛欢歌非常确定对方是没有察觉自己在跟踪她的,可仍是在各种弯弯巷子钻了许久,心下猜测说不定流觞昨日并非是被发现,而是丹琴谨慎太过的缘故。 在钻进最后一条巷子后,洛欢歌反身躲在墙后,见丹琴四下看了看,抬手敲了几下又囫囵说了些话,就见门“吱呀”一声从内拉开,丹琴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内。 正文 第37章 白虎卖萌 等到丹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内,洛欢歌才沉寂下来好好颠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里…… 后知后觉的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如此熟悉了! “贫民窟”酒深巷就在这条巷子的不远处。 难怪,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里有着跟酒深巷异曲同工的外在环境:污水横流、青苔满墙、阴暗潮湿,恐怕没人愿意走这条巷子,哪怕是为了抄近路,因为实在脏得难以下脚。 现在还没到天气炎热的夏日,巷子里已经隐隐弥漫开一股难言的异味,更妄论三伏天气会是如何难耐! 对此,洛欢歌连鼻子都没皱一下便踏了过去。 这点脏污,比起前世临死前在那个魔窟内所受的折磨,简直入不得她的眼。经历过折去四肢,终日不洗澡浑身爬满虱子,一天一顿饭还是馊的,乃至更残酷的刑罚,这些,真是算不得什么。 缓步进入巷内,才觉察这巷子比酒深巷更窄更深,就像是——刻意为了什么开辟出来的一样! 洛欢歌抬头看了眼高耸的墙面,她的前方右侧就是丹琴消失之处,大门紧闭,门上的铜环锈迹斑斑,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隐藏得这么深,看来里面另有乾坤。 摆在洛欢歌眼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原路折返下次再来一探究竟;二是入那虎穴得那虎子。 只是稍稍迟疑了会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洛欢歌已然有了决定。 她轻功了了,如果贸然进入恐会打草惊蛇,可要是就这么放过机会,万一下次他们转移会面地点,她才是得不偿失! 灵光一闪,洛欢歌勾唇一笑,有了! 快步走出巷子,洛欢歌以目光丈量了一番丹琴进门的位置,再对比周围最近的建筑,视线定格到——千机百晓阁!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千机百晓阁的二层阁楼正对着自己要查看的院落。 或许,她可以借千机百晓阁的阁楼一用。 时隔五年再次踢响千机百晓阁的门,洛欢歌的心情是复杂的。看着墙灰簌簌落下,竟然有种久违的怀念感。 然而下一刻她就怀念不起来了。 里面的人是耳聋了还是怎么的?她脚都快踢麻了也没见个人来开门。 那就别怪她不请自入了。 足尖一点,并不算高的墙面被她轻松越过,记忆中井然有序的院落一片萧条,倒不是说东西横七竖八地乱放,而是从那落满灰尘的布局来看,这里应该是许久没人打扫。 要么是与前世的场景出现了偏差,要么就是不久后这里还会被再次用上! 不过现在么,就别怪她鸠占鹊巢用上一用了。 直接轻身跃上二层,密密麻麻的书架还在,只是那些让所有人趋之若鹜的珍贵情报已经消失一空,洛欢歌倒是没怎么失落,本来她的目标也不在此。 悄然将视线转向刚才关注的院落,眸底的光突然剧烈闪烁了一下! 双手不自觉将阁楼的围栏抓得死紧,连满手站满了灰尘都顾不得擦,她怎么也没想到,院子里的摆设会是——花楼! 在澜朝,只有花楼才会在两边屋檐底下各系上两条鲜红绸带,以她极佳的目力,绝不会看错,丹琴就是进了系有红绸的院子。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点! 谁能想到那般脏污的巷子内里,会是花团锦簇的花楼呢。 这下可难办了。 若是单纯的宅子,等丹琴走后她随时可以找机会一探究竟,可换做花楼,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花楼这种地方,人多眼杂,一时之间她无法确定谁才是丹琴的碰头人,是花楼的主人亦或是单纯借了花楼的地儿来碰面,她无从得知。 看来,今日又要无功而返了。 所谓的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差不多就是形容洛欢歌现在的状态。 回钰槿斋的时候,流觞曲水一见自家小姐脸上郁郁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办成,也不敢吱声怕惹得洛欢歌更不高兴。 最近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洛欢歌都没来得及喘口气,现在一坐到院子里,浑身的疲惫全都涌了上来。 曲水见洛欢歌一直揉着眉心,显然是最近操心过度,心里难受得紧,闷不吭声地给洛欢歌揉起太阳穴。 “小姐年纪还轻,最近都老是头疼,以后千万别再熬夜,也别老是想那么多事了。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个儿高的顶着么,咱们将军府有将军夫人还有几位少爷,小姐作何要这样操心,不是纯粹折腾自己么!” 话匣子一打开,曲水就收不住嘴了,絮絮叨叨却尽显关怀之意,洛欢歌心知曲水心疼她,也不作声。 她如何不想像寻常女子那样,过着浇浇花赏赏月的日子,然而事实如此,护国将军府左狼右虎环伺,一个不小心就会如前世一般万劫不复,她只有步步为营事事考虑,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大概在龙渊谷的五年时光,就是她这一生最悠闲的日子了吧。除非某一天她将隐患全部解除,否则她是闲不下来的。 “呜呜……呜呜……呜——”奇怪的呜咽声从靠近院墙的花丛中传来,洛欢歌愣了愣,揉着眉心的手也跟着停下。 “曲水,你去看看院子里进了什么。” 一片茫然,许氏跟外面那些官家太太不一样,从不养娇贵的小宠物,洛靖洛天毅他们几个大男人就不用说了,至于元如淼,她最讨厌长毛的东西,因为会弄脏她的裙摆。 奇怪了…… 这时,走到一半的曲水忽然捶了下手惊叫:“唉呀小姐,奴婢知道了!”随即兴匆匆地奔向那方的花丛,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扑哧一笑,“小姐,奴婢找到了,你快看!” 一个转身,怀中抱着的白毛球顿时吸引了洛欢歌的注意。 小白虎! 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她根本就忘了还有这个小东西的存在。 小白虎在曲水怀里也不安分,四只脚乱蹬跳脱得很,曲水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它困在怀中:“小姐你看它,越大越调皮了!刚被小姐带回来那会儿,可乖可萌啦,现在就跟混世小魔王一样,到处撒野。奴婢看呐,再过些日子它非得窜出咱们钰槿斋不可!” 洛欢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曲水怀中的小白团,小家伙跟它母亲全然不像,那只被洛欢歌扒皮的母白虎身上带着斑点,而小白虎是真真雪一般的白! 毛茸茸的小身子,让认为养宠物玩物丧志的洛欢歌也不觉心生怜爱,葱白的指尖轻轻抬起就要朝小白虎的脑袋摸去。 “小姐!小心!”曲水一开始没注意,等到洛欢歌的手指都凑到小白虎眼前了才惊声提醒。 与此同时,洛欢歌突然感觉指尖刺痛,眼神犀利地看向叼着自己手指不放的某个小东西。 微微后缩,不想指尖的束缚来得更紧,一股热流从指尖蔓延开,洛欢歌脸色骤变,小白虎尚不知闯祸咬得越发欢了。 简直讨打! 洛欢歌没有被咬住的左手径直探向它,像提猫儿一样提起后颈,小白团子整个身子悬在空中,牙口再也咬不住嘴里的玩意儿。 不愧是万兽之王的后代,即使处于如此被动的局面,仍然不屈服地用力挣扎,企图摆脱洛欢歌的掌控。 小爪子胡乱在空中踢着,怎么也够不到提着自己的坏人,直把它累得吐舌头,怏怏地垂着再也不蹦跶,连尖利的小虎牙都收了回去。 洛欢歌把小白虎提到眼前,右手食指还在隐隐痛着,一双美人眼和一双小虎眼对视着,同样的水汪汪。 “呜……呜呜……”洛欢歌瞪大眼睛奇异地瞧着又开始呜咽的小白虎,看起来是被提的没脾气向她讨饶来了! 曲水在一边蹲着,笑盈盈看向一人一虎的互动,觉得自家小姐被小白虎卖萌给惊到的样子实在太难得了。 曲水双手撑着下巴喃喃道:“小姐,小白虎还没有名字,赶紧给它取个名字吧,不然一直小白虎小白虎的叫,好奇怪。” 洛欢歌闻言,沉思片刻后煞有介事地回道:“单白。” “哈?”曲水呆呆地张大嘴巴,这是什么名字? 洛欢歌倒还真为曲水解起惑来:“我那个马儿叫双墨,它叫单白,正好配成对。” “……”曲水一脸同情地看向垂头丧气的某只小老虎,可怜的小东西,摊上这么个起名废的主子。 “呜呜……呜!”像是感应到自己从此要被盖上难听的绰号,分明已经安分下来的小白虎又开始张狂,偏洛欢歌还一脸坦然地点头:“嗯,看来它是很满意这个名字。” “……”曲水的眼神直接从同情变成了悲悯,小姐你哪只眼睛看到它满意了,这分明是不满意,非常不满意好不好! 主子决定的事,一百匹马都拉不回来,从此后小白虎便不再叫小白虎了,它有了一个“响亮动听”的名字——单白! 看着被自己提在手中的单白,不由想起前些日子被自己扒皮剖腹的母白虎,尖利的爪牙足以撕裂一个人,却不忍伤到腹中的孩子一分,虎毒不食子,这让她想到了潇儿,她的潇儿。 当年的潇儿,聪明伶俐又讨喜得紧,他最爱自己带他回娘家护国将军府,因为外祖父外祖母及几位舅舅简直把他当成了宝,几乎可比当年爱护自己一样!连洛靖这个向来对儿子严厉的,也总是瞧着潇儿乐呵呵的。 可是,在三皇子府呢? 开始两年还好,后来澜沧岳势力越来越大,在朝中的影响力也愈加深重,不仅表露出对军权在握的护国将军府的不满,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置若罔闻。 是,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澜沧岳比畜生还不如!潇儿最终受尽折磨而死,要说没有澜沧岳的冷眼旁观,洛欢歌绝不相信!说不定,这其中还是他的亲自参与! 为了那个最高的位置,一切都可以作为交易的男人,呵——这辈子就算他什么也不做,自己也要他给潇儿陪葬! 曲水愣愣地看着洛欢歌一会儿痛苦一会儿怨毒一会儿嗜血的表情,撑在下巴上的双手不自觉垂了下来。已经很久没在小姐脸上看到这样外露的表情了,上一次见大概是五年前的事,是怎样刻骨的恨才能让小姐露出如此表情! 陷入仇恨之中,洛欢歌浑身的戾气,手中力道也成倍增加,还被她提在手上的单白可苦了,疼得直蹬腿叫唤。 洛欢歌也被这凄惨的叫唤声给惊醒,手上一松,单白扑棱棱窜得飞快,一转眼白色的小身影就钻进屋里去了。 深呼吸一口气,洛欢歌知道自己刚才是魔楞了。潇儿的死是她心中不可磨灭的痛,重生以来的很长时间,就是为潇儿、为将军府报仇的心在支撑着她步步为营走下去。 现在,她有爱她的父母哥哥,有一身的武艺,有衷心的属下,还有那个她心仪的男子,洛欢歌相信,她会过得很好,将潇儿的那部分连带着一起好好得活下去。 春色烂漫,定不辜负这大好春光。 又过了一日,护国将军府再次迎来一位客人。 这回不是让府中人提心吊胆的他国太子,而是洛大将军的军中好友蒙将军。 正逢休沐的洛靖一听这消息,赶紧高兴地迎出来:“好家伙!这么久没到府上来,还以为你瞧不上我这儿,不肯下榻做客来着。” 确实,自从戍边回都之后,蒙统已经很久没来将军府做客了。从前,两人称兄道弟好不亲近,现在虽说关系还是近,但到底不如以往那般亲厚,这一度让洛靖还为此失落过呢! 不想今日蒙统竟然不请自来,对洛靖来说实乃惊喜。 许氏也是热情地招呼着,还亲自为其布置酒菜,可见洛靖对蒙统的重视。 那一瞬间,蒙统甚至闪过一丝愧疚的荒谬念头,只是很快便被他压下去了。 他今日可不单纯是为叙旧来的。 “将军,怎么不让世侄女儿出来一起用膳?”蒙统状似无意地提到,因心中装着事,平日他都是同洛靖一般直呼圆圆的,今日却冒出个世侄女儿来,洛靖也没多心,见蒙统问起,倒还真让下人将呆在钰槿斋的洛欢歌给请了过来。 两人一个照面,洛欢歌顿时就明白了蒙统的来意。 怕是澜沧岳有了动静,蒙统“应约”来知会她的。 正文 第38章 众女被劫 各怀心事吃了饭,喝过饭后茶,是该找机会支开旁人,蒙统好奇地朝洛靖笑道:“听说将军近来得了把称手的兵器,属下可是眼馋得紧,将军可不能吝啬!” 洛靖愣了片刻,突然抚掌大笑:“原来你小子是冲着我这好东西来的,消息挺灵通的啊!我岂是那等小气的人,你且坐等片刻,我马上去取了来!” 洛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此时刚好许氏也去安排其他事了,正厅中就只有洛欢歌和蒙统两人对坐着。 “呵——”洛欢歌挑眉轻笑,余光扫到蒙统脸上的不甘和凝重,“蒙将军好本事,将父亲的性情摸得是一清二楚,本郡主真该对蒙将军道声厉害才对。” 蒙统面色阴沉地看了她一眼,腮帮鼓起又松开,显然是强忍着怒意憋屈得很。 一般人碰上这种情况都是让下人去取物件,自己在正厅配着客人,而洛靖不然,他视蒙统为有着过命交情的好友,好东西自会亲自取来以示重视。这个习惯几十年来从未改变。 蒙统正是摸透了洛靖的脾性,还能以此支开他,不得不说一句心思缜密。 没心思跟洛欢歌打哈哈,蒙统选择来将军府下了多大的决心,只有他自己知道!第一步尤为难迈,一旦迈出了这一步,覆水难收,他就真正成了两头不是人的那个! 既算不得是澜沧岳的人,更算不得是洛欢歌的人,夹在中间,他何其难熬! 然而他有把柄在洛欢歌手上,只能选择妥协。 前些日他自作主张违背洛欢歌的意愿,结果她说作为惩罚会把妹妹的小指砍下。他本心存侥幸,结果就在第二日,一个精美盒子的入府彻底击溃他的防线! 洛欢歌不是说着玩的,她真的砍掉了妹妹的小指!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妹妹左手小指末端有颗小痣,而送来的小指末端就有一颗痣! 那一天,蒙统一个人纵马狂奔至无人之地,失声痛哭。 此后他动用一切能够派上用场的资源,只为打探出妹妹被囚禁之处,结果,一无所获。 这时他才明白,洛欢歌不是开玩笑的,她根本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暗自投靠了三皇子,她就像一只猫而自己就是那只可怜的老鼠,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仍不自知,犹自垂死挣扎。 他甚至想过直接杀了洛欢歌! 但思及不知去向的妹妹,他又胆怯了。不过,他是绝不会就此放弃的。 虚与委蛇,是他现在面对洛欢歌唯一能做的掩饰。 “明日,切忌不要出门。” 洛欢歌看蒙统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好笑道:“怎么,蒙将军的主子准备对我下手了?” 蒙统猛地一抬头! 惊讶地无以复加,真是可怕的洞察力。他只是稍稍提醒一句,对方立刻就说出了背后之意。 只是那句主子着实让人气愤。 口气也带上些许戾气:“既然郡主已知晓,那我的义务也算尽到,还请郡主遵守承诺。” “蒙将军放心,令妹那里本郡主定会照顾周到,只要……”白皙的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椅背,那一下一下像是敲在蒙统心上,“只要蒙将军安安分分,令妹自然安全无虞。” 她会遵守承诺,前提是蒙统安分。这一句似应允似威胁的话,让蒙统咬紧了牙关才不至于暴喝出声! 他霍地起身,头也不回朝门外走! 洛欢歌唇角勾起一抹讥笑,目送着蒙统气愤离去。 等到洛靖拿着手中的大刀笑得一脸爽朗走进来时,只见洛欢歌拿着茶杯一副悠闲的模样,而那原本该坐着人的席位,已是人走茶凉。 “圆圆,你蒙叔叔人呢?”洛靖问道。 “好像是临时有事,来不及跟爹说一声就先走一步了。”洛欢歌撒起谎来没有一丝难为情。 “罢了,看来是他没缘分。”洛靖看起来没什么,洛欢歌一听就知道洛靖话语中的失望,他兴致勃勃想将好东西取来与好友分享,何曾想对方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离开,这其中的落差只有洛靖自己能体会。 真要说起来,即便再忙又哪里会一点告辞的时间都空不出来,洛欢歌刻意这样说,也是侧面让洛靖了解,他在蒙统的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种下一颗不那么愉快的种子后,洛欢歌施施然离去,独留洛靖一人捧着宝贝长刀怅然若失。 她现在考虑的是,蒙统口中的隐藏含义。 让洛欢歌不要出门,说明一点就是澜沧岳的主意已经打到了她的身上,而且这个阴她的任务是交代给了蒙统。 联想前世,那时陆清岚还充当着她的闺蜜,两人好端端一次出游,为何偏偏被所谓贼寇给劫到了贼窝里,而那么凑巧的是正碰上澜沧岳带兵剿匪,一连串的意外让那时单纯的洛欢歌从未多想,还以为澜沧岳是上天派来解救自己的,呵——明明就是来向她索命的! 蒙统这么不经意地点破,洛欢歌突然茅舍顿开,所以前世都是澜沧岳暗中策划,陆清岚和蒙统都是他的棋子,自己被坑了还在为他数钱。 今生因为自己的刻意引导,陆清岚跟自己关系不睦,她回府至今也没见上一面。那么澜沧岳的计划必会有所变动。 心绪莫名躁动,她怎么觉得隐隐有些期待呢。 衣角忽然向下扯动,洛欢歌顺势朝桌下一看,单白小小的身子埋在她裙底,嘴上叼着她的裙角拼命向后拖。 洛欢歌眸光闪了闪,忍不住又带上些微暖意。白日里小家伙才被自己收拾过,现在又跑到她面前来撒野,胆子倒是不小。 “呜呜呜——”拉了半晌拉不动,单白又发出小狗一般的呜咽,每次它这么撒娇,曲水都会不忍心地来抱它哄它,结果就养成单白一不如意就呜咽的爱好。 洛欢歌可不是曲水,冷眼瞧着单白撒欢也不理,小白团儿见这招不奏效了,竟然直接翻身在她裙裾上打了个滚! 四只小蹄子仰躺着滚来滚去,还真像个没长大的小奶狗。 洛欢歌满腹心事都被单白这耍宝的姿势给击散了,眉梢都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曲水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洛欢歌还未消退的笑容,第一次觉得原来单白还是有点用处的。 除了耍赖贪吃,还能逗小姐开心,就冲着这点,明儿个也得给它加餐! 想到某只小白团跟小狗似得摇着尾巴,可怜巴巴瞧着自己端着食盆的手,曲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 翌日,天色还未大亮,一封请帖出人意料地送入护国将军府。 “明阳公主今日兴致倒是好,怎么想到要去南郊春游?” 许氏持了帖子疑惑道,洛欢歌默默坐在旁边,表情古井无波。 “公主指明要几位贵女作陪,圆圆,公主之命不可违,到了公主面前,言行还需谨慎。”许氏无奈,她自己都不喜欢在宫里带着,拘谨得很,然而公主帖子都下了,洛欢歌却是不能不去。 “好在就是在南郊,现在去应当能赶得上回来吃晚饭。” 许氏心态放得端正,反正不是她家圆圆一个人,出去赏赏花看看风景也就差不多了,公主身边又不缺护卫,理当不会有什么事。 明阳公主,贵女作陪,南郊…… 澜沧岳算盘打得不错,为了拉她上钩连明阳公主都被他说动。这也从另一方面表明,澜沧岳赌注投入越大,想要达到的目标就越大。 不过,要是等澜沧岳看到安和寨已经人去楼空时,不知他会是什么表情。 即便知道此行是澜沧岳精心设计,洛欢歌仍不得不去。不仅要去,还要精心打扮以后再去! 而这样引发的结果便是,洛欢歌一袭白衣将众贵女的光彩尽数压下! 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几乎要将洛欢歌刺透,若将这些目光尽数化作有形之物,恐怕洛欢歌现在早已尸骨无存。 白衣翩跹不带一丝点缀,槐花木簪斜插如墨青丝,即便是恭恭敬敬地行礼,也是透着一股难言的贵气。 就连尊贵如明阳公主,也频频将视线落到洛欢歌身上:“本宫兴之所至,临时请来诸位赏花阅景,倒是唐突了些。” 公主身份非凡,所谓的唐突也是随口之言。然而即便是这样,众贵女也不敢轻易接下公主的这句唐突,纷纷表示着能被公主邀请同游的荣幸。 而这之中,未曾随波逐流恭维明阳公主的洛欢歌就显得突兀了些,引来公主别有用意地一瞥:“凝安,五年不见确是愈加出众了。” 语气说不清是夸奖还是贬低,洛欢歌隐隐感觉明阳投向她的目光带着几不可见的妒意。 嫉妒? 洛欢歌暗暗垂首,心中诧异,自己与明阳公主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况且五年前明阳对自己分明是带着善意的,怎的一回来就变了。 她哪里知晓,明阳虽身份尊贵,奈何相貌只得清秀,这在惯常出俊男美女的皇家也是颇为少见,明阳嘴上不提,其实心中在意的很。 而众多贵女中,洛欢歌的相貌实在太过出挑,说是倾城之貌也毫不夸张,不施粉黛自带三分颜色的容颜怎能让明阳不妒! 说到底,公主到底也是凡人,公主身份之前,她首先是个女人。 有了明阳这个开头,洛欢歌明显感觉自己像是被孤立了,一个人孤零零落在春游队伍的后头。 众贵女,尤其是方馨儿好整以暇等着看洛欢歌的笑话,想看她被孤立后窘迫的样子,哪知洛欢歌非但不曾窘迫,还享受得自得其乐,根本没将众人的刻意忽视放在眼中。 气得方馨儿咬牙,狠狠剜了洛欢歌好几眼。 内里暗潮汹涌,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平和的,众女踏着春日美景,还想着怎么趁此机会讨好在圣上面前得宠的公主殿下。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窜进洛欢歌耳中,她脚步一顿,走在前方的人丝毫未觉,犹自说着风景真美之类的赞赏之语。 目光落到一脸兴致缺缺的明阳身上,洛欢歌看不出任何异常,难道明阳也是被蒙在鼓里? 声音近了,身边的护卫总算察觉到有危险临近,高声喝到:“有刺客,保护公主!” 随着话音落下,四面八方窜出众多黑衣人,呈包围之势将众女团团围住。 整齐的队伍突然就乱了,众贵女哪里见过这等阵势,看到来者手中明晃晃的刀剑吓得腿都软了,尖叫声此起彼伏。 明阳公主脸上也浮起一丝惧意,只是被很好掩饰,除了一直观察着她的洛欢歌,并未旁人发现。 一切都已明了,明阳果然是被作了棋子,或许还是靶子。 一片慌乱中,黑衣人井然有序地逼近更让这群女人失了阵脚,有的竟然眼皮一翻直接晕了! 护卫人数不少,然而在这群突然冒出的黑衣人面前,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不消三两下就被放翻在地,而且刀刀致命,不见丝毫留情。 被这遍地血腥一刺激,众贵女吓得魂飞魄散,腿也不软了,胡乱找了方向就往外逃,妄图逃出黑衣人的魔爪。 结果却是还没逃出多远均被一一打晕在地。 澜沧岳的人,怎么会要她们这些贵女的命,他还要拿她们到圣上面前邀功呢! 洛欢歌也假意抗拒了片刻,最后“不敌”黑衣人的人多势众,被“敲晕”带走。 “带走!”领头的见解决掉最后一名护卫,纷纷将晕倒在地的贵女扛到肩上,往同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洛欢歌感觉到自己被扛着了肩上,一阵颠簸,瞧瞧半睁着眼看了看四周,没错,确实是在上山的路上,看来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安和寨!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洛欢歌安心地闭上眼再次假装昏迷。 而另一边,一声怒喝在空无一人的安和寨中响起! “不是说一只苍蝇都没有飞出来过?!那你倒是说说人都去了哪里!” 怒喝的人头戴斗笠,长身玉立,真是乔装过后的澜沧岳! 他身前乌鸦鸦跪满众多黑衣人,为首一人硬着头皮道:“属下确实没有见过人出入城内,请主子恕罪。” “恕罪!事到如今你要我恕你的罪!”澜沧岳简直怒极,这群蠢货,他计划进行到此,绝不能因他们的疏忽而失败。 他冷静下来,声音带着冰冷无情:“立刻去给我找五十个人来,要神不知鬼不觉,再敢出错就诛你九族!” 黑衣人一愣脱口而出道:“主子要五十人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作替死鬼了……” 澜沧岳阴森森地说到。 正文 第39章 诛其九族 隔着合上的眼帘也能感受到众女被关进一间密闭的屋子里,随着门被缓缓关闭,洛欢歌也适时转醒,一双深邃的眼眸打量起屋中的环境。 陈设破旧,从表面看来跟一般长时间没居住的屋子没什么两样,然而空气中淡淡的木材气味暴露了一个事实。 若真是荒废得久,应当弥漫开的是腐朽憋闷的气味,而非清新的木材气息。这说明,屋子根本就是刚建起不久的。 而在被扛来的路上,洛欢歌悄悄确认过,她们的确是在来安和寨的路上。所以,她断定这屋子距离安和寨的大本营不远! 她大概知道会这样的原因。 之前他们并不知安和寨里的人已经撤离,妄图通过这座距离安和寨不远的屋子来囚困她们这些被弄晕劫来的女眷,之后三皇子如天神下凡拯救他们,然后顺便把一切都推倒无辜的安和寨民身上,这样澜沧岳才能达成名利双收的目的。 可现在呢,澜沧岳应该差不多得到安和寨空无一人的消息,他又会怎么处置这群女人,洛欢歌表示期待。 束缚住自己的绳索绑得并不十分结实,洛欢歌想要逃脱简直易如反掌,然而她非但没有挣脱束缚,反倒刻意将自己隐藏于众多昏迷女眷中,打算暗自观察澜沧岳接下来的举动。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满室莺莺燕燕相继转醒,在看到自己被五花大绑后的模样,克制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洛欢歌合眸,眉心狠狠跳动了几下,这群呱噪的女人生怕绑匪不知道她们醒来一样,若今日算计她们的是并不打算要她们性命的澜沧岳,换做任何心狠手辣的劫匪,她们这一叫就是把所有人推向火坑! 烦闷感忽然又被释然替代,洛欢歌舒展了眉心静静靠墙躺着,尽量将自己的姿势维持在舒适的角度。 好在她现在就需要这群蠢女人拼命大叫,叫的越大声越好,这样澜沧岳才能“及时”发现被困于此地的她们,才能将她们解救出去! 明阳公主不早不晚适时醒来,她冷眼旁观众女惊慌失措的尖叫,眼底淡淡的惧意被完美地掩饰过去。 这一切落在洛欢歌眼中,更肯定明阳被澜沧岳利用的事实。 就在叫声持续了小半刻钟后,一道挺拔的身影不出洛欢歌所料地出现在门口。 骤然拉开的门扉后是争相恐后往屋内涌进来的阳光,一直以来没有一丝光线的暗屋突然间光芒大盛,已经适应黑暗的众女纷纷举手挡在眼前,以免被这刺眼的光线给晃得眼疼。 一圈柔和的光晕笼罩在来人的周身,直到一声不确定的女声响起:“三……三皇子殿下?” 开口的正是距离大门最近的方馨儿,她刚被突然的打击吓得险些精神失常,现在一见犹如天神的澜沧岳,语气里的激动兴奋几乎将人溺死在其中。 这一声三皇子就像开启了一个秘密宝盒,众多快要被幽闭环境给逼疯的少女全数用如狼似虎的眼神望向澜沧岳,就连明阳公主也是目光灼灼,带着尘埃落定的轻松。 “殿下是专程来搭救我们的吗!” “呜呜呜终于得救了。”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单听本该是黄莺初啼的悦耳音色,交杂错落成一团,便成了扰人心扉。澜沧岳面上不显,心里却是鄙夷这群心思浅薄的女人。 只除了那人。 视线绕过那些痴缠,终是停留在角落那名一直闭目养神的少女身上。 目光灼热得让紧闭双眼的洛欢歌都察觉到了。 澜沧岳这也表现得太明显了些,洛欢歌像是后知后觉悠悠转醒,众女有些已经发现三皇子殿下的视线所及,满怀憎恶尽数投向至始至终不发一言的洛欢歌。 这个女人真是好命,长了一身臭皮囊,连殿下都对她格外关注,真是让人恨到骨子里! 连明阳公主都神色莫名地在两人间逡巡许久,只能隐隐看到她绷得笔直的唇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还是五年来洛欢歌与澜沧岳第一次见面,没了重生初次见面时的隐忍克制,这一次洛欢歌早已心有准备,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恰到好处。 澜沧岳不是想要自己对他感激涕零吗,自己若不配合着点,岂不是对不起他这番卖力的表演! 缓缓抬头,一张绝色姿容豁然映入澜沧岳眼中,温润的眸底闪过一丝惊艳,没能逃过洛欢歌的眼。 确实,经过五年龙渊谷的世外生活,洛欢歌与前世相比变化极大。这变化并非单纯指的面容,而是油然而发的气质。 澜沧岳虽说将女人当做登上权力最高位的垫脚石,不可否认前世他对陆清岚那般喜爱,还是有陆清岚气质出众的原因在。 而如今,洛欢歌的如仙姿容和不惹凡俗的气质比起从前的她,一个如天边皎月,一个如土里污泥。 即便现在将陆清岚拉到她面前,也只会落得一个黯然失色的结局。 洛欢歌流露出的惧意和感激被澜沧岳恰好收入眼中,计划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需他继续揭开序幕。 “小姑姑,有没有受伤,都是岳儿来迟了。”澜沧岳快步行至明阳公主面前告罪,温文尔雅的面容泛着如玉光泽,明阳见到这般出色的澜沧岳,再听他满怀歉意地叫自己小姑姑,满腔怨念尽数化作无奈。 “岳儿来得正好,本宫是千金之躯怎会轻易受伤,你且放宽心。”明阳白皙的掌心轻拍了澜沧岳的手背两下,让众多贵女也能清晰感受到明阳公主对三皇子殿下的亲近之意。 果然啊,即便高傲如明阳公主,在气质儒雅的三殿下面前也会忍不住放低声音,面带笑意。 “小姑姑,绑你来此的贼人,岳儿让他们全都束手就擒了。” 洛欢歌垂着头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就听明阳公主冷漠中带着阴狠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乱臣贼人,天子脚下竟敢绑架本宫,岳儿,带本宫去看看这群贼人到底有如何能耐!” 澜沧岳早就等着明阳的这句话,闻言只是拱手带路,唇边得逞的笑一闪即逝。 众女也便随着澜沧岳和明阳的步伐前去一看,她们心里也有气,这群下贱的贼匪竟然敢对她们出手!她们可是澜都的顶级名媛,家世才情无一不是极为优秀,也不知道向狗借了多大的胆子! 一路鼻观眼眼观心,洛欢歌目不斜视跟着队伍走,原来她们刚才被关的地方就在安和寨的右后方,仅仅隔了两百米左右的距离。 暗暗吃惊,不知道澜沧岳用了什么方法,才能在安和寨众人尚在寨中时瞒过巡逻队伍建起那间小黑屋。 两百米很快便到了,洛欢歌是最清楚这里面情况的,对澜沧岳的做法也是颇为不解,他专程带明阳公主和她们这些贵女前来,难道就是为了看空空荡荡的贼窝? 可她分明记得方才澜沧岳所说的,他已经将贼人都绳之以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在蔓延。 等到澜沧岳手下士兵将一个个捆成粽子的人按倒在众人眼前,洛欢歌才知道症结在哪! 澜沧岳的为人就是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他这次冒险派死士将她们绑来,若不做出点成绩,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洛欢歌一直想着,安和寨的人被她秘密撤走,既然寨中没人他澜沧岳再生气也无可奈何。却忽略了一个问题,他要的从来不是安和寨中众人的命,而是……绑架企图谋害公主和京都贵女的贼匪! 看着嘴上绑着布条,眼圈哭得红肿的男男女女,洛欢歌心中第一次涌起浓浓的愧疚和无力。 她怎么会忘记,外表温和的澜沧岳,内心是如何残暴无情! 这些被绑得毫无反抗之力的人里,老的可能有六七十岁,小的可能也就十二三岁,如果这些所谓的贵女仔细想想,就该知道他们不可能真正绑架她们的人! 可抬眸看去,她们的表情只有一种,鄙夷而怨恨! 鄙视这些身份低微却图谋不轨的下等人,怨恨这些下贱不知天高地厚的下等人。 归根究底,就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拯救她们于危难之时的三殿下澜沧岳。 明阳公主高傲地站在最前方,看着“贼匪”的目光就像看着一群蝼蚁,还是最低贱的那种。 “谋害皇族,其罪当诛。”一字一顿的尊贵语气透着皇家特有的凉薄,“本宫这便赐你们,诛九族!” 那些被绑得不成样子的人,闻言全都拼命摆动着头颅,眼中的祈求和惊惧让人不忍直视,洛欢歌痛苦地闭了闭眼,好像这样能稍稍缓解她心中的难受。 澜沧岳唇边勾起一抹嗜血的笑,他轻抬下颌示意,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得令,手中长刀长剑高高举起,只等下一刻狠狠落下,血溅当场! “等等——”洛欢歌终是迈不过自己这一关,忍不住出声喝止道。 以明阳公主为首,众人齐刷刷将视线投向落在最后方的洛欢歌身上。 明阳公主看着洛欢歌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满:“怎么,凝安不满意本宫的决定?” “凝安不敢,”洛欢歌硬着头皮迎上去,冲动过后该是冷静的应对,“只是凝安觉得这其中还有疑点,万一误杀好人就得不偿失了。” “误杀好人?!”脾气暴躁又被绑架憋了一肚子火的方馨儿声音尖利地重复道,“这些人一看就是山贼!我们又好巧不巧在囚禁在这里,不是他们,那是谁,难道是你!” 最后一句方馨儿完全是胡乱攀咬,但她前面说的这些正是众贵女心中所想,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偏偏在囚禁她们的屋子旁发现一个类似山贼居住的地方! 说这里不是山寨,她们是决计不会信的。 听了方馨儿暴跳如雷的愤恨之言,明阳显然没了耐心,本就不佳的态度更是恶劣到了极致:“本宫说话,岂容你一个小小郡主质疑!求情者,视为同罪,本宫倒要看看,还有谁要替这群贼人求情!” 这话可谓将洛欢歌踩在了尘埃里,众贵女全都幸灾乐祸看向孤立无援的洛欢歌,让你出风头,让你假仁假义,有本事再求情啊,把你一起拉去砍了才好! 尤其是方馨儿,她鼻子倒是同狗一般灵敏,一看明阳公主不喜洛欢歌,立刻火上浇油:“怎么不求情了,你不是有颗菩萨心肠么,继续求情啊!依我看啊,你还不是怕死得很。” 洛欢歌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缓缓放开,话语透着古井无波的沉寂。 “……凝安,不敢违抗公主之令。” 对,她怕死,非常非常怕!她还有血海深仇没有报,她还有偌大的护国将军府要保护,她还没有同这辈子喜欢的人在一起长长久久,她怎么会不怕死! 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她已经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然而事实既成,她也无能为力。 被双手反绑逼迫跪了一地的人们还在拼命摇头反抗,却是死死被士兵压制住动弹不得,眼中终于流露出心如死灰的木然。 澜沧岳若有所思地看了洛欢歌一眼,示意士兵继续,“噗噗噗——” 不断有刀剑刺破皮肉,血花四溅,不过眨眼功夫,方才还活生生的人已经尽数变作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的尸体。 身后受不了这般血腥的贵女们都纷纷背过身不敢再看,怕夜里做噩梦。唯有明阳公主眼都不眨地看着满地死尸,眼神凉薄不似真人。 五年的时间,当初那个高傲而不冷血的明阳公主,变成如今满身戾气的明阳公主,洛欢歌肯定在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直觉告诉她,明阳公主的剧变跟澜沧岳脱不了关系。 “烧了这里,本宫要让他们死无全尸。” 一句话,定了最终结局,让准备事后来为这些无辜之人收尸的洛欢歌再也无从下手。 这些人本不必死,说到底还是自己间接害了他们,可她不会后悔,因为对她来说安和寨的人至关重要! 突然,通达寺中通达禅师的解签之言涌上心尖:九霄凰吟惊天变,一朝涅槃万骨枯。 决心不再相信天命的洛欢歌忽而迷茫了。 正文 第40章 收服安和 好好一场春游,硬生生变作一场血腥惨剧。 明阳站在山脚,山顶冲天的火光将幽黑的瞳仁间映照得火红一片。 五十条人命也随着这把大火付之一炬,而这一切在高高在上的皇族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今日这出绑架并非小事一桩,澜沧岳还需回宫禀明情况,护送明阳公主的重任也就交到他身上。 各府下人还在原地等着主子归来,等到得知各家小姐遇上贼匪险些遇害时,骇得一头冷汗,谁能想跟着公主出游也能遇上这等子危险事,幸亏三殿下及时赶到,不然别说主子,他们这些下人自个儿的脑袋都保不住! 一个个心惊胆战地赶紧驾了马车护送自家小姐回府,生怕中途又冒出个劫匪什么的。 洛欢歌也打算登了马车打道回府,一只脚刚踏上车辕,另一只还悬悬搭在空中,就听身后温润的男声带着一股难言的贵气直冲而来:“凝安。” 还未站稳的身子僵直在空中,随即很快回复过来站上车辕,高挑的身姿不似拂柳反倒透着隐忍的孤傲,洛欢歌缓缓转身,眸色淡然地看向出声叫住自己的澜沧岳:“三殿下可还有事?” 澜沧岳蓝衣翩翩,玉冠束发露出一张俊逸的脸,一举手一投足皆是温柔。 洛欢歌的态度跟他最初料想的全然不同,没有满眼崇拜和倾慕,有的只是淡然和平静。 分明从黑屋中救出她时,她的表现不是这样的!那般羞怯落到绝色容颜之上,将他心底某根弦轻轻拨动,险些让他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她。 她一定还在怪自己没有救那群贱民! 某些不该出口的解释脱口而出:“凝安,本殿并非不想救他们,只是小姑姑心气正旺,本殿也无能为力。”话语中的可惜令一直候在马车旁的曲水也禁不住为之动容。 如此会做戏的男人,难怪自己前世那般轻易就遭在他手里,换做任意一个怀春少女,恐怕都躲不过澜沧岳刻意的亲近和柔情蜜意吧。 他口口声声是因为明阳公主大发脾气要诛那些人九族,其实就是在故意将自己摘出来,正应了那么句俗话,婊子还想立牌坊。 还有些没有上车的贵女,遥遥望见洛欢歌这边的动静,纷纷气得咬紧银牙拽紧手绢。 虽说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是单看三殿下谁都没送却专程到洛欢歌的马车与之交谈,就足够令她们恨洛欢歌几百遍的了! 她不就凭着一副狐狸精样的臭皮囊么,真想看看把她那张脸划花以后她还得不得意的起来,还能不能吸引三殿下的注意! 若是洛欢歌能知道她们的想法,定会嗤笑着明确告诉她们,不能。 前世,她不就是被划花了脸做成人彘,被澜沧岳丢到暗无天日的魔窟,无人问津么。 “三殿下不需要向我解释这些,若无事,凝安就先告辞了。”说罢,也不再看澜沧岳的反应,掀开车帘直接进了车厢。 见状,纵有万千计策也无法施展,澜沧岳只能阴沉着脸目视洛欢歌的马车缓缓离去。 麻烦的女人,他都这样低声下气竟也没能让她动容,眉梢带起兴味而森冷的弧度,怎么办,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洛欢歌与众不同,况且还有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澜沧岳对她真是愈发感兴趣了。 坐在颠簸马车中的洛欢歌并非如她表面展现的镇定,在看到澜沧岳那样刻意亲近自己时,以她的性子应当是继续演戏,跟他周旋,可一想到澜沧岳之前就是因为自己这次识人不清才会步步蚕食掉护国将军府,洛欢歌就恨意难平。 避免在狡猾的澜沧岳面前暴露,洛欢歌只能选择立刻离开。 “小姐,奴婢看澜都近来实在不安全,小姐还是少出门为好。”曲水后怕地拍拍胸脯,也不知道贼人到底有多强悍,竟然连小姐都给敲晕带走。 洛欢歌无奈,她要怎么解释自己并非被敲晕,而是装晕呢。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不对,曲水想不到这点,不代表澜沧岳想不到!洛欢歌回澜都后,一则废了陀锋双手,二则从众多黑衣人中力保皇帝突出重围,单单这两件事就代表她的武艺并非泛泛。 这样一个武艺高强的人,能随随便便被黑衣人敲晕? 澜沧岳现在没想到,是因为他并没有亲眼见识过自己的武艺,若是亲眼见了,必会怀疑! 看来,她以后得在澜沧岳面前小心掩饰了。 进入澜都城内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曲水正想着待会儿回府可以弄点清淡的给小姐去去腥气,就见清冷的女声忽然说到:“停车。” 曲水一懵,傻傻看着洛欢歌掀开车帘:“小姐,你这是……”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悄悄回去,别让爹娘知道我没回府。”洛欢歌头也不回地吩咐道,看她离开的方向是将军府后院马厩。 曲水脸色一瞬间耷拉下来,心里千万匹马疾驰而过!她怎么那么命苦,摊上一个坑奴的主子啊! 洛欢歌迅速牵了双墨,目的地不是别处,正是金玉宅! 段钰早知洛欢歌今日会去桃花林那边的庄子,刻意等在金玉宅,见她孤身前来也没多问。 敏锐地察觉洛欢歌状态不对,平时她总是表现的风淡云轻,现在骑着马倒是显得焦躁得多,喝马的次数更是多了几倍。 方才他已经得到消息,山顶的寨子火光冲天,想必洛欢歌这般表现的症结就在此了。 摆弄阵法的前一刻,段钰一把拉过心头恍惚的洛欢歌,抱着她的肩膀正色道:“那不是你的错。” 涣散的瞳孔轻轻晃动,最终定格在段钰刀削玉琢的脸上:“若不是我,他们不会死。” 一听这话,段钰就知道洛欢歌这是钻了牛角尖,如果不点醒她,恐怕这件事会成为她的梦魇。 “不是他们,还会是别人!澜沧岳的目标并非是死去的那些人或是安和寨的寨民,他要的从来就是替罪羔羊!死的人都不过是他计策中的垫脚石,是什么让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透彻!” 是什么,是通达的那句“一朝涅槃万骨枯”! 如果没有这句签文,她不会将此事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可有了这句的铺垫,她怎能不胡思乱想! “小师妹,你打算以这种状态去见安和寨的众人么,若你的答案是肯定,那么我劝你,立刻回府睡一觉。” 段钰的惜字如金在洛欢歌这里早就被抛到脑后,见到洛欢歌略微颓废的模样,他心口微疼,恨不得自己来替她难受。 如遭雷击,洛欢歌身子狠狠颤了颤,她现在的身份如同半个安和寨的领头人,连她都失了冷静,要是安和寨众人得知山寨被烧的消息,岂不是会直接暴走?! “呼——”长舒一口气,洛欢歌目带感激地看向段钰,“谢谢,我知道了。” 一个温暖的怀抱突然袭向她! 还没完全出口的感激之语梗在喉间,双手都不知道放到何处,只能僵直着垂在身侧。 充斥鼻端的全然是他的气息,扑通、扑通、扑通……强而有力的心跳让她的脸慢慢变得绯红,被这样温情的呵护着,那些因为签文之言而愤愤不安的心奇异地安定下来,最终归于平淡。 “别担心,有我在。”短短六个字像是一记强心剂注入忐忑不安的心,洛欢歌第一次觉得,有个喜欢而又强大的男人在身边,真好。 “走吧。”从段钰的怀抱中重新振作的洛欢歌,眸间全是自信,逝者已矣,她会将这股愧疚化作动力,用来消灭不安定的因素! 安和寨的众人早已等候在院子里,一见洛欢歌进来,赶紧涌上来包围住她,脸上全是期待之色。 “洛姑娘,官府带兵去寨子里了吗?” “洛姑娘,我们大家什么时候可以搬回去?” “洛姑娘……” 众人一开始还是争先恐后地发问,然而在看到洛欢歌冷凝的表情后,缓缓转为不安,声音也小了许多,直到鸦雀无声。 还是秦昭拨开众人站定洛欢歌眼前,沉着道:“洛姑娘,有什么你直说便是,大家受得住。” 闻言,洛欢歌终于将视线投向在场众人,她看到大家目光中透着的希望,体会到她们渴望归家的心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场地响起,不带一丝温度:“山寨被烧,你们回不去了。” “哐当!”一个端着瓷碗正打算喂孙儿吃饭的老妇人僵着身子,手中瓷碗落地摔成了碎片,发出一声脆响。 紧接着是一声极度怀疑的怒喝:“不可能你胡说!” 洛欢歌摇摇头,阿尹的暴怒在她看来毫无意义:“你若不信,大可亲自上山,一看便知。” 洛欢歌的声音那样笃定,让原本坚定的阿尹露出一丝无助和胆怯,他梗着脖子怒道:“我自然会亲自上山一探究竟,要我听你空口白言,绝不可能!” 清秀的娃娃脸上,两只眼睛溢满水汽,好似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泪来。 洛欢歌的话说得很明白,那些思家心切的妇人们紧随着就是痛哭出声! “可恶的官府啊——这是要将咱们逼上绝路才肯罢休啊——” “这些挨千刀的,我们今后可怎么活啊!” “……” 偌大的庭院内,哭成一片。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看!” 阿尹突然暴起,持了一旁的长剑就要往外冲! “站住!”“停下!”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 洛欢歌朝另一个出声制止的人看去,是秦昭。 “你想逞一时之勇,我不拦你。只是这么多人的性命,你自己作死,别把别人牵连上!” 洛欢歌的话极为不客气,让怒极的阿尹脸色涨红:“你什么意思,我亲自去验证,你何必扯上其他人!” “混账!”这次喝骂阿尹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和寨的寨主秦昭,他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阿尹骂,“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官府的人见咱们一大群人突然没了,怎么会没有怀疑,说不定烧了寨子就是为了引诱咱们出现,你这一去暴露了行迹,是想让大家给你陪葬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我在这里坐吃等死吗!”阿尹被向来敬爱的大哥这样怒骂,干脆颓然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整个人沉浸在阴郁之中。 秦昭却没理他,而是郑重地向洛欢歌请教:“洛姑娘可有良策?” 洛欢歌也没卖关子,现在正是她树立微信,凝聚人心的时候! “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山寨被烧了,只要人还在,何愁没有下一个居所。” 秦昭愣然。 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人群中冒出一个弱弱的声音:“寨子被烧了,咱们还在原来的地方重建吗?” 这个问题提醒了秦昭,他为难道:“官府下定烧了山寨,就是打着让咱们无家可归的主意,如果我们再去原地扎寨,就会迎来第二次,第三次围剿。” 毕竟,那里已经暴露,不再是安全之地。 本来还因洛欢歌的话有些回复的士气顿时变得低迷。 却听到一个镇静的女声带着令人信服的感染力说到:“地方,我这里不缺,缺的只是一双勤劳肯干的手。” 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齐刷刷射向洛欢歌。 “洛姑娘这是何意。”秦昭喉咙像是梗着块石子,隔了半晌终于憋出句话来。 洛欢歌也不恼,而是淡淡重复道:“我说,我这里不缺地方,只缺愿意付出劳动的双手。” “女子,可以种田纺织,男子,可以护院算数,只要肯做,又怎么会找不到安身之处。” 现在这世道,想找一份工作其实并不容易,特别是像他们这样的外来难民,澜都本土是很排斥的,而洛欢歌这席话,明确代表一个信息,她会提供劳动场所给大家,同时也会给大家提供了安身之地! 上百双眼睛互相看了看,在各自的视线里读懂了什么,而以秦昭为首的则是收到众人的抉择,迈步而出道:“洛姑娘要是真为大家解决了安身之地,从今往后,安和寨众人便以洛姑娘马首是瞻!” 此话一出,洛欢歌收服安和寨的目的,才算真正达到! ------题外话------ 推荐基友好文! 重生之贵女毒妃/程诺一 成婚五年夫妻恩爱,外界赞三皇妃贤良大度,抬了一个又一个美貌小妾,背地里却嘲笑她是只不下蛋的母鸡。 重回闺阁,萧妧决定狠狠虐渣,绝不手软,再擦亮眼睛,重新换个相公, 谁能告诉她,这个没皮没脸的男人是谁,他本是东鸣最尊贵的异姓王,摈弃王位一度从商,一跃成为东鸣最有钱的人。 打人篇 “爷,夫人把世子妃打成重伤。” “世子妃说什么了?”某人自信他家夫人不会轻易动手。 侍卫狂汗,“爷,世子妃说夫人满身铜臭,是贱民。” “打得好!记得给夫人配一副金护具,手打坏了爷心疼。” 正文 第41章 获封晋王 澜沧岳平安护送明阳公主回宫,禀明圣上火烧山寨之事,得到澜诀难得的嘉奖。 而三殿下勇闯贼窟,毫发无损救出明阳公主及数名贵女,捣毁困扰澜都百姓多时的匪患难题的消息也霎时间传遍澜都! 什么三殿下神勇无双,智斗贼匪,什么三殿下不惧危险,直捣贼窟,什么三殿下情深意重,勇救公主,各式各样的夸赞在澜都百姓间口口相传。 明阳公主在澜诀心中的地位不仅仅是亲妹这么简单,自小明阳就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又是同父同母,明阳身为女孩子并不与那些皇子一样会威胁自己的地位,也因此他对明阳才是发自真心的。 澜沧岳从前一直不温不火,不论做什么都是隐藏在众多皇子的光环底下,这次带兵救下明阳公主,让澜诀终于重视起这个不得圣宠的儿子来! “岳儿,今年也该弱冠了吧。”澜诀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严,而这句看似平淡的话一出,一旁的曹公公下意识用余光瞄了这位文质彬彬的三殿下一眼。 天子的话,都是目的明确的,曹公公清楚得很,澜诀这么说,很有可能是在想…… “是的,父皇。”澜沧岳的眸子还是那般温润,仿佛澜诀的瞩目与否对他并没有太大影响,这让习惯于高高在上的澜诀有些意外。 这个三儿子,从来都是云淡风轻,好似对朝堂之事并没有太大兴致,若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澜诀几乎忘记了还有澜沧岳这个儿子的存在。 一股油然而生的愧疚感让澜诀皱眉:“你的正妃呢。” 澜沧岳一愣,清澈淡然的眸子不带任何巴结,仿佛说出的话只是在回答一个很寻常的问题:“父皇,儿臣尚未娶妻。” 弱冠之年,竟还没有正妃! 澜诀沉默,显然他也没想到身为皇子的澜沧岳,都快二十岁了还没有正妃。普通官家子弟,早的十四五岁,晚的十七八岁,就该有正妻了,像澜沧岳二十岁,大多都有了长子长女,而他却是孑然一身! 突然想到什么,澜诀的脸上多了些帝王冷漠以外的其他东西,那是温情,对儿女才会有的温情:“既如此,朕今日便封三皇子澜沧岳为晋王,至于王妃人选,待朕斟酌过后,再行决定。” 见澜沧岳脸上适时闪过的错愕,澜诀对自己的赏赐很满意:“或者皇儿有意中人,也可提前告知朕。”言下之意,是要为澜沧岳赐婚! 这个奖赏不可谓不大,澜沧岳“错愕”之后是风度翩翩地行礼:“儿臣叩谢父皇隆恩。” 至此,三皇子摇身一变成了澜都赤手可热的新贵王爷——晋王! 澜都内,流言甚嚣尘上,最多的则是皇上开始重视晋王殿下了,殿下的地位水涨船高,贵女们也都蠢蠢欲动起来。 以往她们倾慕于晋王,却不敢大胆追求,只因晋王是个不得圣宠的皇子,现在皇上对晋王的态度突然变得热络,晋王妃的位置也成为众贵女觊觎的目标! 烨王府。 澜沧玮仰躺在榻上,直接接触着肌肤的白狐皮毛温暖而柔软,衬得斜躺在其上的男子肤如美玉,堪比妙龄女子的曼妙玉肌让匍匐在地为其捶腿的少女一阵脸红心跳,手上的动作暗暗漏了一拍也未察觉。 精致的娃娃脸露出诡异的笑,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邪魅音色勾魂摄魄:“美人莫不是被本王迷住了,这小手可真是不听话。” 捶腿少女被这声音迷得找不着北,呐呐道:“奴婢……奴婢……”能被烨王唤作美人,难道是烨王殿下对自己有意?少女难掩心中雀跃,双颊的红晕几欲跃然而出,身子发烫几乎要晕倒在塌旁。 正当她以为烨王殿下还会说些更好听的话,却听那魅惑的音色忽而带上几许嗜血:“不听话的小手,不如砍了喂狗物尽其用。” 脸上的红晕霎那间退了个干净,被惨白替代。少女扑通跪倒在地,白皙的额头碰碰碰往地上磕,不多时就红肿成一片:“求殿下饶命,求殿下饶过奴婢这一回,奴婢再也不敢了!” 磕头磕得几乎晕死过去,少女的下巴忽然被一双冰冷的手抬起,盈满泪水的眼眶直直对上一双阴冷的瞳仁,眸底的光幽森暗沉,少女突地打了个激灵,就看到面前的薄唇开开合合,说着将她推入地狱的话:“本王原打算要你的手,既然你求本王饶命,那就连命一起拿来吧。” 扑通—— 少女被狠狠甩开,乌发铺散开染成一朵靓丽的花儿,娇柔的身子哆嗦得越发剧烈,在看到男子满是戾气的表情后,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地。 “来人,把她拖出去砍了喂狗。” 两个黑衣人弓着身子架起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女,独留慵懒的男子一人摩挲着手指,独自回味着嗜血的快感。 这就是烨王,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十一皇子澜沧玮。 “三哥,看不出你竟然隐藏得这样深。”澜沧玮呢喃着,唇边的弧度见者惊心。 晋王,是么。 澜沧玮伸出红润的舌尖轻轻舔舐着唇角,有好东西怎么能不与他这个最好的兄弟分享呢,三哥,做人可不能太小气…… 身下某处的不适感让他微微皱眉,想到五年前的那件事,他忽然笑了。 三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你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给弟弟,弟弟定会讲求礼尚往来,三哥,且等着吧,弟弟相信三哥会喜欢这份大礼的。 护国将军府。 洛欢歌本是心情甚好,昨日才真正收服了安和寨众人,本想着今日仔细部署一番他们的分工问题,就听到一个让她极为不爽的消息。 三皇子澜沧岳被皇上封为晋王,择日为其选妃。 而这份不爽中更带着一丝事情超出控制的焦虑。 又变了! 前世,他名利双收,收获洛欢歌的芳心,却没能被皇上如此嘉奖。这一次,他虽没有让自己钟情于他,却是救了明阳公主,得到了皇帝的青眼相待。 晋王,澜沧岳可是直到登上帝位也没有被封王的!突然的变故让洛欢歌心中像是压了块巨石,憋闷得很。 而且,还有那劳什子的选妃,洛欢歌揉揉额角,怎么觉得头又痛了…… “呜呜……”单白圆滚滚的小身子像是爱上了洛欢歌的裙角,腆着肚子滚来滚去撒欢,直把洛欢歌满肚子的憋屈给击散了不少。 洛欢歌一手提起单白的后颈,被当成猫儿对待的单白可怜巴巴地耸着爪子,水灵灵的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唯独不见之前的张牙舞爪。 洛欢歌乐了,小东西还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呵!知道硬碰硬在自己这里走不通,现在倒是懂得装大尾巴狼在她面前示弱撒娇了。 脑子里快速地闪过什么,洛欢歌却没有抓住,逗弄单白的心思也淡了,放下圆滚滚的小白团准备去落雪居一趟。 “娘,你这是……”洛欢歌看到落雪居内密密麻麻的布料和成衣,犹豫了半晌憋出一句,“打劫了霓裳阁?” 笑呵呵的许氏一听这话,嗔怪地瞥了洛欢歌一眼:“说的什么混账话呢!这不是要到你淼表姐的及笄礼了么,娘这专程让人去霓裳阁将新进的布料都取了些来,想着做几套精贵的衣裳给如淼及笄那天穿。” 洛欢歌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喜是忧。 她都快要忘了这茬,若非许氏提起,还真就想不起元如淼也快十五了。 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换做一个月前,元如淼怕是巴不得及笄礼快些到来,这样她还能幻想着及笄礼后嫁个如意郎君,现在么,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毕竟,被未来夫君知道她并非完璧,也不是件那么愉快的事。 “圆圆,你看这块布料怎么样。”许氏执起一块浅粉色的料子,上面栩栩如生的樱花暗纹夺人眼球,穿在妙龄少女身上定会衬得少女人比花娇。 洛欢歌随意地点点头,心头却在想,元如淼被破身子的那天就穿着浅粉色衣裳,不知她再看到这种颜色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正想着那人,那人就聘聘婷婷而来。 洛欢歌眸底寒芒一闪即逝,来人一反平日里温柔娇俏的乖乖女做派,一身正红色席地长裙让她没了少女的娇羞,反倒透着少妇般成熟诱人的独特风韵。 许氏一见元如淼穿着这样也是一愣,随即很好地掩饰过去,只当元如淼突然换了喜好也没多想,就想牵过元如淼的手。 谁知那白皙的小手就在要被触碰到的前一刻往后一缩,生生让许氏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端的是尴尬。 洛欢歌眯缝着眼,见元如淼暗暗朝自己投来一个挑衅憎恶的眼神,柔柔解释道:“舅母,如淼偶感风寒,怕传染给了舅母,还望舅母不要怪罪。” “这样啊,”许氏闻言,果然不甚在意地收回手,转而朝元如淼笑道,“舅母今儿个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看看这儿有没有喜欢的料子,及笄礼也快到了,总要做几身精美点的行头。” 笼在袖中的指尖狠狠戳到掌心,尖利的指甲几乎将手掌掐出血来,元如淼面上仍是笑得毫无所觉:“任凭舅母做主便是。” 说罢,福身行了一礼:“如淼身子有些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这一来一句如此迅速,许氏体贴的让莹儿将人送出落雪居,等人影消失得看不清了,许氏才诧异地念叨了声:“如淼自打被误劫回府后,这性子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捉摸不透么…… 洛欢歌咀嚼着许氏这句话,联想到澜沧岳近日声名大噪,她总感觉元如淼这般打扮,是有其他的想法,但愿是她的错觉。 许氏说完元如淼,又把矛头对准了满腹心事的洛欢歌:“说完了你淼表姐,也该说说你自己了。如淼的及笄礼后紧跟着就是你的及笄礼,到时候总不能还穿着一身白衣,让人以为咱们将军府连嫡女的衣裳都做不起!” 洛欢歌梗了一下,被许氏这奇妙的话给震慑当场。 娘这是对她的穿着……表示抗议? 许氏越说越起劲:“那天你从龙渊谷回来的时候,娘见流觞正给你整理衣裳就专程留意过,结果——全是白色!龙渊谷都是这个喜好?年纪轻轻老是穿得这样素淡,不好。娘得改改你这喜好,连带着性子都没了少女的俏皮,平白把自己弄得像老姑娘似得。” 洛欢歌诺诺不语,看许氏语重心长地数落自己的喜好,看起来自家娘亲怨念颇深呐。 “好啦娘!”洛欢歌挽起喋喋不休的许氏的手撒娇,“这样好了!从今往后女儿的衣裳都由娘包了!娘就不要再数落女儿了。” 饱满的额头被许氏轻轻戳了戳:“小妮子就会逗娘开心,那可说好了,娘这就选几身料子给你做衣裳,可不能不穿!” “好好好。”洛欢歌笑着应道,原来自家娘亲这么好哄。 然而就是她无意的一句承诺,让自己在及笄礼到来的那天哭笑不得。 当然,现在的洛欢歌是没想那么多的,能让娘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母女俩笑过之后,许氏拍了拍洛欢歌的手背叹道:“我的圆圆也是大姑娘了,上一次的选妃宴好在没被胡乱指婚,却不知这样的好运还能维持几时,你若是有心仪的男子就赶紧告诉为娘,这样娘才能尽早给你定了婚事,免得节外生枝,知道吗。” 洛欢歌心中咯噔一下,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一个丰神俊逸的男子站在槐花树下,回眸看着她笑意盎然的模样。 许氏这话本是提前说上一说,不料见到勾着自己手臂的洛欢歌心神恍惚,心上突突。 难道女儿真有心上人了?! 再仔细瞧瞧,越看越像是少女怀春,许氏心里怅然若失,女儿终归是大了啊。 转念一想,能让洛欢歌看上的男子定是优秀男儿,她还得找个时间跟将军商议商议,看看圆圆心上的好男儿是个什么模样。 远在质子府的段钰莫名地皱了皱眉,有种奇怪的预感,像是被谁惦记上了,然而这惦记说不上好或不好,看来他最近是太闲了才会胡思乱想。 仰头望天,不知道小师妹现在在做什么,真是一日不见,甚是想念。 看来,得早点把事情处理好,将某个少女打包娶回家才是正经。 正文 第42章 再见云然 无名巷。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身旁随侍静若寒蝉,整个室内呈现出诡异的氛围。 窗外,异样的喧闹与室内的宁谧相较之下,更显得此处的格格不入。 元如淼听着一墙之隔外的声声调笑,男人女人交织成的颓靡让她搭在桌沿的手不自觉扣紧,在接触到对面之人别有意味的一瞥后,才缓缓松开。 深吸一口气,元如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和曦:“李大人,咱们一直这么碰面也不是办法,还请李大人给个准话。” 被称作李大人的中年男子闻言,抬眼瞄了她一眼,眼里淡淡的漠然让元如淼险些忍不住暴起扇他一巴掌! 什么玩意儿,不过是元家的一条走狗,竟敢对着自己这个正派嫡出的小姐摆脸子,等她得到了想要的确切消息,定要宰了这条目中无人的狗。 “元小姐莫急,大人说了他如今不宜露面,请小姐先忍耐一段时间,等大人都安排妥了,小姐自会有机会见上大人的面。” 李虎例行公事一般地回道,心里却在嗤笑元如淼的愚蠢。 大人果然神机妙算,三言两语就让这蠢小姐巴巴凑到眼前来拿给他们利用,看她满眼恨意的模样,还当护国将军府有多苛待她这位表小姐呢! 不知洛靖要是知道自己十多年好吃好喝的供养,养出这么一匹白眼狼来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元如淼听到李虎推诿的话,正想发作,余光却见一旁的丹琴沉着脸微微摇头。 冒到喉咙口的火气硬生生被她压了下去,元如淼当然知道丹琴的意思,她现在万事都要依靠李虎来给传达,得罪了他今后的计划将会极难开展。为今之计,只有忍。 本欲出口的喝骂到了嘴边转个弯成了淡淡的应承:“多谢李大人体谅,如淼在此以茶代酒,谢过李大人的大力相助。” 说着,举起杯盏盈盈笑道。 以为自己堂堂一个大小姐举杯,李虎怎么也得卖个面子,何曾想他一张老脸一颤,幽幽道:“良辰美景,元小姐何不共饮一杯,才不负此等盛世。” 可恶! 元如淼另一只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这李虎好大的胆子,摆明是把她当陪酒的花楼女子了! 外面的莺莺燕燕之声更是源源不断传进屋内,本就烦躁的心更是压上一颗重石,元如淼咬着牙嗓音喑哑:“李大人不要欺人太甚。” 李虎粗糙的手指抚摸过杯沿,态度很淡,淡得让元如淼莫名心惊:“元小姐这话有些重了,李某好心相邀却被小姐如此误解,实在非李某所愿,既如此,今日就到这里吧。” 说罢,便作势要起身离去。 元如淼慌了,她哪里知道自己一句抱怨就让李虎心生恼意,一时也不端着小姐姿态,赶紧笑道:“李大人留步!如淼刚刚不过是开个玩笑,只是这里并没有酒,我这就让下人去取了来。” 丹琴面无表情,接到元如淼的话,转身就去门外寻酒,独留元如淼陪着笑脸挽留李虎。 “元小姐是个风趣之人。”李虎见状倒是坐了回去,蒲扇大的手却是有些不安分了,覆盖在元如淼滑腻白皙的手背上摩挲。 元如淼的手背颤了一颤,心里闪过一阵恶心,李虎眼里的火热和欲念让她恨不得立刻抽手离开,然而她不敢! 既是恶心又是愤恨,她本该是礼部侍郎府的嫡出小姐,官职虽说没有护国将军府那么大,好歹是个名正言顺的,哪里落得今日这般寄人篱下的地步。都是洛欢歌抢占了她的一切,害她失了清白身子,还要在李虎这等狗奴才面前虚与委蛇,跟这又老又丑的男人逢场作戏,她真是受够了! 就在元如淼恨意满满的时候,李虎的手已经从手背缓缓上移到手臂,触手的柔润让他色心暗起,官家小姐的皮肤就是好,真想把这吃里爬外的女表子压在身下狠狠占有! “吱呀——”就在元如淼即将崩溃之时,丹琴终于持了酒壶进来,打断了李虎更过分的举动。 元如淼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唇边勾起浅浅的弧度,丹琴将两人酒杯斟满,元如淼盈盈举杯,声音端的是婉转柔媚:“李大人,方才是如淼的不是,这便敬李大人一杯,还请李大人在祖——” “元小姐慎言!”李虎蓦地高声打断她,元如淼举着酒杯的手僵在空中,唇边的笑几乎维持不住。 她也知道是自己失言:“请李大人在那位大人面前,多为如淼美言几句。” 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将喉咙刺痛,却没有她的心痛。只是这份心痛,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等到那色胚李虎走了良久,元如淼才克制不住一把将桌面的酒杯挥到地上! 噼里啪啦摔成碎片,尖锐的碎片角散落的到处都是。 “混账!”双手撑在桌上,胸口剧烈起伏,元如淼显然是气急,外人面前的装腔作势都是表象,实际上她的脾气极度恶劣,否则也不会偏激成那样。 “小姐,忍一忍吧,都走到了这一步,咱们不能功亏一篑。”丹琴看也不看满地的碎片,只静静地劝慰道。 她如何不想忍!可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到底还要忍受多久这样没有着落没有归宿的日子! “丹琴,你说,为什么我想见自己的祖父都要经过旁人的传话!” 丹琴见元如淼连这等隐秘都随口而出,赶紧上前低声提醒:“小姐!隔墙有耳,这种话以后切莫再提!” 元如淼的祖父,可不就是礼部侍郎元崇!元崇早在十年前就因一场大火全府上下除了元如淼无一幸存,现在她脱口而来的一席话,很可能会暴露元崇的行迹! 元崇还活着的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元如淼这头蠢驴,别到时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她剁碎了都不能抵消。 孤立无援,元如淼受够了这种忐忑的日子,她在心里暗恨,祖父他老人家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把自己这个亲孙女接回身边,还要让她安心呆在护国将军府,难道他不想念自己吗?自己可是他的亲孙女啊! 不得不说,元如淼实在太高看了自己,不过全心沉浸在护国将军府对她不堪的扭曲心态中,元如淼早就不是普通少女心态了,她满心都是仇恨,都是往高处爬,然后将洛欢歌踩在脚底狠狠羞辱! 丹琴等元如淼气消了,才悄悄护送她回了将军府,期间她自以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不知一直默默关注着她们这边的洛欢歌,早在主仆俩一同出门时,就派了洛成一路尾随着。 洛成的功夫这几年突飞猛进,摇身一变成了花楼客人的小厮的他,将元如淼与李虎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 “元如淼的祖父……”洛欢歌皱着眉头坐在渊海楼包厢内,听洛成一句一句地道来,觉得事情越来越扑所迷离。 元崇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这么说起来他根本就是诈死?礼部侍郎的官职不低,一夕之间被烧成灰烬在澜都当时可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暴,他没死,那他府中的其他人呢,比如元如淼的父母,洛欢歌的小姑父和小姑姑? 看来,前世支持着元如淼的幕后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元崇了。这让洛欢歌更是不解,算起来礼部侍郎府和护国将军府两家可是姻亲,元崇既然没死,也不该调转苗头来对付洛靖。 这事儿,悬乎。 “小姐,还要继续盯着表小姐那边吗?”洛成恭敬地请示下一步行动。 洛欢歌点点头,元如淼接下来还会跟那人接头,她不想漏掉任何一个可能危害到护国将军府的环节。 “你们先回去,我再坐会儿,若是娘问起,你就说晚膳之前回。”洛欢歌看着渊海楼外的熙熙攘攘,突然想一个人静静。 曲水和洛成道了声是,门轻轻开了又合上,一室清幽伴着茶香盈盈绕绕。 “卖冰糖葫芦勒,三文钱一串不好吃不要钱勒——” 渊海楼跟汀水阁四面环水不同,旁边就是大街小巷,卖糖葫芦的小贩颇有喜感的叫卖声断断续续传了上来,让洛欢歌浅浅勾起了唇角。 偶尔出来坐坐,果然心情会变好。 洛欢歌一人自得其乐,索性将包厢内的棋盘给找了出来,没有找到自己最爱的象棋,倒是找出一副围棋。 聊胜于无,倚在窗边听着叫卖声,洛欢歌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一人分饰两角对下。 “碰碰。”包厢门传来两声轻叩,洛欢歌面对着门,一心扑在棋盘上,还当是进来添茶的小二,也不问便直接道:“进来。” 门开了,洛欢歌也感觉到了,只是意料中的添茶并未发生,某个正聚精会神下棋的少女头也不抬地说道:“添好茶出去把门关好,等会儿不用来了。” 以为这话一出口,应当会听到关门声,结果等了半晌也没动静,洛欢歌忍不住抬头往门那边瞄了一眼,这一眼,手上的棋子僵在那儿,有种莫名的滑稽。 怎么会是他? 洛欢歌眨眨眼,眨掉因长时间未闭眼而形成的淡淡水汽,定睛看去,还是他。 “洛姑娘,打扰了。”人如青松,声音也透着自带的傲骨,是云然,在汀水阁中被戳着脊梁骨骂贼的云然。 愣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洛欢歌很快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疏离:“云公子。” 也没说让他进来坐,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影响不好。而且,洛欢歌并不打算今世再同云然有更多的交集。 云然,是三哥洛天勤的朋友,只是三哥的朋友,与她无关。 少年的心敏感地察觉少女对他并不热络,挺直的背尴尬地杵在门口,刚想说一声告辞,就被肩膀上的一个重拍给击散了即将出口的话语。 “怎么不进去,你不是见过我妹妹么!”洛天勤的声音带着与众不同的欢快,少言寡语的他对云然这个好友可是重视得紧,自然对待他的态度也全然不同。 云然身子僵了僵,被洛天勤半推半搡地带进包厢,就听到自家妹妹无奈地叹息:“三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二哥的不请自来了。” 洛天勤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还招呼云然一并坐下,也不跟洛欢歌客气,自顾自倒了两杯茶水抿了一口,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 “小妹,你回来都有一个月了吧,三哥怎么觉得加上这次见你面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的数?” 洛天勤颇为不满,说起来护国将军洛靖的三个儿子都是妹控,洛天勤虽然在澜都呆的时间不多,但每次回来总喜欢找洛欢歌说说话,可他每次去钰槿斋,得到的答案几乎都是,小姐不在,小姐不在。 他知道妹妹贪玩,总喜欢往府外跑,时隔五年见到洛欢歌还以为她改了性子,谁知还是喜欢朝外面跑,眼看着都要及笄的女孩子了,老是这样,以后谁还敢要。 洛欢歌眯着眼瞧洛天勤不知不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再瞥见云然略微不自在的表情,小手扣了扣洛天勤面前的桌子:“三哥,你家妹妹没有人要,你就这么高兴么。” “胡说。”洛天勤又喝了口茶,“小妹国色天香,才貌双全,倾国倾城,温柔婉约……不想要的都是眼瞎。” 洛欢歌扶额,洛天勤满肚子的学问呢!为什么碰上她的事,感觉他的智商都被狗吃了一样。 “三哥,云公子还在,你就别再恭维我了。” 洛天勤这才想起从一开始就不发一言的好友,摆摆手:“无碍无碍,云然是正人君子,不会说出去的。” 她这三哥啊…… 以后得把他跟二哥洛天毅隔离起来,免得她文采斐然的三哥被带成了缺心眼。 洛欢歌洛天勤的互动落在云然眼中,就是兄妹感情颇好的见证,想到家里一心等着他考取功名归家的老父老母和弟妹们,云然苦涩地微微低头,他们怎会知道,在澜都想要出人头地,实在太难了。 想着想着,视线便落到面前巧笑倩兮的少女脸上。 一袭白衣头戴斗笠的少女,声音不惹尘埃,三言两语就能解了他的围。 心弦轻轻拨动,可是她的身份…… 云然黯然,少女的疏离他了然于心,不要再想了,这样优秀的女子,不该属于他。 正文 第43章 段钰吃醋 “云兄,云兄……” 云然恍惚间仿佛回到那日孤立无援的场景,满心委屈找不到疏解的去处,围观之人漠然的眼神和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自己倔强地不肯低头,以为会就此陷入牢狱之灾。 眼前突然出现一双手来回晃荡,云然犹如回魂的灵魄看向一脸疑惑的洛天勤,眸底的迷茫将吸引了注意的洛欢歌看得皱眉。 余光恰好将洛欢歌皱眉的动作尽收眼底,云然如遭重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只剩苍白。 她是恼他了! 洛天勤则是担忧地瞧了瞧好友的脸色:“云兄可是身体不适,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今天你就先回去歇息。”话刚说完,又见云然的脸色确实太差,转念想起自己的打算,索性干脆道,“要不今日就将你那屋子退了来我那里!” 洛欢歌赫然转头看向洛天勤,三哥要让云然住到护国将军府?! 少年懵懂的倾慕明显被心上人嫌弃了,深受打击的云然硬撑着笑脸摇头:“洛兄,我那处住的尚可,就不去府上叨扰了。”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云然的傲骨也不允许自己露出脆弱乞怜的姿态。 洛天勤愣然,他们不是说好了的么,云然来他的勤阁住上两月,等六月末的会试。 洛天勤和云然一见如故,当天两人在汀水阁相谈甚欢犹觉不足,洛天勤就在云然的诚意相邀之下到了他暂时下榻的居所,见过后当时洛天勤就萌生了让云然搬出那里到勤阁跟自己作陪的想法。 只因那个地方实在太简陋了。 并不是洛天勤嫌贫爱富,相反,正因为他对贫富看得很淡,才认为云然的情况适合到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二月春闱由于今年的五国齐聚被延至六月,长途跋涉来到澜都的云然身上携着一家人的期盼,同时他的盘缠不多,洛天勤想到他住在这样阴暗逼仄的屋子里,肯定会影响考试发挥,反正他那里空着也是空着,不愁多一个人的吃穿用度。 本来云然都是默许住到他那里的,怎么今天来了一趟渊海楼,他就反悔了? 任洛天勤怎么也想不到,当初云然的同意很大程度是因为洛欢歌的存在,而今她对自己的疏离已经很明显说明了她不想跟自己有过多的交集,云然自尊心强,自然不愿再往她面前凑。 洛天勤虽不解,却也不是强求之人。茶水喝过,他才将目光转向洛欢歌面前的棋盘上,黑白棋子已是将半个棋盘都占满,再见洛欢歌左右边各放着半钵下了一半的棋子,洛天勤惊喜:“小妹,你擅棋!” 洛天勤对洛欢歌的记忆仍停留在贪玩无知的童年,乍一见面前似模似样的棋子布局,经不住一阵手痒:“有没有兴趣跟三哥下一局。” “可以。”洛欢歌无所谓道,反正她也是闲着无事,洛天勤可是下棋好手,跟他对弈总归比自己一个人双手对弈有趣些。 “你黑,我白。”洛天勤不想占妹妹的便宜,只是临开始前不经意问了句,“妹妹棋艺如何。” 洛欢歌想了想自己在龙渊谷被师傅他老人家杀得片甲不留的场景,一本正经道:“不好。” 洛天勤闻言,下意识就想着要手下留情些,哪里知道棋越是下到后头,他就越是难以抵挡! 洛欢歌的美貌不是媚和艳,是一种看起来不带攻击性的出尘飘逸。而她的棋风跟她的外貌完全是背道而驰,攻击性极强,棋局中几乎看不到她防守的影子。 洛天勤眉心都快皱成了川字,依然抵挡不住洛欢歌的攻势,作为旁观者的云然,更是被洛欢歌肆意狂放的棋风给惊愣了。 结束时,洛天勤以三子之差落败。 洛欢歌随意地递过自己的手帕,洛天勤这才注意到,自己下个棋额上竟布满了一层薄汗,突然唏嘘不已。 “这五年你果然没有闲着,三哥甘拜下风。” 洛天勤骄傲,他的妹妹出落得亭亭玉立不说,还下的一手好棋,有这样出色的妹妹他当哥哥的欣慰得很。 三子,高手过招区区半子就可立见高下,更何况是三子!洛天勤对自己的棋艺还是有那么几分自信,一开始他确实抱着让洛欢歌的心思,然而被步步紧逼之后他发誓自己再没有丝毫放水! 云然看向洛欢歌的目光透着惊艳,方才的失落与如今的震惊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洛欢歌若无其事地收了棋盘,徒留两个少年互相对视。 本以为还会坐下畅谈一番,谁知洛欢歌收好棋盘后直接来了句:“三哥,云公子,你们慢慢坐,我先回了。” 然后还不完补充一句:“对了三哥,记得结账。” 端的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洛天勤看着门缓缓合上的第一反应不是其他,而是反射性摸摸钱袋! 还好,今日多带了银子,这渊海楼的包厢可不便宜。 出了渊海楼的洛欢歌心情甚好,毕竟赢了兄长又吃了顿白食,对于黄白之物她还是有那么两分喜好的。 出门前,斗笠是洛欢歌绝不会落下的,此刻她白纱垂面,兴之所至想到方才在包厢内听到的叫卖声,买了串冰糖葫芦来应景。 一缕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弥漫开来,洛欢歌轻眯着眼面上尽是愉悦,真的很久没吃过糖葫芦了,记得上一次吃还是前世十岁左右的事,现在突然回味,涌上心头的却不是物是人非。 从渊海楼回护国将军府,几乎要穿越半个城,洛欢歌也不嫌难走,就这么一步一步地缓缓而行。 刚走到一条无人的巷口,洛欢歌手上的糖葫芦刚好吃的剩最后一颗,即使在这样放松的时刻她也没失了警惕,感觉身后一阵风过,身子下意识往旁边一偏! 谁想那人动作急似飓风,洛欢歌还没能与他过上两招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带到巷中。 洛欢歌又惊又怒,惊的是竟然有人能在她已经反应过来的时候区区两招反制住他,怒的是……她被一把推倒了墙上! “你——”一双凤眸硬生生被洛欢歌瞪成了杏仁眼! 来人低低笑着,别样诱人的嗓音让洛欢歌的脸上浮起似羞恼似气愤的红晕,这才察觉被推倒墙上的自己,也没觉得撞得疼痛。 原因只有一个,背后的柔软告诉她,是有人用手垫在她的背后她才能感觉不出痛意。 “段小王爷,你若是闲的无聊,我不介意给你松松筋骨!”洛欢歌几乎是从喉咙里硬挤出这句话,只有在气急时,她才会称对方这个名号。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身玄衣笑意盎然的段钰。 “碍眼。”段钰的第一句话让洛欢歌反抗的手僵在原处,她怒极反笑,刚要讽刺他两句,就听俊朗无双的男子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斗笠,太碍眼。” 什么? 趁着洛欢歌愣神,阻隔着两人的白纱被一双修长的手迅速掀开,刹那间四目相接,深邃的眸底尽是隐忍的想念,洛欢歌看得出神,一时间忘记了反抗,直到唇上传来一阵柔软的碰触。 大庭广众之下,她被强吻了? 眨眼,再眨眼,蜻蜓点水的一吻已然过去,面前是一张笑得肆意的脸,薄唇亮晶晶的,是她刚才吃的糖葫芦! 本就红润的脸瞬间涨得更红,洛欢歌眼睁睁看着对面之人伸出粉红的舌尖,轻轻舔过自己的薄唇,然后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她不止被强吻了,还被调戏了非礼了轻薄了? “小师妹,好甜。”段钰一反惯常的冰冷,勾起唇角邪魅一笑,“最后一颗特意留给我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在洛欢歌僵硬着举在半空的手中,含过竹签上最后一颗糖葫芦,腮帮一鼓一鼓透着志得意满。 这略带挑逗的举动让洛欢歌绷紧的神经顿时断裂开来,目光骤然变得冰冷:“你发什么神经。”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从段钰口中冒出来的情话,澜都多少闺阁少女梦寐以求,然而这其中并不代表她洛欢歌! 就在这种时候她还是保持着理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忘了我的身份?这种地方,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想现在就暴露我们的关系?” 段钰不恼,仍旧笑着:“不会有人看到。” 一听这话,洛欢歌就知道这人说不通,他今天的举动明显不符合平日里的行事风格,不知道段钰哪里不高兴了,跑到自己这儿来撒火! 不好意思,她不奉陪! 转身欲走,双臂被狠狠箍住,这次没了背后垫着的那双手,段钰是用了力气的,至少洛欢歌感觉手臂上有隐隐的疼痛袭来。 “你给我适可而止——”洛欢歌抬眼怒视,却被段钰眼中的火光给惊住了。 “你就那么享受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连我碰一碰你都这样不耐烦。” 洛欢歌从来没有在段钰这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隐忍、悲恸。 下意识地,她的声音放软了许多:“你今天是怎么了。” 总觉得段钰好像误会了什么一样。 段钰别扭地偏过头,不让洛欢歌看到自己眼中的戾气。 有那么一刻,他真想杀了那个让洛欢歌区别对待的男人。 只是这样的话,以洛欢歌的性子,说不定从此以后就真的不理会他了。他不能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让两个人之间存在永久的隔膜。 “那个男人是谁?”没头没脑的,偏着脑袋的段钰抛出这么一句,把洛欢歌都给弄糊涂了。 再看这个身姿挺拔而高大的男人露出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仔细嗅嗅,好像还能从男人身上嗅出一股奇特的味道。 洛欢歌反问:“什么男人。” 听到洛欢歌的“狡辩”,段钰心中更是不悦,说的话也是闷闷的:“渊海楼、包厢。” 渊海楼包厢里的男人…… 洛欢歌挑了挑眉,突然眉眼都舒展开,唇角弯弯笑得段钰眉头都皱紧了! 她就那么高兴,因为有那个男人? 洛欢歌笑得不是其他,而是她终于知道段钰身上的味道是什么了! 是打翻了几坛子老陈醋的味道! 实在是看不出来。 洛欢歌的笑实在太晃眼了,段钰气闷地一把又将她推到墙上,毫无瑕疵的脸逼近笑成一朵花儿样的洛欢歌:“告诉我他是谁!” 轻轻拍了拍舒服自己的手臂,洛欢歌仰起头唇角的弧度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一切的烦恼都会随着这个笑容烟消云散。 段钰也是一愣,聪明如他,总算从醋坛子里爬出来,理智稍稍回笼。 “没有别人,只有你。”这是洛欢歌第一次说这样的情话,这句话她也只会说这一次。 短短七个字,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狂风骤雨一般袭向毫无准备的段钰,心漏跳了一拍,一切的怀疑和愤怒都被这句话击溃。 原来段钰这样的失态是因为包厢里的云然,确实她对云然在一开始是有不同,不过那仅限于她上辈子欠云然的,所以她要还回去,那次解围后,她和他,真的就此两清。 话说到这里,洛欢歌突然好笑地看向脸上略带窘迫的段钰:“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包厢和谁在一起,不会又跟踪我吧。” 这话问的磨刀霍霍,段钰猛地摇头,怎么可能!自从上次小师妹与他长谈后,他就撤了部分人走,只是一些只负责保护她的暗卫依旧存在,没有发生危险时他们是不会将洛欢歌的情况禀报给他的。 当然,这话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洛欢歌的,就让那些暗卫偷偷存在吧。 “你在渊海楼包厢的时候,我正在你对面。还有,你窗户没关。” 洛欢歌恍然大悟,难怪呢! 她在渊海楼同洛天勤还有云然下棋,自然从表情姿势上就可以看得出她心情愉悦,然后这副表情落到对面茶楼中正对着她所在包厢的段钰眼里,就多了另一层意思。 这世上,多的是巧合。他们这叫做,无巧不成书。 今日段钰这一出天外飞醋,被洛欢歌当作笑料嘲笑了好久,直到某个实在受不了的男人以吻封口,才总算堵住了洛欢歌喋喋不休的嘴,此乃后话。 正文 第44章 渣女辞行 近日发生一种让洛欢歌难以理解的情况,那就是段钰越发的“黏”她了。 比如歇息时准备关窗,会突然发现窗框上方倒吊下一张浅笑的俊容;比如坐马车时会突然刮过一阵风,吹起车帘的同时入目的是某人策马而去的潇洒身姿。例子数不胜数,洛欢歌扶额叹息,高冷如段钰也会有这种时候。要是被那些个爱慕他的少女见到他这般模样,定会惊掉一地的下巴。 被洛欢歌默默鄙视,段钰像是上了瘾,连着四五天都来与她无意邂逅,粉红色的泡泡在两人之间蔓延。洛欢歌也一边撇着嘴假装不理,一边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像个普通豆蔻少女一样,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当她聘聘婷婷朝洛欢歌走来,火红的裙裾行过一路开出灿烈的花,记忆中艳冠群芳的浓烈一夕之间与如今红唇轻勾的妩媚融合成一体,洛欢歌眸底隐忍的光比天外的那轮骄阳还要明亮。 陆清岚,你总算出现了。 “清岚见过郡主。”没有意料中的客套,洛欢歌瞧着面前这张娇媚入骨的容颜勾唇轻笑,轻抬玉手亲自将之扶起。 “陆姑娘多礼了。”挑不出一丝毛病,洛欢歌既不热络也不冷漠的对待也没能引起陆清岚表情上的丝毫变化。 五年不见,本就心思难测的陆清岚更难对付了。这是洛欢歌见到她第一面的首要印象。 只是这身装扮…… 金钗银环,端的是华贵富丽,美则美矣却和她如今的身份不符,难道她不怕传出去落得挥霍无度的坏名声?毕竟她名义上可是寄居在将军府的姑娘。 这么一对比,好似连洛欢歌这等正经的将军府嫡女都不如她一个外来的穿戴金贵。 许氏对此浑然不觉有何不妥,见陆清岚一去多日倒是颇为欣喜:“看你叫的什么郡主,都是自家人何以这般见外!这长途跋涉的,瞧你瘦的,好不容易会来,定要好好补补。” 洛欢歌的心直线下坠,她刻意忽略的问题终于凸显了。陆清岚要想让谁喜欢她,只要对方稍稍简单些就会毫不顾忌落入她布好的网里,许氏就是陆清岚网中的猎物之一。 见许氏对陆清岚的热络劲,比对元如淼那个亲侄女还亲热,足见陆清岚把握人心的功力。 前世,她不就栽在陆清岚手中的么,如今看来,也难怪了。 陆清岚眼波流转,极尽妩媚的脸庞和恪守礼仪的举止简直是两个异端,她伏身低笑着跟许氏道了礼:“夫人,清岚这次回来是有事想跟您说。” 闻言,许氏笑着摆摆手:“客气什么,说需要的就告诉我。” 陆清岚以手绢捂唇,余光瞥见洛欢歌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里暗嗤,说的话与她的人一般动人:“这事本不该一回来就跟夫人提,只是清岚表叔叔那边催得紧,所以清岚也只能厚着脸皮来请辞了。” “请辞?”许氏惊讶,第一反应便是陆清岚有难言之隐,亲切挽留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洛欢歌顿时明白陆清岚口中的表叔叔是谁了。 千里迢迢从通州来到澜都,意欲以洛靖恩人女儿的身份寄居护国将军府,却被洛欢歌无意间拆穿,后又被同在澜都的亲戚嫌弃,只能被许氏可怜巴巴地捡回将军府,一呆就是五年。 这表叔叔,无疑就是指澜都的那位“亲戚”。 裸的目光扫视了陆清岚一身,她那位叔叔可是位巨商,难怪穿金戴银好不富贵,原是攀上了贵人。 许氏听到是陆清岚的亲人让她搬去,虽有些不适应却也不便强留,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手:“去了那边一会儿恐怕不习惯,有空常回来看看,将军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本来接下来就该是一番依依惜别的画面,然而洛欢歌怎么可能让陆清岚这么轻易离开,还在许氏心上留下好印象! 像是不经意间提及,洛欢歌的目光落到陆清岚发间的金钗上:“陆姑娘这身行头真是漂亮。” 陆清岚心里涌起一阵窃喜,回来前就听说洛欢歌这个草包回来了女大十八变,成了仙女一般的人物。她又怎么能在第一次见面就居于下风!明知不该穿的这么招摇,又不想被洛欢歌压过,女人天性使然,这才让洛欢歌有了突破口。 “看来陆姑娘的表叔叔府上定然十分富裕,陆姑娘去了那边想必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毕竟是亲人,往后再给陆姑娘找个如意郎君可不是易如反掌么。” 明明说着这样尖酸刻薄的话,洛欢歌奇迹般地不显得猥琐小气,反倒让人觉得她是在真心祝福。 陆清岚心中一惊,下意识看向许氏,目之所及是许氏骤然变淡的目光,表情也不再似方才那般热络,显然是将洛欢歌“无意”的话给听进去了。 护国将军府并未苛待过陆清岚,却也没有给她提供任意挥霍的吃穿用度,许氏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对陆清岚这身装束有些在意的,还以为是她攒下的盘缠买下的,被洛欢歌这么一提,原来是她的表叔叔赠予。 也难怪人家刚一回来,就忙着提辞行的事。 还有最后一句帮她找如意郎君的事…… 陆清岚气愤的正是在此! 她现在离开自然是不愿的,她比洛欢歌年长,前两月已经过了及笄礼,恰恰到了需要说亲的年纪。陆清岚自来心高气傲,目光从不会放到一般的达官贵人身上,她早已有了目标!本来可以借护国将军府的势,现在也泡汤了。 士农工商,她从士跌落至商,又怎会甘心!即便现在被迫离开,她也从未想过要放弃将军府这条线,谁想被洛欢歌这么一折腾,许氏哪里还会将她的亲事放在心上! 短短几息之中,陆清岚就在心里将洛欢歌骂了无数遍,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她第一次来护国将军府的时候,满心都是从此平步青云一飞冲天的自信,却被洛欢歌三言两语打落凡尘的那种落差! 洛欢歌,你千方百计阻我道路,到时候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且等着吧。 迅速收拾好心情,陆清岚看向许氏的眸光透着感激:“清岚永不敢忘将军府还有夫人对清岚的照顾,这份恩情时刻铭记于心,只等来日有那机会再行报答。” 又是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陆清岚轻拭眼角泪花,梨花带雨中的依依惜别别样感人,许氏刚硬起的心忽然又软了几分。 “唉——好孩子,你去吧。” 直到陆清岚走了,洛欢歌才将浑身戒备卸下。 “故人”慢慢汇聚于澜都,平静下的暗潮涌动只会越发浮于表面,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她在变,旁人更是在变,如今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满腹心事地回了钰槿斋,院墙边的花接二连三地开着,姹紫嫣红美不胜收。这些都还是以往种下的,离开这些年许氏也没忘记让下人好好打理,就盼着洛欢歌哪天回来了还能见着这满园春色。 随手捧起一朵洁白的花儿,幽幽馨香萦绕,娇花美人相得益彰。 花丛中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洛欢歌放眼看去,一抹白色在花丛间钻来钻去好不自在。 主人在烦恼,你这个小畜生还能这般快活,那怎么行! 洛欢歌邪恶地勾了勾唇,一手提起单白的后颈将之拖出花丛。 兀自玩得起劲的单白被生生打断,气得它四只小爪子到处乱踢,头也一个劲儿往后偏,张大嘴露出两颗尖尖小虎牙来想咬洛欢歌一口。 院中的石桌上放了一盘肉脯一盘水果,洛欢歌刻意逗弄它,丢了块水果进它的嘴里—— 白白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水果被它不屑地吐到地上,还朝洛欢歌发出十分不悦的哼唧! 脾气挺大么,爪子硬了还敢跟主子摆谱! 试探性地,洛欢歌又重新丢了块肉脯进它的嘴里,小东西本想直接吐掉,粉嫩的舌尖触到肉脯的味道,圆溜溜的眼睛一下瞪得更圆了,三两下就给吞进肚里。 也不乱动了,只一双亮晶晶的虎瞳直直看向石桌上的肉脯,嘴边的晶莹让洛欢歌不忍直视。 她怎么养出这么个吃货! 也不知曲水用什么喂养的它,这才不到两个月,单白就足足大了一圈,洛欢歌现在单手提着它还有些费劲。 瞧单白这副尊容,洛欢歌是该考虑看看要不要给它减肥了…… 谁让它一副养不熟的样子! 一人一虎大眼瞪小眼,流觞进来一眼看到洛欢歌坐在院子里,急匆匆走到跟前附耳道:“小姐,耒国人进京了。” 说到正事,洛欢歌果断放下手中的单白,想到流觞说的进京,第一反应就是尤金的手下也到了澜都。 前些日子他一个人跑来护国将军府,把洛靖和许氏都吓了一跳,连洛欢歌都着实没想到。现在耒国算是正大光明地进入澜都,想必离在公众场合见尤金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其他三国呢。” “奴婢去街上随便打听了下,好像因为耒国隔得最近,所以也来得最早。少则一日,多则三日,越国、商国、覃国都会一一到来,届时澜都铁定十分热闹。” 流觞早知洛欢歌会问其他三国,便将三国的消息早早打听好说与她听。沉稳如流觞,也是暗自期待着五国齐聚的盛况,这等盛会还是第一次呢! 到底是少女心性。 “等他们到了,你自有机会亲眼瞧瞧他们是不是长了两张嘴八只眼。”洛欢歌用另一只没提过单白的手捻了块肉脯塞进嘴里调侃。 流觞被洛欢歌这么一说突的红了脸,小姐是在笑她孤陋寡闻呢!世上哪来两张嘴八只眼的人,若真有也不能称之为人,该是怪物才对! 见洛欢歌逗单白逗得心情不错,流觞又多说了两句:“奴婢也确实好奇,想那耒国人袒胸露怀的着装让咱们澜都人诟病多时,也不知其他三国会有一副怎样的打扮。” 被流觞一提醒,洛欢歌恍觉她好像见过除了耒国和越国人,其他两国也没有印象,更枉论远在海外的颍州岛。 说好的见多识广呢,原来是她敝帚自珍。趁着这次五国齐聚,她也一同开开眼界。 “还有一件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说。”流觞的吞吞吐吐让洛欢歌挑眉朝她一看,“有什么不可说的,说吧。” “就是上次耒国太子来咱们将军府的事,”流觞掂量着该如何表述自己的意思才不会让自家小姐误会,“奴婢看得出来,那耒国太子不是好相与的,小姐的身份同他注定没有结局,不如早些断了他的念想,不然万一他在朝堂上提些过分的要求,将小姐牵连进去可就不妙了。” 洛欢歌唇边的笑扩大,流觞果然是她着重培养的心腹,才见过尤金一面就知他不是善类,不过她现在关注的却不在这里…… “流觞,那你倒是说说,段小王爷在你看来为人如何。” 流觞咯噔一下,顿时明白洛欢歌的意图,嗔怪地扫了自家小姐一眼:“套下人话的小姐不是好小姐!” 不过说起来,段小王爷同耒国太子一样都是身份敏感地位尊贵之人,为何她就觉得小姐跟小王爷很是般配呢! 一个是将军府嫡女郡主之尊,一个是异性王爷未来世子,两个人若要结合,将来面对的阻碍只会多不会少,流觞忽然心疼起洛欢歌来,她家小姐身边为何总是这么多坎坷,她还是个未及笄的少女啊! 寻常官家小姐,哪有洛欢歌的经历曲折,也正是因为这样,小姐才比同龄女子更为引人注目。 洛欢歌被流觞这一瞥逗得朗声大笑,笑声里尽是豁达,将隔壁毅阁的洛天毅都给吸引了过来。 见到洛天毅垂头丧气的样子,洛欢歌赶紧招手让他坐下,屁股还没坐稳就听他第一句话蹦了出来:“妹妹,你说我是不是很幼稚啊?” 一口茶包在嘴里的洛欢歌险些被这句话惊得将满嘴茶水喷出来! 自家二哥这股子思春劲儿还没缓过来呢?! 正文 第45章 嚣张公主 洛天毅的低迷溢于言表,自打红袖爬床不成被洛欢歌狠狠收拾过后,就再没听到过有关二哥的桃花。 好像连上这次,已经是洛天毅第二次主动提有关感情的事了。 上回她刚落脚,尚需部署太多也没来得及多问几句,刚好趁此机会一定要好好盘问盘问。 “幼稚么……”洛欢歌提着嗓子拉长了声,洛天毅满是认真地看着她,那模样比洛靖让他学武时聚精会神得多! “还好。”终于将最后两个字吐露,洛天毅非但没松口气,反倒更抑郁了! “既然不幼稚,那就是成熟了,为什么会被这样明显不合常理的借口拒绝!” 洛天毅脱口而出,随即在接收到洛欢歌揶揄的目光后蓦地闭嘴,他摆明是被小妹给戏耍了! “哦——”洛欢歌凑到洛天毅跟前,拉长了声音玩笑道,“原来某人是被婉拒了啊……” 洛天毅立刻起身往门外走,他就知道来错了,早知道他闷死在心里也不会让洛欢歌知道,现在可好,又给洛欢歌增添了一个笑料。 “不逗你了赶紧坐下!”洛欢歌发号施令,洛天毅不知怎的脚下像是生了根再也挪动不了分毫,想来心里还是不甘! 自己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三番四次被拒绝,越挫越勇也是有个限度的! 妹妹毕竟是与她同龄的女子,或许能理解她的想法。 抱着这样的念头,洛天毅还是选择留下来听洛欢歌给他指点迷津。 洛天毅的皮相实属上等,虽说比起段钰来说要差那么一点,但也是朗眉星目五官俊秀的翩翩少年一枚,换做那等注重外形的女子怕是倒贴也愿意,更何况他的家世在澜都也算数一数二了,能让他屡屡碰壁,洛欢歌倒是对他心目中的女子颇为赞赏。 至少,她不是只个关注家世和外表的肤浅之人。 此时的洛欢歌还不知道,洛天毅根本就没有跟别人提起他的家世!若是她看到洛天毅追求少女的窘迫模样,恐怕会恨不得没有他这么笨的哥哥! “是哪家的小姐?”洛欢歌开始套话。 洛天毅不疑有他,一一老实交代:“应该不是官家小姐……吧?” 不确定?那换下一个问题。 “你在哪里遇上她的?”总不会是如厕时碰上的。 “……军营。”洛天毅似难以启齿,被洛欢歌看得狠了才吞吞吐吐抖落出来。 “……” 洛欢歌佩服地竖起大拇指,军营里也能找到心仪的姑娘,不知该说洛天毅喜好独特还是口味重,据她所知,军营里的女子本就不多,仅有的那些几乎都是五大三粗型的,就这样还能合了洛天毅的胃口,她无话可说。 毕竟是嫡亲哥哥,要是直接打碎他的幻梦好像太残忍了些,洛欢歌选择了委婉:“军营中的女子大概都是些性格独立的,她们应该会喜欢那种肌肉纠结身强体健的铁汉类型,二哥这种纤弱美男,不符合她们的择偶标准。” 谁想她还没说完,洛天毅就为了展示自己并不“纤弱”,猛地拉开袖子向洛欢歌展示他男人的刚强:“我哪里纤弱了!一顿我可以吃三碗!我也可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我还能一拳头打趴下一头牛!” “……” 洛欢歌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傻子,都说沉浸在恋爱中的人智商会下降,瞧洛天毅这样,实实在在的典型所在! “这样好了!你告诉我她叫什么,我帮你去试探试探,万一人家是对你有意思又矜持着不好开口呢。” 洛天毅犹豫又犹豫,还是觉得就这么放弃不甘心!他小心翼翼地告诫道:“你别问的太露骨,更别吓到她。”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把好好一个人给吓倒!啧啧,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妹妹。 “报名字!”洛欢歌不耐烦道,她可不想看到自家爽朗的二哥为了女人变成婆婆妈妈的个性! “我不知道。” 洛天毅一语惊人! 连喜欢的姑娘叫什么都不清楚,还说个屁啊!洛欢歌都差点忍不住爆粗口,迷糊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佩服能够形容的了。 无奈地挥挥手,洛欢歌下了逐客令:“你先去把姑娘名字给问到,再来求助吧。” 等到钰槿斋没了别人,世界恢复了清静。被洛天毅这么一打岔,她都忘记之前在烦恼的事了。 一直随侍在旁的流觞突然道:“说起来,再过五日就是表小姐的及笄礼了,小姐现在可有想好要送什么礼物给表小姐。” 被流觞这么一提醒,洛欢歌才察觉日子过得这样快。再深究她话里的意思,礼物?自己敢送元如淼敢收吗? 流觞尚不知她们早已撕破脸,还当自己只是不喜元如淼的为人,觉得面子上的事得做足。不过,她确实有大礼要送与元如淼,但愿元如淼收到这份礼会满意。 “你且安排吧,别太寒酸也不要太贵重,旁人挑不出错就好。”洛欢歌还是任由流觞折腾去,明面上送个礼在许氏那里也好说。 主仆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眼看日头西斜差不多过了申时,宫里突然来了人。 来的是曹公公身边一个小太监,洛欢歌听过曹公公叫他小李子,应当算是曹公公的亲信。 个子小小,声音倒是尖利得很:“皇上口谕,今令洛靖及其家眷前往宫中参加耒国皇族接风宴,钦此!” 许氏身边的莹儿笑盈盈递上一个锦袋:“公公辛苦了。” 小李子眼角带笑,不动声色地收下锦袋,口气也多了几分殷勤:“姑娘快别说这话,这些都是咱们做奴才该做的,皇上的口谕已经带到,奴才这便先行回宫了。” 好声好气将宫里的人送走,许氏茫然叹道:“怎的这样急!不是刚刚才到澜都么,也没说到驿站休整一晚。” 洛欢歌倒没觉得突兀,许氏怕是都忘了,尤金这位太子早几日就到了澜都还亲自登门,现在后续到来的人马又有谁比尤金地位尊贵,还不是他说怎样就怎样。 “圆圆,皇上口谕都到了,咱们还是赶紧修整一番前去赴宴吧,”跟洛欢歌说完了话,许氏又朝莹儿吩咐道,“去跟表小姐说一声。” 洛欢歌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回了钰槿斋。 元如淼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一个破了瓜的失贞女子,要是不积极些参与这种王孙贵胄云集的宴会,还指望什么时候邂逅个达官贵人么。 “小姐……”流觞担心地看着洛欢歌,怎么刚说到耒国太子,宫里就来消息了,也太巧了些,流觞这心里总感觉七上八下的。 抬抬手将流觞所有的担心都给憋回肚子里:“大庭广众之下,耒国太子不会把我怎样的,放宽心。” 其实她心里也说不准,尤金的所作所为都意味着他并非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就怕他万一当着众多朝臣还有皇帝的面说些不该说的,护国将军府就会被他牵连。然而现在担心也没用,皇上口谕也下了,总不能不去的,不如让自己看上去自信些,也免了身边人的担忧。 洛欢歌没换衣裳,一袭白裳如浮云流动,一步一行不显累赘,只重新梳了个发式。 流觞本来想她一身素雅,至少得带支玉簪,洛欢歌却自行拿了段钰送她的槐花木簪插入发间,一点不像个官家小姐,倒像是九天外的仙女不被金银玉器沾染凡俗之气。 自然,这样清淡到极致的装扮再次引来许氏的唠叨,奈何时间不等人,洛靖都回府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了,许氏也只能勉强依了,携着盛装而来的元如淼一同上的马车。 一路不停地到了宫门外,几个坐在马车里的女眷还没下马车,就听到宫门处传来一声嚣张的喝骂! “本公主的鞭子岂是你这狗奴才能收的!还不快滚开!” 声音里不乏蔑视和高傲,听起来应当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女。 许氏皱了皱眉,洛欢歌知道许氏最是不喜这等嚣张跋扈的娇小姐,故而露出这副不耐的表情。 公主?洛欢歌确定自己听到了这个词,记忆里澜朝应当没有同声音主人一般年纪的公主…… 心中了然,不是澜朝的公主,那就只能是耒国公主! 恰好此时也到了她们该下车的时候,一行人这才看清那位公主的模样! 一身正红骑装,领口袖口衣襟处全数缀满细碎雪白的狐绒,看起来很是尊贵。一头乌黑的发丝扎成数缕细小的辫子,最后高高吊成马尾垂在脑后。 五官明丽张扬,烈阳花一般娇艳似火。 最惹眼的是她手中一颠一颠的长鞭,如墨一般的纯正黑色,与那身正红相得益彰,有种魔性的美。 只有有时候,太过张扬的美也会适得其反,变得让人反感。 守门的将士不卑不亢:“公主殿下恕罪,宫里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许携带武器入宫,还请公主体谅。” 眼见着宫门外陆陆续续到场了好些个大臣以及家眷,少女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柳眉倒竖气势更足了! 她手中长鞭一甩,“啪”地一声打到地上,鞭尾扫到方才开口的将士手臂,那人却一声不吭毫不退让! “再不让开,本公主下一鞭子直接要了你的命!”见守门将士并未露出胆怯之色,少女恼羞成怒道。 再加上旁边或多或少的议论声,众人目光里的不善和排斥让少女更加火大,索性扬起鞭子径直对准了挨打将士的脸! 瞧那鞭子通身乌黑,隐隐可见鞭身上的细小倒刺,被这么一鞭子打下去,还不得要了那人的命? 旁边几个守门将士生怕遭受这无妄之灾,赶紧往更远处撤了撤,更显得刚才开口那人不屈不挠。 是个宁折不弯的人物,洛欢歌暗自点头,爱才之心使然她本想着若最后时刻还没人制止,她就上前的,然而没有轮到她出手,一只古铜色的大手蓦地抓住挥鞭少女的手腕! “谁——”少女不耐烦回头,在看到来人后声音突然像是小猫一样弱了下来,“太子哥哥……” 众人哗然。 那就是耒国太子尤金! 有五年前参加过宫宴和比试的,觉得这位太子殿下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当然也不排除距离过远的缘故。 只有洛欢歌清清楚楚,众人惊讶的耒国太子他们早在五年前就已见过,非但如此,他还和澜沧岳上演过一出暗渡陈仓! 碧蓝色的瞳仁散发着幽森的暗泽,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慵懒魅惑:“阿灵,够了。” 少女面对尤金完全没了方才的跋扈,俏皮地撅嘴嘟囔:“在耒国宫中也没说不准我带鞭子,这里凭什么不许!” 语气里是难以抑制的鄙视。 她瞧不起澜朝。 隔得近些的官员露出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然而谁也不敢上前辩驳,区区一个公主竟敢不把他们澜朝放在眼里,耒国人实在太嚣张! 尤金直接从她手中抽走了长鞭交到被打将士手中,头也不回地进了宫门,话语声悠悠飘了出来。 “入乡随俗。” 公主阿灵见兄长走远,气恼地跺了跺脚,杏眼狠狠剜了守门将士一眼,追着尤金的背影跑去。 一出闹剧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没了耒国人的阻隔,原先堵在宫门外的朝臣及家眷也都陆陆续续进了宫门。 洛欢歌刻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果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总算是相安无事进了宫内。 看得出为了迎接四国远道而来,礼部下了一番大功夫,说不上张灯结彩,却远比张灯结彩更为奢华隆重。 端看从宫门口一路延伸直至大殿的红绒地毯,就是造价不斐。 走在前面的耒国人已经进了正殿,一行人也没耽搁,按照宫女的指引坐到各自应该坐的席位之上。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洛欢歌随着宫女的指引到了靠前的席位处,这才发现她的左侧同五年前一模一样,又是明阳公主! 明阳公主为何来得这般早暂且不提,只那双若有所思的眸子时不时扫到洛欢歌身上,带起一阵寒意,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正襟危坐的洛欢歌心如明镜,自打安和寨一事后明阳公主对自己可谓极为不喜,现在两人又坐到一处,谁说不是明阳公主刻意安排的? 总之,来者不善。 ------题外话------ 祝妹子们羊肉节快乐! 正文 第46章 应对挑衅 论身份,洛欢歌是皇帝亲封的郡主,坐在明阳公主身侧倒也不算太突兀,只是她与许氏一同前来,现在却因为坐席的原因不得不分席而坐,心中总是有些不舒服。 明阳公主五年前便年满十九,现在五年过去,她已经是即将迈入二十五岁的大龄女子,在这十五岁就嫁人生子的年代,明阳可谓是个大大的异类。 这五年间澜诀提过好几次她的亲事,都被她高傲地谢绝掉,洛欢歌在想其中的原因无非两个。 要么,明阳眼光太高根本没有她看上的男子;要么,就是她早已心有所属,那人却不是她能随意嫁之的。 不过明阳嫁不嫁与她洛欢歌有什么关系,年岁见长性格扭曲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别把主意打到她身上,管你作甚! 随着洛欢歌规规矩矩地坐下,明阳用眼尾上下扫了她一遍,像是透过衣裳将她扒光一般,目光里没有一点暖意。 而洛欢歌的落座,也让众多贵女夫人的视线集中到她身上。 皎皎如月,亭亭若柳。 即便是坐着不动,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这一次名义上是为耒国人接风,也就不存在男女不同席的问题,故此不仅是女眷,就连男眷那边也是频频将视线落到洛欢歌这处。 尤其是幽王澜沧庭。 继选妃宴后,澜沧庭再也没有见过洛欢歌,心里痒痒得就跟蚂蚁在爬一样,见识过真正的绝色,再看他王府后院里那些个娇媚柔婉的妻妾们,统统变成了庸脂俗粉!连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也总是幻想着洛欢歌的模样,如今一见真人,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下面某处灼热难当。 承王澜沧泽一如既往阴沉着脸,谁也没看谁也没管,定神把玩着拇指上的玉石扳指。 烨王同新封的三皇子晋王坐在一处,两人时不时交谈几句,看得出感情颇深。两人也纷纷将视线投向洛欢歌,只是内里的意思就是他们个人明白。 而那坐在贵宾席的阿灵公主,在扫视全场一周之后,目光也是颇为不善地注视着洛欢歌。 她忽略不了在场众人的表情,宴席间就只有这个白衣女子的容貌可与自己媲美,对于与自己争抢关注的,阿灵向来都是直接扼杀! 作为此次宴会焦点的尤金则是懒洋洋地靠坐着,敞露的古铜色肌肤让女子脸红心跳,潇洒不羁被他浑然天成的动作表现得很是自然。 五年,从前的使者于秦到如今的太子尤金,变化还是很大的,从少年到成年男子,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勾引得怀春女子春心大动。 至少洛欢歌已经隐隐听到有好些个夫人小姐在小声议论着尤金。 “耒国风俗粗野,可这位太子殿下的相貌一点也不粗鄙呢。” “是啊,耒国说起来也是大国呢,太子作为储君,地位尊贵气度不凡,听说太子妃的人选还没定下!” “太子妃?!那不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也不知谁有福气能得尤金太子的青睐……” 啧! 洛欢歌撇撇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道理她们了解得还不够透彻。 突然,大殿外缓步行来一身玄衣的青年男子。 五官如同造物主的恩赐,一对凤眸亮若星子,唇线笔直不苟言笑。他走近一步,众人的视线就随着他移动一步,就是有一股魔力让他成为众星拱月的目标。 洛欢歌诧异,她还以为段钰不会来的,想不到他还来的这么……声势夺人。 瞧瞧贵女们满脸的倾慕,洛欢歌有种冲动,拿块纱巾给他蒙着,让他再来招蜂引蝶。 被腹诽的某人像是背上长了双眼睛,感受到洛欢歌的灼灼视线,突然朝她这方看了一眼,很快便移开了。 没人注意这小小插曲,只是洛欢歌觉得脸上发烫,段钰的眸底藏着的风暴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这种场合他都敢对自己,果真是胆大妄为! 耒国公主自段钰一跨进大殿,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她自认见过的优秀男儿数不胜数,就说她身边的太子哥哥,在耒国受欢迎程度简直用可怕来形容。可这人一出现,好像会夺取人的呼吸,明明气质如冰,却忍不住想去靠近,即便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正当时,参宴的人也差不多到齐了,皇帝澜诀携了一身正红宫装的闵皇后款款而来。 行礼落座,澜诀身为东道主理应问候,威严而不失亲和:“太子和公主一路辛苦,今日特设宴为耒国诸位接风,定要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若无其事略过尤金的蓝色眼眸,心头那点眼熟也因这瞳孔颜色尽数打消。 “澜朝皇上如此盛情款待,尤金哪能辜负皇上一番盛情呢。”说罢,杯中酒一饮而尽,唇角可疑的酒渍性感诱人。 澜诀朗声大笑,宴席间被皇帝笑声感染的朝臣纷纷举杯以示欢迎。 期间,阿灵一直撇着嘴不理不睬,澜诀自然注意到了,和蔼道:“公主殿下第一次来澜朝皇宫,可是有不喜之处。” 这话大家都知道是客套,谁想耒国公主很会顺杆爬,竟然对着澜诀抱怨起来! “皇上,本公主在耒国皇宫随意惯了,从没有不许携带武器的规矩。本公主的宝贝鞭子是父皇赐予世上独一无二,守门那不长眼的狗奴才还说是皇上您的旨意,现在都不知道把本公主的鞭子放哪儿去了!要是有一点损坏,本公主绝不轻饶!” 这耒国公主好大的胆子! 澜诀笑容微顿,触及尤金若有似无的笑脸,复重拾笑颜,竟也没有发怒:“公主初来确有不便,无妨!来人,将公主的鞭子呈上来交还于公主。” 曹公公立刻应了声,不消片刻乌黑的长鞭又落回耒国公主手中。 阿灵爱怜地抚摸过鞭把,根本没将澜朝人放在眼里,对于澜诀的决定也抱以理所应当的态度。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将在场的澜朝人都憋得一肚子火。 剑拔弩张的场面自然不是澜诀想看到的,他使了使眼色,曹公公会意:“歌舞起!” “且慢!”曹公公愣了愣,见耒国公主又出意外,知道接下来的事不该自己插手,便顺势退了回去。 “公主还有何事?”澜诀的耐心有限,强忍着没有发火。 耒国公主恍然未觉:“皇上不觉得歌舞太过普通么!这么乏味,本公主可不愿浪费时间在这上面。既然皇上宴会的目的是为我们接风,自然得依照咱们的爱好来。” 这一番喧宾夺主的话让澜诀最后的好心情也都消失殆尽,尤金感受到了来自高位的威压,勉强抬了抬眼:“阿灵,不许胡闹,回来。” 这次,听话的耒国公主却坚持自己的话没错:“皇上,我耒国擅武,不知道澜朝有没有高手能让本公主领教一下。” 谁都知道这是挑衅,然而接与不接都有不妥。澜诀本想一句带过,又见耒国人趾高气扬的嚣张模样,到嘴边的话忽而变作:“公主身份尊贵,朕担心臣子们下手不知轻重伤了公主。” “本公主会尽量留手不伤尔等性命。” 被这样轻视,再是能忍也不能继续忍让下去! 事关澜朝国威,定要一次性给耒国人点颜色看看。 澜诀目光扫过席间,淡淡道:“可有爱卿愿同耒国公主切磋。” 人人嫉恨耒国人,却没人主动上前。对方是公主,若以男子身份接了比试,不管是输是赢都落了下乘,可女子自来少有会武者,何况那耒国公主看起来应当是马背上长大,武艺也不会太差,谁要是上去不是上赶子找打么! 耒国公主露出得意的神色,她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那她早想好的说辞就派的上用场了! “既然没人主动站出来,我要他——”手直指静静坐于席间的段钰,“我要他来做比试的对象!” 无辜躺枪的段钰眼都不抬,权当做没听见。 澜诀也没想到耒国公主会把主意打到段钰身上,眸色忽明忽暗,看向段钰的目光隐隐带了些不满。 他不禁怀疑是不是段钰给耒国公主使了什么手段,不然为何自己那么多优秀皇儿不选,偏偏选了杀不得动不得如鲠在喉的段钰?! 耒国公主才不管这些,她见自己都点名要那人来比试了,那人还动也不动根本不看自己,被忽视的恼意噌地涌上心头! 踩着红色长靴疾步走到段钰面前,俯视端正而坐不理外界纷扰的男子:“本公主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阿灵还当段钰是某个臣子,毕竟他没有坐在皇子席,哪里想还会被对方这样甩脸子。 本公主看得起你是你的造化,阿灵现在就是这样的想法。 “公主殿下若真想找个人出来,臣女愿陪公主解解闷。”一个悠然闲适的女声悠悠响起,惊了一大片人。 洛欢歌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唇角勾起面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相反弥漫着冰寒之色!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确是她的行为准则,然而别人都调戏她的男人那里了,洛欢歌哪里还能忍! 再说,耒国人嚣张过头,洛欢歌身为澜朝人见不得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 “解解闷”说则无心,听者有意,在场有聪明些的都捂唇低笑,凝安郡主这话说的太妙,分明是指耒国公主太过粗鲁无礼,好好的宴会被她当成一场闹剧,凝安郡主是来安抚她的。 简直是,杀人不见血。 阿灵猛地转头看向半路跳出来的程咬金,眼睛里的光芒亮得骇人:“你要跟本公主比试?!” 洛欢歌不卑不亢道了声是。 “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跟本公主比!” 洛欢歌不语,倒是澜诀见洛欢歌挺身而出,看向她的目光满是善意,耒国公主的质疑也被澜诀顶了回去:“公主,凝安是朕亲封的郡主,既然公主想比试,自然女子更为合适,尤金太子觉得对否。” 最后一句询问隐隐带上了威胁,意思就是告诉尤金,给你台阶要懂得下,别做那等蹬鼻子上脸的低俗事。 尤金在见到洛欢歌起身时已经收拾起浑身慵懒,看向她的目光带着灼热的火焰! 几日不见,她变得更美,站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他根本移不开眼! 而洛欢歌反驳挑衅阿灵的样子,不但不让他气恼,反而更吸引他,想要她的越发强烈! 倒是耒国公主听了澜诀的话,知道洛欢歌是郡主身份后,勉强觉得能让她交手,便随意道:“你?难道你打算赤手空拳跟本公主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最后一句自是没有说的,然而她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这个意思。 洛欢歌正打算说不用武器,尾席忽然传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表妹不是擅长使鞭子么。” 洛欢歌脸色阴沉,目光如同有形射向出声处,是元如淼。 早知道她不会安分,想不到为了博得众人眼球,想出这等低劣招数,简直是找死。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元如淼这样做的目的她清楚得很,耒国公主听到她使鞭子定会刻意针对于她,与此同时王公贵族子弟也关注到她,可谓一箭双雕。 果不其然,原本混不在意的耒国公主忽然扬起邪恶又明媚的笑,手中乌黑长鞭垂在身侧:“擅长使鞭?可以——那本公主倒是要领教领教郡主的鞭子。” “看看是你的鞭子强,还是本公主的厉害!” 现在的局面几乎可以用骑虎难下来形容。 若是赤手空拳赢了耒国公主,她或许还不会太计较针对,现在她要自己使鞭,如果最后真赢了,被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打败,那洛欢歌之后一定会被针对到死! 不得不说,元如淼这招还是有些棘手的。 只是这耒国公主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动了她看中的男人的心思,这一次就让她尝尝厉害,省的她再动不该动的心思。 “皇上,凝安肯请允许携带短鞭上场比试!” “准了!” 一声令下,浑身流淌着淡金光芒的鎏金被很快呈上。 一场宫宴之上的比试即将展开! 正文 第47章 和亲人选 鎏金虽说是洛欢歌少时的生辰礼,却是花费了很大功夫得来。 洛天毅只有洛欢歌一个嫡妹,尽管少时的洛欢歌纨绔无知,在澜都是出了名的草包千金,但在洛天毅心里永远是最疼的妹妹。她的生辰礼,是他从一个商国商人手中以物易物淘来的。 至少在鎏金被呈上来的那刻,洛欢歌从耒国公主的眼里看到一丝嫉妒闪过。 相比起自己的乌黑长鞭,显然对方逸散着淡金光芒的短鞭看起来更讨喜。 “小小玩具,还敢在本公主的黑云面前拿出来献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鞭法!”阿灵双手横于胸前,长鞭黑云被她拉成一条笔直的线,施舍地昂起下巴对洛欢歌说道。 与之相反的是洛欢歌的闲适。 手中鎏金松松垂在身侧,白衣似雪眉目间清朗无垢,衬托之下阿灵就如同跳梁小丑一样兀自蹦跶。 哼!装得倒是像,等会儿被自己打得满地找牙的时候,看你还装不装得起来! 阿灵心中咒骂,不再废话,提起黑云就朝洛欢歌所在之处冲去! 在场众人都暗道这耒国公主太无耻,连给洛欢歌换身衣裳的时间都不留,她倒是一身骑装轻便得很,洛欢歌广袖流衫和她比起来定会有施展不开之处,她这样分明胜之不武。 思量间,两女之间已经拉到触手可及的位置。阿灵眉眼闪过得色,黑云带着汹汹气势猛地挥向静立不动的洛欢歌! 迟钝成这样,看自己不把她打得皮开肉绽—— 阿灵自信满满以为这一迅疾的鞭子洛欢歌绝对躲不过,谁知还没等她高兴完,眼前的人影忽然从面前消失! 阿灵反应很快,长靴落地在地上打了个优美的旋儿,回身就是一个横扫! 杏眼微眯,内里闪烁着熊熊怒火。 还是没有! “公主,我在这里。”不紧不缓的女声不带起伏的情绪,阿灵背脊突然升上一股寒意,明明那人没有说什么狠话,她却觉得像是被猛兽给盯上,脚下灌了铅似的重。 “公主若是不打算继续,那我可不客气了。” 阿灵面露惊惧地发现空无一物的眼前乍现一个白衣翩迁的少女,手中淡金短鞭流光溢彩。 她,她到底是怎么消失,又是怎么出现的—— 没有任何人为阿灵回答这个问题,在场众人都惊讶于洛欢歌一个女子竟能拥有如此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几乎让他们这些围观者都晃花了眼,更何况是身在局中的耒国公主! 双目硬生生被瞪成斗鸡眼,阿灵看着直指她鼻尖咫尺之外的鎏金,满是不信! “你使诈!”阿灵惊声尖叫,啪地一下狠狠打落指在眼前的短鞭,气急攻心的她下意识抬起黑云就想朝对面人狠狠扇去。 “够了阿灵!”这一回,尤金的声音就没那么平和了,幽森的碧蓝眼眸直视阿灵仿佛告诫她,闯的祸已经够多,不要再挑战他的耐性。 当着大庭广众,被一个他国的外姓郡主区区一招击败,阿灵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她坚持是洛欢歌使诈才侥幸赢了自己,不依不饶的做派让澜朝众人嗤之以鼻。 还是公主呢,这样输不起。 他们没有直说,但眼睛里的意思全数表明他们的立场。 若说洛欢歌刚开始还打算让阿灵输的体面些,听了她这样信口雌黄,仅剩的耐性也被她耗光了。 只见她右手背到身后,左手举起鎏金淡淡朝耍赖的阿灵道:“既然公主怀疑我使诈,那我让公主一只手,再行比过,公主以为如何。” 自己不会下台阶,就不要怪她不给留面子。 有些人,就得敲打敲打才肯长记性,什么耒国公主,不过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同为皇室子弟,尤金身为阿灵的兄长,可比她强太多。 风淡云清的洛欢歌是飘逸如仙不惹尘埃,现在认真起来眼含利芒的她则染上几许煞气,凡是知道洛欢歌行事风格的人,都明白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阿灵禁不住轻轻一颤,又来了!就是这种冷冽刺骨的寒意让她连腿都无法挪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她—— “皇上,阿灵愿赌服输,贵国郡主身手不凡,阿灵不是她的对手。这场比试姑且到此为止吧。”尤金一反常态地对澜诀表示歉意,阿灵吓得一个激灵,她怎么忘了太子哥哥脾气不好…… 阿灵生怕兄长真的对她撒火,朝洛欢歌瞪了一眼,气呼呼回了坐席。 洛欢歌一人站在场中,遗世独立的姿态不知吸引了多少眼球。众多对她记忆还停留在将军府草包阶段的人,此时此刻才算真正对她改观。 虎父无犬女,往年还道洛靖三个儿子个个优秀,好不容易得一女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纷纷隐在背后幸灾乐祸。现在连这个草包也摇身一变成了绝色佳人,还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力挫他国公主,可谓涨足了澜朝的面子。原先顾着幸灾乐祸的人,只能咬着手绢嫉妒洛靖的好运,得了这么四个各有所长的优秀儿女! 澜诀大方与尤金寒暄了两句,看向洛欢歌的目光尽是赞赏。耒国公主先来挑衅,他们虽身为主人落了耒国面子也是理所应当。 这么一来,澜朝人被耒国人嚣张跋扈气焰给压制的憋屈皆疏解个干净,倒是耒国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皇上,尤金对贵国歌舞记忆犹新,深觉澜朝美人的不俗,方才舍妹的话请不要放在心上,还请继续歌舞助兴。”尤金不会忘记他的初衷,现在就将澜朝人都得罪光,绝不是他的本意,只能退一步将皲裂的气氛重新融合挽回。 澜诀求之不得,国威不可失,两国的交好更加重要。 此时,洛欢歌已经悄然回了坐席,曹公公得到示意,终于将早该出口的安排落实下来:“歌舞起!” 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方才的冲突像是从未出现过,气氛异样的融洽。 这就是两国的交涉,表面平静无波,内里风起云涌。洛欢歌对此表示心如明镜,她早知道自己这一举动不会引发两国间的交恶,再说,尤金也不会允许两国交恶。 这份自信并非出自尤金对她表示出的爱慕之意,而是她明白尤金的野心,耒国太子与澜朝三皇子的秘密交易,所牵涉到的阴谋至深,他是不会放任局面恶劣下去的,至少在他没有实现目的前不会。 一群人各有所思,维持着表面的和谐,随着一曲悠长的歌舞完毕,尤金率先鼓起掌来,算是给足了面子。 他国太子都捧场了,早已将这等歌舞看到厌烦的朝臣们自然得更加捧场,掌声雷动将跪下谢恩的舞娘们都惊了一惊。 正当众人都以为皇帝会先说些客套话的时候,尤金忽然举杯抛出一个震惊全场的引子! “皇上,关于和亲事宜,不知皇上考虑得如何。” 和亲!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到闻言惊愕抬头的耒国公主阿灵身上! 帮诸位臣子发出质疑的自然是这位公主了。 “太子哥哥!你在说什么和亲!”声音里的不敢置信十分明显,显然她之前并不知道有关和亲之事,只当这次是跟着尤金出使澜朝顺便玩玩的。 尤金用眼尾瞥了她一眼,磁性的声音冷淡至极:“阿灵,现在是本太子同澜朝皇上在说话,有任何疑问,等回了驿站自会跟你讲明。” 众人都以为任性妄为的耒国公主定会大发雷霆,然而事实是,她还真的听话乖乖闭嘴不再多问。 不知是惧怕她的“太子哥哥”,还是碍于他口中的父皇,阿灵性格冲动,不代表她是傻瓜,这样的场合,容不得她再去放肆。 刚才对澜朝人的挑衅,是她摸清了尤金的底线,无伤大雅的事尤金不会管,可是现在,她知道绝不能再打断尤金,否则后果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澜诀沉吟,视线在场中缓缓扫过,从皇子到朝臣再到他们的家眷,打量得极为仔细。 被皇帝视线扫到的人,背心一冷险些冒冷汗,虽说耒国公主容颜娇俏,可那恶劣脾气…… 他们无福消受啊皇上! 要知道谁娶了耒国公主,就等于供了尊大佛在自家后院,打不得骂不得休不得,连添房侍妾多位美人都得小心翼翼,想想那日子都是酸爽! 关于和亲之事还是耒国皇帝在两国书信中提到的,澜诀想着难得耒国主动示好,耒国战马彪悍,铁骑铮铮,跟他们交恶没有好处,若是和亲联姻能让两国结上秦晋之好,倒是美事一桩。 只是这和亲对象么,澜诀确实没有想好。耒国公主的身份意味着正妻人选非她莫属,若身份低了耒国人定会恼怒,身份高的就是皇子们了,现今适龄还未有正妃的皇子就只有三皇子澜沧岳和十一皇子澜沧玮…… 一时之间,澜诀难以下决定,便将问题又推回到耒国人身上:“不知尤金太子心中人选是何人。” 尤金像是早知晓澜诀会这样反问他,眉目间不见纠结,蜜色手臂微微托起下颌,姿态慵懒。 碧蓝色眸子略过场中男子,视线过处众人纷纷错开目光生怕被尤金选中成了“驸马”人选,他们可不想惹得一身骚。 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邪魅的语调低沉,却传遍在场所有人的耳! “皇子中可还有尚未婚配的人选?” 果然来了! 朝臣险险松了口气,幸好对方还是选了皇族,然而随即的,他们又在晋王与烨王间逡巡起来。 现在适龄又尚未有正妃的皇子,只有晋王和烨王两个,不知道尤金眼里适合的那人会是哪一位。 皇族和他们这些臣子可不一样,耒国公主背后代表的可是耒国,谁娶了公主,可不就代表谁能拥有耒国的助力?届时,待他日夺嫡之战开启…… 众人脑里浮想联翩,纷纷猜测起之后的发展。 澜诀浅浅皱眉,很快回复平静回答道:“朕的三子晋王与十一子烨王都未有婚配。” 澜诀不好说谎,帝王之言一言九鼎,若被揭穿才是*裸的嘲讽,即便现在不知,等出去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真相,为此翻脸实在不值得。 再说,他也是单纯回答尤金的问题,并不代表他就一定要依耒国意思让他国公主嫁于他们指定的某位皇子。 晋王,和烨王么? 尤金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两位比邻而坐的皇子身上,外人看来他这是在观察哪位更适合,却不知他这般刻意作为,实则心里早有计较。 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将他的意图堪破,除了知情的他和澜沧岳两人,只有一人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避人耳目。 那人便是洛欢歌,因为前世种种她早就发现了两人私底下狼狈为奸,正因知道她才更确定,澜沧岳不会是他的目标。 那会是谁,烨王澜沧玮? 以澜诀对十一皇子的喜爱,不知他会如何决定…… 任洛欢歌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尤金忽然移向她的眼神,带着意味不明,让她心中一颤!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样不安—— “皇上,尤金认为段小王爷是个合适人选。” 轰——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焦点全数集中到第二次成为瞩目对象的段钰身上! 洛欢歌拿在手上装样子的酒杯晃了晃,些许酒渍落到裙上也没有擦去。 巨大的反差让人嗟叹,尤金刚才还打着皇子的主意,怎么会一瞬间就将苗头对准段钰? 莫非,是因为耒国公主刚才的举动暗示的…… 澜诀更为吃惊,他气势如虹无形中帝王威严尽显,说出的话也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势:“尤金太子莫不是在跟朕开玩笑?” 才在过问自己的儿子,转眼又说中意段钰,让他皇帝的颜面何存! 尤金丝毫不受影响,唇边笑意不减:“皇上说笑了,尤金从不开玩笑。” 言语间根本没有歉意流露,对他的决定所构成的影响也全然不在考虑范围内。 相反,对于他的话引起轩然大波,他倒是享受得紧。 澜诀看了看成为漩涡中心依旧不为所动的段钰,再看看胸有成竹的尤金,眼神里充斥着怀疑,气氛就此凝滞,众人噤若寒蝉,像是在等待着风暴的来临。 ------题外话------ 提前祝姑娘们平安夜快乐,多吃苹果美容哟! 正文 第48章 段钰定亲 皇帝不怒反笑,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熟知澜诀为人的曹公公深知皇上这是心生不满了。 到底是对段钰的胆大妄为不满,还是对耒国人的表现不满,曹公公委实说不清。 隐隐的担忧在曹公公眸底一闪而过,耒国太子轻描淡写的一番话,成功在段钰和皇帝之间安下怀疑种子,让本就对通州段王府忌惮的澜诀更想将这颗眼中钉拔除。 “哦?尤金太子原是早有意图,朕也想知道太子希望将公主嫁予段王府小王爷的原因。” 洛欢歌听到澜诀不痛不痒的问话,心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悬悬揪起,她也听出了皇帝语气里的淡漠,尤金接下来的话,很有可能让段钰陷入危难之地! 尤金此举是明目张胆的针对,那他选择段钰的原因又在哪里,转移视线?皇帝和通州段王府杠上对他耒国太子有什么好处,洛欢歌脑子迅速转动,一个可怕的想法渐渐浮上水面。 洛欢歌赫然看向笑得邪魅的尤金,他和澜沧岳……莫非已经要正式开始夺权之路了?借通州段王府转移了澜诀的注意力,然后潜移默化夺取势力转为己用。可是也不对,道理说不通。 难道是,打仗?! 对!皇帝忌惮段王府在通州势大,定会千方百计要收回兵权,到时候通州边境防备定会变弱,再加上洛靖基本算是赋闲在家,要是他们里应外合来个偷袭,或者拉上越、覃、商任何一国夹击围攻…… 澜朝危矣! 眨眼间洛欢歌就将自己能想到的可能在脑中过了一遍,越想越是凝重,而那方的尤金还在继续着:“小王爷尚未有妻妾,不论自身亦或家世都配得上我耒国公主,再者……” 尤金偏了偏头有趣地打量了一眼自知道兄长口中说的和亲人选是谁后便羞怯不语的阿灵:“舍妹的喜好也是父皇很看重的。” 言下之意,耒国公主心仪段钰,耒国也赞同这门亲事。 全场最气愤最不可忍的不是澜诀不是段钰,反倒是一脸愤慨脸上写着满满的不赞同的幽王澜沧庭! 段钰算个什么东西,能被耒国这样看得起,不过一个通州来的质子,竟也得了耒国青睐,上辈子也不知是不是烧了高香! 即使那耒国公主刁蛮得像个恶婆娘,那也轮不到段钰来当这个捡便宜的人。澜沧庭自以为娶公主是件荣光无限的事,却不知在场众人大多都以同情的心态对待无端端被卷入其中的段钰。 澜诀的视线缓缓落到席间的段钰那处,一字一顿说出的话犹如重锤敲在众人心上:“段家小王爷对这门亲事有何看法。” 好一个段王府,好一个段钰,耒国人连他没有妻妾这等*之事都知晓,还不知两个背地里瞒着他干了何等鸡鸣狗盗之事,他倒要看看,段钰会如何圆话,让他同意这门亲事! 被澜诀亲自点名,段钰想不回答都不行。起身,行礼,垂着的头颅不屈不折,没有卑微只有昂然屹立。 “回皇上,草民已经是定亲之人。” 说这话的时候,段钰给人的感觉就是普通的吃饭喝水,却不知这话就像是一枚投入湖心的石子。 一石惊起千层浪。 男子们反应倒还好,女子尤其是适龄婚嫁的女子那张俏脸哭丧着,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个消息对于她们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直以来倾慕段小王爷的世家贵女数不胜数,只是碍于段钰不近女色的名声在外再不敢迈出重要一步,乍一听他亲口说出已经定亲的话,活生生将她们仅存的幻想打破! 澜诀更是诧异,紧接着一股不受掌控的恼意浮上心头,段钰实在捏得紧,他事先一点苗头都未知晓,一切摊开让他连私下部署的时间都没留。 除此之外,澜诀还是庆幸段钰的识相。只要他不提愿意与耒国公主成亲的事,毕竟异性王爷与他国皇室成了亲家,对于高高在上的帝王来讲,只有弊没有利。 正当众人都在猜测谁会是段钰口中的未婚妻时,段钰又闭紧了口风:“双方父母有过约定,未成亲前不能将定亲事宜宣扬出去,请皇上允许草民隐瞒未婚妻子姓氏。” 这种时候,澜诀哪里会管段钰未婚妻是何方神圣,只要不是耒国公主,余下的容后再议不迟,有了拒绝耒国人的借口,才是最主要的。 “尤金太子,段小王爷虽未成亲却有定亲之人,咱们澜朝向来讲求先来后到,公主若嫁于段钰实为不妥。” 澜诀徐徐道来,尤金不置可否,慵懒地耸耸肩混不在意:“君子有成人之好,既然段小王爷已有良配,我等自然不会强求。和亲之事就稍后再议,皇上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更合了澜诀之意,很快的话题便转到两国邦交以及之后的五国齐聚上,硝烟弥漫的宴席又由紧张转为平和,只有若有若无的视线不断落在段钰身上昭示着方才发生的种种并非错觉。 在这期间,段钰和洛欢歌两人视线没有任何交错,但两人都懂对方的心思,洛欢歌更是清楚段钰口中的未婚妻指的是谁! 暗暗咄了某个不知廉耻的男人一口,洛欢歌愤愤想着待宴会结束要好好收拾他才行。 两人都忽略了来自于贵宾席处阿灵公主埋怨的眼神。 “怎么,凝安有其他看法?” 猝不及防从身侧传来一声冰冷阴森的问话,洛欢歌没想到明阳公主会突然跟自己说话,不由一愣,落在明阳眼里便成了怠慢。 一个没有实权的小小郡主,却能得了那人的青眼以待,明阳想到此处心头就是一阵怒意蒸腾,恨不得把对方的伪装全数剥下来! 愣神只在一瞬间,洛欢歌回过神来迅速回道:“和亲关乎两国邦交,凝安才疏学浅不敢妄言,公主这话是折煞凝安了。” 油盐不进的一席话让明阳一拳头打进棉花里,洛欢歌就见刚刚还同自己说话的明阳偏开头,再也没理自己,摸摸鼻头感觉一头雾水。 宴会上的歌舞已经换做杂耍,高台之上澜诀同坐在身侧的闵皇后低声轻语,闵皇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奇的话,头明显地偏向场中女眷,目光饱含深意。 一场接风宴总算一波三折宣告结束,澜诀率先退场,朝臣及耒国来使也顺势步出大殿。没了皇帝在场,众人的目光也少了几分顾忌,几乎是*裸地打量着缓缓起身的段钰。 算起来,段小王爷到澜都作为质子也有六年,弱冠已过还未有正妻本就属于异端,再加上当下边境战事频繁,通州越发显现出割据地势,难怪皇上对他的态度算不上好。 也不知这表面的和平还能维持多久。 直到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洛欢歌还处于恍惚状态,耳边是许氏无意的念叨:“说起来段王府这位小王爷也算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了,偏偏因为上一辈的事被迫困在澜都,时时受着监视连亲人想见一面都难,也是造孽啊。” 洛欢歌想起自己在龙渊谷的那五年,过个一年半载就会有个笑盈盈的俊脸突然冒出来,对许氏口中的“造孽小王爷”一点都不同情! 那人,岂是澜都这等浅滩能够囚困的,他是龙,总有一天会翱翔九天,洛欢歌毫不怀疑。 白皙的脸蛋染上薄红,粉嫩的肌肤晶莹剔透,引来许氏轻叹:“想那耒国公主跟咱们圆圆也差不多年纪,终要远嫁异乡。方才的比试我本担心,事到如今又没法恨那个始作俑者,到底也是可怜人。” 许氏说的无奈,洛欢歌起身迎战的时候差点把魂给她吓掉一半,幸好最后圆满过去。与此同时她又为洛欢歌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在没有人迎战的当时,在澜朝被贬低轻视的当时,洛欢歌的挺身而出显然是个明智的做法。 许氏是个闺阁妇人不假,但她目光并不短浅,因此尘埃落定的现在也没想着要数落洛欢歌的莽撞。 洛欢歌心里装着事,对于许氏一路的絮叨也没太听进去,等到好不容易回了府,想着许氏洛靖应当睡下了,她换了身夜行衣轻装而出——从狗洞爬了出去。 “你来了。”月光下,那抹玄色身影被勾勒出浅浅的光环,清冷的流波罩了下来,平白为其增添几许孤寂。 洛欢歌本有满腹心事要说,见了段钰这般模样突然又不知如何开口,静静站在不远处,眸色深深地望着他。 “小师妹,难道是我说未婚妻让你害羞了?”男子戏谑的声音同遗世独立的身姿一点不搭,洛欢歌从沉寂的气氛中缓过来,额间青筋绷起,这人——正经不过三句话! “你的未婚妻,与我何干!”洛欢歌梗着脖子强撑,她总不能一直落于下风。 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被风吹起,擦着脸颊微微有些痒,洛欢歌正待用手抚开这缕不听话的发丝,一只修长的手蓦地贴到她脸颊旁,帮她做了想做的动作。 不知何时,段钰与她贴得很近,洛欢歌看到他眉宇间的轩昂,看到他微弯的唇角,看到他深邃的眼眸…… “我的未婚妻,只会是你。” 清冷的男声染上绯色,无端端多了魅惑之意,勾起人心底深处的渴望。 再是坚强的女人,内心深处也渴望被爱,独立如洛欢歌也不例外。 被一个惊才绝艳的男子这样面对面深情告白,谁又能说自己完全不为所动?更何况,洛欢歌本就对段钰有意。 四目相对,段钰眸间的浓浓情意在这夜深人静的院落里无限放大,弯月投映在他的眼底,又传递到她的眼里,像是一个意外的礼物,让人深陷,引人沉醉。 一冰冷,一温热,一粉润,一苍白,四唇相接勾弄得弯月也羞红了脸,悄悄将俏脸隐到云层后,偷瞄着这一对相拥而吻的男女。 没有深入的探索,即便只是浅尝即止,洛欢歌也险些融化在这片由段钰交织出的深情网中。 两颗紧贴的头颅分开时,洛欢歌的脸蛋早已绯红一片,本就红润的双唇更是鲜艳欲滴,引得段钰喉结忽地上下滚动,灼热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处柔软的芬芳之地。 洛欢歌羞恼转身,背对那眼神如狼似虎的男人,剧烈起伏的胸腔彰示着她激动的心绪。 这是在面对澜沧岳时从未有过的,即便是在她自以为最深爱之时也不曾出现。洛欢歌愣愣的,手指轻覆上唇瓣,觉得那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不确定地想着,自己这是……爱上了吧。 如果之前还抱着随时可以抽身离开的念头,当宴会上段钰被耒国公主惦记时她的态度已经说明她心里对段钰的在意,此刻的这个吻更加深了她的情感! 这是一场豪赌,胜则皆大欢喜,输则一无所有。重来一世,洛欢歌相信自己的眼光,她愿意赌一次! 像是被段钰看穿了她内心隐匿的不安和忐忑,纤细的身子被一双大手扭转,逼迫洛欢歌不得不与之对视。 “相信我,你要的,你爱的,我会不惜一切送到你的面前。前路艰辛,或许我们之前还会有这样那样的阻碍,如果你愿意,只需安心将手交给我,我会披荆斩棘带你走向幸福。” 听到前面,洛欢歌还有几分感动,然而越听到后面,越觉得像是在背书一样,尽管声音里满是深情,她总感到有那么些不对劲。 怀疑地歪头看他:“你这话,谁教你的。” 还以为段钰打死不会承认,谁想他尴尬地咳了两声,就将“幕后高手”给招了出来。 “阮明轩。” 那个风流成性的尚书公子?! 段钰竟然会去向他取经! “是他自作主张在我面前显摆‘泡妞秘籍’,我一时情动就……” “就顺嘴把‘泡妞秘籍’上的金玉良言给说了出来。”洛欢歌帮他把后面的话补全,声音里满是揶揄。 看不出来,段钰学习能力挺强,若不是她太了解段钰的为人,就真被他感动到蒙混过去了。 果然,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段钰一见洛欢歌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小师妹就生气了吧? 洛欢歌见着段钰故作镇定实则焦灼早就溢于言表的样子,心觉好笑,难得他也有窘迫的时候,就让他多窘迫一阵好了。 ------题外话------ 平安夜快乐and圣诞节快乐! 正文 第49章 红袖作死 温情过后,两人正色谈起正事。 “你得罪过耒国太子?”洛欢歌问他,不然尤金怎么会谁也不找,偏偏挑中段钰做挡箭牌,说其中没点缘由谁都不信。 “没有。” 看到洛欢歌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段钰徐徐补充:“不过我暗中调查过他。” 怀疑变作了然,这就说得通了。尤金发现段钰在调查自己,故而专程为他添些堵让他无暇多顾。说白了,这次所谓“看中段钰”都是尤金还击的手段而已。 只是,真的单纯如此吗? 洛欢歌觉得不好说。 “那你查出什么没有。”洛欢歌试探地问,自己知道尤金和澜沧岳暗中联系还是在她完全同澜沧岳绑在一起被洗脑彻底才得知的,按理两人的关系应当隐藏很深,难以被挖掘出来才算正常。 段钰摇摇头,眸底的凝重形成一股汹涌暗潮:“正是因为没有才觉得奇怪,据我所知尤金早几日就到了澜都,只是他警惕性很高,我的人跟了几次都跟丢了,究竟所为何事有什么图谋,至今没有头绪。” 对于段钰没有隐瞒的尽数相告,洛欢歌心头浮起点点愧疚。她倒是知道尤金在忙着同澜沧岳会面,但她不敢说。她的情报网远远不如段钰,现在连他都没能调查到尤金的动向,自己却比他了解,这一点都不正常,说出去就圆不回来,为了避免越来越多的谎言从她的嘴里蹦出去,她暂时还是选择三缄其口。 心知这话题不宜继续下去,洛欢歌巧妙转换到下一个话题上:“现在皇上对你肯定心生不满,虽说你及时拒绝了,但矛盾根源还在。而且你也不能总拖着。” 段钰挑了挑眉,指尖勾起洛欢歌白皙如玉的下巴,声音里充满魅惑:“想早点嫁给我了?” 第一反应是打掉调戏自己的这只手,洛欢歌忽然灵机一动,反手摸上段钰的脸颊,冰凉的手触上温热的脸,体温反差让两人皆是一颤! “嗯……什么时候娶我,咱们好把事儿办了。” 这话可比段钰玩笑般的调戏正格多了,段钰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洛欢歌仔细瞧瞧,某人这是……害臊了? 哈哈哈——洛欢歌真想仰天大笑,让你还敢随便调戏人!原来某人就是根竹子,外强中干! 知道自己被反调戏,段钰也不恼,偏向一旁的脸露出淡淡的宠溺。洛欢歌总是表现出独立的一面,不肯流露出一丝脆弱,不管她再成熟,毕竟也是个未及笄的少女,像今天这样主动十分难得,他不忍打断这份难得。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段钰体贴道,洛欢歌垂下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黑色夜行衣,想象着段钰跟一身黑的自己慢腾腾走在回将军府的路上…… 猛地摇头拒绝:“不用了,你赶紧回府,明天见。” 谁知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还能被段钰逮来取笑:“明天……见?看来小师妹是在暗示我明天记得去将军府拜访——” “我什么都没说!走了!”风一般离去的身影,还险些被门槛儿绊倒,段钰望着急匆匆逃离的洛欢歌,眼里的柔情能溢出水来。 这一夜,洛欢歌睡得很香,梦里再也不是护国将军府被灭门的惨状,而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幸福。 翌日,曲水一大早就进屋禀明洛成有事要见洛欢歌。 不想麻烦,她便亲自去了后院马厩。 只一眼,洛成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被看个正着,马草从他手中转来转去,食槽里没见几根,倒是地上乱七八糟散落了不少。 “洛成。” 被洛欢歌惊醒,洛成慌张放下手上的马草向洛欢歌行礼,这才发现连洛欢歌脚下都是他不专心扔下的马草:“小姐!奴才马上把马草收拾好,请小姐稍等片刻。” 说罢弯下腰迅速拾捡起来。 一双手横在他面前:“不着急,你心里有事先说吧。” 洛成的动作一顿,眼圈突然红了,双膝一软就跪在洛欢歌脚下:“奴才……奴才的娘得了重病,大夫说想要治好就得需要一大笔银子……奴才实在没有办法,所以……” 洛成说得哽咽,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他从小就被卖进将军府,受小姐恩惠一直过得很好,若不是这次娘的病实在不能拖了,他也不会厚着脸跟小姐说这些…… 洛欢歌心头一松,她还以为洛成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原来是缺银子。洛成帮她办事从来稳妥,为人也是勤勤恳恳从不因自己的另眼相待就脱奸耍滑,这次算是他第一次求到自己面前。 “需要多少。” 洛成愣了愣,泛红的眼圈抬头看向洛欢歌:“三……三十两。” 护国将军府的下人待遇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一个月就才一两银子,三十两得顶洛成近三年的收入,难怪他焦急成这样。 洛欢歌从袖间掏了张银票递给他:“这里有一百两,你先拿去,如果不够再来跟我说。” 洛成如同一只被线控制的木偶,机械接过那张银票。银票很轻,他的心却是沉甸甸的。 有了它,娘的病就有的救了。 令洛成真正感动的是洛欢歌之后的话:“这些日子你就先回去照顾你娘,等病情好转了再回来做事,我不想看到一个终日心不在焉的下属。” 不花俏的话,明明是关心非要用冷冰冰的语调来掩饰,洛成一个大男人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是!奴才谢过小姐!” 重新回到钰槿斋,洛欢歌头痛地揉揉额角,洛成她用得顺手,现在一下把他放回去照顾家人,整个人都不习惯了。 这段时间正是关键时期,本就缺人手的自己更需要注入点新鲜血液。 “小姐……”曲水犹犹豫豫地在洛欢歌眼前晃来晃去,终于还是开了口,“小姐可还记得红袖?” 红袖,怎么会突然提到她? 她刚重生那会儿,恰巧碰上红袖爬洛天毅的床,被洛欢歌借故打发到乡下庄子去了,这都过去五六年,难道她又闹什么幺蛾子。 “红袖怎么了。” “庄子里的妈妈禀报说,红袖疯了,整日在庄子里大吵大闹要见小姐,关柴房打鞭子使尽办法都不能让她闭嘴,实在没法子才来告诉小姐。” 洛欢歌漫不经心听着曲水的汇报,摆弄指甲的手白皙柔嫩,一点不像只练武的手。 面目如画,说出的话却透着无限凉薄:“活着闭不上嘴,那就换个法子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曲水闻言身子一颤,被洛欢歌敏锐察觉,下意识抬头瞄了她一眼,但见她故作镇定却脸色苍白的模样,突然不忍了。 她这话是让曲水害怕了吧。 语气和缓了些,带着隐隐可见的落寞:“信任是相互的,有些人不管你如何真诚以待,她都不会对你有一点回报,这种人只会无休止索取,直至你再无价值然后弃之。红袖就是这种人,我知你、流觞和红袖都是自小在我身边伺候的,有几份感情在,只是红袖她做的事远非你所见这么简单,所以不要觉得悲凉,更不要同情她,我给过她机会,只是她自己选择放弃。” 曲水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闷闷的带了几许失落:“小姐,我省的。我只是想不明白,小姐对咱们这么好,为什么红袖会忍心做那样背叛小姐的事。” 洛欢歌摆弄手指的动作一顿,视线放到院墙外那片广袤的天空。 是啊,为什么呢?人生百态总有我们无法理解的事物存在。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他们不甘寂寞想用尽一切往上爬,不惜损害无数人的利益和生命,说到底都是在作祟。 被曲水这么一说,洛欢歌本打算直接处死红袖的想法又默默收回,见小丫头一副感伤样,罢了,见她一面又何妨。 下面人速度很快,所谓乡下庄子离澜都并不算远,上午刚刚说完,下午红袖的身影就出现在洛欢歌眼前。 五年后的红袖与还在护国将军府时的模样相比,完全是判若两人。 十二三岁娇嫩如蜜桃的少女,如今本该是花一般的年纪,却是骨瘦如柴干瘪得不像话。 只是这副模样落在洛欢歌眼里,并未让她多么动容,更谈不上同情心泛滥。 “听说,你疯了,吵着要见我?” 说出的话平淡如斯,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红袖身上宽大的粗布麻衣罩在身上,更显得她整个人病态的瘦弱,她将头垂得低低的,完全以低微匍匐的姿态俯在洛欢歌身前,从洛欢歌的角度只能看到红袖枯黄的发顶,忽视了她眼中盛满的恨意。 “是,奴婢知道错了,求小姐原谅奴婢!”声音期期艾艾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后悔,若是洛欢歌心软些大概也就被她给绕过去而妥协了。 然而,洛欢歌早已不是以前的洛欢歌,对于红袖她有的只有失望没有怜悯:“知道错了,就安心待在庄子里,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耐性。” 彻彻底底的漠视。 埋在胸前的头颅几乎低到尘埃里,红袖手上紧了紧,像是泄了气一般:“奴婢知道,奴婢的所作所为伤了小姐的心,愧对小姐的恩惠,所以有件事不能再瞒着小姐了……” 红袖哽咽了一声,见洛欢歌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才继续道:“奴婢这里有样东西,一直没能交还于小姐。” 洛欢歌略微诧异,以往她的箱笼钥匙都是红袖在保管,后来红袖被罚后钥匙就交给了流觞,并没有听到说落了什么东西,红袖又有何物要交于自己? 那边,红袖的声音没有断:“只是,这东西必须要小姐一样东西来作为交换,那就是——” 跪地的身子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暴起,伴随着一声“你的命!”就见枯瘦如鬼魅的红袖手持匕首戳向洛欢歌! 全然没有想到红袖会如此大胆,再加上两人的距离着实隔得近了些,虽说洛欢歌武艺高超及时躲开了一些,也只是将原本会戳在心口的刀刃偏离到了手臂上。 锋利到削金断玉的匕首,即便轻轻擦过也能留下一道血痕,何况这一下委实用了力,洛欢歌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 洛欢歌的反应很快,与此同时一脚将一击未成还要扑上来的红袖踹翻在地! 这一脚她用上内力,因此看似轻轻的一脚就让红袖噗得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刚端了果盘进来的曲水刚好见到这一幕,手中果盘一松,摆弄精致的水果瓣滚落一地,沾染了尘土。 她目呲欲裂地瞪大眼,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奔向洛欢歌:“小姐!” 连话都说不利索,嘴唇哆嗦着一片苍白。 目光落到呕出血后兀自笑得癫狂的红袖,眸底满是痛心疾首的光:“红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红袖眼中泛着诡异的红光,落到洛欢歌眼里,终于看出了些许不对劲。 红袖的精神状态貌似出了些问题。 然而现在却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红袖笑得喘不上气,唇角的血渍和脸色的惨白让她活像个女鬼:“为什么?我也像问为什么!不想对我好,从一开始就不要给我希望!曲水,你现在是将军府小姐身边最得意的丫鬟是吧,你放心,等某一天这位高高在上的‘小姐’不高兴了用腻了你,你的下场也会跟我一样……哦不,你会比我更惨哈哈哈哈……” 她笑归笑,目光却一直没从洛欢歌脸色移开过,见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勾唇一笑,顿时尖着嗓子嘶嚎:“你笑什么!” “笑你可怜。”四个字,洛欢歌说过以后捂着受伤的手臂缓缓转身回屋,连一点多余的注意都不再留给瘫软在地的红袖。 “背主,弑主,这两条罪名足够要了她的命。尸体,剁碎了扔山上喂狗。” 这些话是远去的洛欢歌对曲水说的,这一次曲水再也不认为红袖可怜,只觉得这人简直没有良心死有余辜! 看着被臭袜子封了口拖走的红袖,曲水心中紧了紧赶紧跑去找大夫,都怪她一时心软让小姐见了该死的红袖!要是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 呸呸呸!小姐不会有事的,曲水心里想着,奔跑着去找大夫的速度更快了…… 正文 第50章 如淼之死 被匕首划破手臂的时候还不觉得,等那股冰冷利器的触感消失过后,火辣辣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 尤其是在大夫上过药之后,本来只能算是七分的疼痛骤然增加到了十分。 “小姐手臂上的伤口见骨,切忌使力,否则伤口极易崩裂,很可能会伤及筋骨。”大夫看过后神情严肃地告诫,被闻讯赶来的许氏听进耳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来的路上她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是红袖丧心病狂伤了洛欢歌,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匆匆而来又闻大夫凝重之言,向来不爱发怒的她竟是当场怒喝:“红袖在哪里!” 曲水听到洛欢歌的伤那么严重,心里的难受铺天盖地而来,乍一听许氏发问,喏喏道:“回夫人,小姐已经下令将她拖下去处置了。” “怎么处置的?圆圆你绝不能再姑息这等狼心狗肺之徒!你就是太善良了。” 曲水悄悄用眼尾扫了洛欢歌一眼,但见她泰然自若,心里咯噔一下! 小姐的处置办法可算不得善良。 澜朝最是注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宫里的公公们去了势也会在年老入土之际将宝贝带入坟墓期盼来生做个完整的人,小姐却让人将红袖剁碎了喂狗,别说留全尸了,整个就是让红袖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曲水默不吭声,洛欢歌三两下便将许氏哄好:“娘放心,女儿自有主张。女儿觉得有些困了。” 许氏见洛欢歌脸上的疲惫,赶紧起身:“那好,你且好生休养,不许乱动!有什么事让流觞曲水去做,或者直接差人来落雪居也成。” 等到许氏的背影再也看不到,洛欢歌忽然从床上坐起,惊动了陪侍一边的曲水:“小姐别起身,你这伤可动不得啊,有什么让奴婢去做!” 洛欢歌冷着脸:“我还没那么脆弱。你去把红袖刺伤我的匕首寻来。” 匕首?曲水眨眨眼,虽说不懂洛欢歌的意图仍然依言去了。 不多时,喘着气跑着进屋的曲水递上还沾了血迹的匕首:“幸好他们没把它带走,原是落在咱们院子里的。” 洛欢歌缓缓接过平凡无奇的匕首,刀柄没有雕刻暗纹,同街边小摊贩卖的匕首别无二致,唯有一点,刀刃异常尖锐。 伤口处的疼断断续续,洛欢歌算得上很能忍痛的人,也几乎要疼得叫嚷出声,足见匕首的锋利程度。 曲水见洛欢歌看得认真,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这匕首可是有什么异常?” “嘘——”打断曲水的问话,洛欢歌再次将匕首翻了一转,窗外光线很足,刀刃被照得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洛欢歌眉心皱紧,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匕首上有毒! 难怪伤口的刺痛与往常受伤时的痛感完全不同,原来是毒素作祟。 大夫没有发现,一是因为她血色正常,二是她服用过幽谷沁莲还有龙渊谷中各式解毒圣药,血液里自带抗性。 这也就变相解释了红袖刺杀她的行为。 她刚才没有点破,红袖枯瘦如柴的身子根本不是吃穿用度苛刻能导致的,因为饥饿只会让她面如菜色形容无光,而不会让一个人完全颓然,充满死气。 对,就是死气。 据她所知,这种状态只有一种原因,红袖服用过致幻药物。 这种药物是一种隐形的慢性毒药,服用者上瘾,而且整个人会随着药瘾迅速被掏空,就像红袖那样。 乡下庄子不会有这种药物,那么就是有人刻意诱导或是强迫红袖服下,红袖本就对洛欢歌心生怨怼,或许还得算上送药给她之人的循循牵引,才有了红袖今日癫狂的举动。 将整个过程牵连成一条线,洛欢歌得出的结论便是,有人利用红袖要置她于死地! 会是谁,所有可能之人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唯一的可能性指向——元如淼。 红袖被罚去乡下庄子罪魁祸首本就是元如淼,若不是她怂恿红袖爬洛天毅的床,红袖也不会立刻“失宠”,而她更是见证红袖由天堂掉入地狱的唯一一人,物尽其用是她的惯常做法。 洛欢歌眸底汹涌的冷意和彻骨的戾气连曲水都感受到了,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索性乖乖站着等候洛欢歌的指令。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非要抢着来送死,若是不成全你,岂不是辜负你这般惦记的一片心意!” 听着洛欢歌咬牙憋出的低低狠言,曲水背心一寒,知道小姐这次是真的生气,更知道有人要倒大霉了。 护国将军府,元如淼所在院落。 元如淼又急又恨,咬碎一口银牙道:“她怎么这般命大,这样都能不死!” 丹琴则是淡定多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小姐何须如此着急,平白落了下乘。” 背地里,丹琴更是轻视元如淼蠢笨如猪的行事作风。自从元如淼在通达寺被自己安排的乞丐破了身后就对洛欢歌恨之入骨,紧接着又被那群强盗轮了一遍,自然恨上加恨,巴不得吃洛欢歌的肉,喝洛欢歌的血。而她,因为平凡的外表和适时的示弱以及点点小心机,竟是在强盗堆里混了个平安无恙。 故而元如淼那样刻骨的恨,在丹琴这里完全没有丝毫体会。 元如淼哪里管丹琴心里的弯弯绕,大挥着衣袖歇斯底里:“下次下次!每次都失败每次都说下次!我忍不了了!为什么我过得这样难堪她却依旧过得风生水起!我要她死,立刻马上!我要把她挫骨扬灰!” 见元如淼已经濒临疯狂边缘,丹琴默默垂下头,打算向那位禀报一下情况。 他们,是时候放弃元如淼这颗棋子了。照她这样发展,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抔黄土。 元如淼还在继续计划着:“找杀手,迅速去找!找个机会把洛欢歌引出去,不论出动多少人,必须杀了她!” “我知道了。” 丹琴收了指令就推门而出,独留元如淼兀自喘着粗气在屋内发狂。 元如淼没有发现丹琴态度上的转变,她没有再自称“奴婢”,从而忽略了这一信号的元如淼更是迅速迎来自己的死期。 于是当青禾前来钰槿斋时,洛欢歌是惊讶的。她还没找上门,元如淼就主动凑上来了? 看来她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连身边的青禾都亲自用上,就为了将她一网打尽么! 本以为会被拒绝的青禾,出乎意料收到洛欢歌的点头。 小姐让郡主去南郊,她还真的打算前去赴约?青禾摇摇头,弄不懂这群主子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时间更是定的奇怪,晚膳后,天都快黑了还要出去见面,为何不直接在府里见?任青禾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夕阳西斜,残阳如血红透半边天。 为了成功勾引洛欢歌上钩,元如淼亲自出马前去“赴约”。最重要的是,她要亲眼看到洛欢歌被乱刀砍死才安心。 于是,当一群来势汹汹的黑衣人靠近洛欢歌时,元如淼微笑着站在那群人背后,洛欢歌也是微笑的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元如淼的智商早在她被仇恨蒙蔽双眼时就已经降到了尘埃里,她怎么不想想,以洛欢歌的身手想要捉住她来做人质是件多么轻而易举的事! 这种猫捉弄老鼠的感觉,洛欢歌正是准备让元如淼慢慢体会,从满怀信心到失望再到绝望的过程,她要让元如淼亲自尝尝上辈子她所受的待遇! 所以,当人数众多的黑衣人在元如淼眼前一一倒下时,她惊恐的表情才那样令洛欢歌愉悦。 直到最后一人也缓缓坠地,元如淼拔腿就朝相反方向逃窜的动作才显得如此滑稽。 脚下是急速后退的泥泞路,元如淼边跑边往后看,看到洛欢歌分明是用走的,她却怎么也甩不掉! 那份前所未有的心慌刹那间涌遍全身,元如淼更是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两条腿上,恨不得再多长出两条腿来! 跑的急了,长长的裙角被泥泞绊住,整个人都扑倒地上摔成了狗吃屎。 就是这么短短片刻,洛欢歌已经悠悠飘到了元如淼眼前,看着她眼神中的惊惧和惶恐,唇边绽开一缕嗜血的微笑。 看在元如淼眼里就成了催命符! 向来爱干净的元如淼双手按在泥泞地里也不自知,撑着半个身子蛇一般在地上扭动着后退,她不要死,她不要死! “表姐,你该多有恨表妹我,才能出动这么多人来,就为了要我的命,恩?” 那句“恩”拉得很长,长的元如淼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元如淼狠命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表妹!表妹我是你表姐,你不能这么对我!” 看着元如淼死到临头还一直推脱,洛欢歌唇边的笑意悄然隐没。前世今生两世加起来,可以说护国将军府里每一个人,没有谁亏待过她元如淼,到底是什么令她如此憎恨护国将军府,恨到要让他们满门抄斩才罢休! 洛欢歌忽然觉得有些累,语气失了耍弄元如淼的兴趣,淡淡道:“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为什么这么憎恨我,憎恨护国将军府,我就考虑饶你一命。” 元如淼猛地抬头看向说这话的洛欢歌,嘴唇蠕动像是要说出些什么,犹豫了一会儿仍旧选择闭紧嘴巴什么也没说。 直到一双看似纤弱实则有力的手袭上她的脖颈。 “唔——”元如淼沾染了泥土的双手扣上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想扒下来却发现无论如何用力那只手都纹丝不动。 渐渐的,肺里的氧气变得稀薄,元如淼的脸色也迅速涨红,随即转向紫红,最后隐隐透出黑红的灰败之色! 充血的眼珠艰难地挪到洛欢歌脸上,悲哀地发现她真的打算掐死自己! “放……放开,我……说……”硬生生从胸腔里憋出这几个字,元如淼就感觉卡在喉咙的手一松,久违的空气争相恐后涌进肺里,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持续了很久,久到洛欢歌忍不住打断:“说!” 元如淼被吓得往后一缩,委顿道:“是,祖父说……护国将军府是害,害我爹娘惨死,害礼部侍郎府灭门的元凶——” 话没说完,就见洛欢歌眼中冷光闪过,吓得惊声尖叫抱头哆嗦:“啊——不关我的事!是祖父说的,啊不!是元,元崇说的!真的不关我的事!表妹我求求你放过我!” 体会过濒死的感觉,元如淼对洛欢歌的恨意,一身的高傲和信心都被一一击溃,什么都比不过性命重要! 原来真的是他。 洛欢歌沉思,不管这个元崇到底是真是假,毋庸置疑的一点就是,元如淼前世对护国将军府无来由的憎恨和怨怼终于找到了根源。 最后一丝疑问放下,洛欢歌不可否认困扰自己多年的心事落地带来的些许轻松感。 元如淼趁着她发呆思索的档口,从地上快速爬起来继续逃跑! “噗——”“呃——” 前者是利器入肉的声音,后者则是来自人的闷哼。 元如淼瞪大眼缓缓低头,穿胸而过的匕首从胸前冒出个头,上面鲜血弥漫…… 整个人犹如一棵折断的枝丫缓缓坠落,倒地之时连灰尘都没能扬起一缕。 “为……什么,你……答应,放,放……” 回答她的,是洛欢歌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声:“我答应的,是考虑要不要放了你。” 元如淼美眸晃了晃,最后一丝光彩隐没。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元如淼的视线放到天际最后一丝斜阳的余光之上,瞳孔放大,直至不动。 亲眼看着元如淼咽下最后一口气,洛欢歌望望天竟有种奇异的解脱感。 手臂上的伤开始作痛,洛欢歌知道是伤口撕裂了,血液汨汨流出的感觉让她忍不住一阵晕眩。 终于,还是做到了这一步啊。 洛欢歌喃喃道。 就在她即将倒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怀抱将她紧紧拥住。 鼻间是那人清清淡淡的气息,洛欢歌欣慰地想勾勾唇,却发现连这点力气都在方才的对战和对峙中用光了。 他来了,自己也终于可以放心睡会儿。 正文 第51章 岳父岳母 洛欢歌醒来的时候,青衣正在给她上药,且伴随着略微恼怒的抱怨声。 “洛姑娘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伤是明显的利器所伤,包扎伤口的大夫肯定也说过不能剧烈运动之类的话,姑娘倒好,将大夫的话当耳旁风。我看这伤口,哪里是随便动动,说是去杀人了都信得!”青衣歪打正着道。 吵死了,洛欢歌在梦里面都忍不住皱眉,段钰最先发现洛欢歌有转醒的迹象,冷眼瞥了聒噪的青衣一眼,某个恨铁不成钢的大夫只得闷闷闭嘴。 眼帘缓缓撑开,一双美眸第一时间看向床边之人。 “醒了,有没有好点,伤口还痛吗?”洛欢歌还没回过神就听到惜字如金的段钰噼里啪啦接连吐出好几个焦急的询问,苍白的脸绽开一缕脆弱而绝美的微笑。 “不痛。我又不是豆腐捏的,哪有那么脆弱……” 不说还好,一说段钰的脸就黑沉得跟锅底灰似得! “还说!如果不是你那丫头不放心你独自前去赴约,专程找了我来,你知不知道自己会血流干死在那里!”段钰又心疼又可气地数落她,见洛欢歌嘴唇干裂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忽然又不忍心了,“罢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你乖乖修养好身子比一切都重要。” 洛欢歌乖乖点头,小鸡啄米一样的表情把段钰逗乐,满肚子的话也尽数化作一声叹息。 虽说刚刚醒来提这个有些煞风景,洛欢歌还是不得不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戍时末。” “这么晚了!”洛欢歌作势掀被子起身,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按了回去! “才同你说的话马上就忘了?”段钰冷脸,“青衣,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做。” 正看好戏看得入迷,突然被段钰叫到的青衣先是一愣,随即煞有介事道:“休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休息。” 特意强调的“一动不动”让洛欢歌皱眉,今日与以往不同,许氏是知道她受伤的,保不齐什么时候会去钰槿斋探望,还有洛靖…… 曲水那丫头见她这么晚还没回府,恐怕早就着急得不行,保不定就穿帮了。 不行,她必须回去! “听话!你那丫鬟我已经差人通知过她了,放心,她知道怎么掩护。”段钰的话让洛欢歌心头一松,既然段钰已经告知过曲水,想来问题应当不大。 心上事一放下,疲惫感就淡淡涌了上来。 她强撑着顿了顿,看向段钰的眼眸里满满的深意:“你不打算问我,为什么要杀元如淼,要杀自己的亲表姐?” 没受伤的那只手被温暖包围,是段钰掌心的温度:“你想说吗?” 回应段钰的,是洛欢歌久久的沉默。 本以为洛欢歌是默认的拒绝,正想岔开话题的段钰被她低哑的嗓音吸引,与此同时洛欢歌反握住他的手。 十指交叉,同心同德。 “从小我就是被爹娘捧在掌心疼爱的宝贝,哥哥们也习惯于围绕在我身边,而元如淼则不然,小小年纪父母双亡,所以跟她相比我确实幸福百倍。或许就是这种落差感让她心理扭曲了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视我为敌,视护国将军府为敌,总觉得我们夺走了她的一切,所以她要报复。一次次的失败让她心急如焚,铤而走险找来杀手要我的命,结果却是赔掉自己的命。” 说这些话的时候,洛欢歌不像是在说与自己相关的事,事不关己的态度和平平淡淡的语气如同刻意压抑过,为的只是不被外人看出她的真实心理。 回应她的,是段钰鼓励般地握紧她的手。他没有拆穿洛欢歌,有些东西与其追根究底,不如让它慢慢沉淀遗忘在过去。 “对了,她的尸体……”洛欢歌突然想到这个,她杀了元如淼就因精疲力尽而昏迷,是段钰将她带回金玉宅的,那最后处理尸体的自然就是段钰了。 见段钰没有反应,洛欢歌瞪大眼小巧的嘴唇微张,显得懵懂又可爱:“你该不会就把尸体扔在那儿了吧?!” 这不是正大光明告诉旁人是她杀的元如淼?!许氏洛靖哪里她要怎么交代! 洛欢歌一阵头疼,也不知道她现在去收尸还来不来得及…… “噗——”低沉喑哑的闷笑从段钰喉间溢出,使得他本就俊逸非凡的脸更是带上一种勾魂摄魄的美感。 “小师妹,真想把你一口吞掉……” 洛欢歌被段钰这*裸的勾引给惊楞了! 不忍再看洛欢歌的痴傻模样,段钰握拳在下颌假意咳了咳:“尸体处理好了,不会有外人知道,我更保证岳父岳母绝对想不到你身上。” 岳……岳父岳母?! 段钰理所当然的表情着实令洛欢歌震惊了!她记得两人现在的阶段也就是牵牵小手亲亲小嘴儿什么的,他到底是怎么跳跃到直呼岳父岳母阶段的! 等等,这不是重点! 洛欢歌强迫自己跑偏的思绪归位,努力忽略段钰戏谑的表情,强装镇定地点头:“这就好。” “好了!时候不早你也该回府了!”洛欢歌窘迫催促道,谁知某人完全不觉得有不妥之处,“我留下陪你。” 谁要你陪啊喂! 洛欢歌险些控制不住想将枕头摔到那张笑得灿烂的俊脸上,索性眼不见为净地以背影对着他,闷闷的声音从靠墙那面传来:“我累了,要休息。” 本来想着等段钰走了,她再收拾好悄悄回将军府,毕竟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就算她自身不在乎这些虚名,也要为护国将军府的名声考虑。 谁想刚闭上眼,困意就渐渐袭上来,到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不知道。 听到洛欢歌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段钰便知她困极睡着了,唇角的弧度隐没。 但愿意外只此一次,但愿我能护你一世欢歌。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洛欢歌刚刚起身,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推门而入。 “小姐,奴婢来伺候你梳洗!” 曲水快步放下水盆,将床边叠好的衣裳给洛欢歌穿上,边穿边说道:“小王爷对小姐真是贴心!早早就吩咐过奴婢早些来伺候小姐梳洗,说小姐今天定是要早起回府的,还知道小姐不想要府里人知道你彻夜未归,让奴婢打好掩护呢!” 喋喋不休的小嘴儿大清早就跟喜鹊似的叽叽喳喳,洛欢歌见她说的顺嘴,随口道:“你家小姐我彻夜不归,你就不怕我着了歹徒的道?” “怎么可能!”曲水不假思索道,“这不是有小王爷在嘛!” 曲水忙着给洛欢歌系着腰带,没发现洛欢歌眼里闪过幽深的光芒。 看不出来,段小王爷还挺有一套么,连自小跟着自己的丫头也在短短时日对他这样放心。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拜倒在他的袍角之下…… 洛欢歌不知道的是,曲水之所以这么相信段钰,不仅是因为亲眼见证了段钰对洛欢歌全心的付出,更重要的是洛欢歌对段钰的态度! 如果不是她真心喜欢的,她根本不会与之周旋,更谈不上这么多交集。 曲水是单纯活泼,基本的辨识能力还是有的,作为从小与洛欢歌朝夕相处的人,她最是了解洛欢歌的为人。 小王爷是真的入了小姐的眼,小姐的心呢! “对了小姐,你怎么会歇在小王爷这里?”曲水疑惑,留宿在外不像小姐的作风,定是发生了紧急的事,小姐回不了府才会留下。 洛欢歌也没打算瞒她:“我去赴元如淼的约,被她找来的黑衣人伏击,就把他们都杀了。” 曲水正给洛欢歌梳头,闻言手中的梳子吓得噼啪摔到地上! 洛欢歌以为她会第一时间追究元如淼的死,却不想曲水念着的始终是她的伤! 见小丫头都快急得哭出来了,洛欢歌勾唇轻笑着安慰:“我这不是没事么,别担心了傻丫头。” “小姐一点都不爱惜自个儿身子!万一要是真落下病根可怎生是好!” 元如淼的死在她心里当然比不过洛欢歌的安危。乍一听这消息她是很惊讶,但这一切都是小姐的决定,曲水是小姐的人,凡事只要小姐说好,她就一定也说好! 梳洗完毕,马车早已准备好,青衣亲自叮嘱了几句她的伤势,便见着主仆俩乘了马车缓缓离开。 “姑娘,果然同主子是一类人。”青衣暗自叹息,都是对外狠厉对内护短的人。 洛欢歌的归来并未引起任何波动,曲水在收到段钰的嘱咐后就以洛欢歌疲累歇下的理由拒绝了一切访客,许氏洛靖来过见状也没有进屋打搅便原路返回,故而除了流觞曲水,府中竟是没有第三人知道洛欢歌彻夜未归之事。 发现元如淼失踪是在当天夜里。 自打丹琴成了元如淼的贴身侍婢,青禾作为曾经元如淼身边最亲近的丫鬟算是退居二线,也就是说大多数时候陪在元如淼身边的是丹琴。 这天晚膳后,青禾如往常一样敲了敲元如淼的房门,想问她今日沐浴用哪种花瓣。元如淼过得讲究,每日都要用花瓣洗浴,还要随着心情使用不同的花瓣,既然日常起居落到丹琴身上,这等摘花瓣烧洗澡水的活儿就落到青禾那处。 青禾受够了元如淼时不时的折磨,倒是巴不得离得远远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直到第二日入夜才发现元如淼失踪。 敲了半天门没人应,青禾这才察觉不对劲,提着心推门进去,房间里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青禾把院子和将军府其他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元如淼的影子,就连丹琴也不见了,心里着实慌了,赶紧跑到落雪居向许氏禀明元如淼失踪的事。 这一消息顿时引起整个将军府的骚动! 许氏瞬间便联想到前些日子元如淼被山贼劫走那回,担心得不得了。洛靖也在,听了青禾慌慌张张不达其意的来报,眉心皱成了川字:“好好说话!现在我问你答,听清楚没有!”声如洪钟,青禾猛地一抖,诺诺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表小姐失踪的。” “晚膳刚过。” 第一个问题就让洛靖诧异,他看向青禾的目光带着审视:“这么说,晚膳时你也没见到表小姐。” 洛靖的话语是肯定,青禾没想其他,依然点头。 “混账!晚膳时分你不伺候表小姐用膳,又是去了哪里!” 青禾吓得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将军息怒!不是奴婢不伺候小姐,实在是小姐只要丹琴伺候,不许奴婢打搅啊!请将军明鉴!” “丹琴在何处,立刻把她找来!” “丹琴……丹琴她也不见了……” 不仅小姐不在,连贴身丫鬟也一同失踪,这问题严重了。 洛靖当下决定先派人去找! 两个姑娘家,能走到哪儿去!就算是被歹人掳走,也该留下些蛛丝马迹才对。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洛靖见青禾还垂着头跪在地上,长叹了一声:“你先起来回去候着,万一你家小姐回来,还需要你接着小心伺候。” 青禾谨慎点头,本来起身打算走的,忽然又转身吞吞吐吐道:“奴婢,奴婢还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洛靖最看不惯婆婆妈妈说话说一半的,见青禾这副样子心中烦躁:“有话快说!” 青禾又是一个哆嗦:“是,是关于欢歌小姐的……昨日小姐让奴婢去钰槿斋约了欢歌小姐去南郊会面,欢歌小姐答应了,约了昨日晚膳后……后来,后来奴婢就再也没见过小姐……” “你是说表小姐失踪同小姐脱不了关系?”洛靖分明没有责备,青禾仍然从中听出了浓重的不悦! 青禾知道是自己多嘴了,慌忙摇头:“是奴婢多嘴!奴婢这就下去!” 说罢,跌跌撞撞出了落雪居。 然而她的话到底是入了洛靖的耳。 许氏一直在一旁听着看着,见洛靖沉思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将军,咱们都知道圆圆受了伤一直在屋里歇息,不过青禾那丫头既然说了,咱们还是去钰槿斋走一趟问个明白吧。” 洛靖沉着脸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正文 第52章 我想你了 洛靖和许氏进门的时候,洛欢歌正靠坐在床头,嘴里吃着流觞刚剥好的炒板栗。 鼓鼓的腮帮子将出尘脱俗的脸衬托得乖巧可爱,洛靖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改成“圆圆的伤怎么样了”。 慢吞吞将板栗吞进肚子里,洛欢歌回答道:“大夫说不能剧烈运动,所以爹你看我都让曲水给我剥的板栗呢!” 说罢,扬起一张璀璨笑颜:“爹娘,要不要一起吃~” 简直把洛靖的心都要萌化了! “爹不吃,圆圆自己留着吃。”洛靖顺势让许氏先落座,随即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没有忘记要说的话。 “圆圆,爹问你件事。” “嗯?” “昨日,如淼是否有约你去南郊会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洛靖打心眼里是希望洛欢歌否定的,他是绝对相信女儿所言。洛靖不希望洛欢歌与元如淼的失踪扯上关系。 “是有这么回事。”洛欢歌回答的风淡云轻,仿佛对此毫不避讳。 洛靖全当她还不知道元如淼失踪的事,正要说出来,就听洛欢歌不紧不慢地补充:“可是我并没有去赴约。” 什么? 峰回路转就是现在这种状况。 洛欢歌苦笑,视线落到自己受伤包扎成粽子样的手臂上:“爹,我都成这样儿了,还怎么去赴约。” 洛靖了然,女儿说的不错,大夫都说了尽量不下床好生休养,她又怎么会大老远跑去南郊同元如淼见面? 而且,方才他没细想,现在再被女儿一提醒,突然意识到一直被他忽略的细节! 元如淼请人来邀约时,分明是洛欢歌受伤之后,哪有当表姐的在表妹受伤后还让人去郊外见面的! 这其中定有其他缘由。 两人匆匆来匆匆去,一切都在洛欢歌的意料之中。 “小姐,万一将军和夫人查到此事跟你有关怎么办?”曲水不是不担心的,她看得出来许氏和洛靖都将元如淼当女儿看待,若是知道元如淼身死,还是死于洛欢歌之手…… 曲水已经不敢再往下想。 对于曲水的担忧,洛欢歌看得很淡,唇边清浅的笑容表明她心态是极为平和的。 段钰出手,又怎么会留下证据让人察觉? 元如淼,注定当一只无人问津的孤魂野鬼! 可惜还是让丹琴逃掉了。 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床下传来,洛欢歌满腹心事也被带偏,索性暂且丢开。 侧身往下看去,雪白的肉团子比几日前貌似又大了一圈,慵懒淘气的圆瞳已然隐隐带了兽中之王的狠厉。 仔细瞧着,她摆放鞋子的踏板被单白的小爪子挠出好几道划痕,而小家伙正乐此不疲地将爪子放到上面有一搭没一搭的磨着。 搞了半天是某只捣蛋鬼磨爪子的声音。 像是心有灵犀,单白感觉到洛欢歌目不转睛瞧着自己,蓦地抬起小脑袋回视她,圆溜溜的眼睛好似在刻意讨好自己。 刚换过一壶茶水进来的曲水,对此又是羡慕又是欣慰:“单白现在一次要吃一大盘生肉,每天都得喂个三四次,奴婢每天喂这小畜生也没见它这么乖巧,反倒是小姐对它不理不睬的,它偏偏最粘小姐!”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虎。”洛欢歌说得兴起,见单白两个毛茸茸的小耳朵杵在脑袋尖儿,心里痒痒,便伸出没受伤的手想摸一摸。 本来都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了,谁知直到她手碰上那抹柔软,小家伙仍然不躲不闪,还将脑袋朝她掌心拱了拱,活像只求抚摸的小狗。 洛欢歌都不忍直视,单白这副样子她都不好意思说这是老虎了! 一人一虎玩得不亦乐乎,也正因如此当段钰的声音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内响起时,洛欢歌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个人。 两人默默对视着,映着屋内温暖明媚的烛火,还有因为失了关注从而恼怒地冲段钰龇牙咧嘴的小白虎…… 不知何时,曲水就悄悄抱了蹦跶的单白出去,还体贴地将房门为两人合上。 暖光打在洛欢歌的侧脸,为其又添几分柔婉,一反平日的冷清傲然,落在段钰眼里险些克制不住体内喷薄而出的想念。 “你怎么来了。”洛欢歌抬眸显得讶异,明明昨夜才见过。 回答她的,是段钰晦暗难明的眸光。 “怎么——” 一吻封喉。 洛欢歌不敢动受伤的那只手臂,怕一使力伤口又崩裂,仅剩完好的另一只哪里敌得过高大的段钰,本是抵在对方胸口的小手缓缓失了力气,被一只火热的大手包在其中,再难逃离。 身子着了火一样,洛欢歌软绵绵地瘫在段钰怀中。 这次,段钰已然不再满足于浅尝即止,而是以轻柔而不失强硬的姿态在洛欢歌的口中攻城略地。 就是在这样缠绵之际,段钰仍记得小心地不碰到洛欢歌的伤口。 两颗紧贴的头颅分开时,可疑的银丝勾起一丝暧昧的气氛。 洛欢歌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从内而外散发出红润之色,没有一点像重伤失血之人! 急促清浅的喘息萦绕在耳畔,洛欢歌听到将头靠在自己肩头的那人在说:“我想你了。” 一股热气直冲脑海,洛欢歌又羞又恼!与段钰越说越溜的情话不同,她反倒越来越容易被牵动情绪,怎么可以这样! “谁要你想!”故作嘴硬,肩头的脑袋笑得发颤,“要不,换你想我?” 不要脸! “好,不逗你了。” 段钰终于收起玩笑,看向洛欢歌的眼神透着认真:“明日越国、覃国、商国会一同进入澜都,最迟晌午。” 这么快?! 洛欢歌第一反应是这个,转念一想自己这两天忙着对付元如淼完全就忽略了五国齐聚,现在被段钰一提,才想到几日前还是她自己对曲水说的,少则一日多则三日。 算算时间,明日刚好第三天。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伤养好。到时不管发生什么,一律往受伤的理由做推脱,切记不许逞强!” 段钰语重心长的话引来洛欢歌怀疑的一瞥:“你专程夜闯香闺,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 “那还有什么?”洛欢歌下意识反问。 却见段钰好不容易正经一会儿的表情复又带上难言的神色:“还有的,我刚刚不是做了么。” “还是说,小师妹觉得还不够,希望师兄多‘做’一会儿?” 流氓!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现在段钰俨然有从道转魔的趋势! 只是,他真的只是来让她安心养伤的么? 等到烛火即将燃尽,大红的烛泪凝结成块,屋里剩下洛欢歌静静躺在床榻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伤口已经不痛了,以她抗打耐摔的本事,这般严重的伤势起码得躺个七八天,而她,两天足矣。 段钰专程来告诫她安心呆在府中养伤,怎么想都让她不踏实,隐隐感觉段钰是在提前预示而掩饰着什么。 带着这些那些的心事,洛欢歌辗转难眠,到了后半夜才堪堪睡着。 耒国使馆。 阿灵尽情抒发着自己满心的不快,而被她用来“抒发不快”的道具,正是她自己的贴身侍女。 “啪——”狠狠一鞭子抽到单薄的身子上,瞬间皮开肉绽,少女哆嗦着咬的嘴唇发白,也不敢发出一声痛呼! “本公主要吃荔枝你耳朵聋了?!还是你觉得,反正本公主都要被嫁到这该死的澜国,所以也就不用听从本公主的指令了?!” 堂堂一国公主,指责下人的话却刻薄无比。 侍女委屈道:“奴婢不敢啊公主,现在季节不对,而且我们又是在澜都,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哪里去找荔枝啊……” 回答她的,又是一声长鞭破空之声! 侍女缩头,意料中的鞭子迟迟没落到身上。小心翼翼抬头看去,眼眸中闪过激动的光芒,是太子殿下! “阿灵,不要太过分。” 尤金收回扣紧阿灵手腕的动作,引来阿灵愤愤不平的埋怨:“太子哥哥,我不过是想吃荔枝,澜朝的待客之道未免太寒酸!” “你也知道这是在澜都。” 被疼爱自己的哥哥这么一挤兑,阿灵气恼跺了跺脚:“太子哥哥——” “等着,最迟今夜,你想吃什么都有。” 说完这句,尤金转身回了房间。 阿灵愣了愣,太子哥哥是什么意思? 回屋的尤金则是朝一直隐在暗处的一人吩咐道:“越、覃、商三国今日抵达澜都,去把这个交给肖尧,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那人接了物件,身影迅速消失在书房内,独留尤金一人摩挲着下巴看向桌案之上那幅美人图。 “小野猫,真想再看到你挥舞爪子的样子……” 仔细看,画上的美人可不就是洛欢歌么!惟妙惟肖,画画之人实在是画工精湛,才能将静态的事物描绘得像是随时会破图而出一样! 不知他的小野猫发现亲爹掉进深渊后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尤金舔了舔唇,眸中的嗜血让人胆寒,他真的很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当天晌午,越国、覃国、商国相继入城,可把澜都百姓看得是目不暇接。 据曲水回来兴奋的讲述,洛欢歌大致了解到当时的盛况。 不出意料的是当天夜里举办了空前浩大的五国宴会。 单单用接风宴显然不足以形容宴会的繁盛,五国齐聚,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曲水流觞,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种种种种,没了上一次只有耒国在时的剑拔弩张,东道主澜国与其他外来的四国融洽而和平地共处了一晚。 得知情况的洛欢歌不由苦笑。 难道她是灾难体质不成?不然为什么每次有她在场的宴席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 是的,当晚的宴会洛欢歌并未出席,有伤在身的她特例被留在府中休养。 在这举国欢腾的日子,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在府里呆着,身上都快长霉了! 好在,段钰也没去参宴,出现过上次的意外,澜诀可是巴不得他不去! 这不,他还悄悄来陪自己看了一晚的星星,这一点还是很美妙的。 然而就是这点美妙,也在几日后的尽数湮灭。 一夜之间,耒国意属洛府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般传入澜都百姓的耳中,成了众人茶余饭口的谈资。 “洛大将军有福了,竟然能得个耒国公主当儿媳妇!” “还有福呢!别国公主的公公,你以为有那么好当?” “我怎么听说那耒国公主骄横跋扈得紧,而且跟凝安郡主还不对盘……” “是啊是啊,前些日子还听说耒国人想将他们公主嫁给段小王爷呢,怎么一转眼又变成属意洛家人了?” “天家人的心思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里搞得明白,管他呢!” …… 不管外人是如何看待的,这个消息对于洛欢歌而言,甚至对于护国将军府而言,都无疑是晴天霹雳! 洛天勤少年英才,如今刚过弱冠之年就成了小有威名的沙场战将,久久未曾娶妻的他一度成为澜朝少女争相爱慕的对象,排名几乎是仅次于段钰。 这样一个优秀男儿,就要栽在耒国公主手上? 澜都少女纷纷捧了一颗碎了的芳心暗自低泣。 御书房内,洛靖已经跪了快半个时辰。 澜诀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语气里的沉重让洛靖的心直线下沉:“朕已经挽拒了耒国与通州段王府联姻的要求,现在对方再次提出中意人选,若是朕接连找借口反对,万一将耒国人惹怒,对整个澜朝有弊无利啊!” 洛靖心中的天平在对峙,一边是国家大义,一边是子女终身幸福,哪一边都不能轻易舍弃,足教他一个七尺男儿一品大员也是一时间束手无策。 要说澜诀本来没考虑让耒国人同将军府联姻的,毕竟一个是别国公主,一个是将军嫡子,背后盘根错节的关联岂是三两句说得清的!然而现在洛靖越是反对,他就越是放心,原本准备拒绝耒国的打算也在这一刻转了个弯,竟是真正考虑起两人联姻的可能性来! 到底是世代忠臣,内心深处铭刻下的忠君之责让洛靖无言以对,只能抬了双膝漠然回府。 若说皇帝的话是一记重锤,洛天勤的话就是压死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父亲,孩儿愿意娶耒国公主!” ------题外话------ 感谢阿花的30颗钻钻,100朵花花(吓得我赶紧看了看有没有眼花!) 感谢小清璇的3颗钻钻,爱你们~ 借今天的题外话说一下,长歌有准备新年礼物给最忠实的粉丝,已经考虑好久了的,再等些日子应该会提前发公告公布或者留言置顶新年活动内容,亲爱的们记得随时关注哦!(ps:农历新年!) 正文 第53章 拒绝联姻 洛天宁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丝的不情愿,而正因如此,洛靖才更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父亲! 对待女儿,洛靖用的是宠,对待儿子,洛靖用的是练。练,是要三个儿子不成为澜都那些个纨绔子弟,成日斗鸡遛狗无所事事,而是要他们做个对百姓有用之人! 现在,女儿名满澜都,儿子个个出色,洛靖的自豪难以言说。 洛天宁越是宽慰,洛靖越是认为对他不起。 皇帝表面劝慰实则警告的话语犹在耳畔,洛靖突然升了一股冲动,有些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你走吧,离澜都远远的,等过几年把媳妇娶了,澜都风声也平了,你再回来!” 洛天宁棱角分明的刚毅脸孔闪过无奈,对于父亲不考虑后果的孩子气,他只觉暖意腾腾。 “父亲,将军府世代忠良,万不能因为儿子落下不可磨灭的污名。再者,儿子现在久久未娶妻,指不定就是姻缘未到的缘故,谁又能说耒国公主不会是儿子的缘分呢。” 顽劣如耒国公主,又怎么会是洛天宁的良配!洛靖心如明镜,这是大儿子为了安自己心刻意说的违心话。 古语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洛靖刚才的提议纯属一时冲动,现在被儿子坦然拒绝后,再也生不起再次提议的勇气。 天子之命,即便位高权重如洛靖,也不得不听从。 父子俩相对无言,一时间陷入沉寂。许氏这会儿正在府外逛街,怕是也听到了风言风语,恐怕不出半个时辰就该回来对着洛靖进行三堂会审了。 只是还不等许氏先来审问,一抹洁白的身影率先翩然跃入视野内。 “我不同意大哥娶耒国公主。” 洛欢歌一靠近两人,没有说任何铺垫之语,直接道出来意! 洛靖黯然,洛天宁刚毅的脸闪过尴尬之色,洛欢歌没管那么多,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洛天宁决不能娶耒国公主! “圆圆,耒国指明要让你大哥作他们的驸马,皇上也差不多定了这个意思,咱们不能做抗旨之人!” “抗旨是罪,谋逆也是罪,罪名不过大小之别,对我们而言又有何区别?” 洛欢歌轻飘飘的左一句抗旨,右一句谋逆着实把洛靖和洛天宁都吓得不轻,洛靖更是夸张地捂住洛欢歌的嘴,眉目间的焦灼怒意跟平日里对待洛欢歌的和蔼可亲完全不同。 “住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是能随随便便说的吗?!你可知要是传出去,别说你自己,整个将军府都得人头落地!” 怒喝声落,洛靖平缓激动的情绪,又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道:“爹这是为你好,以后定要切记祸从口中的道理。” 洛欢歌实在没心思听洛靖的循循教育,她左右看了看,亲自起身将大开的房门及窗户尽数合上,面色凝重地坐下,一番举动引得洛靖和洛天宁心生疑惑。 “爹,大哥,事到如今,女儿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洛欢歌示意两人先行坐下,缓缓开口道。 “爹,你今日去宫里定是求过皇上拒绝耒国要与将军府联姻的要求吧。” 洛靖略吃惊于洛欢歌的敏锐,没有点头,但表情看来已经算是默认了。 洛天宁闻言也是一惊,他猛地侧头看向刚正不阿的父亲,试图从那张严肃的脸上找到些什么。 父亲竟然为了他,去求皇上…… 洛欢歌可不是为了让洛天宁感动来的,她继续分析道:“皇上是不会答应父亲的,而且正是因为父亲的跪求,所以皇上才更坚定认为将军府和耒国联姻是可行的!” 洛靖瞪大眼正欲开口反驳,被洛欢歌抬手打断:“父亲先听女儿讲完。” “父亲有没有想过,耒国太子最初提到想将耒国公主嫁予通州段王府,本就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众人皆知,段小王爷身在澜都表面过得风光,实则就是一名质子,本为牵制通州段王府所设,又怎么会同意他们联姻从而强强联合?尤金正是摸清了这一点刻意提出,引出皇上的拒绝,虽然最后真正出口拒绝的是段小王爷,但结果仍会算到皇上的头上。” “皇上拒绝过一次,耒国人却大度的没有追究,本就落了一头。这次耒国人再次提出欲联姻的人选,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人选不太离谱,皇上想不答应都不行!” 洛靖和洛天宁都听得皱眉,尤其为耒国接风那晚洛天宁没有参与,此时一听洛欢歌娓娓道来,忽然觉得这其中隐藏的恐怕不止单纯的联姻那么简单。 更令人吃惊的却并非是这些,而是洛欢歌的侃侃而谈,条理清晰分析透彻! 他们都以为洛欢歌这五年在龙渊谷最大的收获就是武艺大涨,哪里知道连谈吐都成了她的吸睛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耒国人一开始就是朝着将军府来的?” 洛靖被这个真相拉入一个未知的领域,充斥着阴谋阳谋的泥潭。 “不错。”对此,洛欢歌的立场是异常肯定。 洛天宁却是摇摇头:“如果是这样,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众所周知这次五国齐聚,是本着和平共处的原则安排的,耒国人肯将他们的公主嫁到澜朝,难道还不足说明问题么。” 洛欢歌心中叹息,和平共处?洛天宁身为武将,竟还能拥有如此天真的念头! “不是所有家人都像爹娘和哥哥们这样,可以无条件对我好。那位阿灵公主贵为公主,却被远嫁到澜都,而且依当日的情形看,她根本对和亲之事毫不知情。被当做工具送与他国的公主,难道还能指望耒国人念在这位可怜公主的份上,安安分分与澜朝和平共处?” 洛欢歌没说的是,兵不厌诈,她现在担心的是耒国以和亲作掩护,暗自部署进攻澜朝的计划。 向来好战的耒国人,不是做不出来这等出尔反尔之事。 被洛欢歌无情戳破那可怜兮兮的联姻纽带是如此脆弱的事实,洛靖和洛天宁都冷静下来思索起前因后果,不得不说,他们被说服了。 只是还有些他们没弄明白:“那耒国人为何偏偏选择护国将军府,直接与皇室联谊不是更好?”左右是个掩人耳目的工具,嫁到皇室之中还能多些窃取情报的机会。 洛靖和洛天宁都是这样想的。 “爹,大哥,你们别忘了,澜朝虽然更重文,但兵权的重要性不论放在那里都是不容忽视的!爹现在尽管是赋闲在家的状态,虎符可是还撰在手心,而且多次力挫耒国人的交战,都是由爹带兵出征……” 有些话不用说太满,只需点拨点拨,以洛靖洛天宁的智慧,他们自会明了。 洛天宁与耒国公主成亲,护国将军府同耒国皇室便成了姻亲关系,两国之间相安无事还好,若是有了一丁点摩擦,护国将军府的地位可谓尴尬。 不领兵出征,对不起澜朝渴望安定的百姓;领兵出征,皇帝不会放心将大军交到与敌国有姻亲关系的将军手中。 这中间若是再出点别的什么,比如耒国公主突然暴毙,比如澜朝军事机密突然泄露,比如…… 越往深了想,被深埋地底的真相越让人震惊胆寒。 洛靖霍地起身:“不行,我得进宫让皇上收回成命!” 洛欢歌懒洋洋瞥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直把洛靖看得心里发毛,自家宝贝女儿这眼神,活像自己是只耍戏的猴子! “爹,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才从宫里碰壁回来……” 言下之意就是,你都求过皇帝了,明明知道结局还硬往上凑,不是摆明让皇帝不喜么!结果,好没讨到,洛天宁还得一并赔上。 “那怎么办?”洛靖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现在皇上圣旨还未下,想收回尚且来得及。等到圣旨下了,再去求皇上才真的是枉然。” 抗旨,是洛靖这等忠心一辈子的人绝不会想的。 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原点,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 “等着吧,我有直觉,这场联姻不会那么顺利的。”洛欢歌胸有成竹道,引来洛靖洛天宁诧异的目光。 她一开始进来直说不同意洛天毅娶耒国公主,就没打算让他们直截了当拒绝,只是给他们一个信号,这场联姻是绝不会成的。 毕竟,除了他们,还有人不愿意这场由耒国人指定的联姻呢。 洛欢歌眸底闪过一缕精光,快得洛靖洛天宁都没有捕捉到。 有备无患,看来是时候让那枚暗棋出场了…… …… 五国齐聚澜都的盛况绝无仅有,其余四国来此路途遥远,不可能说呆上几天就返程,起码得持续一个月左右。 也正因此,耒国公主与护国将军府联姻之事也不着急一时半会儿便定下来。 说到底,澜诀还是抑郁得很! 不论是身为五国齐聚的东道主,还是身为一国之君,他被耒国人牵着鼻子走的境况终是落了下乘。既然结局不能改,他就是拖上一拖让耒国人等着候着也是无可厚非。 期间,自洛欢歌离家五载从龙渊谷归来后就未曾有消息传来的侍读府,终于忍不住有了动静。 不对,现在该称“通政使司府”了。 就在前不久,洛峰成功升任通政使司副使,成了一名正四品的在京文官! 短短五年,由从五品跃升至正四品,连跳三级,这跨度不可谓不大。 洛欢歌早知区区一个洛正楠的死是不可能搞垮有小柳氏坐镇的侍读府,对于洛峰火速升迁一事倒也没有多惊讶。 反倒是知道这个消息的洛术很不满,他的左臂到底是拜洛峰等人所赐,再者他也明白洛欢歌早晚会对付他们,所以不满后很快将精力投入到为洛欢歌办事这块儿。 值得提一句,自打洛成为了照顾重病卧床的娘亲,有些洛欢歌不方便处理的事,就交到了洛术手上。 流觞曲水毕竟是她的侍女,坏处便是面孔熟,很多人都识得两人,总觉得束手束脚。洛术则不然,他是自己半路收归麾下,又一直鲜少在她身边做事,除了最亲近的几人,根本没人知道他同自己有关系,做起事来也就没那么多束缚。 这日晌午,洛欢歌正准备吃过午饭就去往桃林告知安和寨众人已经将落脚之处准备妥当的好消息,洛术传来的消息生生止住了她的行程。 曲水递上来的纸条只有几个字,显得非常凌乱,可以看出写字之人心绪十分不稳。 洛欢歌看过内容,顿时明白了洛术为何心绪不稳的原因。 洛峰新纳才一年多的侍妾,生了个儿子。 曲水见洛欢歌从看过字条以后表情就不对劲,也不敢多话,嘴边那句“洛术还在等候小姐回话”硬是绕了许久也没能吐出来。 “命不错。” 无端端的,洛欢歌突然低声来了这么一句,明明说的是好话,听在曲水耳朵里却是多了那么点阴森森的感觉。 小姐在说谁命不错呢?她怎么感觉被小姐一说,那人的命一下就可惨可惨了! “洛术还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么。”洛欢歌见曲水想说又没说的样子,遂问到。 “是,他还在等小姐下一步安排。” “告诉他不用盯着了,让他养足精神,这两日可能会派他出趟远门。” 曲水依言应了,转身出去给洛术传话,洛欢歌手中的纸条被她捏成皱巴巴的也没察觉。 她恨小柳氏和洛峰,却不会将这份恨意转嫁到初生的婴孩身上。 上一辈的恩怨,交给上一辈来解决,无关稚子。 只是,到底是不甘心的。 前世今生两世加起来,小柳氏和洛峰做下的坏事足以让他们死上千百回,本以为自己会让他们断子绝孙,结果这个突然诞生的小婴儿到底是打乱了她的计划。 洛术一直负责暗自观察那边,洛峰小儿子出生的消息应当是第一时间就传递给了洛欢歌,想必最多不出三日,那边的人就该来了。 事实是,哪里用得着三日的时间,就在得到消息的当天傍晚,小柳氏就差人来护国将军府“报喜”了! 正文 第54章 将军表妹 洛欢歌至今仍记得,小柳氏那张端庄凉薄的脸看向自己时,所带起的轻忽和鄙夷。 那是前世自己草包之名远近皆知的时候,为了小柳氏自己和她的两个儿子,洛欢歌被迫沦为垫脚石,受众人的唾骂。 呼—— 洛欢歌吐出一口浊气,她知道即使现在再看到小柳氏,她也能做到淡然自若。 这一边,听到通政使司府传来的“好消息”,洛靖为着洛天宁亲事发愁整日皱起的眉头也稍稍放松。 洛正楠之死固然已了,留给洛峰的创伤想必久久不会平复,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人还是自己的独生子,放在洛靖眼里都是件极为煎熬的事。 现在他又有了儿子,香火得以延续,小柳氏那里自然也会宽慰许多。 至于当初那些个不愉快,早在这些年相安无事中冲淡得只剩点点痕迹。 为此,洛靖准备了一块足表心意的长命锁,以作新生侄儿的见面礼。 洛欢歌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准备。 临出门前,许氏还在感叹下面人办事效率太差,元如淼失踪了好几日仍没有消息查获云云,洛欢歌在一旁听了,轻轻勾唇笑着,一派轻松仿佛这些都与其无关。 从翰林院侍读到通政使司副使,从从五品到正四品,所居之处规格显然提升不少,然而重新置办房产对于节节攀升的罗峰而言,并不见得多么轻松。 翰林院是个出了名的清水衙门,他为官多年又要维持府中开支,又要在外维系人脉四处走动,早已捉襟见肘,他又不愿意让外人看到落魄一面,更是难捱。 故而一路行来,洛欢歌发现他们的去处仍是原先侍读府所在之地。 第一眼见到洛峰时,洛欢歌差点没认出他来。 原本高瘦的身形变得壮硕,蓄着美髯的面颊因肉堆积而显得圆润如球,眉目间凝成深深的褶皱,想来是长期忧思皱眉形成的。还有那双眸子! 最让洛欢歌意外的就是那双不复凉薄,不经意间透出的凶恶光芒。 这种凶恶的眼神,洛欢歌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只得作罢。 一行人却是没时间留给洛欢歌细细想来,直接步入正厅没有一丝停顿。 洛欢歌观察到,原来的院落被扩建过,想必也是为了符合通政使司副使的身份不得已为之。 刚一踏进大厅中,一众欢声笑语在洛欢歌一行到来时尽数噤声,气氛凝滞在此。 洛欢歌环视一周,视线最终落到被小柳氏拉着手坐在主位旁的年轻女子身上。 其他人她都认识,唯独这人…… 不自觉间带起的煞气让洛峰侧目,洛欢歌恍然察觉自己外泄的情绪,迅速收敛,强忍着不让自己充斥着恨意的目光射向那人! 柳安安。 还以为这一世不会再见到她的,果然是自己太天真。 小柳氏察言观色准得很,一见洛靖露出不对的神色,立刻招呼他道:“靖儿,过来坐吧。” 洛靖点点头,携着妻女缓缓落座。 小柳氏笑道:“怎么不见天宁他们?”和蔼可亲的模样挑不出一丝错来,洛欢歌要不是提前知道她笑里藏刀的本事,恐怕都会被她这副姿态糊弄过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自己的亲姨母,洛靖不敢托大尊敬回道:“几个小的忙于公务,实在抽不开身,还望姨母不要见怪。” 小柳氏摆摆手,端的是大度。 许氏垂着头撇嘴,这样孩子气的动作恰巧被洛欢歌看到眼里,不禁莞尔。 自家娘亲向来看不惯小柳氏戴着面具做人的做作模样,再见她多年来恶习不减反增,怎么会不反感!三个儿子还是她不让来的,谁知道这家子会不会再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就连洛欢歌要来都是求了许久她才同意的,足可见许氏心里对小柳氏一家子的厌烦程度。 既然说了是看孩子,小婴儿自然是必须出场的。白白嫩嫩的一团,除了五官仍是皱巴巴的,真是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感。 小柳氏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伸长,从奶娘手中接过小婴儿,看得出她的表情虽是乐意,动作却略显僵硬。 是了,小柳氏多自私的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愿付出太多,何况是随时会拉屎撒尿的小婴儿,即便那个婴儿是她的亲孙儿。 然而在其他人看来,小柳氏脸上的慈爱是掩饰不住的。 “夜里哭得久,白日里便累得慌,别看小家伙现在乖巧着,其实皮着呢!” 小柳氏跟洛靖聊着怀中睡的正香的婴孩,换来后者柔和的点头。 洛靖顺势掏出为小婴儿准备的长命锁:“取名了吗?” “这不正等着大哥来给娶个好名字么!” 洛峰冷不丁冒出句凉飕飕的话来,洛靖一愣,看到小柳氏闻言挑眉,竟是异常契合地赞同。 洛欢歌看得心中冷笑,洛峰和小柳氏打的好算盘!刻意挑这种时候让洛靖取名,这不就意味着以后这孩子跟洛靖的关系不一般,绕着弯儿让护国将军府照拂一二? 偏偏洛靖拒绝不了! “既然这样,不如就叫洛正浩吧。”洛靖思索了许久,缓缓道。 “正气凛然,浩气长存。洛正浩,好名字!”洛峰接过话头,直把洛靖取的名夸得是天花乱坠。 其实洛靖哪里想了那么多,只不过顺着洛正楠的名字延续而已,落在洛峰口中倒成了刻意。 名字取好了,孩子也看了,按理坐了这么些会儿,若是不打算留下用饭,也可以提一声便离开的。 许氏坐在那里,又没人同她搭话,趁的她如同傻瓜一般,早就恨不得快些回府,难耐的眼神扫向洛靖,后者收到妻子的暗示,正待起身提出告辞,不想小柳氏仿佛才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突然有些高兴地问洛靖:“靖儿可还记得你安安表妹?” 说着,含笑的目光落到自打洛靖他们进门,就一直端坐在侧的年轻女子身上。 洛靖方才进来时,便觉得姨母身边的女子有些眼熟,被小柳氏一点破,才恍然道:“自然记得。” 视线落到端庄秀美,身姿窈窕的柳安安身上:“十多年不曾见过,那会儿表妹年纪尚小,怕是早认不得我了。姨母要是不说,我也险些看走了眼。” 柳安安眉目间透着的书卷气让人一看便觉得十分舒服,她的声音清脆如黄莺,闻着悦耳:“安安见过靖表哥。”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许氏手中锦帕握得死紧,就怕一不小心发作出来撕破脸面! 搞了半天小柳氏打的这个主意! 好一出表哥表妹久别重逢的戏码,她又不是瞎子,这么一出好戏想表达的意思明晃晃摊在眼前! 原先还担心这家子不安分的把主意打到她的儿女身上,现在人家直攻重心,奔着一家之主的洛靖去了! 哼—— 恼怒过后,许氏出奇地平静下来,冷眼旁观。小柳氏知道洛靖宠妻,府中连通房侍妾也没有,便让柳氏本家洛靖表妹出马,想着多一层从小长大青梅竹马的关系,或许能攻克洛靖的心,却不想洛靖岂是那般目光短浅之辈! 许氏对自己的丈夫,就是这样的充满信心! 这边厢,小柳氏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拉过柳安安细嫩的手:“也是个可怜孩子,尚未及笄父母便双双离世,留她一人孤苦伶仃。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却连个亲事都没说。” 小柳氏见洛靖闻言仍然无动于衷,知道事情没那么好成,继续道:“总这么孑然一身也不是办法,到老了连个依靠也没有。姨母想着,靖儿你认识的人要多些,不妨帮你安安表妹寻个良缘。” 原来是这样。 洛靖松了口气,语调带着些轻快:“表妹的事,我自然会放在心上。” 他还以为姨母是要提一些让他为难的要求,这下听了来意,才知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嗯,”小柳氏满意洛靖的回答,“安安在府上也住了许久,想必整日呆在这四方天地也腻了,护国将军府少时安安也曾去过,不如就这今日去住些时候,找找回忆里的感觉。” 不等洛靖拒绝,小柳氏随即道:“护国将军府家大业大,总不至于连一间房一个小院子也空不出来。” 顿时将洛靖堵住了嘴。 这让是不答应,还得被强安上一个吝啬小气的罪名?! 许氏此时已经是怒极反笑,一反常态没有说出让洛靖难做的话,她算是看明白了,上次是小柳氏想入住护国将军府,现在换成了柳安安,若是再不成,以后定还会跑出个柳莹莹柳萍萍,只要没有达成他们心头想要,是怎么也不会罢休的。 既然你上赶着要往跟前凑,就别怪来了以后不给你好脸色看! 刹那间,许氏的心坚硬如冰,暗暗下了决定。 “这……好吧。”洛靖看了看自家夫人没有反对的动作,勉为其难应下了,心里到底是不舒服。 感觉这么一来一回,他浑浑噩噩被强制做了些不想做的事,憋屈得紧。 小柳氏哪里会在意洛靖这会儿的不悦,目的达成的她终于露出今日真正算是发自内心的畅快笑容。 洛靖是个傻的,许氏这个将军夫人更是个傻透顶的! 小柳氏笑得愉悦,这人呐,进府容易,想让人出府,那可就难咯…… 被小柳氏留下吃过午饭,一行人打道回府,柳安安人如其名,一路上异常的安静,一副听从安排的模样,让许氏都在心里嘀咕,难道她小人之心了,一切都是小柳氏的一厢情愿? 与柳安安同坐一辆马车的洛欢歌也是一路无话,她在回忆上一世柳安安到将军府后所使出的伎俩。 是的,她之所以一眼就认出了柳安安,自然是因为上一世她亲眼见过这个人!不仅仅是见过,印象还极为深刻! 这是这印象显然不是好的方面。 上一世,柳安安初入护国将军府时,也如现在这般安静乖巧。书卷气十足的她,一到府上迅速网罗大批人心,许氏身为主母自然不会再刻意去招揽人心,这样鲜明的对比下,柳安安才显得人美好性格更好。 那时洛欢歌已经嫁给澜沧岳为妻,在府中的时间极为有限,也就在这种时候被柳安安钻了空子。 许氏的性子,你不招惹我,我就不会主动招惹你。犹记得那一次她好不容易得了空回娘家,却见向来坚强的许氏在房中暗自垂泪,心里惊讶的不行,一问才知是柳安安在洛靖的书房为他红袖添香的一幕被许氏不小心发现了。 当时的洛欢歌也是个冲动性子,没问清情况就去洛靖跟前大吵大闹,搞得护国将军府整个鸡飞狗跳,让柳安安一人得利也不自知。 现在想起来,或许根本就不是许氏看到的那样,所谓的“不小心”极有可能是柳安安刻意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让许氏对洛靖失望,从而在洛靖真正失意的时候乘虚而入。 她,是绝对相信洛靖为人的! 她的爹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是百战百胜的大将军,是最重亲情的好丈夫好父亲! 一个人或许会变,但洛欢歌坚信那人不会是她的父亲! “圆圆,圆圆……到了。” 洛欢歌想得出神,还是许氏唤了好几声才将她唤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洛欢歌看向头顶无云的晴空,蓝的那样纯粹,可以让乌云密布的心也随之明朗。 前世,她是不明真相的草包,才会被柳安安牵着鼻子走,这一世她提前洞察柳安安包藏在安静面孔下的恶毒心肠,她怎么可能再让柳安安如此顺利地挑拨许氏和洛靖的关系! 若是她聪明些自己离开,洛欢歌还能让她捡回一条命安然度过下半生,若是她真的不自量力妄图得到护国将军府夫人一位,呵——洛欢歌自会让她知道,何为代价! 柳安安所居院落是许氏亲自让下人整理出来的,一应俱全完全不存在苛待一说,唯有一点,那个院落同落雪居的距离甚远。 而这一切,回到钰槿斋的洛欢歌暂时是顾不上的。 在院中等着洛欢歌归来的曲水,一见到她的人就赶紧奔上前:“小姐不好了!” 左右看了看,没人,这才凑到洛欢歌耳边道出一个不好的消息:“安和寨的人出事了!” 正文 第55章 想做的事 “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曲水为难道,“人还在外头候着,要不要奴婢再去问问?” 人还在! 洛欢歌没时间理会曲水的迟钝,大步流星朝院外走:“人在哪里。。” “在后门。”曲水忙不迭回道,见洛欢歌的人影短短片刻就快走得看不清了,赶紧追了上去。 将军府后门外,洛欢歌左右看了看,不远处的大树下快步走来一个高大英挺的男子。 见到来人,洛欢歌径直从他迎面走来的身影旁穿过,擦肩而过的瞬间近乎无声的低语:“跟我走。” “怎么回事,说吧。”到了确定安全的地方,洛欢歌直奔主题问向紧跟而来的秦昭。 洛欢歌认识秦昭时日尚短,但她对秦昭的为人还算清楚,知道他若非大事是不会来护国将军府找她的。 果然,秦昭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显焦灼和担忧:“是阿尹他们被官府的人抓起来了!” 洛欢歌眉心一跳,第一反应是:“官府发现你们的身份了?”如果真是这样,可就难办了。 秦昭摇摇头:“不是。” 不是? 那洛欢歌就不明白了,官府好端端地为何要抓他们! 目光略过难以启齿的秦昭,精光一闪:“你有事瞒着我。” 不是疑问,不是反问,而是完完全全的肯定。 “唉——”秦昭叹了口气,“是大家在庄子里呆的时间久了,又一直没有你的消息,说不担心是假的。” “担心我跑了,把你们丢在那儿不管不顾?” 洛欢歌奇异地勾唇一笑,确实他们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本来她今日是打算去庄子里安排众人今后的居所,谁知道被小柳氏那边绊住,这才没有去成。 秦昭听了洛欢歌自嘲的话,赶紧否定:“不是这样,这是大家都想闲着也是闲着,就出来试试能不能找着适合糊口的活计,总不能真的凡事都靠着你!” “好吧,姑且就算这样。”洛欢歌不想在这些无谓的环节纠结,“大家出来找事情做,又怎么扯到被官府抓走的。” 秦昭握了握身侧垂着的拳头,脸上既有愤恨又有无奈:“侍郎府贴出告示要招募护院,阿尹他们几个小的学了些拳脚功夫,便想着应该能胜任,前去应征,结果被侍郎公子羞辱,险些打起来,最后还是被官府来的人以闹事为由抓走的。” 寥寥几句就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洛欢歌沉吟片刻问道:“哪个侍郎府?” “兵部侍郎。” 得罪了蓝辉的公子,确实麻烦。 洛欢歌回忆起在汀水阁为云然解围的那次,指鹿为马嚣张至极的蓝衣公子,怎么偏偏就撞上他了。 纨绔子弟各有各的玩法,而这个兵部侍郎公子显然是最低端而且最难缠的那一类。 “具体是怎么回事,你我边走边说。”洛欢歌在前面带路,秦昭心里着急得要命,还是不得不跟从。 “侍郎公子让应征者趴在地上学狗叫,谁学的好学的像就招谁当护院,阿尹他们不愿就想走,结果别人不让走非得逼着他们学狗叫,双方就吵起来了!就是这么回事。” 秦昭不想在提这么屈辱的事,然而洛欢歌问到了,为了救出阿尹几个,只得再自我羞辱一回。 哧!洛欢歌很不道德地笑出了声,引来秦昭不满而诧异地一瞥。 这种顽劣把戏,确实是那些个纨绔子的风格。 笑了人家,相当于揭了人家的伤疤,洛欢歌为了表示有来有往,安慰秦昭:“放心,这事我能办,你先回庄子等着,两天之内定将阿尹几个带回。” 得了洛欢歌的准话,秦昭的心一下就落了,终于绽开今日来第一个微笑:“多谢!” “顺便告诉大家,安顿的地方我已经找好,将东西收拾收拾,过几天我会来带大家前去。” 秦昭脚下一顿,被洛欢歌突然爆出的好消息给惊呆了。 本来他们都在猜测会不会是事情难办,洛欢歌一直以拖字诀来敷衍他们,秦昭虽然没这么想,但也知道要安顿安和寨这么多人确实很有难度,不可否认他也是怀疑过的。 现在本来是要找洛欢歌解决阿尹的问题,谁想一连将百来号人的问题都一并解决了! 沉着稳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抑制的雀跃:“我这就回去告诉大家!” 等到秦昭走远,洛欢歌一改方才的轻松,表情凝重。 救阿尹他们的事,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简单不到哪儿去。 若是普通百姓还好,以她凝安郡主的名头想放几个不算犯法的人并不难,现在问题在于阿尹他们并非普通百姓! 安和寨可是被朝廷列为剿灭名单中一项的,她要是贸然出面,万一被有心人揭穿阿尹他们的身份,自己可就跟他们绑在了一起,到时候麻烦才叫多。 洛欢歌脑子高速转动,突然想到一个人! 兵部尚书的独子阮明轩。 阮明轩乃是澜都里出了名的花花大少,风流公子,同那蓝辉的公子同属澜都纨绔子弟一列。而洛欢歌想到他身上的原因只有一点,那就是他同那蓝劼关系貌似很好。 关系好?那就够了。 洛欢歌得意地笑,茫无目的的行程忽然找准了方向,直奔金玉宅。 “帮你找阮明轩?”段钰眸中隐隐弥漫着一股风暴,听了洛欢歌的来意,咬着后牙槽反问。 洛欢歌不疑有他,点点头。她去找阮明轩自然不合适,孤男寡女的闹出些污言秽语的传言才不好,反正阮明轩和段钰关系不错,举手之劳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我拒绝。” 唇边的笑僵住,似是不敢相信段钰会拒绝,洛欢歌掏掏耳朵反问道:“你拒绝?” “是,我拒绝。” 初闻洛欢歌来找自己的愉悦在听到她的来意后尽数演化成不悦,她难得主动来寻自己,结果还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 这个落差,不是一个正常男人能接受的。 洛欢歌脑子当机,以至于问出一个傻到极点的问题:“为什么拒绝!” 身子被蓦然拉近,洛欢歌以扑的姿势投入段钰怀中,引得她一声压低的惊呼:“你干什么!” “干你!” 洛欢歌的眼睛瞪成铜铃状,嘴巴几乎张大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她,她她她不敢相信这么龌龊的话是出自段钰之口!那个在外人眼中冷心冷情沉默寡言神秘莫测的段钰! “呼……”许是知道自己吓到了洛欢歌,段钰克制住自己想把怀中人狠狠压在身下的冲动,手臂上的力道不减反增,声音带了点点落寞不满,“小师妹,你怎么忍心让我帮你去找另一个男人……” 洛欢歌还处于震惊之中,好在她抗压能力还行,听了段钰类似解释的一番话,她才找到整件事的症结。 也是她孟浪,一上来就让段钰帮着自己找阮明轩,连办什么事那些都没跟他讲清楚,难怪他会这般作为。 这个小王爷啊,醋劲大得能把院子都给淹了,她怎么就忘了这回事呢! 手臂上的伤已经快结痂了,只是被段钰这么狠狠抱着,还是有些隐隐作痛,洛欢歌只能小心推搡着他:“先放开我,手很痛。” 动作还得是轻柔不抵触的,免得某个独占欲强的男人想偏。 好在段钰怜惜她的很,听到她说痛立刻放开箍紧她的手臂:“是不是伤口裂开了!青衣,过来看看!” 不管洛欢歌再怎么解释说没事,段钰仍旧坚持让青衣来检查过后才安心,为了不被某人抱回屋,洛欢歌只能选择自己走着进屋。 “郡主的伤已经不碍事了,说起来郡主主仆俩的恢复能力都极为强悍,青衣好奇郡主的体质是如何造就。” 段钰瞥了他一眼,神情摆明对青衣不合时宜的发问不耐烦,不经意间被青衣看在眼里,背后冷汗直冒,赶紧说了声就退了出去。 背后是紧闭的房门,青衣轻嘘一口气就差拍胸脯了!主子方才的眼神,好可怕! 而屋内的两人此时的状态,说不出的暧昧。 刚刚为了检查手臂上的伤,洛欢歌衣衫半褪露出小半边肩膀和整个雪白的胳膊,青衣身为医者都被段钰用眼光恶意扫视了许久,现在青衣人一走,只剩衣衫不整的洛欢歌,段钰的目光已然变得灼热难当! 这边厢,洛欢歌还在跟半褪的衣衫对抗着,到底怎么回事,脱了一半想穿回去就这般困难?她还就真不信了! 坐在床上自顾自忙着的洛欢歌忽略了床边男子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直到—— 突然袭来的黑暗让她抬起头,正对面是段钰晦暗难明的深邃眼眸,眸底掀起狂风骤雨让她一惊,下一刻,整个人都被扑倒在床榻上! 男子的高大和女子的纤细完美结合,两人就这样面对面一上一下躺在床上,互相对视着,洛欢歌能清楚地看到段钰浓密而纤长的睫毛轻颤,段钰亦能清楚地看到洛欢歌红润而柔软的双唇紧抿。 “你——” “嘘——”段钰伸出食指抵在洛欢歌即将开启的双唇之上,声音低哑而魅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有一件事我想做很久了。” 洛欢歌直愣愣瞧着段钰几乎看不到毛孔的脸,反射性道:“什么事?” 本就挑不出毛病的五官忽然绽开一抹犹如朝霞初生的璀璨光芒,洛欢歌险些迷失在这样绚丽的笑容里。 直到胸前的饱满被一只火热到发烫的大手轻轻覆上,握住。 哄—— 血液迅速从胸膛直冲头顶! 而就是这么短暂的失神,段钰的另一只手也学着覆上了另一边! “啊!”洛欢歌终于舍得推开他了! 气恼地双手捂胸,殊不知现在这副羞恼的模样是多么诱人,段钰本就燥热难耐,这会儿更觉得下腹一紧,血液都朝着某处急速汇聚! 鬼使神差地又往洛欢歌靠近一步,“别动!”洛欢歌近乎尖叫着喝止,“退后一步,不,退后三步,不不,退到屋外去!” 段钰紧了紧身侧的拳头,掌心仿佛还在发烫,似乎正回味着方才柔软饱满的触感…… “像软绵绵的大馒头。” 段钰也不知是缺根筋还是怎么的,当着洛欢歌的面随口就来,本来就羞恼至极的少女抬手就朝他丢过来一个枕头:“滚出去!” 无辜地摸摸鼻头,在洛欢歌恶狠狠的目光中,缓缓退了出去。 一转身,就见一抹藏蓝色身影迈步而来。 偏那人还不知趣地呦呵一声:“咱们的小王爷今儿个发烧啦,脸这么红!” 说着,手臂就想勾到段钰的肩上:“屋里谁啊……” 不提还好,一提段钰心头的躁动又要喷薄而出:“跟我过来。” “哦——”身着藏蓝衣衫的阮明轩无趣地摇头,盯紧那方房门的眼睛很是不舍地移开,慢吞吞跟在段钰的身后。 屋内,洛欢歌还能感觉到胸口被段钰略过的地方在发烫,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尽是段钰魅惑的笑和深邃的眼神。 一直想做的事,就是偷袭她的胸?! 什么时候段钰变得这么猥琐了!不对,应该说这些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教他的! 洛欢歌一千一百个保证,自己之前认识的段钰绝不是刚才那个偷袭自己的男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他那天夜里对她说的情话开始,洛欢歌后牙槽被磨得咯吱响,好你个阮明轩,好的不教偏教些猥琐下流的玩意儿。 “阿欠——”正被对面阴沉着脸的段钰盯着,阮明轩一个喷嚏袭来! 怎么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下意识往后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嗯,是错觉,错觉。 这时,段钰终于发话了:“帮我去官府弄几个人出来。” “谁?” “几个跟蓝劼发生冲突的平民。” 阮明轩怀疑的眼神在段钰身上逡巡,摆明了不相信这么简单,可是他连蓝劼都说出口了,应该确有其事。 就是段钰这个态度!阮明轩咬牙端起面前的茶盏灌了口茶水,满心愤愤不平。 明明是他在让自己办事,为什么感觉像是自己在求他办事一样! 可怜的阮明轩,他哪里知道段小王爷是在别处憋着火,奈何他又恰好撞在枪口上,所以,受着吧! ------题外话------ 姑娘们元旦快乐!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56章 诚恳道歉 阮明轩的出场让事情变得简单许多,虽然这份帮忙有被强迫的嫌疑,好在也是完美解决了。 就在当天入夜前,阮明轩以喝花酒为由将蓝劼约了出来,字里行间不经意提起白日招募护院闹出动静一事,直言跟几个刁民计较失了身份,面子上挂不住的蓝劼大手一挥就让下面人将阿尹几个给放了出来。 直到阿尹几个少年耷拉着脑袋一脸羞愧地站在洛欢歌面前,她才再次感叹到权利或者地位能带来的便利。 今天要不是阮明轩,或者阮明轩要不是兵部尚书的公子,更或者阮明轩跟蓝劼不是相处融洽的纨绔子弟,阿尹他们想从牢里放出来怕也没那么容易。 而这一边,在牢里仅仅呆了大半日的阿尹几个年轻人,却是有些身心俱疲,眉目间的颓然显而易见。 “秦昭在庄子里等你们,赶紧回了。”洛欢歌摆摆手,也不打算再跟他们来一堂教育课程,反正回了庄子秦昭自会好好训导一番。 他们已经不再是山贼,既想要安定的生活,在某些方面也该学会“忍”字怎么写,再像今日这种状况发生,他们应该学会的是如何在强权下维护自己的尊严,而非不顾性命地强调尊严。 几个少年吞吞吐吐,最终还是被推出来的阿尹开了口:“那个……这次谢谢你了。” 说起来,他们几个跟洛欢歌年纪相仿,奈何人家不但身份地位高,还是他们全寨人的救命恩人,平白矮了她一截,这道谢说得也是不温不火。 洛欢歌也不甚在意,转身欲走,反正答应秦昭的事她已经做到,算是仁至义尽了。 “等等!”阿尹赶紧叫住她,声音带了几分急切。 “有事?”洛欢歌驻足,却没有回头,只有古井无波的两个字传来,让几个少年憋在心里的话突然就因她无所谓的态度爆发了出来。 “你是不是骗我们的!” 洛欢歌闻言一愣,这次终于舍得转身:“什么意思?” 见洛欢歌一副装傻的样子,阿尹瞪大双眼:“你是装不知道还是故意跟我们装傻?”。 “有事说事,没事儿我就走了”。 “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先前才答应秦大哥,转身就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阿尹阴阳怪气地说到,“不想帮我们找安顿之处,就不要信誓旦旦的做下保证,免得大家失望的同时,你的面子也挂不住!” 这话着实过分,洛欢歌不怒反笑,唇边的弧度和眼底的冷意矛盾地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让阿尹一鼓作气说出话后只得怏怏地住了嘴。 她算是知道阿尹在说什么了。 不就是她答应帮安和寨的人找好住的和做工的地方么,原本她今日就是打算去跟他们说这些的,现在被阿尹这么强词夺理数落一番,洛欢歌倒成里外不是人了! 说到底,她帮了大家算情分,不帮算本分,根本轮不到阿尹在这里指着她的鼻子数落。洛欢歌可不是圣人,愿意做了好事背黑锅的! “既然你们这么想,可以,”洛欢歌轻抬眼皮,“那你们就自己找地方安顿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阿尹张大了嘴,手僵硬地指向洛欢歌离开的方向:“她这话什么意思……” 几人摇摇头面面相觑,然而心里都是悬着的,他们总觉着好像把什么事儿给办砸了。 …… 洛欢歌本以为这么晚了可以径直回她的钰槿斋,又想着顺路去落雪居瞧瞧,不曾料到刚到门外就听到许氏的低声哭泣。 吃了一惊,来不及想那许多,洛欢歌推门而入正见着许氏以锦帕轻拭眼角的动作! “娘,发生什么事了!” 许氏被洛欢歌的声音惊到,捏在手中的锦帕一紧,刚刚才收住的泪水忽然又盈满了眼眶。 怎么回事,看起来还不是小事? 洛欢歌走到许氏身旁坐下,循循善诱道:“娘,有什么想不开的跟女儿说说,别一个人在屋里难过,这要被爹看到,可不得以为二哥又惹你生气了?” 洛欢歌这话既诙谐又逗趣,洛天毅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都能被自家妹妹拉出来当靶子,好歹效果显著,至少许氏抹泪的手一僵,唇边绽开了一缕浅浅的笑纹。 “明天就是你淼表姐的及笄日了,可到现在还连点音讯都没有,娘这心里难受——” 洛欢歌悬着的心落回原处,原来是因为“失踪”的元如淼。说实在话,刚进来时她还险些以为许氏跟洛靖闹别扭了,毕竟现在府中住进了柳安安。 这边,许氏还在继续念叨着:“其实娘清楚,这么久没有消息,如淼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没出事的可能性已经很小,可是娘就是放心不下,盼着她那一天就能回了府脆生生叫上一句姨母……” 看到许氏难过,洛欢歌一边轻声安慰,一边在心里暗道元如淼连死了都要让人不舒坦,更坚定自己趁早解决了元如淼是件正确的事。 又在落雪居呆了好一会儿,洛欢歌才踏着夜色回了钰槿斋。 明日不仅是元如淼的及笄日,同时也是五国出游的日子。 一次比校,一次围猎,都出现了意外,尤其前一次还是有耒国人在场,澜诀是不打算再来个五国比试的,但也总不至于让其他四国就困在使馆里休息,出游计划便是在此种状况下提出来的。 洛欢歌的手上好得差不多,本来不用她陪同,然而明阳公主的一席话,将她硬生生从幕后搬到人前。 “耒国太子殿下曾称赞凝安,前些日念在她负伤在府修养便罢了,现今伤势好转,也该让她一同来尽尽这地主之谊。” 洛欢歌知道这些话,还是曹公公让人率先给自己漏的底。 明眼人都看出来明阳公主此举分明是针对洛欢歌,然而谁也不敢说透,要尽地主之谊也该是澜朝皇室,怎么着也轮不上洛欢歌一个异姓郡主,只是被明阳公主一提,耒国太子倒是欣然同意,其余几国来使见状也有些好奇这位素未蒙面的郡主,也一一应承着。 不管怎么说,洛欢歌这个陪客是当定了! 翌日,天还未大亮,天边隐隐还有月光流泻,率先迎接自己不是宫里来的,倒是一个意料之外并意料之中的人。 之所以说意料之外,是因为现在这个时间用来拜访实在早了些,意料之内则是因为昨日她对阿尹说的毫不留情的一席话。 来人正是秦昭。 初一见阿尹他们平安归来,他确实欣喜若狂,没想到洛欢歌把他的话记在心上,不到一日就把人救了出来,心里感激的同时,便问起了洛欢歌。 谁知不问还好,一问险些一口老血都给气得吐出来! 这群小兔崽子,竟然夹枪带棒把自个儿恩人给数落了一通! 最让他心急如焚的是阿尹转达的洛欢歌最后一句话:“那你们就自己找地方安顿吧。” 自己找地方安顿! 洛欢歌这是不打算履行自己的承诺啊!然而这种状况下,秦昭如何能怪到洛欢歌的头上,任谁办了好事还被数落都要翻脸,洛欢歌没将他们几个小的重新塞回牢里都算不错了!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怎么也不愁生计。可看看身后这些眼带期盼,隐隐流露出担忧神色的男女老少,他就算舍了脸面也得向洛欢歌赔礼道歉。 至于阿尹几个,还在庄子里蹲着马步呢。 天色尚早,洛欢歌跟一个大男人单独相处被外人看到也会惹来闲话,两人只得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洛欢歌也不绕弯子,不咸不淡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态度谈不上好,却也谈不好恶劣。秦昭老脸一红,知道洛欢歌心如明镜这是在给自己留台阶呢,赶紧顺坡下:“恩公,我是来给几个小的赔罪的,我已经惩罚过了,还请恩公看在他们年纪小,原谅这一次吧。” 洛欢歌挑了挑眉,年纪小?自己是个重活一世的老女人暂且不提,就说三哥洛天勤,云然,再不济还有陆清岚这几个,哪个不与阿尹他们一般大小,没脑子到阿尹那种程度,她也是服气。 还是说,山贼都讲求的快意恩仇,不计后果的莽撞? 如果真是这样,她倒要怀疑先前是不是眼光出错,不该救下安和寨一众人。 好在秦昭的态度她还是满意的。 身为曾经的一寨之主,秦昭二话不说俯下身子就给洛欢歌鞠了一大躬:“这次因为害怕动静太大,不好将几个小的带来,下次我一定让他们亲自给恩公磕头认错!” 男儿宁折不弯是个正理,但恩将仇报更是让秦昭唾弃,他们有错在先,自然就要舍得下脸面来认错。 罢了,说起来洛欢歌也算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要是秦昭端着架子她还就不睬他了,可偏生人家认错态度诚恳,她也不好太苛责不是? 再者她本来就是说说,没打算真的不管不顾,话说开了歉也受了,之前的小小不愉快也就算过去了。 得了准信的秦昭心情轻松舒畅的走了,洛欢歌却是轻快不起来。 再等些时候宫里就该来人了,虽说出游的不包括澜诀,但几位皇子公主是会出席的,还有四国的来使,想想都是一场硬仗。 目前还不知道在哪里游玩,只清楚肯定不会离澜都太远,最有可能就是在澜都城内,洛欢歌大致心里过了一遍,猜测极有可能会选在汀水湖。 洛欢歌没再穿素来习惯的白裳,着天青色浅银纹罗裙,既不太隆重也不会显得轻慢,配上她如今的年纪,倒是相得益彰。 曲水给洛欢歌梳完发饰,盯着铜镜里绝美的容颜双眼放光:“小姐穿白衣像仙子,穿天青色也是美得出尘,待会儿一出去可得把其他几国的皇子公主们都比下去呢!” 言语间的骄傲让洛欢歌忍俊不禁,小丫头昂着头的样子鼻孔朝天,被人看到还道自己是个多骄横跋扈的千金小姐。 只是,被曲水这么一提醒,洛欢歌真嗅出点味儿来。 皇室子女天之贵胄,不论哪一国都逃不过这个理,这些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子贵女们最喜欢互相攀比,她的容貌不得不说,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暗暗叹口气,长得太美也是错…… 等了半晌没能等来引领的宫人,只有一条简短的消息,让她自行前往汀水湖。 原来众人已经早先出发,就她还一脸茫然等着宫里来人,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 又是花了点时间准备马车,等到洛欢歌到的时候,已经又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正值春光明媚,汀水湖一片水光潋滟,万里晴空与这湖光山色交相辉映,端的是美不胜收。 洛欢歌下了马车,遥遥望去,湖心一座华贵非常的游舫正随波飘荡着,游舫上“惊澜”二字极为引人瞩目。 四周还有些个小型游船,比起来像是一个巨人跟几个小矮子一般。 这座惊澜即为出游的五国众人所乘。 洛欢歌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惊澜上正响起耒国公主阿灵不满的声音。 她环视着这片在耒国境内鲜少见到的优美湖光,对几只小船不时穿行破坏了她欣赏风光的心情而怨声载道。 “知道本公主要出游,为何不提早将这些贱民清除出去,省的在这儿碍本公主的眼!” 闻言,其他三国倒没有什么表情,澜朝众人纷纷露出不忿之色。 耒国公子未免太狂妄,在澜朝的地盘上还如此嚣张,开口闭口贱民,即便这些游船上的真是贱民,也轮不到她一个外邦公主在这儿指手画脚! 明阳公主就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美人眼里自出美景。” 澜朝人暗暗发笑,唯那位不明所以的耒国公主偏头疑惑:“什么意思?”只是没有人愿意回答她的问话。 什么意思,可不就是说她自个儿丑,看什么东西都是丑的么! 明阳公主聪明过人,不过一句话就将这愚蠢又鲁莽的耒国公主给弄晕了,还傻傻不自知,真真是可笑之极! 气氛一时间凝滞于此,直到有人来报:“凝安郡主到了。” 正文 第57章 坑人落水 那个传闻中的凝安郡主到了? 因那禀报的下人是当着游舫的所有人说的,当下便引来诸多好奇的目光,更是将满脸不忿的耒国公主给吸引了过来。 “人在哪儿呢!”喧宾夺主毫不客气的姿态又是引来众人的侧目。 好在旁的不想跟她计较平白拉低自己的层次,就听前来汇报之人平静地回答:“还在岸边候着。” 齐刷刷的目光射向不远处的对岸! 这形容或许夸张了些,但不可否认众人对这位久久不见庐山真面目的郡主是如何期待而好奇。 一抹天青,赫然将满目蓝天碧水给比了下去。 只见湖畔清风微微拂过女子的裙摆,整个人犹如即刻羽化登仙的世外仙人,平白让人升起一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奇异感触。 以耒国公主阿灵为首的,先是瞪大眼摇了摇头,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双眸中立刻染上嫉妒之色。 除却耒国来了位公主以外,越国和商国也是分别来了一位公主和郡主的。 看到岸边遗世独立的绝美少女,越国公主越馨一身深紫极具越国特色的银饰衣着夸张地带动起环佩叮咚之声:“那位就是凝安郡主,咱们是要去岸边接她吗?” 越馨的话问的朴实,却也问到了正处。现在她们所在的游舫离岸有些距离,要是不去接这位凝安郡主上岸,难道要让她飞上来不成! 谁知此话一出,就见明阳公主眸色微动,轻笑道:“吩咐下去,安排一条小船前去接凝安郡主。” 态度不失澜朝公主的高傲,但在场的人只要不是蠢笨的,都听出了明阳语调中的不满。 看来这位郡主跟明阳公主之间,关系不怎么融洽呢…… 其余四国的纷纷对视几眼,又更甚者还抱起双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毕竟,澜朝皇室的窝里斗还是有一番看头的。 岸边的洛欢歌正仰面感受着徐徐拂面的湖风,带着幽幽清新足以让人心情舒畅,暂时忘却即将到来的烦恼,直到一条看上去简单甚至称得上破旧的小船一摆一晃地停靠在岸边,停靠在她的面前。 洛欢歌也不是笨的,一看这架势哪里还不清楚,自己这是被故意下脸子呢!当着其他各国来使的面,她登上这艘破船,待会儿到了游舫上,指不定被旁人用多轻视怪异的目光打量。 然而,她却不得不上。 见洛欢歌准备一脚踏上去,曲水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姐,这船也太破了,丢面子倒是其次,实在是不稳当啊!” 曲水还是委婉的,瞧这船破的,连一个船夫站在上面都嫌挤,要再加上洛欢歌和她,可不得翻船? 洛欢歌摇摇头,收回被曲水轻扯住的衣袖,小丫头关心不假,现在游舫上的那位可是容不得这份关心。说白了,她今天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像是映衬洛欢歌的话,那破船上唯一的船夫开始催促了:“凝安郡主,明阳公主和各国使者可就等着您呢,赶紧的吧。” 曲水听到这般不客气的话,气得直哆嗦:“小姐,走吧,奴婢陪着您!” 说罢,就要搀扶着洛欢歌上船,谁知又被那狗眼看人低的船夫给制止了:“公主说了,请凝安郡主一人上船,其他闲杂人等就免了吧,游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 手中的桨换了换手,全然没将曲水的怒容放在眼里。 洛欢歌倒是别有用意地瞧了他一眼,唇角轻勾安抚下曲水,自行登了船。 被美人轻瞥和被丫鬟怒视的感觉全然不同,至少那船夫在被洛欢歌瞧了一眼后,连手脚都不自觉规矩了一些。 汀水湖并非死水一汪,船穿行在湖中还能感受到轻微的荡漾。 小船看起来脏兮兮的,像是很久没使用过,两个人的重量竟也让它往下沉了不少,感觉随时都会沉入湖底一般。 洛欢歌四下看了看,也没找到可以坐的位置,索性跟那船夫一头一尾站在船上,颇有几分闲情逸致之感。 船夫腹诽,可惜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还是位郡主呢,奈何得罪了明阳公主…… 想到这里,不由一阵唏嘘,手上动作却是不停,开始按照上面的指令行事。 洛欢歌明显感觉驶离岸边的小船晃荡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竟有种随时会翻船的架势! 看来真是被曲水给猜准了,今个儿明阳还真打算让自己钓个湖一身湿哒哒被捞起来? 她以为,对方至少要等自己上了游舫再来奚落,没想到这么着急要让自己出丑。 说是出丑倒也不尽然,要知道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浑身湿透被众多男男女女围观,是一件名节尽失的大事,至少想找个好夫婿就难了,任谁也不愿自己妻子的身体被这么多外人看过。 眉梢轻挑,绝色姿容在这轻微的动作下也带了些许嘲讽和淡漠,她回身瞧了那使坏的船夫一眼,嘴里吐出的话不带一丝温度:“你要是想下去喂鱼,本郡主不介意帮你一把。” 船夫手中的桨一顿,被洛欢歌冰冷的语气吓得背心直冒冷汗,就连握桨的手心也浮了层薄汗。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船夫想到方才明阳公主身边的侍女给自己许下的好处,头皮一麻,刚刚顿住的手不但不停,反而动作得更剧烈。 船夫是靠这划桨的手吃饭的,想要控制船简直轻而易举。 就在他看来洛欢歌绝对会被他晃到落水的时候,不知自己的小伎俩在对方看来就像是场跳梁小丑演出的可笑戏码。 啧,看来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洛欢歌急不可见地摆摆头,也没见她怎么动作,只是脚下用足了力,不知怎么的,身后划桨的船夫自己就感觉船身一阵不稳,然后脚下像是被套了绳索往湖里拽—— 一切不过发生在顷刻间,岸边的曲水捂着唇惊吓地看向摇晃得越发汹涌的小船,惊澜上的明阳公主好整以暇等待着小船上某个不识好歹的人落水。 “噗通——” 水花四溅。 再见船头,天青色身影好端端站在那里,船身已然恢复了稳定。 岸边的曲水咻地松了口气,游舫上的明阳眯了眯眼,面色阴沉得厉害。 落水的船夫蓦地从湖中冒头,常年靠船吃饭怎能不熟悉水性,只是他呆愣地看向船头少女,任由冰凉的湖水从发上滑落至脸侧,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该是少女落水,结果落水的反倒成了自己? 正当他一只手想扒上船,那小破船像是长了眼睛开始无风自动,让他借机上船的心思全然没了着落,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船从眼前飘走,飘向游舫那方。 怪了,这船怎么就自己动起来了! 好在船夫落水之处离游舫已经很近了,而小船的无风自动也被游舫众人误以为是顺水漂至,只是那船夫的狼狈和虽站破船却不堕俗套的少女形象深深铭刻在心间…… 直至洛欢歌上船,给众人打过招呼,这才惊醒还处于恍惚中的众人。 “凝安架子不小,姗姗来迟让本公主和诸位使者好等。” 明阳不咸不淡道,字里行间都是责怪洛欢歌端架子故意迟到,不将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洛欢歌倒也没想到明阳一个计谋不成,立刻又对准自己。 诧异只在一瞬间,她立刻还以颜色道:“公主赎罪,只是之前凝安并不知出游地点,宫中为凝安引路的宫人也不知是不是耽搁了,凝安只得自行前来,差了些时间实在非凝安所愿。” 方才还以为洛欢歌故意迟到引起他人关注的四国使者,听了这话恍然大悟,众人出游地点在汀水湖早就确定下来,明阳公主却故意不告诉凝安郡主,分明是存着让她出丑的心。 谁知本以为会闷声吃下暗亏的人,这会儿风淡云轻毫不客气将这小阴谋戳穿,倒叫人上不去下不来,不好再责怪于她。 毕竟就像洛欢歌说的,又没人提前通知过她,难道她还能未卜先知不成!再者,她好歹也是位郡主,当众撕破脸皮确是不好看。 明阳公主阴毒的目光这回是毫不避讳地扫过洛欢歌,唇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别扭:“凝安倒是生的一副伶牙俐齿。” 也不提刚才船夫落水的话,然而心里却在想这些小事都办不好的蠢货,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刚刚问如何去接洛欢歌上游舫的越国公主越馨。 她眉眼弯弯笑得开朗,更是夸张地围着洛欢歌打转,身上叮叮当当的银饰碰撞敲打出动人的声响:“呀!你就是凝安郡主,好美的姑娘——” 清脆的少女音没有做作,表现得更不像那些个自持身份的皇室公主,虽说不至于引起洛欢歌的好感,但也不会让她反感。 “你可终于到了,让我好等呢!不过……”越馨抬起小手戳了戳鼻子,“很值得!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这趟澜都行,可真是不虚此行啦!” 越馨的话直白而大胆,丝毫没有顾及听了她的话而面色阴沉如锅底的明阳公主,也没有顾及其他几国在场的女眷,单纯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然而,就是这份纯粹的欣赏才更显得真实! 以越馨来看,眼前的凝安郡主略施脂粉更胜以往她见过的所有女子! ------题外话------ 抱歉昨日断更了,在留言置顶里请了假说明了原因,因为出了点小车祸所以导致没能更新,这也再次证明没有存稿真的很可怕! 还是那句老话,工作再忙也会尽量做到不断更,如果真碰上无可避免的意外会跟姑娘们请假的,再次说声抱歉! 正文 第58章 火箭袭击 越馨的话是没有恶意,洛欢歌也清楚对方是出自真心的夸赞,然而这并不能抵消其他人不怀好意的视线。 见状,明阳唇边的笑意明晃晃昭示着她的意图已然达到,让在场的女子都下意识排斥洛欢歌,才是她的目的所在。 当然,明阳是决计不会承认是因为洛欢歌貌美的缘故。 一来一回间,洛欢歌也将游舫上的状况大致看进眼里,除却尤金不在这一点出乎她的意料,其他的*不离十。 “喂!听说太子哥哥让我嫁的人是你哥哥?” 如此美好的山水湖光被这突兀的女声打破,洛欢歌挑了挑眉,视线却没有朝声音主人那方转移。 见自己的问话被无视,阿灵怒了:“本公主叫你没听到吗!” 略带蜜色的健康肤色让那指着洛欢歌的手指显得微黑,这回洛欢歌无法忽视了,便假装才发现道:“阿灵公主是在说凝安吗?” “废话!” “那真是抱歉,公主叫的是‘喂’,所有凝安还当公主在叫别人呢!” “你——”阿灵气得手指都在哆嗦,“哼!本公主懒得跟你说!” “那个什么洛……洛天什么的,就是你哥哥?” 洛欢歌脸色微沉,耒国公主这是明目张胆地瞧不起大哥!连代表一个人的名字都不好好道来,她是打算将远嫁澜朝的不满发泄到将军府身上?如果真是这样,不好意思,她洛欢歌第一个不答应! 耒国公主又如何,如此说话不顾场合,如此嚣张跋扈,哪里配得上少年英才的大哥! “公主看来是记性不太好,不妨让身边人帮公主回忆回忆,凝安便不参合了。” 说罢,再不理会那方恨不得用眼刀杀死她的耒国公主。 气氛胶着,率先打破僵局的却不是在场的主子们,反而是先前被洛欢歌反弄入水中的船夫。 原是他打算扒上游舫,结果被两个壮实汉子给提溜到了船舱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难想象。 好在凝滞的环境活络起来,晋王澜沧岳从人后迈步而出,温润如玉的面庞挂着浅笑,一身藏蓝衣袍气质斐然:“旁的先不说了,今日天朗气清正适合游湖,各位不妨多欣赏欣赏湖光山色。” 不经意间,像是为洛欢歌解围一般,令耒国公主再不好开口继续,连明阳都难得闭紧了嘴巴,瞄了眼长身玉立的澜沧岳,眸底氤氲着某种情绪。 而这一系列动作,恰恰被洛欢歌纳入眼底。 洛欢歌面上平静无波,实则心底早已风起云涌! 明阳看澜沧岳的眼神,她不会看错!是爱慕的眼神!原因只因洛欢歌曾经也用这样的目光看过澜沧岳! 这可比澜沧岳与柳梦媛柳贵人*还来得可怕!毕竟澜沧岳和柳贵人的龌龊事她前世便知,有那个心理准备。 一个是母子关系,一个是姑侄关系,相同的是女方都比澜沧岳大几岁,辈分却大了一辈。 震惊只在一瞬间,洛欢歌想明白后突然茅塞顿开! 为什么明阳性格会转变这样快,为什么她会突然针对自己,为什么澜沧岳剿匪的计划会捎带上她,为什么…… 总总为什么,不过因为一句明阳爱慕澜沧岳! 身为姑姑爱上自己的亲侄儿,明阳性格如何不扭曲,如何能忍自己爱慕的人关心爱护其他的女子!纵然是演戏,她也不能容忍! 洛欢歌心里嗤笑,澜朝皇室这场大戏着实精彩,混乱到如斯地步,她只能用佩服来表示心中的感触! …… 金玉宅。 青衣焦灼地看着坐在槐树下自斟自饮的段钰:“主子!都准备好了,赶紧下令吧!” 半晌,段钰抬了抬眼,声音很轻几乎刚出口便被风吹散开来:“她在船上。” 青衣一愣,立刻明白过来话中的意思,一时间不知该说主子痴情还是误事:“姑娘的厉害主子难道不清楚么!行动伤不了姑娘的,主子!再不下令等过了这次就再难找好的下手机会了!” 段钰持杯的手一顿,杯中的茶面徐徐从颤动转为平静,他凝视的目光从短暂的迷茫转为坚定:“让他们撤。” 青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主子!” 他们为了今天,准备了多久做了多少次情况排查,现在主子仅仅因为洛欢歌在船上就放弃行动,实在不该! 此时此刻,青衣第一次埋怨起让段钰倾心以待的洛欢歌,若不是顾及到她,主子早就下令动手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得手! “我说,让他们撤。”段钰抬眼扫了青衣一眼,让后者更多劝诫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 直到青衣缓缓退下,段钰还是保持着持杯的动作,只是那目光中再无初时的迷茫,唯有坚定。 机会虽难得,但总还会有,洛欢歌却是只有唯一一个,他决不能冒这个险。 缓缓离去的青衣抿了抿唇,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思索片刻,脚下生风,像是下定了决心。 …… 汀水湖中,惊澜游舫顺着平缓的湖心水流缓缓飘下,此时正飘到湖心位置。 耒国公主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坐在船头,不去理身后那些个附庸风雅的男男女女。 太子哥哥和父皇也太坏了,非要把她嫁到澜朝来,这里有什么好的,除了这些个温柔的山水,没一个能入她眼的! 广袤无垠的草原和辽阔无际的蓝天白云才是她的最爱。 还有那个人…… 心绪忽然猛地一颤,那个端坐席间不发一言的男子,那个被他们称作段小王爷的男子,一举一动都能勾起她心弦的男子…… 可恶!他为什么会有那该死的未婚妻! 想到这里,阿灵噌地站起身来,迎来扑来的清新湖风让她昏昏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澜沧岳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身子一阵乏力,再加之嗅入鼻间那与众不同的气息,他迅速喝了一声:“捂住口鼻!” 可惜已经迟了,有那么一两个身体差些的贵女扑通软倒在地,眼神迷茫似游魂。 “咻咻咻——” 接二连三的箭支从汀水湖畔的树林中飞驰而来! 惊澜整体都是木质结构,一点就着,箭支前端绑着的火种纷纷落到游舫上,有那沾上衣裳的迅速燎原,吓得赶紧一个猛子扎进湖里才算扑灭火捡回性命,而游舫也在同一时刻被点燃,不消片刻火势便在湖风的助阵下越来越大。 游舫上早就惊叫呼喝乱了套,更有甚者吓得在甲板上到处乱窜,连带着将不少人都挤得掉进湖中起起伏伏。 洛欢歌会水,故而发生这等事她还不至于方寸大乱,只是见周围人迷迷糊糊东倒西歪,心觉不对,再一嗅空气中夹杂着迷烟和烟火气的气味,便知此事乃有人蓄意为之。 然而这种状况显然不允许她细想谋划者为何人。 船舱下,方才接洛欢歌上岸的小船便成了救命稻草,洛欢歌眼睁睁瞧着明阳不知何时上了那小船,正朝岸边驶离。 “还愣着干什么,不跳船难道你要等死!”衣袖蓦地被一只大手拽住,是面带焦急的澜沧岳! 下意识将靠近的澜沧岳甩开,见到对方错愕的表情,洛欢歌才惊觉自己反应太过,随即弥补一样道:“我会水!” 此时,游舫的大火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局面,引得周边湖中的小船和岸边的人朝这方指指点点,洛欢歌耳尖,还隐隐能听到岸边曲水撕心裂肺的呼喊! 心下一凛,没时间耽搁了! 转身毫不拖泥带水,整个人没有一丝犹豫地跳入湖中! 没有理会还在船头瞧着自己的澜沧岳,洛欢歌卖力游向曲水所在的岸边,这点距离,她想游到对岸完全没问题。 然而曲水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因她一直等在岸边,见游舫着火洛欢歌跳水后,迅速在岸边要了只小船,三两下功夫就将湖中的洛欢歌捞了上来,还将手中刚刚从马车中取出的衣物给她披上,以致下船后的她没有被旁人看光的忧虑。 一身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着实不爽,这种情况下,谁又能顾得上在岸边等谁,万幸得救的纷纷被府里人带了回去,守在岸边的侍卫也是赶紧下水救人,率先将不会水的男子给捞上岸来。 至于女子? 若非万不得已,侍卫是不会愿意先救下女子的,游舫上的女子都是身份尊贵之人,侍卫要是碰了她们的身子,被一怒之下惩罚,才真是得不偿失。 一路车轮滚滚,回到府中被许氏瞧见洛欢歌一身狼藉,又是一番折腾。 许氏不清楚事情经过,只是熬了姜汤来,顺便问起前因后果,在听到曲水被火箭袭击时吓得心里揪成一团,随即而来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这份庆幸并未持续多久,就在晚膳前宫里来了人,带来一个不幸的消息。 耒国公主死了。 虽说其余各国均有伤者,却没有死亡的人,除了耒国公主。 澜诀初闻此噩耗,雷霆大怒下令彻查火箭袭击事件。 更令澜诀担忧的,则是耒国紧随而来的质问之声! 一国公主乘船游玩竟客死他乡,若不给出个说法,两国交战一触即发! 正文 第59章 割地赔偿 洛欢歌在当天夜里便被传唤到了宫中。 之所以说是传唤,只因前来通知的宫人态度冷淡,纯粹将她当成了即将迎来审问的犯人。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至少从来人的语气里洛欢歌可以清楚感受到那位帝王的雷霆之怒。 入宫的目的不同,也就无需再作多么隆重的装扮。 洛欢歌在宫人的视线中迅速上了马车,夜色深深,皇宫也在夜色的笼罩下犹如巨大的牢笼将来者尽数吞噬其中。 耒国公主意外身故,一场五国齐聚的盛世之喜急转直下成了丧事,改变的不单单是众人的心情,更改变了国与国的形势。 没人会忘记,这次耒国公主前来澜朝为的是什么。和亲,从侧面角度昭示着耒国与澜朝有交好的意图,不管这意图是表面现象还是真实情况,在外人眼中确为如此。然而和亲公主死了,维系两国和平的纽带没了,两国会走向决裂也就有相应的借口。 这些都只是洛欢歌的猜测,具体两国会走向一个怎样的局面,没人清楚。然而以目前的形式看,交战的可能远远比和平共处大上许多。尤金和澜沧岳的阴谋总得实施,没有什么比战乱更适合进行暗地里的交易。 沉思间,在前方引路的宫人停了脚步,头顶匾额在平日只显威严的烫金大字在此刻影影绰绰的灯笼橘光中透出诡异的阴森感。 心跳突然漏了几拍,莫名的心慌让她踌躇着不愿迈出那一步,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 直到背后的宫人例行公事的催促:“郡主请吧,皇上还在殿内等着呢。” 凝神,闪烁的眸光被坚定取代,洛欢歌目不斜视顶着满殿光辉款款入内。 忽略龙椅之上气势凛然面色阴沉的澜诀,洛欢歌行礼一气呵成,而在旁人看来则是凝安郡主气定神闲,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澜诀见状淡淡应了声,洛欢歌这才起身站到一旁。 余光扫过四周,今日游湖的绝大多数已经到场,除却耒国人。 本就被这突来的噩耗弄得心生烦躁,此刻又见耒国人迟迟不来,弄不清对方的态度,澜诀手边的茶水都饮尽好几杯。 “哐当——”瓷器碎裂在这空荡的大殿内显得极为突兀,原是宫女正在为澜诀倒茶时不小心碰到澜诀正欲举杯的手。 伴随着宫女不住的磕头和连连求饶,澜诀搭在龙椅扶手上的大手握紧,帝王之威尽显无疑,一句话便让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化为飞灰:“拖出去杖毙!” 大殿之内噤若寒蝉,曹公公拧眉在下方挥了挥手,吓到瘫软的宫女被拖了下去,留下一串可疑的水渍。 曹公公也是抑郁,皇上平时不是嗜杀之人,现今怕是被耒国公主的死讯给激怒了,这才一反常态出言杖毙宫女。 曹公公的腰背愈发下躬,伺候的动作更加小心。 就在这时,殿外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凌乱传来,毫无疑问,姗姗来迟的耒国人终是登场。 “滚开!” 爆喝声起,紧接着一个藏蓝色影子被狠狠踹倒在殿门处。 澜诀见状,本就凝成死结的眉心更是皱紧,眼中氤氲的风暴几欲喷薄而出,却在见到来人后强制压制下。 现在澜朝处于理亏的一方,唯有稍作忍耐才能缓和缓和两国间的关系。 “怎么回事。”澜诀淡淡道。 那个被踹到地上的藏蓝色影子原是一个小太监,听到皇帝问话的他不顾胸前五脏六腑移位般的痛楚迅速爬起来磕头回道:“皇上,耒国使节未曾卸下武器,奴才实在,实在拦不住……这才冲撞了圣颜!” 澜诀眸底闪过不耐烦,曹公公见底下跪着的是他平日最为器重的小太监,怕澜诀一个不悦又将之给砍头,又不敢擅自做主,心不由提了提。 好在澜诀只是挥了挥手让小太监退下,也没再提让耒国人卸下兵刃的事。 而主角之一的耒国人,腰间兵刃闪闪发光,散发着一股子难以抑制的戾气,迈出的步子也是带着赫赫风声,端的是底气十足。 耒国太子尤金,则在这群凶神恶煞的耒国人身后,缓缓踏进殿来。 一如既往的慵懒随性,澜诀却总觉得对方平凡的脚步像是一下一下踏在他的心上。 洛欢歌垂首屏息,十足旁观之人的做派,余光不经意略过自面前一晃而过的尤金,却惊异地发现对方也正用眼尾扫过她,带着志在必得的邪魅笑意。 心下一突,那股忐忑不安变得越发浓重。 耒国使节除却尤金以外的其他人具是一脸煞气,也不行礼,澜诀一口气憋着,极力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尤金太子——” “澜国皇上稍等片刻。” 尤金的开口让澜诀愣了片刻,话风一转:“尤金太子这是……” 似笑非笑的表情出现在尤金脸上:“人还没到齐,澜国皇上有什么话也等人到了再说。” “哦?”澜诀更是奇怪,今日参与游湖的人全都站在殿内,尤金口中要等的人又是谁。 尤金唇角微勾,合掌拍了两下,殿门外竟是两人抬了一口棺材进来! 棺材并未封口,里面躺着的赫然就是耒国公主的尸体! 大殿之上抬口棺材进门,可谓大大的不吉!耒国人实在太过目中无人! 眼看澜诀即将爆发,尤金悠悠的话音硬是将他的怒意给遏制住:“澜朝皇上,吾妹死不瞑目,她倒是也想听听澜朝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让一个死人来求证死因,纯属无稽之谈。耒国人此番作为,分明就是打着羞辱澜朝的旗号! 澜诀憋屈得紧,耒国兵力强盛他实在不愿撕破脸:“尤金太子,朕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将今日游舫上的所有人都召集在此,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贵国公主去世朕也深感伤痛,必不会让其白死,定会将幕后黑手揪出来,届时任由尤金太子处置朕绝无二话!” 听了这话,连满心不忿的澜朝人都歇了翻脸的心思,是啊,耒国公主死在澜都,只这一点他们也只能将这份屈辱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澜诀给的台阶很陡,是将他作为帝王的脸面都暂且给搁置到了一边,然而耒国人并不领情,尤金身后一人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耒国要的可不是一句交代,阿灵公主深得吾皇欢心,本着将掌上明珠交与澜朝以示交好之意,何曾想过区区一个游湖能要了公主的性命!不管谋害公主的人能否被擒,皇帝陛下也得做点表率才是!” 耒国人强盗一般的话直让澜朝众人瞠目结舌! 澜诀不笨,相反他做了皇帝这么多年,耒国人一开口他便立刻会了对方的意。 表率,什么表率!说得好听,不就是张着手向他要补偿来了?! 偏偏现在耒国公主的事让澜朝矮了一头,对方的要求名正言顺,澜诀根本无法反驳! 徐徐呼出一口长气,澜诀极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尤金太子也是这个意思?” 澜诀想着尤金身为太子,应会考虑诸多因素,这般摊手要赔偿的事他应该会多掂量掂量,谁知尤金稳稳杵在原地,也不表态。 此种场合,不表态只代表一个意思,那就是默认。 无法,澜诀只得道:“公主客死澜朝,朕甚是愧疚。尤金太子不妨说说,若是朕能做到,自当尽力满足。” 这话里话外透着一个意思,也是澜诀对耒国人的警告。 不要太过分。 说实在的,能让一国皇帝将姿态放低到如此程度,已经实属不易,然而耒国人依旧一副高傲模样,表情写满了理应如此。 这回,开口的仍旧是方才出声的那名耒国人:“既然澜朝皇上如此诚意,那我耒国也就却之不恭了。” 众人皆知,耒国是游牧大国,兵马强盛却文墨不通,这番文绉绉的话说得阴阳怪气,让澜朝众人嗤之以鼻却又无可奈何。 而那人接下来的话,连澜诀都险些克制不住站起身来! “我耒国人素来懂得谦让,也不会提太过无理的要求,通州平邑城与我耒国相邻,既然澜朝皇帝说了任由我耒国提要求,那便将平邑城割让出来吧。” 一席话,将一座城全然当成了一棵树一盆花,随手便可送出的姿态。 听起来耒国还觉得割让一座城是他们口下留情了。 其他三国在场的人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而澜朝众人则恨不得用目光杀死那个口出狂言的耒国人! 好不要脸,耒国人竟然想用区区一个公主来换他们澜朝的一座城,简直是痴心妄想! 澜朝与耒国国土相邻,通州平邑城更是一道至关重要的边防线,若是将平邑城割让给耒国,岂不是将国门大开迎接耒国人的入侵! 澜诀同其他澜朝人的想法一样,自然也认为耒国人狮子大开口,但他却不能径直说出来,而是选择了委婉:“国土之事不可随意作为补偿。尤金太子大可以提金银珠宝玉器帛锦之流。” “呵——”一直由身后人代劳的尤金,听了澜诀这番推诿的话,当场冷笑出声! 气氛一瞬间变得诡秘非常。 正文 第60章 谷中来信 尤金的一声冷笑,瞬间将气氛降到冰点。 任耒国人说破嘴皮,也及不上尤金的这声冷笑来得震慑。 澜诀不禁将背挺直了些,见殿内的澜朝人全都露出同仇敌忾的表情,紧绷的神经才觉得稍稍放缓。 “尤金太子不妨直接说出你的要求,前提是别太过分。”澜诀也不跟对方绕弯子了,耒国人野心勃勃,跟他们讲委婉就是对牛弹琴,今日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全在于尤金的态度。 冷笑过后本该直接道出本意,尤金却反其道而行,一改初时的咄咄逼人,悠悠说道:“谈补偿太早了些,不如等澜朝皇上将谋害吾妹的凶手找出来后再行商讨补偿之事。” 眼尾带笑,一一略过在场的所有人,洛欢歌明显感觉尤金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生怕引起他人的怀疑不敢与之对视,就听到他话风再次转向澜诀:“不知澜朝皇上以为如何?” 澜诀没想到尤金突然这般好说话,有种意外之喜突临的错觉:“如此甚好!” 同时为了防止耒国人变卦,也是一种表态,澜诀大手一挥颁下口谕:“全力追击凶手,力求在最短时间内将谋害公主的凶手绳之以法!” 深夜召集,以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的趋势发展,直到踏上回府的路,洛欢歌也不明白澜诀口中应“尤金要求”召集众人所为何故。难道就为了让众人看一场双方就补偿问题展开的博弈?还是单纯为了试探澜诀的底线? 洛欢歌不会忘记,耒国人先行离殿时,尤金满含深意的眼神。 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洛欢歌隐隐听到他轻到飘忽的话音:“小野猫,你逃不掉的。” 最初的心悸并不因离开那座吃人的皇宫便有所收敛,反而越加剧烈,洛欢歌右手揪住胸口,仿佛这样可以让她稍微舒服些。 这一天,经历了冷嘲热讽、袭击落水、深夜进宫一系列事件,洛欢歌身心疲惫,想着回府好好睡上一晚再行应对,然而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想的太好也是会泡汤的。 满室昏黄,一盏孤灯明灭,橘色光辉衬得桌边那人一半明媚一半昏暗。修长身影因坐姿的缘故显现不出太过完美的轮廓,背对着房门,洛欢歌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对方微弯脖颈上的细碎绒毛。 勾人的妖精! 许是洛欢歌驻足的时间太久,背对而坐的段钰只闻开门声却不见过来人,清冷的男音在密室中散发出魅惑的气息。 “过来。” 洛欢歌像是被蛊惑一般,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已付诸行动,朝着那方的段钰挪步而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蓦地拉过她的手腕,洛欢歌只觉得天旋地转间,整个人窝进了男人的怀中。 臀下是男人结实有力的大腿,隔着春日不甚厚重的衣料,朦胧而炽热。 “身体无碍吧?”段钰的头轻垂,专注的视线里隐隐透着关切,洛欢歌本还僵硬的身子见状忽然就柔软了下来,窝在段钰的怀中也没再挣扎起身。 “嗯。”鼻音很重,如同一只正在跟主人撒娇的小猫乖乖巧巧,段钰眸色渐深,扣紧洛欢歌肩膀的大手使了使力,不等洛欢歌回神便是一个深吻落下。 洛欢歌下意识拽紧段钰的衣袖,吻到深处胸腔里的空气被尽数吸干,犹如溺水的鱼只能极力攀附着外物而生。 良久,段钰才抬起那张俊朗到令人迷失的脸,看着洛欢歌泛红的双颊和水润的嘴唇,险些克制不住身体里最原始的冲动。 “你怎么来了。”话刚问出口,洛欢歌就后悔了,她是被段钰狂风骤雨的攻势给震晕还是被吻晕,对方还能为什么,自己落水的事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今夜被传唤进宫的动静亦不算小,段钰怎么可能不清楚! 果然,段钰眸底满含笑意,掌心在洛欢歌柔顺的青丝间滑动,勾得心痒痒,漫不经心地说道:“看到你没事就好。” 洛欢歌敏锐地从段钰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出手扣住段钰在她发间逡巡的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段钰的表现看似正常,实则充斥着种种异常。 “对不起。” 等了半晌,洛欢歌如何也想不到会等到段钰的一句对不起! 且不说身为小王爷的尊严这块儿,仅仅就事论事,他也不该有对她不住的地方! 除非…… 洛欢歌猛地一抬头,看向段钰的目光带着惊异,仔细看还能从中发现其间的一丝了然:“耒国公主难道是你——” 点到为止,洛欢歌话只说了一半,再见段钰既不确认却也不否认的架势,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看来不是她得了臆想症,原是真为段钰所作! 那么,他向自己道歉的原因也就说的过去了,毕竟那时她也在船上,稍有不慎说不准连带她也会卷入其中,成了汀水湖中的一缕冤魂。 洛欢歌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此处。 “方便的话,我想知道理由。”洛欢歌沉着道,冒着被捉的风险也要杀掉耒国公主的原因,她也想知道。 “为了自保。”简短的四个字,道明了段钰的心酸。身为质子有太多的不如意,时时刻刻处于皇帝的监视之中,想见父母亲人一面都难如登天,换做以往段钰也就忍了,可现在…… 眼前的少女眉目如画,微微皱起的眉头背后全是对自己的担忧,段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氤氲的夺人气势让洛欢歌心惊。 他绝不能忍受自己以质子的卑微身份来迎娶洛欢歌!就算洛欢歌不介意不在意外在的虚妄,他也要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盛世婚礼! 段钰没提的是,“自保”的背后还有为护国将军府考量的因素存在。 耒国人属意他未成,转而将目标投向洛天宁,其心可诛。想要这场联姻阴谋瓦解,唯有耒国公主身死才可实现。 耒国多得是心高气傲之辈,公主客死澜朝,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更枉论再派遣一位公主前来和亲。 这是裸的打脸! 其实白日里他已经决定取消行动,考虑到洛欢歌在船上,也考虑到直接鱼死网破对澜朝百姓多有不利,却没想到事情还是发生了。 导致这个结果的只有一种可能,青衣没有将他取消行动的指令传达下去。 属下之责就是他身为主子的责任,他不会推脱,唯有承认错误诚心道歉才是唯一的弥补之策。 洛欢歌自然不知道段钰已经决定取消行动的决心,只当他为了自保才做出杀死耒国公主的决策。 事已至此,洛欢歌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为今之计唯有死守秘密,绝不能让皇帝和耒国人知道幕后主使是你。” 想来以段钰的谨慎应当没有露出马脚,证据也该全数清除了才对。 趁着洛欢歌沉思,段钰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想要娶他的美娇娘,任重而道远啊…… “对了,我今日前来除了道歉,还有一事要与你说。”段钰忽然出声打破沉寂,洛欢歌便瞧着他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竹筒。 疑惑地从段钰手中接过,才发现是一封飞鸽传书。 徐徐展开,熟悉的字迹让洛欢歌心中浮起淡淡的欣喜。 “见字安:一别数日,甚念。槐花花期已至,何时汝可归?” 洛欢歌一字一字细细看来,正想着这口气不像那位,接下来的话随即让她会心一笑:“哎呀小师妹!前面那些文绉绉的简直不是师姐我的风格呀!说了半天师姐就是想问你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走了那么久什么时候才回来,师姐可想你啦!还有那个三师弟和小师弟是不是在你那儿?记得告诉他们一声别玩得找不到回谷的路。” 洛欢歌捏着纸张的手一抖,段钰立马发现不对劲:“是二师姐写的,上面说了什么?” 视线凝重地投向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的段钰,洛欢歌喃喃道:“师姐说,三师兄和小师弟也来了澜都。” “可我并没有见过他们啊。” 怎么会呢! 不说三师兄,单单就说小师弟吧,他那样跳脱的性子如何能忍得住身在澜都却不来见自己,可二师姐不会拿这些来骗她,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他们两人确实出了龙渊谷却并未来澜都? 像是看穿了洛欢歌所想,段钰否认道:“不会,以小师弟的性子,若是知道你回澜都,肯定会偷偷跟在后面,至于三师兄……”段钰顿了顿,沉吟了片刻,“应是为了保护小师弟迫不得已随性而来。” 段钰嘴上义正言辞,实则心里清楚得很。身为男人,他对从楼的心思了若指掌,洛欢歌太过优秀,吸引身边人的注意也是情理之中。 从楼自以为隐藏的深,却不知早早就被段钰洞悉。他可不会平白为自己增添一个对手,何况这个对手对洛欢歌也有着不一般的身份地位。 洛欢歌点点头,全然没有领会到段钰的腹黑,还当段钰说的话真真切切。 见她眉头深锁,段钰知这段时间接连不断出现了太多事,让她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别担心,有三师兄在,他们不会有事。” “嗯,我知道。”洛欢歌乖巧地靠在段钰肩上。 一时间,暖暖的烛光将两人圈在其中,一对璧人相拥而立,淡淡的温馨萦绕,满心的忧愁也暂时远离了去。 正文 第61章 新的家园 纵然烦心事一个接一个,该提上的日程还是得继续。网 翌日,洛欢歌与段钰约好同去桃林深处的庄子。 对于洛欢歌已经找到安顿安和寨一百来号人的去处,段钰并不惊讶,五年来洛欢歌虽身处通州龙渊谷,却并未荒废,远程操控着一条密切的情报网,铺陈开众多隐形的财富。 桃林深处,花瓣纷飞,两人相对而立,身畔是解开阵法的阵眼所在,段钰凝视着洛欢歌,以极为认真的目光。 “所以,已经决定了?” 决定要把自己跟安和寨这群人绑在一起,决定踏足澜都这个无底的漩涡。 洛欢歌唇角带笑,满目粉嫩不比她娇艳夺目:“我的决定你不是早就清楚了么。” 段钰无奈笑了笑,是他魔楞了。洛欢歌的个性,从不是那等瞻前顾后的畏缩不前,既然决定要参与其中,又怎么会害怕这些! 庄子里,安和寨的人早就收到今天洛欢歌会来的消息,个个翘首以盼,等到洛欢歌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众人满怀期待的目光。 “大家看来是很期待我的到来。”既是玩笑又是自嘲,洛欢歌视线扫过眼前的老老少少,见秦昭扒开挡在前面的人,面露愧疚突的一笑! 看到他们不那么心安理得,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 洛欢歌可不是圣人,别人时刻惦记着自己的帮助,才能驾驭他们驱使他们。愧疚,是维系恩情很好的一种方式。 之前请洛欢歌喝玉米粥的安婶儿率先站出来,淳朴性子的她没有听出洛欢歌的言外之意,热情拉过她的手连连拍着手背道:“想哩!姑娘有些时候没来了,安婶儿准备的玉米粥也找不着人喝哩!” 被拉住的手微僵,洛欢歌抬眼看去,众人面上真诚不似作伪,心里叹了口气,随即将另一只手覆上安婶儿的手背。 感受到了洛欢歌无意中透出的亲昵,安婶儿显然将心底里的那股热情劲儿全给使了出来,一时间庄子里的热闹气氛达到顶点。 也正因如此,落在众人身后几个格格不入的身影才显得尤为突兀。 洛欢歌被围在人群中,余光不忘将不远处的几人表情尽收眼底。 是阿尹他们几个。 没了先前在外质问自己的咄咄逼人和理所当然,那耷拉着的脑袋也同初出牢狱时的颓然全然不同,洛欢歌看得出来,这是羞愧的本色。 至于是被秦昭给训斥得不得不羞愧,还是出自内心认识到自己错误的羞愧,对洛欢歌并无区别,她要的只是顺从,而只要一日有秦昭的愧疚存在,安和寨就会一日复一日地顺从她的指令。 与此同时,秦昭的视线无可避免与后进的段钰相接,两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之间无形中搭起了协议之桥。 有些话煞风景,但不得不提。 “洛姑娘今日是要带大家去找新住所的吗?”安婶儿没那么多顾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却并不令洛欢歌反感。 她点点头,声音稍稍拔高了些,让在场众人都能听清她接下来的话:“大家在这里也呆了些时候,今天便随我前去准备好的安置之所。给大家一个时辰的时间收拾行李,一个时辰后咱们就出发。” 一个时辰都是摆设,她提早便说过今天会来,众人该收拾的东西早就收拾妥帖,现在象征性说一句也是怕有漏掉的,等过了今日,他们也没机会再回到这里了。 众人渐渐散开,各自回房整理各自的物件,除却远远站在外围的几个少年。 洛欢歌眸底闪过兴味,就见阿尹为首的几人慢吞吞的朝自己走来,脚步虽缓却十分坚定。 “对不起!”齐声的道歉让洛欢歌眼底的光芒柔和了些,少年整齐划一的躬身让他们的背脊虽弯却不显轻浮,反而透出一份敢作敢当的锐气。 抬眼看去,秦昭在旁露出欣慰的笑,洛欢歌的声音听不出是喜是忧:“我原谅你们。” 正待少年们欣喜地抬起头,就见洛欢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一时愣在当场。 “只是,并非所有事都可以用道歉来挽回。今日有秦寨主在,所以你们能安逸地躲在他的羽翼下不用承担得罪他人的后果,他日要是没了秦寨主的庇佑,再这样乖张行事,再没人能保得住你们!” 洛欢歌洋洋洒洒一段话,虽不留情却全部出自真心。曾经的她也同阿尹他们一般,做事不计后果,得罪了太多人,可为什么直到最后她才受到惩罚? 因为她有爱护她的爹娘还有哥哥们,这些爱她的人在前方为她遮风挡雨,所以她嚣张了太久,将亲人一一拖累致死,最后失了庇护才悲惨死去。 洛欢歌只期望他们能早些意识到这点,否则,总有一天他们会成为曾经的自己。 秦昭在一旁听了洛欢歌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心有触动,墨黑的瞳仁深处掀起隐忍的风暴,尽数被他压下后,才缓缓走上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阿尹他们一眼,最后才转向洛欢歌。 “洛姑娘,多谢你的提醒。只是切莫再提‘秦寨主’之类的话,从今往后再没有安和寨,也不会再有秦寨主这个人,只有我秦昭!” 秦昭隐忍的失落被洛欢歌看在眼里,从善如流道:“既然如此若不嫌弃,我便叫你一声‘秦大哥’如何?” 秦昭年纪比她大,为人处事也很成熟稳重,洛欢歌看出秦昭是个极重情义之人,以恩相压不如以情相待。 不得不说,洛欢歌的小心思不怎么光明磊落,却也奏效的很。 “这……”秦昭为难地顿了顿,再见洛欢歌眼里的星光璀璨,拒绝的话堵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倒没有再矫情下去,干脆道:“那好!就叫我秦大哥吧!” 秦昭没说的是有这样聪慧伶俐的妹子,是多少人盼不来的福分!他未尝不知洛欢歌打着的小算盘,只是无伤大雅,至少洛欢歌对安和寨众人的救助是实打实的,她就算使些小手段想将自己绑上船,对秦昭来说并无过错。 就在秦昭答应下来的同时,一道刺目的视线直直投向他的背后! 芒刺在背,秦昭不用看都知道,视线来自于看起来深不可测的那个男人。 他知道段钰看自己不顺眼,却找不出症结所在。迟钝的秦昭哪里晓得,一句亲昵的“秦大哥”让某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吃了飞醋! 直到众人走在路上,秦昭依旧能感受到背后火辣辣的逼视。 一行人并未向澜都城内方向走,而是往相反的方向,秦昭默不吭声,众人也没有异议,默契地一路前行。 直到—— “果然如此。”不知何时,段钰骑着绝影和洛欢歌并肩而行,这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便是在此种情况下说出的。 洛欢歌的视线落到不远处的偌大庄园上,没有接话,这还是修陇完毕后自己第一次见,正是洛欢歌想象中的模样。 对于段钰一眼看出宅子是何人所有,洛欢歌并不诧异,毕竟这个地方,对于他们这种情报密切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十年前,这里被血洗一空,一户姓沈的富商全府上下几十口人全数被杀,院子里的血迹几乎形成一条溪流蔓延至宅院外。 这也归咎于富商的怪癖,不喜人多闹市的澜都城,反倒挑中郊外数里的山林作宅子。从那时起,宅子便荒废了,虽在官府备了案却一直无人问津,直到洛欢歌看中此处,便托人隐去身份买下了这块地契。 因为血光之灾让宅子处于不祥之兆的阴影中,地契也极为便宜,洛欢歌本想着以后可以将此地作为秘密基地,有了安和寨一事才让她心生将众人安顿于此的想法。 远离澜都是非,独过桃源生活。这是洛欢歌为安和寨众人许下的承诺。 当下看来,段钰对这宅子的沈姓主人恐怕也有一番了解。 宅子外围并未多加修缮,等众人到了宅子里才发现想象中的美好并非不会实现。 葱郁花草,清澈流水,不比澜都城里达官贵人的雕栏玉砌,却适合居住。 一百来号人虽要比沈府在时住的稍挤些,但对于他们这些连家都没有的人来说,简直好比天堂! 至少从秦昭激动的眸光中,洛欢歌知道他们对此处很满意。 沈府的破旧匾额早已被摘下,洛欢歌重新命人做了副木质匾额,上书“逸仙居”。 秦昭连道三声好,逸仙居,安逸的神仙居所,可以想象洛欢歌为了他们费了多少心思,纵然在没见到之前还有的忧虑,此刻也尽数打消。 尤其是阿尹几个质疑过洛欢歌的少年,在见到逸仙居一草一木颇具格调的景致后,眼里的光彩闪耀至极,这下,他们是真的服了。 不仅如此,洛欢歌还召集来众人,将一连串的喜事倾数道出:“这三日先让大家修整,三日后会有专人带领各位前往我安排好的去处做工。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会算术、会耕种、会纺织、会武艺,只要有一技之长者,都能拥有适合自己的岗位!” “家园是靠大家的手来创造的,失去一个,只要不放弃,一定能拥有另一个,而且是更好更美的另一个!” 众人目含热泪,这一刻他们永远也忘不掉,有一个少女以纤弱的躯体和广阔的胸襟告诉他们。 “世有囹圄,我自安然。”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62章 腹黑王爷 洛术的消息在当天入夜时传回府的。 “人已找到。” 洛欢歌看到出自洛术的笔迹,才算暂且放下心来。围猎那会儿意图逃窜至耒国的罗肖,可是被她先发制人地早早截下,为了不被发现她并未转移囚禁之地,而是选择就地寻觅安全之所,只为有朝一日能将罗肖抬到台面派上用场。 这也是任洛靖找遍沿路也找不出关于罗肖蛛丝马迹的缘故,因为留下的线索都被洛欢歌派人清理掉了。 边境传来消息,耒国人非但不曾收敛,反而行事愈加猖狂,洛欢歌认为耒国按耐不住就快行动,也就让洛术早早寻到罗肖,届时两国形势如何发展,很可能罗肖就是关键。 这些仅仅是洛欢歌因传来的情报而展开的一系列推测,然而凭借她这些年对国情的把控,认为事实同推测应当*不离十。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在洛欢歌打着将罗肖派上用场的算盘时,段钰这方已然摸清楚更深层的脉络。 “带兵之人不是东洪?”段钰面色清冷,仔细听可以听出话音中的清浅诧异。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身浅金色衣袍的俊朗男子,衣袍入目的便是满满奢侈,连袖口和衣襟暗纹都是以细如发丝的金线织就,右手撑着下巴,大拇指上璀璨夺目的金戒指足有小指粗细,与那双修长的手极为不搭,男人却似不知,摩挲着金戒指的手熟练而暧昧。 视线落到男人的脸上,原来是消失许久的千机百晓阁阁主尧千! 难怪!以尧千死要钱的性格,即便是满身挂上成片的金银首饰也是不稀奇了。 此刻的尧千听了段钰略带质疑的话,带着金戒指的手直愣愣地指向对方的鼻尖:“短小王爷不要质疑本大爷的情报准确度!这个消息保证比珍珠还真,千真万确!” 不怪段钰诧异,东洪在耒国的地位如同洛靖在澜朝的地位,只是东洪年纪稍大已经年逾六十,而洛靖刚过不惑,正值壮年,两厢相比英雄迟暮的东洪足以让耒国人焦急跳脚。 耒国频频在边境搞些小动作,未尝没有东洪年事已高的因素在。 说到这里段钰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刚才说带兵的人是谁!” “肖尧啊。”尧千不假思索道,吐出嘴里叼着的枯黄草叶,“竟然跟本大爷同字,简直孰不可忍!” “肖尧和东洪是什么关系?”段钰没有理会尧千扯偏的话题,一针见血问道。 引得尧千眸色一亮:“聪明!立刻就找到了关键之处!” “肖尧一介布衣,想在武力为尊的耒国坐到主将的位置难如登天,可以说肖尧的崛起是东洪一手扶持的结果。在耒国人眼里,两人的关系不是父子胜似父子。” 果然! 段钰举杯轻酌,眉眼清淡似风,让满心兴致的尧千突然兴致缺缺,每次都是这样!自己说得起劲,引不来对方哪怕一次惊慌失措,无趣,实在无趣! 尧千又岂是三言两语便打发得了的,见这则消息不够震慑,他勾唇一笑,本想笑得鬼魅,却被那满身的灿金夺去瞩目,平白多了些玩笑感不自知。 “难道你就不觉得肖尧这个名字哪里不对劲么!” 尧千目光灼灼看向悠闲地自斟自饮的段钰,等待他主动询问自己,然而双目看到酸痛也不见对方有所动作,不禁怒道:“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吗!不要强装,本大爷早就看破你了!” 段钰闻言,眼未抬手未动,颇为沉得住气,最后还是尧千先“认输”,摊开双手无奈道:“罢了罢了,这个消息换我千机百晓阁一个月开支,放心!绝对让你值回这点钱!” 听到尧千这时候还不忘死要钱,段钰难得抬眼瞥了他一下,说出来的话气得尧千几欲跳脚! “在我这里,讨价还价这套没用。” 就知道这人油盐不进! 尧千咬着后牙槽忿忿地想,不对!或许还有一人可以勾动对面这位小王爷的情绪—— “啧啧……”尧千站起身,围着院中唯一的槐树转圈卖关子,“这消息可与凝安郡主有关……” “说!” 随着段钰冰冷的话音落下,尧千唇边的弧度无限扩大,嘿!上钩了! “说好了一个月开支——”尧千得意,见段钰开始面露不耐赶紧腆着脸弥补,“好好我说!你记不记得澜诀围猎的时候凝安郡主救下澜诀后当众指认的幕后主使是谁。” 段钰没有丝毫犹豫:“罗肖。” “这就对了!你难道不觉得这两个名字有什么相似之处?” “兄弟?” 段钰轻描淡写提了一句,换来尧千惊恐地瞪视! 这人不是妖孽吧?!连这个也能一语中的,世上要是多几个他这样的,自己这个靠情报过活的阁主是不是早晚得喝西北风去? 然而这对段钰来说,完全是有迹可循。 罗肖埋伏在澜朝多年,还偏偏选择洛靖的阵营,其心昭然若揭,却没想到一次意外行动让他提前暴露,只能狼狈归国。记得前些日子传来洛欢歌将罗肖半途截下的消息,想必小师妹已有应对之策。 这些暂且不说,罗肖成了敌国眼线,用假名的可能性居多,再一联系尧千口中此次的主将肖尧,罗肖的真名浮上水面。 肖罗,肖尧。 尧千竖起大拇指,直叹段钰实在是高! “说到这里本大爷不得不服气,凭本大爷的情报网也没能将凝安郡主藏人的地方给挖掘出来。” 尧千偏头,指间的金戒指闪闪发光:“当然不否认本大爷没有用全力的缘故,但是短短五年能发展到这种规模,本大爷只能说,不愧是你看中的女人!” 他可不是输不起的人,虽然尧千开口闭口跟段钰抬杠,内心却是对他佩服得紧,自然对于段钰看中的洛欢歌也会多些关注,这么些年眼见对方隐隐发展壮大势力,尧千冷眼旁观,心里仍是叹服的。 听到尧千“称赞”心上人,段钰不见欣喜,反倒阴恻恻地看向得意洋洋的某人:“哦?看来你还很关注本王的女人……” “本王的女人”这几个字放在平时哪里像是段钰会说的,此刻说出口明显昭示着他内心的不悦,处于得意中的尧千浑然不觉,连连点头称:“那是!万一你哪时候太忙没照顾过来,本大爷也得帮衬帮衬不是?” 话说的太快,等到尧千一股脑把心里的话全数吐出来,才惊觉周身安静的可怕! 脚底忽而涌起一阵彻骨的寒意,尧千暗暗捂唇,再以余光轻瞥段钰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道遭了! 就听段钰悠悠道:“尧阁主太闲了,刚巧千机百晓阁在澜都原先的据点荒废已久,还是由尧阁主亲自打扫方才安心。” 这,这这…… 尧千真想拍自己两嘴巴子! 他怎么就这么管不住嘴呢,眼前的男人看似好说话,其实小肚鸡肠得很,特别是对他自个儿的女人,占有欲那叫一个强!尧千啊尧千,你真是会触霉头! 千机百晓阁的原据点,可不就是酒深巷那里的二层小阁楼? 天呐,要他一个人打扫完那么大一个院子,这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阁主大人来说简直要命! 等等,某人好像只说让他“亲自”打扫,没有说必须“自己一个人”打扫吧…… 尧千得意地翘起半边唇角,就听到段钰补了一句:“你一个人打扫,明日之内必须清扫完。否则一个月的开支作废。” “什么!”尧千一蹦三尺高,要他的钱比要他的命还可怕,“你说话不算数!” 明明答应了只要他说出罗肖和肖尧的关系就兑现承担一个月开支的承诺,现在竟然出尔反尔! “我答应了么?” 尧千一愣,回想到方才的场景…… 段钰好像确实只说了一个字,然后是他自己禁不住吓率先给说出口的。 啊啊啊啊—— 失策! “得!明日就明日,你且看着吧!休想因为这个就把本大爷的钱给弄走,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尧千愤愤,离开的时候卷起一阵风,他得赶紧去打扫,为了他的钱! 金玉宅内再度恢复宁静,段钰保持端坐的动作许久,直到杯中茶水渐冷,最后一缕热气退却。 “阿衍。” 段钰轻呼,一道墨黑的身影稳稳地出现在身后。 “你亲自去一趟平邑城,边境战事将起,这种时候不容有失。” 听到段钰径直点出“平邑城”,阿衍不疑有他,只是面无表情回道:“主子身边不能缺人。” 段钰沉默,阿衍最是了解他,现在这个时候他确实需要人,然而现在只有阿衍行事他才能放心。 “无妨,有青衣在。” 阿衍顿了顿,良久才沙哑地道了声:“好。” 来无影去无踪,说得便是阿衍这类轻功出众之人。得了指令,阿衍没有拖延,因为他知道自己早一些时候出发,才能早一些回到主子身边。 等到身边真的一个人也没有了,段钰才抬起头来看向身旁郁郁葱葱的大槐树。 槐花的花期快到了…… 正文 第63章 阵法概述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洛欢歌不负众望妥善将安和寨众人安排到各自擅长的领域,直到这时,众人才知救下他们的少女没有虚言,从客栈到织坊,从城里到城外,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少女做不到。 此时他们尚且不知,还道少女路子宽,借了护国将军府和皇帝亲封郡主的势,这才让他们有了做工的地方。 谁又能想到,一个未及笄的少女能拥有诸多产业? 值得一提的是,秦昭信守承诺终是成了洛欢歌的专职护卫。或许,这世上称自己护卫作秦大哥的也就洛欢歌做得出来了。 对于一寨之主为少女保驾护航,阿尹几个少年有心想拦,少年资历尚浅,总觉得秦昭做到如此程度是牺牲自己成全了全寨人,心生愧疚的同时也为他不值。 洛欢歌于他们有恩不假,但不该由秦昭一人来承担。少年们想得简单,洛欢歌置若罔闻,甚至可以说对此嗤之以鼻,她费了半天力可以说大半是为了将秦昭纳入麾下,若没有秦昭,她要这么一群老老少少还真没用。 因为耒国公主意外身故一事,越国、覃国、商国来使俱滞留澜都,谈不上逼迫,概半想着留下来看热闹的成分居多。 皇宫中澜朝皇帝与耒国太子之间的较量他们都看在眼里,说好的补偿只是暂且压制着,若时间拖得长些仍未找到谋害耒国公主的罪魁祸首,还不知澜朝皇帝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作为补偿呢! 以耒国人的性格,多半都会狮子大开口,其实说到底,他们也是想看看通州平邑城会不会割让给耒国。 那可是平邑城! 称得上澜朝最固若金汤的关卡城池平邑城! 易守难攻,城防坚锐,澜朝的一线边防实力尽数体现于此,毫不夸张地讲,耒国那般强悍的兵力也未曾攻下澜朝的原因,平邑城之所在占据七成! 想想耒国人一提到平邑城,目光里又是贪婪又是记恨的,就连洛欢歌都以为此事不会善了。 然而事实与她的料想再度产生偏差。 一晃又是大半个月,本还穿两件衣衫的人们纷纷换下微厚的内衫,不知不觉多了几分轻快。洛欢歌正坐在院里吹着风看书,手上一本阵法概述在微风的吹拂下,书页发出簌簌地抖动声。 自打从段钰那里见识过阵法的精妙后,洛欢歌便再也坐不住,以往不知身边有人会这等秘术倒也罢了,现在亲眼见识过段钰轻挪几物便将偌大庄园隐如无形,她要不将妙法纳为己用,真真连觉都睡不安稳。 段钰知道她迫切的心意后,二话不说将收藏的这本阵法概述扔给洛欢歌。 不要以为所谓的入门书籍随处可得,早知道阵法一物精妙绝伦,然而江湖流传虽玄乎莫测,真真见识过的却少之又少,自然关于阵法的书籍也就极为少见,段钰的这本阵法概述又比一般的阵法入门类书籍讲得更详细更精确,更是无价。 洛欢歌二话不说接下段钰的好意,这都研读了快一周的时间,越看越是入迷,连身后曲水连连叫唤她都没有听到。 题外话 本来说请假都周五的,不过还是算了,实在没时间多更,等周五完了长歌会恢复以前的更新哒!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正文 第64章 脏水乱泼 “小姐……小姐……小姐!” “怎么了。” 曲水扯着嗓子的叫唤只换来洛欢歌淡淡的一句“怎么了”,一个焦躁一个淡然,对比之下的巨大反差让曲水感觉自己像只耍戏的猴子,脸蛋涨红如同一个傻子。 “小姐,奴婢认为有一件必须要告诉您。”听到曲水突然正经地摆正五官,好像接下来要说的事很重要,洛欢歌不得不收敛好发散的思绪,正色地看向她。 只见曲水双唇开合,缓缓吐出一句话:“小姐第一美人的称谓早晚会被发呆时的木头样给毁得渣渣都不剩!” 洛欢歌柳眉轻挑,关注点显然跟曲水不在一处:“第一美人?” 前世这第一美人的称谓可没落到她身上,陆清岚清丽无双,是澜都众所周知的第一美人,众多儿郎心目中的天外仙子,怎的曲水会说到自己身上? 曲水一见洛欢歌懵懂的模样,一拍脑门激动道:“哎呀!奴婢还以为小姐知道呢!外面的人早就传开了,说小姐气质如仙,貌若冰雪,不止咱们澜都,连他国的公主都称小姐为美人之最,这第一美人的称谓实至名归!” 他国的公主? 洛欢歌顿悟,说过这话的人不就是越国的那位越馨公主么,想来那天在游舫上她对自己真心的称赞不知怎么传了出来,倒是让她又引人注目了一把。 “好了,你叫得那么急,可是有要紧事要找我。”洛欢歌没有忘记方才曲水一声声急切的呼唤,想来是有要事才会打断自己。 “奴婢也不知算不算重要的事,只是方才经过落雪居,恰好看到将军黑着脸匆匆进了院内,所以才跑来跟小姐说上一说。” 被曲水这么一说,洛欢歌挂在唇边的笑意真正隐没下来。 洛靖不苟言笑不假,能让他始终黑脸的事…… 不再耽搁,洛欢歌一把将手中的阵法概述塞到曲水手中:“把它收好,我去落雪居一趟。” 话音未落,白色身影已经步出很远的距离。 大白天的,正该是洛靖在军营中呆着的时候,虽说出了耒国公主身故的意外,该练的兵,该尽的责,一样不能落下。 然而曲水说她看到洛靖黑着脸急匆匆回了落雪居,一定是发生了让他极为恼怒的事。 等到洛欢歌进到落雪居后,才恍然察觉她想的太过美好。 桌案旁,源源不断的血水缓慢而有节奏地往下滴落,地上已然汇聚了一小滩深褐的血渍。洛靖高大的身躯坐在案旁,许氏不在,整个房间显得特别冷清,以至于洛欢歌推门而入的声音格外响亮。 “爹!”洛欢歌一眼看过去便是满目的红,心下惊惧,“我马上找药来包扎!” “不用了,”抑制不住的沧桑感从洛靖喑哑的嗓音里传递到正欲出去寻药的洛欢歌身上,令她脚步一顿,“你娘已经去找大夫了。”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洛欢歌回身蹲到洛靖身前,粗粝的指缝间殷红一片,看着吓人却都是些皮外伤,洛欢歌稍安,旋即问出重点:“爹,可是宫里有消息了。” 洛靖的目光闪了闪,这一个细微动作如何能瞒过洛欢歌,洛靖就听到自家女儿沉稳的话音:“可是关于咱们将军府的?” 呼吸一滞,洛靖随即急促呼吸了几番,眼中的认真和痛意触目惊心:“爹知道瞒不过你,不错,是关于将军府的消息,准确来说,是跟你大哥有关!” 大哥?! 洛欢歌霍地从地上站起身,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若真的是,局面可就复杂了。 洛靖没打算吊谁的胃口,继续道:“我刚从宫里出来,皇上的意思是耒国人找到的证据指向你大哥。” “不可能!”洛欢歌迅速反驳,她是知道内情的人,“皇上怎么会相信这种谣言,这可是污蔑!” “咱们当然知道不是,可要是耒国人死咬着不放,偏要把这盆脏水往你大哥身上泼,又待如何!” 洛靖烦恼的可不就是这个么,耒国人是个什么性子,他与之交战这么多年难道不清楚? 他们的野心大得包天,看来他们是早将目标设在他护国将军府身上了,不然怎么会硬是要将他们的公主许配给洛天宁! 这样明目张胆的下套,实在令人恨的牙根疼! 正文 第65章 出京决定 很显然,洛靖手上的伤也是他怒急之下自残来的。 常年习武的体质令破了的伤口很快便止了血,连纱布伤药都没上。许氏一路疾步而来,手上亲提药箱,身后连个丫鬟也没有,想来是心急如焚下没来得及吩咐下去。 许氏进门,入目的便是父女俩拧眉对坐的场景,洛欢歌反应很快,见许氏提着的药箱二话不说,接过手法熟练地开始为洛靖包扎。 洛靖许氏夫妇俩一见女儿纯熟的动作,心中诧异一闪而过,只是现在显然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一时间除了洛欢歌时不时拎取伤药纱布的顿挫声,房间内再无其他声响。 等到洛欢歌将纱布打好结,许氏终于忍耐不住焦急问道:“到底出了何事,一回来就让你发这么大火!” 这般莽撞的自残行为,洛靖年轻时也甚少发生,何况他都是四个孩子的爹了,能让他气愤到如此程度,定是发生了极为煎熬的事。 “是” “是军营里出了些太不省心的事,我一怒之下冲动了,夫人也受惊了。” 洛欢歌适宜闭嘴,令洛靖善意的谎言得以顺利实施,许氏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狐疑的目光在父女俩身上逡巡,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啊!老大不小也该有点当爹的样子,我知道最近澜都不太平,难为你了。” 洛靖连连点头称是,一点看不出方才躁怒的模样:“屋里憋得慌,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话未说完,人已站到了门口,洛欢歌正待起身跟随,就听洛靖背对着房门补充道:“圆圆陪爹一起走走。” 独留许氏一人在屋内眨巴着眼睛满是无奈。 偌大将军府,洛欢歌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时刻与洛靖一起以散步的形式同行。 “圆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你娘,最近她跟着操了太多心,整个人都瘦了几圈,这事即便是告知她,也没有用,不如让她不知道,还能过得好些。” 洛欢歌从洛靖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疲惫,侧头看去,正值壮年的父亲两鬓间竟是悄然染上点点银霜。 眸色深深,洛欢歌唇角微微下沉,近日的事桩桩件件都指向护国将军府,洛靖表面不说,实则压力大得几欲将他挺直的背脊压垮! “这事瞒不了多久,耒国人贼心不死,想必不出三日澜都内就会传遍大哥为躲开这桩亲事蓄意谋害耒国公主的谣言,即便是娘不出府,顶多推迟几日知晓。” 听到洛欢歌冷静的分析,洛靖又是一叹。他如何不知自己的做法是掩耳盗铃,只能打着拖一日是一日的主意吧。 父女俩沿着小径缓缓走着,心思各异,外界的鸟语花香也没能让他们的心情放松哪怕一点点。 洛靖不知的是,洛欢歌心里已然暗暗下了某个决定。 同洛靖分开后自己回到钰槿斋的洛欢歌,不顾脚下嗷嗷叫着围着她打转的单白,开始收拾行囊。 曲水叼了块桃酥踱步进来,一股一股的腮帮子在见到洛欢歌收拾东西的举措后立刻顿住,包子样的脸滑稽无比。 “小……小姐!你要出远门?!”曲水艰难地咽下嘴里的桃酥匆匆道,难道小姐要……离家出走?! “收起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洛欢歌一边收拾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有急事需要离开澜都,你和流觞好好守在府中,别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 有心之人指的多了,虽离府却不减威胁力的陆清岚、住进将军府的柳安安、野心勃勃的澜都皇室…… 仔细一想想,护国将军府还真是腹背受敌。 曲水先是松了口气,不是离家出走就好,稍后回过神来惊呼:“离开澜都?!” 听洛欢歌的口气并不打算带自己或者姐姐:“小姐一个人不安全,况且将军夫人也不会同意小姐一个人出远门的!” 曲水自以为苦口婆心,谁知换来洛欢歌略鄙夷的一瞥:“谁告诉我一个人,有秦大哥在,你怕什么。” 那个小姐新收的侍卫秦昭?! 曲水脸色发苦,唇角一扁,她能说自己更担心了么! 小姐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跟一个侍卫同行,孤男寡女多不方便呐! “还有,我会亲自去娘那里辞行,放心,再怎么样我也得赶回来参加自己的及笄礼。” 洛欢歌拍了拍曲水垮下的右肩安慰道,再有不到两个月就是她的及笄礼,许氏准备了那么久就等着那一天,她又怎会错过! 届时,她一定已将大哥洛天宁的危机解除。 跟许氏说明离京一事,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近日澜都怪事频发,许氏想着能躲开这摊子烂事也是好的,便没多反对就准了。 当然,也亏得洛欢歌是以回龙渊谷取重要东西为由才能这般顺利。 洛靖这边便没了那么多弯弯绕绕,洛欢歌一句话就将洛靖阻止的话给堵了回去:“大哥之事我有些眉目,只是必须亲自去验证,爹在澜都拖延些时日,以女儿的身手即便离京也难有能伤女儿的人,爹安心等着女儿的好消息。” 洛靖确实是一筹莫展,眼见外面说洛天宁蓄意谋害耒国公主的谣言甚嚣尘上,他除了干着急外没有任何办法。 事情还没到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的地步,现在只是谣言,若洛欢歌真能找到证据将将军府摘离出去,自然万幸,若是不能,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临走前,洛欢歌再次去了一趟金玉宅。 这趟却不巧,青衣抱歉地告知洛欢歌,自家主子身负要事赶不及来同她话别。 洛欢歌也不是扭捏之人,本来她此去至多两月便可归来,来金玉宅纯属顺心而为,能见则见,不能见也不可惜。 “还有一事……” 青衣一反常态地低垂着头,没了平日的清雅淡笑,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 “姑娘不要怪主子,汀水湖之事,并非主子所为!” 嗯? 洛欢歌挑挑眉转头看向青衣,这话跟段钰所说的倒是有些出入。 “莫非是你自作主张替你家主子做的决定?”洛欢歌道,若是真如青衣所说,她能想到的可能就这一种了,洛靖是在替手下人擦屁股。 “不是的!”青衣急急反驳,“根本不是咱们的人动的手!” 青衣此话一出,犹如向平静的湖心投下一颗石子,惊澜骤起! 正文 第66章 另有其人 若说洛欢歌之前还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青衣果断的否认将她前些时日的推测算盘推翻,整个人可以说陷入不上不下的泥沼内。 原以为事实既是段钰背后操控,那么她就不能以推出幕后之人为洗脱洛天宁嫌疑的理由,耒国人狼子野心,早有和澜朝兵戎相见的先兆,洛欢歌的目的就是提前将耒国阴谋揭露于人前,这样洛天宁谋害耒国公主的谣言就会被两国开战的消息给掩盖过去。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都在于幕后主使是段钰! “到底怎么回事!” 洛欢歌难得严厉的斥问没能让青衣愤怒,他颇为低落地回道:“那日主子得知姑娘也在游舫上,便下令撤退,我心生不愿便打着先行事后认罪的算盘想依计而为,可是当我去到汀水湖准备照计划行事时,才发现有人抢在了我们前头!” 所以,谋害耒国公主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信息量太大,洛欢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青衣见着洛欢歌阴沉的脸色,自知理亏地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等候洛欢歌接下来的询问。 长舒了一口气,憋在心中的抑郁不减反增:“我还有一事不明。” 青衣闻言赶紧道:“姑娘请讲。” “既然早知下手的不是自己人,那你家主子为何会承认是你们动的手,难道他连是不是自己下属的手笔都不清楚?” 青衣眉头紧锁:“这该怪我,姑娘不知此事其中的蹊跷,也是我没说清楚,姑娘当日被召进宫应当看过耒国公主的死状吧。” 洛欢歌点头:“不错,浑身被泡的发胀,一眼看上去像是溺死的。” “一眼看上去?看来姑娘也不相信耒国公主真是溺死的吧。”青衣无奈一笑,继续道:“火箭确实是我们的人射出,然而我们的目标却并非伤人性命,其中缘由不便赘述,只是后来我心生蹊跷,特地赶在耒国人前面探了探耒国公主的尸体,才发现根本不是溺亡!” “介于公主身份,澜朝皇帝不会要求验尸,若不是我出人意料的一探,根本不会有外人发现这个秘密!耒国公主是中毒而亡!” 中毒,如何中的毒!洛欢歌将记忆退回出事当天,发现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湖水中。 要说哪里还有下毒的机会,没有比汀水湖更掩人耳目的了! 当时湖中并未驱逐外人,故而还有不少小舟也在其中,游舫被火箭引燃,船上众人全都弃船入湖,当时湖中到处都是人影,多那么一两个人也不会被察觉。 有了着力点,要想通并非那么困难,现在的问题是,对方是谁,是顺水推舟还是早有预谋,对方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都是我的错,我已经听说近日外面的传言,牵扯到洛将军,并非我所愿。” 青衣很是懊恼,他话中的洛将军既指洛靖,也指洛天宁,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找出真正杀害耒国公主的人! 主子此刻想必已经在去寻找证据的路上了,再看洛欢歌身后的行囊,青衣明白两人算是想到了一处。 “姑娘路上多加保重,主子吩咐我等这些时日重点关注耒国使馆和护国将军府的动向,若有异常我等定会尽力协助,姑娘不必过忧。” 得了青衣的保证,洛欢歌没有拒绝,她心知段钰的势力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他们的看顾将军府也能多几分保障。 “多谢。”洛欢歌点点头,不再耽搁翻身上马,青衣只见一袭白衣渐渐远去。 主子,青衣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题外话 十点半截止审核,来不及更新啦,剩下的姑娘们明早看吼! 正文 第67章 是他来了 平邑城,位于通州西北,系澜国与耒国交界处,民风开放,百姓安居乐业,虽属澜朝却被耒国时时惦记,渴望将之据为己有。 洛欢歌座下双墨一路风驰电掣,不曾有丝毫多余的停歇,此行的目的地正是通州平邑城! 秦昭紧跟在身后,两人于南郊外汇合后便一路往南行,短短七日已是行至过半的路程。 正常车马从通州到澜都是一个月,现今在洛欢歌紧赶慢赶的压缩下,算计着到达平邑城时也就差不多半个月,整整缩短了一半时间! 由此带来的后果便是两人及其坐骑都是疲惫不堪,秦昭还好些,毕竟是男人体魄,洛欢歌虽有武艺傍身,纤细的身材到底较男人要弱些,从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便可窥见一斑。 “吁”身后传来的勒马声让洛欢歌不禁拉起缰绳回头一看,“怎么了。” “休息下吧,马匹快吃不消了。”秦昭刚毅的脸如是说道,洛欢歌埋首瞧了眼身下的双墨,果断下马:“好,歇息一刻钟咱们再走!” 秦昭松了口气,见洛欢歌苍白着脸弄了水来喂马,担心稍减。 他一个汉子连续几日只睡两三个时辰,其余时间都花在马背上,深觉疲惫,想来洛欢歌体质不如自己,更是煎熬。 秦昭牵了马走到洛欢歌身旁:“此去路途遥远,若不珍重自个儿身子,哪来的精力应对接下来的意外。” 洛欢歌一愣,侧目之下只见秦昭面色沉着地抚摸着马匹,没有看她,微红的耳根诠释着不善言辞的关切出自他口。 原来如此,她怎么说秦昭突然要停下休息,原是为了自己。 “辛苦秦大哥了。”洛欢歌歉意道,第一次随行几乎就要出了国界,以后这种情况可能还会越发频繁,她虽早有提醒,到底还是心有戚戚。 回应洛欢歌的是一片沉默,就在她以为得不到对方的答复时,才听得坚定的男声缓缓响起:“欢歌妹子,我秦昭半辈子自认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唯有亏欠的便是你前后数次的恩情!这些时日接触下来,我深知你不是挟恩以令他人的那种人,如今跟在你身边,不单单为了还救命之恩,更因我秦昭佩服你的为人!或许你所图宏达,只要你用得上我一天,我绝不推辞!” 秦昭一口气说完,直接让洛欢歌震慑当场! 她心里第一时间升起的竟是惭愧! 能让寡言少语的秦昭说出这番话,说明他是真的认同自己,可自己的出发点仍是利用,真是卑鄙呢。 “嗯,我知道了,咱们休息过也该出发了。”洛欢歌迅速转身,不让秦昭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声音淡淡的,却让秦昭莫名安心。 听进去了就好,他就怕洛欢歌太过苛刻自己,毕竟,她还只是个未及笄的少女。 “谁”秦昭大喝一声,引得洛欢歌猛地抬头,一抹玄色身影遥遥站在前方,将萦绕在心间的抑郁挥散开来。 黑曜石般的眼眸露出惊诧之色,洛欢歌拉着缰绳的手微僵。 他怎么会在这里! 题外话 补昨天的,晚上还有更新!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正文 第68章 狼要来了 等洛欢歌再次眨了眨眼,远处那个玄色身影依旧岿然不动。 “小王爷是约好再此等候的么?” 秦昭呆愣的疑问在耳边炸开,洛欢歌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真的是段钰! 身下双墨驮着她自觉贴了上去,洛欢歌还在发愣,色胚投胎的双墨已然凑到段钰身旁的绝影面前,喷着响鼻好不自在。 “你怎么在这儿……” 青衣不是说段钰太忙来不及赶来跟她告别—— 眸光骤然亮起,段钰一身玄衣不改器宇轩昂,洛欢歌垂首看他,身在马背上的她和静然而立的他两相对视。 段钰是专程在此等候她的! “算算时间,以你对家人的重视,也该到此处了。”段钰音色低沉,明明是正常无比的对话,硬是被他说出了思念的缱绻味道。 可怕的人! 洞察力惊人如段钰,她还能说什么。 “先别说这些,赶路要紧,平邑城的情况不太妙。” 段钰正色的话不似作伪,洛欢歌心下着急却也只能点头称是,现今先到平邑城才是重中之重。 洛欢歌回身示意秦昭,两人队伍转为三人同行,段钰和洛欢歌倒没觉得怎么,远远跟在后方的秦昭满心都是违和感,为什么他有种自己是个拖油瓶的错觉…… 若说这一路有什么变化,别的没有,就是夜里洛欢歌想多赶些路时会被段钰强行制止,并一副恶人姿态地勒令她休息,过足了霸道王爷的瘾。 即便如此,在第十五日到来时,三人终是抵达平邑城的城门外。 直到真正见到这座军事枢纽城池,洛欢歌才相信段钰见到她时说的话,平邑城出事了。 地处边境,往来商人必不会少,还有访亲会友的,再加上城中原有住民,所过之处至少也该三三两两不绝于行,路途之中怎么也不该这般萧条!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偌大城池,竟是城门紧闭,实在诡异至极! 城门下,一大群各色扮相的百姓拥挤在一处,拼命敲打着城门呼喝:“开门,大人开开门放大伙儿进城吧!” 洛欢歌同段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如出一辙的凝重,难怪一路上没见到人,原是全都挤在了城门外。 城楼上不乏身着铠甲的士兵,说明城内并非没有人,只是城门纹丝不动,没有一点要打开的迹象。 这个时日还不太炎热,百姓中夹杂着老弱病残,有些个身体弱的昏昏沉沉靠在城墙根下歇息,想来城门关闭应当有些时候了。 身体素质强一些的人还在拼命叫嚷着:“大人开开门啊!夜里狼就要来了,若是再不进城,我们会死的啊大人!” “嘭嘭嘭——嘭嘭嘭——”洛欢歌脑子里不断回响着一声比一声微弱的敲门声,那人的话音还在耳边回荡。 狼要来了? 平邑城地处通州西北,与草原占地最广的耒国交界,有狼并不稀奇,狼向来是大群出没,可狼又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城里! 看城内守卫视若无睹的架势,是打定主意不给开门的,先前三人经过一番乔装打扮,此刻洛欢歌同段钰就是一对普通乡村夫妇的模样,除了颜色出众外倒也看不出哪里特别。 她四下看了看,目标锁定在城墙根下的一名老妇身上。 “大娘,城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何不让咱们进城呢。” ------题外话------ 先上一点,还有不确定今晚补还是明早补,姑娘们不用等吼!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69章 进城主府 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纵使洛欢歌先前已经有了准备,楞是在看到老妇人干裂的嘴唇和惨白的脸色后心中一凛。 好在老妇人容色憔悴,态度还算和蔼:“姑娘是外地来的吧?” 洛欢歌点点头,就见老妇人面带戚戚长叹一声:“造孽啊——咱们这儿是着了魔的地儿,城里到处都是逃跑的难民,城门是不会开了,姑娘还是快些逃了吧,不然等天一黑就只有喂狼的份儿了!” 说罢,心如死灰地摇摇头,再不多言。 话不多,却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洛欢歌认真倾听才得以从中对具体情况一知半解。 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洛欢歌起身回到段钰身旁:“妇人说城里全是难民,他们这些人得不到进城机会,入夜后就会有狼袭。” “她们没说为何会有狼?” “没有,”洛欢歌看向城门的目光凛冽,对于现状她只能说实在出乎意料,“看那个样子像是已经自我放弃,问不出什么的。” 段钰颔首,城墙上不缺来回巡视的士兵,他的视线直指城墙正中的黑色旗帜。 段。 洛欢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大刺刺摆在明面上的段字。 “城主是你们的人?”洛欢歌突然问。 段钰奇异的目光转向她,唇边笑容带着揶揄:“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是个段字就跟段王府有关吧?” 洛欢歌白了他一眼:“这里不是通州么,那般明显的段字,我不联想到你们段王府身上才是不正常吧!” “这么说也对,谁让段王府太招人眼,成为众矢之的倒是不稀奇。”段钰勾唇一笑,淡淡的自嘲让洛欢歌听着不适,澜朝皇室针对段王府众人皆知,然而此刻听来别有一番酸楚滋味。 索性避开不谈,洛欢歌目光如炬:“我们进去。” “走吧。”段钰回答的很干脆。 引来洛欢歌侧目:“你都不问我要如何进去?” “左右不过翻墙或者钻洞。” “你挺了解我的嘛!”段钰的理所当然让她连反驳都那般无力,语气里的反讽令段钰聪明地闭上嘴,两人默契地开始行动。 秦昭负责在城门口望风,顺便观察接下来的动静,以防意外。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进城唯有城门一途,对于洛欢歌段钰来说,却不止这一个途径。 “不是说城主跟你们无关吗,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洛欢歌瞪着眼睛,想把头顶那个城主府的匾额给瞪得掉下来! 段钰耸耸肩,雷打不动的样子简直讨打:“你确定,我说了无关?” 回头一想,段钰好像确实没有否认,只是调转了话题,给了自己错误的讯号,所以才理所当然想歪了的。 罢了罢了,枉她活了两世,论坑人的本事奈何还比不上一个弱冠男子! 好在段钰本就不是寻常男子可比,很快便释然了。 以至于那段姓城主匆匆赶来迎接二人时,洛欢歌反倒没那么惊讶。 城主府的富丽堂皇远比从外面看要胜几个档次,此时段钰的闲庭信步与满头大汗的城主大人可谓是赚足了洛欢歌的注意。 身为一城之主,该有的尊敬态度拿出来即可,不需像这人诚惶诚恐到如此程度,十分的……不寻常。 下人恭敬上茶,洛欢歌视线在茶汤里瞄了一圈,是顶级普洱,平邑城绝不可能出产的名贵茶叶,以平邑城主的官职应当喝不起才对,这般拿出来待客,其内幕值得深思。 “小王爷,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将您的行程安排妥当,还请小王爷赏脸多留些时日!” 恭敬到谄媚,便失了本来韵味。本是周到的态度,洛欢歌愣是从中听出隐隐的逐客意味。 段钰抬了抬眼,冷清的嗓音让室内温度不增反减:“城主客气,我途径此地听城外百姓说到狼,不知城主可否为我等解惑。” 与此同时,“哐当”一声响,原是城主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题外话------ 补昨天的,晚上还有更新。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70章 逆我者亡 平邑城主生的矮胖圆润,笑起来跟个弥勒佛似的,给人和蔼可亲的印象,奈何此时他额间汗渍淋淋,面部尽管刻意控制仍然看得出不自在的抽搐,不知是急的还是怕。 见状,洛欢歌更肯定其中有猫腻,只是敌不动我不动,姑且装作不知的样子。 段钰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余光瞄过去还能看到他轻轻吹拂杯面的浮茶,闲适得紧,然而他越是表现得不经意,越是让人恐慌,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平邑城主段飞鸿抹了把额头上密布的汗珠,腆着脸小心翼翼赔笑道:“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得狼,小王爷可别听那群刁民胡说!” “哦?”段钰拉长了音,段飞鸿的心就跟提线木偶一般随着话音大起大伏,“那我倒是好奇,他们为何要以此作为借口,段大人身为一城之主,难道不该保证百姓们的安危?” “这——” 段飞鸿胖胖的脸皱成一团,颇有些难以启齿:“小王爷是不知道,这群刁民整日里不思进取,老想着咱们城里生活过得好,一窝蜂地朝城里挤。您来时应当也看到了,城里哪里来的闲置之处收留他们,这不,连狼这等天花乱坠的理由都搬出来了!” 话里话外明显对城外那些个难民样的百姓持以不屑态度,只是他有一点说对了,他们来的路上确实见城里百姓众多,想比其他的边境城池繁荣不止一星半点。 想必段飞鸿这样说的目的,就是让段钰在看到城中繁华后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毕竟,城里出现狼群这种事,若非亲眼所见一般人都是不会相信的。 “原是如此。”段钰抿了抿杯中茶,一副被说服的样子,看在段飞鸿眼里不由喜上眉梢。 暗道什么神通什么天才,被自己几句话就给糊弄过去了!不过就算他是刻意装出来的又如何,现在可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是虎他得蜷着,是龙他也得盘着! 这还不是重点…… 段飞鸿趁着喝茶的间隙抬眸看了段钰一眼,他若没记错这位小王爷可是被当作质子囚于澜都城内的,何以出现在平邑城?! 莫非……他是偷偷溜出来的!皇上会允许他离京?笑话,怎么可能! 啧啧,或许他这个城主之位可以往上挪一挪了。 别看段飞鸿姓段,在通州任职,实则跟段王府沾不上多少关系,一开始可能还受到过段王府照拂有那么一两分安分,这些年土霸王当久了本事不见涨野心倒是如野草燎原,突然有这么个向澜都那位献媚的机会,岂能不抓紧些! 段飞鸿的腹诽自是没说出来,段钰和洛欢歌余光相会,读懂彼此眼中的意味。 第一眼瞧城主府里的布置,就察觉不对劲,现在短短几句交流,他们几乎摸清了这位城主大人的脾性,想来是个不安分的主,他们得看紧些了。 接下来,段飞鸿依言履行了他的承诺,为段钰安排好精致的院落供其临时居住,洛欢歌成了顺带安置的对象。 想到段飞鸿临走前略有深意的一瞥,洛欢歌背脊像是爬上一层薄薄的细绒,酥痒难耐。 “他那是什么眼神!”洛欢歌忍不住拍了拍手臂,鸡皮疙瘩都快被看出来了! 段钰好笑地回眸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把你看做本小王爷的女宠了。” 女宠! 洛欢歌指尖颤巍巍对准笑意盎然的段钰,再反手指向自己,哆嗦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还从来没被说过像女宠! 就算她至始至终跟在段钰身后不发一言,也没有表明身份,可是离女宠好像距离不是点吧点远吧! 好吧,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洛欢歌压下涌起的火气,皱着眉头问:“我一直以为你说的进城方法是悄无声息潜入,现在这么明目张胆从城门入,不是直接暴露在人前了么,段飞鸿摆明不会把事实和盘托出,咱们现在行动受制,恐怕是弊大于利。” “担心我?”冷不丁地,段钰一把拦过洛欢歌纤细的腰身,两个身体迅速贴近,冷清的室内骤然升起暧昧的温度。 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这么快被揭穿,洛欢歌脸上发烫强装镇定:“你想太多了。” “呵——”段钰笑得胸腔发颤,洛欢歌被贴近的起伏弄得心神游移,都忘记要推开愈发贴近的俊脸。 直到薄唇贴近樱唇,靠近嘴角的喃喃低语被湮灭在喉间:“放心,一切有我。” 一言不合就乱发情! 洛欢歌先是微怒,不可否认内心涌起的淡淡惬意,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她也挺享受的不是么! 手臂轻环,吻落依旧没有放开,洛欢歌静静依偎在英挺怀中,听着段钰从急促渐渐转缓的心跳,莫名的安心。 “是我的人,消息便不会有泄露的可能,”段钰温热的气息贴近洛欢歌的耳畔,声音低沉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不是我的人,消息就更不可能泄露……” 洛欢歌暗恻,某人轻描淡写一席话里透出的意思不过一个。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原来段钰打的这个算盘,细细想来并不离谱,平邑城本就隶属通州,又是与耒国交界的重要城池,交到一个随时会叛变的外人手中,哪里有握在自己手中实在。 “所以你才借这个活不长的人来让我跟你共处一室?”洛欢歌朝他翻了个白眼,引得后者眸色骤然一亮。 这个撒娇般的动作,自家小师妹许久未曾朝他做过了,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何曾想这种场合能再次得见! 段钰喉结上下滚了滚,不得不说他对洛欢歌翻白眼的动作,有着特别的执着,就像喜欢她的如墨青丝一般,没有前兆,无来由的。 “我脸上有东西?”洛欢歌下意识抹了把脸,实在是段钰看着她脸的目光太碜人。 “跟我睡一个房间,难道不好么。” 明知故问! 洛欢歌气馁,她发现这个外表清冷内里闷骚的男人讲这些虚礼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 “走吧,呆在城主府是不能了解平邑城境况的,咱们上街走一圈。” 想想也是,城中百姓应当能给他们带来些有用的信息。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71章 天神惩罚 初入城时,洛欢歌就察觉到城里的百姓数量比正常的多了不少,这话说起来不好分辨。 比如一条长街,本该个挨个地摆上二十个摊位,此刻摊位不见多,街道却变拥挤了,谈不上人挤人,但也不是寻常人流量。 而且洛欢歌还发现一个特殊之处,在城门口见到的百姓大多面黄肌瘦,形容憔悴,一看就是些穷苦人家。而城内的恰恰相反,穿金戴银者不在少数,连相较之下的普通百姓,穿着也比城外见到的那些人精致得多。 直觉告诉她,段飞鸿这位城主大人在其中暗暗作祟。 段钰走在洛欢歌旁边,高大挺拔的身材引来诸多过路女子的侧目,即便还穿着方才乔装时特意找来的寻常棉布衣裳,出众的气质亦是透过外饰不减分毫。 洛欢歌则是带了白纱遮面的斗笠,只能隐隐从裹紧的衣料中看到玲珑有致的身材。 “这般看着我,吃醋了?”段钰靠近洛欢歌耳畔低语,魅人的低沉音色直叫人酥到骨子里。 洛欢歌假装无意,权当自己刚才侧目看段钰的视线是幻觉:“你眼花了。” 预料中的否认,段钰半弯着腰轻笑摇头,洛欢歌敏锐地从擦肩而过的一名少女脸上看到一丝嫉妒。 还她高冷小王爷,这个一脸邪笑的男人她不认识! 街边,熟悉的叫卖声引开洛欢歌的视线。 “糖葫芦嘞——五文钱一串不甜不要钱嘞——” “小哥,澜都的糖葫芦都才卖两文钱,你这个凭什么要卖五文钱?”洛欢歌走上前,随意地问道。 卖糖葫芦的小贩见有客临门,赶紧笑着回道:“姑娘是从澜都来的,大概是不清楚咱们平邑城的消费水平,一匹真丝绸缎澜都可能会卖十两,这里或许只卖五两,概因平邑城来往关外的商人众多,丝绸算是比较畅销的物件,而糖葫芦么——”小贩卖了个关子,圆圆的脑袋左右摇晃着,“我敢说这平邑城内,就我一个卖糖葫芦的!” 洛欢歌明了地点点头:“这便是物以稀为贵了。” 段钰含笑站在一旁听着身边女子套话,记忆里也是少女拿着糖葫芦,被自己按在暗巷的墙上狠狠吻住的画面。 顺势掏了一块碎银:“两串,给她。” “好嘞!”小贩笑得眉眼弯弯,将两串糖葫芦递到洛欢歌面前,后者顺势接过,拿起一串放到嘴里,另一串塞进段钰手中,貌似不经意道:“我们也是刚才澜都来探亲,城外好些个难民堵在城门口,要不是城里的亲人来接我们,恐怕我们都进不了城,也不知那些难民口中所说的狼要来了是个什么意思。” “唉——”谁料小贩听了这话,长叹了一口气颇为苦楚,“姑娘应该庆幸城里还有个有些地位的亲戚,否则,姑娘现今恐怕就跟城外的那些人一样,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啊……” 声音压得极低,想必是不想被人听到。 洛欢歌和段钰不着痕迹以眼神交流一瞬,前者假装露出诧异的表情:“这是为何!” 才照顾了自己生意,小贩也不好推辞,便压低声音悄悄左右看了看:“他们得罪了天神,是要受惩罚的!不然为何好端端的,本该属于草原的狼群会突然袭击人类村落?!这一批已经是第三波了,也不知天神什么时候才会止怒呢!” 听到这里,原先的七分猜测几乎立时转变成十分! 连天神惩罚这种无稽之谈都扯了出来,若说没人在背后捣鬼暗自操纵,不管谁相信,反正洛欢歌是不信。 得了了不得的消息,两人漫步在街道边沿,形形色色的过路人丝毫不受城外哭嚷的影响,就像一堆囚困在乐园中的傀儡,过着自以为快乐的迷乱生活。 “随我去一个地方。” 洛欢歌沉着脸走在前,段钰下意识看了看一双扣在自己手腕的纤长白皙的手,唇边的笑意扩大。 被主动亲近的滋味,挺不错的。 只是越走,段钰那抹笑意渐渐隐没,牵着他走在前面的少女本该没有来过平邑城,却对这里的路况很是熟悉,在拐过数个小巷道后,终于停在一户不起眼的人家院落门口。 敲门声后,半晌才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哪位?” “洛四。”洛欢歌平静回道。 门内霎时安静下来,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门开了,皮肤微黑的俊秀少年从门内探出头:“小姐!” 那双瞪大的眼眸里充满惊讶,空荡荡的左袖管也没有他的表情来得抢眼。 洛术怎么想得到,洛欢歌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亲自跑到平邑城来了! 这里可是边境呐,路途又遥远,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急迫到必须洛欢歌亲自出马的事?! “进去再说。”洛欢歌压了压斗笠,洛术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等两人进了院子才小心观望了四周,合上大门。 至于紧跟而来的段钰,受过小王爷大恩的洛术自不会多生事端询问太多,从善如流地问:“小姐可要去见一见那人?” “带路。” 洛术应声,进了里屋掀开水缸底下的木板,掀起的洞口黑乎乎的,从上面搭了木梯才能下去。 洛术带头,洛欢歌在中间,段钰最后,三人依次下到地窖中。 习惯光亮的双眼一下适应不了黑暗,听得前方“嚓”的一声,橘黄色的光点突然亮起,是洛术燃起火折子,随后点亮了地窖中唯一一处烛台。 地窖内的布局让段钰瞳孔微缩。 干净的床铺、一应俱全的生活用品,还有床上坐着的一个壮硕身躯,唯一的不和谐大概就在手脚上栓着的铁链上了。 “罗肖,你可认得我。”清冷的女声让坐在床榻上的身影轻轻一颤,低垂的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处,一张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脸豁然在目! 相比于洛欢歌的淡定,男人显然在看到来人的脸后再也克制不住惊惧,赫然起身带动手脚的铁链哗啦啦响个不停! “是你!” 嘶哑的音色颤抖不已,长时间未曾活动导致他太快起身站立不稳,瞬时又跌坐回床榻,然而身体尚好,意志却崩塌零落。 那时的洛欢歌还小,他曾看着她娇蛮地朝洛靖撒娇,也曾亲热地叫过他“罗叔叔”,今时却不同往日。 还有她身旁的人…… 罗肖目露寒光,段王府的质子怎么会在此! 刚才洛欢歌先行出声,他便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段钰,现在再一瞧两人同时出现,脑子突然就混乱了! 护国将军府和通州段王府? 怎么可能! 罗肖抱着头蜷缩在塌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72章 怒意沸腾 “这就受不了了?罗将军可知,若是当初你没有被揭穿,我那个傻父亲还一直被蒙在鼓里。罗叔叔,你觉得对得起我父亲吗!” 洛欢歌面色淡然,说出的话透着彻骨的无情和阴寒,不相关的陌生人便罢了,罗肖同洛靖数十年的兄弟之情,唯有她知道洛靖在得知罗肖是叛徒时内心的震惊和沉痛! 一声罗将军,一声罗叔叔,不仅洛欢歌觉得讽刺,连那方垂首满脸不信的罗肖都为之一颤。 罗肖本就是个虬髯汉子,又长时间未曾剃过胡须,乍一眼看去就像是野人一般。他忽然咧开嘴大笑,笑声赫赫让听者甚觉不适。 “洛家侄女儿,被你这么义正言辞一说,我都差点被你带进去了!别说我本就打着利用洛靖的算盘,即便我一开始有几分真心,就必须得一直顺着他,一直当他洛靖身后的走狗么!” 好一句身后的走狗! 洛欢歌眼角泛红,气得! 这就是父亲时时惦记在心上的兄弟,从来就没有被这些人正视过,走狗!说的好,这般狼心狗肺的畜生,比走狗还不如! 紧握成拳的手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团团包住,掌心因用力而产生的指甲凹痕很是显眼,洛欢歌抬眼看向身旁悄无声息握住她手的段钰,萦绕盘旋的怒意就这么轻飘飘地散了开。 险些失了冷静。 那方将这一幕净收眼底的罗肖瞳孔狠狠一缩,僵着唇咬紧牙关。这就难怪了,一个是通州段王府的小王爷,一个是护国大将军的嫡女,这两人凑到一起,呵—— 不知澜朝龙椅上的那位知道后表情会如何精彩。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从你接近我父亲开始,一一道来,或许我能留你一命。” 罗肖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坚持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烂命一条,要拿便拿去,大丈夫无惧生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一番豪言壮语非但没让洛欢歌退缩,反倒引来她的嗤笑:“哦?真如你说的慷慨,那你逃什么?” 罗肖闻言,憋得脸色通红。他不正是因为怕死才一发现出事就想逃回耒国,谁料得到别人早就等在这里瓮中捉鳖! “罗肖,我奉劝你一句,别跟我打哈哈。”洛欢歌走到地窖里唯一的烛台前,明明灭灭的烛光摇曳,衬得她目光如炬,闪烁着别样光芒,“或许不该再叫你罗肖,该叫肖罗才是。” 这回才是真把床榻上稳坐不动的虬髯汉子给吓懵了! 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正是因为知道的人极为有限,而他的真实身份,真正了解的人应当不超过一只手的数。这其中,却不该包括洛欢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罗肖今日第二次说这句话了,足以看出他内心是十分紧张,只是被刻意压制,才不致直接爆发出来。 洛欢歌失了耐性,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绕过罗肖,既然他这般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她不妨为其开拓开拓视野。 “我不仅知道你的真名,我还知你有一位同胞兄弟,很不巧,你这位兄弟偏偏还是一位耒国声名日起的年轻将军。” “哗啦啦——”铁链相互碰撞,刺耳的噪音在阴暗地窖中回荡,伴随着罗肖——不,现在该称之为肖罗了,伴随着肖罗大声咆哮“不可能”,洛欢歌冷眼旁观发癫的中年男人,心里不是不快意的。 只她的父亲伤心难过怎么行,这些个背叛的人也该体会体会被亲人被信任之人抛弃的滋味! “不会的,不会的……”罗肖凹陷的眼眶下,是浓重的黑眼圈,想来在这里也不曾睡过好觉,现在乍一听到双胞胎弟弟成了耒国将军,自己却成了阶下囚,内心的不平衡会随着邪恶的种子缓缓生根发芽。 “觉得不可能?那你倒是说说,这么**的消息我是从哪儿得来的。” 洛欢歌不忘在肖罗本就脆弱的神经上再添几道伤痕。 事已至此,由不得肖罗不信,他与弟弟肖遥乃异卵双胞兄弟,长相全然不同,见过他们两人的只要不清楚内情,都不会联想到两人是兄弟,若非洛欢歌真的确定,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番话! 肖罗哪里知道,洛欢歌也是凭着前世家破人亡后才知道这些的,而那时澜沧岳已经起势,她就算清楚仍旧无能为力,何曾想前世的意外知晓能让今生的她多了一个筹码。 “是不是我说了,你就会放了我?”肖罗的气势很明显产生了变化,比一开始弱了不少,其中的乞求连一旁的洛术都听得出来。 他满是崇拜地看向一步一步将肖罗逼至绝境的洛欢歌,想他来这里将近一月有余,使尽浑身解数也拿肖罗没办法,这人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他以为没什么事能够撬开这人的嘴,没想到洛欢歌三言两语就把肖罗的心理防线击溃了。 这回,洛欢歌没说话,一直保持静默的段钰轻笑出声:“你莫非还以为自己现在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肖罗扣在膝盖的大手一紧,手背上青筋绷起,洛术毫不怀疑下一刻他会暴起! 然而,到底生的期望击败一时冲动,肖罗颓然地开始陈述数年来的眼线生涯。 从他受命出现在洛靖的视线内,到他用尽心力成功打入洛靖兄弟的行列,再到他一步一步爬高,最后是围猎时不慎暴露。 期间穿插了不少他利用洛靖办成的许多龌龊事。 当他说到伪造了一封洛靖叛国的书信时,洛欢歌终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恨意,几个疾步冲到肖罗身前,小小的拳头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落在肖罗脸上! 这一幕来得如此突然,别说呆愣在场的洛术,就连段钰也是皱紧眉头目露惊异。 “嘀嗒,嘀嗒……”血迹落地溅开片片血花,与肖罗被打蒙的惨样不同,洛欢歌胸前起伏,喘息声昭示着她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手指骨节发麻,想是用力过猛擦破了皮,然而洛欢歌只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她终于找到了前世洛靖被指叛国的起源!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73章 我一直在 洛欢歌会愤怒本是意料中的事,然而像这般几乎可以算得上暴怒到崩溃的局面是谁也想不到的。 地上滴落的血迹混合着两人的鲜红,触目惊心。 段钰刚刚还挂在唇边的讽笑立时被冰寒取代,他一个迈步执起那只还在微微战栗的手,关节处红肿破皮,衬得白皙皮肤惨不忍睹。 还处于吃惊中的洛术原本以为段钰接下来会为洛欢歌包扎,谁知一个疾风骤雨般的拳头再次落到瘫软在塌上的肖罗脸上! 跟洛欢歌怒急毫无章法的落拳不同,段钰目标明确,一个拳头挥上去直接将肖罗高挺的鼻梁打断,碜人的咔嚓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呼,好好的地窖硬是变成了刑场。 “你……”洛欢歌沉着脸不解,却不能否认段钰这一拳将她心上阴影挥散不少。 看到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凶手捂着鼻子痛得打滚,洛欢歌知道,远远不够。 “害你受伤的人,万死不抵其罪。” 段钰冷着脸:“去拿药箱。”后面这话是对洛术说的。 后者茫然,犹豫道:“这里没有配药箱。” 得来段钰不满的一瞥,洛术深觉冤枉。他临时被派往此处看守罗肖,也没想过会有需要用上药箱的时候,这里本身确实也没有配置啊! 好在洛欢歌摇头:“不必。”这点小伤哪里入得了她的眼!跟护国将军府一百二十三条性命想比,这点伤算什么! 段钰眼底的担忧她不是没看到,恰恰正因她看到了才更痛心! 当龙椅上的那人指着洛靖说他通敌叛国,当澜都百姓对将军府千夫所指,当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死在她前面,洛欢歌目呲欲裂,恨不得把肖罗给撕碎了喂狗! 咿咿呀呀的惨呼一声一声让人烦躁不已,洛欢歌怒喝:“够了!再叫就割了你的舌头!” 威胁果然奏效,刺耳的声音顿住,明显看出被打懵的肖罗透出恐惧神色。 堂堂一位将军,长时间的囚禁生活磨平了他的尖锐,再想到同胞兄弟如今春风得意,他哪里还有脾气跟洛欢歌对着干,毕竟他还要靠对方返回耒国。 这也是洛欢歌的高明之处。 地窖里一应俱全,除了自由她什么都给了肖罗,这种日子最是煎熬,每天无人说话,见不到阳光,今夕是何夕全然不知,他真的快受不了了! “信在哪里。”洛欢歌恢复平静,仿佛刚才发怒的另有其人。 肖罗捧着歪鼻子龇牙咧嘴,吞吞吐吐小声争辩:“我不信你,想要我说可以,通知我弟弟到边境接我,我见了人自会告诉你信在哪里。” “跟我讲条件,你也配?”洛欢歌看肖罗就像看一颗渺小肮脏的尘埃,透骨的鄙夷让曾贵为将军的肖罗气极反笑,扯得鼻尖错位的地方生疼。 “我有没有资格讲条件,你最清楚!半年,如果半年之内没有我的吩咐,这封写着洛靖通敌叛国证据的信下一个躺着的地方,就是澜诀的书案!” 肖罗不笨,他算是看明白了,对方对这个尤为在意,亦真亦假的话最难分辨,他就不信自己这样说了洛欢歌还能拿自己怎么样! 投鼠忌器,说的就是她们! 很不幸,洛欢歌确实产生了顾忌。那是她的家,重生以后便心心念念要守护的家,那里有她的亲人,她在乎的人,她如何能拿他们的性命作赌注? 她输不起也赌不起。 “啊啊啊啊——”歇斯底里的嘶嚎把洛欢歌从痛苦的沉思中惊醒,她惊怒交加地看向面带寒霜的段钰:“你做什么!” 血迹干涸后变作深褐色的地面上,又多了一件多余的东西。 一节小指。 方才的惨呼正是肖罗因为被段钰削掉小指发出的。 这一幕跟以往洛欢歌对蒙统做过的异常相似,不同的是她心境起了变化。 蒙统有把柄在她手中,故而她行事乖张些才更能起到震慑作用,可现在有把柄在别人手中的人成了洛欢歌自己…… 段钰没有看他,余光略过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团蹙眉,说出的话足以让人产生如坠冰窟的错觉:“如果你觉得一节小指不够你老实些,或许我们可以换另一样,手掌?手臂?不知道哪样能让你满意些,嗯?” “啊……啊……”肖罗痛得抽搐,全然没有回应段钰的意思。 寒芒一闪,段钰手中斩影散发着幽幽冷光,修长指尖拂过光洁而锋利的剑刃,下一刻,剑尖直指肖罗鼻尖! 不等洛欢歌阻止,眼红鼻歪又少了一节小指的肖罗终于崩溃得大叫:“不要不要——” “最后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 “我不要肖遥来了!我,我自己走!只要你们答应放我自己回去,我就全部告诉你们!” 不见棺材不掉泪! 段钰失了兴致,手中斩影眼看就要落下—— “我放你走。” 窈窕玲珑的身躯挡在剑尖之前,洛欢歌挺直的背正对着持剑而立的段钰,两人呈对峙之势。 段钰握剑的手停在半空,目光所及是洛欢歌坚定的表情,只得无奈放下手中剑,安然退后一步。 闪过一丝歉意,洛欢歌没有多说,直接面对垂死挣扎的肖罗:“我答应你,放你走。” 见肖罗抬头看她,洛欢歌补充道:“别耍花样,如果你再给我玩心眼,剑砍掉的不再是你的手指,而是你的头!” “听清楚没有!” 肖罗哪里能不答应,点头如筛糠,生怕洛欢歌反悔。 最后,洛术出去买伤药纱布,洛欢歌是怎么走出地窖的连她自己都模糊不清。 虽然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是澜沧岳,可若是没有肖罗口中那封通敌信,洛靖也不会那般容易被扳倒。她恨澜沧岳,也恨那个诬陷洛靖叛国的人! 现在,那个她恨的人就在眼前,她非但杀不得反而要保证他安稳离开,如果可以她多想不做这个选择,一刀下去快意消除心头的恨! 段钰不发一言陪在洛欢歌身边,直到洛术将伤药纱布买回,挥挥手让洛术下地窖给肖罗把伤口简单包扎一番避免他提前死掉,而段钰自己,则是小心地取出伤药,为洛欢歌骨节挫伤处轻轻涂抹着。 “对不起。”洛欢歌垂着头,段钰涂药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上动作。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真的赌不起。” 绝美少女失落无措,像是流落凡间的仙子惹人怜惜,段钰的心塌陷了一块,无奈叹息:“你只要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就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刚才都忍住不哭的洛欢歌,突然鼻尖一酸眼眶微红,声音闷闷的:“谢谢。” “傻姑娘,”肩头被一双大手揽了过去,段钰温热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只要你好好的,怎样都行。”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74章 准备出城(1) 洛欢歌的脆弱维持了不到一刻钟,很快收敛好悲伤情绪的她直起身子,声音已然不复方才的低沉:“我一直忘了问你,现在这样离开澜都,不会出问题吗?” 小巧高挺的鼻尖被轻轻刮了下,洛欢歌蓦地捂住鼻子,两颊飞红衬得人比花娇。。しw0。 段钰笑得爽朗:“记不记得你在龙渊谷的时候,每年我都会抽空来见你。” “原来你那么早就对我有所图谋,这么多年真是被你外表给骗了!”洛欢歌斜眼瞅他。 “小妮子,一点亏都不肯吃。”段钰附身凑近,两人额头相抵,说不出的缠绵温馨。 “你难道从来没怀疑过我每年离开澜都为何没被揭发?”段钰耐心解释道,“青衣的易容术,有机会让你见识一下。” 世上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易容术! “没有那么夸张,”洛欢歌眼中的期待光芒太过晃眼,段钰不得不打断她的幻想,“只是那些眼线并非近距离的监视,十米以外想要看穿青衣的伪装,很难。”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早早出发等着自己,这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啊! 洛欢歌眼底晶莹的光彩倏忽熄灭:“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青衣的易容术虽好,却不适合埋伏,你如果是想以此潜入敌人内部,最好把这个想法放下。没别的意思,只因太不现实。” 段钰没绕弯子,洛欢歌心道这人跟自个儿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自己想点什么全都能猜到,以后还有没有秘密可言了! “半年时间,距离那封信被曝光还远着,我觉得还是先把平邑城的腌臜事处理好再放肖罗离城,你认为如何?” 谁知洛欢歌难得的好心又被段钰揶揄了一番:“我还以为你会说这群难民是死是活与你无关的。”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是非不分,还是认为我本就是没有血性之人?”洛欢歌拧了拧眉,不得不说段钰这句评价让她有些受伤。 冰冷的手被牵住,段钰另一只空着的手扣紧她的后脑,强迫地将她微垂的头抬起,四目相对,洛欢歌惊觉段钰眸底的认真:“我宁愿你是非不分,宁愿你没有血性!” 洛欢歌愣住,有些发傻地反问:“为什么?” “这样,你就懂得保全自己,不会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让自己受伤。我要你,随时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段钰坚定的言语里透着微弱到难以察觉的心痛,眼前少女总是浸淫在各种各样的危险之中,受伤流血对她来说就像家常便饭,而当事人似乎根本不在意! 话题越来越偏向于沉重,洛欢歌赶紧掐断明显不该继续下去的苗头:“知道了知道了!那我们先去城外和秦大哥回合,然后再想办法。” 秦大哥秦大哥…… 段钰冷着脸任由洛欢歌冲在前面,自己再不情愿还是紧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快点!磨磨蹭蹭等你到城外天都黑了!”少女一把拉住身后青年的手,脚下生风,迫得身后那人不得不加快步子跟上去。 只是那萦绕在心间的些微不悦,也被少女突如其来的牵手磨平了。 ------题外话------ 感谢亲爱的铃音送的7张月票,更得这么少还能得到眷顾真的要感动死了! 马上截止审核了,先放上来点,等会儿更新的姑娘们明早再看哈! 也祝大家小年快乐!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75章 准备出城(2) 想出城自然不能再光明正大地走城门,洛欢歌正拖着下巴思索,身后的段钰突然反客为主,被她牵着的手顺势转成了他牵着她。%d7%cf%d3%c4%b8%f3 “跟我走。”段钰说了这三个字便再没解释什么,洛欢歌怀揣一肚子疑惑跟着。 密林中,七弯八拐直到洛欢歌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段钰才带着她穿了出去,眼前的豁然开朗让她拧眉轻道:“这是城外了?” 段钰不置可否,不回答显然便是最好的回答,这回轮到洛欢歌诧异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通往城外,不或许我该问,你为何对此地这般熟悉!” “平邑城本就属于通州管辖,我熟悉自己的家很正常。” 诚然,段钰的回复是一种解释,却并非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就是好像是说,你所有的亲人都认识,所以亲人的亲人你也该都认识是一个道理。 不过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洛欢歌也不是什么都要追根究底的人,反正他们现在是出城了,这就够了。 当洛欢歌出现在秦昭眼前时,这个高大魁梧的汉子足足愣了一刻钟,目光从洛欢歌移到门扉紧闭的城口,再移到洛欢歌身上。 洛欢歌当然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先别管我们是怎么出城的,秦大哥,这小半日你可有看出些什么?” 言归正传,秦昭迅速收起疑虑正色道:“期间又出现过两波开城门的人,若说起跟这群难民不同之处,大概是这两波人看起来都是非富即贵。” “人数多不多?” “不多,统共加起来不到二十人。” 洛欢歌想了想,又问:“那这群难民看到城门打开都没有其他的动作?”按理说,他们都认为狼要来了,看到城门大开总该拼了命挤进去才对,怎么会任由他人进城自己却在城外等死呢。 “有。”提到这个,秦昭脸都绷紧了,话颇有愤愤不平,“其中叫门叫得最响的一名男子趁城门开的时候冲了进去,结果硬生生被守门的人给打了出来!” 洛欢歌眉心微皱,随即舒展开来,露出一个略为诡异的笑容。 秦昭见了便问:“可是想到了什么?” “也不是,”洛欢歌不咸不淡地回道,“我只是觉得,段飞鸿这个城主还是有几分本事在的。” 后面这话对着段钰说,后者也勾唇一笑,不知是在附和她的话,还是在讥讽“本事”二字。 只是将人打出来,而并非直接打杀了,二者背后的含义可谓天差地别。打,身痛却不至于寒了心,杀,那可就是触犯众怒,非得拼个你死我活的下场。 难民们本就失了主心,惶恐不安,谁也不愿做那出头鸟,没了领头的人,散沙一盘不足为虑。 “还有一事,我去问了好些个难民关于狼群的事,真被我问出了些不同寻常之处,他们说村子里出现狼以前,总会莫名其妙在村里何处发现大片血迹,有时候还会看到些四散的野兽尸体。” 血迹,野兽尸体,世上没那么多巧合,狼天生便嗜好血腥,若是狼群的出现总是伴随着这些异样 “你想到了。”洛欢歌眸色沉沉看向段钰。 “嗯,应当跟你想的差不离。”段钰回道。 “走吧,趁天色还不算太晚,咱们去那些出现过狼的村子里走一趟。” ------题外话------ 补昨天的。 正文 第76章 给我回来 三人随着难民口中的方向前行,沿途杂乱无章的草石,树干上明显被野兽嘶哑过的痕迹,以及经过雨水冲刷后几乎消失殆尽的深褐色 会产生这种深褐色的还能是什么! 不用说,三人都已明了,尤其在看到烧成残垣断壁的村庄废墟后,洛欢歌感受到身旁传来的寒气,侧目看去,段钰脸上无悲无喜,偏偏洛欢歌就知道他这是生气的征兆。紫you阁 om 说到底,平邑城是通州地界,这里的百姓归根究底也是受他段王府的庇护,然而光天化日下一城之主弃他们于不顾,一拨一拨无辜的生命付之一炬,这让段钰如何不怒,如何不恼! “要进去看看吗?”洛欢歌问他,连自己不自觉放缓了音调都不自知。 闻言,段钰沉着脸摇头:“没用了,烧成这样,对方怕是就为的毁灭证据,咱们现在进去除了浪费时间,没半点用处。” 洛欢歌摸摸鼻头,她也是犯傻了,见段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下意识提议,却不知自己的提议显得多余。 “糟了!” “坏了!” 两人同时对视,洛欢歌一击掌,眉宇间尽是懊恼之色!而与她同时发声的段钰,表情也难看极了。 “怎么了这是?”独秦昭一人茫然无措。 “快回去!”洛欢歌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往拴马的地方走,段钰紧随其后,秦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快速跟上。 等到三人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城门处,还没抵达便听到一声高过一声惨烈的嘶吼! 率先是秦昭座下的马匹吓得双腿一软,差点把秦昭直接从马背上摔下去! 洛欢歌刚意识到不对,她与段钰座下的双墨绝影突然也顿住不动,任他们怎么拉扯缰绳也不肯再往前一步。 “嗷呜——”令人背脊发麻的狼嚎瞬间穿透耳膜,两匹并肩而立的骏马非但不往前,反而吓得倒退了一步。 动物的天性作祟,不论双墨绝影是多么高贵的品种,在绝对血腥的恐惧面前,也不由露出一丝胆怯。 段钰眉心皱得可以夹死苍蝇,洛欢歌瞧了眼还玩笑道:“看你眉头皱得,跟个小老头一样,哪里有一点段小王爷的绝世风姿。” 勉强勾唇笑了笑算是对这个玩笑的回应,洛欢歌苦着脸叹了一声:“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尽管心知可能现在赶去也于事无补,但看过总好过在这里煎熬地等待。 “我一个人去,你和秦昭找个地方躲起来。”段钰的声音很轻,轻到洛欢歌认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躲起来,哪里也不许去,我去去就回。”段钰翻身下马,声音里的严肃凛然令人心惊。 “段小王爷,你何时变得这样霸道,我——”话音戛然而止,洛欢歌瞪大双眼瞳孔紧缩,段钰竟然趁她不注意点了她的穴道! “麻烦你照顾好她,若非必要时刻,不要解开穴道。”段钰转头朝愣在原地的秦昭吩咐道,后者这才骤然回神。 看了看被点穴后僵坐在马背上的洛欢歌,秦昭咽了咽口水郑重保证:“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 段钰点点头,没有再朝洛欢歌这边看上一眼,旋身离去。 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洛欢歌在心里呐喊,然而那挺直的背影仍旧快速消失在视野中。 正文 第77章 残尸满地 “现在怎么办?”等到段钰的身影完全消失,秦昭有些木然地问,半晌没收到回应,这才想起刚刚段钰离开时点的穴道应当将洛欢歌的哑穴一并点了。 想了想,便单独将哑穴解掉,心道单单解了哑穴问题不大。 洛欢歌急切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秦大哥!快帮我把穴道一起解开!”连珠炮一般的话让秦昭颇为为难,洛欢歌见秦昭犹豫,连声调都拔高了几度,“秦大哥!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这话听起来有点无理取闹,以势压人的姿态让人不喜,然洛欢歌知道,唯有抬出自己“恩人”的身份才是最有效果的。 果然,秦昭眼神闪烁动摇了:“欢歌妹子,你也听到段小王爷刚才说的,况且那边太危险了,你还是呆在这里安全些。”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嚎,洛欢歌心内一紧,有些话便脱口而出:“你到底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秦昭呼吸一滞,见洛欢歌说完后脸上立刻浮起后悔的懊恼之色,长舒了一口气:“罢了,总归我欠了你的情,若之后小王爷怪罪下来,我也只得受着。” 指尖在洛欢歌身上轻点几下,僵直的身子一得到解放,第一时间就是翻身下马! 歉意地看了眼秦昭:“秦大哥,对不住,麻烦你帮我照顾好双墨绝影,两个小东西有些害怕,我去去就回。” 说完,决绝离去,秦昭的那句“我也一起去”被洛欢歌的话给堵了回去,余光瞥见平日里高大威风,现在只剩瑟瑟发抖的骏马,摇头叹息。 越往前行,惨呼反而越见消弭,洛欢歌心道不妙,脚下步伐如风,眼前霍然开阔,入目的一切令她战栗不已! 血,满目的深红,在广袤无垠的泥泞中缓缓流淌,渗透…… 情不自禁上前一步,脚下生硬的阻隔险些让她绊了跤,木然埋头,衣衫褴褛的身躯赫然横亘在眼里。 因是伏趴在地,洛欢歌只能看到那身体上密布的伤口,狰狞无比。最可怖的是身体的后颈处碗口大小的裂口,一看便是野兽撕咬的结果。 放眼望去,撕扯出来的肠子心肺不绝于目,连洛欢歌这等心思强悍的人也险些忍不住作呕。 除却人的尸体,还有不少狼尸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临近城门处尚有几人在勉力支撑,而他们的背后,是几个老弱妇孺抱成团惊恐地发抖。 此时,天色渐暗,虽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稍远些的地方也看得不甚分明。 洛欢歌眼里极佳,眯着眼在那犹在坚持中的人里寻觅,脚下不停地朝那方靠近。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洛欢歌浑然不觉自己双眼发红,比那些眼带绿光的狼更为骇人,连见她靠近的人都不自觉围成团齐齐后退了一步。 四周再没有一只完好的狼,仍有狼嚎在空中回荡,不过是哀嚎而并非中气十足的嘶嚎,几个手持棍棒刀剑的男子目带惊惧地防备着,生怕哪里又跳出一只狼来偷袭他们。 正文 第78章 美救英雄 “在哪里。”像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洛欢歌嘶哑着嗓子问那些眼带防备的人。 “什……什么!”被问到的人是一名年纪尚轻的少年,他结巴着反问,眼前少女虽然表情狰狞,可是,真的好美…… “那个帮你们杀狼的人,他!在!哪!里!”洛欢歌的耐性濒临界点,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提醒她冷静,她真想一鞭子挥下去! “啊!在……在,往那边去了!”少年吓了一跳,手指指向一个方向,洛欢歌顺着他的指尖方向飞奔而去,片刻不曾停留。 少年犹沉浸在洛欢歌窈窕的身姿中,待那身影远去才惊声呼道:“姑娘不要过去!那边有狼啊” 声音无限蔓延,奈何佳人充耳不闻,离去的十分决绝。 可惜,那么一个绝色佳人,难道就要香消玉殒,惨死狼口了么! 身后的担忧全数抛下,洛欢歌只觉平日里还算够用的轻功实在拙劣,不够快,还是不够! 傻子!傻子! 洛欢歌嘴唇蠕动,心里狠狠在骂段钰是个绝世大傻瓜! 表现得那般冷心冷情,偏偏是个为了不相干之人甘愿冒险的笨蛋,段钰!是你自己说这些人是死是活与你毫无干系的,你要好好的,等我! 洛欢歌满脑子都是纠结,屏蔽掉不好的念头,脚下健步如飞,很快,三三两两的狼尸开始出现。 洛欢歌心喜,只见狼尸不见人,那就是还活着! 呸!狠狠咬了下舌尖,不许自己再胡思乱想,他一定安然无恙,一定。 地上的狼尸越来越多,终于,一人一狼互斗的场景映入洛欢歌眼帘。 那狼的身躯看起来健硕高大,绿汪汪的狼瞳凶光毕现,而一人持剑,遗世独立,满地狼尸都成了背景,烘托他的背景。 “嗷呜” “哐” 与狼嚎同时响起的,是那人手中长剑默然杵地的声音! 洛欢歌目呲欲裂,将全身的气力汇聚于脚下,只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到达那人的身边。 犹豫着不敢上前的狼见状,仿佛知晓眼前人快要坚持不住,绿光闪烁,后腿蓄力一个猛子扑向以剑支撑着身体的段钰! “噗嗤!”段钰正待用沉若千斤的手臂提剑刺去,就听利器入体之声伴着痛苦的嘶嚎在耳边响起,沾了血的脸庞闪过一抹无可奈何,唇边释然的笑令他满身血腥都仿佛淡了不少。 重物坠地,扬起满地尘土,洛欢歌却顾不得其他,段钰摇摇欲坠的身子被她一个旋身揽在怀中,如惯例中英雄救美的经典一幕。 只是,这次不再是英雄救美,换做了美救英雄。 “你不要吓我!醒醒,段钰你给我醒来!”洛欢歌蹲身,怀中男子眼帘轻合,卷翘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像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洛欢歌生怕那睫毛下一刻就不颤了,一直摇晃着怀中人。 “咳,咳咳……”段钰顶着满脸血污牵动唇角苦笑,“小师妹,你再摇下去,我不死都会被你摇死……” 洛欢歌又气又喜,真想把怀里的男人给扔出去,到底是舍不得:“这种时候你还贫嘴!有没有哪里受伤,我带你回城找大夫。” 说罢就要起身。 “别!”段钰拉住她的衣袖,“没受伤,只是……有些累了,杀太多狼,力气用尽一时动不了,让我歇会儿,一会儿就好。” 洛欢歌心尖尖扯得疼,见男子窝在怀中难得的脆弱,手臂揽得更紧了些:“歇吧,我在。”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正文 第79章 羞花一笑 夜色深深。 一轮圆月高悬空中,连厚重的云层都遮盖不住它的光辉。四周的空旷将一对璧人团团围住,凉意浸人,两颗相互依偎的心紧紧相贴。 洛欢歌自然不放心段钰所谓的没受伤,仔细检查过后惊讶发现,并非他玄色衣衫将血迹隐没,而是那些深色暗痕都为狼血,段钰身上确实没有大伤口,有的只是非常轻微的擦伤,即便不上药也无碍的那种。 这一刻,她对段钰武功之高强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狼,野性难驯,且群居而生,段钰能以一己之力将众狼引开,既有武艺高强的因素,更靠了他过人的聪慧。 本来,洛欢歌已经做好彻夜不眠的准备,打算让累极的段钰多睡一会儿,不想才过了一个时辰不到,怀中温热的身体侧了侧,悠悠转醒。 “我睡了一天?”段钰干裂的唇轻启,黑亮的眸子望向天际那轮正当空的圆月。 “没有,才一个时辰。”洛欢歌搂紧怀中人,不想令他被过多夜凉侵袭。 勾唇笑了笑,段钰享受地窝在洛欢歌怀里,实则已然恢复到七八分的状态硬是被他表现得只剩一两分。 洛欢歌也不是傻的,怀中男子恨不得整个儿钻进怀中的行为说明他并非表现出来的那么虚弱。 到底狠不下心推开他,嘴上冷冷道:“休息够了就赶紧起来,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收拾!” 作势要将人给推开 “唔!痛……”浅浅的呻吟让洛欢歌赶紧把人重新抱紧,语带急切:“怎么会痛,哪里痛了,不是说没有受伤的吗!快点让我看看!” 说话间,恨不得把这身碍眼的玄色衣裳给扒下来!都是这红得发黑的颜色,阻隔了她的判断力。 怀中人颤抖着身子,洛欢歌还以为他痛得狠了,真打算扒下他的衣裳,就听到他轻笑出声,原来那颤抖并非是痛的,而是笑的! 胸口处憋闷得紧,洛欢歌怒极反笑道:“看来你精神挺好的,那咱们就此别过。” 这次是真的起身,没有犹豫一分。 段钰见状,知道玩笑开得过火了些,支起身子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洛欢歌:“等等!” 步子倒是停下了,人却没转过来:“有事说事。” “你一直……守在我身边?”段钰紧了紧拉住洛欢歌的手,四肢百骸似乎都因为这一个小小的牵手动作而变得温暖起来。 “……”洛欢歌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段钰缓缓绽开一抹微笑,与此同时厚重的云层终于舍得遮起皓月之光,天色骤然黯淡,万物都不及这笑来得颠倒众生。 身边总是充满算计与阴谋,洛欢歌不声不响的守护比雪中送炭更甚,让他知晓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不是父母血亲,却关心着他。 “走吧,去城门看看。”满身的疲累陡然成空,段钰潇洒起身,走在前头,洛欢歌楞楞地瞧着某人唇边闭月羞花的淡淡笑意,直到手上传来拉扯感,才知段钰的手一直没放开过。 面上仍是一副风淡云轻的表情,奈何充斥着温柔的眼眸出卖了她。 深夜,圆月,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个人牵着她的手,感觉真好。 题外话 推荐好友风清璇新文京门第一纨绔 一对一女扮男装,双洁女强爽文,男主强大宠宠宠 她是相门之女,却从小弃红妆着男袍,隐忍蛰伏,只因天降预言。 却不想最后落得家族覆灭,父母惨死,长兄失踪。 含恨扑死,竟重来一世。 于是步步为营,韬光蓄锐,隐藏自己甘为纨绔。 但偏偏某个国师与自己相克,每次倒霉准碰到他! 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国师大人,姬玖无哭无泪,“我欺恶扬善,无恶不作,上得青楼下得赌坊,国师大大,您看上我哪里了!” 然而国师淡笑关门,“哪都看上了。” 妈的!老虎不发威当小爷是病猫,我们床上来战! pk中,求助攻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正文 第80章 十之一二 两人牵着手,周围是四散的人尸和狼尸,月明星稀照在满是残缺的大地上,平白增添了些许恐怖,血腥味已经飘散至各处,然而数量庞大一时间消弭不尽,闻者仍觉不适。幽阁 见状,两人并未有丝毫停顿,死者已矣,他们当务之急并非为这些死去的人惋惜可怜,而是确保段钰的付出能够换回生者。 洛欢歌告诉他,去找他的时候还有少部分难民好好活着,若无意外应当会活下来,所以两人这么着急,就是为了保证他们的性命无忧。 城墙边,一片漆黑。 唯有时不时几处白光一闪而过,那是人眼白反射月光所造成的! 两人对视一眼,脚下步履如飞,迅速向城墙出靠近。 直到段钰高挺如松的身影站到一人面前。 “是唔”男人正大张着嘴呼救,就被一双冰凉的手给捂住口鼻,出口的示警也变成了呜呜声。 洛欢歌如法炮制,制服了另一人。 这些,便是存活的难民了。 月光映照下,依稀可见只有不到三十人的队伍,与白日那数百人的浩荡相对比,显得孤寂又可悲。 纵使段钰拼尽全力引开狼群,终归是迟了一步,绝大多数难民丧生狼口。 想是被吓得狠了,就这么些个白日杀狼杀到精疲力竭的难民,也不敢全数睡去,而是留了两人来守夜,不过就是这样,仍被制住动弹不得。 被困住的两人急的双目通红,挣扎动作愈发激烈,洛欢歌无法只能小声呵斥道:“别动!我们并无害人之心,你们好好看看他是谁!” 身子一顿,视线下意识往段钰身上靠拢:“呜呜呜”不像是害怕,倒像是激动。 洛欢歌松了口气,认出来了就好。 “现在我放开你,别叫出声,城楼上尚有守卫,吵醒了他们你们的命还保不保住就不得而知了。” “呜呜呜!”被洛欢歌捂住口鼻的人忙不迭点头,忽然暴露在空气中的呼吸差点让他咳出声来。 “大侠!”压抑住激动的呼喊,让洛欢歌放到一半的手僵硬了片刻,油然而生出想笑的冲动,这回终于换成她用揶揄的表情看向对面冷着脸不动的段钰了。 “那个……大侠,你先放开我叔叔吧,他不会乱叫的。”唤他大侠的少年看了看被段钰捂到窒息的人,犹豫着说道。 洛欢歌下意识往段钰手上一看,差点不顾场合笑出声! 只见那个被少年称作叔叔的中年男人微微抽搐着身子,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你再不放开他,呆会儿放开的就是人,而是尸体了。”洛欢歌很不应该地调侃他。 终于,中年男人被松了口鼻,瘫软着身子拼命呼吸着救命空气! 少年顺了顺男人的背,见他缓过劲儿来,才感激道:“今日多谢大侠相救,若非大侠见义勇为,我们大家,早就葬身狼口!请受小子一拜!” 说罢,就想跪下磕头!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拖住少年,让他怎么也跪不下去,就听得“大侠”清冷道:“不必行此大礼,你可知活下来的人有多少?” 少年一愣,情绪瞬间低迷,半晌才喃喃道:“死了很多人,存活下来的,十之一二不到。” 即便早就知道,洛欢歌仍旧被这个数目震了震,十之一二,见他们也就二十来人,这么说死了近乎三四百人! 到底是谁,好狠的心!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正文 第81章 捞钱手段 少年的声音带着些哽咽:“对于如今这种境况,比我们预想的已经好上许多,可是……可是……明明可以大家一起活着的!为什么!” 说到最后,音调不自觉提高也不自知。 “大概是,利益作祟吧。”洛欢歌动了动唇,话语湮没在唇舌间,除却耳力超群的段钰没有旁人听见。 对此,段钰深以为然。 明白,不代表理解,更不代表接受和容忍! “城门没有打开过?”段钰冷冰冰地问。 少年缓缓摇头,证实了他们的推测。 如此渗人的狼嚎,守城士兵不可能听不到,明明知晓城门外等候着大批难民却狠心拒之门外,任其命丧狼口,要说这其中没有段飞鸿的推波助澜,就凭他见死不救这一条,也足够让他将这个城主之位拱手让出! “你们明知如果段飞鸿不放你们入城,就很可能会死,为何非要来赌上一赌,而不另觅去处?” 这个问题洛欢歌想问很久了,白天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口口声声喊着“狼就快来了”,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自行找个安全之处躲避起来? “没用的,姑娘你看我们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即便是正当年的青壮,也逃不过啊!” “我们所在的村叫蒲水村,一共有三百来口人,平邑城是我们村相邻最近的城池,再往西北走便是耒国人的地界,任我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去耒国避难,便只能求助于平邑城。” “我们之前,已经有两个被狼袭击的村庄,可怕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整个村子被烧个精光,我们也是怕了,才举村前往这里的,唉——果然和之前传言的一样,我们是进不了城的。” 少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期间,被他称作叔叔的中年男人几度泣泪,想是闻言生悲。 少年的话,跟卖糖葫芦的小贩口中“第三波”很是吻合。这么说,洛欢歌他们看到的残垣断壁,确实就是那两个被灭的村庄之一。 只是最后一句…… “传言,什么传言!”洛欢歌抓住了真相的尾巴问向少年。 回答她的是坐在地上情绪低落的中年男人:“天神发怒,降下灾祸,唯有供奉才能消解天神的怒意啊……” “可叹,大家伙儿攒下的银钱仅仅维持温饱,哪里来的余钱给天神筹备供奉!” “叔叔!”少年略有些气急败坏,洛欢歌相信若不是碍于此时所处环境不便,他都会跟男子吵起来! “世上哪有什么天神!”少年喘着粗气,压抑着嗓音低吼,“分明就是段飞鸿贪财,想借此搜刮民脂民膏!可恨洛大将军被皇上召回了澜都,否则哪里轮得到这么个小人嚣张!” 洛欢歌感觉到段钰的视线,无奈地拖了拖下巴,她怎么想得到远在平邑城,也能把自家父亲给引出来。 该说是洛靖忠义形象深入人心,还是有人引导得好? 然而不管属于哪个,这对洛靖,对护国将军府目前的形势来说,弊大于利。 天子在上,哪能容忍百姓第一时间想起的不是自己这个皇帝,而是座下臣子! 再把视线落回眼下,显然叔侄俩的对话提醒了他们,单凭段飞鸿恐怕想不到这种捞钱的办法,但若是加上耒国人…… 那可就说不准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82章 不救本分 再猜测下去怕是也得不出更有用的信息,索性就此打住。《 洛欢歌扫了眼城墙边一个挨着一个沉沉睡去的人们,更深露重,他们身上竟只盖了一条薄毯,显得格外单薄。 少年见状,又是叹息道:“这毯子还是大伙儿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才带上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我倒宁愿永远用不上它!” 是啊,虽是避难,众人仍旧带着有朝一日能再回故土安居乐业的心愿,谁想短短一天的时间,境况变化翻天覆地。 段钰玄衣如墨,没有猎猎风声,衣角却似有物衬托翩若惊鸿,他抬眼望了城墙之上兀自打着瞌睡的士兵,脸色沉得要滴出墨汁来。 “这般松懈,恐怕耒国人早有别的心思了。”洛欢歌在身后淡淡道。 “他们若不松懈,我们又如何瞒天过海。”段钰面无表情,只唇角上挑,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浓烈的讽刺意味。 “把他们叫醒,必须趁夜回村。”段钰下了决定,那边叔侄俩都有些愣然,下意识望着紧闭的城门。 “大侠!我们现在好不容易逃出狼口,这个时候回去不太好吧?”少年迟疑道。 洛欢歌知道他更想说的是,为何要自己主动去送死! 段钰目光比天边那轮圆月还耀眼,被他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扫上一眼,少年不自觉生出无条件服从的念头。 “不回去?你们……”一一略过互相抱紧面露惧意的人们,“活不过明日。” 所有人不由一抖,想到城里那个置他们于不顾的所谓城主,再不敢将期望放到他身上。 “去了是死,不去还是死,总归伸头缩头都一刀,我相信大侠不会害我们!” 没想到打破僵局的会是最开始表示疑问的少年,他的话就像一剂强心剂注入众人心中,想想死去的亲人,穷途末路下他们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最重要的是,段钰看上去年纪轻轻,周身却流露着令人信服的威势。 洛欢歌颇为惊讶地定睛瞧向少年,看不出来啊,小子挺有眼光的嘛! 她跟段钰早就想到了一处,既然狼袭是人为,一旦看到村中无人,背后之人定会调转矛头,事实上确实如此,那么村子里就成了被抛下的地方,谁又会对一个空无一人的荒村费力呢! 众人在第一缕阳光划破长空之前终于回到自己的村子,抖擞的鸡鸣开启了这群刚刚经历生死的泪腺,不知是谁带的头,轻声低泣转为嚎啕大哭,一大片哭声响彻天际,平添了几分悲凉。 过了良久,哭声渐渐消失,少年擦干脸颊泪水,站到面色淡然的段钰面前,语气坚定:“请大侠为我们报仇,要小子做牛做马都可以!” 洛欢歌了然,看来少年已经反应过来,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而他们蒲水村成了他们达成目标的牺牲品。 “没空。”段钰轻飘飘两个字就将少年给打发了,端的是姿态冷漠。 少年急了:“你不是大侠吗!既然救了我们,为什么不愿意为我们报仇!” “不要乱扣帽子。”段钰的声音降到冰点,“救你们是情分,不救是本分。谁规定我救了人,就必须得安排好你们的下半生!” 少年被这番不留情面的话刺激得一颤,这边厢段钰转身离开得毫不留恋。 洛欢歌紧随其后,他们义务尽到,他们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做!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83章 夜探府邸(1) “等等!” 洛欢歌跟着段钰走到白日走过的秘密出入口时,突然叫出了声。 “怎么了?”段钰挑了挑眉转身问道。 “我们”洛欢歌吞了口唾沫缓缓道,“我们好像忘了什么” 两人心有灵犀,顿时明白他们忘记了一个人! 火急火燎又折返到分别时的地点,一人三马的组合,让匆匆赶来的洛欢歌放了心。 “秦大哥!”天蒙蒙亮,洛欢歌的呼唤瞬间惊醒因疲累而困倦的秦昭,在看到两人平安无事后,高悬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他被洛欢歌托下两匹马后,不敢擅自行动怕她回来时找不到自己,便一直守在原地,期间幸而没有落单的狼混入此地,也算保全了他们,不幸中的万幸。 没有问洛欢歌做了什么,秦昭稳稳站在一旁,等待下一步她的安排。 “秦大哥,我们发现了一处出入平邑城的秘密小径,咱们趁天还没大亮,先进城再说。” 秦昭住进了客栈,而洛欢歌和段钰两人想要不惊动他人悄悄回到城主府内,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正因如此,当段飞鸿看到两人从自己安排的房中双双步出时,吃了屎一样的表情才尤为奇特。 寒暄过后,段飞鸿转身就给了负责监视段钰的手下一个大耳刮子! “废物!不是说彻夜未归吗!第一次跟丢便罢了,现在别人神不知鬼不觉回了房间你都不知道,是不是下一次有人要了本城主的脑袋你才发现的了!”段飞鸿胖胖的身子气得哆嗦,又粗有肥的手指戳在跪于地面的手下额头上,不消片刻就留下一道道指甲的戳痕。 手下敢怒不敢言,他委屈得紧,可事实上他也确实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无形中,那手下不但怨起了迁怒于他的段飞鸿,还将段钰两人一并恨上了。 当然,这些对于洛欢歌和段钰而言,完全不在他们在意范围内。 觥筹交错,既不能打消段飞鸿对段钰的警惕和防备,也不能改变段钰一探究竟的决心。 当天夜里,两人夜行衣加身,再度出击,只是此次目标并非城外百姓,而是城主府内。 以城主府规格来看,平邑城的城主府防备委实森严了些,虽说不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可随时有人巡逻的后院,看起来有几分不寻常。 尤其是在两人潜入段飞鸿所住院落时,发现此处的警备更为密集。 “怎么办?”洛欢歌皱着眉蹲在屋顶梁后,问身旁不见慌乱的段钰。 她轻功不在擅长之列,恐会打草惊蛇。 “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段钰的眸底闪着黑曜石般的光泽,“若是待会儿出现什么异动,你只管保住自己,我定有办法脱身。” “好。”洛欢歌点点头,她能做到最好的就是让段钰没有后顾之忧。 “我以猫叫为信号,三声长鸣便为撤退。”洛欢歌不放心,又补充道。 此时,段钰已经系上蒙面的黑巾,只余那双璀璨浩瀚如星河的眸子直直看向洛欢歌。 隔着面巾,落下一吻,清浅的呼吸打在耳畔,洛欢歌听到男人蛊惑的音色:“一吻可定军心。” ------题外话------ 要过年啦,请粉丝值排名前五的姑娘在27号到29号之间留言给长歌,长歌好派发xxb给大家! 因为长歌没有建群,一开始打算的实物奖励难以筹备和兑现,所以折成xxb当给大家的新年祝福! 其余只要有粉丝值的姑娘在此期间留言也有不叠加xxb奖励! 正文 第84章 夜探府邸(2) 段钰下去了,洛欢歌的心却没随着他的“下去”而放下。 夜行衣的贴身包裹将段钰修长挺拔的身躯显出几许禁欲的诱惑,矫捷身姿几个纵身便消失在洛欢歌的视线之中。 城主府的书房位置并不偏僻,也因为这样,守卫森严也就不觉得那么突兀。 段钰夹在两墙之间,避过一个持械走过的守卫,不远处就是段飞鸿的书房。 段飞鸿有个习惯,他的书房不许任何人进入,除了他的书童。就连平日里书房的卫生都由他自己完成,一旦书房发生异动,段飞鸿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关键在于如何引开门口的两名守卫。 段钰却似全不担心,从袖中掏出一枚黑色弹丸,捏碎了迅速朝书房门口掷去! 一股浓烈的异味顿时蔓延开来,这气味来得太猛,立在左边的那个捂住口鼻退开一步,面上表情嫌弃到极致! 另一个反应很快,立时往另一边挪开一步,气急败坏又不敢太大声,只敢凶恶地低喝:“装什么装!你晚饭到底吃了什么,臭成这样你是存心恶心人的吧!” 先行退开的人眼睛都瞪圆了,他今天总算知道何为恶人先告状,若非现在是当值,他非撕了眼前这个睁眼说瞎话的! 事实是,他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见他光瞪眼不反驳,出口怒言的那人更占理了,装模作样地扇扇鼻子前方:“啧啧,有人的口味还真是重”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存心找事儿是吧?不就是今日大人夸了我一句精忠值守么,你就算是看不惯也不必拐弯抹角抹黑我吧!” “诶——你这话说的,大男人说话别这么酸!” 两个人你吵吵一句我吵吵一句,横眉竖眼跟斗鸡似的,连越走越远离书房门口都未曾察觉。 自然而然连有人什么时候潜了进去也不知道。 段钰一双黑眸在暗夜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他的目标非常明确,直奔段飞鸿书房最内侧的书架。 速度飞快,声响却几乎没有,一层一层扫过,有用的信息有之,立刻能派上用场的,没有。 将书架整个都扫了一遍,收效甚微。 书案上,零散三两封信件和写满字的宣纸,透过窗纸射进屋内的月光,依稀将字迹照得分明,结果令人失望。 出门时,段钰如法炮制又用了方才那一招,再度让两人本有嫌隙的关系恶化,成功引来了两人。 洛欢歌在屋檐上并没有蹲多久,就见段钰迈着夜色而返,在见到来人默默绷直的唇角后,心知此行算是失败了。 悄无声息回到屋中,借着漆黑夜色两人分析起来。 “段飞鸿不可能一点证据不留,他为官多年,做的恶事不是一两件,若没点依仗怎敢如此猖狂!”洛欢歌支起半边脸,冷冷道。 “书房里有些他贪污的记录,然而这跟我们想要的,还差得远。” 洛欢歌不解,突然做出个假设:“听说他只许他的书童进书房,会不会是藏在他书童那里” 这话她早就想说了,段飞鸿此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想想,他好像对身边一个小厮样的清秀少年很特别 段钰奇艺地朝洛欢歌投来一暼,意味深长:“小师妹知道得还挺多嘛。” 洛欢歌老脸一红,正想打哈哈岔开,就听段钰接了句:“分析得很到位,就去书童那里走一趟。” ------题外话------ 除夕夜,团圆夜,祝大家新年快乐! 正文 第85章 夜探府邸(3) 洛欢歌放在膝上的手僵在原处,她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还以为段钰不会知道她的意思 原来,某人也不像表现得那般单纯嘛! 择日不如撞日,尚无收获的两人干脆连夜行衣也没换,径直往城主府的后院而去。 夜深人静本该是熄灯好眠的时刻,段飞鸿的后院里却是热闹得紧,洛欢歌和段钰当那梁上君子当得起劲,听墙角自然驾轻就熟。 灯火通明的床笫间,似痛苦似舒爽的呻吟悠悠传出,粗喘一声高过一声,只是令人惊奇的是,两个声音分明属于不同的人,嗓音一粗一细,偏偏都是男人的声线! 段钰和洛欢歌蹲在屋顶,两人不自在地挪了挪地儿,脚下瓦砾轻响,身子僵硬的同时互相对视,幸而屋中人兴致正浓,全然没有注意到屋顶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小王爷也不是万能的,瞧这么点事就给你吓的。”洛欢歌压低嗓音,口气充满挑衅,试图掩饰此时的尴尬。 “”段钰没有顶回去,只轻飘飘瞄了她一眼,然这一眼太过深意,洛欢歌忽然脸上一烫,乖乖闭了嘴。 屋内,压抑而不掩高亢的叫声急促拉过,随即嘎嘎作响的床榻恢复平静。 今天这事情复杂了。 就在两人以为此番又要无功而返时,一个熟悉的男声传了出来:“心肝儿,这般**滋味,本大人可真是食髓入骨啊!” 两人精神一振,声音犹带喘息,却不难听出属于何人! 段飞鸿,早有猜测不假,等到确认才知其中惊悚! 权财色,自古官场男人的最爱,段飞鸿都占全了,色还贪得非一般的色! 此时,属于另一人略微纤细的嗓音悠悠响起:“大人说笑了,这点姿色哪能入得了大人的眼!” “好端端怎么就闹别扭了?”段飞鸿带着诱哄,仿佛对待情人一般的口吻差点让洛欢歌撒手离开,实在太煎熬,听墙角还好说,听一对男人的墙角 实乃一个全新的体验! 接下来,让洛欢歌有兴趣继续听下去的内容来了。 “大人的眼睛都快粘在那位公子的身上了,依我看若非顾念到他身后跟着的女子,大人是不是早该下手了!” 撒娇味太重,洛欢歌捂着鼻子都能闻见一股打翻了的醋味。 “胡说八道!” 出乎意料的,一直温言细语的段飞鸿愤怒了! “你可知那人是谁!本大人可告诉你了,别把那套捻酸吃醋的把戏用到那人身上,若是因为你坏了本大人的事,哼——” “大人息怒,我再也不敢乱说了!只是大人可否告诉我,那位的身份可是十分了得?” 屋里突然一阵沉默。 段飞鸿的声音隔了很久才再度传来:“那人,就是通州的土霸王,段王府的小王爷!” “什么!”与书童惊惧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洛欢歌内心的咆哮! 方才还一副看戏姿态的段钰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时手都有些发抖。 特别是洛欢歌似笑非笑的视线投向他的时候,段钰恨不得进屋立刻杀了两个奸人! 书童口中被段飞鸿觊觎的人,竟然是他! ------题外话------ 大家新年快乐! 活动在前面章节题外话里有哦,留言有奖 正文 第86章 夜探府邸(4) 段钰生的俊朗,这份俊朗又有几分不同,是一种同时吸引男女的独特。 故而并非澜都人的他,也能在去往澜都后短短时日占据众多闺阁少女口中的第一,这不仅归功于他的神秘,也依靠着他的俊逸。 “接下来要怎么做?”洛欢歌忍着笑问他。 “先回去。” 等到一合上房门,洛欢歌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巨大的力道袭向她,下意识与之交锋了几个回合,最终被绝对优势给逼退,“咚”地一声后背撞上墙面,正欲破开禁锢,清浅的呼吸忽而贴上脖颈,痒痒的,直到心脏深处。 “你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觊觎,你就这么高兴?”说不出喜怒,段钰的声音低沉喑哑,一双猿臂团团围住洛欢歌,扑面而来的雄性气息令人心跳加速。 你的男人? 洛欢歌哽了一下,险些喘不过气,这人还真敢说,不过就像他说的,他被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看作能与情人媲美的人,自己这个正主不但不为之愤怒反而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不太好吧! “你先把我放开,咱们有话好好说。”洛欢歌安抚道,现在段钰的态度只能顺着毛捋,万一他哪点不满意了,以现在两人的姿势,会发生什么都不是自己愿意见到的。 “我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你的认知。”段钰没那么好糊弄,刚才段飞鸿跟他那个书童床笫之言实在让他恶心到了,他可不想被自己的女人误会到不该偏向的方位。 “呃” 洛欢歌别开脸,躲开段钰时不时扑到脸上的呼吸,这个距离太过亲密,很危险。 一个轻吻落到右脸颊,洛欢歌以为某人会发怒,却不想他亲过之后靠到她的肩上,不动了。 幽闭的空间,互相交缠的呼吸,段钰的额头抵在洛欢歌肩头许久,才缓缓道:“东西,**不离十就在书童那里。” 洛欢歌眉心微拧:“这话如何讲?” 毕竟他们要找的是何等重要的机密,段飞鸿会轻而易举放在一个书童那里么?即便说那个书童并非一般书童,这样做会不会太草率了? “从段飞鸿对他的态度,就可以看的出来。你没有发现,书童在段飞鸿面前,都是自称我,而非奴才之类的么。” “就凭这个?”洛欢歌持怀疑态度。 “就凭这个!”段钰很断定。 姑且相信吧,洛欢歌心里叹道,她是越来越不理解段钰的脑回路了。 翌日。 两人一大早出了城主府,甩掉身后的小尾巴后,洛欢歌坐到一所茶楼的二楼包厢等候消息,段钰则是一个人再次潜入书童的房中。 虽是白日,但一个书童的房间守卫显然跟城主书房是没办法比的,段钰挑了个好时机,趁着书童不在便将他的卧房全方位搜寻了一遍。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书童的枕下将一本账册找了出来! 环境不允许,段钰翻了两下发现是自己需要的,便揣走三两下去往茶楼与洛欢歌汇合。 “拿到手了?”洛欢歌见段钰来,第一句话便是问他结果如何。 直到见段钰掏出那本账册,才信了这人的高瞻远瞩! 东西竟然真的在书童那处! 正文 第87章 狼心狗肺 一连串的行动,未曾惊起一丝波澜。洛欢歌打开账册开始一一翻阅,越看越惊心。 账册内,尽是段飞鸿与耒国的交易记录。 十一月,耒国奉战马三十匹,吾收之,倒手卖出千两。 一月,耒国奉长枪刀剑两车,吾欣然受之,遂扩充武器库。 三月,耒国予书信一封,吾思量片刻,虽不愿亦履行之。 字里行间,洛欢歌可以从这本类似叙事的账册里大致了解到段飞鸿近段时间跟耒国人的往来。 之所以知道是近段时间,只因洛欢歌在账册内翻出了一封夹杂在其中的信。 信的内容比这本账册更令洛欢歌惊疑不定! 是关于平邑城屠村狼群的来源! 洛欢歌从轻松到紧绷,再到凝重,最后已经是面沉如墨! 段钰见状,从她僵愣的手中抽过信纸,一目十行扫过,半晌才轻轻将信拍在桌面上。 “如此狼心狗肺的卖国之人,将数千百姓生命视如草芥,如何当这一城之主!”洛欢歌隐忍着怒火低哑道。 “不错,”段钰接口,“让他当一城之主,确实是有违人道。” 人道二字稍稍加重了音,洛欢歌却没有注意到。 何以让两人这般愤怒,全因信中讲述了耒国人要求段飞鸿里应外合,共同导演了一出“天神降怒”的戏码。 耒国人以血腥碎肉为引,狼群受过训练,诱惑之下再见一村的“美餐”,杀戮和荼毒便成了顺理成章。 耒国人尝了甜头,依样画葫芦再次将恶毒伎俩实施在其他相邻村落上,而蒲水村的出逃更为他们造就了一个造势的机会,血的弥漫才让人坚信所谓天神的存在! 这一点,耒国人算的很准,权看平邑城一个平凡商贩都受了蛊惑信奉天神降怒的无稽之谈,就可以明白他们的计谋很成功。 难怪段飞鸿一介边城城主,远离皇城山高皇帝远,也能过得堪比王子皇孙的富贵日子,克扣百姓的同时还与敌国共同谋算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众人,这是以数千百姓生命造就的荣华富贵,是以血铺垫的锦绣! 段钰和洛欢歌相对无言,即便他们见识的血腥和冷酷再多,也心生凄凄。 等他们回到城主府,已然恢复出门时的泰然自若,就像是出了一趟门,只是喝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散了一次心。 当天夜里,城主府内暗潮涌动,段飞鸿总觉得今日心神不宁,出奇地没歇在素来最爱的小书童那儿,而是安安分分呆在自个儿寝殿内。 段钰一身夜行衣,呆在房顶等了半夜也没找着合适的出手机会,无功而返。 “没有动静,那就是没有成事?”洛欢歌躺在床榻上,屋里漆黑一片,段钰的归来动作很轻,依旧将她惊醒了。 “嗯。”段钰淡淡应了声,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挲声后,洛欢歌感觉到身旁暖意盈来,是某个男人躺到了身旁。 “先放下段飞鸿的事吧,明日把肖罗的事先解决掉,耒国人蠢蠢欲动,我总想着早一刻完成,早一刻把心里的大石头放下。” 洛欢歌的声音很轻微,淡淡的惆怅无端浮现出脆弱,段钰转身抱住她:“好。” 正文 第88章 放人回国 “你们真的答应放了我?” 肖罗手上铁链哗啦作响,话音很有些不可思议。ziyouge 洛欢歌一如既往拨弄着地窖内唯一点亮的烛台,火光明灭,将她的脸照得一半光明一半阴暗。 “你想留下来,我自然不会介意。”洛欢歌兴味道,多一张吃饭的嘴罢了,只要他乐意乖乖打开嘴,把自己需要的信息尽数道出,便是养到死又如何! 肖罗发丝凌乱,一颗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收到洛欢歌略带鄙视的视线后,甚觉受辱,脸色也涨的通红。 这几个月来,他经历从天堂掉落地狱的过程,从人人敬仰的将军变成刺杀天子的逆贼,被囚禁于此日日不见阳光,除了每日两顿依旧送来的饭菜,没有人说话,什么都没有,这种煎熬寻常人全然无法忍受! 所以才能让一个将军在这样的情况下放下尊严,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这对肖罗来说未尝不是种折磨。 然而这在洛欢歌看来,是件十分快意的事! “按照约定,我放你离开,你把私藏假的叛国信地址告诉我。” 洛欢歌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让肖罗想怀疑都找不到怀疑点,只能暂且按捺下心中疑虑。 “好,一言为定!”肖罗继续说道,抬起手腕露出儿臂粗的铁链,“既然约定已成,郡主不该先表示表示么?” “有何不可!” 洛欢歌很是干脆,直接让一旁的洛术将铁链钥匙拿来,亲自为他打开束缚。 铁链落地的同时,洛欢歌敏锐地察觉到肖罗紧绷的身子痉挛抖了抖,颇为深意地瞄了他一眼:“肖将军,我劝你最好老实点,你的那些小心思我心知肚明,若将我惹火了,我想你不会愿意知道后果!” 肖罗的身子猛地一哆嗦,想到逃亡时分明确定不会有误的路线,突然出现阻截他的人马,此时再看向洛欢歌的眼神终于带上一丝惊惧! 洛欢歌满意了,紧接着让洛术将肖罗脚腕上的铁链一并除了,做足了所谓的“诚意”。 现在,任肖罗再有疑虑也被打消了! 即将重获自由的喜悦冲淡了满心不安,此刻他最想做的不是别的,而是冲出这个阴暗的地窖,到地面上晒晒太阳,感受下活着是种怎样的体验! “半日后,我会带你去往距离平邑城十里外的地方,届时你将地址写在纸上,我便放你离开。” 洛欢歌已经将计划都部署好,让肖罗满肚子的方案都堵在腹中再无用武之地。 想不通对方千方百计把自己捉来,会这么好心为他考虑,只是怎么听来这个计划都对他有利无弊,他自然欣然接受。 于是便这么定下了。 为了让肖罗有力气返回耒国,洛欢歌特意为他准备了酒菜,这让肖罗疑虑全消,兴高采烈地用过饭,酒倒是一滴未沾。 可笑!好不容易要逃出生天了,他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自己喝酒误事! 只要回到耒国,找到现在当了将领的弟弟肖遥,他想喝多少美酒,睡多少美人,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正文 第89章 出尔反尔(1) “我需要一匹马。” “可以。” “我还要一杆长枪。” “可以。” “我还要一百两银子。” “嗯?” 见洛欢歌在接连的要求下露出不悦,肖罗梗着脖子抢白道:“你不给银子,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诱导我,并不是真心要放我走的!” 洛欢歌露出嘲讽的笑:“你的意思是我不但要失人,还要失财?” 肖罗额间冒出冷汗,说话也不复方才的理直气壮:“一百两银子罢了,大不了等我回到耒国,十倍奉还!” “啧!口气倒是不小”洛欢歌冷嗤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孑然一身的肖罗,看得后者心神惶惶才放过他,“不过,我可以答应你。” 肖罗此刻的心境实难复述,跟高空坠落以为会摔得粉身碎骨,谁想下面会多了个人来接住他,是一个道理。 洛欢歌是个果断性子,不消一刻钟便将肖罗点名要的东西给准备齐了。 长时间的幽禁令肖罗体魄发虚,即便是吃了饱饭也没有能力耍太多花样,老老实实跟着洛欢歌前往距城十里外的平原地界。 通州与耒国相邻,耒国多草原,地广人稀,故而平邑城与耒国交界之处也多为草原,放眼望去一片青翠,就像自由近在咫尺,人心也能随着这片土地翱翔天际。 肖罗心跳越来越快,脚下步履蹒跚却愈加仓促,几欲将洛欢歌几人甩下。 “唰——”逸散着淡金流光的短鞭狠狠落到肖罗的面前,险些将肖罗的鼻尖一鞭子打落半个! “你!”肖罗又惊又怒,眼睛瞪成铜铃大小直想将洛欢歌用目光戳出个洞来。 “你的脚长着眼,我的鞭子可没长眼。”洛欢歌慢悠悠道。 肖罗如鲠在喉,心下冷哼! 得意吧,嚣张吧,等他回了耒国,到时候怂恿肖遥攻下澜朝,看你洛欢歌还能这样笑到几时! “好了,就在这里吧。”洛欢歌驻足,递上纸笔静静看着肖罗背对着她写下令她千方百计要得到的信息。 时间在这一刻走得很慢,待肖罗骑上马疾驰而去,那封被遗落在原地的信纸孤零零躺在草原上,却承载着将军府一百二十三口的性命! “小姐,真的这样放他离开吗?”洛术站在一侧心生不平,这个肖罗差点谋害澜朝的一国之君,还想将这盆弑君的脏水泼到大将军身上,就这么轻易放过,实在太便宜他了! 闻言,洛欢歌唇角勾了勾,表情很是诡异。 不慌不忙将信件拾起,打开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她就知道肖罗那般多心眼儿的人,不可能直接道出底牌,信中描绘的藏信之处,她一眼便看出半真半假。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因为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洛欢歌你不守信用!你这个贱人!啊啊啊——” 肖罗被强行捆绑成粽子状,半拖半拽地丢到洛欢歌脚下,吃了一嘴的草和泥。 见到正主,尽管已经耗尽半身力气,肖罗仍然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大骂出声:“枉你贵为一国郡主,说话如此言而无信!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孬种生出个小孬种!呸!” 一口唾沫猛地喷向洛欢歌! 幸好后者早有准备,轻轻一偏头便躲过了。 紧接着,迎接肖罗的是一块不知从哪处找来的臭布,一下塞进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正文 第90章 出尔反尔(2) 肖罗没想到,半日前他还在想马上就要回归耒国,享尽荣华富贵,这才刚过了半日,他又从天堂掉回地狱之中! 还是那个地窖,此刻的肖罗浑然丧失了生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亲眼见到那根束缚了他的铁链再度回归他的脚腕手腕,再没有一丝丝反抗之意。 纵使洛术还在一旁说着刺激他的话,肖罗也置若罔闻。 “小姐,原来你早已布置好一切,只等肖罗这奸人自投罗网!果真妙哉,妙哉!”语气里不乏幸灾乐祸之意,听得洛欢歌很是舒爽。 难得好心地接了他的话:“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不是么,若非她估算到肖罗不会这般轻易交出藏信的地点,依言放他回到耒国,凭借着手上半真半假的地址信息,才真真叫人财两失! 现在这种情况,肖罗是不会再开口说些有用的东西了,他现在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在两军正式交战之际,用来牵制肖遥罢了。 好歹,算是得到一些有用的,半年之内,她一定能找到准确的藏信地点!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父亲和护国将军府再重蹈覆辙! 肖罗的事暂且告一段落,现在该是轮到收拾段飞鸿的时候了。 当天夜里,城主最“器重”的小书童被打成重伤,哭嚎声撕心裂肺响彻整个城主府。 城主府内所有下人全都吓得不敢出门,生怕段飞鸿的怒火波及到自个人身上,一时间除了惨叫,府内竟是不见一处人影,除了优哉游哉半倚靠着房顶听戏的洛欢歌和段钰。 “要他的命算是便宜他了。”洛欢歌仰望着天边一轮弯月,翘着腿儿一晃一晃的,就差嘴里叼个狗尾巴草了! 段钰冷不丁冒出一句:“不会让他死的。” “哦?”洛欢歌兴致盎然提高了声调,很是好奇道,“不要他的命,那要什么?” “要他生不如死。” 洛欢歌着实想不透以段钰的性子,会让人怎么个生不如死法,只是待到屋内的惨叫声由小书童转换成段飞鸿后,她突然觉得哭笑不得。 段钰出来了,身上没有沾染血腥味,潇洒地来了句“走吧”,留下洛欢歌一个人在屋顶风中凌乱。 耳边是段飞鸿一声低过一声的呻吟,洛欢歌耸耸肩,一个纵身追着段钰去了。 刚刚呆过的屋顶下方,“命根子,我的命根子”还在继续回荡着 “你够狠。”洛欢歌饮了口冷茶,对段钰竖起大拇指,她可想不到段钰会做这种断人子孙的事。 她从来都是嘴上说说,要真亲自下手,想想都觉得怪恶心的。 “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呵!斜睨某个大言不惭刻意学自己说话的男人一眼,洛欢歌表示自己再次看走了眼呐! “好了先不说这个,段飞鸿现在确实是生不如死了,可是这并不影响他继续担任平邑城的城主一职吧。” 毕竟,他怎么会把自己被阉了的事情泄露出去? 段钰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洛欢歌下意识瞄了眼,发现这人拿着的正是自己刚刚用过的,撇了撇嘴没戳穿。 正文 第91章 兵败山倒 “他不会自己说出来,那就让别人帮他说。%d7%cf%d3%c4%b8%f3” 段钰悠悠说道,又抿了口茶。 洛欢歌恍然大悟! 澜朝重文轻武,对于为官之人虽不禁女子,但对于阉人为官则非常严苛。若是天生不能生育,但男性特征完备的人是可以为官的,然而往往官职不会太大;若是后天被去了势的,就是人们口中的“阉人”,那可就是万万不能为官的! 澜朝素有“宦官干政其罪可诛”的传言,并非虚假。大概是跟开国时险些被宦官给颠了黄泉的缘故,所以才在这方面规定甚严。 这也与澜朝信奉的“无后为大”相一致。 段钰的意思就是让人将段飞鸿成了阉人的事给宣扬出去,届时便是他不收拾段飞鸿,段飞鸿这个城主之位也只能拱手让人了! 好“歹毒”的伎俩,一石二鸟有木有! 可是,洛欢歌怎么就觉得这样的段钰忒合胃口! 完了,她已经被荼毒,在变态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这一夜,二人躺在床上并肩而眠,睡了几日来的第一个好觉。 第二日,平邑城内开始流传着城主段飞鸿是个阉人的言论,一开始人们还不怎么相信,随着流言甚嚣尘上,愈演愈烈,原本不信的人也开始半信半疑,直到最后几乎都坚信不疑! 空穴不来风,流言的力量是可怕的,再加上段飞鸿人近中年却无子无女,更是加深了百姓的猜疑,叫嚣着要验段飞鸿的身。 段飞鸿听到这个流言时已经晚了,他没想到自己昨夜才听闻最疼宠的书童丢了他与耒国人往来的账册,将书童暴打一顿,突然冒出个黑衣人竟将猝不及防的他毁了命根子!他还没缓过神,再加上又疼又不敢宣扬,想着先缓缓看能不能治好,谁曾想流言雪上加霜,令他避无可避! “啊啊啊!”到底是谁——段飞鸿气得双眼通红,几欲咬碎一口银牙! “大人,门外那些人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叫嚣着让大人出去验身,若不然,若不然”手下人哆哆嗦嗦滚进来禀报,结巴着不敢说全。 段飞鸿正在气头上,闻言爆喝出声:“若不然怎样!吞吞吐吐说不来话要舌头何用!” “奴才说,奴才这就说!”手下人磕头认错,继续道,“他们说若不然就让大人滚出城主府!” “啪——”手边茶台被段飞鸿拍得震天响,将那人吓得差点跳起来!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段飞鸿霍地起身,想出门教训那些口出狂言的贱民,又碍于此刻他的身体状况,一时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城主大人,府外何故如此吵闹,小王爷令我来查探查探。”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此时洛欢歌迈着碎步踱了进来,委实给段飞鸿添了一层堵。 “姑娘毋须担忧,还望回禀小王爷,下官这就喝退那些个捣乱的人。饶了小王爷清静,下官真是罪该万死!”段飞鸿气归气,态度还必须得放得端正,憋屈死了! “唔——”洛欢歌淡淡应了声,作势要走,段飞鸿刚要露出松懈之色,就见她突然转身补充道,“小王爷也听说了府外闹事的百姓,命我来告诫大人一句,莫要逆了民意,否则不好收场。” 洛欢歌晃晃悠悠地走了,留下段飞鸿僵直站在原地的身影。 “大人——”一直跪在地上的下人眼见段飞鸿站立不稳要摔倒在地,赶紧爬起来扶住他,却被段飞鸿一个巴掌扇得老远! “滚!都给我滚!”明明是气势十足的喝骂,却被段飞鸿说的气若游丝,下人捂着脸连滚带爬退出屋内,独留段飞鸿一人瘫坐在地。 完了,全完了 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耒国人!自己可以求助耒国人! 然而想到就堵在门口的那群贱民,他又心如死灰。 没用的,耒国人远在百里千里之外,他根本等不到耒国人来。而且,以耒国人睚眦必较的性格,未必会愿意帮他这个失了势的小小城主。 直到怒极的百姓久等不见门开,强行突破进来,城主府内人心惶惶早已失了防备心,其实他们也听闻段飞鸿成了阉人的传言,差不多相信了。 等百姓们看到披头散发瘫坐在地的段飞鸿时,只见他裤裆处一片血渍,有那等胆子大的上前扒下他的裤子,一阵浓烈的血腥味伴着恶臭发散开来,一切都已明了! 他们的城主成了阉人! 百姓中多得是憎恶段飞鸿的,往日里他盘剥百姓鱼肉乡民,只是平邑城天高皇帝远,段飞鸿猴子称大王,他们有苦无处诉,只能忍气吞声。现在墙倒众人推,他们极为乐意见到段飞鸿失势的模样! 一城之主,就这么惨淡滚下他的为官之路,至于今后他该何去何从,便不是洛欢歌和段钰关注的了。 早在数日前段钰便修书一封去往段王府,想必接手平邑城的人也快到了。原本段飞鸿便不完全算段王府的人,现在通州受段王府管辖,段王府有权神不知鬼不觉任命平邑城的城主。 等到澜都那位知道,恐怕已经尘埃落定。 短短几日便几乎颠了一个城,不得不说洛欢歌还挺有祸国妖女的潜质。 某人自嘲。 她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耒国公主的死还被诬陷在大哥洛宁身上,她本打算到平邑城借机挑起事端,将洛宁从嫌疑人的队列里摘除出来,却不料意外得来当初判定洛靖谋反的消息,可谓计划干不上变化。 当务之急是赶紧返回澜都,护国将军府位高权重,澜诀短时间内是不会要了洛宁的命,也不会轻易将谋害耒国公主的罪名安到护国将军府身上,怕就怕耒国人又起什么幺蛾子,拿出一些莫须有的所谓“证据”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洛欢歌不敢冒险! “我要回去,你回不回。”洛欢歌边喂马边问一旁的段钰,喂过双墨她就要动身回澜都了。 “我此行本就是为了你,你既回了,我留下作甚。”段钰理所当然答道。 引得洛欢歌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这人真是好没正经,无时无刻不在挑逗人,说情话说得如此顺嘴,不知练习过多少次! “废话少说,别跟丢了就好。”洛欢歌拍了拍马屁/股,双墨舒服地喷了喷响鼻。 段钰好笑地望着洛欢歌微红的耳根,觉得此行果真不虚。 小师妹啊小师妹,关系又进了一步呢。 正文 第92章 天牢相见 回澜都的路上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故,唯一可以算得上意外的大概要数在沿途郊外一个小茶棚里听到的消息了。紫you阁 om 奔波了一天,要见离澜都越来越近,洛欢歌带头下马,率先坐到一个空着的桌凳旁,趁着上茶的空档,就听到旁边一桌讲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嘿!你们成日里走街串巷,可曾听说平邑城那位城主的事?” “怎么没听说!这事儿闹的那么大,堂堂一城之主竟然是个阉人,也不知是惹了哪位尊神,平白断了官路不说还断子绝孙哩!” “啧啧,听我那在平邑城开布庄的小姨夫说啊,那段城主裤裆一片血淋淋的吓死个人!”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幸好咱们段王爷有先见之明,按理说城主没了会大乱的,硬是被新委派的城主大人给镇压下去了,还出手安抚了那些被狼袭击的村落,是个好官呐!” “我还听说那些狼都是耒国人跟阉人城主共同合谋弄来的,就是为了谋取大家伙儿的钱财利益,天神降怒都是他们自个儿捣鼓出来的噱头!” “竟是如此,耒国果然不是好东西!” 洛欢歌听得唇角弯弯,段钰见了心情也随之飞扬,后来汇合的秦昭听得看得是一头雾水,连忙碰了碰洛术的手肘:“他们说的什么?” 洛术卖了个关子,故意吊他的胃口,直把秦昭弄得心痒痒才慢悠悠解释道:“你只知平邑城发生过这些事,却不知他们口中的行事者就是眼前两尊大佛!” 洛欢歌好笑地拍了下洛术的后脑勺:“你小子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大佛?看来你是怪你家小姐没让你去庙子里吃吃斋念念佛了?” 洛术脑门一寒,连连摇头:“小姐,洛术错了!” 一来二往间,秦昭经历一开始的晕眩后终于回神,心中惊讶自不必说,视线在段钰和洛欢歌两人身上不断转换。 听那些人的意思,那位城主大人成了阉人,血腥的很,若真是出自同桌这两位之手 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这下总算完美解决了,终归步上正轨。你父王亲自指派的人,相信耒国人此次悔得肠子都青了吧!”洛欢歌不乏幸灾乐祸道,却被段钰神来一笔! “那也是你的父王。” 这人! 洛欢歌手中茶杯狠狠杵到桌面上,震得那茶面险些荡出杯沿! “休息够了,快起来赶路!” 凶巴巴甩下一句,洛欢歌头也不回地牵了马便绝尘而去。 “” 洛术瞪大眼,嘴巴微微张开一副呆滞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小姐恼羞成怒的做派,不得不说段小王爷可真本事!一句话就能让少年老成的小姐破了功! “看什么,还不快追!”秦昭一把推向失神的洛术,两人匆匆牵马想去追,独独罪魁祸首段钰一手执杯笑的意犹未尽。 他家小师妹越来越不禁逗了,实在可爱得紧! 四人四马在树林间策马狂奔,呈相互追逐的态势,看得路过之人一阵狐疑,还当是哪家小姐逃家呢! 倒是段钰,乐在其中。 大半个月后,四人终于抵达澜都。 洛欢歌还好,段钰是无法以自身装束进城的,与洛欢歌在南郊外便分道扬镳。 “欢歌妹子”秦昭护送洛欢歌到了护国将军府门外,刚要开口就被洛欢歌打断。 “秦大哥,你陪我出城多日,恐寨中人惦记,你且先回去看看,我自己进去就好。” 秦昭目露感激,他的心思洛欢歌都看在眼里,主动说出来也是免去他的尴尬愧疚,这份体贴他心领了。 拱了拱手,转身朝家的方向离去。 洛术见状:“小姐,我的身份不便与你一同进府,待小姐有事吩咐我时,我再行前来。” 洛欢歌点点头,短短片刻四人队伍就只剩洛欢歌一人。 此时,她才有心思仔细打量离开一月有余的家,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 青天白日,护国将军府的大门紧闭,整座院落就像一个巨大的囚笼,无端端透着一股孤寂凄凉之感。 洛欢歌心生不安,立刻下马敲门,敲得手都打疼红彤彤,差点就要翻墙而入了,才听到门内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回音:“谁啊,一直敲敲叫魂呢这是!都不知道瞧不开是拒绝开门的意思么!” 洛欢歌在门外心急如焚,偏还听得清楚门内那人的嘟囔,一肚子火没处撒,冷冷道:“我是洛欢歌,快开门!” “我管你是洛欢歌还是申欢歌,你小姐?!”门内传来一声惊呼! “小姐回来啦!”门拉来的同时,伴随着风一般的迅捷,门童眨了眨眼,他刚刚好像听到小姐的叫门声了,然后突然一阵风吹过,门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院子一如往常,并未有太大变化,花草树木还是离开时的布局,然而越是这样,洛欢歌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 一路三三两两的仆人没被她放进眼里,脚下生风,猛地推开落雪居的门! “娘!”洛欢歌一眼就瞧见卧榻不起的许氏! 洛靖蓦然转头看向扑过来的洛欢歌,两鬓间白发又多了,黑白交错好不惹眼! “爹!”洛欢歌贪婪地看着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许氏,刚想问问洛靖这是怎么回事,又被洛靖的形容惊住了! 这还是她威武不屈,健壮硬挺的爹吗?这还是威震四海,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护国大将军洛靖吗? 这个满面沧桑的中年男人,是谁,是谁! “圆圆,”洛靖张了张嘴,嗓音嘶哑不堪,“你娘她这是惊忧过度。” “惊忧过度!为何会惊忧过度!”洛欢歌目光锐利直直看向洛靖,后者颓然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洛欢歌四下看了看,心中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是因为大哥对不对!” 听到洛欢歌直呼大哥,洛靖又是长舒一声:“三日前,耒国人又拿出了新的证据,皇上迫于压力不得不将老大收入天牢待审!” 天牢! 洛欢歌目眦欲裂,澜朝的天牢有多可怕她最是清楚,因为前生她就是在那里几乎脱掉一层皮才被转移的! 不讲求有无罪名,只要入了天牢的人,一番皮肉之苦是决计免不了的! “爹,你照顾好娘,我这就进宫求见皇上!”洛欢歌当机立断道! 洛靖一把拉住她:“你进宫作甚!你现在去求情无异于雪上加霜,纵使皇上封了你凝安郡主的封号,却不代表皇上能因你求情而收回成命!” 洛欢歌话音冷彻骨髓:“若是我用皇上的承诺来换呢!” 洛靖一听,手上不自觉松开,愣愣地看着洛欢歌纤细挺拔的身影扬长而去! 他莫非真的是老了,竟比女儿还优柔寡断 “臣女凝安,求见皇上!” “郡主请回吧,皇上今日乏了谁都不见。” 曹公公低眉顺目劝到,洛欢歌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依旧不为所动,固执道:“麻烦曹公公帮凝安再传一次话,凝安携皇上承诺前来觐见!”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枚成色绝佳的玉珏,递给曹公公。 却不想曹公公看也没看一眼便推开玉珏。 “曹公公”洛欢歌端着手不收回。 “郡主不要误会,东西杂家就不收了,话会为郡主通传的,”曹公公解释道,“只是杂家想给郡主提个醒儿,令兄的事皇上也很为难,郡主切莫逾越以免引得龙心不悦。” “谢过曹公公。”洛欢歌平静道谢,知道曹公公是看在段钰的面上才对自己这般提醒,以曹公公太监总管的地位,少说多做他自是清楚,此番他的一袭话,实乃仁至义尽! 曹公公进去了,良久才出来回话:“郡主请进来吧。” 进到殿内,浓郁的龙诞香气萦绕其间,洛欢歌恍若不觉直接双膝跪地行礼,却久久不闻澜诀要她起身的声音。 洛欢歌很是按捺得住,跪得笔直,又是过了两刻钟才听到上首传来一句:“起来吧。” 双膝发麻,洛欢歌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起身,静静站在下首眉目低垂,一副乖巧安然的姿态。 “凝安,你用朕的口谕来威胁朕见你,真是胆大包天!” 一开场,澜诀周身帝王威严尽显,若是一般人见天子发怒,定当吓得腿脚发软了,只是洛欢歌到底不是普通人。 她不卑不亢地应答道:“皇上乃千古明君,自是不会与臣女计较的,再者皇上见了臣女,更说明皇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洛欢歌深喑其道。 果然,澜诀非但没生气,反而笑着指了指下首站着的洛欢歌:“你这小女子,伶牙俐齿!若今日朕没让你进门,可不就成了你口中那等说话不算数的小人!” “皇上,臣女所言句句属实,即便是现在澜都百姓间也流传着关于皇上的圣明之言呢!” “好了,你就不用一个劲奉承朕了,你今日进的目的朕清楚,实话告诉你,朕给了洛爱卿十日的时间找出新的证据证明洛宁无罪,否则朕无法给耒国人一个交代。朕的承诺依旧作数,却不足以你让你用来为洛宁脱罪。” 洛欢歌思绪飘飞,沉吟片刻后立刻躬身谢恩:“多谢皇上愿意相信父亲,愿意给父亲证明大哥无罪的机会!凝安自知不能用承诺抵过,只求皇上答应凝安,让凝安去天牢见大哥一面。” “以全凝安和大哥的兄妹亲情。” 洛欢歌再度叩首,行了个大大的谢恩礼。 一连串恪守礼节的举动,直接将澜诀拒绝的话哽在喉间,细思之下不过见上一面,并不算过分,便应允了。 以天子的承诺换取进天牢见大哥一面的机会,用正常的目光来说,洛欢歌是很亏,但对洛欢歌而言,再如何贵重的承诺也不如自家大哥的安危来的重要! 天牢内阴气森森,洛欢歌经历过突然黑暗的过度,再度踏足这个让她受尽折磨的“故地”,这一次有的不是痛苦和惊惧,而是无限的希望和自信! 对能成功救出大哥的自信! 一步一步迈下阶梯,耳边是若有似无的潺潺水声,洛欢歌一点都不好奇,因为她知道这是独属于水牢的刑法。 水牢,顾名思义,以水来惩罚牢中犯人,水是不断循环的,从脚底到膝盖到腰间再到头顶,然后再降至腰间膝盖脚底,如此往复,每每受此刑法的犯人以为自己会窒息而亡时,又会恢复生机,是一个非常折磨人的刑法。 洛欢歌脚步一下变得凌乱,突然焦急询问前方引路的狱卒:“洛宁可是关押在水牢中?!” 狱卒一愣,脑子里闪过她怎么知道水牢的存在这个念头,嘴里已经反射性回道:“回禀郡主,洛宁并未关在水牢。” 洛宁虽有官职在身,但关入天牢时都尽数解禁,成了布衣,故而以他小小狱卒之身也能直呼洛宁姓名。 听了否定的话,洛欢歌心下一松,又听到一身隐忍的惨呼,心再度提到嗓子眼! 没在水牢,难道是在钉牢?还是在烙牢? 洛欢歌只觉得引路的狱卒走得实在缓慢,她又不敢催促,生怕自己态度一个不好又会让洛宁在天牢中受更多的折磨。 忍了一路,终于在一间看似正常的独立牢房前停了下来。 “郡主,洛宁就在里面了。” 隔着狱框,洛欢歌一眼看到牢房尽头埋首看着自个儿脚面的洛宁,披头散发,全然看不出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模样! 洛欢歌的眼眶湿润,固执得不愿泪水掉落,隐忍得辛苦,她见洛宁毫无所觉自己的到来,拦下要走的狱卒:“可否打开牢门让我进去同我大哥说说话?” 说罢,塞了一袋银子到狱卒手中。 那狱卒掂了掂袋子里的分量,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再思虑到皇上亲口允诺洛欢歌探监,自己这么做不算逾越,便高兴地收了钱袋:“郡主便好好同令兄叙叙话吧。” 牢门开了,洛欢歌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地迈不开腿。 哑着嗓子唤了声:“大哥。” 没有得来丝毫回应。 她哽了哽,又唤了一声:“大哥,我是圆圆啊!” 很静,四周是异样的安静,除了洛欢歌的脚落到地上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洛欢歌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声音大了几倍:“大哥你怎么了!你快看看我啊大哥!” 洛欢歌猛地揽过洛宁的双肩,后者吓了一跳正想推开,却在看到来人盈满泪水的双眸后止住了动作。 “妹妹。” “是我是我!大哥,你有没有怎么样,你是几时被关进来的!”洛欢歌刻意设了个小陷阱,想验证自己的猜测。 “我无事,你怎么来了?爹娘还好吗?”洛宁却回答的天差地别! 洛欢歌心里咯噔一下,蠕动着唇颤抖着呢喃:“大哥,你的耳朵” 正文 第93章 专程相告 若说之前的行为纯属猜测,那么接下来洛宁的反应才是真正让洛欢歌痛彻心扉! 洛宁茫然的目光落在她面上,她没动,洛宁也无法从她的表情看出些什么,只能继续等待她张嘴的那一刻。 “大哥……”视线被泪水模糊,洛欢歌哽咽,伸向洛宁耳畔的双手颤抖着,像是不敢触碰,却又不得不触碰。 洛宁敏感地偏头避过,唇边笑容跟以往他正直刚毅的形象全然不符,那样的暖,那样的让人心碎。 “圆圆,大哥没事。”嘶哑的声音暖意不减,洛宁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人的空位,洛欢歌见状顺势坐到洛宁空出来的那一侧。 洛欢歌没有被逼退,而是选择执着地继续询问:“大哥,你现在能不能听到我说的话!” 声音放得很大,整个牢房都回荡着洛欢歌振声之言。 洛宁表情一滞,很快反应过来:“你说的什么话,我自然能听到你说什么。” “那这样呢?”洛欢歌将声音降了一度,果然,洛宁的反应慢了许多,掩饰性地侧了侧身子:“你老实告诉大哥,是用什么换了进天牢见大哥一面的机会的。” 洛欢歌周身突然冷了几度,洛宁感受到了,知道自己没能瞒过聪慧的小妹,宽慰道:“大哥真的没事,只是听力受了些影响,又不是聋子。再说等大哥出去后,随便来个大夫也能医好的不是么!” “恩。”洛欢歌这次出奇地好打发,洛宁说是便是了也没再深究,听力受限她便以手指当笔,手掌为纸,以写代说,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话。 娘病倒,爹愁白头,这些负面的消息洛欢歌只字未提,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强调府中一切都好,最后才是告诉洛宁稍安勿躁,自己有办法救他出去。 “莫非是爹找到了新的证据。”洛宁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不然以耒国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处事风格,自己哪能那般容易从天牢出去! “恩,差不多吧。”洛欢歌含糊应道,见狱卒已经从另一边走来欲催促她时间到了,遂起身。 洛宁也看到了渐渐走近的狱卒,跟着起身,想叮嘱几句,不料洛欢歌紧紧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太紧,承载着浓浓的不舍和心疼,洛宁感受到了,小妹已经很多年没有主动这般亲近自己,他很满足。 “好好照顾爹娘,更要照顾好自己。”洛宁贴在她耳际轻声叮咛,洛欢歌重重点了点头,转身退出再不回头。 她怕自己一回头,会忍不住将天牢大闹一通,更怕自己一怒之下将伤洛宁听力的人给大卸八块! 出去时,洛欢歌走在前,狱卒走在后,情况同方才进来时截然不同,前方便是亮堂堂的平地,出了最后这道关口,她就彻底出了天牢范围。 洛欢歌突然停下,身后狱卒随之一顿:“郡主?” 心头虽怒,面上却浮起温和的笑意:“兄长在此,我不便常来探望,又恐兄长诸多不适,还望多多照拂,本郡主自不敢忘!” 狱卒听了心内一喜! 果不其然,洛欢歌又从袖中掏出一个锦袋递到他手中。 狱卒常年驻守在天牢里,见识过的好东西却不少,洛欢歌一拿出锦袋,他便觉得眼前一亮!这可跟刚刚洛欢歌递给自己的一袋银子不同,光瞧着绣工精致布料稀缺的锦袋,就可以窥见锦袋内的定是好东西! 小心地四下看了看,没发现有人看向这方,狱卒喜滋滋地接过拉开袋口往里看了眼,嘴角的弧度几乎咧到耳根后! “郡主放心,我等一定好好照顾洛小将军!”谄媚中带着讨好,连对洛宁的称呼都在不自觉中变成了洛小将军。 “多谢。” 洛欢歌走了,她的心却分了一缕留在了天牢中,洛宁的听力不会白白丢失,她不仅要保命,更要保全! 出天牢后,洛欢歌第一件事就是在未曾惊动洛靖的情况下找来曲水流觞。 又是汀水阁包厢,洛欢歌望着汀水湖一如过往的山明水秀,内心却不如湖水那般平静。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伴随着曲水熟悉的叫唤声,包厢门蓦地从外面被推开,为首一人一身粉衣,活泼的身姿一看便是个开朗姑娘,正是曲水。她的身后素白衣衫安然而立的便是流觞了。 洛欢歌没那份心思跟她们叙旧,直接道:“来坐吧,我且问你们些事,要求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曲水见状知道事情严重,赶紧收了玩笑正经说道:“小姐尽管问,奴婢和姐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洛欢歌直直看向两人,“我走后,府中可有外人来过?” “外人么……”曲水想了想,刚要说没有,后方流觞突然打断她,“小姐,陆姑娘在小姐离开期间回过将军府。” 经流觞这么一提醒,曲水一拍脑门:“哎呀!我光想着外人,都忘记陆姑娘搬出府外已经不算将军府里的人了!” 洛欢歌面色黑沉:“除了陆清岚,还有谁来过!” “还有将军的一些同僚来府上拜访。” “可是蒙统等人?!”洛欢歌一针见血点名,流觞顿了顿,曲水嘴快一下就将满腹疑惑倾泻而出。 “小姐如何知道有蒙将军!”曲水惊疑,随即恍然大悟,“奴婢忘了!蒙将军可是大将军来往最亲密的同僚兼战友呢!” 曲水得意洋洋自以为自己说到了正处,洛欢歌却没对此评价一二,相反表情露出淡淡的不屑和嘲讽。 同僚,战友? 蒙统这个同僚兼战友的确做得非常出色!一个不慎就会被对方推入火坑的战友,她还真是求之不得呢! “很好,的确非常好,真是好的很!”洛欢歌冷笑着连道三声好,这会儿连迟钝的曲水都发现不对劲了,小心翼翼道:“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蒙统啊蒙统,给你机会你不要,偏要虎口夺食妄想扭转乾坤!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要闯,这次,别怪我不给你活路! “陆清岚来府上去了何处?”洛欢歌问。 “这……”得来两人模糊的回应,说的不甚清楚。 “这么说吧,她可有去过大哥洛宁的院落。” 曲水埋头苦想,倒是流觞沉吟过后,缓缓开口:“说起来奴婢好像是看到过陆姑娘出现在大少爷院子附近,只是进没进去奴婢确实不知。”毕竟,她们有钰槿斋要看护,还要时刻关注洛欢歌临走前吩咐的事,如何会太过重视一个在院中散步的熟悉少女? 要不是流觞观察细致,多留了点心眼,怕是连这点线索都给糊弄过去了。 不过对于洛欢歌而言,这便足够了。 蒙统就罢了,他趁着自己不在,进府找关押他亲妹的蛛丝马迹倒也不难理解,倒是陆清岚,她何时同耒国人勾结到一处的,难道前世还有什么内幕是她并不知晓的? 得到这种认知的可能性,洛欢歌心绪紊乱,事情越是错综复杂,越是容易浑水摸鱼,也越是难以理清事实真相,这事儿,水深! “咚咚”包厢门突然出来几声轻叩,洛欢歌神情微凝,第一反应是参茶的小二,等了半晌不见问门,这才主动发问:“何人!” “姑娘,我是青衣。”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门外。 洛欢歌闻言看了看曲水,后者猛地摆头否认,心中暗暗奇怪青衣怎么到汀水阁找自己来了,仍是没有拒绝他进门。 “洛姑娘。”青衣进门,翩翩少年隐隐有了青年人的气宇轩昂,只是那身标志性的青衣昭示着他还是那位故人。 “我此行前来只为一件事,还请洛姑娘禀退左右。”青衣躬身,显然事态有些严重。 曲水嘟嘴表示不服,被洛欢歌挥手打断:“不用,她们都是绝对可信之人,你只管说便是。” 青衣拱了拱手也不再纠结:“今夜,耒国人会有所行动,我家主子说,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会是护国将军府,请洛姑娘一定做好准备!” 笔直坐着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青衣,后者感觉到危险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洛欢歌扯住衣领往上猛提:“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青衣不受影响,只是面露苦笑。 他这位未来主母,看起来脾气还是不像表现得那般淡然嘛,挺火爆的呢! 手上一松,洛欢歌清澈的眸底开始氤氲起风暴,那是足以毁天灭地的滔天震怒! “看来真的是平静太久了……”所以耒国人才敢明目张胆在澜朝地盘上撒野! “主子如今正在布网,担忧姑娘没能及时得知耒国人即将到来的行动,故而特地令青衣前来为洛姑娘报信。”青衣一字一顿,意在表明他家主子对洛欢歌的重视,效果显然没怎么达到。 “我知道了。” 一趟专程赶赴,结果就换来洛欢歌这么四个字,青衣在心里为自家主子拘一把辛酸泪! 交代的事办完,青衣自觉功成身退:“话已带到,青衣这便回去复命了。” 匆忙来去,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你们真的答应放了我?” 肖罗手上铁链哗啦作响,话音很有些不可思议。 洛欢歌一如既往拨弄着地窖内唯一点亮的烛台,火光明灭,将她的脸照得一半光明一半阴暗。 “你想留下来,我自然不会介意。”洛欢歌兴味道,多一张吃饭的嘴罢了,只要他乐意乖乖打开嘴,把自己需要的信息尽数道出,便是养到死又如何! 肖罗发丝凌乱,一颗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收到洛欢歌略带鄙视的视线后,甚觉受辱,脸色也涨的通红。 这几个月来,他经历从天堂掉落地狱的过程,从人人敬仰的将军变成刺杀天子的逆贼,被囚禁于此日日不见阳光,除了每日两顿依旧送来的饭菜,没有人说话,什么都没有,这种煎熬寻常人全然无法忍受! 所以才能让一个将军在这样的情况下放下尊严,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这对肖罗来说未尝不是种折磨。 然而这在洛欢歌看来,是件十分快意的事! “按照约定,我放你离开,你把私藏假的叛国信地址告诉我。” 洛欢歌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让肖罗想怀疑都找不到怀疑点,只能暂且按捺下心中疑虑。 “好,一言为定!”肖罗继续说道,抬起手腕露出儿臂粗的铁链,“既然约定已成,郡主不该先表示表示么?” “有何不可!” 洛欢歌很是干脆,直接让一旁的洛术将铁链钥匙拿来,亲自为他打开束缚。 铁链落地的同时,洛欢歌敏锐地察觉到肖罗紧绷的身子痉挛抖了抖,颇为深意地瞄了他一眼:“肖将军,我劝你最好老实点,你的那些小心思我心知肚明,若将我惹火了,我想你不会愿意知道后果!” 肖罗的身子猛地一哆嗦,想到逃亡时分明确定不会有误的路线,突然出现阻截他的人马,此时再看向洛欢歌的眼神终于带上一丝惊惧! 洛欢歌满意了,紧接着让洛术将肖罗脚腕上的铁链一并除了,做足了所谓的“诚意”。 现在,任肖罗再有疑虑也被打消了! 即将重获自由的喜悦冲淡了满心不安,此刻他最想做的不是别的,而是冲出这个阴暗的地窖,到地面上晒晒太阳,感受下活着是种怎样的体验! “半日后,我会带你去往距离平邑城十里外的地方,届时你将地址写在纸上,我便放你离开。” 洛欢歌已经将计划都部署好,让肖罗满肚子的方案都堵在腹中再无用武之地。 想不通对方千方百计把自己捉来,会这么好心为他考虑,只是怎么听来这个计划都对他有利无弊,他自然欣然接受。 于是便这么定下了。 为了让肖罗有力气返回耒国,洛欢歌特意为他准备了酒菜,这让肖罗疑虑全消,兴高采烈地用过饭,酒倒是一滴未沾。 可笑!好不容易要逃出生天了,他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自己喝酒误事! 只要回到耒国,找到现在当了将领的弟弟肖遥,他想喝多少美酒,睡多少美人,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正文 第94章 屠杀之夜 “主子,我还是有一事不明。”经历过漫长的沉默后,青衣将自己被震撼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回归到正题上。 “照例说耒国人不是能忍的性子,可都将近过去一个月了才找出所谓的证据来,如果一开始他们针对的就是护国将军府,最初将目标对准主子又是何原因,他们难道不担心树敌太多自顾不暇么?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青衣满脑子疑惑亟待解决。 身为段钰的贴身仆从,不!应该说贴身管家,青衣对事态的分析能力并不弱,但他最擅长的却是医术而非谋术,想不通一些症结点很正常。事实上他又要保证段钰的人生安全,不得不将不定因素控制在可计算范围内,着实辛苦。 “确实,耒国人不擅忍耐,依我看他们拖了近一个月时间才把洛家长子送入天牢,无非两种情况。一则是所谓证据确实近日才‘找到’,二则……” “二是为了什么!”青衣急不可耐地追问。 “为了等你那位未来主母回护国将军府的日子。”段钰手下不停,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指尖正堪堪指到耒国版图上。 “……”青衣一脸茫然,就差在脑门儿上写明“我已懵逼”四个大字了! 段钰眉目低垂,余光在青衣身上转了一圈:“耒国太子偷偷造访护国将军府的时候,你在外面办事。”变相解释了刚才他所言之意。 青衣犹如醍醐灌顶!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便是二者皆有之。” 选择性忽略掉段钰最后这句补充,青衣满心只剩耒国太子觊觎未来主母这一个念头。 反射性一抖,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回想段钰满含深意的轻瞥,青衣只觉得自家主子太腹黑啊太腹黑! 要将威胁扼杀在摇篮里,果然够绝。 “你且让人时刻盯紧使馆那处,不仅要盯耒国那处,连其他三国也一并派人留意好,目前虽然没有联手的迹象,不代表今晚不会临时起意。其他的,等入夜就好。” 青衣应喏,不再耽搁退出屋内。 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半掩窗框直射进来,恰恰笼罩住段钰半个身子和书案上平铺的宣纸。 光线呈暖暖的白,衣衫是暗暗的玄,一明一暗一深一浅,异样相谐。 段钰唇角勾起,指尖停留在耒国地界的时间很久,久到足以表明他对此地的执着之心摊在明面。 敢觊觎他的女人,必须得付出点代价才行呐。 另一边,洛欢歌以最快速度返回护国将军府,这次门扉大开,洛欢歌回府的消息一传开,洛靖就以风一般的速度出现在洛欢歌面前,根本没给她去往落雪居的机会。 洛靖单刀直入,不等洛欢歌喘口气直接开问:“怎么样,皇上怎么说,有没有为难你?” “爹,皇上没有为难我,虽然没有答应放了大哥,但是也让我见了大哥,一切都好。”洛欢歌报喜不报忧,简单回答过洛靖的问题,没等他再提其他便打断道,“爹!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完!” 洛靖心上一凛,见洛欢歌面色严肃知道问题严重,点点头倾耳听来。 “我收到消息,今晚耒国人很有可能会对将军府出手,不论消息是真是假,我们都必须做好防范。不用惊动下人,不能打草惊蛇,至于人手我已做好安排,但娘和两位哥哥的安危一定要保证。” 洛欢歌从来算不得是个好人,在生死重要关头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亲人,她并非没有能力将所有人撤离,只是这样耒国人就知道他们的行动泄露了,不能一次击退就会有二次三次的危险降临,她要做的是一击必杀! 洛靖瞳孔紧缩,高大的身子突然摇摇欲坠,洛欢歌骇然赶紧扶起他半边身子,而洛靖另一只撑在桌面的大手青筋绷起不住颤抖! 洛欢歌何曾见过洛靖这样,焦急看向那张骤然惨白如纸的脸:“爹!你快坐下休息,我去找大夫来!” “不用!”粗糙的掌心一把拉住欲走的洛欢歌,洛靖缓了口气,“爹就是这几日没休息好,精神紧张过度的缘故,并无大碍。你快赶紧跟爹说说,你是从哪里知道这消息的,可不可靠!” “龙渊谷的情报网遍布大陆,莫说小小一个澜都,便是耒国越国的达官府第情况他们也能查得出来,爹说说消息可不可靠!”洛欢歌故意将话题引到龙渊谷上,没有正面回答洛靖的问题,却是成功误导了他。 洛靖眉心紧皱,显然是相信了她的话:“龙渊谷情报了得世人皆知,若真为他们所说,那就**不离十了。” 幸而他没再纠结耒国人要对将军府出手的缘由,当机立断道:“好!爹身边培养了些精兵,够不上私自幕兵的规模,暂且调来隐于将军府周围,不管耒国人打的什么算盘,既然你提前识破,爹相信无论如何也能平安度过!” 洛欢歌着实没想到身为大将军的爹爹会这样信任自己! 曾经何时,仿佛就在昨日,她还是在爹爹怀中撒娇的刁蛮少女,如今大难当头,爹爹算是将半个将军府交予自己手中,这份责任如何不重! 洛欢歌却没想过,若是大哥洛天宁尚在府中,洛靖或许还会让长子多分担一些,可洛天宁身在天牢自顾不暇,次子洛天毅单纯率直有余,果断智谋不足,幺子洛天勤笔墨出众,也聪慧过人,可身体素质不行,勉强自保罢了。说起来,倒是从龙渊谷学成归来的洛欢歌最为出众,不论是智谋还是武艺,都属上乘,这才在腹背受敌的此时被洛靖委以重任。 总而言之,危急时刻一家人都是无比团结! “爹,放心吧,将军府一定会平安的!耒国人不会得逞!” 大半个时辰后,流觞率先带回段钰拨给她的精英,照洛欢歌先前的指令在府外做好了埋伏和防范。一个时辰后,曲水也带回了秦昭等人,同样分散到离将军府不远的各处。 加上洛靖那些亲兵,呈包围之势将将军府团成圈,而他们人数并不算多,加之隐匿得当,分散得开,也就没引起旁人关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东风,自然指的是渐暗的天色。 “小姐啊,奴婢瞧着天色阴沉,怪吓人的!”曲水缩着肩膀同洛欢歌坐在钰槿斋的院子里,等待天边最后一缕阳光消逝。 “怕了?” 生怕洛欢歌以为自己胆子小,曲水赶紧挺了挺小巧的胸脯:“怎么可能!曲水可是要保护小姐的呢!” 洛欢歌但笑不语,流觞像是受不住曲水的傻样:“别说话,安静呆着,小姐的身手两个你我加起来都比不上,何时需要你保护了!呆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你顾好自己别给小姐拖后腿就成。” 流觞说的话不中听,却恰好是洛欢歌想说的,流觞素来沉稳,总能贴心道明她的用心。倒是曲水,一见自家亲姐这般不给面子,佯装发怒要打人,收获到一枚警告的眼神遂才作罢,心里想着等今日事过再跟流觞算账! 终于,天际最后一线光亮悄然隐没,适逢阴天,乌云将月光遮盖得严严实实,再加之时不时拂面而来的清风,真的应证了那句:月黑风高杀人夜。 曲水憋得慌,见洛欢歌一点着急的迹象都没有,忍不住压低声音开口道:“小姐,耒国人怎么还没来啊?” 洛欢歌充耳不闻,曲水等得难耐,刚想再问,差点被霍然起身的洛欢歌吓个半死! “小姐——”曲水张了张嘴。 “来了。”轻飘飘两个字,说得曲水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们留在钰槿斋,保护好自己。”说罢,洛欢歌快步走出院子,向落雪居而去。 曲水半迈开的腿儿伸到一半,就被流觞拉了下来:“听小姐的,咱们做好分内事,小姐才能安心,你就省点儿心吧!” “嗯。”这次曲水乖巧的很,只那灵动的双眸时不时闪过的担忧在告诉流觞,她的心早就跟着洛欢歌飞去别处了。 流觞见状,默默叹息了声,将担忧压抑在心底,祈祷今日一切顺利,阖府上下都平安无事。 洛欢歌脚下生风,刚刚走到落雪居门外,就见洛靖迈着大步正向她走来! 即便身体状态不佳,洛靖身为护国大将军感应危险的敏锐却没有受多大影响,洛欢歌清楚目前知道门外腥风血雨的,全府大概就只有她跟洛靖了。 洛欢歌就罢了,她早已做了多层防范,洛靖却也如她一般,并未显得多么着急。洛欢歌初见也是奇怪,转念一想突然又释然了。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洛靖,怎么会真的全然将阖府性命都交予自己一个未及笄少女的手中,怕是瞒着自己又做了些安排吧! 说失落是有的,更多的却是欣慰,欣慰她的家人都还在,欣慰她还有机会来保护他们! 风声越来越大了,傍晚红遍半边天的晚霞就表明今夜很可能会有雨,这会儿见风声大作,洛欢歌沉吟,要变天了。 父女俩步调一致地同时选择沉默,谁也没说要出门,都静静地听着一墙之外伴着狂风的窸窣响声。 “嘭!”一声闷响让父女俩同时动了动,“哒!哒哒!哒哒哒——” 一滴湿润滴落眉心,洛欢歌抬手欲接,雨水终于如期而至。 雨势来得甚猛,父女俩谁都没提要进屋避雨的话,不出片刻,两人都被淋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都在滴着水。 而墙外那络绎不绝的闷哼以及顿重的**摩擦碰撞,在狂风骤雨中被湮灭殆尽。 “主子,你在府中等着就好,为何要亲自来,雨这般大何故折腾自己!”青衣努力举高手中墨黑的大伞,自己却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头被雨淋着。 纵使如此,过大的雨势仍旧让段钰小半肩膀给淋湿了。 不远处是护国将军府的大门外,正在进行一场激烈厮杀—— 哦不对,应该用单方面屠杀来形容更为恰当! 青衣抹了一把糊了一脸的雨水,余光触及段钰的脸,瞬间被自家主子唇边那缕诡异的淡笑给激得一个激灵! “腹黑,太腹黑了!”青衣不自觉张嘴念到,傻了吧唧的他落得一嘴的雨水。 偏偏段钰耳力极佳,连他包在嘴里的嘟囔都给听得一清二楚:“腹黑么……青衣,你的眼睛该请个大夫看看了,医者不自医这句话果然不假,不如……” “别别别!主子我嘴巴坏,胡说八道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青衣双手撑伞,满脸讪笑,生怕段钰接下来冒出一句坑人的惩罚来! 好在段钰如今心情甚好,也就懒得跟他计较。 青衣见状轻嘘了一口气,再见那方已然接近尾声的单方面屠杀场面时带上淡淡委屈。 他说的千真万确是实话啊!主子明明已经将一切安排好,在耒国人派来的杀手还未来得及真正出手时就将他们给解决得差不多了,偏生故意放走他们这些个实力大损的人,任他们来到将军府外,又“倒霉”碰上洛姑娘安排的人手,再度受挫! 这不叫腹黑,叫什么! 段钰没有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眸光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在眼前陆续发生。 他的小师妹,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如果今日这些人没有出现,她更会胡思乱想,时刻担心着耒国人另挑时间卷土重来,不如让他将一切铺平摊开,让她亲眼见到这一切的发生,这样,她才能真正放心。 早就埋伏在将军府周围的秦昭等人也是心有疑惑,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些杀手貌似都身上带伤,出手也没想象得那般利索,这才让他们解决这些人就像切菜一样容易。 奇怪,实在太奇怪了。 他们自然没想到段钰早就替他们重创了这些人,只知道这次危机算是解除了。 风声雨声还在继续,伴随着杀手里最后一人倒地,青衣再度开口劝道:“主子,尘埃落定了,咱们该回了吧。” 心里却在暗忖,不知道自家主子还在等什么。 与此同时,将军府大门的打开将青衣心间萦绕的疑云挥散。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95章 来个壁咚 借着略显昏暗的夜色,青衣看到将军府大门从内拉开,两个形容狼狈勉强看得出一藏青一纯白的男女双双出现在视野中。 高的那位身形魁梧,被雨淋湿的背脊挺得笔直,是大将军洛靖,青衣眯缝着眼透过雨水滑落的缝隙看向另一个身影,一时恍然大悟! 来人可不就是自家主子心心念念的小师妹嘛! 难怪啊难怪,他说呢怎么人都死光了主子还杵在原地不走,原来是在等心上人出现! 他们站得远又隐在暗处,故而洛靖和洛欢歌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主仆俩的存在。 秦昭等人以及段钰派来支援的人都见到洛靖在场,没有突兀上前与洛欢歌叙话,倒是洛靖四下看了一圈,见在场众人中近一半都是不熟悉的面孔,知道这些都是女儿找来的帮手,没有为难,只招手让自己的亲兵汇至身前吩咐道:“将尸体抬走,此处打斗的痕迹还有血迹都清理干净,然后今日之事须得守口如瓶,任何人都不得再提起。” “是!”亲兵们训练有序,应声后便四散开准备收敛尸体,不想却被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洛欢歌给制止了。 “先别动!” 亲兵都认识这位大将军的嫡女,闻言不敢擅动,纷纷将目光投向洛靖请求下一步指令。 “都先停下。”洛靖果断道,也想看看洛欢歌意欲何为。 只见她不顾满地雨水并着泥泞,径直蹲下身子,手便在地上一个杀人身上摸索着,意料中的无果,复又扳正了那张死人脸,目光冰寒如刀刃。 在场众人就见她连续查探了几人,才缓缓起身走向洛靖:“尸体可以搬走了。” 亲兵们回过神,抓紧行动起来,不出两刻钟地上就恢复得干干净净,方才的厮杀犹如过眼云烟,根本未曾存在过。 “可是发现了什么?”洛靖拧着眉瞧洛欢歌的脸色,后者点点头沉声道,“耒国人很聪明,不仅这些杀手身上没有留下证据,杀手中也不见一个耒国人!” 耒国人的形貌特征与澜朝人有本质上的区别,耒国人花钱派澜朝人来杀澜朝护国大将军,自己人弄自己人,还真是精彩的很。 如今,想从尸体上找到些证据恐怕是不能了,难怪洛欢歌脸色难看,这个暗亏难道就这么吃了?! 洛靖从女儿身上看不出更多的情绪,也没深究便作罢了,周围这些人貌似是顾忌着自己在场,他这把老骨头还是先回避回避为好…… 看到洛靖转身离开回了府中,秦昭率先上前,第一件事却不是询问今日之事,而是目露责备道:“这么大的雨,连把伞都不撑,你是想生病么!” 洛欢歌愣了愣随即勾起一抹淡笑,苍白的脸色不减她容色分毫:“秦大哥,我没那么娇弱,今日辛苦你了。” 紧接着又朝向仍在场的诸位:“也辛苦大家了。” “今日不会让大家伙儿白忙一场,我已备好酬礼,三日之内定当送至各位手中!” 在场诸位都不是目光短浅之辈,或受主子委任,或受恩人相邀,最根本则是结下了洛欢歌这个善缘。 凝安郡主与将军府嫡女的双重身份,注定她此生不悔平凡,与之为善,远远比一份谢礼来得重要! 秦昭表现得最为激动,他剑眉紧拧话说的很不留情:“你当我是看重什么谢礼的人吗!顾左右而言他,你这衣裳都湿了还不赶紧进屋换下,莫不是真想生病!” 声音放得有些大,连远处一直遥遥望着这边的主仆俩都听得清清楚楚。 青衣明显感到身旁的寒气愈胜,差点就能将自己冻成冰渣子! 段钰的视线…… 青衣顺势看去,主子的眼珠子都快粘上洛姑娘的衣角! 方才那人说什么来着,“衣裳都湿了?”湿了,了…… 洛欢歌的衣衫是白色不假,如今还不到最炎热的时节,她穿了好几层,即便是雨水淋湿也是看不见内里的。 换做一般闺阁女子怕是避讳得很,洛欢歌却不然,她刚刚解决了一个大危机,怎么能一点表态都没有就躲回房中呢!说到底,她还是不拘小节。 然而就算是如此,段钰不露声色寒气外泄的架势还是把青衣给震慑住了,乖乖,主子醋劲发了,他该不该躲远些以免被波及…… 正当青衣还在胡思乱想,不想身旁的段钰突然动了,一脚迈出去的他整个身子都暴露在大雨之中。 青衣赶紧追上去,不敢再多想,就见着原本静立的人纷纷竖起防备,警惕地看向走近的段钰和青衣。 待伞檐抬起,一张丰神俊逸的面容跃入眼帘,洛欢歌微微讶异:“你怎么来了!” 夜幕低垂,浑身被笼罩在玄色斗篷下的段钰如同萦绕着荧荧之光,不论是谁此时此刻就会不由自主将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洛欢歌只觉眼前一花,不寻常的风声呼啸而过,肩上突然暖意袭来,原是段钰将自己身后的斗篷摘下系到了洛欢歌肩上。 这样一来,便整个将湿透的白裳掩盖在了玄色斗篷下,一点缝隙都没有,更显得洛欢歌别样的小巧玲珑。 明明是贴心温情的一番举动,奈何段钰板着个脸,唇线绷得笔直,一副讨债模样不甚喜人,洛欢歌道谢的话就此咽回了肚子里。 “你们先散了。”段钰对在场的“局外人”吩咐到,这些人大多是他的手下,纷纷应喏,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秦昭在洛欢歌和段钰两人之间看了看:“我也先带大家回去歇着了。” 识趣地将空间和时间都留给这对年轻男女。 青衣刚想说自己也退开,手中伞就被段钰一把拉过,眼神都奉欠道:“伞给我,你先离开。” 弄得青衣巴巴伸着手,一步三回头地淋着雨远去。 待青衣走得远了,洛欢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青衣的小模样挺可怜的,碰上你这么个不近人情的主子。” 原本洛欢歌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旁的意思,谁料段钰阴测测接了话:“是么……原来我在你心里的印象是不近人情,是什么给你的错觉?看来你是嫌我做的不够有人情味了——” “诶?”洛欢歌抬头疑惑想辩解一二,一个温热到滚烫的呼吸将她整个包围,“咚!”的一声后,她被狠狠推到将军府的外墙之上,随即被束缚在双臂间,动弹不得! 刚刚才落到段钰手中的大伞啪嗒掉落在地,孤零零好不可怜,与一旁这对纵情拥吻的男女形成鲜明对比。 洛欢歌龇了龇牙,该死的男人劲儿怎的这么大!难道不知道轻点推么! 雨水顺着发顶流至面颊,最后汇聚到两人相接的双唇,“滴答——”洛欢歌仿佛能听到那雨水顺着下颌滴落到地上的声音! 胸前突然凉凉的,洛欢歌刚萌生诧异,这抹诧异立刻就被恼怒所取代! “唔——放开我!” 流氓!色胚!简直跟双墨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某人竟然袭胸! 段钰眼神晦暗,仔细看还能瞧见一缕跳动的火苗在瞳孔内上下乱窜,他从未到达过此处,第一次,第一次知道这里竟是如此美好! 让他,爱不释手。 “呃!”脚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闷痛,段钰禁不住手上一松,洛欢歌找准机会一把便推开了他。 还没尝够甜头的男人面露苦笑:“小师妹,你就不怕将你未来夫婿的脚给废了。” 小妮子下脚一点不留情,段钰毫不怀疑他这只左脚此刻已经肿了。 偏洛欢歌理所当然昂着脑袋:“谁让你不老实的!手不老实,就只有脚来还债了!” 她不知道,自己昂着脑袋胡说八道,那双被吻得莹润水泽的唇瓣一开一合,就像在勾引某人继续刚才的动作一般。 段钰确实差点没忍住。 这人,一旦禁欲得久了,开了荤就食髓知味,恨不得天天吃肉! “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洛欢歌回归正题,咄咄逼人道,“万一有人逃脱,见过你的真面目泄露到耒国人那里,你还想不想过安静日子了!” 舔了舔回味无穷的唇,段钰拾起掉落已久的伞,撑在二人头顶:“见过我,还能活着见到耒国人,那我这身武功便也就白学了。” 说的一板一眼,却是嚣张不羁得很! 洛欢歌很不给面子地冷哼一声:“狂妄!” 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认同他所言的,这么多年,段钰从未打过没有把握的仗。 “其实我倒是有些担心,这次进展得实在太顺利了,我总害怕还有后招。” 洛欢歌发顶湿湿的,段钰拂过她湿润的青丝,掌心凉凉的痒痒的,心也跟着手的方向微微起伏着。 “怕什么,我不是都说过了么,有我在。” “怎么能每次都靠你!这次,下次,下下次,别怪我多嘴,你段王府的事不比我将军府少,我不想你自顾不暇的时候还要惦念着我这边!” 洛欢歌相信他,经历过前世那般惨烈的背叛后,她还是相信段钰!可相信归相信,她从来不愿做那等菟丝花,攀附着男人而生,更不想拖喜欢之人的后腿! “傻姑娘。” 段钰呢喃,不等洛欢歌反驳复继续说道:“今次只不过是我的情报速度快于你,下次,下下次不一定都会遇到像今天这般紧急的情况,将军府和段王府在曾经,或许还是两个互不相牵的势力,从我们俩选择在一起的那一刻,两家人便再也分不开,祸福相依,今日是这般,换做他日段王府有事,你扪心自问会袖手旁观吗?” 洋洋洒洒一番话,让洛欢歌再也说不出一点拒绝的话。 就像段钰说的,他们在一起就代表两家人命运相连,若换做段王府出了事,她又怎会置之不理呢! 好不容易从牛角尖中钻出来,洛欢歌闷闷点头,连方才段钰对自己的“非礼”都给忘记了。 在洛欢歌看不到的死角,段钰轻舒一口气,他还真怕洛欢歌跟自己深究下去呢,现在这样挺好。 不知何时,风声渐歇,连雨势都慢慢变小了。 洛欢歌伸手在伞外接了一捧雨水,喃喃道:“雨要停了。” “恩,进去吧。” “等等!”洛欢歌叫着他,埋头解着系紧的斗篷绳子,却被段钰一手给按住,“解它作甚!”声音里暗搓搓透着一股子不悦,可惜少女没有听出来。 洛欢歌懵懵的:“解下来还你啊。” “穿着进去,进屋洗漱再解下,免得生病。”怒意隐隐外溢。 “我都说了没那么娇弱!”洛欢歌自顾自解着绳子,“再说了,我要是系着男人斗篷回去,又要多费一番口舌来解释,太麻烦!” 段钰面色黑得能滴下墨汁:“你是怕被人发现我跟你的关系吧。” 一番话说得洛欢歌莫名其妙,少女挥了挥手转回将军府内,声音遥遥传入段钰耳中:“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赶紧回府休息吧!晚安!” 独留段钰一人手捧斗篷,生着闷气站在将军府门外。 胡思……乱想? 恐怕不然吧,段钰抿了抿浅色薄唇,明明就是欲盖弥彰! 看来,他得提早将见未来岳父岳母的日程给搬到台面上来。 质子府内。 青衣小心翼翼为段钰脱下湿透了的衣衫,而那件玄色斗篷则被他可怜兮兮地丢到桌上再不理会。 看主子这表情,怕是没吃到甜头吧? 青衣兀自猜测着,冷不丁泼湿脸净面的段钰突然出声:“要不先见见几位大舅子?” 哈? 青衣眨巴眨巴眼,避免冷场让主子尴尬,赶紧接话:“主子是说洛姑娘的三位兄长么?” “恩,有些道理。”段钰擦干脸,青衣手脚麻利递上绢帕,段钰接过将手擦干,像是在同青衣接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岳父岳母应该要下大功夫,且留到后面再说,现今大舅子还在天牢里,若是能将大舅子救出来,应当能为今后见面加上几分吧?” “不错,是个不错的想法。” 青衣正觉得自家主子魔愣了,就听到段钰在叫他:“青衣。” “主子,我在。” “查查洛天宁入牢前一月与哪些人接触过,还有护国将军府有哪些外人进出过,事无巨细。” “是,主子!”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96章 打脸表妹 “全军覆没……是么?”男子一手执杯,一手抚过画卷之上笔墨飘香的女子面容,声音无悲无喜,似早有料到,然下首匍匐俯首的仆从仍不敢有丝毫放松,他深知此景只是表象,太子这是即将发怒的征兆! “好一个全军覆没!”玉杯玲珑剔透,杯壁上的雕纹栩栩如生,就是这样一件珍品被手的主人摔向跪地的人! 杯盏啪嗒落地碎成数瓣,跪着的人只觉得一股热流当头洒下,随即尖锐的疼痛袭来,那人动都不敢动一下,生生将这份痛给忍了下来。 上首斜斜倚在软榻,红衣猎猎姿态慵懒的年轻男子轻捻指尖,大敞的胸膛蜜色的肌肤无一不透着野性和力量,如那蓄势待起的猎豹,下一刻就会骤起咬断敌人的喉咙! “让本太子想想,行事前你是如何保证的嗯,万无一失?还是手到擒来?” “咕咚。”匍匐跪地的人好似能听到自己喉头滚动的声音,恐惧感顺着唾液不断分泌,他自然不会忘记当初是怎样向太子殿下夸下海口的! 当初说的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失意! “太子殿下,请,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 碧蓝瞳仁波光流转,尤金唇角微弯笑得邪魅无双:“可惜,本太子并不打算给你下一次机会呢。” “一次机会足够看透你的价值,”尤金伸出猩红舌尖舔了舔薄唇,“很显然,你的价值远远小于它。” 蜜色指尖漫不经心指向一处,那人吓得够呛,跟着那指尖瞧向自己身侧,是那碎成数片的玉盏。 那人开始浑身颤抖,太,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他的结局跟这碎裂的玉盏一样? 不,不他不想死! “太子殿下饶命!属下,属下……”说到最后已然是语无伦次,不经意用余光瞄了眼上首的软榻,但见尤金唇边的弧度越发诡异,瞬间身子抖若筛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泯灭最后一丝魅笑,尤金扬声:“来人,把他拖下去。” “不,不不——” 两名虬髯大汉踱着大步进了屋内,直接将瘫倒的那人给提溜起来,拖出屋子的那一刻,尤金磁性悦耳的声音悠悠传来:“饶命?本太子何时说你命了,呆在本太子身边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本太子最喜的刑罚便是人彘么?” 那人早吓得痉挛,只余一滩暗黄色水渍遗留在屋外的石板路上…… “无趣。” 尤金弹了弹指尖,抖掉并不存在的灰尘,表情似笑似怒。 “不过随意说说,竟吓到失禁,果真无用。” “太子殿下,计划失败了,接下来咱们该如何行事?”说话的人是尤金麾下以谋略著称的连朋。 “你觉得如何。”尤金没有正面回答,反倒问起连朋来。 连朋拱了拱手:“此次行动太子全程都是秘密安排,无论哪一环节都是亲自把关,理因不该出现全军覆没的情况!微臣认为,这其中必然存在隐情。” “隐情……你是觉得有内鬼?” 尤金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一针见血道明连朋话语背后的意思。 后者没有否认:“有这种可能。” “不错,”尤金对此持赞同态度,“整件事都由本太子亲手把控,虽说派去的人都非真正的自己人,但人为财死那些毫无背景的人不会因此泄露,那除了内鬼,便没有其他可能了。”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早日查出这个内鬼,否则下一次,下下一次,但凡太子殿下有何行动计划,都会被率先窥之,对太子您乃至对耒国都是极为被动的!” “好,此事交由你去操办,本太子确想瞧瞧,所谓的内鬼是个什么牛鬼蛇神,能在本太子的眼鼻子底下传信出去。” “遵命!” 待连朋也出了屋子,宽大的殿内只剩一袭红衣的尤金静静站在窗前,只那双碧蓝眸子遥遥望着窗外。 小野猫,这次暂且算本殿计输一筹,不管这次是不是你的手笔,呵——输了便是输了。 不过,不会再有下次。 钰槿斋。 “啊欠!啊欠!啊欠!”洛欢歌捂着鼻头连打了三个喷嚏,引得曲水嘟囔不休。 “我就说吧小姐还不信!瞧瞧,淋了一夜雨浑身湿答答地走回来,不感冒才有鬼了!” 边唠叨边递过一碗热腾腾的东西。 洛欢歌乖乖接过姜汤,没怎么排斥便仰头饮尽。 她不喜姜汤的气味,往日里是能不喝就不喝,即便是生病,也是宁愿喝药也不喝姜汤。现在却是一点不犹豫就饮了,让曲水一时半会儿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暗暗念叨:“小姐今日还真是配合,奴婢这还没劝呢,自个儿就把姜汤喝干净了。” 洛欢歌轻轻放下碗,但笑不语。端着一盆热水进屋的流觞恰好听见曲水最后一句念叨,无奈的摇摇头。 她这个傻妹妹,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往日是无事,小姐难得脱开枷锁耍耍小姑娘的性子是好事,可如今将军府内忧外患,小姐如何允许自己以病体面对这一切! 当然是为了能尽快病愈,忍以前所不能忍了。 “小姐,先暖暖手吧。”流觞递上热水浸过的湿帕,趁着洛欢歌净手的空档小声说道,“奴婢还有一事禀报。” “说吧。”洛欢歌暖过手,顺势将帕子递回给流觞,就听后者继续道,“柳姑娘在院外,她说听下人来报说是小姐病了,她来探望的。” 洛欢歌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位柳姑娘。” “还不是从二老爷府过来住进咱们将军府的那位柳安安柳姑娘!”曲水嘴快,不等流觞回复便脱口将来人的身份给道了出来。 得来流觞暗暗递来一个冷眼。 曲水不服地嘟起小嘴,姐姐就知道凶她!她又没说错! 两个丫头的眉眼交锋洛欢歌没有看到,她早在听见柳安安三个字时手顿了顿,再看不出丝毫异样。 柳安安,不提这人她还真给忘了。 住了这许多日子,看起来她倒是如鱼得水的很。 换做平日,洛欢歌大概会唤她进来,打一顿嘴仗然后令之落荒而逃,现在么,她没那闲工夫来应付这朵白莲花。 “让她走。”洛欢歌直接下了逐客令。 流觞曲水这回没闹别扭,一致地点头应诺,出门拦人去了。 她们跟着小姐这些年,看得东西多了,有些隐藏深的或许看不透彻,而这位柳姑娘,自打一进将军府的门,她们的印象就不好! 不是说柳安安对她们恶劣,相反柳安安知道她们俩是洛欢歌身边的红人,讨好都来不及又怎会为难,只是柳安安的身份着实尴尬,大将军的表妹?还是从那个地方过来的?这不明晃晃打着招牌说自个儿是冲着将军府女主子的名头来的么! 故此,两个丫头“同仇敌忾”,一致排斥柳安安的靠近! “柳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小姐已经歇下了,柳姑娘还是请回吧。”曲水抢着开口,话说得很是客气,流觞见状就驻足站着未曾阻止。 柳安安今日穿着一身素色衣衫,发间斜插一支简单的银簪,不华贵按理也算不得寒酸,只是想想她如今身在护国将军府,却连件合身又符合将军府身份的衣饰都没有,不免显得寒酸了些。 曲水方才在屋内,这会儿是第一次见柳安安的打扮,不免微微撇开头在暗处扁了扁嘴,不屑之色一闪而过。 她不屑的可不是对方简单的衣着,而是她的“刻意”! 没错,就是刻意!明明进府时这位柳姑娘便得了许多新衣衫,不论是成衣还是量身定做的,不说七八套也有三四套了吧,她却装模作样说什么“不想太过麻烦”! 不想麻烦那做衣裳之前怎么不说!不想麻烦那为何千方百计住到咱们将军府来!以曲水单纯的性子看来,这个柳安安本身才是个麻烦! 成日里穿着这样四处闲逛,下面都有人说夫人苛待这位大将军表妹,曲水偶然听到差点气死! 柳安安哪里知道曲水心头的弯弯绕,听了她的话下意识看看天色,这才不到晌午,按理说起来不久,怎的又睡下了? 不过她此次前来可不是为了吃闭门羹的。 “听闻小姐是淋了雨才如此嗜睡,小女子这儿恰好有治疗感冒嗜睡的偏方,很是有效,小姐用后定当药到病除。” 曲水眼睛都瞪圆了! 嘿!这人纹丝不动的样儿,想赖着不走呐! 正欲发作,一旁的流觞赶紧接话:“不劳柳姑娘费心,我家小姐身体底子好,睡一觉便无大碍的。” 话里逐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奈何这柳安安就像听不懂人话似得:“小女子——” “吱呀——” 跟柳安安的话同时发声的,是洛欢歌推门而出的声音。 见正主衣衫整洁的出现在门口,柳安安略有深意地扫过挡着院口的流觞曲水,似在用眼神表述她们欺骗的事实。 瞧这,明明没有歇息,偏要说是歇下了。她就说嘛,自己虽是客居,好歹是洛靖的表妹,算起来也是洛欢歌的姑姑呢,哪有侄女儿将姑姑拒之门外的道理! 柳安安一时忘了,辈分是不假,但洛欢歌除了洛靖嫡女的身份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在身! “何人在本郡主院子里喧哗,还不跪下!” 人未至声先到。 声音是极为悦耳的,话语也不如何大声,偏偏带着惊人气势,柳安安被这声指责弄得一愣,动作便慢了半拍。 直到曲水顺杆爬,厉声配合洛欢歌的话:“惊扰了凝安郡主,还不跪下!” “这……我是……圆圆啊我是……”柳安安听过洛靖唤洛欢歌圆圆,知道她小名是叫圆圆,不甘被一个晚了一辈的小姑娘震慑住想着找回面子,便想依了洛靖的唤法激起洛欢歌的孝义之心。 哪里知道弄巧成拙,与此同时腿弯处忽然一软,柳安安站立不稳直接扑到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这位姑娘何须行如此大礼,本郡主不过让你跪下,何曾让你趴下了?” 女声幽幽,似那院墙外开正艳的花朵,香气绵绵却抓握不住。 流觞还好,曲水却是很不给面子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带着随柳安安一并前来的两个小丫头也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 柳安安心中是又气又恨,不算白皙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一般,那微黑的皮肤配上羞燥的红晕,怎么看怎么好笑。 可恶,表哥这个嫡女也太没有规矩了!难道眼瞎了看不出是她柳安安吗!说起来她可是洛欢歌的姑姑! 可她偏还不能发作,身后两个丫头也跟两个死人一样都不知道来扶她一扶,柳安安只得自己爬起来,狼狈地掸掸裙上尘泥,却是灰一坨黑一坨滑稽得紧。 脸上勉强挂了一丝浅笑,努力揭过方才发生的闹剧:“原是没有认出我来,我是你父亲的表妹姓柳,名安安,我们在二表哥府上见过的,说起来自你出生我这个当姑姑的也没见过,这会儿子能住在一处也是缘分,也该好好亲近亲近才是。” 曲水都快听得吐了! 纵使她跟着小姐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自认见过的奇葩也不少,可跟这位柳安安柳姑娘比起来,啧啧!厚脸皮功夫当属曲水所见之最! 洛欢歌镇定自若,见柳安安好意思一身狼狈站在自己院中攀关系,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脚下步履轻巧,一步步缓缓走向对面故作和蔼的某位“长辈”。 “姑姑……”洛欢歌似笑非笑拉长了音。 柳安安听见心上一喜,正想张嘴答应一声,却被洛欢歌接下来不留情面的话给刺激得说不出话来。 “本郡主只有两位不成器的叔叔,何来的‘姑姑’?这位……姑娘可别歪了眼认错了人。” 世人皆知洛靖洛大将军有两位同父异母的弟弟,谁又能说他还有妹妹的?! 洛欢歌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她这是暗讽柳安安不知羞耻,舔着脸跑到她钰槿斋来认亲戚攀关系来了! 柳安安腮帮子一个劲儿发抖,之前还不知道,以为钰槿斋是个好突破的点儿,谁料到竟是如此伶牙俐齿,将她刁难得如此下不来台面! 气煞她也!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97章 对她有情 洛欢歌原本是不打算跟柳安安纠缠下去的,毕竟打赢了嘴仗对现在的她来说除了心理上能得到些许快意,并不能产生任何实质性的效果。 柳安安是怎么样的人呢? 洛欢歌说不出太多形容,她能记住这个人且印象深刻也只因她落难时才知此人心怀叵测,是个有些白莲花外表,内心如蛇蝎的女人。 粗略算算,柳安安不过比自己大个十一二岁,比自己的娘都还小了十岁。而她难得的并非年纪,是这个年纪还能独身一人! 哼—— 不欲与你计较,你偏上杆子往跟前凑,要是不剥你一层皮,你还真不知这护国将军府谁说了算! “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本郡主生了病,单就打搅本郡主歇息这一点你也难辞其咎。况且,你我身份摆在这里,切莫再花了眼乱攀亲戚,安心呆在自个儿院子里别到处乱走,小心,祸从……天降。” 说到祸从天降时,洛欢歌凑得很近,话音很小飘渺难觅,就如那脚不沾地的鬼魂,吓得柳安安打了个激灵! 不等柳安安接着辩驳,洛欢歌眼神示意了一番,曲水流觞会意,一人提了柳安安一只胳膊便丢到院门外,“嘭!”合上的院门隔绝了那满身狼狈的女人。 再不理会门外被摔得一阵惨嚎的女人,洛欢歌转身回屋,曲水在身后跟着走路都带风。 小姐好霸气!任你是大将军表妹又如何,在小姐面前还敢端着长辈架子,活该被丢出去! 想得起劲,曲水唇角都快咧到耳根后了,突然一下撞上“一堵墙”,双眼泛酸地捂着鼻头,原是洛欢歌突然停下。 “柳安安虽不足为惧,却也不得不防。曲水你可知,若非方才我出现强压制住她,以她的能耐即便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恐怕也讨不着好。” 曲水埋头不吭声,洛欢歌知她这是不信,淡淡叹了口气,转而对流觞说道:“让人看好柳安安,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别让她四处乱走,尤其是落雪居。” 洛天宁被陷害入狱的事,洛欢歌还没来得及确定具体是谁动的手脚,之前一直将目标定在蒙统和陆清岚两人身上,现在看来,柳安安也脱不了嫌疑。所以还是一并监视好才行。 瓮声瓮气的,一听就是个病人,流觞应是,还是提了一句:“光喝姜汤作用不大,要不还是让大夫来瞧瞧开些药服下好得快些。” 洛欢歌倒也干脆:“去吧。” 流觞出门找大夫了,曲水也被安排好其他活计,洛欢歌才起身不久,昨晚没有跟洛靖好好聊一聊,趁着现在时辰尚早,便想着先去落雪居一趟,再看看许氏醒了没有。 哪想刚到落雪居院内还没进屋,就听到屋内传来期期艾艾的轻声低泣。 哭声软绵绵的,就跟小猫儿挠痒痒一般,隐隐透着酥媚意蕴,听在洛欢歌耳中只觉得些许熟悉。 “那个,表……表妹你先起来再说!”洛靖为难的嗓音传了出来,洛欢歌回过味儿来不由怒极反笑! 好一朵开得艳丽的白莲花! 动作迅捷到连自己都没及时截住她! 原本迈开的腿静悄悄收了回去,洛欢歌抱起双臂正大光明听起了“墙角”,她倒想听听柳安安这般急迫跑到她爹这儿来,是想怎样告这个状! 屋子里,话语声还在继续。 “安安知此次来表哥府上,表哥很多不便只是碍于表兄妹这层关系不好明说,安安却不知是谁在圆圆那处胡乱挑唆,弄得圆圆那般单纯一个姑娘对我甚是敌对。我,安安自知如今无亲无故,孤身一人很不讨喜,若是,若是表哥实在为难,我便,我还是离开罢!” 一番话说得凄惨无比,将洛欢歌对她的态度说成是旁人的唆使,又强调说自己如今可怜的境况,令洛靖恻隐之心生起,怎可能真让柳安安离开! 洛欢歌听得一乐,脸皮厚成这样难怪前世能活到最后,可不是祸害遗千年么! 不过,她柳安安既然口口声声要走,护国将军府若是强留,岂非不近人情? 门扉响动令屋中的对话戛然而止! 柳安安泫然欲泣的模样正正落入推门而入的洛欢歌眼底。 “圆圆,这般早便醒了?”洛靖坦然问道,昨夜他留下洛欢歌一人应对那些人,那时已近三更时分,也不知她是几时回去歇下的。况且刚刚听柳安安说了洛欢歌淋雨受寒的事,自然认为她会多歇息一会儿。 全然不提洛欢歌将前往钰槿斋“探病”的柳安安拦在门外的事。 “爹,这都快晌午了,可不早呢!柳姑娘到落雪居,大概也是为了同爹娘吃午膳的吧?” 洛欢歌说得理直气壮,府中皆知如今许氏卧病在床,柳安安的院子离落雪居甚远,她大老远来见洛靖,怎会是为了劳什子的午膳! 打脸打的太响,差点让柳安安那副柔弱面孔装不下去。 洛靖的表现也让洛欢歌很是欣慰,她的爹爹爱女成痴出了名的,柳安安想到诉苦来挑拨父女关系,算盘打得是大错特错! 柳安安尴尬地站在那处,是坐不得走不得,回答洛欢歌是吧,她也不知方才洛欢歌在门外到底听了多少;回答不是吧,洛靖又该怎么看她! 幸而她脑筋转得极快,知道洛靖和洛欢歌谁也得罪不得,便想借故告辞:“安安还是不打扰表哥父女谈心,这就先走了罢。” 洛靖也没阻拦的意思。 柳安安见状,作势便要退出—— “等等!”洛欢歌的一声制止让柳安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爹,我来找您正是为了柳姑娘的事,碰巧柳姑娘也在,就一并留下听听好了。” 与柳安安的坐立不安不同,洛靖哦了一声表示洗耳恭听,洛欢歌余光微转,唇边志在必得稍纵即逝。 “方才我‘不小心’在门外听到柳姑娘提到要离开的事,深以为本该如此,爹应当允了才是。” 柳安安张了张嘴,洛靖的反应更快,语带严厉道:“不得胡说!” 再是训斥的话却是怎么也不忍心对尚在病中的洛欢歌说了,尤其是听到她鼻音浓重的话音,想到这几日她为了护国将军府奔波劳累,更是不愿再说重话。 洛欢歌不恼,在屋中小小踱着步侃侃而谈:“爹先听我说完。女儿这样说的原因有三:一,护国将军府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实在不应连累外人,所以能避开这摊浑水还是避开的好;二,柳姑娘尚未出阁,又比我大了一岁,如今我也快到出阁的年纪,届时若我先定亲,说出去也不好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是柳姑娘的意愿,我们身为主人也应当遵从才是。” 前两个还说得过去,第三个原因才真是让柳安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苦无处诉啊! 柳安安心里恨得不行,她怎甘心就此离开,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愿还未达成呢! “这样说起来,我才真不能离开了!若是因为将军府如今暂时的困境就落荒而逃,我岂不是就成了那等无情无义的小人!”话说得是极为响亮漂亮,浑然将自己当作了将军府的“内人”。 然而她说的话到底显得苍白,洛靖已经被洛欢歌陈列的三大理由给说服了。 不论是关乎将军府,还是关乎洛欢歌的名声,亦或关乎柳安安自己的意愿,他都没有理由强留柳安安。 当然,最深层的原因还是他内心隐隐知道小柳氏那边的意图,一开始说过来住几日他是不好拒绝,现在住也住过了,也该离开了。 “就这么定了,让下人帮你收拾收拾东西,今日太赶,便明日再走罢。”洛靖一锤定音,随即不再说话转身进了许氏所在的里屋,柳安安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却是无济于事! 洛欢歌目的达成,也懒得跟她周旋,迈着大步就离开了。 柳安安狠狠抿着嘴唇,牙齿几乎要将下唇咬破,可想用了狠劲。手指紧握成拳掐进掌心,心里喃喃,还有一日不是么,她会在一日之内找到必须留下的机会的! 回了钰槿斋,流觞请来的大夫也到了,给洛欢歌号过脉开了方子,提着药箱便走了。流觞送走大夫,回头见洛欢歌揉着眉心很是疲乏,便走到她身后轻轻给她揉捏起来。 紧绷的神经一瞬间得到舒缓,洛欢歌喃喃道:“流觞,你这按摩的手艺是越发出众,瞧这架势以后头疼还得让你捏捏才见效,比吃药强多了。” 流觞笑了笑,心里很不想再说其他的事来叨扰洛欢歌,可又不得不说:“奴婢方才去请大夫,碰上洛成,他说耒国太子带人进了宫。” 流觞明显感觉指尖触到的太阳穴一下变得紧绷! 不怪洛欢歌草木皆兵,现在耒国人盯洛天宁盯得紧,她生怕对方又拿出些东西,让局面变得更复杂。 摆摆手示意流觞可以了,洛欢歌起身整了整衣摆:“好,我知道了,我出去一趟。” 金玉宅。 青衣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身干净青色衣衫,温文儒雅的少年长了年岁也就让他从少年变作温文儒雅的青年。 他给洛欢歌奉了茶,眸光有意思地在段钰身上稍稍停了片刻便移了开,人很是识趣地退开,只是忍不住心里暗叹:不愧是主子和未来主母,就跟心有灵犀似得,主子难得一大早就来金玉宅坐着,而洛姑娘偏偏还就挑今日主子在的时候来了! “看样子你知道我今日会来找你。”洛欢歌走的久了口本有些干,刚想端起青衣奉上的茶水喝上一口,手中茶杯就被段钰给抢走了! “……”空落落的手伸在半空,洛欢歌略微不耐地看向始作俑者。 只见段钰抢了她的茶也不喝,拿在手上停顿了片刻又递还给她。 洛欢歌一脸狐疑,她刚才一直盯着段钰,他没机会作弄自己的,只是觉着这杯壁好像凉了些,也没想太多,口又实在干得很,就直接饮了一口—— “……”入口温温的,不冷不热恰恰好。 洛欢歌想通了,脸腾地一红! 再偷瞄身旁男子满是笑意的眸子,被发现的小动作赶紧收回,在段钰看来是如此可爱! 原来,他抢自己的杯子,是用内力帮她把茶水变凉啊! 谁告诉他内力是这么用的,不务正业! 等,等等!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咳咳,”洛欢歌假装掩饰地咳了咳,放下杯子道,“我今日来,是有事同你商议。” “恩,我知道。” “昨日我见过那些尸体以后,回去突然想了想整件事的过程,想到一种可能……”似难以启齿,洛欢歌忽而变得吞吞吐吐,让段钰有些惊奇。 “你且说来,怎样的可能?” “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五国齐聚澜都前夕,耒国人最先抵达澜都,那次……”洛欢歌顿了顿,“不仅耒国人先到,太子尤金比大部队还要先一步抵达,他独自一人……暗访过护国将军府。” 终于说出来了,明明没什么的,她为何会有种偷会野男人的错觉! 洛欢歌气恼于自己的可恶错觉,连段钰宠溺的表情都忽视掉了。 “哦?我倒是想知道,你如何确定他是‘暗访’,而不是以你认为的暗访方式进行的‘明访’?” 段钰想法独特,关注点到了洛欢歌从未着重关注的地方。 这一下,确实将洛欢歌给问住了。 是啊,她以为对方是暗访,并没有亲自去查探过是否真为暗访,只因后来一段时间确实没有传出来耒国太子暗访护国将军府的传言,她才相信了的。万一,这些都是尤金刻意谋划,以此来麻痹懵逼她的呢?! 越想越心惊,“啪!” 石桌被她拍得震了震,若非这石料材质极为坚硬,恐怕会被洛欢歌拍得缺上一角! 自己疏忽大意,险些将阖府上下都给害了! 洛靖许氏都是为人大气的人,不甚喜欢以恶毒心思揣度他人心思,要不怎会齐齐忽略了这点! 她来找段钰真是来得对极了,若不是他的提醒,她恐怕到死还傻乎乎以为尤金是对她真的有情! 是呢,耒国皇子们可不少,尤金能稳坐太子之位,没点心眼儿如何使得,可叹她还真被对方蒙在鼓里。 洛欢歌啊洛欢歌,你枉活两世!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98章 歌钰合谋(1) 洛欢歌满心沉浸在险些着了道的后怕之中,段钰也是但笑不语,浑然不提自己更深层次的意图。。。 段钰自己清楚的很,尤金设计护国将军府,或许并没有如他们一开始所想象的那样,是想血洗将军府,一个契机,一个套牢洛欢歌的契机,可能才是尤金的最终目的。 他从未怀疑这种可能性,自家小师妹是多么独特的存在,他比谁都明了,既然自己能爱洛欢歌爱到极致,为何旁人就不会? 耒国太子又如何,看到洛欢歌如今恨不得一刀宰了尤金的模样,段钰表示很满意。 无形之中又解决了一个潜在的情敌,这种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这边厢,洛欢歌纠结完所谓的自作多情,终于又想到自己今次来金玉宅的初衷。 “我想借你手上情报一用,我大哥的事……不能再拖了。”照理说,她自己的情报系统也不弱,然在这分秒必争的境况下,当然还是段钰的情报更为迅捷。 若是为了洛欢歌自己,她恐怕不会开这个口,情报是如何隐秘重要的东西,岂可轻易外借,可事关洛天宁乃至整个护国将军府,她必须腆着脸也得开这个口! 谁料段钰突然正襟危坐,神色严肃地盯着她的双眼道:“情报可以借你,只是用在你大哥身上就不必了。” 洛欢歌面露疑惑,就见段钰解释道:“今日我刚刚收到消息,此事归根究底还是心软惹的祸。” “不然你以为耒国人为何早不提晚不提,都过去一个月了才提到新证据的事。关键便在于,陆清岚!” 早有猜测,故而此刻被段钰道破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段钰耿直地为她解惑:“本是两个并无交集的人,却因耒国人的和亲提议将洛天宁和耒国公主联系到一处,平常说来洛天宁确实没有杀害耒国公主的理由,可若是在耒国公主的居处找到遗书和洛天宁的信物呢?” 遗书?信物? 所谓信物还好理解,陆清岚在护国将军府多年,想弄清楚将军府大公子的贴身用物不算困难,她心机深沉,趁着来府中的由头,偷偷潜入宁阁拿些物件也说得过去,只是这遗书…… “遗书内容写得是什么?” “大抵的意思便是洛天宁心有所属,若与耒国公主成婚也无不可,或者公主自甘作小,或者公主与其心上人同为平妻,如此而已。”解释到最后,段钰似自己都说得不信了一般嗤笑了一声。 荒谬! 简直比一大盆狗血当头浇下还来得荒谬! 且不论她身为洛天宁亲妹,最为清楚自己大哥根本没有心上人,就说以耒国公主那骄纵任性的性子,会这样因为不甘羞辱而赴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还不够,段钰见洛欢歌义愤填膺之态,又添了一把火:“记得汀水湖上的游舫起火之事吧,青衣应当跟你说了那并非我的人所为,出事以来我查了甚久,如今总算有些眉目,种种细微的证据直指耒国。” 意思就是说,那位耒国的阿灵公主早早地就被自己的太子哥哥当作弃子,只为了拉将军府下水?若真是如此,尤金的心思也太可怜了些,为达目的连亲妹都能设计杀害! “人死如灯灭,就算有耒国公主的遗书和大哥的信物为证,这顶帽子也太牵强了些,既留有遗书,那便是自杀,难道他们生拉硬拽说是我大哥害的,那便是了么?!”洛欢歌气愤不已,漏洞太多实在令她不得不心火直冒。 段钰却是摇摇头否定洛欢歌话中的牵强:“你别忘记,澜诀弄这次五国齐聚的目的何在!” 为了平息战事,为了和平共处,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应对之词,实则不过是因为澜朝如今日渐式微,耒国以及其他三国却是日渐强盛,澜诀自觉危机感强盛,又不愿再度放下兵权让洛靖等武将击退敌军,这才陷入两难境地,企图用一个人来平息耒国众怒。 “糊涂!”洛欢歌双唇微颤,也只堪堪蹦出两个字来,帝王者本就猜忌心重,澜诀现在能给洛靖十日时间作个心理准备,在天子看来已是仁至义尽了。 反正在他看来,没了洛天宁这个儿子,洛靖还有洛天毅洛天勤和洛欢歌这两儿一女,一个儿子失去了,痛归痛,但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这也是段钰短短时间内得出的结论,想要通过正常途径找到所谓证明洛天宁清白的证据来救洛天宁出天牢是行不通了,为今之计,便只有一条曲线救国! 两国交战! 洛欢歌和段钰默契对视,从对方眼底读出了相同的意思。 耒国狼子野心,耒国与澜朝迟早会有一战,既然耒国人主动将矛头对准将军府,那她身为将军府的一员,更不能坐以待毙。 主动出击,方为上策! 只是…… 洛欢歌偏了偏头,余光小心翼翼觑见段钰无甚反应的脸庞,想到段钰现今的质子身份和他远在通州段王府的爹娘族亲,自己这趟浑水,他其实是可以不必淌的。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当知以我如今的境况,两国开战比按兵不动却暗潮汹涌好上许多。” “所以,”段钰眸底的光亮几欲将洛欢歌溺死,话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根本不给洛欢歌拒绝的空间,“别想着将我撇到一边,要做,便一起做。” 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洛欢歌勾起唇角想笑,发现动作僵硬无比,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们要做的事,足以搅乱这看似平静的一汪春水,前方等着她的,是危机,更是生机。 “好了,你这表情就像我要强了你一般,呆会儿被青衣看到,小心被他嘲笑!”段钰不忍见她落寞的模样,难得开起了玩笑,然而这玩笑委实不怎么样,洛欢歌瞄了他一眼,眼里尽是嗔怪,倒是比方才欲笑还哭的样子生动多了。 角落里亲自煮茶的青衣突感后颈一凉,邪门儿地拉起半边衣领,暗道这五月天气怎忒得凉飕飕的!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99章 歌钰合谋(2) “说到青衣,还有一事很重要须得请教他!”洛欢歌眉头紧锁,青衣医术卓绝,那她应当知道洛天宁听力受损该如何医治! “我用皇上的承诺换了进天牢见大哥的机会,大哥他虽说看起来没什么外伤,可听力受到很大影响。小说し我只知天牢中有烙邢、刮邢、水邢之流的刑罚,却不知是什么刑罚能让人好端端的,但几乎听不到声音?” “音邢。”段钰一听洛欢歌的形容,立刻便道出她疑惑的刑罚。 “音邢?”或许是她前世进天牢时并未接触,所以根本闻所未闻,只是……“何为音邢?” “音邢,故名思义便是以声音当作惩治犯人的工具。在密闭空间,施邢者人为制造的噪音,或极大或极小,毫无间断,不停刺激受刑者的听力。因这刑罚短时间内难见成效,故而行刑时间往往较其他刑罚更为漫长,是一种与**刑罚恰恰相反的精神刑罚,受刑者受此刑罚后,往往听力尽失,严重些的还会伴随着精神失常,也就是俗话说的疯癫。” 早在段钰说到一半时,洛欢歌就拽紧了拳头,恨不得当初受刑的人是自己! 大哥,她英勇坚毅的大哥,该有多大的意志力才抗下来的,才能在自己去探望他时表现得那般云淡风轻。 况且洛欢歌不知除了音邢以外,洛天宁是否还有隐伤,是否还受过其他刑罚,这种未知的折磨将她折腾得面如金纸,血色尽褪! 跟洛欢歌不同的,是段钰听到洛欢歌随口说出刮邢烙邢时的态度。 为何段钰会认为,洛欢歌说这些并非情报所知,而是像她亲身经历过一样? 事实上她又确实没有机会经历天牢这等残酷刑罚,或许真是他的错觉。 不过当下,安抚好洛欢歌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段钰轻轻揽过洛欢歌的肩膀,发觉怀中的小人儿暗暗发着抖,眉心一皱,搂得更紧了! “不要胡思乱想。洛小将军少年英才,今后前途不可限量。至于音邢造成的后遗症,你也不须太过担心,不如先将青衣唤来,问问他可有医治之法。” 洛欢歌浑身一震,一个猛子从段钰怀中挣扎出来,又因为段钰的下巴刚好磕在她头顶,她这一心急,直接把段钰下巴磕得响亮! “唔——”段钰一脸苦笑,下巴一圈尽是红痕,想来是洛欢歌动作太快的缘故。 青衣很快就过来了,洛欢歌急不可耐将洛天宁的情况再复述了一遍,便静静瞧着青衣思索着救治之法。 “这个,不好办呐……”青衣右手托着下巴想了想,又让人取过纸笔神神叨叨描画了一通,就蹦出这么几个字来。 洛欢歌闻言,眼圈顿时红了!青衣的医术她是知道的,连青衣都说不好办,那这澜都能救治大哥的还有何人! 段钰见了,趁洛欢歌难受垂首的间隙,目光如刀在青衣脸上晃了两晃,青衣本还想卖卖关子,见状吓得再不敢有所保留赶紧道:“不好办归不好办,却不是不能办,不过多花费些时日和财物罢了,洛姑娘切莫慌张。” 洛欢歌面上表情突然雨转天晴,像是看到了巨大的希望,不顾场合地一把拉过青衣的手很是激动地问:“真的?只要能治好,不管花费再多时间和金钱都可以!” 青衣讪笑,第一反应则是未来主母还真热情,再不经意窥见段钰阴测测的视线直勾勾盯着他的手,才想到主子的心上人此刻正拉着自己的手! 吓得够呛,赶紧不着痕迹甩开洛欢歌的手,寻了个研究治疗方案的由头便匆匆离开,青衣怕再呆下去,自家主子会宰了他的手也说不定。 腹黑又小气还爱乱吃飞醋的男人,偏偏实力强大,他实在惹不起呐! 洛欢歌巴不得青衣赶紧找到解救之法,见他下去研究心里高兴,更不会阻止。 又花了些时间调整好情绪,洛欢歌已经恢复到平静无波的状态,这才继续同段钰商议起如何挑起两国争端的事。 “不能太明显,因为不能暴露咱们自己,又不能太无所谓,因为太小的争端不足以令两国开展,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两边下手。”洛欢歌率先分析道,段钰不置可否,洛欢歌便默认他不反对之前的话。 继续说道:“商国和覃国使节已经回到本国,如今还留在澜都的便是耒国和越国使节。越国这次没来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只一位越馨公主,暂且不提。耒国太子却在,因此澜都这边咱们可以从耒国太子这里下手。” “有一点,我得强调一下。这位越馨公主,恐怕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你不可小觑了她。” 这一点,洛欢歌倒是没想到。前世她本就对越国知之甚少,便是这一世也是因为在游舫上越馨对她真诚的夸赞才让洛欢歌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现在段钰却单独将这位越馨公主提出来,说她不可小觑? 好吧,或许当真是自己看走了眼呢。 “好了,我们再说说尤金,他为人狠辣警惕,想从他身上入手不算容易,只是到底是在澜都境内,他纵使手段滔天也该懂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澜诀现在如此轻易就将我大哥交出去,不过因为跟他关系不大,若是尤金乃至耒国人伤害到他身边的人,比如说他的妻妾,他的皇子们呢?” “反间计么。”段钰指尖轻点唇角,似笑非笑的模样令他俊朗又神秘的五官透出诱人而邪魅的气息。 先是冒充耒国人的名头对澜朝皇室出手,待出事后又令澜朝皇室出面指证耒国人,不是反间又是什么! “唔,这个主意倒是挺不错的。”段钰赞同,澜朝皇室内斗归内斗,对外还是极为护短的,若耒国人真动了澜朝皇室中人,那才真是狗咬狗,有的看了! 洛欢歌眸色晶亮,被肯定还是有些喜滋滋的。 不过她没有被冲昏头脑:“初步计划是这样,具体要怎样实施,还得详细布局。” “不错,不仅要详细的行动计划,速度还要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00章 大帐风云 “皇上,殿外耒国人又来了。d7cfd3c4b8f3”小太监颤巍巍进店禀报,得来一声颇不耐烦的回应,“说朕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小太监愣了愣:“是,皇上。” 单薄的身子正在退出去,突然被背后上首那位又给喝住:“等等!” “让他们等着,朕梳洗一番再见。” 来不及细思一向出口无改的皇上今个儿怎么一出口就反悔,那小太监应了声喏,便去回复殿外那些耒国人了。 殿内一瞬间变得尤其寂静,也因此女人娇媚入骨的撒娇才清晰入耳。 “陛下近日可是为了耒国公主一事焦虑?” 声音端的是熟悉。 后宫不干政是自古流传的定律,然而这女子以闲聊解忧的方式开启对话,令近日来因耒国无休无止的刁难而甚感疲累的澜诀也没有反感,反而叹息了一声,显现出一丝帝位背后的无奈。 “陛下,您贵为一国之君,即便是那耒国太子,名义上地位也是不如您尊贵的,何须如此焦灼,依臣妾看,咱们泱泱澜朝,它耒国纵使嚣张,其实还是忌惮得很呢。”女子一手轻抚澜诀的后背,为之顺了顺,明明是有些挑拨的话语,生生被女子说出了崇拜敬仰的意味。 澜诀这半生不说尊荣无限,单说他为帝期间何曾这般受人胁迫,耒国人倨傲不屑的表情历历在目,他虽未明言可心里着实恼怒,现今被自己的爱妃挑明,非但没觉得女子说的有错,反而更认为自己一国天子这般委曲求全,实乃裸的不应当! “爱妃,还是你贴朕的心。”澜诀并未年老,却已开始显现出老态,拍了拍女子白皙柔嫩的柔胰,“你且先退下吧。” 女子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又是一番柳腰轻折:“是,臣妾告退。” 女子退出大殿之际,恰好与进殿的尤金等人碰个正着,两人若有似无对视了一眼,很快错身而过。 “柳妃娘娘,方才那人可是那位有名的尤金殿下?”女子身旁一身粉色宫娥装的人小心翼翼问道。 随着双眸平抬,宫女口中的柳妃娘娘真容也缓缓显现 赫然是曾经的柳贵人,如今的柳妃,柳梦媛! 五年时间,连跳几级,足以说明柳梦媛是如何得圣宠。这些年来,她由原本还略微青涩的娇媚,几年打磨成就如今独霸后宫的媚骨天成,将“媚”这一态发展成了提到柳妃娘娘就可以想到的形容,也正因这股媚态,令她成了皇帝澜诀心中独一无二的女人。 柳妃丰盈的双唇勾勒出完美弧度,对宫女口中那位耒国太子没有作出评价,倒是略带警告道:“宫中不比旁处,你若还管不住自个儿的嘴,本宫身边确是不缺能用之人。” 吓得那宫女连连跪下磕头磕得咚咚响:“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起来吧。”柳妃蜂腰翘臀,走在前边仪态万千,连那等去了势的小太监看了也忍不住暗暗投来一眼。 就在宫女松了口气,以为此事已经揭过,却又听到前方女子悠悠道:“不过这位尤金殿下,确实长着一副诱人的容貌和体魄……”跟她那位情哥哥比起来,也只稍逊半筹而已。 意犹未尽的话语将宫女吓得半死,还道柳妃娘娘是刻意警告自己,慌张唤道:“娘娘” “好了!本宫又没说什么,你何故着急,”柳妃斜斜漏了个余光给她,“罢了,今日天气尚好,本宫要去御花园里赏赏花。” 顺便再见见那群无知女子嫉妒自己的丑恶嘴脸,可真是……有趣得紧呢! 宫女喏喏跟在柳妃身后,知道自家娘娘脾气古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在这后宫里也是独一份,自不敢再说什么。 宫殿内,尤金与澜诀谈了不久便退了出去,独留澜诀一人揉着眉心在殿内静静坐着。 唯一的随侍太监曹公公收敛眉目,隐下那对精光乍起的眸子。 这位尤金殿下,竟说出如此出人意料的要求,看来主子的推测果然不错。 耒国暮沙城,与澜朝平邑城一般,是耒国的边境城池,更是与平邑城相邻,为两国交界之处。 守城将领肖遥将军正在巡视城墙,突然手下来报:“将军,有将军兄长的消息了。” 肖遥微微吃了一惊,数月来他不断派人寻找自家兄长的踪迹,悄悄派去澜朝的探子也不少了,却每每传来并未发现肖罗踪迹的消息,久而久之他都有些认命了,哪知此时竟有了消息! 与肖罗一脸络腮胡子面容粗犷的模样不同,两人虽为双胞胎长得却不相似,肖罗随父长得自然粗鄙些,而两人的母亲算是个美人,肖遥随了母亲,论长相倒是跟澜朝婉约的水土更为匹配。 当然,面容俊秀不代表手段亲和,肖遥性子阴冷,出手狠辣,却偏偏对自家这位兄长情谊深重。 连手下派去寻找肖罗的人都道,肖将军看似冷酷,对同胞还真是上心。 “将军,此处不方便,可否借一步说话。”那手下半跪于地,左右看了看见不远处就站着数位守城将士,心知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不适宜让旁人听见,便提议道。 见状,肖遥心生不妙,默默点了点头引着那人到了一处角落才停下:“好了,此处无人,你且说来。” “是!将军,属下得到这则消息,并非是自己人查探得来,而是有人故意透露给属下的!” “什么意思!”其实肖遥已经隐隐猜到,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军,那人悄悄留了封书信,信中提到将军的兄长正在他手中,若要换得一命,就……就……” “就什么就!吞吞吐吐成何体统!”肖遥正听到关键处,见手下卡在关键处,险些怒了。 “就自请辞官,并亲自去向那人磕头认罪,那人就考虑放过将军的兄长。” 手下说完赶紧匍匐于地,生怕肖遥听了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将怒火撒到自己身上。 谁知肖遥控制力好得很,不怒反笑:“有趣,有趣得很!不仅要本将军辞官,还要亲自前去磕头赔罪?哈哈哈” 笑声不大,手下听得一个哆嗦,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将军每次这么一笑,就一定会死很多人,这回,那留信的人肯定会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除此之外,信上还有提到什么没有,比如本将军辞官以后要去何处磕头认罪,恩?”肖遥是笑着说的,他确实太久没遇到敢这般跟自己叫板的人了,不不不,更重要的是这人竟然知道他与肖罗的关系,能顺藤摸瓜找到自己这处,所求的恐怕不止这点吧? “并,并未提及。”那手下回应道,信上没有出处,他们虽然很快便寻踪而去,可依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可见对方的隐匿之法很是有效。 呵,藏头露尾,待他肖遥将寄信之人亲手逮出来,那人才知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肖遥很快便暂时将那封信放到一边,既然对方寄了信点名让自己辞官认罪,便不会轻易要了肖罗性命,如今他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召集诸位将士,商议与澜朝一战!” 大帐内,众将就攻打澜朝事宜展开激烈讨论。 有将领提到:“如今太子殿下尚在澜都,我等商议开战之事,是否太早了些?” 此言一出,有少部分附议。 “怎会太早!皇上早有攻下澜朝之心,如今太子殿下尚在澜都,恰好可以蒙蔽澜朝众人的耳目,正巧攻他个措手不及!”开口的人言辞凿凿,一言一语竟是将一国太子的安危用来作障眼之用,再一联系到此人是大皇子派系中人,便不觉得突兀了。 想想也是,耒国皇室人丁兴旺,皇子皇女众多,尤金虽贵为太子,却也是诸多皇子中的一个,要论有多特殊,不过得了皇上喜爱,在耒国,这废立太子可不那么难理解,说不准哪天皇上一不高兴了,尤金的太子宝座就得拱手让人也说不定! 再者论起蒙受圣宠,大皇子滕翡也不遑多让呢! 那人一开口,立刻得来大皇子一系的赞同之意:“不错!将澜朝收归囊中是皇上多年心愿,今日有此良机,若是太子殿下知道,定愿意为皇上,为耒国出这份力的。” “胡言乱语!” 太子党们都快气炸了! “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岂可冒这等风险!想攻打澜朝什么法子不能用,谁规定一定要太子来当诱饵?!若是皇上知道了,定会治你们藐视皇恩之罪!” 一时间,大帐内吵得是不可开交。众将分出派系,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人脑仁儿疼。 肖遥懒懒坐在上首,越不说话,唇角含笑仍由这群将领们吵个不休,也没有出言制止的打算。 吵得越凶,才更说明问题呢。 肖遥默默饮下一口茶,任众人争辩得唾沫横飞,他微微抬眸在场中扫视一眼,将这些人的脸和所站行列都在心里过了一遍,才缓缓收回眸子。 吵了起码小半时辰,众人都吵得喉咙冒烟,再说不出话来,才有人记起自打进帐肖遥便一言不发,不禁有些冒冷汗。 肖遥年轻,资历也很浅,但谁让人家有个实力雄厚的义父作靠山呢!况且肖遥自己也不是个善茬,他们光顾着争议都忽略了他,也不知会不会被记恨,这才开始后怕。 “那个,肖将军,咱们几个老的在这儿争执了半天,还不知肖将军有何看法?” 见众人注意力全数集中到自己身上,肖遥终于舍得放下茶杯,饱含深意的眸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的脸,有跟他眼神相接者,许多都默默垂下头竟是不敢与之对视。 并非是这些将领窝囊,只怪肖遥的眸光太过诡异,他们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众人垂首的同时悄悄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很满意众人的反应,肖遥收回骇人的目光,与脾性截然不同的清朗男声悠悠响起:“诸位首领都是肖遥的长辈,肖遥自是要等长辈们叙完话才敢出声。” 听了这话,更多人非但没有抬起头反而将头埋得更低! 的确,这里的将领年龄都比肖遥大,可肖遥是什么人!他们哪里敢在肖遥面前摆长辈的威风! “肖将军切莫如此说,如今大伙儿的意见无非两种,一则是趁太子殿下还在澜都,悄然出兵攻它个措手不及,二则是先稍安勿躁,等太子殿下先在澜都与那澜朝皇帝周旋,回国后再行商议如何出兵,只是不知肖将军可有良策?” 一名资历稍微老些的将领顶着头上那森冷的目光说到。 “呵呵……” 那将领浑身一僵,不知肖遥为何会在此时突然发笑! 这样的场合,那笑声就像蛇信子一般窜入众人的耳朵里,滑腻腻又冷冰冰,偏偏还意味不明。 “既然争论了这么些会儿,也没能争论出个结论,今日就先散了吧,容后再议便是。”说完这莫名其妙的话,肖遥率先起身在众目睽睽下步履悠闲地离开了大帐。 留帐内将领们面面相觑。 “他,他这是何意?”有资历浅些的将领一头雾水,忍不住发问。 “唉……”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那等资历老些的将领却是心如明镜,只幽幽叹息了两声便兀自退出了大帐。 肖遥此举,分明就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明确一个信息,在这里他才是主将! 不错,老将们猜测的原因是其中之一,更深一层原因,却是肖遥早就有了计划! 这次,不过是想掀开这些老狐狸的面纱,瞧瞧他们到底图的些什么罢了。 结果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呢,大皇子的党羽呵……并不如想象中的少呢! 想想尚在澜都的那位给自己传来的密信,肖遥眉梢不自觉动了动,那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看看笔下墨迹未干的信纸,肖遥俊秀的面容古井无波,眼尾扫过“洛靖”“谋反”“揭发”等字眼,缓缓露出一抹阴测测的笑,衬得那俊秀面容阴翳非常。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正文 第101章 东宫之祸(1) 是日,乌云盖顶,似滂沱大雨即将来临之前,全然与这五月的时节不搭。树梢枝头郁郁葱葱,旧叶并着新芽共栖一处,被疾风刮得东倒西歪,依旧坚强地树立枝头不肯屈从。 洛欢歌心里憋闷,一大早便起了往落雪居而去。因着尚在天牢的洛天宁之由,洛靖被皇帝特许了十日假,美其名曰为子争取最后一线生机,其实不过是让洛靖再看儿子几眼,好为其收尸。 此刻,满院的悄然无声,让将军府上下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中。洛欢歌来得早,洛靖这些日子心力交瘁,并未守在许氏床边,她一去便只瞧着自家娘亲散了一枕的青丝和憔悴的脸色。 许氏这几日一直昏昏沉沉,中间醒过几次第一件事便是问洛天宁的情况,听到还在天牢后又是一阵悲痛,支撑不住再度昏睡,身子在大夫的调理下虽未见恶化,却也并未好转。 洛欢歌来看许氏时,看到的便是许氏双眸紧闭沉沉睡去的模样,步子不自觉放得极轻,生怕惊醒了她。 “娘,”洛欢歌握紧许氏搭在床沿的手,“你好好的,大哥很快就会平安归来的,娘也不想大哥回来的时候见到娘如此憔悴的模样的吧。”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洛欢歌却感觉手中冰凉颤了一颤,像是在回应她方才的话。 洛欢歌惊喜道:“娘!娘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女儿好久没见你醒着的样子了,娘——” “天宁,天宁,天宁……”许氏口中呢喃,不断叫唤着洛天宁的名字,洛欢歌心中悲痛,却见许氏并未睁眼,像是在梦呓一般。 心中下了决定,洛欢歌果断起身离了落雪居,唤来洛成洛术:“事不宜迟,速去行动。” 东宫。 太子澜沧海正襟危坐,坐于书案前静静批阅奏章,只见那执笔的右侧端放着高高一层未批阅和批阅完的奏章。 墨汁泛着淡香,而澜沧海的表情却是越来越不平静,直到—— “啪!”一大叠堆好的奏折哗啦啦散落一地,澜沧海噌地站起身,沾满墨汁的笔歪倒在摊开的奏折上,弄花了上面的字迹。 听到声响的小太监匆匆跑进来,却见蓝沧海胸口剧烈起伏,地上的奏折横七竖八躺着,屋子里乱糟糟像是遭过贼一般。 “太子殿下,奴才马上收拾好!” 澜沧海愤愤抛了一眼冷眼给他,喉咙里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滚!” 小太监迷惑极了,太子殿下平日里温顿有力,从不会随意朝下人发脾气,这会儿是怎么了? “叫你滚听不见吗!怎么,本宫现在说话就如此做不得数了?” “殿下息怒,奴才这就滚!” 待殿内再次剩澜沧海一人,他终于颓然地坐到地上,浑然不顾及自己的太子身份:“太子太子!哪有本宫这样窝囊的太子!呵呵?无功无过?这算什么称赞!都只看到承王烨王,连那个好大喜功的澜沧庭都被赞真性情!什么太子!” 这番歇斯底里的话说出去可谓大逆不道,幸而东宫殿内就剩澜沧海一人,便也没人能听了去。 只是隔墙是否有耳,便不得而知了。 今日在大殿上,澜诀又夸了烨王一通,并着其他几位封王未封王的皇子也纷纷被嘉许,偏偏就他这个太子,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被澜诀给忽视了。 不褒不贬不是坏事,然而在众人都被夸赞的时候,不褒不贬就成了坏事!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澜诀冷落了,即便他再是迟钝,反复几次也是会失望的。忍不住在心里暗想,是不是父皇有意要夺去他的太子之位,还是说父皇正在观摩,准备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是!自己是没有几个弟弟或聪慧或英勇,甚至长相品行与父皇年轻时一般无二,他在诸多兄弟中,是最不出彩的一个,若非他占了嫡长子的名头,恐怕父皇早就废了他吧! 澜沧海胡思乱想着,久久坐在地上不动。门外刚刚才被喝骂的小太监心里暗苦,才被骂出来这便又要进去,再埋头瞧瞧手上端着的药汤,还是认命禀告:“殿下,药汤熬好了,殿下现在要喝么?” 本以为又会引来一阵痛批,谁想殿内短短的安静后,就听到澜沧海好似已经平静的声音:“端进来吧。” 这药汤是每日必备,一天两次从不落下,已经持续有小半年了,说起来还是为了皇太孙准备的。 澜沧海默默端起药汤,看着浅褐色的汤面一层一层荡开,想着自己多些子嗣,就能在储君之位上多些筹码,想也不想一口饮尽! 那怒意也仿佛随着方才的一番宣泄给排出体外,再瞧着满地的奏折,澜沧海头疼却又不得不继续完成。 这一看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小太监候在殿外也是奇了怪了,今日怎的殿下如此坐得住,平日不是要吃些点心,喝点茶水什么的才能批阅得下去么,还有刚才莫名其妙的发怒。 想着不对劲,小太监便又进了殿内,手上端着的点头噼里啪啦滚了老远! “殿下!” 四爪蟒袍的澜沧海静静倒在书案上,奏折歪了一片,小太监小心翼翼上前探了探,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来人!快来人啊!太子殿下出事了!” 一时间,东宫里因为这声嘶喊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宫外,在汀水阁等消息的洛欢歌起身往外走,在与一名戴着斗笠的男子擦肩而过的瞬间,一个小小的纸团经由两人之手传递出去。 到了阴暗角落,洛欢歌四下看过无人,展开纸团一看,只有短短两个字:事成。 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接下来就要看东宫那边如何唱这出戏了。 澜朝皇宫内。 “什么!太子生死不明?”澜诀双目喷火一般看向下首跪着的老太医,“你给朕说什么生死不明!治,一定要给朕治好!治不好太子,朕唯你是问!” 老太医又是叩首:“皇上,并非微臣不治,只是微臣才疏学浅,只知太子殿下是中了奇毒,至于是何毒物,微臣实在不清楚,请皇上息怒!” 原以为是得了怪病,没想到竟是中毒! 不,应当说,又是中毒!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02章 东宫之祸(2) 先是澜诀最疼爱的小儿子烨王澜沧玮,再是身为储君的太子澜沧海,虽说早知这宫中暗藏危机,却也难以容忍接二连三让自己的亲子受此大罪! “给朕查!查到是哪个乱臣贼子胆敢谋害太子,诛九族!还有你这个庸医,即日起革去官职,既然没本事治好太子,留你何用!去将常院士刘院士前来,必须找到救治太子的法子!” 众人一声不敢吭地接受着天子的雷霆之怒,想着太子殿下往日再是不得盛宠,到了有关生命时,皇上到底还是忧心!毕竟是自己的嫡长子,说来说去也是恨铁不成钢,哪能真的不疼爱? 一时,因为太子的中毒,不论是宫里的宫人们,还是那些个大臣乃至家眷,都不由重新估量起太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耒国使馆内,尤金也很快得到太子中毒的消息,心里突生不妙。怎么好端端的,在他明面上针对护国将军府的档口,在他刚向澜诀提出一个新的要求时,就发生这档子事儿?! 可如今东宫出事,防备也愈加森严,尤金在澜都的人手本就不多,能在严防下潜入东宫查探到消息的更是稀缺,现在便是想知道东宫的情况,也是毫无办法。 心头突突的厉害,尤金召来人:“做好防范,东宫和皇帝那边若有异动,随时准备好撤!” 东宫。 澜沧海哇地又是吐出一口血,只是吐完后人并未醒来,重重跌回床榻上。 澜诀面色阴沉站在一旁,见太子唇角血渍呈暗红色,地上吐着的一滩更是隐隐呈现红中带黑之色! 就在方才的一个时辰里,澜沧海已是吐第三回血了,血的颜色也是越来越暗,越看越惊心! “常爱卿,可知太子这中的究竟是何毒!”澜诀见常院士放下把脉的手,赶紧问道,显然在此刻他已是顾不得君威,只是一个关心儿子的父亲而已。 常太医便是曾经为洛欢歌拔箭的那位,御医中最为德高望重之人,他本是半隐退状态,如今被传唤到东宫,也是澜诀心中焦急的缘故。 良久沉默后,常太医在这严谨时刻便没再耍他怪医的脾气:“皇上,恕臣直言,太子殿下的情况,不妙啊。” 犹如当头一棒,澜诀眼前晃了晃,一把扶住旁边的椅背才不致失态,只是那声音在一刹间似苍老了好几岁:“常爱卿,朕的太子,你一定要找到办法救他!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国库里没有的,朕立刻派人去民间找!” 澜诀略显慌乱的话语并未让常太医失去理智,他摇了摇头,在澜诀灰蒙的目光下缓缓道:“皇上,还请摈退左右,臣有些话想对皇上说。” 这话点亮了一盏希望之光,澜诀急切挥退众人,就见常太医说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皇上当知,臣年轻时也去往五湖四海,其中曾到过耒国吧。” 澜诀疑惑,不知常太医因何提到这个,不过他确实知道常太医年轻时为了遍识天下奇药,遍闻天下怪疾,到过很多地方,便点了点头以示清楚。 “皇上有所不知,太子殿下这毒发的症状,跟臣在耒国境内碰上的一个病人极为相似。而那人,也是昏迷不醒却口吐鲜血,且每隔上半个时辰就会吐一次,量不大短时间内死不了,到最后才会慢慢耗尽精血而亡,血的颜色也是一次比一次深,直到呈完全的黑色时,便是回天乏术之时。” 澜诀听到此言,心中悲痛万分! 纵使他再是不喜太子,不,他根本就未曾如外界传言的那样不喜太子,他是爱之深责之切……若是早知太子会遭此大祸,他何必,何必如此苛责于他!尤其是听到东宫的小太监说太子毒发前曾大发脾气,他隐隐在殿外听到太子悲号没有被父皇重视的时候,是何等的心如刀绞! 对了,还有常太医提到的什么? 耒国! 澜诀像是一下找回了散落的思绪,抓住重要的一点:“常爱卿,你是在耒国境内发现这毒的?还有什么,你且速速道来!” 常大夫发须皆白,眸子已然不如五年前那般精光乍现,却也并非是老弱的浑浊之态:“这正是臣要皇上摈退众人的缘由所在!” 原来真有隐情! 澜诀为帝多年,把控人心的能力本就不弱,话已说到这份儿上,再一联想到如今还在澜都的耒国人等,心中隐隐有了不该有的猜测!“皇上,臣当时年纪尚清,凡是喜欢追根究底,故而偷偷查探过那中毒之人的身份,想从中得知那毒的根源,结果臣打探到,那毒是耒国皇宫中独有的一种奇毒,名曰日日深。” “日日深,当所吐的鲜血一日比一日颜色深,到那血色全黑时,就是丧命之时!” “哐当——”伴随着常大夫话音落下,桌上静静放置的杯盏被掀翻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犹如澜诀此刻的心情。 殿外,众人焦灼不已,再听殿内这声突兀的响动:“皇上,可是需要臣等进来——” 话未说完,殿内澜诀近乎怒喝的打断:“站在外面候着!没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众人终于安静了,天子发怒他们可不想当出头羊惹得一身骚。 殿内,常太医说完那些话便没再开口了,澜诀自从失态地将一桌茶具扫落之后便像是失了魂,也不知是在深思还是在如何。 “常爱卿,你可知你这番解释,会引起多大的震荡!” 常太医德高望重,这些年见识得多了,怎么会不知自己这番话会让本有意和平相处的两国开启一场大战!可他身为医者,是就是是,总不会因为旁的原因指鹿为马。 “朕再问一句,既然你说这毒是耒国皇宫独有的,那可有解救之法?” “有!”常太医斩钉截铁道,“这边是臣说不秒的第二个原因!” “此毒为耒国皇宫独有,解药更是只有耒国皇室才有!那解药,便是耒国皇室直系血脉的心头血!”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03章 糕点调情 东宫乱成一锅粥,人人都在为太子中毒一事忙得底朝天,钰槿斋还是安静平和一如往常。 从太子澜沧海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四个时辰,东宫内仍旧灯火通明,不知常院士与皇帝独处一室说了些什么,皇帝一言不发回了寝殿,可以说完全将自己与世隔绝起来。 就在人人都惴惴不安之时,洛欢歌一派安逸坐在钰槿斋的院子里赏风赏月赏芳香。 流觞曲水早早被她摈退,如此偌大的院子就她一人,显得有些冷清寂静。 头顶一片黑影闪过,洛欢歌纹丝不动,就见身侧的石凳上赫然坐了一个年轻男子。 “在等我?”男子尾音拉得微长,给这清冷的夜添了几分暧昧。 洛欢歌轻瞄了他一眼,没有作声,看样子倒像是默认。 能做出这等半夜三更夜闯她香闺的事,非眼前人莫属。澜都少女倾慕的对象,通州段王府的小王爷,竟能像个采花贼一样,说出去谁又肯信? 段钰见洛欢歌不否认自己的话,突然绽开颠倒众生的温暖笑意:“小丫头年纪不大,本事还挺大的!若非我早有准备,岂不是都要被你骗过去了!” 洛欢歌清楚段钰这是说东宫的事,挑眉看他:“本事再大,却也瞒不过你,不是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人听了定会像是以为两人在着哑谜,何曾会想到他们口中的调侃对象会是相关一国储君! 段钰非但不反驳,反而连连点头:“确实不该瞒过我,小师妹要真将我这当师兄的都越过了,以后……啧啧!” 意犹未尽的话语说不清道不明,段钰本想说以后怕是自己便再也翻不了身,又想了想,私以为永远当下面的那个也挺好,便暗暗将话收了回去。 见段钰扯来扯去也没扯到正题上,洛欢歌索性帮他把来意点破:“毒,暂时是致不了命,不过若是没有耒国皇室中人,怕也离死不远了。” 虽说点破了窗户纸,洛欢歌还是刻意留了些悬念,日日深这种奇毒,知道的人尤其是耒国皇室以外的人中,是十分稀少的,段钰再是博闻强识,这般偏门的毒药怕也不一定说得出来。 果然,段钰拧了拧眉,深邃的眸子略带疑惑地看向她,洛欢歌突然有种终于赢了对方的幼稚念头! 假装挥开眼前不存在的虫子,洛欢歌将脑子里奇怪的东西一扫而空:“日日深,耒国皇室奇毒,唯有皇室嫡系的心头血方可解毒。” 日日深!犹如醍醐灌顶,段钰才知刚才洛欢歌提到耒国皇室时自己心头浮上来的熟悉感是何缘由!与洛欢歌的估计存在偏差,段钰根本就知道此毒! 只是那被下毒的人换做澜朝的太子,他便下意识没往日日深上想,或者说,他实在未曾想到洛欢歌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往澜沧海身上下这样的奇毒! 可立马段钰就想通了,没有什么比日日深更能挑起两国纷争,想达到他们的目的,这无非是个绝妙的办法! 不说日日深是耒国皇宫特有的奇毒,专门用来收拾不听话的宫人和囚犯,就说这毒必须要耒国皇室的心头血才能解,就足以让目前紧张的两国关系变得愈加无法修复! 耒国皇室的心头血呐…… 段钰脸上的笑更是明媚,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告诉别人,快去取了尤金的心头血来救澜沧海! 只是还有一处不明:“这毒既然是奇毒,那知道的人必不会多,你确定不会发生根本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毒的情况?别到时耒国没嫁祸成,把太子给毒死了。” 段钰这问题问得实在,洛欢歌早已想好回答的法子:“我早已调查过,太医院那位常院士善解天下奇毒,这日日深在他那里,算不得多偏僻的毒药。” 其实事实并非如此,而是她前世就知道常太医对日日深的了解,因为她前世亲眼见过日日深出现在面前! 那还是她成了三皇子妃以后的事,这些自然不能对段钰说,故而她只能用调查过才敷衍过去,想来无处求证,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达成与否! 果然,段钰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就没再纠结于此,事情既然已经做下,就是覆水难收,只能一鼓作气做到底了。 石桌上是曲水去休息以前专程呈给洛欢歌享用的糕点,本来夜这般深了,洛欢歌并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可曲水见她今日忙了一整天,饭也没好好吃一口,便自作主张让厨房做了,想着洛欢歌饿了还可以有些填肚子的物什。 这可不,眼见着事到如今进行得还算顺畅,洛欢歌闲下来便觉得肚子空落落的,下意识捻了块糕点就往嘴里放。 夜里凉,加上糕点摆在石桌上已经有些时间了,这会儿吃起来口味不是特别好,好在洛欢歌是着实饿了,也就没讲求那么多,自顾自吃得欢,一块吃完又兴致勃勃地重新捻了一块含在口中,浑然不顾身旁还有个如狼似虎盯着自己的男人。 段钰的眸底氤氲起雾气,将那双深邃的眸子隐匿在深处,令人一时难以察觉背后的汹涌澎湃。 “欢歌。”段钰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洛欢歌下意识往段钰那方看去—— 四目相对,嘴里还叼着半块没吃完的糕点,洛欢歌楞楞瞧着面前男子完美无缺的轮廓和那双几乎将她溺死的眸子,还有喉结上下滚动的细微动作。 紧接着,段钰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洛欢歌双眸瞪得大大的,糕点的另一头被那薄唇轻轻叼住,两人鼻尖对鼻尖,呼吸由浅到重,互相交缠着,连清冷的夜都似不忍打断这对璧人,风声都静止在这一刻。 “咕咚……”洛欢歌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就见段钰眼眸里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最后竟是笑得发颤,直到叼不住嘴里的糕点放开才罢休。 脸上火辣辣的,洛欢歌自知干了蠢事,也不骂他打他,而是端起桌上糕点就往屋内走。 段钰笑得难以自已,脚下就跟提了线似得,只顾跟着洛欢歌离开的方向走去。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04章 好的消息 门反手就要被洛欢歌关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蓦然插了进来,洛欢歌心头一梗,作势要用力,却见段钰根本没有收回手的打算,那满手的力气就像被卸了去,干脆再不管未关紧的房门,自顾自扭身进了里屋。 “好师妹别恼,我说个好消息与你听,听了你就消消气可好?”段钰半是哄半是捧的,任洛欢歌再大的气也给磨平了,故作姿态地瞥了他一眼,没搭腔。 段钰却如同得了指令:“前日你曾说要做那里应外合的计划,我以为你还需等上两日才会实施,便没同你说,今日你既已做了澜沧海这厢的工作,那我便说说边境那边的’外和‘之事,如何?” 这话可算是戳中洛欢歌的兴趣,方才的一点不自在很快被抛到脑后:“怎样的’外和‘法,你快说来听听!” 段钰一副就知道你好奇的表情,不慌不忙坐到洛欢歌身侧:“平邑城之前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儿么,我便借了那事儿当引子,假意设置出耒国不断入侵我澜朝,劫财害命的局面,大概,那道呈情的折子也快到澜诀的桌上了吧。” 这简直就是惊喜! 洛欢歌之前从未想过会兵行险招,连算计东宫的那位都是临时起意的无奈之举,段钰此番话可真是如虎添翼! 里应外合,如此才真的叫做里应外合。 里有耒国人谋害当朝太子其心不良;外有耒**队屡次袭击澜朝边境扰得民不聊生,两者相加,洛欢歌就不相信两国还能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 更重要的,这下毒的事本就有很多漏洞,洛欢歌凭的就是澜诀正盛的怒火将理智暂时掩埋,待他冷静下来未尝不会发现不对的地方,可若是再加上外敌入侵…… 开战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见洛欢歌眼里浮现的惊喜之意,段钰只觉得背后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没人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他也并不需要洛欢歌知道,只要能为她做的,段钰竭力也会为她办到。 “时辰不早了,你该回质子府歇着。”高兴完,洛欢歌很不留情面径直下了逐客令。 段钰一脸受伤:“小师妹,怎的刚用完师兄我,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你可知师兄也会伤心的……” 说完,不等洛欢歌将他打出门,段钰一个扭身避开洛欢歌挥来的手臂,留下一串痞气十足的笑声:“小师妹香闺甚妙,下次师兄我再来关顾!” 这登徒浪子!也不怕被旁人听到自己屋中突然发出男人的声音会是多么突兀! 下次记得让曲水洒些痒痒粉在闺房中,看不难受他个一两天,还当自己这钰槿斋是个多容易进出的地方呢! 说是这样说,当夜,洛欢歌还是好眠了一晚。 澜诀下决定的速度也是很快,第二天洛欢歌刚起身,便听到曲水说方才宫里来人将洛靖召进了宫里。 “是么。”洛欢歌只是淡淡笑了一笑,该洗漱的洗漱,该吃饭的吃饭,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焦急。 曲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跺着脚满屋子转悠:“小姐不觉得奇怪吗!皇上都允了大将军的十日假期,如今十日并未过完,皇上就急着将大将军召进宫,难道是又出了变故!哎呀!这可不好——” 越想越觉得可能,曲水继续唠唠叨叨:“昨日才听说太子中毒的事,今日大将军就被召进宫,莫非皇上觉得大将军跟此事有关?啊呸呸!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大将军带兵打仗了得,说到毒啊药啊可是一窍不通的!” 洛欢歌要笑不笑地瞧着转得跟陀螺一样的曲水,一把拉住她:“小丫头胡思乱想什么!我爹是当朝大员,皇上就不能让爹进宫参谋其他的国家大事么。” 一句话点醒了曲水:“哦对对,小姐就是聪明!” 弄得一旁端水出去的流觞都想翻白眼,她看不是小姐太聪明,是自家这个妹妹太笨了才对。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洛欢歌屈指在桌上轻轻扣动,视线投到窗外思绪飘飞。 澜诀召爹进宫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听过常太医的话想与大儿子被关押在天牢的洛靖说道说道,听听洛靖的看法,另一种则是段钰说的边境入侵的折子。当然,不排除两种可能同时发生的情况。 洛欢歌自然是对后者乐见其成,只有澜诀下定决心同耒国人撕破脸,她的这则瞒天入海才会被永久封存,大哥洛天宁才能被无罪释放。 如今,只有等着宫里传来的消息了。 “洛爱卿,朕今日收到一份奏折,想必你也该看看。”澜诀眼都不眨一下,直直看着洛靖一目十行扫过那本令他怒火中烧的奏折,不放过洛靖的任何一丝表情。 事实是,洛靖的表现既是他所期望,也隐隐让他有些失望。 “皇上,耒国实在欺人太甚,臣恳请皇上立即派兵将之驱逐出境!” 洛靖也是被奏折上陈述的耒国恶行给激起了怒意! 竟然利用百姓信奉神明的淳朴心思,虚构天神发怒的戏码,让数个村落遭受灭顶之灾!原先洛靖也听过这个事,当时纯属以为是那 话未说完,殿内澜诀近乎怒喝的打断:“站在外面候着!没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众人终于安静了,天子发怒他们可不想当出头羊惹得一身骚。 殿内,常太医说完那些话便没再开口了,澜诀自从失态地将一桌茶具扫落之后便像是失了魂,也不知是在深思还是在如何。 “常爱卿,你可知你这番解释,会引起多大的震荡!” 常太医德高望重,这些年见识得多了,怎么会不知自己这番话会让本有意和平相处的两国开启一场大战!可他身为医者,是就是是,总不会因为旁的原因指鹿为马。 “朕再问一句,既然你说这毒是耒国皇宫独有的,那可有解救之法?” “有!”常太医斩钉截铁道,“这边是臣说不秒的第二个原因!” “此毒为耒国皇宫独有,解药更是只有耒国皇室才有!那解药,便是耒国皇室直系血脉的心头血!”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05章 爱妃可好 这沉寂一晃眼又是维持了好些时间,洛靖却没有怀疑什么,权当澜诀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兵的事。 殊不知澜诀想的是兵符的问题,还有太子的解药——耒国皇室心头血的问题。 澜诀并非傻子,太子他是一定要救的,而如今能救太子的耒国皇室直系血脉除了尤金再无第二人选,要让堂堂耒国太子取出心头血来救澜沧海,这已经不单单是屈辱能够形容! 这样一来,两国之间再也维持不了表面平静,令澜诀困扰多时的和平便会再度被破坏,以当下澜朝的势力,实在不宜与耒国开战…… 其实纯粹是澜诀过于谨慎,或者该说是他将权利握得太紧的缘故。不愿放权于洛靖等有真材实料的大将,才会使得澜朝看似处处受制的局面。 然而现在太子病危,解药的事势在必行,再加上边境耒国行事愈发嚣张,奏折上一条一款陈述如百姓同泣,澜诀身为天子不可能避而不谈,下决定成了迫在眉睫之行。 “唉……”澜诀长叹了一声,洛靖就听得他满是沉重的声音缓缓响起,“朕现命护国大将军洛靖为守城将领,率大军前往平邑城,平叛!” 洛靖虎躯一震,当下双膝跪地,接下曹公公授帝意递上来的半个虎符:“臣洛靖,接旨!定当不负皇恩!” 澜诀下完旨,浑身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般,旨意已下覆水难收,如今便只能摸黑走到底了。 当务之急却是要瞒着消息将尤金暂且扣下,待取了心头血,待取了心头血…… 心头那要将尤金放回耒国的心思自然得搁置,如此便只能扣下尤金作为人质,至于战事如何发展,才是尤金最终结局的关键。 耒国使馆。 “太子殿下不出所料,澜朝那皇帝老儿偷偷派了人,竟是将使馆团团包围起来,居心叵测!”下人匆匆来报,正忐忑不安的尤金像是突然被揭开迷雾,一切的一切豁然开朗,所料之事所想最恶竟一一兑现! “太子殿下赶紧走吧,多亏殿下早有预测,属下已找到一条秘密通道,如今先回到耒国方是上策!” 离开迫在眉睫,尤金却像是没听到下人所说之言,沉吟片刻突然问起另外一桩事。 “洛欢歌现在何处?” 那人一愣,想不通太子在这般紧要的关头为何会问起那位凝安郡主,洛欢歌下人是知道的,不仅知道并且十分熟悉。 他算是尤金的亲信,来了澜朝什么事都没做,便被尤金下旨时刻关注着洛欢歌,偏这位凝安郡主警惕性极高,故而他虽不至于到日日监视的地步,却也对洛欢歌熟悉得紧。 顺从主子的本性使然,下人仍旧回答了尤金的问话:“属下最后从护国将军府离开之时,凝安郡主尚在府中。” “是么……”偏偏尤金只喃喃道了一句是么,便没了下文,下人急的口干舌燥,继续刚才的劝话:“太子殿下还是先离开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澜朝皇帝如此行事,待殿下回到耒国必要他千倍百倍还回来!” 任他如何劝说,尤金仍旧纹丝不动。 突然,尤金起身,下人还没来得及露出高兴的笑,就听尤金背过身迅速离开的背影:“殿下!太子殿下!” “不必管本宫。” 竟是不管不顾丢下一干人自己走了!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任下人如何焦躁,离开的尤金自是听不见也看不见的。 既然使馆已经被团团围住,那么从门出入便再也行不通,好在尤金早前谨慎秘密让人挖了条地道出来,这才躲过了守在使馆外的士兵,只是他一出地道,第一时间不是往城外去,却是朝着护国将军府的方向纵身而去! 所以当洛欢歌在自个儿院中瞧见被点了穴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的流觞曲水时,尤金斜斜勾着唇角朝她魅笑的样子便也不那么惊人了。 洛欢歌看到尤金的第一时间却是是惊讶的,然而她的最快反应不是叫人来,而是暗暗念叨着将军府的防卫愈发差了,不单一个段钰,连尤金这个敌国太子也能随意进出,长此下去什么时候在自个儿府中丢了命还不知道呢! “小野猫,看到本宫你好像并不吃惊。”尤金嗓音略微喑哑,带着独特的异域风情,此刻他胸膛大开,赤红长袍缀满狐绒,说不出的尊贵。 听到小野猫这个“久违”的称谓,洛欢歌皱了皱眉,淡淡的不喜散发开来,尤金自然感觉得到,便又是一笑:“不喜欢这个称谓?没关系,要不了多久本宫就为你换个,‘爱妃’这个称谓,你看如何?” 被尤金这样黏黏糊糊念了一通,洛欢歌不自在地侧脸避过尤金侵略性十足的目光,声音也是放得极冷:“尤金殿下不在使馆里呆着,光天化日跑到我这将军府的院子里来,想来闲心甚足。” 心里却在想,清晨洛靖才被召进宫中,如今人尚未归来,尤金却来了,说明什么?说明宫里已经行动了!而尤金比自己率先一步得到消息! 可令她更想不通的则是既然事情泄露,尤金又能出了使馆,为何不直接离开,反倒跑来她的居所! 尤金的视线还黏在她身上,让洛欢歌连动一动嘴都觉得厌恶,她想到自己曾经的“自作多情”,认为眼前之人是真的对她有那种意思,她好不容易在段钰的提醒下想通尤金的阴谋,如今他又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到底是何用意! “不管殿下有什么目的都可以收一收了,你做你的耒国太子,我做我的将军府小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事实上,洛欢歌确实与尤金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有恩怨纠缠也不过是因为尤金与澜沧岳的合作关系,只要尤金不碍着自己的路,她根本不会理会这个人! 洛欢歌说完这话就失了跟尤金继续周旋的心思,她相信不用自己亲自逐客,尤金也懂得自己该离开了。 果然,尤金听了这话只是投来一眼,便挥开衣袖纵身离去,仿佛这一趟只为了跟洛欢歌说上两句话罢了。 只有洛欢歌知道,尤金留下的一眼里承载着志在必得,他根本没想着跟自己划清界限!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06章 大哥回府 其实洛欢歌很想让尤金留下一点心头血,这所谓的心头血并非真是指心脏内的血,只要是心脏所在之处刺破皮肤所流之血亦是算得上日日深的解药。 可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毕竟她要是真提出口,尤金再笨也该知道东宫的事是洛欢歌所为,届时一顶毒害储君的大帽子扣下来,别大哥没救着把整个将军府给陷了进去,才真的叫得不偿失。 反正,澜诀要是聪明些,对太子在意些,耒国皇室的心头血总是有办法弄到手的,就算最后真的没弄到解药,把自个儿儿子给害死了,那洛欢歌也绝无后悔!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澜诀当初能在明知洛天宁无罪的情况下,让大哥做了消除耒国仇恨的替罪羔羊,就怪不得洛欢歌将算盘打到澜沧海身上。 哼!你澜诀不是认为死个儿子而已,将军府尚有另外两个儿子继承衣钵么!那即便是太子死了,皇室还有幽王承王烨王等诸多皇子可以继承大统吧。 这厢是洛欢歌私底下的想法,实际上等尤金走后她不过解了两个丫头的穴道,便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再出门。 现在外面肯定闹得鸡飞狗跳,她唯有安分守己呆在府中,以不变应万变,才能消除自己作案的痕迹,才能独善其身! 此时的澜都确实是乱了。 百姓们倒没觉得有太大变化,顶多街面上巡逻的士兵多了些,进出城门检查得严密了些罢了,而知道其中内幕的人则清楚得很,澜都乃至澜朝这天儿,快变了。 “你说什么!逃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还能被他们逃了!追!速去给朕将耒国太子给捉回来,活捉!绝对不能让他们逃回耒国去!” 澜诀暴跳如雷,他已经想好暗暗扣下尤金之后该如何行事,原以为这般秘密行事是十拿九稳,哪里想得到竟还是被狡猾的耒国太子逃了出去!自己的目的已经暴露,如今才真的是绝不能让尤金平安回到耒国! 否则,太子没救不说,耒国没了投鼠忌器的目标,这对澜朝来说是大大不妙! 为今之计,只有在尤金尚未回到耒国之前,将之截下活捉回来! 受命之人连连磕头领命,正要退出殿内,又被澜诀唤停:“记住!切莫太声张!一切行动都要秘密进行!” 那将领喏喏应下,便匆匆领命去捉那逃窜的耒国太子去了。 澜诀心火上浮,待殿内无人后才眼前昏昏沉沉觉得头晕,好在曹公公发现的快,赶紧扶住作势要栽倒的澜诀,才让皇帝免于出丑。 “皇上,还请保重龙体,这天下不能没有皇上您啊!”曹公公声泪俱下,澜诀听了这话勉强提起点精神,声音却像是老了好几岁。 “小贵子,你且去传朕的口谕,将天牢里的洛家长子放回府去罢。”澜诀才下了旨意让洛靖带兵出征,又刚刚同耒国翻了脸,没道理再继续关押着洛天宁,索性先卖洛靖一个好。 “奴才遵旨。”曹公公垂首接旨,埋下的头颅上一双眼睛敛去精光。 曹公公的速度很快,不出一个时辰,天牢中的洛天宁便被放回了将军府,连洛欢歌都是等曹公公亲自将人带回到将军府大门口,才得到消息。 惊喜来得太快,洛欢歌先是吃惊,曲水就见自家素来沉稳的小姐像是疯了一样跑出钰槿斋。 洛天毅和洛天勤早已出门寻找证明洛天宁清白的证据去了,如今双双不在府内,许氏还昏迷着不省人事,洛靖更是接到圣旨后径直去军营中整军去了,偌大一个将军府,前来迎接的亲人竟是只有匆匆赶来的洛欢歌一人。 如此冷清,透着一股子凄凉。 洛欢歌一路飞奔,见在天牢中才关了不到十日的洛天宁端端正正站在面前,素着一张脸眸底却是氤氲了笑意,洛欢歌鼻子微酸,险些当着众下人和曹公公落下泪来! “大哥!”洛欢歌一步步走上去,洛天宁看到她嘴唇开合,瞧那嘴型像是在叫他,不由唇角弯起也跟着应了一声:“妹妹。” 就像是一个从未进过天牢,完好无损的人。 就像是他真正听到了洛欢歌叫的那声大哥。 兄妹重聚的画面美好归美好,曹公公还是不得不打断这份温馨,先是同洛欢歌见了礼,才将澜诀的旨意道来:“皇上如今已下旨让洛大将军带兵出征以平平邑城之乱,洛大公子的冤屈皇上也是看在眼里,现在将人放归府上,盼郡主及其家眷能感念皇上恩德。” 洛欢歌眼里闪过一道寒芒,动作却是恭敬地很:“多谢曹公公专程将凝安兄长送回来,皇上明察秋毫,将军府众人自是感念皇上!” 心里清楚澜诀这是得罪了耒国人,担心因为洛天宁的事让洛靖也心存芥蒂,忙着表态来的。心里嗤笑,面上却不显,呵——打了人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还真是澜朝皇室惯用的伎俩! 澜诀如此,前世的澜沧岳亦是如此,不愧是父子,所作所为一般无二,都是一丘之貉! 曹公公走了,洛天宁也在洛欢歌半写半说的表达中得知府中近况,听到许氏因他而病倒,忙着想去瞧她,却被洛欢歌制止。 依洛欢歌的意思,先让青衣来府上为洛天宁看看耳朵,她才能安心。 青衣来得很快,查看了一番洛天宁的伤势,得到的结果让洛欢歌释然不少。 青衣说,音邢虽是天牢特有的一种刑罚,能摧毁一个人的听力乃至意志,但好在洛天宁身体底子好,毅力也非一般人可比,再加之所受音邢时日尚短,听力受损情况并不算特别严重,从他还能听到洛欢歌大声讲话就可知晓。 青衣还保证不出一个月,洛天宁的听力就能恢复到正常人标准。若要恢复到以往练武之人的灵敏程度,就还需长时间的调养。 洛欢歌听了要长时间调养才能恢复如初,不是不失望的。相反当事人的洛天宁表现得很是淡然,他道:“能恢复到正常人的程度已属万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说明大哥我还有大造化也未可知,不是么!” 洛欢歌明白这个道理,当下也只能点头称是,心里却在想定要让将洛天宁害成这样的人百倍偿还! 正文 第107章 惩治贱人(1) 陆清岚近日心情甚好,自打从将军府搬出来后,时刻被拘束自由的日子终于一去不复返,那所谓的富商亲人不过噱头一个,跟那人达成合作,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自己这是傍上高枝了,如何不开心! “姑娘今日看起来很是愉悦。”跟在陆清岚身后的丫鬟察言观色道。 不论陆清岚少时过得怎样艰苦,从她进护国将军府的那天起,许氏便专程指派了两个丫头给她使唤,唯恐她多心,还是从牙婆子那里现买了让她亲自挑的。不说别的,单这份贴心,许氏对待陆清岚算得上仁至义尽,可尽管如此,陆清岚搬出府时还是将两个丫头留了下来,她那样小心谨慎的人,不会在自己身边放置两个不安定的存在。 这个面生的丫鬟还是她到富商亲戚处重新买来的,尚来不及调教太久,因此显得单纯憨厚了些,然而陆清岚对此很满意,她要的是听话顺从的奴婢,不是聪明到自作主张的丫鬟,这个样子的,刚刚好。 丫头名唤兰心,此时兰心的话让素来不喜同下人闲聊的陆清岚破天荒接了话头:“解决掉一个大麻烦,不该高兴么。” 兰心虽然不懂陆清岚口中的麻烦是指什么,但也是下意识替她开心:“姑娘开心,兰心瞧着也替姑娘开心!” 本是天真纯朴的一番话,落在陆清岚耳力瞬间变了味,她下意识收起唇角勾起的弧度,撇过头露出浅浅的鄙夷神色,稍纵即逝。一个丫头大言不惭替主子高兴?就凭她也配? 不过陆清岚今日心情好,没那闲工夫跟个低贱的丫头理论这些,因此很快便调整状态,开始放宽心逛一逛一直没能仔细瞧瞧的街头巷尾。 只是很快,她便再也维持不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愉悦心情。 身旁匆匆持着兵器掠过的士兵眉目严肃,看得陆清岚不由皱眉,心里隐隐有不安闪过,支使兰心去向街旁小贩打听了一番。 得到消息的兰心老实禀报:“姑娘,听小贩说这几日街面上突然就多了些巡逻的军士,到底所为何事也不甚清楚,只是听大家议论,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丢了……东西? 陆清岚眉心一跳,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倒是率先动了起来。兰心见状赶紧跟了上去,越跟越是奇怪,姑娘离开的方向怎么…… 陆清岚驻足,眺望不远处方方正正中规中矩的“耒国使馆”烫金匾额,四周仍旧散落着之前便一直包围在此处的士兵,虽不密集,显而易见他们确确实实是在监视此处。 兰心亦步亦趋地跟着,方才她就觉得奇怪,现在见陆清岚看着耒国使馆的眼神如此古怪,更不敢说东道西。 陆清岚面上看不出太大的起伏,实则内里早已风起云涌! 眼前的耒国使馆处处透着诡异,再不是被昔日澜诀当做座上宾的贵客。陆清岚何其聪明,一眼便知这是出了变故! 陆清岚本就生的清丽绝伦,一张脸白皙玲珑透着一股子灵气,然而她如今阴沉着脸唇角下拉,将整个娇美的五官都扭曲了,令兰心无意间看了一眼心生惧意。 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清岚恨不得自己通晓此处发生过的所有事,才能想到应对之策。耒国使节出了事,那关在天牢中的洛天宁还有谁会管,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将护国将军府打击彻底,让他们从此翻不了身,现在变故突生,全盘计划都打乱了! 真是功亏一篑。 未免自己推测有误,陆清岚下了点功夫,果然打听了皇上已下旨放洛天宁回府的消息,气得脸色发青,咬紧牙关生怕自己就怒喝出声! 也正因为如此,正在气头上的陆清岚连自己走到偏僻的巷口都没注意,背后汗毛直竖,密集轻微的脚步声让陆清岚骤然回神,可惜已经迟了。 一个黑乎乎的麻布口袋直接套到她头上,迷药瞬间侵袭了她,一点反抗都没有就晕了过去。 一直跟在陆清岚身后的兰心更是觉得后颈痛得发麻,整个人便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陆清岚再度醒来时,迎接她的是黑漆漆的四周,眨了眨眼才发觉原是眼上蒙了层黑布将视线隔绝开来。 下意识动了动,双手手腕扣紧的绳索将她勒的发疼。陆清岚发觉绳索更是怪异,越是挣扎越是勒紧,她不过挣扎了一刻钟不到,双腕间已经传来皮肤磨损的刺痛感,于是再不敢乱动。 她知道自己着了道,未知的环境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将自己截到此处的人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杀了自己,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现身,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稍安勿躁。 “哒,哒,哒……”整齐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看似放松实则不敢有丝毫松懈的陆清岚侧着耳朵听,心跳不可抑制也随着这脚步声扑通扑通越跳越急促,几乎要逃出胸腔。 听这脚步声,至少有两个人,亦或是三个人? 陆清岚没有练过武,听力也只得一般普通人水平,迈开的脚步声一旦超过两人,她便有些拎不清了。 不过不要紧,她来听听声音就知道谁要害她了。 脚步声很快停住,陆清岚感觉得到,那人就停在她面前不远处,她下意识站起身,劫她来此的人并没有限制她的双腿,因此她还能稳当地站在这里。 “你——” 陆清岚半张的嘴刚吐出一个字,一阵疾风刮过她脸侧,扬起几许散落的青丝,随即一个响亮的巴掌带着掌风毫不留情地落到她脸上! 这巴掌明显用了内力,不过这么一挥,陆清岚痛得半边脸都迅速红肿,以可见的速度胀大成馒头大小。 “啊!”痛呼以及唇角缓缓流下的血迹,是陆清岚唯一能拥有的东西。 完全被这没来由的一耳光给打蒙了,陆清岚还没缓过气,舌间满满的血腥味,更令她怒火中烧的竟是她的两颗牙齿被活生生打得松动,眼见就要掉出嘴里来! 正文 第108章 惩治贱人(2) 到底是谁,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她的脸! 啊啊啊啊——她倾国倾城的丽容,花费多少工夫才保养得那般娇嫩,平日里丫头为她净面涂脂稍稍下手重了些,她都会重罚,更枉论这般下得狠手! 她,她会不会毁容,这一巴掌会不会影响她的美貌?!陆清岚胸前剧烈起伏,一种可能会被毁容的念头让她几欲疯狂,强忍半张脸的疼痛扯着嗓子嘶吼:“凭什么打我!你是谁!有种就将眼罩揭开!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陆清岚也是被打得狠了,连脑子都给打迟钝了,以她往日的精明,在这未知的危险环境,越是不清楚对面人的面貌底细才越是安全,偏偏她此刻沉浸在被暴打的屈辱中,一时没有回过神,才脱口而出叫骂道。 “下手太重了。”一道声音响起,陆清岚立马安静下来辨识这声音,奈何她从未听过,竟是想不起自己哪里的罪过声音的主人。 不等陆清岚想完,另一道声音冷冰冰随之响起:“怜香惜玉了?” 这个声音……陆清岚还是不认识! 头都快炸裂开,一连两个人开口她都认不出,若是今日出了去,以后仍要吃了这哑巴亏?! 一阵衣料摩挲声过后,好像是第一个说话的人将第二个回应的人的手给拉住,声音透着淡淡怜惜:“确实是怜香惜玉,不过那香和玉却不是这破了相的,而是这柔嫩的掌心。” “瞧瞧,都红了,这女人如此丑陋,打她的脸伤了手可不值当。” 虽然声音陌生,陆清岚还是听出这声音分明是两个男子,为何在此像对情侣般,真是够恶心的! 被陆清岚认为在表现断袖之癖的两个“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洛欢歌和段钰! 为何听上去是两个男子的声音,原因不过是两人都吃了青衣专程配置的药,药不治病不毒人,只有一个功效,便是改变一个人的声音,让其听起来粗粝沙哑几分。当然,这药效很短,区区两个时辰不到,用在此处是足够了。 也因药效之故,洛欢歌的声音成了“受”音,段钰则成了“攻”音。两人的对话也变成了攻在对受表示心疼。 陆清岚现在何止是脸蛋受苦,连内心也是挣扎的,她如此美丽的容貌竟被这断袖说“丑陋”! 洛欢歌不清楚陆清岚心里对她和段钰已经有了定位,只是在警告地瞥过段钰收敛收敛后,再度将目标转向肿了半边脸的陆清岚。 外面,尤金逃了,澜诀派出了人去追,追不追的回来两说,洛靖明日清晨也将带兵出发前往平邑城,许氏也在洛天宁醒来不久像是得了心灵感应一般醒了过来,目前的洛欢歌并没有什么迫在眉睫需要处理的事,自然而然,她的目光就落到了将洛天宁害入天牢的陆清岚身上。 早些时候没收拾陆清岚,一是抽不出空,二是洛欢歌想着放长线钓大鱼,将前世在幕后默默支持并推动陆清岚行事的主谋给揪出来,可陆清岚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洛天宁身上,害得洛天宁差点成了聋子! 想到这里,洛欢歌看着陆清岚的目光充斥着刻骨仇恨,一旁的段钰看了默不作声,心里却是开始思量,小师妹这般恨入骨髓的模样,就像是陆清岚不单单害了洛天宁一人,还害了她全家一样,就像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洛欢歌哪里分得出心去想段钰会如何看自己,她双眸赤红带着深深的戾气,见到陆清岚另一边完好的脸颊,忽然想到陆清岚最是在意自己的容貌,前生还将自己的脸划花,让自己再也抢不了她第一美人的风头,露出阴测测的笑,左手抬起,朝着陆清岚完好的半边脸再度扇去! 嗡嗡嗡…… 陆清岚半边耳朵嗡嗡作响,痛到极致再也包不住口中腥甜,哇地吐出一口血水来,洛欢歌满意地看着地面,那恶心的血水中还散落了两颗齐根断掉的牙齿。 一张美人脸肿得像个猪头,再也看不出往后那个第一美人的风姿,洛欢歌双手互拍像是要拍掉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陆清岚此刻是想骂也骂不出来了,只能勉强用还在嗡嗡响的耳朵听着打她之人的话:“听闻有一种法子,能在点燃的熏香外混合出另一缕美人香,那便是割下貌美女子的一对耳垂,将熏香插在耳垂上,耳垂受点燃的熏香热,便能散发美人香了。吾以为,此法甚妙。” 那声音不缠绵不婉转,平平静静的像是在单纯阐述一件事实。然就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听在陆清岚耳中就像恶鬼催命,往日那般镇定自若的聪慧女子,这会儿竟抖如筛糠! 而那尚戴着一对珍珠耳环的耳垂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一股尿骚味晃晃悠悠逸散开来。 洛欢歌有趣地挑了挑眉,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呢,陆清岚这就吓到失禁了? 看来前世那个在毁了容的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第一美人陆清岚,也不过如此。 洛欢歌突然间就失去了兴致。 她自重生起,就一直将陆清岚当作头等重要的复仇对象之一,在她心目中要斗倒或是吓到陆清岚,一定会是一件极其难办到的事,如今竟是这样容易就做到了,心里的落差不可谓不大。 洛欢歌想,自己这是有受虐倾向么,对手比想象中弱了,自己还就生不起报复的快感?! 段钰却没那层顾忌,他见洛欢歌恨陆清岚恨得牙痒痒,又想到五年前她便让千机百晓阁查过陆清岚父女俩的事,知道眼前这个脸肿得像猪头一样的女人令洛欢歌十分在意,现在洛欢歌不想做,不代表他不能做! 手明眼快,在洛欢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伴随着陆清岚喉间赫赫的惨叫,一对尚挂着耳环的小巧耳垂掉到地上,沾染了地上的尘土,变得血腥又脏污不堪。 因着段钰出手实在太快,那失去耳垂的双耳还隔了一会儿才开始汨汨流血,配着肿大的脸庞,异样可怖! 正文 第109章 托府在手 段钰这“逾越”的一下来得太猛,洛欢歌也只觉得眼前一花,随着两小块儿浸淫着鲜血的肉团滚落在地,她才下意识眨了眨眼,长时间睁开的眸前浮起浅浅的水雾。 鼻端尽是密室内浑浊空气与肮脏血腥气交融在一处令人十分难耐的古怪气息,洛欢歌屏息,身旁的段钰像是知晓她的不适,从怀中掏出一个朴素的香囊递给她。 香囊刚从怀中取出还带着未散去的余温,尽管如此洛欢歌刚一接过就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香,一瞬间被密室憋闷的胸腔豁然开朗。 “闻闻,能解郁气。”段钰看着她,眸子里没有半点旖旎缱绻,只是单凭他来此之前还能备个香囊驱驱郁气,便知他心思缜密。 加上这气味着实难闻,洛欢歌也不推究,凑到鼻前嗅了嗅,刹那间满世界都仿佛只剩那微微香囊香。 两人这般画面甚是和谐,当然,前提是忽略旁边耳垂被削脸肿成猪头的陆清岚。 “……”方才洛欢歌的两个耳光显然将陆清岚说话的能力给剥夺了,此时她虽痛得无法,却是除了喉间溢出呻吟,连怒骂都是不能! 好了,先前要说单纯两个耳光不能消气,陆清岚两个小巧耳垂算是补上略微不满的空缺,想想从今往后就算脸上耳光的伤势痊愈,耳垂的永久伤痕也再无法愈合,变相毁容想对于陆清岚爱美如命的性子来说想必也不会太好过。 说起来,洛欢歌现在便可以杀了陆清岚以绝后患,只是若真如此行事,非但幕后之人就此断了线索,连今后会因陆清岚而发生的一连串事故也会发生变化。对洛欢歌而言,什么东西都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中来得实在,与其妄自猜测往后可能会出现的危机,不若让它按照轨迹顺其自然。 人已经惩戒过了,洛欢歌晃眼一看,陆清岚狼狈可怜的模样甚是快意,如今心情舒畅,也不想再忍受这周遭难闻的气息,转身便出了密室。 段钰见状也是一笑,跟着洛欢歌的脚步离开,唯留陆清岚腕束铁链凄凄惨惨一人呆在密室中。 “将她在此关上两日,然后从哪儿来丢哪儿去,明白了吗。”洛欢歌走前还不忘吩咐行事的人,那人应了,见洛欢歌除此以外便没了别的吩咐,忍不住又问,“那这两日期间,要不要送些水饭?” “水饭?”洛欢歌顿了顿,复又无所谓地走远了去,“送什么水饭,饿她两日,饿不死人。” 确实是饿不死也渴不死,然而陆清岚刚才受过邢,纵然段钰削她耳垂的手法出众不会让她失血而死,想必又饿又疼的滋味不会好受。 经此一事,陆清岚这般浮躁之人也该消停好些时日。 洛欢歌想到这里,唇角弯弯地走了,段钰见心上人开心,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得再绝一些,割什么耳垂,不如割了耳朵来得实在。 这边厢两人倒是快意,兰心丢了陆清岚一个大活人,吓得赶紧回去禀报,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人,谁想等了两日还是原处找着了人,鲜血淋淋好不骇人!然那都是两日之后的事了。 现在洛欢歌与段钰分了开,自行回到将军府,正逢身子还虚弱着的许氏为洛靖收拾行装,洛欢歌进去的时候,还看到洛靖一个劲儿劝阻许氏让其坐下歇着,吩咐下人来整理的场面。 洛靖眼尖,见女儿来了赶紧唤她过去,语重心长地叫洛欢歌帮着劝劝:“圆圆快来劝劝你娘,身子还未大好就这样操劳,万一再累出病来,为夫又不在身边,不是平白让人担心么!” 许氏脸色还有些病后的苍白,听闻洛靖看似严厉实则温馨体贴的话后朝洛欢歌笑了笑:“圆圆瞧你爹说的,不过整理个衣物罢了,还能累成什么样子。待你走了,我怕是想累上一累也是奢望……” 洛欢歌听出了许氏的落寞,刚刚才修理过陆清岚的喜悦因了这话烟消云散。 打战这东西并非是个可以把握的事,少则数月,多则数年,何时能归谁也说不清楚。曾经,洛靖守卫边疆为澜朝开疆扩土的时候,许氏已经习惯了在等待中活着。 现在洛靖在澜都一呆就是几年,许氏没想过自己还会在有生之年再次体会那等待的煎熬。许氏却明白,她的丈夫是澜朝的护国大将军,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岂是能就此困于澜都这等弹丸之地的寻常男子,如今他是为了荣誉为了洛家列祖列宗为了百姓,她该感到骄傲才是。 屋内没有传来伤心的哭哭啼啼,只是简单的沉默,已然让洛靖不适中带着不舍。 他打起岔:“别说这些了,我此去不知何时能归,圆圆,你大哥身子还有些虚,老二老三性子不如你沉稳,这偌大的将军府,爹就暂且交到你手中了!” 洛靖宠女儿不假,但他却不认为女人就该相夫教子以夫为天,他的女儿他最是清楚,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相信他不在澜都这段时间,洛欢歌能照顾好一家上下。 “爹放心吧,女儿定会将阖府上下打理好的,等到娘亲和大哥大好,等到爹凯旋而归!” …… 三皇子府密室。 还有原来的那处,却并非原来的人,不过几经周折,随着时光流逝,年轻的越发沉稳,年长的更是越发老辣,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将注到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晋王殿下身上。 澜沧岳自打入过澜诀的眼,被封作晋王单独辟了府邸后,并未像众人以为的那般一飞冲天,而是像天边的烟火绚烂了一刹那,就没了声息。一开始以为澜沧岳会是个大威胁的众多皇子王爷,在时刻紧逼到逐渐放松到最后彻底不管,这五年澜沧岳好似那个曾经的三皇子,所谓的被封王也像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烂泥,终归扶不上墙。 这是幽王澜沧庭在幽王府当着众多人亲口做的评价。 却不知在澜沧岳的谋士们眼里,他幽王才真正是一滩烂泥!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10章 桃花仙子 “殿下,如今太子病重,皇上却将矛头对准了耒国人,还下旨让洛靖去平定战事,这般混乱局面,不正是我等出手的大好时机么!” 开口的是曾经的大理寺少卿元忠,前两年大理寺卿告老还乡,便由元忠接管了大理寺卿一职,位高权重说话分量也是十足。乐-文- 元忠以往就是个冲动性子,做事不经大脑,一开口就将言卿的风头给抢了,只是当下没人管出不出风头的事,元忠性子虽烈,这话倒也不假,太子病重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若是能趁此机会做掉太子,届时澜朝没了储君,才算晋王的出头之日呐! 在场谁人不知,太子澜沧海看似平庸不受皇帝喜爱,但他中规中矩不曾出错又是嫡长子,若非极其特殊的情况,澜诀是万万不可能废了太子重立其他皇子为储君的。 晋王殿下韬光养晦久了,虽说一方面掩人耳目,可另一方面也显现出资历和威望的不足,长此以往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 以元忠的性子,富贵险中求,不做便罢,做就要干一票大的! “不妥。诸位也看到了,皇上对太子并非表现得那样不在乎,况且现在东宫戒备森严,我们忍耐了这么久,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 持反对意见的便是通政司言卿,五年前就是一副泡涨了的橘子皮脸的言卿五年不见又老了些,看起来就像橘子皮都快泡烂了一般,皱皱巴巴。 他资历最老,年龄也最大,早就失了最初的拼劲,说到底他选择澜沧岳,除了为心里那点不肯服老的野心作祟,更重要的是为了家族和后人。言卿活了大几十年,半只脚都快入了土,什么人能出头他还是分辨得清,应该说,他这把年纪了,人生的最后一注便是压在了澜沧岳身上,也正因这样,言卿不会冒着被发现诛九族的风险去拼那点未知的好处。 这时候,保守派和激进派,年轻派和资历派的矛盾一下便凸显出来,两方倒也没吵,只是谁也不能说服谁,场面陷入胶着。 澜沧岳如今贵为晋王,再不是当初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的不受宠皇子,五年不见他温润如玉的面容变化不大,多了些沉稳内敛。 但从面相上看,晋王绝对是个标标准准的君子模样。 然而在场诸位深知,表象罢了,这位晋王殿下可不是个善茬,能隐忍多年不发,并将自己这等在朝中地位不凡的重臣一一说服招揽到麾下,没两把刷子如何做得到! 澜沧岳听着他们争议,不说话不表态,等他们争议告一段落才悠悠道:“诸位说的都有道理。” 都有道理?! 晋王的意思到底是出手还是不出手!都有道理这样和稀泥的话可不是他们想听的! “不过,诸位难道不觉得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查清楚父皇为何会突然针对耒国一事吗?还有通州受耒国骚扰的折子,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护国将军府的大公子被判入天牢候斩,太子病重的时候递到了父皇面前?想要出手,不弄清楚这些疑虑,本王很是不安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澜沧岳短短一席话将他们从争议中拉出来,元忠更是拍着胸口暗叹险些着了道。单看不觉得,若将这一连串的事串联起来看,倒像是有人在背后布线一般,目的就是挑起两国争端! 可是也不该啊,他们打听过,太子澜沧海中的毒是耒国独有的,谁又能说不是耒国惦记他们澜朝许久,想着尤金还在澜都做客,自己等人必然不会防备耒国人,这才让他们钻了空子谋害储君,趁着澜朝内乱之际攻打澜朝! 真真是越想越乱,一团乱麻似得纠结日甚。 一次密会也没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但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他们可以从晋王殿下方才的话里入手,好过无头苍蝇一般没有头绪。 事到如今,各人都在处理各自烦恼的事,唯有洛欢歌最是悠闲,她深知太子的毒虽奇特又致命,却并非三两日就会置人于死地的。以东宫不缺珍稀药材的情况看,拖上一两个月的完全没什么问题。 若到了期限还没有弄到耒国皇室的心头血,那便是澜诀太无用,她洛欢歌可管不着。 洛靖走了,洛天宁在青衣的调养下听力也如愿渐渐康复,许氏没了大儿子被斩首的危机悬顶,心结自然而然便解了,身体也渐渐好起来。 就在这种情况下,六月悄然而至,洛欢歌的及笄礼也快到了。 自前三日起,许氏便开始命下人们张灯结彩,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尽管忙碌,许氏也没苛待下人,连赏银都比平日里多了一倍。 洛欢歌走在府中还曾悄悄听到下人们在说,希望大小姐日日都是及笄礼的话,真是哭笑不得。 许氏本是不喜张扬的人,可为了自己这个多灾多难的小女儿是一反平日的低调,她要让澜都都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么优秀! 因着洛靖和许氏算得上自由恋爱,许氏的娘家并非在澜都,同澜都土生土早的那些个官家太太也没几个熟识的,可这次为了洛欢歌,她广发帖子,还是邀请了诸多太太小姐们来府中作客。 衣裳送到府上的时候,许氏见了那很早前本为元如淼准备的及笄礼要穿的衣裳,微微叹息了一声,如今事过几月,许氏对找到元如淼早就不抱希望,因此拿到衣裳也不过叹了一声就放下了,转而令洛欢歌赶紧试起了衣裳。 一连做了三套,粉的蓝的红的三种颜色各一套,花纹各异,美不胜收。 许氏拿到是爱不释手,连拖带拽让洛欢歌一下子都是挣脱不开,勉强换了身给许氏瞧上一眼,看到许氏连连点头,便一把将剩下两件还没试的塞到曲水怀中,人已经大步流星走远了去。 “娘,剩下的两件女儿回钰槿斋试!”话音未落人影都不见了。 洛欢歌在前面疾步走,曲水抱着衣裳挡在眼前狠命追。 等到消停下来回到钰槿斋,曲水瞪大双眼直愣愣瞧着洛欢歌身上粉色坠地长裙,嘴里喃喃:“小姐就像院子外栽的那颗桃花树一样……” “小丫头说什么呢,小姐我像棵树吗?”洛欢歌原地转了一圈,敲了敲曲水发蒙的脑门儿。 “不不不,奴婢的意思是,小姐就像那桃花树幻化的桃花仙子一样!”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11章 及笄前夕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し 一袭桃粉长裙,腰间收拢衬得那腰身如纤纤杨柳,裙摆缀了轻纱,远远看去梦幻般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裙裾随着迈开的脚步翩然欲飞,绣纹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丝线铸就,细碎纹路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就会从裙面上脱颖而出。 “小姐……”曲水轻声呢喃,洛欢歌不过原地转了一圈,她竟险些忍不住拉住洛欢歌,生怕下一刻洛欢歌就飞向那九重天外。 洛欢歌听到这迷蒙的叫唤,下意识看向曲水,却见曲水连瞳孔都有些涣散了,像是被媚术摄取魂魄一般。 本来还想着省去麻烦,待行及笄礼那日便传这件粉裳的洛欢歌,突然就淡了这份心思,转而将目光放到搁在桌上的蓝色衣裙上。 为何直接忽略了红裙? 并非是红色长裙不美,相反,火红耀眼的颜色实在太过慑人目光,若当天洛欢歌真穿了红裙,恐怕第二日澜都就会传开“祸国妖女”的名声来。 衣服选好了,帖子也都发出去了,不论熟悉的陌生的大多都收到护国将军府发出的帖子,这才想起那位尊贵的凝安郡主竟是也到了及笄之年。 从前洛欢歌年纪还小,便得了个骄纵跋扈的坏名声,澜都里的太太小姐哪个不称她一句“草包千金”,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起,草包千金突然就不草包了,澜都也再没传出她哪些混账事,倒是因为先后救过天子的性命而露了不少脸,令以往都看不上她的贵女们嫉妒不已。 五年不见,洛欢歌早不是当初那个洛欢歌,不仅等了澜都第一美人的称谓,还一而再再而三让皇上另眼相看,澜都上下多少尚未定亲的名门公子爱慕于她,就等着洛欢歌及笄礼一过托了媒人前来说亲。若非许氏不喜交际难得与诸位官家太太们往来,恐怕等不到洛欢歌及笄,将军府的门槛就被踏破了。 当年与洛欢歌同龄的那些个贵女们也是摩拳擦掌等着,以一直以来就将洛欢歌视为仇敌的方馨儿为首,就盼着洛欢歌及笄那日将之奚落一番。 洛欢歌的及笄日,就是在这样众人期盼的境况下,到来了。 明日便是及笄礼,洛欢歌早早便被许氏嘱咐过早些休息,不想违了许氏的意,令曲水流觞也是早些歇着,自己一个人躺在床榻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大睁着眼,头顶盘旋的流苏幻化成无数过往在她眼前闪过。前世,就是在她的及笄之年,洛欢歌遇上了一生的劫数,就此不仅自身万劫不复,还将护国将军府上下人等全数拖累,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那个青年身份尊贵,是当朝的三皇子,可他却没有身为皇族的倨傲之气,从容优雅温润如玉,就是那个笑不离脸的男人,这一次洛欢歌平顺度过了那个劫,遇上了另一个看似冰冷却又腹黑的男人,这一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上一次及笄,洛欢歌犹记得自己还在同洛靖许氏胡闹,吵嚷着要嫁给澜沧岳,连带着为她准备的及笄礼都被她给搅和得混乱不堪,令许氏洛靖在澜都里成了众人的笑柄,最终洛欢歌确实如愿嫁进三皇子府,却也磨灭不了及笄日闹出的笑话引发的丢人后果。 重来一次,她定要让自己挺直脊梁,让娘亲和哥哥们为她骄傲!就算洛靖不在身边,她也要让身为爹爹的洛靖面上添光,而非因她蒙羞! 想到这里,洛欢歌不知是想到曾经从心里涌起的伤感,还是想到今生能够弥补缺憾的庆幸,一滴清泪顺着平躺的眼角滑落,无声地汇入头下的枕布。 一双手忽然在脸颊旁轻拭,洛欢歌吓得浑身抖了抖,刚要撑起身子,便被强行压了回去,接着,一个温热的身躯靠了上来。 “你哭了?”声音轻轻浅浅,令洛欢歌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是段钰,难怪她方才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怕是因为段钰没有恶意才让她暂时性忽略了。 心里却还是暗暗警惕,下次切莫再走神了,这次是段钰,下次若换做一个别有居心的,她岂非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大手又在方才留下泪痕的脸颊上拂过,常年习武,段钰的掌心有着粗粝的茧子,摸在洛欢歌脸上有些刺刺的,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感,直击内心,洛欢歌又是一颤,复听到段钰悠悠叹了一声,直接将她拥入怀中:“别哭,明天起就是大姑娘了,就算想着明日就谈婚论嫁与我成亲,也不必喜极而泣。” 洛欢歌整个人都僵硬了,仔细瞧黑暗中一张俏脸隐隐泛着红晕,别误会,那不是高兴的,纯粹是被气的! “谁说要嫁给你了!我看你这脸皮比南郊那堵城墙还要高还要厚实不少!” 洛欢歌别开头不理他,段钰像是认定了她是害羞的缘故,手在她背上轻抚两下像是给她顺气,也不反驳,偏偏就是这样让洛欢歌觉得自己吃了闷亏还说不清吃亏在哪儿! “好了!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我这儿来作甚,莫不是当那偷香窃玉的采花贼当得顺溜,想将小王爷的身份改改?” 段钰闻言,破天荒没再同她插科打诨,而是起身去将桌上烛火点燃。 浅浅烛光让漆黑的房间变得明亮不少,忽闪忽闪的光线将已经撑起身子坐在床头的洛欢歌衬出一种神秘的美感,段钰走回床边,看着她的眸子一动不动,眸底的幽深犹如一道漩涡将洛欢歌卷入其中。 一块被布包好的玉佩被段钰摊在手心,烛火照在上面,流淌着柔柔润润的玉泽。 “这是……”洛欢歌瞧了瞧递到眼前的玉佩,有些楞然。 “定情信物。”被段钰一副正经模样说着定情信物,洛欢歌本已伸出去摸上玉佩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反射性想往回撤—— 另一只空着的大手突然将她欲收回的手给拽住,令她一时挣脱不开! “摸过,它就是你的了,你可不能不负责。”段钰说道,那模样就跟洛欢歌摸的是他的身子一样!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12章 倾国倾城 这人也忒无耻了些! 洛欢歌又羞又恼,那往后缩的手更是使了八分的力,却愣是被段钰给拽在远处摸着那玉佩,纹丝不动! “放开!”洛欢歌低声喝道,生怕将动静闹大将曲水流觞吵醒,徒增麻烦。 段钰此时已经换了模样,看着洛欢歌的眼神就像她是跟着野男人逃跑的负心人一般:“摸都摸了,欢欢,我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洛欢歌脸部都忍不住抽搐,段钰真是一次比一次刷新她的底线,连那句“欢欢”她都无力再去反驳,试想她就摸了一把玉佩,竟是成了始乱终弃么! “好了好了,你且放开我,我收下便是了。”左右洛欢歌也算认定了眼前之人,虽说这被强迫的过程让人不甚欢喜,想到段钰专程在及笄之前送来玉佩表明心意,心中仍是不由自主泛起一丝丝甜蜜。 果然,段钰听她说要收下“定情信物”,眸子里绽开璀璨光华,唇边笑意掩都掩不住,一手就将玉佩塞到洛欢歌手中,再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等我些时日,待我将阻碍磨平,我定风风光光娶你进门。”段钰握紧洛欢歌的柔胰,掌心的细腻让他再舍不得放开,他这话一说出口洛欢歌便懂了他是指被囚于澜都作质子的事。 洛欢歌重活一世,之前本没有再嫁人的打算,若非遇上段钰,她恐怕真的会孤独终老。 当段钰说要风风光光娶她进门时,洛欢歌内心不是不触动的,却是被她强行压下,口是心非道:“我不过就收了你的定情信物,怎么就说到嫁娶之事了,未免跨度太大了些!” 话还没说完,手心就被捏了一下,就听到段钰悠悠来了一句:“定亲信物都收了,怎么就不能谈嫁娶之事。” 什么?! 洛欢歌如遭雷劈,段钰猝不及防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整个人撤出好几步远:“定‘情’信物,定‘亲’信物,欢欢,你可不能赖账啊——” 不等洛欢歌咒骂出声,段钰整个人又飞速消失了,满室只余他那清浅的笑声仿佛还在回荡。 该死的段钰!竟与她玩起了文字游戏!咬文嚼字竟真让自己吃了亏上了当! 饶是如此,刚刚还躺在床榻上默默流泪的洛欢歌,现在是早也生不起忧伤的心,方才悲哀的氛围不知不觉就被段钰的到来给打破了。 洛欢歌情不自禁看向手中紧紧握住的玉佩,看得出这玉佩来头不小,却被他草草包了块布就捂在怀中送了来,再加上段钰虽掩饰的好,自己仍能感受到他的风尘仆仆,也不知他从何处弄到的玉佩,将武艺高强身份不凡的自己也弄得如此狼狈。 这一份心,洛欢歌收到了。 来回的一折腾时间又过去了许久,想着天色不早洛欢歌吹了烛火躺倒床上,玉佩被她放到了枕边。 一夜好眠。 一大早的,曲水流觞就端了水进屋,洛欢歌昨夜睡得不早不晚,此刻也是早早醒了,任两个丫头一边感叹一边取了那蓝色衣裙给她换上。 曲水仍念念叨叨着:“小姐今日及笄,是大事,也是喜事,虽说这蓝色穿在小姐身上是很好看,却显得清冷了些,不够喜庆。” 洛欢歌瞥过头,笑看了曲水一眼:“又不是嫁人,要那么喜庆作甚。” 一句话便堵了曲水的嘴,小丫头闷闷地给洛欢歌整理裙摆,本是安安静静的房间,乍一下又响起一声惊呼! 流觞皱着眉:“一惊一乍像什么样子!” 本以为曲水会立刻回嘴,本是蹲着身子为洛欢歌整理裙摆的曲水哭丧着脸站起身来,结结巴巴说道:“小姐,裙子坏了……” 闻言,不说洛欢歌,流觞立时吃了一惊,赶紧顺着曲水的视线蹲下身子细看。 果然,那裙摆处缀着的轻纱如今却是勾坏了一大片,虽说看着不大显眼,仍是不能将就着穿了。 粉色那件洛欢歌昨日一说不愿穿,曲水便没多想将之拿去洗了,现在蓝色这件又坏成这样,临时缝补铁定是来不及的,这思来想去,就只有一同制好的那件大红色衣裙能穿。 洛欢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曲水倒是一副欢喜的模样,刚刚还说小姐应该穿大红色呢,这可不,连老天爷都这么认为呢! 事到如今,曲水只得取了那件本打算压箱底的大红长裙来穿。 澜朝有皇后才能着正红的俗礼,却是只限于在宫中。如今洛欢歌只是在将军府府上如此穿着,并不算违了礼数。 等到曲水为她将衣裙彻底穿好,洛欢歌一站起身,不说曲水,连一向沉稳的流觞都看得痴了! 洛欢歌身材高挑修长,胸脯饱满,腰肢纤细,她的一列优点全然被这件红艳似火的长裙给凸现出来,再加上她虽常年习武,皮肤却白皙得很,衬着大红的颜色对比十分鲜明,一时看去根本让人移不开眼! 她因是先穿了衣裙并未梳妆,及腰青丝披散在身前身后,青丝如墨,红衣似火,不俗不艳,倾国倾城。 洛欢歌突然间就失去了兴致。 她自重生起,就一直将陆清岚当作头等重要的复仇对象之一,在她心目中要斗倒或是吓到陆清岚,一定会是一件极其难办到的事,如今竟是这样容易就做到了,心里的落差不可谓不大。 洛欢歌想,自己这是有受虐倾向么,对手比想象中弱了,自己还就生不起报复的快感?! 段钰却没那层顾忌,他见洛欢歌恨陆清岚恨得牙痒痒,又想到五年前她便让千机百晓阁查过陆清岚父女俩的事,知道眼前这个脸肿得像猪头一样的女人令洛欢歌十分在意,现在洛欢歌不想做,不代表他不能做! 手明眼快,在洛欢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伴随着陆清岚喉间赫赫的惨叫,一对尚挂着耳环的小巧耳垂掉到地上,沾染了地上的尘土,变得血腥又脏污不堪。 因着段钰出手实在太快,那失去耳垂的双耳还隔了一会儿才开始汨汨流血,配着肿大的脸庞,异样可怖! 正文 第113章 绝世风姿 等待的日子往往是漫长的。? 洛欢歌的及笄礼,许氏身为护国将军府的女主子,广发请帖邀请了澜都所有谈得上话的夫人小姐,至于来不来赶赴邀请,那就不是许氏该考虑的了。 不过话虽如此,因洛欢歌本就不常出没于贵女圈内,近五年又不在澜都,其神秘程度丝毫不亚于段钰在旁人眼中的神秘程度。 此时,护国将军府内为了洛欢歌及笄之喜,布置得花团锦簇,然而同其他世家贵族的府邸相比,大气豪迈有余,精致典雅不足,自然是入不了这些看惯了雕栏玉砌的贵女之眼。 “哼,说得好听,我还道皇上有多看重这护国将军府呢,如今看来还比不得一个普通三品官员的府邸,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话说得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视洛欢歌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户部尚书之女方馨儿。 方馨儿一大早就大动周折地让下人为自己梳妆打扮,心想着洛欢歌那个假惺惺的贱人素爱白裳,一改往日喜欢繁重奢华衣裙的癖好,也专程让人做了件坠地白裙,想着洛欢歌那般喜欢白裙,今日定也会穿一身白,哼!她不信凭借自己的美貌,还不能夺了洛欢歌的光彩!及笄礼又如何,方馨儿要让贵女圈子里的众人都瞧瞧,自己比洛欢歌非但不差,还要好上千倍万倍! 她还以为自己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却不知身旁这些捂唇轻笑的夫人小姐并非单纯是笑将军府的寒酸,更是在笑她口无遮拦,不顾仪态的嘲讽。 饶是龙氏见多了后院里女人们的弯弯绕绕,也是受不了在这般多人面前丢丑,拢在袖间的手狠狠拽住昂起下巴鼻孔朝天的方馨儿,贴近耳畔警告道:“你就给娘消停些吧,今日场合不是随你乱来的,若再惹出祸事娘也保不下你!” 换做往日龙氏可能还不会这么忍气吞声,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洛靖不再是赋闲京中的闲散将军,当下他率了大军前往边境平乱,这代表着什么,从近日来一回到府中便时不时被夫君提在嘴边的情况看,就是洛靖再度实权在握的征兆!她们万万不能在这当口,将将军府给得罪死了,别吃不了肉惹得一身腥,坏了自家夫君的大事,自己母女俩再是得宠也得吃苦头。 龙氏此番下手不轻,方馨儿只觉得手腕处被握得生疼,连五官都扭曲了:“娘我好疼!你先放开我,我不说就是了!” 龙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得太过入神,将女儿弄疼了也没察觉,又是一顿好哄,直把方馨儿哄得安安静静坐着才算完。 除却方馨儿以外,大多人都是怀揣着好奇看好戏的心态来得,倒是工部侍郎的千金白婷珺心思单纯些,想要目睹一番近日风头正盛的凝安郡主风姿。 就在这样万众瞩目下,洛欢歌终于姗姗而来。 五年的勤修武艺在身形身高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五年前那个娇小女童模样的女娃儿,不知不觉成了如今身姿挺拔,满身风华的绝世佳人。 她一步步走近设了及笄礼需要用品所在之处,也就离得众人越来越近。众人吃惊地张大了嘴,方馨儿更是恼恨到巴不得立马戳瞎周围人眼睛,让她们不再露出这般惊艳的表情看着洛欢歌。 红裙坠地,明明地面上什么也没有铺就,众人却像是看到一个倾国美人踏着烈烈红莲款款走向这边,洛欢歌面上不悲不喜,冰雕玉琢般的样貌不像是凡人所能拥有,多一分嫌俗多一份则淡,完美在她身上得到精准诠释。 照理见到这么多人在场,就算不露怯,也会下意识偏偏头转转眼珠,可她真就是如女皇驾临,带着万千贵气,走得近了竟令人生出不敢亵渎不敢直视的卑怯心理。 方馨儿咬碎一口银牙,浑身都在发着抖,若不是,若不是娘方才的警告和死死将自己按在坐席上的手在作祟,她铁定会忍不住暴跳如雷! 为什么洛欢歌这该死的贱人没有像以往那样穿白裳!为什么她明明长着一副面瘫死人脸,这些人还像看神仙一样的看她!这不公平,方馨儿不服! 可是这种时候没有人管方馨儿服是不服,大家都只顾痴痴地瞧着中央那个众星拱月的女子,看着她绾发看着她行礼看着她礼成。 突然之间,众人恍然大悟,难怪许氏将这个小女儿藏得那般深,很少带出来参加各种宴席,难怪澜都圈子里经常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样的绝世风姿,谁见了不为之倾倒! 洛欢歌接受着身边或嫉妒或羡慕或憎恶的目光洗礼,看似不卑不吭没放在眼里,其实内心涌起淡淡疲惫,这些人的视线恨不得将她身上衣裳扒光了,这种唱猴戏给人瞧的感觉实在令她不喜。 心想下次不能再因为不愿弗了许氏的意就答应下来,多这样来上几次,洛欢歌还不得被这群如狼似虎的眼神给射出窟窿来? 礼成后,许氏再次出言感谢今日参宴诸人的光临,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其乐融融。当然,前提是忽略方馨儿那处。 白婷珺仍旧痴痴地看着红衣似火的洛欢歌,一直盯得久了虽说没有刚出来时那么惊艳,白婷珺自己也说不清怎么的,那双眼睛怎么都移不开,连洛欢歌都似有所觉地朝她看了几眼。 说起来,洛欢歌对这位白小姐还是有些印象,记得的原因大概是白婷珺前世同自己一般,下场凄惨的缘故,因此见她看向自己,目光里只有欣赏没有嫉妒羡慕之类的情绪,便朝她扬了个笑脸。 白婷珺收到洛欢歌投来的善意一笑,整个人更是愣在当场,竟想外面那些个纨绔公子哥看到美人就走不动路的模样,一时令洛欢歌哭笑不得,讪笑了一下便没有再多注意这边。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白婷珺也不知怎么了,见洛欢歌对自己笑了心头高兴,这会儿不笑了还有种患得患失之感。只得摇摇头控制自己不再看洛欢歌那方,以免再失态。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14章 媒婆打架 一场因为及笄礼而设立的宴席,就在这样看似平静实则汹涌的氛围中落下帷幕。m 乐文移动网 没有一个发酵的时间,仅仅第二天清晨,澜都上下便流传开凝安郡主是澜都第一美人的言论,更有那等说书之人将洛欢歌一身红衣的出场形容得那叫一个出彩!连什么蝴蝶绕着她翩翩起舞,九九八十一只喜鹊在将军府树梢上恭贺的夸张语论都冒了出来! 经由满脸得意的曲水传入钰槿斋时,洛欢歌刚起身不久还在撑着额头浅寐,她自是没当作一回事,只是觉得昨日真不该穿那身红裙,平白添了这些那些个麻烦。 只是她还有一事没有料到。 麻烦的并非是她貌美如仙的流言在澜都甚嚣尘上,而是紧接着当天晌午过后,一个穿着俗艳自以为喜气十足的中年妇人便腆着笑脸上了门。 妇人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手上帕子一挥一落间是扑面而来的香风,直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单凭这点若还看不出来人的目的,再瞧瞧妇人下巴上那颗标准的媒婆痣,就知道她所为何来! 许氏又是欣喜又是苦恼地好不容易将人打发了去,欣喜的是女儿终于长大了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苦恼的是自家宝贝闺女还没好好陪伴自己多久就要交到另一个男子手中。为母的纠结之心,许氏此时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这同洛天宁年逾弱冠还未成亲的感受不同,将军府从不念着要他们早些开枝散叶的话,洛靖许氏就是情投意合才在一处的,成亲以来夫妻俩琴瑟和鸣,洛靖身为护国大将军,后宅内竟只有许氏一人,莫说侍妾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不知羡煞多少官家太太。他们如今更打算将传统延续下去,若非真正遇到喜爱的良人,夫妻俩是不会逼迫儿女娶妻嫁人的。 当然,这并不代表许氏不想抱孙子,只是不愿强迫儿子罢了。 想到这里,许氏不由地长叹了一声,想到自家夫君没能见证女儿及笄,现在又有人上门说媒,不知该多么遗憾。 “夫人,小姐风姿卓绝,才短短一日就有来说媒的,真真说明小姐的优秀呢!”莹儿在旁边为许氏捶着肩膀笑道,一句话夸了洛欢歌,瞬间将许氏淡淡的愁苦给挥散,脸上笑意弥漫。 若是就这样也就罢了,有了一个开头,家里有那么些意愿的,不论是看中洛欢歌家室还是洛欢歌容貌气质的,纷纷央了媒人上门,太阳还没落山,许氏是接待劝回到手软脚软。 莹儿捂着唇偷笑:“夫人,这叫一家有女百家求。” 可不是吗,洛欢歌就跟香馍馍似得,这群遣了媒人来提亲的就是那闻着香馍馍气味而来的苍蝇,恨不得叮上一口才罢休,一个两个死赖着不走,方才院子里最多时还站着三四个媒婆,险些打起来呢! 将洛欢歌比作香馍馍的话,莹儿自是不敢在许氏面前说的。 许氏现在是疲惫不堪,嘱了门童再有媒人来提亲直接拒了,便苦笑着坐在屋里暗想,明日要请个工匠瞧瞧将军府的门槛,别等自家夫君回来的时候看到门槛都踏破了她才叫哭笑不得! 洛欢歌这一歇息又到了入夜时分,曲水这一整天是跑进跑出,一会儿来汇报说来了个张媒婆,一会儿又来了个李媒婆,小丫头脸都笑成一朵花儿了,知道得当她为洛欢歌高兴,不知道还道她自己要出嫁了呢! 想着暂时无事,洛欢歌歇息够了又在院中练了会儿剑,这次曲水又匆匆跑了进来,洛欢歌难得拉下脸斥责她:“好了,再有什么王媒婆刘媒婆你就不用来告诉我了。” 曲水脚下顿了顿,扁着嘴小声回道:“小姐,这次不是媒婆,是……是青衣大夫送了一封信来。” 洛欢歌闻言,停下练剑的动作,单手接过曲水递上来的信纸,展开一看一眼就认出是段钰的字迹。 “欢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既过你可想为夫?” 没了? 洛欢歌额上青筋跳了两跳,再听得曲水说那青衣还在府外等着洛欢歌回信,更是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自己一把撕碎信纸的冲动! 堂堂段王府的小王爷,世人眼中神秘莫测冷心冷情的段钰,无聊到要给她写信诉钟情? 好吧,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情书写了便写了,就不能用点心吗!好歹来点风花雪月的诗句点缀一二也成呐?开口闭口为夫,她这还没嫁给他呢,还欢欢,欢你大爷! 曲水垂着头见洛欢歌将信纸揉成一团也没注意,不由将头垂得更低了,她早就知道段小王爷跟自家小姐关系不一般,想必这会儿子小王爷是听到了媒婆将将军府门槛都要踏破了的消息着急得很,才赶紧遣了青衣大夫来,宣布主权来着。 “……小姐,还要回信吗?”曲水小心翼翼问,得来洛欢歌咬牙切齿地回复:“回!” 曲水喜上眉梢,看来小姐还是面冷心热,明明喜欢小王爷还偏要做出气得牙痒痒的样子,可当洛欢歌匆匆进去连屁股都没坐热的工夫就出来了,曲水便愣了。 这信也回的太快了吧? 曲水也没再多想,将信纸收好便去传给府外久候的青衣。 等到青衣将信递到正主面前,白生生的信纸上大刺刺地就写了一个字。 青衣敛目垂手站在一旁,余光偷偷看了看段钰,只见他手持着信纸,先是露出一丝淡笑,慢慢的笑意扩大到脸颊,最后整个人都像疯魔了一般笑得浑身发颤! 青衣看得心神一抖,心尖尖蚂蚁爬过一样痒痒的,实在好奇洛欢歌写了些什么让主子笑成这副模样。 好在段钰笑过之后好像察觉出青衣好奇到难受的状态,将信纸递到他面前道:“先收好,待回去后寻个隐秘保险的地方放置妥当。” 青衣应了,借着帮段钰折好信纸保管的空隙悄悄瞄了一眼,这一眼,着实将青衣看得是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憋笑给憋坏了! 只见那信纸上就写了一个硕大的字:滚!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15章 太子将死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乐—文 自洛欢歌及笄礼那日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改变很多事。 太子的病情愈发严重,长期的咳血让他以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面如金纸。澜诀焦急归焦急,然而一国之君的威势是要做足的,因此东宫之祸严重也没能将他打击崩溃。 闵皇后却不然,她这一生只得太子澜沧海和幽王澜沧庭两个儿子,以她昨日黄花的容颜想再得皇帝宠幸生下子嗣已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太子就是她未来的靠山,她全部的念想,一旦太子死了,即便还有幽王,她都算是败了一半,故而这一个月来日日以泪洗面,皇帝也被她哭得烦了,直到这两日悲痛欲绝的闵皇后竟也咳起血来。 尤金到底是没有追回来,自然的,能解毒的心头血也就没了着落。太子要死不活躺在东宫,其余皇子心思都活泛起来,表现得最明目张胆的便是幽王澜沧庭了。 道理很简单,太子快不行了,而自己是与太子一母同胞,同为当朝皇后所出的尊贵王爷,当初澜沧海能得到储君之位,不过就因为他运气好早出生几年罢了,现在他要死了,自己就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幽王不缺银子,手下幕僚也不少,有怂恿他多在皇帝面前表现的,也有劝诫他韬光养晦蛰伏的,幽王好大喜功无人不知,自然听不进那些让他先行忍耐静候佳期的话,一来二去表现得明显,澜诀就算再疼爱这个儿子,也不能忍受太子尚在就被其弟惦记的情况发生! 幽王遭到呵斥,当着朝臣面被澜诀下令禁足幽王府,任他将王府内摆件砸了个稀巴烂,也只得老老实实呆着。 承王澜沧泽则是越发阴沉不定,他在母妃端妃那处听了闲话,只阴冷地笑了笑,临走时还将谄媚进言的宫女乱棍打死。 他不是老五那个蠢货,这种时候越是蹦的高越是摔得狠。该提防的不是澜沧庭,而是父皇最疼爱的十一皇子! 澜都的水搅动浑浊,扰的身在其中众人心生不安。与此同时,平邑城的战事也打响了。 有了战神一般的洛靖守卫边城,百姓们犹如吃了颗定心丸,对于耒国的步步紧逼非但不露怯,反倒充满信心能将之再度击溃。 这期间,被打成猪头又割掉耳垂的陆清岚过得甚是辛苦,本来割了耳垂就等同于毁了一半的容,她伤势未痊愈又听闻澜都流传出洛欢歌美若天仙媒婆踏破将军府门槛的言论,她更是深受刺激,连伤口都几度愈合崩裂反复。 更气人的是陆清岚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出当初劫持自己又毁自己容的人,这哑巴亏吃的她很是憋屈,一来二去气急攻心,伤势愈合的速度就更缓慢了。 段钰仍爱往洛欢歌的钰槿斋跑,梁上君子当习惯了竟像是收不回心,几乎要到隔三差五就要来她的闺房逛上一圈才肯罢休。表面上看,段钰仍是那个身不由己被困澜都的质子小王爷,唯有洛欢歌清楚,他在背地里暗自筹谋着一些大事,关于她和他的大事。 “小姐,你看这天儿热得知了都快叫哑了,奴婢去给厨房弄些冰来去去暑气吧?”曲水在旁为卧榻上的洛欢歌打着蒲扇,小几面放置着一盘冷浸过的葡萄。 洛欢歌懒洋洋地斜倚着身子,黑紫的葡萄滑进嘴里,再大的暑气也被去了不少。听到曲水提议,她下意识瞧了眼给她打扇卖力,自己却热到满身大汗的曲水,本想说不用的,话到嘴边又变作一个点头。 曲水心上一喜,放下蒲扇屁颠颠去厨房取冰去了。 现在已是八月中旬,昨日东宫里漏出消息,太子快不行了。 如今离澜沧海中毒之期将将过去两个月,照理一个身康体健的大男人中了日日深,好歹也该拖上一季度才说嗝屁的话,何曾想山珍海味堆砌出的储君身子这般不堪,才不过两月就成了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窝囊废。 尤金回到耒国的消息早在半月前就不胫而走,澜诀当场就险些晕了过去,这意味着太子想取得耒国皇室中人的心头血已成不可完成的事。 澜沧海,死定了。 此消息一出,虽未明面上摊开,私底下几家欢喜几家愁。连一直按兵不动的晋王澜沧岳也开始有了动作,澜诀经此一事大受打击,想到太子明明没死却已经算是断了生机,澜诀心痛难耐,有三日未曾早朝了。 这些都被洛欢歌看在眼里,天气炎热,却是热不过那些别有所图之人的心。 毕竟,她如今正忙着自家兄长的“亲事”呢! 想到此处,含着半颗葡萄的洛欢歌笑着翻了个身,视线移到正准备让曲水送出去的帖子上。 自打洛欢歌及笄那日起,像是一个打开的信号,诸多贵女心思活络着想同这位神秘莫测的将军府嫡小姐打好关系,唠唠八卦,那帖子也是一封接一封的来,洛欢歌起初还挑着看看,后来便直接拒了。 因缘巧合下,一日又有人上了帖子,洛欢歌瞧着竟是那位在她及笄日当天看着自己傻笑的白婷珺白姑娘。 洛欢歌与白婷珺素无往来,也就那日的善意一笑有了点牵扯,不想以白婷珺的安稳性子也忍不住同旁人一般向她递了帖子。 想到那个欣赏的笑,想到白婷珺前世凄惨的结局,洛欢歌本不打算插手管旁人的闲事,却也还是接了她的帖子。 隔日,白婷珺便登了门,洛欢歌等在钰槿斋,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正不耐间才见曲水领着面色通红的白婷珺到了她的院子。 洛欢歌当下就瞧出情况不对,又不便多问,两人闲谈了几时,越聊越是投机。洛欢歌从前不知,白婷珺身为工部侍郎之女,以淡雅沉稳的性子闻名,真真见了真人交谈过后,才道她不仅性子极好文采出众,还是个外柔内刚的妙女子! 她与澜都贵女的认知完全不同,她说:“以夫为天那是无能的女人才会做的事,若真是良人,就该互相扶持患难与共,菟丝花当久了只会惹人生厌。”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16章 他要走了 洛欢歌与白婷珺聊得甚是投机,几乎到了未时才离开,洛欢歌正在回味两人之间的对话,突然想起方才白婷珺进门时满脸通红的模样,这才唤了曲水来问。。しw0。 这一问,洛欢歌不由露出原来如此的诡异笑容。 白婷珺来时碰巧要路过洛天宁的宁阁,每日若是无事洛天宁总要在院外的大槐树下练练剑,白婷珺这一来刚好就撞上洛天宁练剑的时候。 洛天宁生的挺拔端正,与那等软绵绵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不同,洛天宁体魄强健很有男人气概,白婷珺路过本就罢了,最多偷瞄两眼,偏巧洛天宁正逢听力恢复期,没听清丫鬟口中的“白姑娘”,又见白婷珺穿了身同府里下人颜色相近的衣裳,下意识就唤她去为自己取条帕子过来。 被当做下人,应该说是件不甚光彩的事,白婷珺却不恼,还当真去将搭在远处的帕子给洛天宁送了过去,等到人走近了,洛天宁才察觉面前的女子并非府中下人,再看白婷珺手持白帕不卑不亢的样子,亭亭玉立,沉寂的心怦然一动! 算不得多么浪漫的邂逅,不过一场小小意外,因为洛欢歌突发奇想的接下白婷珺的帖子,才有了两人的相遇。 洛欢歌知道这事后,第一时间笑得跟贼一般,乐颠颠去了洛天宁的院子,见一向严谨不苟言笑的洛天宁竟然在发呆,与白婷珺最初时的脸红和时不时的失神简直如出一辙。 这下子,郎有情妾有意的,洛欢歌也很喜欢白婷珺的为人,便留了个心眼,得知白婷珺如今尚未与前世那纨绔子定亲,又比自己大了两岁,在未婚的姑娘里算得上年纪正合适,白家又与护国将军府素来没有大的冲突,真是上天赐来的好姻缘! 洛欢歌这般热情的张罗,最重要一个原因是洛天宁前世一生未娶,直到将军府满门抄斩时还是孑然一身,洛欢歌希望这一世大哥能有个美满的家庭,有妻有子幸福一生。 怀揣着私心,洛欢歌同白婷珺走得越来越近,洛欢歌更时常邀请白婷珺来府中作客,偏偏人来了她又借口有事,遣人将洛天宁找来作陪,一来二去做的如此明显,就是头猪也该明白洛欢歌的意图了。 洛天宁与白婷珺多番接触后,在洛欢歌看来水到渠成的,就是洛天宁到自家妹妹这儿说情来了! 当洛天宁微红着耳根让洛欢歌去试探试探白婷珺对自己的态度时,洛欢歌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 经此,去信给洛靖,上门提亲,交换生辰八字……这份从天而降的姻缘便成了。 就在洛天宁与白婷珺定亲后的第五日,太子死了。 举国同哀,闵皇后更是在太子的棺木前哭得梗了气,直接昏死在棺木前。 澜诀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本就感觉身体越发不好的他头上白发增添数倍,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 要说对此状态最高兴的,除了那些觊觎皇位的皇子王爷,大概就数质子府的那位小王爷了。 皇帝身子不好,段钰身边的眼线就放的松了,往日他还需装模作样找了人来顶替,现在即便是明目张胆出来逛,都能感觉得到自由的气息。 边境的战事也不如想象中会结束的很快,恰恰相反,因当日澜诀悄悄围困耒国使馆的做法触怒了耒国,尤金又在回国路上身受重伤,两重相加更是恶化两国关系。 从一开始的按兵不动,小规模摩擦,已经转变成稍大规模的战事。 这一天夜里,洛欢歌感觉到久未出现的段钰又光临了自己的闺房。 不等洛欢歌奚落他,就听到一个坚定又落寞的声音响起:“欢欢,我要走了。” 心里一颤,洛欢歌选择不说话,段钰这些年来早就熟知洛欢歌的别扭性子,自顾自说道:“澜诀等不及了,前些日子我父王传来消息,因为与通州相连的予州发大水冲毁不少村落,澜诀自己不动用国库和兵力,强制下令让我段王府出银钱和将士赈灾,且还派了位官员来接手此事。” 没头没脑的,段钰说到这里就断了,然而他知道洛欢歌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是这种时候没有人管方馨儿服是不服,大家都只顾痴痴地瞧着中央那个众星拱月的女子,看着她绾发看着她行礼看着她礼成。 突然之间,众人恍然大悟,难怪许氏将这个小女儿藏得那般深,很少带出来参加各种宴席,难怪澜都圈子里经常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样的绝世风姿,谁见了不为之倾倒! 洛欢歌接受着身边或嫉妒或羡慕或憎恶的目光洗礼,看似不卑不吭没放在眼里,其实内心涌起淡淡疲惫,这些人的视线恨不得将她身上衣裳扒光了,这种唱猴戏给人瞧的感觉实在令她不喜。 心想下次不能再因为不愿弗了许氏的意就答应下来,多这样来上几次,洛欢歌还不得被这群如狼似虎的眼神给射出窟窿来? 礼成后,许氏再次出言感谢今日参宴诸人的光临,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其乐融融。当然,前提是忽略方馨儿那处。 白婷珺仍旧痴痴地看着红衣似火的洛欢歌,一直盯得久了虽说没有刚出来时那么惊艳,白婷珺自己也说不清怎么的,那双眼睛怎么都移不开,连洛欢歌都似有所觉地朝她看了几眼。 说起来,洛欢歌对这位白小姐还是有些印象,记得的原因大概是白婷珺前世同自己一般,下场凄惨的缘故,因此见她看向自己,目光里只有欣赏没有嫉妒羡慕之类的情绪,便朝她扬了个笑脸。 白婷珺收到洛欢歌投来的善意一笑,整个人更是愣在当场,竟想外面那些个纨绔公子哥看到美人就走不动路的模样,一时令洛欢歌哭笑不得,讪笑了一下便没有再多注意这边。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白婷珺也不知怎么了,见洛欢歌对自己笑了心头高兴,这会儿不笑了还有种患得患失之感。只得摇摇头控制自己不再看洛欢歌那方,以免再失态。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17章 云然魁首 康立十七年夏,百年不遇的洪水灾害突临予州,盼着能有个丰收季的予州百姓遭受此天灾**,不仅颗粒无收,连屋舍都被冲散得七七八八。。しw0。 长年失修的护河堤全面溃堤,倾泻而下的洪水没了阻拦更是汹涌袭向惊恐无助的百姓,一时间死伤惨重难以计数。 刚刚遭受储君身死的噩耗,又逢水患闹得民不聊生,皇帝深受打击强撑着上朝,朝堂之上却尽是一片推诿,皇帝心中有气,苗头便对准了早已令他不爽的封地异姓王身上。 首当其冲的就是与予州相邻的通州段王府! “予州水患令朕寝食难安,然如今澜朝与耒国正值对峙,国库吃紧实在分不出余饷和兵力去支援予州,通州系与予州最为相邻的封地,段王府食君之禄多年,也该为朕为澜都为予州百姓贡献几分力量才对。至于这赈灾的银子和兵力,就由通州来出吧。”或许是将澜诀逼得狠了,他竟不顾一国之君的面子说出这种话来,朝堂上噤若寒蝉,稍微有点心眼儿的都知道澜诀这是要出手了,更不敢提半个反对意见。 通州在段王府的掌管下一日比一日繁盛,隐隐有超越澜朝国都澜都的趋势,这么大块肥肉,澜诀再不抓在手里,指不定哪天就飞了,于是再顾不得缓缓图之,打定主意要将通州抢回来,他就不信自己强行收回,段庭还能造反了不成! 若是光让段王府出钱出力也就罢了,澜诀还不满意,将一名巧舌如簧视为亲信的官员派作钦差,以尚方宝剑为指令,要求段王府全面配合官员的行动。 过分的令人发指! 澜诀做得实在明目张胆,众臣中仍旧没有反对之声,不为其他,只因段王府的小王爷尚作为质子软禁于澜都内,澜诀此举便是料定了段庭会投鼠忌器,即便有气也得默默咽下去! 人派出去了,皇帝歇了心思独自回寝殿舔舐失去长子的伤口,几位皇子想要争抢着在皇帝面前多表现表现也找不到机会,只能勉强按捺住浮躁的心思,私底下斗得厉害。 没了时常伴随在耳边的喑哑情话,没了一大堆摊开的糟心事,大哥洛天宁与白婷珺的亲事也定了下来;二哥洛天毅还是习惯早出晚归,洛欢歌探听一番知道他还没死心,念着要让那位心上人喜欢上自己,结束这可怜的单相思;至于三哥洛天勤…… 洛欢歌笑了笑,延期至六月举行的科举考试正常展开,洛天勤对诸多事都抱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对云然这位好友却一改平日作风,十分在乎!前两日他兴冲冲跑至钰槿斋告知洛欢歌,云然不负众望拿了个第一! 事过多年再提到云然,洛欢歌已经能做到波澜不惊,曾经那个为了她劳心费力的男子早已化作尘埃成为过去,他走上与前世一样的路,唯一不同的是,这一世不再有一个叫洛欢歌的女子将他拉入深渊,这一世,他的状元郎会当得一路顺遂。 “妹妹,云兄夺得魁首,我有意为他庆贺一番,云兄他在澜都举目无亲,数来数去就我一个好友,若只有我们俩未免太过凄凉,碰巧你也见过他,不如一起聚聚,凑份人气。”洛天勤表现殷勤,眼眸里透着某种看不透的光亮,只是洛欢歌埋头饮茶没能注意到,闻言顿了顿,还是答应了。 洛天勤难得跟自己提点要求,尽管洛欢歌不想再与云然有交集,转念一想不过一个小忙,也就罢了。 只要她坚守本心,不做出令人误会的举动,吃个便饭应当不会引来什么变故。 设宴地点选在了汀水阁。 几人在此第一次相逢,因此汀水阁有着特殊的意义,加上此处依山傍水是酒楼中难得的好去处,一大早洛天勤就去订了席位,临近晌午洛欢歌去时,才知道洛天勤的用意。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这句令云然险些遭遇牢狱之灾的诗句高高悬挂在汀水阁的正中,就着云然榜首的名气再度火了一把,汀水阁有了这句云然成名前写就的诗句做活招牌,更是吸引不少学子前来,倒是热闹的紧。 从前还被诬蔑是窃贼,如今风水轮流转,当初的窃贼身价倍增,诗句还是那个诗句,人却是水涨船高再不复当日的羸弱可欺。 云然去得早,见好友在坐席间笑吟吟看着自己,文秀的俊颜展开一缕淡笑,身后有些个指指点点的,“快看!那位布衣少年就是这次的魁首!”“中间那诗就是他写的,年纪轻轻文采出众,真真前途无量!”…… 不论好的坏的,云然自始至终淡定自若,倒令洛天勤更是钦佩。 洛欢歌来的时候,两人的话题恰好转到她身上。 “阿然,你是不知我家小妹的及笄礼有多热闹,我娘本来不喜欢人多,为了小妹大肆操办,结果你猜怎么着?那日过后澜都四处都在议论我家小妹是第一美人,听家里下人说,说亲的人快将府上门槛都给踏破了!”洛天勤在云然面前说话滔滔不绝,字里行间尽是对有洛欢歌这样一个妹妹的骄傲之色。 听到洛天勤说洛欢歌被称作第一美人,云然露出一丝浅笑,又听得说亲者太多,那丝笑意却又落寞得隐了回去。 是啊,她是将门千金,又是郡主之尊,自己一个穷小子,即便是考试中了魁首又如何!毕竟不是殿试,他也不是状元郎!不……就算他成了状元郎,也是配不上她那样风姿卓绝的女子的…… 第一次,云然因为自己低微的出身自惭形秽。他同洛欢歌,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里的泥,这份云泥之别,是多么难以跨越的障碍! 洛天勤说得起劲,却见好友露出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停下嘴边的话:“阿然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若是不舒服,咱们过几日选时间再庆贺也可以的。” 云然闻言,晃了晃神,摇头道:“没有,大概是昨日没太睡好的缘故,不碍事的。”即便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可难得有机会见到她,自己如何能错过! 洛天勤只当他考中魁首太过兴奋以致睡不着觉,摇头笑了笑,瞥向云然身后的眸光骤然一亮!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18章 云然失落 云然只觉得后背一会儿凉一会儿热,感受到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后背灼烧一般,几欲让他伸手将那道视线拽在手里,揉进心里。樂文小說| 洛天勤没注意云然的僵硬,起身招手让洛欢歌过去,一边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和阿然都等你许久了。” 洛欢歌眉眼柔和,走到桌旁带起一阵清风,云然放在膝上的双手握成拳,克制住浑身的颤意。 不做作,不畏缩,洛欢歌表现得大方得体:“三哥,有了好友就忘了妹妹,难道不该自罚一杯么。” 洛天勤摸摸鼻头一脸无奈:“不就是没等你么,小妮子倒是记在心里了,自罚就自罚,阿然考中魁首本就是喜事,我今日就是醉倒在这里,那也是高兴的!” 云然没有表态,却不代表他不感动。 澜都水深,像他这样从外地前来的穷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贵族子弟大多看不起他们这类家境贫寒的外地学子,来到澜都不过数日他就尝尽了人情冷暖,若不是当初在这里遇到洛天勤,承蒙他和洛欢歌相助,别说考中魁首,恐怕他现在还在牢里呆着出不来! 不仅如此,洛天勤出身真真正正的勋贵人家,跟他诚心相交,从不摆大家架子,两人的相处实在而舒服,如果说来澜都最大的收获,不是考中魁首,而是认识了洛天勤这位至交好友! 当然,还有她…… 洛欢歌巧笑嫣然的样子镌刻在心间,云然定定地看着兄妹俩互相打趣感情甚笃,唇边的浅笑让他白皙的俊颜添了几分柔曦暖意。 洛欢歌正怂恿着洛天勤再自罚三杯,余光不小心扫到对面看她看到出神的云然,脸上笑意突然淡了下来。也不再撺掇着洛天勤饮酒,整个人像座冰雕,美则美矣,寒气外露。 一直注意着洛欢歌的云然自然感觉到面前人的变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明显感受到洛欢歌对自己的冷淡,他是个敏感的人,不懂自己何时何地何种举动让面前的少女不喜,想挽回,却连挽回的方向都摸不着,一时眉心紧皱心神恍惚。 洛欢歌冷眼旁观,她没有错过云然的失落,心里软了软,强迫自己不能放纵事态发展下去,她以为两人保持距离就可以不再重蹈覆辙,却不知什么时候云然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经隐隐带了前世的影子。 今日这饭食,怕是不能再用了。 洛天勤惊讶地看着洛欢歌突然起身,听到她冰凉的话音:“云公子,三哥,我突然想起有些事需要回去处理,今日不能陪你们用餐了。还是恭喜云公子喜得魁首,我先走了。” 他连话都来不及说,洛欢歌转身就已走出老远。 “阿然,你别放在心上,我这妹子平日不是这样的,今天定是确有要事处理,来,她走了咱们俩庆祝也成!” 洛天勤见云然一直楞楞望着洛欢歌离开的背影,害怕他多想就随口解释道,后者茫然点了点头,看似没有追究下去。 云然苦笑,她叫自己云公子,她不情愿同自己吃饭,云然敏感,他能切切实实感受到洛欢歌对自己的冷淡和疏离。 她,不喜欢自己。 这个认知让云然心情郁郁,洛天勤忙活半天预定的酒菜吃在嘴里也没了滋味。 少年在笑,眼睛里流露的情绪像是在哭,任洛天勤再是迟钝,见云然第三次将筷子伸到盘子外发呆,也该知道其中有古怪。 洛天勤掂量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阿然……你是不是,喜欢我妹妹?” 云然诧异地看向洛天勤,手中筷子触电般收了回来,脸色苍白,耳根滴血一般的红。 “没有!”云然反应过来立刻果断否认! 自己与洛天勤是好友不错,可事关他的亲妹,若是被他知道自己觊觎着亲妹,说不定连朋友都没得做。云然并没有奢望什么,他只盼将这份倾慕藏在心底,自己知道便足矣。 不料洛天勤料定了他喜欢洛欢歌,俊秀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身子撑在桌上俯身靠近呆坐在椅子上的云然:“你的眼睛、耳朵、鼻子、嘴、手、脚……无处不在提醒我,你爱慕我家圆圆!” 云然还欲反驳,就被洛天勤接下来的话给震慑住了,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不如我给你俩牵牵线吧!” 这话就跟雷劈中了他,云然想掏掏耳朵,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见洛天勤继续自言自语:“这倒是段好姻缘!你才貌双全,我妹妹更是世间难得的俏佳人,加上你的人品个性与我甚是相投,你俩要是凑对,我岂不是又多了个志趣相投的妹夫?甚妙,甚妙!” 这……这跟他想象中的场景为何全然不同?! 洛天勤不该抓着他的衣领警告他不许肖想洛欢歌吗! 可是为何,明明知道不应该的,他心里还是升起一股窃喜。 就像洛天勤说的,他努力考取功名,他努力将自己变成配得上她的人,是不是两人还是有可能的? 云然沉默了,这份沉默落在洛天勤眼里就成了他喜欢洛欢歌的铁证! 欢欢喜喜将这顿饭吃完,两人本打算再去郊外赏赏景做做诗的,此刻什么都没心情继续,洛天勤挑着眉梢让云然静候佳音,便飞一般回到护国将军府。 他从来没有要当媒婆的念头,想想对象是最上心的好友和最疼爱的亲妹,初次牵线的不适也很快被掩盖过去。 洛天勤去钰槿斋的时候,恰好看到洛欢歌坐在院内发呆:“妹妹,你的事忙完了?” 洛欢歌不曾想两人宴席这么快就散了,正尴尬着,听洛天勤不知内情,便赶紧顺着台阶下:“恩,刚忙完,三哥怎的不跟云公子多聚聚,倒来我这儿了。” 洛天勤也不懂拐弯抹角:“圆圆,你觉得云然这个人怎么样。” 洛欢歌心生警惕,假装反问:“三哥怎么突然问这个,云公子是个好人。”云然是好人,可往往好人不长命,他那般帮自己,最后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洛天勤还是误会了,听洛欢歌说云然是好人,便以为自家妹妹对好友也有那么些意思,心里打着小九九的他也不多呆了,风风火火来,转眼便消失无踪。 洛欢歌不知,就是这句好人的言论,差点将自己陷进坑里。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19章 大哥成亲 洛欢歌站在金玉宅前,明知院内再没有人含笑站在槐树下望着她,还是忍不住走到了这里。| 那些日子,两人一同看星星看月亮,一同商讨如何害人的事,还有温暖的怀抱,浅浅的轻吻…… 洛欢歌猛地一甩头,脚下像是被开水烫到再不想多留些时候,边疾步离开还边寻思着自己如何成了那思春的少女,几日不见就厚脸皮地跑到故地怀旧来了! 段钰在那晚与她告别后就离开了,洛欢歌心里清楚,皇宫里的那位却是不清楚的。 质子府里,被段钰伪造的替身还在行使着与往日一样的责任,澜诀又派了些人来监视他,见他平日里除了上街逛逛,在质子府里练练拳脚,就没旁的行为后渐渐放下戒心,没再多花时间在他身上。 澜诀做着让段王府乖乖交出实权的白日梦,殊不知唯一能牵制住段王府的那位早早就离开回了通州。 一在明,一在暗,注定澜诀的算盘要落空。 若说一切都风平浪静倒也不尽然,当初恨洛欢歌恨得牙痒痒的明阳公主听说被澜诀关了禁闭禁了足,也不知是为了哪般。洛欢歌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不过一笑置之,明阳公主恨她不过就是因为澜沧岳,现在她与澜沧岳自山寨之事后就再无交集,她想找自己的麻烦也找不到好时机,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夏去秋来又是一个酷暑,两月眨眼便过,期间夹杂了几件妙闻。比如方尚书的千金方馨儿被家里订了亲,她不满意定下的亲事大闹一场,结果亲事黄了,连带着罚跪祠堂罚了三日,出来时人憔悴万分再没有力气蹦跶。 比如去往予州的那位钦差没能如愿成为段王府的座上宾,反倒成了摆设被晾在一边,手中的尚方宝剑像是一个笑话,澜诀的脸被打得啪啪响。段王府倒是如澜诀的愿出了钱出了兵,只是段王府也不是傻的,予州流传开百姓被皇城舍弃,段王府怜悯众生故伸手援助,因此予州百姓感念段王府恩德,专程设了功德庙,同时怨恨皇室的无情,弄得澜诀气得险些又晕过去。 比如洛天宁和白婷珺的婚事终于成了。 洛欢歌记得大婚的前日,自己念着难得的一位好友即将成为自己的嫂嫂,心生欢喜准备了贺礼想去白家,却被自家大哥红着脸悄悄拉到角落的样子。 手中被强行塞了团油纸包,洛欢歌满心的莫名其妙:“大哥,这是何故?” 洛天宁不自在地板着脸,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妹妹只管带去给白姑娘就好,问那许多作甚!” 让自己带东西还不塞点好处来堵自己的嘴,洛欢歌成心想逗逗自家大哥,便装模作样道:“明日就是你媳妇儿了,还白姑娘长白姑娘短的,大哥可是不满意这门亲事,若是真不喜欢,妹妹这就去跟娘说,让她退了这门亲就是!”说罢,作势就要朝落雪居走。 也不知是洛天宁恋爱变得笨了还是怎么的,还真被洛欢歌这般作态给唬住了,急匆匆拦下她的脚步:“珺儿是你的闺中好友,你就这般忍心糟蹋她!我,我对这门亲事满意的很,以后休提要退亲的事!” 珺儿…… 被洛欢歌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个不休,洛天宁总算自己被耍了,脸色先是羞恼的红又变作气愤的黑,那般变化可把洛欢歌给闷笑坏了! 妥妥帖帖将油纸包包好,洛欢歌扬扬手只给洛天宁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放心吧大哥,东西会给你带到的,相思也会一并给你带去,勿念啊勿念。” 直把洛天宁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白府一片喜气洋洋,洛天宁虽说当初入过天牢,可后来被皇帝亲自差人放出来证实是一场误会,再者护国将军府乃是正正当当的一品大员府邸,洛天宁又生的高大俊朗,白婷珺嫁过去算是高嫁,因此对这门亲事那是一个满意。 最主要的是,白婷珺的生母悄悄打探过,洛天宁年逾弱冠身边却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当初还道他身有隐疾担心自家女儿的幸福,后来又想着洛靖一生也只得许氏一位夫人,由忧转喜,还在白婷珺面前念叨着让她嫁过去好好伺候夫君,早日生个大胖小子,直把白婷珺羞得要赶人。 洛欢歌将油纸包交到白婷珺手上的时候,还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等到白婷珺当着她的面将油纸包打开,一股幽幽甜香争先恐后钻进鼻间时,洛欢歌才生出一股美人膝英雄冢的感悟来。 油纸包里是只剩点点余温的桃花酥,这个季节也不知洛天宁哪里找到的桃花,更不知他去何处弄来的糕点,但见白婷珺一副欲语还羞,恨不得将桃花酥贴在胸口睡觉的模样,就知这定是两人的小秘密了。 洛欢歌没有戳穿,视线扫过窗棂门扉贴好的喜事,心中只觉得一块大石头落下。 她那般优秀的大哥,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良配,不再是前世那样孤单一人。 如此,甚好。 哥哥嫂嫂新婚后,洛欢歌再也没有牵挂于心的事。她与许氏彻夜长谈过后,说明了自己要离开澜都,时间可能长可能短。 许氏忧心忡忡,更是满怀不舍。小女儿离家五年,这才留了有大半年,怎么又说要走,如今不比五年前,洛靖戍边离开,她孤孤单单一人,几个小子到底没有女儿贴心,她如何放心得下! 说到底确是洛欢歌那句“时间不定”将许氏给吓住了。女儿已经及笄,虽说许氏本就打算多留她两年再嫁出去,可若是真放她出了远门,何时归来就不是自己这个做娘的能决定的了,万一到时耽搁了婚事可不得了! 最后,洛欢歌好说歹说还是将许氏给说服了。 “爹曾说,女儿巾帼不让须眉,是个比哥哥们还让他骄傲的存在。师父也说过,他的小徒弟要多去见见世面,博闻强识,不应做个囚于闺阁的笼中鸟。娘,女儿想当展翅翱翔的雄鹰,不愿当笼中鸟,娘可能成全女儿?” 一番话说得许氏再硬不起心肠,再是不舍依旧同意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20章 前往通州 临行前,洛欢歌交代了曲水流觞要好好看护将军府,秦昭那里更是被她安排妥当,至少在她离开的时日保证众人的生活正常维持。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双墨、盘缠,洛欢歌拒绝掉许氏要她打包的几大摞行礼,一人一马就踏上了行程。 此行她是为段钰去的,所谓的不愿做笼中鸟确实是她不想呆在澜都的原因之一,然而更大一部分原因则是情报传来,通州的情况并不乐观。 这种情况洛欢歌早就料到,澜诀不是个胸怀宽广的人,年轻时尚且还有几分容人之量,随着年纪越长心思便越狭隘,太子死后更是变得疑神疑鬼,终日担忧自己座下的皇位是否稳固。 就是如此,段王府还落了他亲自派去的钦差颜面,事到如今予州百姓只知通州段王府而不知澜都天子,这让澜诀如何能忍,要夺下王府权力的念头空前高涨,自然打压也就越发没了顾忌,段钰那边自然也跟着难受了。 好在洛欢歌知道段钰暗中一直在筹谋着什么,大抵也跟脱离澜诀掌控,解决夺权危机脱不了干系,短时间内应当出不了大乱子。 可她还是要去,不为其他,就为了当初段钰帮她时说的那句话。 他说如果换作他自己陷入困境,洛欢歌也不会弃他于不顾,也会前来帮他。 洛欢歌骑在马上,回想当日境况,会心一笑。 算段钰说对了,她就是这样的人!人对她好一分,她会对人好三分,况且段钰是她认定的人,岂能放任不管?洛欢歌才不愿当个小寡妇呢! 心怀有事,洛欢歌的脚程一缩再缩,还在双墨色归色,干正经事的时候还是靠得住,大半个月的时日她就抵达了通州境内。 通州的地界不小,她三次离开澜都,三次的目的地都是通州,一次是龙渊谷,一次是平邑城,这第三次总算是正正经经到了通州最繁华的地界。 段王府,就坐落在此。 许是段钰当日离开时根本未曾想过洛欢歌会找上门来,因此也没留个联络方式,倒是叫洛欢歌站在段王府门前犯了愁。 垂头看看自己这一身风尘仆仆,洛欢歌当下决定先找间客栈歇上一晚,休整妥当后再想办法。 找了间看上去干净整洁的客栈,洛欢歌没有第一时间锁在房间内休息,反而是选择坐在大厅里吃些东西填填肚子,顺便了解了解如今的形势。 事实证明洛欢歌是对的,消息流传往往靠的是百姓的嘴,她坐在大厅内,旁边一桌就聊开了。 “要说这予州啊,曾经也是不输咱们通州的繁华之地,不想摊上一个昏官,一场洪水下来非但没妥善安置好老百姓,反而自己夹着尾巴逃了,可坑人勒!”一名布衣男子横眉怒道,手边放着一把有些生了锈的剑,此时他说到不堪处,像是心有戚戚举杯就是一个尽饮。 他旁边两人似是友人,闻言也叹道:“谁说不是呢,若非咱们段王爷心怜百姓疾苦,又是出兵又是出银子的,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最后没给洪水淹死,也得饿死冻死!” “以往还觉得皇上英明,现在想想听说太子死了,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打击连予州百姓都不顾了,抠门到连银子都舍不得往外掏,他怎么不想想,要不是咱们这些老百姓上的税,国库哪里来的银子!”越说越是气愤,险些就要拍桌子了。 洛欢歌竖着耳朵听,本以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放出来至少会得到警告之声,等了半晌非但没人来喝止,反而周边坐着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露出赞同之色。 为了证实她的猜测,洛欢歌突然一改方才的闷声吃饭,开口朝隔壁桌发问:“兄台如此说怕是不太妥当,我怎么听说上面派了位钦差来?” 一桌人正说到恼火处,后方插入一个格格不入的语音,一开始带头佩剑的男人冷哼一声调转过头,见开口的人头戴斗笠,面容都被轻纱遮了去,顿时有些不屑道:“这位藏头露尾的兄台,你是外地来的吧?什么钦差大人,都是狗屁!来了咱们通州以后就知道摆官架子,他当咱们通州还是他作威作福的京都呢!拿着鸡毛掸子当令箭,正经事不干就知道瞎指挥,若不是段王爷英明,那予州百姓还不得死个干净才算完呢!” 被这样夹枪带棒一阵数落,洛欢歌也不恼,她慢悠悠地举杯轻啄,轻纱下的面容平静无波:“倒是我孤陋寡闻了,还请见谅。” 那人见对方态度良好,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方才光听到对方质疑自己也没注意太多,现在又听到声音才发觉好似是位姑娘,自己刚才“藏头露尾的兄台”一词实在不该,当下起身道歉:“是我太过激动,姑娘莫见怪。” 一来二往就算揭过,洛欢歌没再说话,那男子也不好腆着脸再凑上来。 饭毕,洛欢歌便上楼锁好门准备休息。 只是方才那人的话还在脑海中回响,看来情报属实,段王府果真将那钦差撂了脸子,而且还闹得人尽皆知。原因很好理解,得民心者得天下,段王府依照朝廷的指令做事了,只是朝廷派来的人难担大任,他们无法才取而代之,该出的力该使的银子,一样没少。目的段王府也达到了,予州百姓感念段王府恩德,通州百姓庆幸有段王府这么个好的带领者,一箭双雕。 与民心相比,赈灾的那点银子和兵力简直算不得什么。 想通过后洛欢歌也没自寻烦恼,连日来的奔波虽没有让她身体垮下来,到底是累积了许多疲惫,这么一放松,不大会儿就陷入梦乡。幸好提前跟小二打过招呼不必送晚饭和水,因此一个下午并一整夜都没人来打搅。 翌日,洛欢歌梳洗干净,想着从师姐秦娅那里学来的三脚猫易容术,便动手在自个儿脸上拾掇起来。 这可比不得段钰在质子府弄得那个替身,她如今只是要将这副引人注目的绝色姿容给掩盖过去,改改肤色化化妆,五官仍旧是那个五官,不过看上去平凡多了,再没有之前的容光焕发。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21章 初入王府 脸上倒是隐藏得十分成功,一张灿若朝霞的绝世丽容经过这么一番装扮,十分容光刹那间只余三分不到,尽管如此大抵是那张脸底子太好,就算刻意扮丑了,还是清秀佳人一枚。樂文小说| 洛欢歌还有些不放心,临出门前刻意照了照客房内唯一的铜镜,脸还行,可这身形…… 下意识躬了躬身,铜镜中的女人背也随之一驼,纤细修长的身形也变得佝偻,平白老了几岁的模样。 要不,就这么一直弓着背装个驼子? 洛欢歌寻思片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装一时还成,要随时随地这么装着,不仅麻烦还累己,不妥不妥。 罢了,她都扮作这般模样,任谁站在她面前都认不出她是谁,何必自讨苦吃。 收拾齐整,洛欢歌便出了客栈,径直前往段王府。 一路上,昨日匆匆略过并未来得及细看的周遭景致被洛欢歌一览无余。足以并排通行四架马车的宽敞街道,热情吆喝的街边小贩,还有道路两旁鳞次栉比一间比一间格调上乘的店面,洛欢歌与这些澜都百姓擦肩而过之时,能够清晰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这是唯有安居乐业才能带来的幸福感。 林林总总,点点滴滴,洛欢歌全部看在眼里装在心里。 通州说得难听些就是澜朝的一处属地,许多地界都是与他国相邻,照理应该饱受战乱苦楚,却不想通州百姓同澜都百姓比起来,竟是前者比后者过得更为舒心,不得不说,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一个是京都皇城所在,一个是边境属地,若非洛欢歌亲眼所见,她根本不会相信会有如此情况发生! 会导致此种情况,无非都是通州封地的主子治理有方的缘故。 原本只想见见段钰,不想如今倒是真对段王府产生了好奇。 段王府被如今的主人段庭治理得井井有条,洛欢歌站在门外静候通报,门口的石狮子雄赳赳气昂昂,雕工栩栩如生,与澜都张牙舞爪的凶悍模样不同,一只小爪子拱成一小团卖着萌,非但不凶悍反而带着异样的乖巧。 洛欢歌正看得津津有味,那通报的人就到了门外:“姑娘,我家王妃有请。” 洛欢歌应了声,眼观鼻鼻观心随了那引路的人走。 垂着的脑袋看似安分,实则余光不停地打量段王府内的一草一木。 目光所及,心里无端端颤了颤,一股异样感埂在心间,让她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里,竟与护国将军府的布置如此相像! 在澜都贵族眼里寒碜得掉牙,不想会在段王府再次重温,洛欢歌顿时便想歪了去,只是很快回过神来暗暗摇头,不会,不会是段钰所为,瞧这繁茂随意显然不像临时移植来的,大抵是段王府的主子们同将军府的主子们一样,都喜欢这类大气的布局吧。 莫非,这也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 洛欢歌走的缓慢,脑子里全是些有的没的,好在总算到了正厅,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美妇背对着洛欢歌站在中央,听到下人的话音,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洛欢歌当下就行礼:“民女见过王妃。”规规矩矩的模样令段王妃生了些许好感。 洛欢歌是以龙渊谷同门的身份来拜访的,段钰自小离府去往龙渊谷学艺,在龙渊谷呆的时间远远多过在自个儿家中,即便是难得回府的日子,段钰在段王爷夫妇面前也几乎不提在龙渊谷发生的种种,因此洛欢歌正是歪打正着,借了个好身份。 “来,姑娘请坐,姑娘既是我儿的同门,此番定要在府上多歇些时日,不必客气。”段夕颜的性子比之洛欢歌的母亲许氏还是大大咧咧几分,她与段庭本就是志趣相投才走到一起,多年来夫妻俩也如洛靖和许氏一般,只得一人相守,段钰是他们的长子,却没有承欢他们膝下,多少是遗憾的。现在登门的是与自家儿子相处时间很长的同门,他们爱屋及乌也自会好好招待洛欢歌。 洛欢歌听了段王妃的话,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悦意和热情让人释然,洛欢歌笑着回道:“民女秦娅,王妃若不嫌弃便直接唤民女名字,此番前来叨扰确是有事找师兄,倒是给王妃您添麻烦了。” 洛欢歌态度放得端正,既表足了作为晚辈的礼貌又不显得卑微,她不知自己简简单单一番话就令段王妃对她印象大好,表现得也就越发热情了。 段钰身为质子被软禁在澜都的消息众人皆知,这姑娘能找到段王府来,可见是自家儿子透了消息的,由此足以说明两人关系很是密切。 段王妃不知道,她暗搓搓笑的样子实在诡异,差点让洛欢歌后悔来得唐突,险些拔腿就跑。 洛欢歌如坐针毡,本想问问段王妃段钰什么时候回府,被问话的人还比她先着急开口:“娅娅,你年纪这么轻,应当比我儿后入门吧?今年应该也就十四五岁吧?” 这话问得洛欢歌一滞,刚刚饮下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娅,娅娅? 称呼雷得她找不着东南西北,心里默念师姐我对不起你,面上却不显。 她心思敏捷,顿时便明白段王妃的意图,油然而生出一股颇为好笑的感觉。 段小王爷,原来你也有被担忧娶不上媳妇儿的时候! 只是该回的话还是要回的,洛欢歌强忍笑意道:“回王妃,民女今年刚及笄。” “刚及笄啊……”段王妃看着她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洛欢歌背上寒毛都竖了一片,就听首座的中年美妇悠悠叹道,“及笄好,及笄真是太好了,真是花一般的年纪!” 洛欢歌扯了扯嘴角,脸上的微笑就像定了型,僵硬的不成样子。 及笄好在哪里,她委实看不出来。 两个女人各怀心思,一个笑得诡异,一个笑得僵硬,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过去,直到一个疾风般的身影冲到正厅外。 速度太快,仿佛方才还看到在远处,一晃眼功夫都到了近前,带起一阵风,连洛欢歌坐在侧席的裙裾都微微掀起一角。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22章 迫不及待 段王妃一见来人,臀下的座椅像是装了钉子急不可耐地起身迎上来,一张保养得宜的脸满是惊讶,她明明才吩咐下人去将儿子找回来,怎的才过一盏茶功夫人就回了府?! 要知道段钰临出门前说过要去的是城门!城门离段王府单边距离少说也得两盏茶的时间,还要除却下人去找他的时间,意思是说他是一路狂奔回来的? 想通了这点,段王妃脸上的惊讶变作了然,落在洛欢歌面上的目光那般**裸,让人实在吃不消。》し 好在段王妃自认为深明大义得很,两个小男女呆在一处自要给足了时间和空间,于是便借口道:“钰钰,小师妹来了还不好好招呼着,为娘记得厨房里还让人炖了燕窝粥,怎的这般久还没端上来,娘去瞧瞧。” 对自家儿子说罢,又对洛欢歌微笑道:“娅娅就当在自己家,不要客气!” 随即,挺拔的身影喜滋滋地离了去,顺带将正厅外伺候着的下人尽数挥退,只余洛欢歌和段钰两人站在偌大的正厅内,两两相望。 “你……”洛欢歌张了张嘴,就见段钰眼里的风暴更浓了些,脚下的步子迈得极大,转瞬间人已近到身前—— “我——”洛欢歌想解释自己出现在此的缘由,显然面前之人不打算给她解释的机会,双臂被铁钳一般的大手束缚住,洛欢歌暗道不好,眼前的光明就被夺了去,身子被往前狠狠一带,唇上火热而柔软的触感非但没有让她沉醉,反而令她惊怒交加! 这可是在段王府的正厅! 虽说下人被暂时挥退了,却不代表之后不会有人来!不对不对,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就算不会有人来,段钰此番作为,跟白日宣淫有何区别! 心里悬着东西,洛欢歌便没那么专注,直到唇上敏锐地传来一阵痛感—— 洛欢歌眼睛都要瞪圆了,这人属狗的吗,一见面亲自己就算了,现在还咬人! 幸好段钰有分寸,没有将唇给咬出血,等到洛欢歌好不容易撑着手将他推开时,那股子熟悉的清新气息还在鼻尖萦绕,久久不愿散去。 急促的喘息令人脸红心跳,洛欢歌下意识越过身子看了看厅门外,一个人也没有,自然也没有人看到方才的一幕,还好还好。 段钰虽说被强行推开了,双手还是没有放开。他的两边脸颊犹带浅浅红晕,不知是方才跑的急了还是吻的心动,只是这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变化,竟也为他的俊颜添了三分光彩,一瞬间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轻轻将下巴搁在洛欢歌的肩上,磁性的男人音调无孔无入,从耳朵,从嘴巴,从鼻子循着空隙钻进身体里,洛欢歌强忍着才将过电般的哆嗦给克制在体内。 “娅娅?呵……小师妹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小名,我听着甚是顺耳。”此时,段钰哪里不知道是洛欢歌借了师姐秦娅的名,“只是这张脸,我瞧着不大习惯。” 洛欢歌随手一摸,才想起自己今日可是易了容的,方才一番插科打诨她完全给忘记了,段钰就是照着这张脸认出自己的?他还真亲的下去! 洛欢歌不怒反笑,立马给他回敬回去:“小王爷是饥不择食,连这么一副面孔都能下的去嘴,真是佩服佩服!哦不……什么小王爷,分明就是钰钰……啊!你干什么!” 随口将段王妃对他的昵称唤了出来,还没得意多久肩上便又是一痛! 该死的臭流氓,他竟然隔着衣裳就下嘴咬了她的肩膀! 淡定收回做下恶事的嘴,段钰因咬了人使力而造成的唇部苍白显得有些突兀,看得洛欢歌别过脸不理会他。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是你,我就下得去嘴,我恨不得立刻将你拆了吃进肚子里,让旁人再看不到你的样貌。” 洛欢歌蓦地转回脸,眼前的段钰唇角带着邪邪的笑,一贯清冷的气质被邪气侵袭,倒是更加引人瞩目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段钰说的,以致于久久回不过神来。 “告诉我,你怎么来了。”段钰猿臂一伸将愣在原地的洛欢歌揽入怀中,轻声问道。 总算问到了正题上,洛欢歌心里险险松了口气,她还真怕段钰再说些露骨的话,她虽活了两世见识不少,还真招架不住段钰这般汹涌的告白。 “没什么,想着留在澜都也没事可做,便来了。” “小骗子。”手指刮了她鼻尖一下,“分明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此话说完,两人身子都是一僵! 突然,相拥的身子分了开来,紧接着一阵低低的笑声传开,将清冷的正厅都渲染上温馨的气氛。 洛欢歌和段钰同时想到了那封信,硕大的滚字浮现心头,便再也维持不住形象笑闹出声。 一月未见,纵使是不同的容颜,两人的感觉还是跟过去在澜都没有任何差别,仿佛这一个月的分离根本不存在,好似昨日才见过一般。 “说吧,因何而来。”笑闹过后,段钰引着她坐在侧席,收敛了嬉闹一下正经起来。 “情报上说,段王府依照圣旨出钱出力,赢得予州民心,只是将皇上派去的钦差晾在一旁,皇宫里那位勃然大怒。” 所以,是担心他出事才来的么。 段钰眸光深邃,视线一直落在洛欢歌身上一刻也未曾转移。 “放心,皇帝着急是正常的,若他安稳如常段王府才真的危险。” 段钰此话洛欢歌深以为然。 会咬人的狗不叫,澜诀如此愤怒不过是没有达到他的预期目标罢了,若他见状依旧不以为然,洛欢歌才该担心他背地里做旁的安排。 好在,她现在人是见到了,且安然无恙,这样就够了。 “对了,你留在澜都的替身可不可靠,我怕澜诀狗急跳墙,万一真对你出手,那不是暴露了么?” 段钰握了握她的手:“澜诀没那么笨,如今对外有耒国的战事烦心,若他真撕破脸对‘我’出手,呵——内忧外患,以他的肚量,怕是吃不消!”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23章 必须住下 段王妃果然说到做到,自己走后将一大群下人一并带走,之后的一个多时辰里再没有谁前来打搅段钰和洛欢歌的会话。 “该说的该问的就这么些,如今都敞开了说,你就安心留在王府里住下,母妃说的话也是我要说的。”段钰紧了紧手中的柔胰,作势不愿放开。 洛欢歌当下有些为难:“这样不妥吧……再者我在客栈一次性付清了五日的费用……”只话音在段钰斜着眼睛瞥了她一眼后尽数消弭,别扭地想将手抽回,却哪是那般容易的事! 一道寒芒在段钰眼底闪过,他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手上更用了几分力道:“有何不妥!这王府就是你未来婆家,不想着提前熟悉熟悉环境,竟老想着出去住,世上还有这种道理?” 饶是洛欢歌脸皮再厚,听了这话也是双颊噌地一红,好不知羞!连未来婆家的话都摆了出来,她要再反驳岂不是会被说自己已经是他段钰的人了!洛欢歌毫不怀疑,段钰就是做得出来这种事! 罢了,左右不过一个住处,换句话说她对通州人生地不熟,客栈又是鱼龙混杂之处,住在王府虽说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有些束缚,倒也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好了好了,我住下便是,你先放开我。”洛欢歌好气地抽手,她就说了两句要住客栈,这小气的男人捏得她手死紧,虽说在他刻意控制下不见得有多痛,到底还是不适。 听到少女的妥协,段钰终是心满意足,脸上的春光荡漾恐怕当下来个下人看见都会吓个半死,小王爷何时露出过如此生动的表情。 手也依言松了开。 中间小几上为洛欢歌沏好的茶水早已失了暖意,一点热气都不余,段钰偏头看了看厅外尚好的天色,突然道:“要不要同我去城门处走走?” 洛欢歌抬头看向他,想起刚刚听到段王妃说是从城门那处将段钰找回来的,恐怕是忙着正事忙到一半听到自己来了临时抛下事情回的府,油然而生一股淡淡的愧疚,再没有心思跟他耍脾气。 直到两人相携……应该说直到段钰强行拉着洛欢歌的手并肩行至段王府的正门处,一路上分散的两两下人路过,均是目不斜视,仿佛没看到段钰此番动作。 只是洛欢歌敏锐地感受到自己走过人前,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瞪视感,说明这些下人对段钰的举措是诧异又好奇的,碍于身份才没能正大光明打量。这下可好,经此一事她在段王府怕是出了名了,想想往后不短的日子里她还要住在此处,一股无力感浮上心头。 “你就这么出去?”段钰脸上不遮不挡的,自己好歹有易容的假脸掩饰,他这么大摇大摆顶着自己的脸出门,万一被有心人看到传回澜都,岂不是功亏一篑! 段钰一副早知你会问的表情,变戏法一般从腰间摸了半片面具戴在脸上,乍一看惹眼的五官无故遮去一半,怎么也是认不出来的。 洛欢歌好奇地摸了摸段钰戴着面具的半边脸,面具滑滑的不知是何材质制成,跟脸部轮廓异常贴合,这一摸就像上了瘾,倒是玩起来了。 手腕蓦地被一只微凉的大手拽住,洛欢歌转眸看他,才惊觉段钰一半明媚一半阴暗的脸庞被面具一衬,竟诡异地透出致命吸引力,吓得她手一缩,才恍觉手腕被拽住根本抽不回来。 好在段钰悠悠将手放了下来,别有一番寓意道:“小师妹若觉得好玩,稍晚些回府后慢慢与你玩耍,如何。” 门边负责驻守的童子早不知溜到哪儿去了。 笑话!敢打搅小王爷调戏少女,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果然,两人经过这么一番修饰,偶有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也自然略过,洛欢歌没了顾忌,纵使来的路上已经算逛过街了,此时还是耐着性子仔细看着。 唯一不同的,大抵就数身旁多了个一直抓着她手不放的男人了罢。 段钰脚下步子不急不缓,洛欢歌心知他要处理的事应当不是特别紧急,也由着他,两人倒是难得并肩逛了一次街。 等慢悠悠走到城门处时,已经过去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洛欢歌抬头望了望高耸的城墙,七月流火,秋老虎来得猛烈,通州的气温比澜朝还相对热一些,洛欢歌穿着一袭轻衫尚觉得热气腾腾,那城墙之上的守卫却是纹丝不动,站得笔直,比之澜都南郊的守卫有过之无不及。 因是站在城内,洛欢歌可以看到城门大开,一队士兵尽职地在城门处盘查来往百姓,其中偶有夹杂面如菜色一身褴褛疑似难民的百姓,仍旧目不斜视地放了行。 正感叹间,段钰牵了她走向另一旁类似瞭望台一般的三层高塔上,站在此地可将城门处一览无余,从上俯视对来往的人群更能有个清晰的认知。 ……等等! 洛欢歌眼尖,城脚下一小群难民状的百姓围成一团,并未有进城的趋势,却是难得没有被守卫驱逐。 “那是何故。”洛欢歌有问便问,丝毫没有跟段钰客气的意思。 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段钰了然道:“是予州来的难民,在城下稍候片刻会有守卫引领他们前往粥棚和搭建的临时住所。” 见洛欢歌还有些不明白,段钰继续解释:“予州水患,死了很多人,虽说予州受灾本地也设置了不少这种赈灾用的设施,离通州近些的予州百姓总是倾向于来通州避难。城内若挤进这么多难民,怕是会乱,故而专程在城外设置了赈灾点,这样既不会打扰城内百姓的作息,也不会让予州来的难民无处可去。” 段钰解释的很详尽,洛欢歌回过味儿来,第一反应是此种对待难民的法子不知是他想的还是他的父王段王爷想的,确是个好法子! 猜到洛欢歌的想法,段钰勾唇一笑:“若要问这主意是谁出的,既非我也非我那父王,说来你可能不信,出这主意的正是我那将将满七岁的小弟,稍迟一些将他带来给你瞧瞧,也让他见见他的未来嫂子。” 正文 第124章 人小鬼大 早在段钰说出主意是他刚满七岁的弟弟所出时,洛欢歌就已经懵了,以至于他之后说的要带小弟来见她的话都没能入了她的耳,脑子里嗡嗡一团乱,尽是回荡着段钰方才的话。 将将满七岁的弟弟……弟弟!段钰何时冒出来一个弟弟!她为何从未听闻此事,此时此刻洛欢歌恨不得将脑子摘下来甩上一甩,将失落的记忆寻回! 她第一次后悔前世为何对段钰的了解那般少! 连他有个弟弟的事都不清楚,闹出一场笑话来。 好在现在知道应该不晚,洛欢歌安慰自己。 “欢欢,欢欢?”段钰蓦然贴到她面前不足一尺的距离,将她吓了一跳,纷乱的思绪也随之消散,既来之则安之,虽说多了个未知,说不定是个好的变化。 “好,回去就带我见见吧,不过……”洛欢歌斜睨了他一眼,“为何认识这么久了,你从未跟我提起过你还有个亲弟弟。” 都是段钰没有提前透露过,以致她一听险些慌了神。 谁想段钰的脸越靠越近,几乎触到她鼻尖:“提他作甚,平白让别的男人吸引了你的注意。” 口气很是不以为然。 洛欢歌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原来这人从不在自己面前提他的弟弟,竟是在吃醋! 气得心肝儿疼,扶额揉揉抽疼的穴位,再也不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骂死他丫的! 心里带着事儿,两人等到那队守卫将难民引向一个方位,应当就是粥棚所在了,这才转身下了高塔回段王府。 不知是不是洛欢歌的错觉,段王府的下人们依旧鼻观眼眼观心,可她总觉得落在身上的视线更多了,好奇有之,羡慕有之,不是洛欢歌敏感,其中分明还夹杂着几许嫉恨。 再瞧瞧身侧的男人下颌微收,单看侧脸都是完美无缺的模样,心下有了计较,敛目不语,被牵着的右手猛地一紧,斜着眼看去,段钰不动声色,左边唇角勾了勾。 段王妃生怕煮熟的儿媳,啊不对,是相中的姑娘就飞了,不等段钰吩咐下人准备好洛欢歌要住的院落房间,早已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倒是省了段钰再提一嘴的麻烦。 “你且先坐一会儿,我已让人去唤阿瑜。”段钰道。 阿瑜便是他那位刚满七岁的弟弟,段瑜,段钰,洛欢歌捂唇轻笑,不知是哪位长辈取的名,也不怕将兄弟俩叫混了。 洛欢歌许是今日见到久未得见的段钰心情好,就多说了两句:“段瑜段瑜,你为何不叫段瑾?怀瑾握瑜,不该是这样么?” 这个问题段钰恐怕不止听了多少遍,如今洛欢歌一问,他倒是对答如流:“我那母妃一看就是不靠谱的,本来生我之时父王见她疼得难耐便下定决心不生了的,后来我常居龙渊谷,他们身边没个寄托,这才有了段瑜,本就没有计划,取名更如是。” 洛欢歌庆幸自己没喝茶,不然非得喷得一脸都是。这会儿子她倒是为那个尚未蒙面的小娃娃不值,摊上这么一个哥哥,自己还是个意外……想想都一阵恶寒。 “呔!好大的狗胆竟敢在背后妄议本君,待本君扒开你的狗嘴瞧瞧有没有象牙!” 一个奶声奶气的男童音突然插进来,打破一室寂静。 洛欢歌还没来得及朝门口看上一眼,就听到“噔噔噔”一串跑步的声响,随即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跳到段钰面前,作势要扒他的嘴—— 此时段钰脸上的半片面具还未取下,那娃娃也不知是不是没认出来,胆子忒大敢在段钰身上动手动脚! 想着暂时无事,洛欢歌歇息够了又在院中练了会儿剑,这次曲水又匆匆跑了进来,洛欢歌难得拉下脸斥责她:“好了,再有什么王媒婆刘媒婆你就不用来告诉我了。” 曲水脚下顿了顿,扁着嘴小声回道:“小姐,这次不是媒婆,是……是青衣大夫送了一封信来。” 洛欢歌闻言,停下练剑的动作,单手接过曲水递上来的信纸,展开一看一眼就认出是段钰的字迹。 “欢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既过你可想为夫?” 没了? 洛欢歌额上青筋跳了两跳,再听得曲水说那青衣还在府外等着洛欢歌回信,更是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自己一把撕碎信纸的冲动! 堂堂段王府的小王爷,世人眼中神秘莫测冷心冷情的段钰,无聊到要给她写信诉钟情? 好吧,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情书写了便写了,就不能用点心吗!好歹来点风花雪月的诗句点缀一二也成呐?开口闭口为夫,她这还没嫁给他呢,还欢欢,欢你大爷! 曲水垂着头见洛欢歌将信纸揉成一团也没注意,不由将头垂得更低了,她早就知道段小王爷跟自家小姐关系不一般,想必这会儿子小王爷是听到了媒婆将将军府门槛都要踏破了的消息着急得很,才赶紧遣了青衣大夫来,宣布主权来着。 “……小姐,还要回信吗?”曲水小心翼翼问,得来洛欢歌咬牙切齿地回复:“回!” 曲水喜上眉梢,看来小姐还是面冷心热,明明喜欢小王爷还偏要做出气得牙痒痒的样子,可当洛欢歌匆匆进去连屁股都没坐热的工夫就出来了,曲水便愣了。 这信也回的太快了吧? 曲水也没再多想,将信纸收好便去传给府外久候的青衣。 等到青衣将信递到正主面前,白生生的信纸上大刺刺地就写了一个字。 青衣敛目垂手站在一旁,余光偷偷看了看段钰,只见他手持着信纸,先是露出一丝淡笑,慢慢的笑意扩大到脸颊,最后整个人都像疯魔了一般笑得浑身发颤! 青衣看得心神一抖,心尖尖蚂蚁爬过一样痒痒的,实在好奇洛欢歌写了些什么让主子笑成这副模样。 好在段钰笑过之后好像察觉出青衣好奇到难受的状态,将信纸递到他面前道:“先收好,待回去后寻个隐秘保险的地方放置妥当。” 青衣应了,借着帮段钰折好信纸保管的空隙悄悄瞄了一眼,这一眼,着实将青衣看得是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憋笑给憋坏了! 只见那信纸上就写了一个硕大的字:滚! 正文 第125章 差点没了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听惯了“好美”“倾国倾城”“第一美人”的称赞,乍一听这“丑女人”的论调,倒让洛欢歌恍若梦中,一时回不过神来。 “啊!谁敢打本君!”咋咋呼呼的惊骂声让凝滞的氛围像是开启了某个机关,洛欢歌定了定神,就见段瑜梳着童子头的脑袋拼命向后扭动,以求将那背后出黑手的人给嘚出来。 始作俑者的段钰手上动作不停:“你懂什么叫好看?” 段瑜翘着嘴角理所当然道:“本君阅尽千帆自然懂得,依本君看兄长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她……”不屑地对着洛欢歌怒了努嘴,“还没有莉莉好看!” 身后桃粉色纱裙的丫头脸上迅速浮起两抹红晕,端的是人比花娇,看似默默敛目不语,实则心跳得厉害,并伴着隐隐窃喜。 下意识将余光瞥向小王爷口中的“嫂子”,按捺下满心不甘,就这么个丑女人竟能得小王爷青睐,不就仗着自己是小王爷在龙渊谷的师妹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莉儿心道,等小王爷尝够新鲜,这丑女人定只有被抛弃的下场。 洛欢歌无奈地摸摸鼻头,被个小娃娃指着脑袋说丑的感觉挺奇怪,也挺稀罕的,她奇异的发觉自己并不反感。 “看也看过了,先随我去瞧瞧你接下来一段时间要住的地方。”段钰一把将段瑜丢下地,牵着洛欢歌便往来走,后者只能跌跌撞撞随着他的脚步往前。 “就这么丢下他们不管好么。”洛欢歌笨笨地问。 段钰头也不回道:“自己的府中还能走丢了去,你以为谁都同你一样这么傻?” 洛欢歌憋闷得很,她是发了傻竟像段钰问这么个傻问题。 段王妃的心意在为洛欢歌准备的住处时表达得淋漓尽致,不见得有多么精致,可胜在安逸舒适。 洛欢歌走到逸闲居前时,也不得不称赞一声段王妃的好品味。 堂堂一个王妃,没像澜都的贵妇人一样喜欢那些黄白之物富丽堂皇,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身在龙渊谷学艺多年,她早已学会用另外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钱财权势并非万能,显然段王妃也是个喜好自由闲散惯了的人。 “你这是要站成望夫石。” 段钰调侃她,站在逸闲居门口久久不动,光顾着打量了,哪里像那个雷厉风行的女罗刹,他尚且记得少女杀人都能眼也不眨一下的模样。 一步一步挪进逸闲居内,洛欢歌前脚刚踏进门内,还没来得及回个头,就听背后“嘭”地一下大门关闭的声音。 正想旋身,顿觉原本已经走远的人竟不知不觉到了身畔,腿弯处被一阵强力抬起,整个人便被打横抱在段钰怀中! 脚不沾地的感觉实在有些糟糕,可即便如此男人胸膛源源不断传递来的热度灼烧的她颇有些神志不清,连怎么进的里屋都不甚清楚。 段钰似亟不可待,脚下步子跨的极大,本不算小的里屋颠簸两三下就走到了床榻处,洛欢歌身子猛地下坠,身下是软软的垫褥,她下意识要撑起身来—— 强烈的雄性气息迎面扑来,洛欢歌的心直线下沉,又来了,这男人色字附体,恐怕不将她亲个遍是不会罢休的,前两次她还强行挣扎来着,现在倒也熟能生巧,知道他不会太过分,便由他去了。 何曾想段钰此番却没有如洛欢歌先前所想的“适可而止”,而是等到将她全身都扒了个干净,某个迷糊的女人才后知后觉想起要反抗,可惜已经迟了。 “欢欢,”段钰此刻身上衣衫齐整,除却呼吸急促了些,他低沉地唤着心上人的名儿,舌尖抵着牙齿浅浅地吟,那本带着玩笑意味的昵称也变得耐人寻味,很是缠绵悱恻,“我没想到,你会不远千里来通州寻我。” 洛欢歌此时已被他剥得仅剩一件蔽体的肚兜在身,本是羞燥的慌,乍一听段钰满是情意的呓语,霎时像是卸去全身力气,手臂也软软垂下再没了反抗的意思。 她前世嫁给澜沧岳,也有过儿子澜潇,寻常已婚妇人该经历的她都经历过,本谈不上闺阁少女不经人事,可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表达过刻骨的怜爱,澜沧岳为了得到护国将军府这个助力,与她从来都是相敬如宾,有的更多是敷衍,准确说洛欢歌并未真正体验过两情相悦的滋味。 身上的男子,是个那般惊采绝艳的人物,却能将自己放到极低的位置,爱她护她,甚至打破他一贯的行事作风,打乱布下的局,只因为不愿伤害到她。现在,他仅仅因为自己从澜都而来,就感动至此失却分寸,洛欢歌如何对这样的男人硬得起心肠! “那个……”虽然这个时候打断如此温馨的氛围有些煞风景,但洛欢歌还是有些不自在地指着拉开的窗幔,“可不可以,先将这个放下来,太亮了……” 段钰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带动的胸腔齐齐震动,背对着床沿手臂一挥,两旁挂严实的帐幔轻飘飘垂下,遮住了床榻内的春光无限。 洛欢歌见状,默默闭上双眼,一副任君采劼的模样,段钰只见到她睫毛卷翘浓密,因羞怯和不安而轻轻颤动着,如那展翅欲飞的彩蝶,拨弄得他心生怜惜。 大手还握着她光裸的臂膀,许是没了衣物蔽体有些凉意,小小颗粒在如玉肌肤上点缀着,段钰顿了顿,高大的身躯往外一翻,洛欢歌睁眼的同时,锦被已是将她盖得满满当当。 暖意盈盈,不止是身体,更是心灵。 “睡会儿吧,一连奔波了数日,怕是累极了,歇息半个时辰,晚饭时间叫你。”段钰视线不离洛欢歌侧脸,因易了容而略显平淡的容颜也是让他看得入迷。 洛欢歌动了动,很想说一句昨日她歇息得够多了,又想着自己现在除了肚兜亵裤什么也没穿,跟一丝不挂相差不离,便再说不出要起身的话。 两个人儿相拥而眠,说着不困不累的洛欢歌就在这样暖洋洋的下午睡着了去,丝毫不觉身旁男人盈满柔情的视线。 正文 第1章 打脸莉儿 晚饭的时候洛欢歌是与段王妃段钰以及小娃娃段瑜一同用的,忽略段王妃喜笑颜看又明目张胆的视线和段瑜扒一口饭瞅她一眼的别扭模样,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 饭后,段钰还有公事要处理,洛欢歌便自己一个人在段王府里散散步消食。 本着在别人府邸不应乱走的原则,洛欢歌就只绕着逸闲居转了两圈,便想着打道回府。 谁知刚走到转角处,就听得两女的议论声顺着清风悠悠飘进了耳里。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是则至理名言,洛欢歌谨遵其则想着绕道走,却隐隐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欲迈开的步子硬生生留在了原地。 “那女人也不知什么来头,将小王爷迷得团团转不说,连王妃都对她这般好,还将逸闲居拨给她住,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听起来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子,声音挺悦耳,只是被那尖酸刻薄的语气给破坏个干净,隐隐透着尖利。 “盈儿快别这么说,秦姑娘好歹是小王爷的师妹,来者是客,咱们这样妄议客人可不好。”另一个女声劝慰道,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洛欢歌一时没想起这个耳熟的女声属于谁,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 果然,被唤“盈儿”的少女一听,非但没消气却变得更气愤了:“莉儿姐,我可没你这么好的脾气!要说长得有多绝色也就罢了,长成那副丑模样还好意思勾引小王爷,也不怕恶心了旁人,要我看呐,她还不及莉儿姐姐你一半好看!” 莉儿…… 洛欢歌了然地勾唇一笑,难怪她觉得耳熟,原来是段瑜的贴身丫头,那个叫“莉莉”的侍女。 摸摸自个儿刻意扮丑的脸颊,洛欢歌挑着眉梢望天,是啊,这小丫头说的确实没错,这幅样貌真真挺丑的,不过,她自己能说丑,旁人来说的话,她心眼儿小怕是容忍不了。 踱着步缓缓从角落里现出身形,她练过武下脚很轻,这么一移动直到离两个丫头很近了,才被两个背后嚼她舌根的丫头给发现,当下便闭了嘴转身便想离开。 “慢着!”洛欢歌声音不大,威势却不小,将门嫡女的风姿一拿出来,两个丫头纵使脚下巴不得飞出去,也是动弹不得,当下顿在原地背对着洛欢歌。 “方才听两位姑娘貌似是在议论一位姓秦的女子,不知可否告知一下是哪位秦姑娘?”洛欢歌慢悠悠道,心如明镜偏偏故意这么问。 莉儿还好,另外一名叫盈儿的丫头闻言,蓦地转身怒视着她:“你明明知道我们——” “别说了!”破口而出的话语被生生掐断,洛欢歌好整以暇地瞧着眼前两个丫头作戏,心想这个叫莉儿的丫头还挺沉得住,便扬了扬眉不作声。 “秦姑娘怕是听错了,我们方才并没有议论什么秦姑娘,我想起小少爷那里还有些事,这就先告辞了。”莉儿在段王府中地位应当不低,端看她并未自称奴婢就可知晓。 莉儿摆明一副你听错了的样子,心道只要我不承认,你一个人又能耐我何。她从段瑜出生起就一直伺候着,地位比一般的大丫鬟还要高些,再加上段瑜喜欢她,连带着她在王府中过得日子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姐还要金贵,她打心眼儿里认为,只要自己不承认,眼前这个丑女人便是再得王妃的眼,也是找不出自己的错处的。 的确,若换做旁人也就只能算了,洛欢歌却不是想委屈自己的人,在澜都她每一步走得小心谨慎是怕祸及亲人,这里天遥地远的,一个丫头也想骑到自己头上,她要还能忍得下来,那才真是白活了两世! “过来!”洛欢歌冷着脸,莉儿和盈儿愣了愣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喊自己,心下隐隐升起怒意,连隐忍没发作的莉儿都淡了脸色。 “秦姑娘,小少爷那边还有要事需要我处理。”没有明说,确实明摆着的反抗。 洛欢歌彻底收敛起温和,两个丫头被她如利刃一般的视线扫过,当下背脊升起一阵寒意。 接下来,还离她们有些距离的人影像是鬼魅一般突然隐了身形,与此同时,“啪啪”两个耳光落到脸上! “啊!”莉儿还好,只恨恨地捂了脸瞪着眼前人,盈儿却是受不住尖叫出声,随着她的尖叫声一同浮现的还有她脸上肉眼可见的巴掌印。 显而易见,洛欢歌这两耳光是没留丝毫情面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 洛欢歌冷笑了一声:“我这个人呢,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一个怪癖,不喜欢旁人背地里嚼我的舌根子。本来么,没听到也就罢了,偏偏我听到了还非说我听错了,那我可不能忍,这不,一人一个巴掌便算赏你们的,拿好不谢。” 话音未落,人倒是晃晃悠悠地走远了去,让两个挨了耳光的丫头气得直跺脚! “莉儿姐姐你看她——唉哟!”盈儿捂着脸大骂,谁想动作太大扯得面庞疼痛不已,莉儿愤恨的视线几欲戳穿洛欢歌的背影,平静半晌后却只是冷冷说道:“我们走。” 盈儿见莉儿都走了,也只能强忍着怒意不甘不愿地离开。 洛欢歌走的干脆,心里却是都打算好了,段王妃不计较则罢了,若是她要为了两个碎嘴的丫头给她脸色,她就直接走人,反正她此番是为了段钰来的,不一定非住在王府里。 唉,想想自己还真是拥有一个招惹祸事的体质啊,每到一处总有一些自不量力的人往她跟前凑,想清静都清净不了,头疼! 莉儿很聪明没有直接告状,只是顶着一张鲜嫩的巴掌印在段瑜面前晃来晃去,倒是成功让段瑜放出明日找洛欢歌算账的话来,盈儿却是个不太聪慧的主,直接屁颠颠跑到段王妃那处告状,状没告下来,倒是因背后嚼人舌根被罚了一个月饷银,气得躲屋里哭了一晚上。 洛欢歌算盘打得好,心想着大不了住客栈,局势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就在第二天一大早,段钰就匆匆来找她,眉目间神色严肃,像是有大事发生。 果然,“收拾好东西跟我走!” “去哪儿?”这么快就赶人了?翻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予州,澜诀派来的钦差死了。”段钰不声不响爆出一则惊人的消息。 ------题外话------ 又开启一个新篇章啦,咱们的洛女刹和小王爷换个地图继续打怪升级走着嘞~ 正文 第2章 惊人内幕 钦差死了。 这可算得上是个大消息! 洛欢歌当下便将唯一一件换洗的衣服并着盘缠就地打包:“走吧!” “好,边走边说。” 此行甚是匆忙,洛欢歌甚至来不及跟王府的女主子辞行,就踏上了前往予州的路。 说好的边走边说,转眼就化为默不作声的赶路,洛欢歌座下双墨跑得一段路就要仰天打打响鼻,刚开始还道它连着狂奔了大半个月累出毛病,等到见它打过响鼻后就颠颠往可称“马中绝色”的绝影身旁凑,险些将自己从马背上甩下来时,洛欢歌算是明白了原是色心乍起的缘故! “吁——”洛欢歌突然勒马的动作让段钰也跟着停下,“累了?那就先休息会儿。” 洛欢歌没管他,一个漂亮的翻身落到地上,双墨还没瞧出主子的意图,见绝影踏着前蹄抖动颈间毛发,四根蹄子就跟长了眼似的一股脑往绝影身前凑,简直被迷的找不着北。 段钰好笑,这才明白洛欢歌停下的原因:“绝影是正经的汗血宝马,血统纯正,你这坐骑的眼光倒是不错。” 段钰这话摆明的调侃,洛欢歌心下稍缓,她之前还担心事态已经发现到无法控制的局面,现在见段钰还提的起精神来开自己的玩笑,便知还不至绝境。 停也停了,不如趁着休息一会儿的时间说说他了解的情况。 “钦差如何会死?你们既然知道澜诀派人来予州的意图,就应当晓得这钦差是不能死的,死了就当真是撕破脸。” 段王府将钦差晾在一旁,顶多面上不好看,可若是代表皇帝权威的钦差死在予州,那便是裸的打脸,澜诀本就因耒国的步步紧逼濒临爆发,加上太子刚中毒身亡,澜诀此刻怕是正想找个转移视线的出气筒,万一他真狗急跳墙来硬的,怕是不妙。 洛欢歌能想到的段钰如何想不到,他面部线条往下拉,呈现出一种紧绷而冷凝的神色:“此番前去予州正是为了查清此事,你可知那钦差是谁?” “不知。”洛欢歌老实道,她光关注亲人们的境况去了,说起来就听说皇帝派了钦差去往予州,具体是谁还真不清楚。 “大理寺卿,元忠。” “什么!”洛欢歌大惊失色! 竟然是元忠! 段钰见洛欢歌暗含恨意的面容,收起心底的疑惑道:“确是元忠,一是为了监视,二是为了保护,我亦派去精锐埋伏在他身边,不曾料到除了一个拼死传回消息的手下,派去的人尽数身亡。” 不可能!元忠不可能死! 他可是澜沧岳身边的一号走狗,是曾经捧着澜沧岳登上皇位的助力之一,虽说现在两人私底下结党营私的消息还没传出,但用脚趾头都想得到,能隐藏那么深且不被发现,元忠不是好相与的,这其中多半有诈! 事关重大,洛欢歌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再瞒下去了:“元忠是澜沧岳的人,没那么容易死。我认为,这很可能是他们设下的陷阱,就为了逼迫段王府与澜都皇室反目。” 本以为此话一出,段钰至少会小小吃上一惊,谁曾想他好似早就有所察觉,并未露出洛欢歌意料中的诧异神色,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不错,这很有可能是打着瓮中捉鳖的主意来刻意引诱我们上当,只是我却没想到,欢欢你竟也知道元忠的底细。” 洛欢歌不知怎么的,在段钰不算强势的视线中无所遁形,淡淡的心虚在胸腔内游弋,连带着灵动的瞳仁也开始躲闪,似不敢与之对视。 她与段钰相知相许不假,可重生一事是她最大的底牌,深以为此时此刻还不到倾囊而出的关头,元忠乃澜沧岳麾下之人,普天之下除了他们自己人,旁的知晓者洛欢歌敢说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段钰能知道已经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了,她又该找何种借口来推脱?不如沉默,至少不说不错。 好在段钰并没有要逼迫她的打算,见她诺诺不语便径直岔开话题:“此行到予州,至多不过三日的行程,咱们快马加鞭或可缩短半日到一日,届时进城前还是先做好准备,以防真的中计。” 见段钰无形中为她留了个台阶,洛欢歌微微松了口气,正色道:“好,元忠既然设计让我们钻,便不会先行离开,定会要求亲眼见到我们中计才会罢休,说明他就算不在予州城内,也会相距不远。既然他想诈死,我们不妨将他的心愿坐实。” 说到最后,洛欢歌的眸光已然带着森森寒意,透体而出的杀气简直与她纤细的外表截然相反。 歇息够了也该继续启程,不知是否段钰将绝影调教得太好,它原先的速度本就算得上很快了,休整过后竟又加快了速度,引得双墨再也顾不上去跟心上马亲亲我我,铆住了劲儿追上前方的马影,原定三日的行程果真缩到了两日半不到。 洛欢歌的脸提前便易了容,段钰也一改之前戴着面具,同洛欢歌一样也在脸上捣鼓了一番,两人看上去跟一对普通夫妻没甚区别。 对视一眼,两人将坐骑留在安全处,相携步行着到了予州城门口。 洪水早已褪去,留下的土地尽是一片狼藉。被冲垮的房舍,满地残缺枯败的庄稼,风凄凄萧条惨然。 然而洛欢歌预想中遍地发泡发胀的尸体无人收敛的情况并未发生,荒凉依旧,却也是条理有序。 洛欢歌侧头看了眼身旁人易容后平淡无奇的侧脸,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的眸光那般柔和。 “是不是觉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凄惨?” 段钰突然开口,眼睛直视前方并没有看她。 洛欢歌点点头,就听他用古井无波的语调缓缓讲述着:“一个月前,这里的凄惨场景远非你我所能想象,尸横遍野不过一个概述,为了收敛冲散发胀到恶臭的尸体,将士们正正半个月没睡超过两个时辰的觉,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灾害过后伴随的是最可怕的瘟疫,他们速度那么快,就是为了遏制瘟疫扩散,甚至累到全身没有知觉也不肯停下。” 洛欢歌静静听着,脑海里浮现出段钰话中的场景,无数将士的付出才换来如今的安宁,不由心生肃穆感。 正文 第3章 决定从军 两人说着话,脚下不停已经走到予州城门下。 来往百姓面上尽是灰败之色,大抵还没从这场天灾中缓过神来,洛欢歌敏锐地看出身侧经过的数人失落归失落,却也不是全然的毫无生机,倒是隐隐透出劫后余生的一线生机感。 予州与通州一般,规模并不算小,许是灾难过后来往的人数骤减,高耸的城门一如既往大大敞开,越是显得进出的百姓犹如弱小的蚂蚁,在绝境中挣扎求生。 洛欢歌与段钰早已换了一身粗布麻衣,灰扑扑的虽不脏乱,却也多了几分风尘仆仆的落魄。 他们进城时守卫上下打量过一番,见没有太多嫌疑就放他们进了城,让洛欢歌准备掏路引的手都抖了一抖。 身后的城门被甩的老远,洛欢歌才奇怪地问:“为何不需路引,非常时刻难道都不怕混进一些别有用意的人么?” “非常时刻非常处理,如今予州人心不稳,许多身在外地念着予州亲人的人进出城门,大多掏不出路引,若因此将他们拦在城外,平白多增麻烦,不如将他们放进来搁到眼皮底下,有什么动静也看得分明。” “这也行?”洛欢歌一脸不信。 段钰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你当那守门的将士是随意打量你就放行了?你的身高模样打扮,信不信他都记在心里,只要你一出现他立马可以认出来!” 洛欢歌震了震,原来无形之中自己早已入了别人的档案里,偏她还孤陋寡闻认为防守太过松懈,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想必那守城的人也是段钰安排好的,难怪他如此浑不在意,原是早就布好局了。 确实,天下会易容术的人又并非遍地都是,是她多虑了。 放下心来,洛欢歌便将担忧丢到一边,仔细用眼记录着予州城内的景象。 这场洪灾来势汹汹,予州半数以上地区都遭遇洪水侵袭,其中予州城受灾情况将其他村落还算轻的,因地势较高,近半数的屋舍虽是淹了水却没有被冲垮,将室内的水排干净后并不怎么影响使用。 宽阔的街道两旁,陆陆续续已经有些个店铺开始营业,洪灾带来的破坏在这里并未体现得多么完整。 洛欢歌挑中一家卖脂粉的店面,段钰默默跟在她身后。 见有客临门,那掌柜本是焦眉愁眼的模样转眼换上一副喜笑颜开的面具:“姑娘可是想买些脂粉,小店货物齐全应有尽有,定有姑娘想要的!” 洛欢歌假装拿起一盒胭脂,余光在店内逡巡一圈,地面早已干透,摆放货物的架子隐隐还遗留着受潮的痕迹,店里除了自己再没有别的客人,想来洪灾还是很大程度影响了百姓的生活。 “恩,便将这个包起来吧。” 掌柜没想到这位貌不惊人的女客人一眼就挑中了,笑呵呵地开始包装,洛欢歌则是状似无意地开始套话:“掌柜的,怎的这店里冷清清,方才走在街上竟连人都没几个。” 掌柜的不疑有他,听了这话长长叹息了一声:“姑娘是外地来的吧,也对,现在予州城还有谁顾得上买胭脂呢,这予州才经过一场洪水,大家伙儿好多连饭都吃不上,哪顾得上打扮!” “哦?洪水我倒是听说了,只是我有个远房表姐嫁到这予州来,家里托我来看看表姐是否安好,听掌柜的这么说,也不知我那表姐会不会遭遇不测……就算侥幸留了条命,可没有吃的又如何活!” “姑娘快别这么说,若是真的没死在洪灾里,那应当是没什么大碍。你不知予州本是被放弃的,大家伙儿都差不多认命等死了,谁知段王爷恩德,不仅专程在予州各处设了粥棚,还派兵为大家伙儿搭好了临时住所,才能令众人得以延续生命呐!老天有眼,幸亏予州旁边还有个通州,通州更有个段王府,不然……”那掌柜的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念了许久,洛欢歌是个合格的听众,耐着性子就听他说了半晌也没打断。 掌柜的说到深情处,眼中晶莹,倒令洛欢歌错愕了半晌。 “难道皇上没有拨赈灾物资给予州百姓么?”洛欢歌明知故问。 “哼!恐怕那位光顾着自己享受了,哪里记得到咱们这等偏远城镇,大抵死了就死了罢,反正在那位眼里,予州百姓的命也不值几个钱!”掌柜的愤愤道,碍于心底里对于皇室的惧意,即便再恨也不敢直呼天子名讳,只以“那位”相称。 说着说着,胭脂也包好了,洛欢歌得到想要的消息,付过钱便出了胭脂铺。 店里光线微弱,刚出店门光线骤亮,洛欢歌眯了眯眼,见段钰含笑望着自己,勾唇道:“段王爷好生厉害。” “尚可。”段钰接话接得顺溜,洛欢歌不料他脸皮这般厚,梗了梗又道,“却也太张扬,枪打出头鸟,怕是澜诀现在已经将段王府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了。” 段钰冷嗤:“反正早晚都会反目,只要段家一日流着先皇的血,澜诀就不可能放过段王府,既然迟早都会撕破脸,何不先多收取些利息,讨些好处再说!” 阴险,太阴险。 洛欢歌默默为澜都那位点根蜡,眼前的男人精致面容下怀有一颗暗黑的心,惹到他,呵呵—— “走吧。”洛欢歌深呼吸一口气。 “好。” “你都不问我去哪儿就说好!”洛欢歌瞪了瞪眼看他。 “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总之目的都一样,我相信我家欢欢的聪明才智。”段钰理所当然道,脸上尽是骄傲之色。 洛欢歌脸上泛起红晕,这人真是随时随地都不忘调侃她的,不过现下她的确有了主意:“我们去军营吧。” “我想过,你爹段王爷现在在予州坐镇,我们是可以直接将身份表明去军营与他汇合,可这样一来就会从暗处专为明处,这对我们查处内幕并没有帮助,不如学着大隐隐于市,假装从军,从内部开始查起,或许会有线索。” 正文 第4章 排成长龙 予州水患死伤众多,正是需要用兵之际。洛欢歌提出从军,的确是混进事件内部的最好方法。 段钰显然是认同了洛欢歌的话,两人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当下正值晌午,将就着吃过午饭便去了军营所在。 所谓的军营不过一处简单的驻扎点,段钰身为少主子,本是对军营中的情况了若指掌,然而此时他们要去的地方并非军营,而是在距离军营不远处设立的招募点。 洛欢歌本以为入目的会是如街面上一般萧条的景象,不料恰恰相反,仿佛整个予州城的人流都集中到了招募点,遥遥看去一条人龙蔓延至远,几乎从头望不见尾。 她专程挑剔地在队列中搜寻半晌,发现队伍中并不乏女子,但大多都身形强壮长相粗鄙,一看便知力气不小是做惯了粗重活的。 下意识埋头打量过虽身材修长却略显单薄的自己,这副模样怕是挺惹人注意的吧? 只是走到走到这儿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总不能因为身材问题就打退堂鼓。 不对,她光想着自己身材单薄,难道身旁人不是么,为何就她一人着急,段钰就跟没事人似的! 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令人脸红的事,洛欢歌狠狠摇头甩去脑子里乌七八糟的东西,那啥穿衣有肉脱衣有肉的混账话她可绝对没想过! 这么一耽搁,原本就冗长的队伍变得更长了,丝毫没有缩短的迹象,洛欢歌定了定神,跟段钰互相交换过眼神,便动身排到队伍的最末端。 两人排在一起,刚刚站到队列中便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不说别的,气质这东西岂是粗布麻衣就能遮掩得了的! 就是长相稍微欠缺了些。 排在两人前方的年轻男人心里默默遗憾。 看样子就是个话唠的年轻男人见背后多了一对男女,很是自来熟地聊开了:“两位是夫妻吧,怎么想到来参军的,军营可不是那么好呆的,我瞧两位也不像干过粗活的样儿,不如归乡种种田织织布,过那男耕女织的日子,再生个大胖小子,总好过刀口舔血将脑袋别裤腰带上。” 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说这么多,委实不妥,平白给人一种指手画脚之感,好在洛欢歌和段钰本就并非寻常“夫妻”,只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那男人却像是来了劲儿,干脆整个身子都扭转过来,看架势打算来个座谈会。 “我叫许昌平,两位叫什么?相逢既是有缘,若两位真的打定主意参军,指不定咱们之后还需要互相打个照应呢!” 段钰微微皱眉,似嫌弃这人太过聒噪,洛欢歌一把按住他欲抬起的手,脸上扬起浅浅的微笑,一张平凡无奇的脸霎那间染上星辰般的光芒,男子一时间竟看呆了! 很快许昌平就察觉女子的丈夫一脸寒霜地盯着自己,才讪笑着移开视线,暗道一声邪门。 “小哥误会了,我们兄妹途径此地,想着空有一身三脚猫功夫,又见此处招募这般热闹,想必招兵的将军有些本事,一方面混口饭吃,一方面也想尽尽绵薄之力。” 洛欢歌笑着回话,不顾袖间自己强压下的手腕在听到“兄妹”二字后发力欲挣脱的举动,又开始了自己的套话之旅。 果然,那许昌平听两人是兄妹,难怪没想着过蜜里调油的日子跑来参军,连两人并未透露姓名也没发觉,便开始热情地介绍道:“姑娘有句话说对了,招兵的人确实身份不凡,通州段王府的段王爷,分量够足吧!咱们予州这次发大水,多亏了段王爷施以援手,许某人一家老小才幸免于难,如今军营人手紧缺,就算为了自己的家人,这军也是应该,必须要参的!” “许公子真是性情中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洛欢歌不吝啬说些好听话。 “过奖过奖了,别说许某人,就这排成长龙的队伍,如许某人这般想法来参军的,恐怕没有八成也有五六成,大家伙儿感念段王爷胸怀大义,这才表现得如此踊跃,不然现在参军马革裹尸的那么多,姑娘以为大家伙儿凭什么如此主动要参军?” 洛欢歌看样子听明白了,轻点两下头以示回应。许昌平看了看那位“兄长”脸色实在不佳,怕是自己跟他妹子聊了太久让他有些不高兴了,便没再自讨没趣终于转过身。 “说完了,妹妹?”段钰贴着洛欢歌耳根咬牙低语,温热的气息喷在白皙柔嫩的耳根,吹拂得细小绒毛都颤了两颤。 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耳鬓厮磨着实惹眼,洛欢歌嗔怪地推开他,明显感觉某个被强行推离的男人周身气压低迷到谷底! “稍后再与你解释,现在先安分些,嗯?” 心上人都跟自己服软了,段钰见好就收没再做出格的举动。 真正静下心来后,洛欢歌就觉得队列前行的速度快了许多,纵然是这样,临到她和段钰的时候,也已经过去至少大半个时辰。 前方的许昌平登记过姓名年龄等一系列身份信息后便算完了,掸掸袖子跟洛欢歌两人挥手告别。 看起来流程还挺简单,轮到洛欢歌时,负责记录信息的士兵头也没抬径直道:“姓名。” 方才排队时洛欢歌便同段钰商量好,以兄妹相称,她叫安宁,段钰叫安辰,因此那士兵一问,洛欢歌立刻自报姓名:“安宁。” “……女人?”士兵乍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头抬得飞快,“你要参军!” 声音不乏惊愣,洛欢歌瞧着那人满脸不信,抿唇说道:“女人不可以参军?方才我看到有女人记了姓名的。” 一句话将那人拒绝的话给堵了回去,士兵讪讪道:“不是不行,只是你这体质……”还是回家绣花织布得好。 最后是士兵的心里话,虽没有明说,但看他搁笔皱眉打量自己的行为,就知道他在怀疑! 本是流畅前行的队伍莫名到了洛欢歌处停滞下来,后面还在排队的百姓一个个伸着脑袋朝前方瞄,偶有几个零落的声音在喊:“搞什么!不想参军就走开,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正文 第5章 叫我什么 “怎么?如今参军也要歧视我等身材苗条些的了么!”洛欢歌明明没生气,甚至面上还带着些微笑意,那士兵却禁不住浑身一抖,喃喃道:“谁知道征用了你,是不是养了尊只懂得吃的佛……” 呵—— 洛欢歌是个耳力如何厉害的人,士兵说的再小声都瞒不过她,原来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当做混吃混喝的!当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嘴上说得再多不如实际行动来证明。 洛欢歌假装思索片刻:“不如这样吧,你找个人同我比划比划,若我侥幸胜了,你再记下我的名字,如何。” 士兵一听,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他回头在队里搜寻一圈,突然眼前一亮:“亮子,快过来!” “马上!”温温柔柔的应和,洛欢歌顺着声源处望去,一个看上去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缓缓朝这边跑了过来。 “王爷的饭食都送去了吗?”士兵先是询问道,得到少年肯定的答案,才道明叫住少年的目的,“亮子,你跟她切磋一下。” “啊?”叫亮子的少年张大了嘴,“可我是……这姑娘……”舌头都要打结了还没将话说清楚。 士兵并不想听他的推脱,直接对准洛欢歌:“你只要打过他,就算你合格!” “可以。”洛欢歌负手而立,亮子险些眼泪都被逼迫出来,他只是负责送饭食的后勤兵啊! 骑虎难下便罢了,偏偏那被指明要与自己切磋的姑娘长得柔柔弱弱,还对着自己说:“不必留手,尽管使出你的全力。” 胸腔扩散的羞辱感一时让他忘了一切,见到少女挑衅的目光,他脑子发热就朝着洛欢歌冲了过去! “啊!” “嘭!” 重物的落地声和少年的惨叫声同时响起,士兵甚至没看清洛欢歌是如何出的手,一晃神的功夫亮子就如同一只蛤蟆整个扑倒在地,四肢大张端的是狼狈不堪! “噗噗噗——”四周霎时寂静,连队伍后方传来的喘气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亮子一连吐着满嘴尘土的噗噜声才显得尤为刺耳。 “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出手的,是不是使诈啊!”“就是啊到底怎么回事,啥都没有就结束了还搞个球!” 队伍后方经过最初的鸦雀无声,突然像是煮开了的沸水沸腾起来! 洛欢歌却不管这些,她一本正经朝那瞠目结舌的士兵说道:“我可合格了?” “合,合格了……”士兵结巴道,拿笔的手一个劲儿哆嗦,斗大的墨汁掉落在纸上,晕染了一大块。 “姓,姓名!” “安宁。” “年龄,龄多少?” “十八。” “十……十八?”士兵傻傻抬头,连笔尖划过纸张涂花了上一个人的信息也浑然未觉。 “怎么,看起来不像么!”洛欢歌定睛看着他,直把士兵盯得额间冒汗,连连道:“像,挺像的!” 不知是不是士兵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承认面前的女子像十八岁时,站在她后方的男人看他的眼神很是渗人。 “予州人?” “通州。” 短短三个来回,洛欢歌就没有一句真话,奈何她说得果决,那士兵哪里是她的对手,又听她是通州人,态度一下和缓了许多。 爱屋及乌,通州段王府对予州百姓恩同再造,洛欢歌自称通州人,即便口音不太像,这些人也不会介意过多。 “好了,明日卯时在这里集合,王爷会来进行现场考核,届时再决定你分配到哪处。” 洛欢歌不置可否,退到一边等着段钰。 见总算是个男人了,士兵才恢复正常,只是当段钰冷冷报上姓名“安辰”时被多注意了一下,看来他刚才的感觉没错,这一男一女确实是一家人。 日头偏西,索性名也报了,左右无事,段钰便提出要带洛欢歌到处走走。 予州的山山水水以柔美著称,然而洪灾过后,昔日美景尽数化为狼藉,看不出半点美态。 “慢些慢些,都有!大家都有,不要拥挤!”打破两人之间沉默的,是不远处粥棚传来的吆喝。 不知不觉他们竟是走到了难民的临时安置点。 这里是予州城外,庄稼地被倾泻的暴雨冲刷到四分五裂,旁边就是村落的残垣断壁,尤显得粥棚处格外热闹。 安居乐业惯了,天灾来得太急,许多人根本来不及做好防范。不仅财物被糟蹋得一干二净,甚至亲人也失了踪迹,不知是死是活。 洛欢歌目不转睛盯着粥棚处狼吞虎咽的难民,老的老小的小,身上穿着脏兮兮又破旧的单衣,皱皱巴巴看起来就难受。 其中更有与她的潇儿一般年纪的孩子…… 动了恻隐之心的她下意识往前迈出一步—— 身前一只手将她继续前行的动作制止。 洛欢歌侧目,段钰朝她微微摇了摇头:“你现在出现在那里并不合适。” 脚下生了根,是啊,她以何种身份去安抚这些难民?现在他们至少有了安身之所,失去了亲人和家园,至少人活着,就有希望。 她此行的目的,不正是将这份生的希望延续下去么! “嗯,别看了,我们先走吧。”洛欢歌急急转身,眼中的晶莹一闪而过,段钰不知有没有看到,两人如何来的便如何回去,只是气氛从开始的沉静转为深沉的凝重。 段钰心里浅浅叹了一声,身旁的少女如此沉默,他早有预料。 看似冷漠无情,只对自己的亲人异样在意,其实本心善良,见不得这种凄凉画面,外冷内热,说的便是她了。 他不知道洛欢歌眼里时而浮现的刻骨恨意是因为什么,有时也不甚了解为何她对护国将军府有着超乎寻常的在意,她有太多的秘密,纵使自己的情报网那般密集,仍旧有探寻不到的角落。唯一的办法,只有等洛欢歌自己告诉他。 “阿钰,你说,这世上为何有那么多不如意?”洛欢歌遥望着远方地平线处的昏黄,明媚照亮了她的眉眼,温婉动人。 “你叫我什么?”段钰浑身过电一般,傻傻的样子没有一点小王爷的气势。 “阿钰。” 正文 第6章 露天畅饮 “再说一遍,你叫我什么?” “阿钰。” “再说一遍!” “阿钰。” 段钰一遍一遍地让洛欢歌重复,她便一遍一遍不嫌烦地唤他名字,两人乐此不疲的循环,让刚刚还氤氲在沉重中的氛围刹那间烟消云散。 噗嗤一声,洛欢歌率先笑了起来,段钰再坚持不住傻瓜似的行为,也跟着笑出声来。 “人生不如意十之。若能一路顺遂,每个人的人生便少了酸苦辣,只余一个甜字,到那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人生之所以为人生,或许正因为它的可变性吧。”段钰捡起方才洛欢歌喃喃的低语回答,让险些钻了牛角尖的少女骤然醒悟! 不错!因为不如意,她才这样努力以求改变,因为不如意,她才渴望如意的生活。人说逆顺行舟,不进则退,大抵也是这个理儿。 “原是我庸人自扰了。”洛欢歌转过脸看向荒芜的前方,“去喝一杯如何?” 纵是她跨度如此大,段钰还是以若有似无的淡笑回应:“欢欢,你不觉得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好住处?” 当然,你若为了喝酒愿意以天为盖地为席,我却是不介意。 最后一句在段钰喉间滚动,最终还是吞咽了回去。 “好,那就先寻住处,再喝酒!”洛欢歌一锤定音,脚下生风,一溜烟儿就走出老远。 事实证明,段钰的提示是很有必要的。 两人从日头西斜到夕阳的最后一缕微光完全隐去,总算在城中一处很是偏僻的巷道内找到了落脚处。 洛欢歌跨步进去,发现店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头的简陋和内里的整洁还挺不搭的。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儿?”掌柜的是个年纪不轻的中年妇人,见有客光顾忙着招呼道。 “住店。”段钰回道。 妇人闻言数了数手上的钥匙,有些抱歉地说:“两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小店还有最后一间上房了。两位,是夫妻吗?” 洛欢歌还没说话,段钰深意的视线就落到她身上,如此便不好再以兄妹相称,但要让她自己毁口承认两人是夫妻…… 段钰给她解了围:“一间,我要了。” 待客房门在背后缓缓合上,洛欢歌舒了一口气坐到唯二的凳子上:“幸好方才店里人不多。” “有关系?” “当然有!”洛欢歌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你忘了我们是以什么身份登记在参军名册里的了?刚才店里坐着的人,我瞧着眼熟,怕是也在名单之列,若被有心人利用这份关系,我不说你该知道后果。诚信问题,在哪里都不算小事!” 莫名其妙被洛欢歌数落了一通,段钰挺无辜地敲了敲桌沿,看向她的眼光带着女人般的控诉:“是谁临时变卦,生生将原来的夫妻关系扳成了兄妹关系的,嗯?” 搞了半天还在惦记着这事儿呢! “军营中,兄妹关系远比夫妻关系引来的注意少。尤其是上面,忌讳夫妻共事的并不少,就算段王爷不介意,你能保证下面的那些参将们不会介意么!既然决定从深处开始调查,总不能还没进去就平白增了阻碍。” 段钰沉默,敲着桌沿的手早在洛欢歌说话的最初便已停下,他幽幽看了看洛欢歌,用默认来代替他的回答。 其实他哪里会不知兄妹关系比夫妻关系更好在军营内自处,说到底他就是闹别扭了,所以才用这副不情愿的模样来面对洛欢歌。 话说开了,他又不是真的小气,这个话题也就此揭过。 洛欢歌起身拍拍裙角的褶皱:“走吧,下去吃酒!” 下扶梯的时候,明显感觉本就不宽的饭厅里更为拥挤,每张桌子都坐着人,这倒是出乎洛欢歌的意料。 “掌柜的,你这里生意一直这么好么?”洛欢歌跟那妇人搭话,妇人听了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反倒苦笑道,“往日里生意也还行,却没有最近这般好,小妇人却宁愿没有这般好的生意,至少予州城的百姓还能安居乐业,不用像现在这样流离失所。” 洛欢歌抿了抿唇没说话,妇人见状赶紧转了话题:“还没问姑娘下楼可是有需要?” “嗯,本欲下楼将晚饭用了,饭厅好似没有空位……” “不知姑娘介不介意与人合用一桌?”掌柜的提议,却见那位男客官似不乐意蹙起了眉,复迅速弥补道,“或者小妇人在店外给两位单独安上一桌,两位看?” 这提议不错! 天宽地阔,明月星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好,那就麻烦掌柜的再为我俩添上一桌,然后再上些下酒菜!” 在露天场所喝酒吃菜,或许是洛欢歌这辈子,不!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最肆意洒脱的作为! “菜算不得精致,如今非常时期,两位客官将就着些,有什么需要再唤小妇人。”掌柜的放下手中的凉菜,就听洛欢歌突然叫住她:“掌柜的,可有酒?” 妇人楞了片刻:“有的,却不知被水淹过之后味道有没有变。” “无妨,掌柜的只管拿来便是!” 酒坛子小小的一个,洛欢歌扒开坛封,扑鼻的酒香着实令人沉醉。洛欢歌深深嗅了一次,叹息道:“没想到这偏僻巷子里的客店,还有如此地道的女儿红!” 那妇人听了微微颔首:“客官不嫌弃就好,小妇人这便先去忙了。” 酒盏悬空,在段钰手中犹如变戏法,修长的指尖让那陈旧的杯沿也好似多了几分颜色:“欢欢,我倒从未知晓,你还有嗜酒的癖好。” 确实,段钰与洛欢歌认识数年,从未听闻她有喝酒的喜好,可刚刚她分明只是轻轻闻了一下就道出酒的名类,这并非一个从不饮酒的女子所能具备的能力。 “以前没有,现在有也不迟,不过我要纠正一点,是品酒,不是嗜酒。”洛欢歌举起酒坛,见清澈的酒液盈满杯盏,话音都染上愉悦。 前世,她受澜沧岳冷落之时,就爱做的就是借酒浇愁,虽说久久未沾,这闻香识酒的本事倒也没退化。 “来,今日咱们就放开胸怀,畅饮一番!” 正文 第7章 护短的人 段钰垂下眼睑,深邃的眸光被湮没,他推了推桌上的酒盏,洛欢歌会意立刻为他满上。 两人对着当空皓月,满天星辰举杯,洛欢歌将杯盏举过头顶:“为我们今后的军营生活,干杯!” 不等段钰阻拦,那满满一杯清酒就下了肚,因易容而刻意抹黑的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起两坨红霞。 段钰默默收回举起欲拦的手,他就说刚才有些异样的心慌,现在一看洛欢歌这模样,总觉得自己的不妙预感会成真。 第一杯酒下肚,唤醒了洛欢歌潜藏在身体深处的酒虫,在段钰不断给她夹菜的间隙,不知不觉她饮酒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到半个时辰,一坛醇香女儿红就见了底。 “掌柜的,再来一坛!”洛欢歌打着酒嗝,脸上黑红黑红的,一双眸子亮的吓人,隐隐看得出瞳仁深处的迷离。 段钰脸色淡淡的,将掌柜欲走过来的动作制止了,动作很轻,却一下就将洛欢歌手中已然空空如也的酒坛抢了下来! “咦?我的酒呢?”洛欢歌懵懂地摊开双手,小小的脑袋左右看了看,完全不知道刚刚还在自己手中的东西怎么眨眼功夫就没了。 这会儿,说她没醉,恐怕连鬼都不信! 被段钰抢下的酒坛还在桌上放着,若是洛欢歌稍稍留意一下,就可以很轻易地发觉,这也更加证实洛欢歌如今的状态,有些飘忽。 “你该回去休息了!”段钰一手扶起站都站不稳的洛欢歌,就往客房走—— “唔……不要!我还可以喝!给我酒,我要酒……”洛欢歌跌跌撞撞地走着,全身重量几乎都压在段钰身上,后者却感觉并不费力,任她再闹腾还是一路将她送上了扶梯。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醉成这样,一看就不是咱们予州人!典型的不是自家事,不操一分心。”一个酸溜溜的女声在饭厅里响起,目标直指醉成一团的洛欢歌。 “唔……好难受……阿钰我好难受……”话题中央的主人根本不知道说的是自身,吵着难受不说,隐隐还开始干呕。 洛欢歌不知道,不代表段钰能忍,被隐去的面容失了光环,不代表他的威严和手段都废了! “啊——”一声尖叫划破安谧,冷眼讥讽的女人捂住唇角,指缝中流淌的鲜红触目惊心! “学不会闭嘴,那就教教你。”段钰冷冷道,扶起已经醉到不省人事的洛欢歌,一步一个脚印上了扶梯。 饭厅里噤若寒蝉,就连出言挑衅被伤到的女人也只敢捂着嘴唇闷闷地哭,竟是没有爆起反抗。 在场众人也不是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幕,尽管不少人认为女子说的喝酒不合时宜是真话,可仍旧不敢反驳。 他们根本没有清楚看到那个男人的出手,连他是用什么伤了人都不知,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这个男人,不好惹。 就算有气,也只得忍了。 饭厅内的心潮起伏段钰自是不知,他也不屑花时间去理会。怀中的少女要如何做,是他们的问题,他是个护短的人,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受一点委屈! “阿钰,我难受……”许是上楼的颠簸又将她弄得不舒服了,洛欢歌半躺在床上,开始呻吟。 “明明酒量浅,偏作出一副酒量深厚的样子,知道难受,看你下次还敢喝成这样。”段钰将就着壶里热水为洛欢歌擦擦手脸,一并将鞋给她脱了,温暖袭来洛欢歌舒服得浅吟一声,也不吵着难受了,总算是安静下来。 段钰那般讲究的人,也顾不得讲究了,随意将自己收拾一番,合衣躺在洛欢歌身旁。 少女的身子因喝酒的缘故有些烫烫的,在这不冷不热的天气抱起来还挺舒服,段钰满足地往她贴近,不自觉就将洛欢歌挤到了床角。 “欢欢,晚安。” 随着一声磁性的低语,两人合衣而卧,一夜无梦。 翌日,天边第一缕晨曦划破天际。 洛欢歌是被贴在耳畔的痒痒给唤醒的:“欢欢,要到卯时了,若是身体还不舒服,就多休息会儿,咱们不去便是。” “蹭!” 洛欢歌眼睛还没睁开,手上动作就一把掀开被褥,一阵凉风铺天盖地钻了进来,冻得她一个激灵,仅剩的睡意也被挥得一干二净!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洛欢歌强撑着三下五除二将衣裳穿好,段钰便已经将热水都打好了,趁着洛欢歌穿鞋的间隙,浸过热水的帕子就递到了手中。 说感谢似乎晚了些,她昨日应当喝的断了片连自己怎么上的床都不知道,定是段钰帮的她。 脸颊浮起微红,心里暗骂自己酒量太浅,平白在段钰面前丢了丑,也不知她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收拾好了下去吃点东西,昨晚喝过酒你的胃应该不太舒服,喝点粥清淡些为好。”段钰叠好被子对洛欢歌道,搞得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咚咚跳个不休! 为何她看着段钰这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觉得更心动?大概昨晚酒喝多了,眼睛还花着没缓过来吧! 下楼的时候,掌柜的妇人已经起了,她见两人下来,眼神微微躲闪,招呼的语气也有些不对:“姑娘,公,公子,你们这么早就醒了啊!” 洛欢歌皱了皱眉,公子? 回头看了眼脸色正常的段钰,为何她觉得掌柜的看见段钰,有些害怕? 难道是昨日自己喝醉以后发生了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洛欢歌从善如流笑道:“麻烦掌柜的准备两碗粥和两个馒头,这是昨日住店和吃食的钱。” 妇人喏喏应了,也没问她们这是准备不住了还是其他,洛欢歌更觉得不对,三两下吃过早饭就出了客栈。 一边朝说好的集合点走,洛欢歌一边好奇的问:“昨天可是发生了什么?” 段钰目不斜视:“无事,不过一个醉鬼在人家店里撒泼,将掌柜都给吓住罢了。” 啊?! 洛欢歌尴尬地走快几步,将背影留给段钰:“哦,是吗,我怎么没印象,哈哈,哈哈哈……” 段钰没拆穿她,很快的,大片大片的人影在眼前浮动,集合地到了。 正文 第8章 列队风波 算算时间,大概还要一盏茶的功夫才到卯时。现下还不到深秋,天亮得不早不晚,薄雾弥漫模糊了双眼,放眼望去入目的一切都是隐隐绰绰不太真切。 因昨日那负责登记的士兵早有提醒,故而尚不到时辰就三三两两站了不少人,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洛欢歌和段钰算是来得比较晚的,两人特意挑了离人群较远的地方站着,秋日凉风拂过,洛欢歌情不自禁打了个抖。 “昨天排队的时候以为人就够多了,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段王府的威名实在名不虚传。”洛欢歌挑起话头道,小小的头颅往人群中眺望着,肩头突然的重量和扑面而来的温度让她下意识回头,就见段钰已经脱了他的外裳,将里面的素色衣衫给露在外头。 而她的肩头,盖着的正是段钰的外裳。 似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关注,段钰顺着洛欢歌视线望去,声音轻轻浅浅的:“威名谈不上,大概他们要的只是个能让他们将丧家之痛暂时忘却的契机吧,段王府的到来恰巧使这个契机浮于表面,他们便急着奔向心目中的希望之源。仅此而已。” 一席话没带丝毫的个人感情,却听得洛欢歌一阵沉默。大难当前,却的就是寄托之物,若从军真能升起这些人生存的火苗,倒是想得通的。 “阿钰……那些人是不是在朝咱们这儿看?看得好似你我?”洛欢歌拉拉段钰的衣袖,往人群密集处怒了努嘴。 段钰顺眼看去,眼中精光乍现,电光火石间又隐没无痕,令细致如洛欢歌也没有察觉。 那人群中以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为首,周围十多个人或男或女呈汇聚之势,皆目光灼灼地盯着洛欢歌这方。 “理它作甚!碎嘴蝼蚁,不配你看在眼里。”段钰此话说得异常张狂,听得洛欢歌嘴角轻扯,心里却对他的自大并不反感。 能力低微而自大,那叫找死;能力不凡而张狂,那叫自信。段钰,显然是属于后者。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洛欢歌再去关注那些有的没的倒显得她没事找事,耸耸肩将视线转移,那边厢军营的人也到了。 “集合!”随着一声高亢的指令,原本四散开的人群迅速行动起来。 可惜想象总是美好的,因这群人大都是普通百姓亦或江湖草莽组成,自然比不得训练有素的士兵,集合的指令一下,他们完全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钻,看得那领头的人眉心跳个不停! “停下!” 乱钻的动作停下,众人大张着眼齐齐望向那领头人,有性子急些的甚至大叫道:“大人一会儿让我们集合,一会儿又让我们停下,可是耍弄着大家伙儿玩呢!” “说话者,出列!”领头人显然没那么好的脾气来回答他们的问题,直接一声暴喝! 说话的是个粗壮汉子,像是平日里松散惯了的,说话也大大咧咧,听到领头人让他出列,虽不情愿却也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 “叫什么名字。” “张武。”那人愣了片刻,直直回道。 “张武,你可以走了。” 张武粗犷的脸一僵,下意识地问出声:“为什么让我走!” “目无军纪,在这里你们要做的是绝对服从,而不是提出质疑反对。军队!不是你们可以随意呼和的地方。你不适合这里,所以让你走,你服是不服!” 张武呐呐不语,在众人鄙夷不屑的目光下冷哼一声,灰溜溜地走了。 领头人的话却未说完:“刚才我所言,适用于在场每一个人!若再有违抗军纪者,严惩不贷!” “现在听我指令,从左往右,从高到矮,一列二十人,立刻排好!” 这次的指令下的明确,尽管花去了近小半个时辰才将队伍整治好,好歹也算完成了指令。 所有人都被军队的严厉给暂时震慑,所以人数再多也没发生像方才一样的喧哗之声。 也正因如此,段钰同洛欢歌也被迫分作两列站着,很巧的是,洛欢歌身旁站着的偏就是之前她认为一直盯着自己这边的那个女人。 离得近了,就越发感觉得到来自身旁的恶意。 只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正前方,领头之人还在震声而言:“诸位昨日经过初选,现在才能站在这里。如此,我便不再赘言。” “听我指令,在此之前学过武艺者,出列!” 此言一出,众人第一反应是左右看看,发现不少人开始有了动作,这才窸窸窣窣动了起来。这回速度快了不少,放眼望去有十之二三者都出列到一旁。 其中自然包括段钰和洛欢歌二人。 他们心如明镜,知道有武艺在身之人在军营中的地位会相对高些,接触到的层面也更宽广,既然有怀揣目的而来,又隐去了身份容貌,藏拙太过也不利于计划的施展。 那发号施令的人侧身跟旁边的人点了点头,随即由其他几人在剩下的众人中游走。 “你,出列!” “你,出列!” ……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队列中响起,又过了半晌,挑出近半数的人再行出列,就在剩下众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之时,领头人终于放出话来:“剩下的,会厨艺畜牧者出列!” 零零散散步出一些看上去身材较消瘦的男女,那领头者逡巡过后才缓缓道:“好了,剩下的都回去吧!我们招募的士兵并非打打花架子,你们的体质经过筛选,并不能很好适应军中生活,又无一技之长,军队没有闲工夫来培养你们,等待你们成长!” 剩下诸人一片哗然! 脚下踌躇着不愿离去者占绝大多数,正在领头者欲强行驱逐时,一个男声在剩余队列的人群中响起,因是安静的坏境,便显得突兀了些。 “大人,我不服!我怀疑有人浑水摸鱼,假装身怀武艺实则一身弱质!” 这话像是将他们满心的不甘给放大到极限,许多剩下的人迅速开始附和! 正文 第9章 歧视女人 此话一出,洛欢歌情不自禁地垂下眼帘,敛去眸底的寒光。 她方才绝不会看错,那个说话的男人直直看着的方向,正是自己的位置所在! 枪打出头鸟,洛欢歌的身形过于消瘦,又是个女人,在这些即将被除去参军资格的人眼里,她就是个活生生的靶子,等待被众人挑出来当作案板上的鱼肉,任人窄割。 这惹祸的体质啊…… 默默在心里摇头,洛欢歌都做好心理准备会被当作个例给剔出去时,不曾想那领头人完全没给他们反驳的机会:“真真假假自有军中各位大人来判断,何时轮到尔等妄议了!你们现在该做的,就是服从指令!” 剩下的人本就稍显弱势,看起来也没有被挑出来的人那样健壮,更无一技之长,即便是被退回也无话可说,只能闷闷地咽下这口气,三三两两地离开。 临走时,那个出言挑衅的男人往洛欢歌这方瞥了一眼,动作很是隐晦,恐怕他也以为除了自己人不会被旁人察觉,谁想恰恰就被洛欢歌捕捉到了! 那人的视线所及…… 洛欢歌目露了然,看来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结下了仇敌,可任她在脑子里如何搜刮也寻不出半点痕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昨日她醉酒时,无形中得罪了人。 这么一想一切都说得通了,早上出客栈前掌柜的踌蹴不语,列队前若隐若现投来的目光,还有刚刚身旁显而易见的敌视姿态,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没能如想象中将洛欢歌踢出去,女人很是不忿。她昨日被那个男人不知用什么暗器划伤了唇角,现在还隐隐作痛,虽说不至于毁容,可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她本是予州一个小门派的掌门之女,名唤李丹萍,予州水患让百姓苦不堪言,也让他们的门派失了驻地,成了一盘散沙。父亲下落不明,她便同十多个师兄弟们商量好一起参军,期盼能边寻找李掌门,边抱着参军后出人头地的念头。至于大多数人感念段王府恩情才来参军的缘由,在他们看来不过滑稽笑话一场。 昨日那伤她的男人,李丹萍不敢惹,可当时还有个烂醉如泥的女人,她也正是因为说了这女人两句才被男人伤了的,哼!又是一个只知道靠男人的废物,她本想借此将这个女人丢出去,没想到竟被破了计划,实在可恨! 李丹萍想到这里,又是深吸了几口气才将恨意平息。不过那个女人呆在军营里也好,自己有的是法子招待她! 这些来自于李丹萍的腹诽自然没有入得了洛欢歌的耳,她只是往正前方看了看,发现昨日为自己登记身份信息的士兵也在,朝他投去一个自以为善意的微笑。 那士兵却是被吓了一跳,赶紧将视线移开,像是见了瘟神一般,倒让洛欢歌好一阵“失落”。 “好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姓曾名援,负责军中骑兵的训练任务,各位中间以后也会有分配到我处的,届时再认识不迟。废话不多说,留下来的诸位,都是经过筛选的。现在我会为各位分配去处,若有异议者也可自行离开!” 话音刚落,曾援便径直从前方行至重新站好的队列中,这次没有让他身旁的几位下属代为挑选,而是由他亲自,一个一个地审阅。 他时不时地停下,眼睛也在打量着这些站得笔直的准士兵,因常年勒缰绳持兵器的粗粝手掌同时在一些人身上拍过按过,洛欢歌明眼一看就知曾援是在挑选好苗子,心里对这位负责骑兵营的小首领多了些好感。 洛欢歌所占的队列处于偏后的位置,因此她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着曾援挑拣出为数不多的人出来,当他走到段钰身前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也停了下来。 宽大手掌在段钰肩头捏了捏,正当时,洛欢歌还险险为他捏了把汗。 此他非彼他,指的是曾援而非段钰。 自己跟段钰相识数载最是清楚,他有轻微洁癖,虽不严重但也比普通人要爱干净些,对于自己的领土范围也更加看重。曾援冒失将头放到他的肩头,恐怕再过分些,段钰会直接一刀将曾援的手给削下来吧! 好在,确认过段钰的身子在他的手下并未躲闪和外移,下盘很稳,曾援默默点了点头让他出列,便走到了下一个人身前。 段钰身形挺拔,看起来不粗壮结实,其实武功底子深厚莫测。曾援到底并非真正专业的人,只看出段钰有武功底子,却看不出他有意藏拙,只给曾援看到了自己愿意给他看的部分。 洛欢歌对于曾援会挑中段钰,从来都不怀疑。她更是信誓旦旦地坚信,自己与段钰分开不会超过两刻钟! 然而,事实将她狠狠甩了两个大巴掌! 曾援走过洛欢歌身前时,甚至连停都不曾停留片刻,洛欢歌眼尖地发现,曾援从她面前走过时,眼里的不屑和厌烦几乎没有掩饰! 真真是马有失蹄! 下意识往曾援挑出来的人里看了眼,洛欢歌后知后觉在心里默默叹息,千算万算没看出这曾援还是个歧视女人的主! 洛欢歌心下悄然将之前对曾援的好感收回,不管是因为什么让他瞧不上女人,自己都只想对他说一句:有眼无珠! 最后一个人审阅过,曾援在留下的七八百人中,只挑出了一百人不到,放眼望去,果真不见一个女人,清一色的男子队列。 这便算过了,洛欢歌心想自己挑不上骑兵,那步兵什么的总该有她的份,结果一轮一轮筛选下来,队列中的人越来越少,段钰早在第一批队伍中就被率先领走,剩自己一个人像个傻瓜似得从头站到尾。 终于,在剩下的不到十人里,尤其是加上她有五个女人的时候,洛欢歌有了不好的预感。 该领的人都领走了,场地里空空荡荡,最后来领他们几个人的是个让洛欢歌十分面熟的身影! “是你!” 压抑的惊呼不是发自洛欢歌之口,而是昨日被她一招打到狗吃shi的少年阿亮! 正文 第10章 怀揣糕点 犹记得当时那登记身份信息的士兵问少年阿亮的话,好像是问他有没有将饭食给段王爷送去? 所以,阿亮应该是隶属伙房的,俗称……伙夫! 洛欢歌面色镇定地顶着阿亮的灼灼视线,心里却在歇斯底里的大骂! 习武多年,非但没被一个小将领挑中,竟然沦落到只能当厨娘才能留下的地步! 这便罢了,关键是少年阿亮还在她生生被扳开的伤口上撒盐:“那个……安姑娘,没想到你竟然也分到咱们伙房了,以后请……请多多关照,嘿嘿嘿……” “你如何知道我的姓氏。”洛欢歌看着他道。 阿亮摸摸后脑勺傻笑:“那日你一招就将我给撂倒了,我,我当时想不通,就看了登记着你信息的名册。” 看得出来少年性子耿直,洛欢歌一问他连想都没想就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看样子阿亮年纪虽小在伙房应当算是个老人了,罢了罢了,总归能留下都是好的,说不准在伙房得到的信息更多呢。 洛欢歌磨了磨后牙槽,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阿亮见她没露出反感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些欣喜,强行被他压下后,便对着在场剩下的几人说道:“我是负责伙房采买工作的陈阿亮,各位以后就跟我学学伙房事务。有一点必须强调,大家别看伙房是掌管后勤的,看似没有地位,实则伙房是军营生存之本,俗话说吃饱了才能安心干活,这话放到军营里同样适用。” 剩下的几人本就战战兢兢以为会被退回去,如今能留在伙房还不用上阵杀敌,比那些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骑兵步兵不知好了多少倍,当下面带喜悦地连连点头称是。 洛欢歌夹在几人中,虽未跟着附和,好歹安静地站在中间不算突兀。 等一行人在阿亮的带领下来到伙房“熟悉环境”时,洛欢歌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今正值巳时,恰好是伙房为军营众将士准备中午伙食的时候,洛欢歌还没踏进伙房内,一阵呛人的烟味就争先恐后地迎面扑来,无孔不入地往她身上钻。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咳嗽为这伙房外增添了几分生气,洛欢歌冷眼瞧着带头的阿亮呛到连他爹娘都不认识的模样,心里阴暗升起一股幸灾乐祸的感觉。 “陈大人,这伙房何故,何故有如此大的浓烟?”站在阿亮身边弓着身子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中年妇人惊疑地问,这架势说是伙房着了火她都信啊! “这个……”阿亮脸上带着潮红,不知是呛的还是羞的,“大概是油又放多了吧……” “还有叫我阿亮就好,这里没什么大人不大人的。” 后面一句被洛欢歌选择性忽略,只是……大概? 洛欢歌在后方听到大概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趁烟散的差不多了,咱们进去熟悉熟悉吧。”阿亮打着圆场半推半就让众人进到伙房内部,果然,洛欢歌之前的想象显然算好的了,见到实地的落差,呵呵—— “咳咳,阿亮,带新人来啦?快来尝尝你昨日买来的空心菜,炒的有点焦了,不知道王爷和诸位将军那里吃不吃得惯。” 掌勺的伙夫长得一副糙汉模样,军中一顿饭少说也得几百上千人的分量,因此那伙夫的手臂看起来很是粗壮,跟平日里颠锅拿勺脱不了关系。 他咧嘴笑着招呼阿亮过去,后者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汉哥,你这话不知说多少次了,都说让你注意着些,王爷那里常吃烧焦的菜不好。” 倒是绝口不提让他过去尝尝味道的话。 伙房内其余的人大都不加掩饰地爽朗一笑,氛围融洽得很,那被称作汉哥的掌勺伙夫讪笑了一番:“你小子丁点面子不给你汉哥留,今儿个看在有新人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还不快过来帮着添添柴火,汉哥也给新人们露一手呗!” 阿亮一听,屁颠颠地跑去添火去了,留洛欢歌几个所谓的“新人”瞪大眼睛,瞧着“汉哥”将手上巨大的锅铲和铁锅玩转得如鱼得水,洛欢歌还好,见过的奇人异事并不少,其他几人简直可以用眼冒精光来形容,还有胆子大些的直接问:“汉哥,你这一手绝了!有空也教教俺们呗?” “得嘞!瞧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多挑挑水抬抬重物,想像我这样?一点都不难!” 洛欢歌沉默地瞧着打成一片的伙房众人,突然感觉能留在这里也还不错。 …… 到底是刚来,熟悉环境也就那么短短一会儿的事,等将平日挑水、洗菜、摘菜的一系列地点都踏足一遍就算完成,而吃午饭的时间也就到了。 因是吃的大锅饭,添饭添菜的地方就设置在伙房外,一到饭点就看到伙房外排成两列长龙,忙活了一上午的士兵们擦擦汗水,说到吃饭都露出欢欣的笑容。 洛欢歌是伙房新人,轮不到她为众人打饭添菜。阿亮因着昨日洛欢歌一招就将他打趴下的“雄伟功绩”对她很是刮目相看,连带着待遇也有些小小的不同。洛欢歌巴不得免去那些个杂事,对于阿亮隐隐的讨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趁着午间吃饭,洛欢歌和段钰按照事先约好的,悄悄出了军营。 同样的起点,不同的待遇,洛欢歌看着站在面前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段钰,恨不得呼他一巴掌! “笑,有什么好笑的!只不过因那曾援是个缺心眼儿的小人,看不起我是女人,否则哪轮得到你来笑我!”洛欢歌恼羞成怒,干脆转头不理他,脚下做出欲走的姿态。 “好好,我不笑……来,把手伸过来。”段钰亮如星辰的眸底尽是隐忍的笑意,洛欢歌假装没看到,乖乖地伸出手,嘴上还问着做什么。 一个油纸包突然放到她摊开的手心,还有些温热,洛欢歌疑惑地看向他,手中动作不停轻轻将面上的油纸拨开—— “桃花酥!” 洛欢歌惊叫出声! “你哪里找来的?”别说桃花不是当季花卉,就说这予州水患侵袭,卖糕点的地方也屈指可数,他什么时候悄悄去买了桃花酥的! 自己喜欢吃桃花酥,却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也不知他是何时记在了心里,还有这入手的温度…… 莫非,他就这么一直藏在怀里温着的?! 正文 第11章 心生好奇 偏偏段钰他做了这样的事,还表现得那般无所谓,只淡淡地说:“将就着吃些吧,今日午饭怕是没法用了,这个勉强垫垫底,晚上再好好吃一顿。” 洛欢歌莹润的眸底倒映出男人平淡无奇的面容,手中的桃花酥带着千斤重要几乎要压垮她! “好,我们一起吃。”洛欢歌默默递给段钰一块,见他微皱着眉还是选择吃下肚时,终是开心地笑了。 因着中午的时间不多,两人不能消失太长时间,草草吃完糕点,便开始交换一上午的发现。 “我从旁敲击过,发现军中果真流传着一种说法,钦差是段王府所杀。”段钰搓了搓手指上沾染的糕点碎末,不经意抛出一个重大消息! “骑兵营算是军中装备最齐全,武器人选都最精良的先锋队伍,若是连他们中都有人这么说,那军营中岂不是都流传开了?”洛欢歌分析道,这消息对他们十分不利,隐隐有让他们背黑锅的势头。 可他们还连钦差“尸体”都未找到! “不必太忧心,”段钰开解她,“流传开了对我们也并不是绝无好处,至少……真要坐实了罪名,也不会再掀起波涛,不是吗?” 洛欢歌醍醐灌顶般锤手,似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道:“你这么说,难道已经有关于元忠下落的消息了?” 不然他如何信誓旦旦说这种话,洛欢歌了解他,段钰狂妄的背后总是伴随着完全的把握。 “我的欢欢,总是这般聪慧。”段钰调笑道,“军中有人曾在予河畔见过遍体鳞伤的’元忠‘,姑且不论消息是真是假,至少有了入手点总是好的。” 予河,是予州的母亲河,贯穿整个予州城,有人在予州河畔见过“钦差”,这范围倒有些大了,只能慢慢摸索下去。 “消息算是打探到了,你那边的伙房,呆得可还习惯。”段钰面对着洛欢歌,总是正经不到三句话,洛欢歌听他时刻不忘挖自己的伤疤,方才因他千里送糕点的感动也被挥霍得一分不剩。 想当初他们同是天下第一谷的“龙渊谷”门下嫡传弟子,段钰的天才之名四海皆知,就已经压了她一头;自己文不如,武不过,常常成为那个被“欺压”的对象。如今倒好,连参个军她都要受鄙视,段钰倒是入了最精锐的骑兵营,自己却可怜巴巴地沦落到伙房! 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 想到这里,洛欢歌龇牙朝段钰露出愤怒的表情:“明知故问,小心我不给你打菜添饭!明明知道我在伙房,掌管你的五脏六腑,你都不知道讨好我,还好意思取笑我,恩?!” 这一回,段钰是真笑出了声。 “欢欢,吃人嘴短,怎么能说没有讨好你呢。吃了我的糕点,就是我的人了,可不许赖账!”段钰眸底尽是笑意,好声好气地哄着面前放在心尖尖上的少女。 洛欢歌闻言,呕的不行!感觉刚刚才吃进嘴里的桃花酥甜腻得厉害,巴不得能完完整整吐出来还给某个小气的男人! 插歌打诨间,时间又匆匆流走不少,两人默契地转向不同方向。 军营这等地方,戒备并不松懈,不过在段钰和洛欢歌二人看来,漏洞自然是找得到的,故而两人中午离开的这么些会儿,并未放到旁人眼中,除了李丹萍。 知道那个废物被分配到伙房时,李丹萍很是幸灾乐祸。虽说都在军中,可也要分三六九等,众所周知分在伙房之流的士兵算是最末等的,尤其是新人总是被欺负的对象。李丹萍因身材结实,身负一点三脚猫功夫,不高不低被选进了步兵营,本来她对自己没分到骑兵营不满,却见到骑兵营里好似只有一个女人后就很快释然了,再发现洛欢歌被分到伙房,李丹萍顿时觉得自己的地位水涨船高。 这不,刚吃过午饭,李丹萍就伙同她那几个一同参了军的同门师兄弟一起,趁着消食的功夫四下闲逛,想着找找洛欢歌的晦气,结果找了半天连人影子都没瞧见! 平白浪费了一个午休时间,师兄弟们虽说没对她明确表示出不满,可她人粗心不粗,清楚师兄弟们是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一个无用的女人身上。 他们这些臭男人如何知道,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这个丑了吧唧的废物有个那样厉害的男人护着,自己受了伤身边却连个讨公道的人都没有!哼,她一定要收拾了那个女人才甘心。 洛欢歌不知,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过节,就树立了一个对她恨得牙痒痒的敌人。 她回来的时候,恰好碰上午休结束,今早士兵们出勤去了,予州水患让百姓遭受大难,他们如今是上午帮助百姓重置家园,下午练兵,每日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 还没来得及去刚分配的床位看上一眼,洛欢歌便被匆匆而来的阿亮给叫住了:“阿宁你去哪儿了!到处都找不见你,快!王爷命我们将大家都召集起来,大家伙儿都差不多到齐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阿亮便自来熟的将“安姑娘”换做了“阿宁”,也不管洛欢歌同不同意,整个人就是傻呆呆的样子,看得她连拒绝都下不去嘴,只得随了他。 听到阿亮提到“王爷”,洛欢歌眼前一亮!她前些日子到通州的时候,段王爷段庭就不在王府中,因此她只见到了王妃,对于这位赫赫有名流着皇家血脉却又果决干脆改姓的传奇人物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毕竟是段钰的爹,唔……未来的公公,她还一次都没见过,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 王妃那样,呃,活泼的性子,不知配得上她的段王爷是个怎样的人物。 怀揣着心事,阿亮在前方带路,洛欢歌垂着头跟在后面,不多时,练兵场的偌大场地就出现在了眼前。 放眼望去,场中人头攒动,安静的是军中的老人,而那些活跃的,翘首以盼等着看心目中的大英雄的,都是些今天新招进来的。 就连洛欢歌,也成了刘姥姥进大观园,巴不得踮起脚尖瞧那高台之上的男子是何等威风! 正文 第12章 老规矩咯 洛欢歌去到练武场的时候,前方早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人,阿亮冷不丁扯着她的袖管往旁边角落拽,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见眼前站着的都是伙房里的熟悉面孔。 左右扫了个遍,洛欢歌那颗心呐是直直往下沉! 凭她以目光丈量过后得出的结论,伙房地位实在堪忧!他们这伙人就差被挤出练武场了,瞧面前这些个兴冲冲丝毫不觉得受歧视的人,他们这架势,这种被逼到墙角受训的情况是司空见惯的吧! 当下她懒得为他们争取“福利”,幸好自己五感敏锐,就算隔着一整个练武场,也能将高台上那人的样貌看的分明。 浓眉深目,鼻梁高挺,明朗的五官有着岁月沉淀后的睿智和成熟,然而跟段钰相似的地方确实很少。 洛欢歌心中思量着,她早就觉得段钰应当同王妃更相像些,此时一对比更加深了她的认知。 不过身为父子,两人到底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比如那如出一辙的削薄唇瓣,连浅浅的色泽都一模一样。都说薄唇的男人寡情,从段王爷身上倒是只看出了长情,不知会不会在段钰身上体现出来……洛欢歌思绪翩飞,整个人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阿宁,咱们王爷是不是风采不凡?瞧你看成这样,莫不是也被王爷的风姿给迷住了!”洛欢歌想的出神,阿亮状似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笑得傻呵呵的。 大好的气氛瞬间就被阿亮这番话破坏的丁点不剩,洛欢歌定了定神,视线却没有从高台收回来。阿亮见状,更确信自己的说法没错,刚想继续找些话茬跟她搭讪,就听那方的段庭醇厚的声音扩散开来。 练武场足以容纳上千将士,自然算不得小,段庭这一开口,夹杂着雄浑内力,看似轻飘飘不费吹灰之力,实则蕴含雷霆万钧之力,令闻者都不约而同精神抖擞! “本王召集众位前来,只有一句话要说:老规矩,你们懂得!” 洛欢歌擦擦耳朵,不想就听到这么一句玩笑意味十足的话!以为自己听错的她,灵动的眼珠四下转了转,却见阿亮等军中老人俱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段庭,仿佛根本没在意高台上他们的英雄说着什么,只是单纯看着段庭开口,就觉得获有无上尊荣。 偏阿亮还一脸兴高采烈:“王爷说了老规矩!老规矩啊汉哥,你听到没有!” 洛欢歌一头雾水,连带的站在伙房队伍中的几个新来的人也是一脸茫然,汉哥被阿亮点到名字,更是露出振奋之色!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新人来了!果不其然,王爷又要故技重施啦!”汉哥身形壮硕,笑得身子一颤一颤的,阿亮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 “汉哥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叫故技重施,咱们王爷这叫再现往日光辉之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几个新进来的是一愣一愣,洛欢歌放眼望去,不止伙房这处,连其他各营也是喜气洋洋,霎时间她都忘了自己是在军营中,还恍惚以为自己在比武招亲大会呢! 洛欢歌想问,正踌躇着该如何开这个口,就听得身边已经有人帮她将问题问了出来:“汉哥,瞧你们说得起劲,我们都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也为大家解解惑呗?” “诶呀瞧我这记性!”汉哥动作极大,那掌勺端锅的粗壮手臂猛地一挥,“你们新来,不知道咱们军营中的规矩,以为最初被诸位将军挑出来的就会留在最初的营部?错了!以往呐是王爷没开口,就默许了他们这种选大白菜一样的行为,现在王爷既然开了口,那就得照规矩来!” 那问问题的人都快急疯了,瞪着眼睛就差跳脚:“汉哥!说了半天你还没说到底什么规矩呢!” “好好好,这就说这就说。这规矩嘛,自然是比武招贤,能者居之咯!” 话说的模糊,几个新人眨巴眨巴眼,连离伙房队伍近些的几个新进步兵也凑近竖起耳朵听。阿亮无奈地摇摇头,汉哥这是老毛病犯了,唠叨起来找不着重点,可不得把听的人急死! 洛欢歌连猜带蒙倒是听明白了:“意思是说,大家现在起点一致,只要比武得胜,就可以分到想去的营里,不知我理解的对不对?” “不错!就是这么个意思!还是阿宁你脑筋活泛转得快,要等汉哥说清楚,天儿都黑了!”阿亮连连点头赞同,一褒一贬间让话匣子大开的汉哥又赏了他一个爆栗。 “竟是这样——”分到伙房的几人倒还好说,对于分到更重实力的营部没有多么强烈的意愿,倒是旁边听悄悄话的步兵营几个新人露出雀跃神色,想来对以精锐号称的骑兵营很是向往。 就这么会儿说话的功夫,段庭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高台之上,正当洛欢歌还在思索怎么个比试法时,从士兵队列的正中开始,如同划下一道银河,纷纷整齐地往两边散开,不多时练武场最中央就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定睛一看,原来段庭并没有离开,而是下到了场中,一把太师椅正正安放在最前列,除此而外还有早上曾见过的骑兵营曾援,步兵营韩陶,还有弓兵营侦查营的各位将领,俱是落座于段庭的左右两侧。 洛欢歌见状玩味地摩挲着下巴,本来她还在想若是单纯为了个元忠进到军营来,查出点线索还好,若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倒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现在段王爷搞了这么一出,她突然钻出一个念头来。 澜朝不拘男女皆可为兵,难道不是为她量身打造的规矩么!她想要改变这个现状,想要彻底将护国将军府的危机解除,有什么比立下军功更直接有效!澜朝皇室的根基已经隐隐有腐烂的势头,她或许做什么都挽回不了,但立下军功就不一样了,百姓的嘴是最有利的武器,她若是成了功臣,想要治罪就没那么容易!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来说的,澜诀真要狠下心除掉将军府,军功也不足以抵消。那么,她就将参军当做历练,当做培养人才的过程,滴水穿石,聚少成多,总可以做到皇室轻易不敢动她的地步!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3章 比试开始 许是太久没有这般热闹,或者段庭麾下的军营氛围本就如此活跃,那些个新兵老兵纷纷小声地交头接耳,段庭也并未阻止,连带着他身侧那些个各营的将领也不好越阶开口,一个个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到。@樂@文@小@说| 洛欢歌站在最边缘的角落,想看到最前边发生的情况颇有些恼火,然而段钰的身高在以男子居多的军营里也是出类拔萃的,遥遥从后方望去还能见着他的小半个脑袋顶。 幸好新兵的装备还没发到手上,否则让段钰顶着那么个又丑又臭的甲胄在身,洛欢歌很担心他会直接甩手离开! “曾将军,要不今日还是从你们骑兵营开始?” 段王爷自打坐下以后便不再开口,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当甩手掌柜了,可比试还是要继续的,谁都不愿当第一个,于是步兵营的韩陶便硬着头皮问曾援。 曾援长得浓眉大眼,标准的硬汉模样,他板着脸,本就呈国字型的脸愈发显得方了:“韩将军,每次都是骑兵营当第一,这次该换换步兵营了吧?不然,不止诸位看腻烦了,连王爷都失了兴致不是?” 韩陶被他一个软钉子顶了回来,见段庭仍旧笑意盈盈的,不承认也不否认,当下梗了口气道:“我们先就我们先!众位将军可有异议,不然我老韩可就当仁不让了!” 其他营部的将军皆是摆手连称没有异议,韩陶当下便起身朝背后的步兵营将士们大声道:“步兵营的众将士,今日将你们的看家本事都给本将军拿出来,要是入得了王爷眼的,本将军就封他做小队长!” 话音未落,余光就瞥见身侧的曾援几人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似有些看不上他出手抠门,脑子一热就改口道:“就封他做百夫长!” 哄—— 整个步兵营的将士都沸腾了! 百夫长啊!可不是小队长十夫长可以比拟的!最初韩陶说奖励个小队长当当,也就管上五六人,并不能多大程度勾起这些人的挑战**,可百夫长不同!他们现在的营地规模比较小,段王爷只派了很少部分兵力到予州来,一个步兵营也就三四百人左右,百夫长!那可就相当于仅次于韩将军的职位了,怨不得他们听到以后兴奋成这样。 曾援几人互相看了看,眉梢轻挑,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看得韩陶一阵后悔!他怎么脑子一热就上头了,连百夫长这等肥差都抛了出去,且不说别的,怕王爷瞧见觉得他拿官职当儿戏,不经过他的允许就随意许诺,平白摊上个不好的名声才真是得不偿失! 事实说明韩陶多虑了,段庭笑意不减,见身后步兵营的众将士都跃跃欲试,就连最精锐的骑兵营都有些按捺不住后,给韩陶吃了颗定心丸:“是个好法子,有激励才有竞争嘛,不错,不错。” 韩陶险险松了口气,坐下的时候腿杆子都差点软了。不怪他窝囊,实在是段王爷的气势使然,纵使自己跟着王爷多年,也一直这般认为。 该说的都说过了,比试也就正式开始。 由一名士兵出列讲明规则,比试采取积分淘汰制,却非原始的一胜一分,而是按照场次来累积,第一场胜了,得一分,第二场连胜,再得两分,第三场继续胜,再等四分,以此类推。 小队长、十夫长、百夫长等暂不参与比试,待普通士兵比过之后再行比试,届时又会有另一种不同的积分法。 …… 听过专人的阐述过后,洛欢歌顿时觉得头顶的浮云都散开了些,对这位声名远扬的段王府,自己的未来公公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汉哥和阿亮还在一边砸吧砸吧嘴,议论着以往比试过后又如何如何,洛欢歌侧耳听着,得知这个例行比试和积分淘汰的制度都是由段庭提出来的,震惊不是一点点。 段钰极少在自己面前提起他的家人,不知是因为什么,故而自己对段王府的了解可谓知之甚少,现在突然听闻这么多关于段庭的丰功伟绩,才显得难以消化。 实则,这些规矩由来已久,并非她的到来才出现的,只怪自己当初的孤陋寡闻。 突然,那小半个脑袋尖儿往伙房这方转了个方向,洛欢歌凝神,下意识踮起了脚尖配合着朝那边看—— 两个人就这么跃过数百人的头顶对视成功。 洛欢歌突然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得,赶紧放下踮起的脚尖,假装专心听那士兵的规则讲解。 等到她再一次将目光放到那方时,段钰的头不知何时已经转了回去,心里又有些怅惘。 就在这时,两个步兵营的将士已经找到了空出的场地内,一声高喝“开始!”两人就迅速向对方冲了过去! 四周都是聚精会神观摩比试的士兵,除了场中央那斗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就只听得到周围扑通扑通剧烈的心跳声。 身侧的阿亮和汉哥等人看得入迷,几个新进来的更是看得如痴如醉,恨不得扒开挡在前方的这些个脑袋,自个儿凑近了去看。 洛欢歌百无聊赖地将视线放空,这些在众人眼里斗得激烈的比试,在她看来实在太小儿科。 当年师父他老人家训练初初学武的自己时,都比场中这些要严厉狠辣得多,从不因她是女孩子而有丝毫放水。 九月的太阳已经没那么毒辣了,偏巧今日天色大好,阳光照在练武场上,那两个人斗了半晌额头上已经密布着汗珠,连四周没参与比试的都不知是激动还是热的,隐隐冒出了汗。 唉…… 悄悄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瞧这架势,一场比斗少说也得一盏茶往上吧,多来个十几二十场比试的,天黑也不知比不比的完…… “啊!”场中一声惊叫传出! 随即,一个粗噶的男声紧接着道:“承让了!” 原是比试结束,结果出来了。 四周爆发出激烈的喝彩声,并非是这比试有多精彩,然而这到底是第一场,唤醒了众人的兴奋感,这便显得情绪热切得很。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4章 后勤卑微 率先参与比试的两人像是军中好友,一人败了倒在地上,另一人则是友善地上前一把将他拉起,气氛既融洽又不发热烈,连一旁不动声色持观摩状态的段王爷都微微颔首:“不错,胜不骄败不馁,才是我军中男儿应有的风度!” 韩陶一听不由露出欣喜的神色,才第一组比试便赢得王爷的肯定,这算得上旗开得胜了,比之以往总是占据第一却只知逞凶斗狠的骑兵营也不遑多让。 因此,那个比试结束因首战失利而汇入队列中的士兵在看到自家将军异于往常的亲切时都有些愣愣的。 段庭的一句小小称赞立时将众人的情绪调动起来,紧接着有了第二个、第三个人上去挑战,有一轮就下场的,也有坚持两三轮才落败的,看得诸人目不暇接。 洛欢歌本以为照这架势恐怕天黑也比试不完,事实却是她又再次料错。 人不缺的是往上爬的**,更不缺的是自知之明。眼看站在最后的人是越发厉害,大多数士兵纯属抱着旁观的念头站在队列中,静静等候着最后的胜者诞生。 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早已配备在一旁的武器架上,随比试者取用,就在方才洛欢歌便已经见识过用刀剑棍棒的,甚至连甚少有人使用的铁锤都有人展示,还有她最擅长的鞭子也被拿了出来。 洛欢歌不得不承认,能人在民间是千古不变的定律,从前的自己眼光到底还是狭隘了。 步兵营数百人,真正上场的不过十之一二,一个时辰便全部结束。韩陶将连胜三场以上的五个人挑出来,等待骑兵营的胜出者进行角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骑兵营却迟迟没动作,曾援面上带笑,嘴里一直说着谦让的话,因此连弓兵营的射箭比试、以及侦察营的比试都结束后,骑兵营的还是稳如泰山。 伙房只是后勤营的一个组成部分,虽说从未限制过负责后勤的士兵不能参与比试,但实际上早就形成某种既定规则,每每碰上比武之类的活动,都是直接将后勤营忽略的。 掌管后勤营的将领余光长着一副丢到人群就寻不见的平常面孔,人如其名就是被习惯用余光来打量的人物。美其名占着将军的名头,实则地位比同为骑兵营步兵营将领的曾援韩陶等人都矮了一截不止。 余光脸上挂着笑意,带了一丝勉强,只是掩饰得极好没有人发现罢了,或者说根本没人关注过他。 现在除了骑兵营,便只剩下后勤营没有进行比试了,众营部的将领们皆下意识跳过后勤营,打趣地问起曾援:“怎么的老曾,你们可是压轴的了!有什么秘密武器还不赶紧使出来,别到最后被老韩将你骑兵营的风头都给抢光了!” 曾援捋了一把不存在的胡须,故意卖了个关子:“承蒙各位看重啦,我老曾手下别的不说,精兵强将自是不会少的。今日我还真找着几个好苗子!” 众人好奇心更甚,纷纷催促道:“那还藏着掖着干什么,赶紧亮出来大伙儿好‘开开眼’!” 曾援偷偷瞄了眼好整以暇的段庭,王爷坐在位子上已经两个多时辰了,竟是纹丝不动,这般定力若没有相应的武力支撑,怕是坚持不下来的,心里再不敢托大,便笑着应道:“好好好,就给各位瞧上一瞧。” 话音刚落,从骑兵营的队伍里就迈出两个壮年男子,浑身装备精良,虎口的粗茧面庞的冷厉一看便知经历不少,并非那等新兵蛋子可比。 互相行过礼,两人没有同之前那些比试者一样直接冲向对方,而是静静凝神观察着对手的动静,如伺机而动的猎豹,只等一个纵身就将猎物一网打尽! 单看这一个小小的细节,众人便知骑兵营的精锐之称绝非浪得虚名。连营中一名普通士兵都能做到敌不动我不动的沉稳,不知能被曾援称作“好苗子”的新人会有如何亮眼的表现。 一连站了两个多时辰,洛欢歌也被正当头的阳光照得有些眼晕,见没有人注意自己这边,心里又突突的厉害,便隐去身形悄悄退了出去。 刚出了练武场,就见一个惹眼的身影站在那儿瞧着自己,如墨的黑发有几缕调皮地垂到他的脖颈前,看得洛欢歌升起一股想帮他将发丝琯好的冲动。 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段钰薄唇轻扬,清冷五官因了这抹勾起的弧度染上暧昧的粉红,连西斜的日头都没他这般耀眼。 被这种视若珍宝的目光一看,洛欢歌后知后觉地想缩回手,不想伸出去容易缩回去可就难了,白皙的手腕被握在掌心,温热碰上微凉,冰与火的碰撞让她不禁抖了一抖。 “快放开我,这里是军营,若是被人看到岂不是麻烦!”洛欢歌小声道,手上挣扎的动作在段钰看来就跟小猫挠痒痒,全然构不成威胁。 “军营又如何,你我不是兄妹么,兄妹之间有些亲密实属正常。难道说,你在害羞?”段钰偏偏拿洛欢歌之前的话来堵她,什么兄妹!他分明不是这么想的! “好了快放开,你怎么在这里?不打算参加比试了。”洛欢歌并不是问他,而是将他的打算径直说了出来,以段钰的性子,本就在骑兵营中的他不会想出风头。 说到正途,段钰含糊地点了点头,一把将洛欢歌拉到角落里,她猝不及防险些被绊倒! “有人来了。”段钰一句话就让她息声。 果然,一连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个陌生女子的说话声:“你们确定看到她朝这边来了?” “是啊师姐,我刚刚内急去上茅房,恰巧见着她从练武场出来。我的眼神师姐你还不清楚,好着呢!绝不会看错的。”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随即回答道。 “那人呢,怎么连人影都没瞧见!”女声压抑着怒意道。 “或许,或许她也上茅房去了呢?”那男声犹豫着说,洛欢歌听墙角听得正起劲,不想拉着她躲进来的段钰反倒作势要走出去。 洛欢歌赶紧拉住他的衣袖:“人还没走,你出去做什么!”现在出去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他们两个听了人家的对话么。 洛欢歌的腹诽显然没有入得了段钰的耳,他身量极高,淡淡的音色在她头顶响起:“既然有人找,去见一见也不失了礼仪。”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15章 段钰护短 脑子嗡地一声,洛欢歌当下抬头望向那张勾人的侧颜,声音压低仍克制不住惊讶:“什么意思,找你的?” 看向外面的头缓缓压低,瞳仁如玉光泽流转:“错了,是找你的。” 呃? 还以为才不过半天段钰就将军营里的人给得罪了,洛欢歌还真没想到这几个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见她还一副转不过弯的模样,段钰径直迈出笔直的大长腿:“是人是马,出去遛一遛不就知道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洛欢歌转念一想可不是吗,有的在这儿猜来猜去,直接见上一见不就都清楚了! 那边,女人夹杂着焦躁的话音还在继续:“不可能,你难道不知此处去茅房的路就只有一条么,既然你才从那边过来,都没见到她,那就肯定她没去茅房。到底是去了哪里……” 一阵沉默过后,女人忽然惊声道:“遭了!你就见到她一个人出来?还有没有其他人?!” “好像还有个男人……” “有没有其他人,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道男声,一道稚气一道低沉,稚气的是那话语中的“师弟”,至于低沉的那道,自然是属于漫步而出的段钰了。 洛欢歌跟在段钰身后,将眼前几个男女的样貌看得分明。她着实没想到,一场醉酒引发的纠纷竟是让对方如此惦记,在军营之中都想要逮着机会修理自己! 那口口声声要寻找谁的女人,就是今晨列队时站在自己身旁的高大女人…… 不由自主偏过头看向一派悠闲的段钰,她没有忽略对面几人看着段钰像看着恶鬼一般的眼神,说起来这个仇敌的由来还有段钰的一份功劳。 “喂!死小子你怎么不早说这个男人也在!存心想害死师兄弟几个呀!”窃窃私语尽管控制得极为小声,仍旧被洛欢歌听个清楚,她一时没忍住扑哧便笑出了声。 这几个人也太逗了,寻仇还能怕成这样,算得上她生平少见!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这个废物!躲在男人屁股后面很值得炫耀吗?明明知道第二天要集合还喝的烂醉,是故意显摆自己没用有男人可以依靠是吧!你且看着,长得这般上不得台面,你身边这个男人不见得能护你几时,等哪天他厌倦了你这个废物……” “啪!” “啊——” 快似疾风,段钰的身形还在原地留有余影,离他们尚有段距离的一行人前已然站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而两个几乎同时响起的声音,一个来自于段钰呼向女人的耳光,一个则是女人发出的惨叫! 偏偏段钰还像手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很嫌弃地甩着手道:“聒噪。” 洛欢歌楞楞地瞧着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嘴角动了动,莫名觉得段钰此举有型得不要不要的。 被扇得脑袋一偏,李丹萍整个人都懵了,脸侧火辣辣疼痛烧灼着脸颊肌肤,只是脸上的痛不算什么,当众被打脸的屈辱才是最致命的! 更重要的是她都被当众打脸了,身后这些个往日里以她马首是瞻的师兄弟一个个的都跟哑巴了一样,不说为她出手,连帮她说句公道话都不敢。 一群窝囊废! 李丹萍心里怒骂,本来暴怒的气息也受了段钰的影响不自觉有所收敛,但仍旧愤愤不平地捂着脸强撑:“你一个大男人,打我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见段钰朝自己看来,李丹萍脖颈一寒往里缩了缩,小声争辩:“女人之间的事,你何必插手,喂那个谁!你自己不敢出面吗还需要男人给你出头?” “吵死了!”段钰磁性的嗓音颇不耐烦,“打女人又怎么了,嘴这么糟脏了我女……的耳,再吵?下巴卸了。” 段钰莫名其妙涌起一股烦躁感,本来想直接说我女人的,硬生生改口成了我,憋屈得让他想将这股火气全数泄在这群碍眼的人身上。 李丹萍吓得往后连退好几步,又不甘心这么灰溜溜地走,眼角剜了段钰后方的洛欢歌一眼,正打算离开—— “眼睛这般不听话,要来作甚!” 段钰轻飘飘的话伴随着一只作势欲挖她眼的手,吓得李丹萍三魂不见了七魄,一把盖住双眼尖叫着逃开:“不要,不要挖我的眼睛!不要,不要……” 她那几个师兄弟见状,更是像极了丧家之犬,夹着尾巴跑的飞快。 洛欢歌迟钝地眨巴眨巴眼,段钰已经在李丹萍吓到崩溃的时候就收回了手,等人都跑得没影后才淡淡道:“挖你的眼,我还嫌脏了手。” 阴阳怪气的调调把洛欢歌听得一乐,敢情这霸道男人是故意框那个女人的! “还看戏?”段钰斜眼瞧她乐不可支的样子。 “唔……我只是在想,你今天这样可就真的将他们得罪死了,往后我在这军营里岂不是更难过。”洛欢歌摸摸鼻头小声说道。 “不会,经过今天这遭,他们该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宁死也惹不得。”段钰颇为自大地掸掸衣袖,“往后你自管做你的事就成。” 洛欢歌闻言,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此事就算揭过。 “时间差不多,想好要参加比试了?”段钰再一次确认道,但见洛欢歌虽迟疑仍旧坚定点头,算是默许道,“别太惹眼,这里并不是我们会多呆的地方,爬得越高想抽身就越是麻烦。” 这话正巧也是洛欢歌所想,比试之前她还想靠着出风头累积军功,可此番才进军营就莫名惹出一桩仇怨,她的想法又有了变化。 还是先将元忠的事解决掉,再想将军府的事吧,临行前她已经将肖罗口中半真半假的谋逆信藏匿点找到,也算将悬在心头的一把刀给暂时卸下了,既然洛靖那里目前没有状况,她便好好帮着段钰把要紧事处理完。 毕竟,段钰帮了她那么多,只享受却不谈回报不是她的作风。什么两个人在一起不需计较回报之类的话,在她看来都是虚妄! 没有人应该无条件地对自己好,永远不要将段钰对她的好看做理所应当,这是洛欢歌对自己的忠告。 正文 第16章 突兀提议 段钰说完就先回练武场了,离开太久总归不好,两人也不好同时出现,刚巧洛欢歌需要些时间沉淀,便独自留了一会儿。 想通只是瞬间的事,她一步踏出去,代表的不仅是她一个人,还有段钰的。他们从以兄妹之名一同参军开始就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等到洛欢歌回到队伍中时,骑兵营的比试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阿亮见她终于回来,眼睛都急得发红:“阿宁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连精彩的部分都没看到,昨天……你还记得昨天你是如何把我甩出去的吧?我刚看了一场比试,跟你的动作如出一辙!” “是吗。”洛欢歌却没有他那份激动,表现的兴致缺缺,顿时让阿亮高涨的情绪都受了影响,变得平静许多。 “唉,可惜了。”阿亮很是遗憾,看向比试场中的眼神带着无奈,“若是你去的话,应当也不会差的!” 阿亮被洛欢歌一招撂倒的事,被知情的几个士兵一传十十传百地传了个遍,众人皆以为是他太无用才让区区一个弱女子给一招打趴下,其实阿亮心里最是清楚,自己虽弱却不到毫无反手之力的地步,洛欢歌一招能将他制服,便足以与骑兵营那些眼高于顶的相提并论! 他本是发发牢骚随口一说,不料洛欢歌将这话听了进去,看向他的眼眸精光熠熠:“所以,阿亮,你说我去为伙房争个面子怎么样。” 阿亮惊愣地把头一偏!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洛欢歌抠了抠有些干燥地皮的指甲边缘,不经意间抛出一个惊雷,“我要去参加比试。” “不可以!”阿亮差点急的跳起来,不等洛欢歌说完就慌着制止她。 “有何不可,难道所谓的平等只是虚假的骗局不成!” 阿亮连连摇头,都快哭出来了:“当然不是骗局!可是,可是咱们伙房……不,是咱们后勤营从来没有参加比试的先例啊!” 还有几句话阿亮没说出口,他怕伤了眼前女子的自尊心。前面那些个营部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洛欢歌虽是一招将他击败,可面对这些过过刀口舔血征程的士兵,如果一怯场,输了倒是其次,被伤了可如何是好! 洛欢歌却是没关注他的心潮起伏,只是抬起眼眸看了看远处即将分出胜负的两人,平凡的脸庞没有多大表情,莫名让阿亮觉得无比耀眼夺目。 “没有先例,那我就来创造这个先例!”明明是狂妄无比的话,被洛欢歌说来偏偏带着理所应当该如此的感觉! 阿亮坚定握紧拳头像是认定了什么,一脸严肃面对着她:“好!阿宁你就去吧!伙房的兄弟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旁边几人早就见两人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些啥,乍一听阿亮视死如归地说出上面一番话,才纷纷惊讶地拨开挡在身前的阿亮凑到洛欢歌面前:“阿亮说的都是真的?reads;!安宁你要去比试吗!” 洛欢歌耐心十足地一一点头回应,本以为会得来否认之声的,不想以汉哥为首的伙房众人大力拍到她的肩上:“好样的安宁!大家伙儿给你加油,就算输了也没什么,至少咱们伙房也能出个站得上台面的啦!啊哈哈哈——” 汉哥一双手是掌大锅饭的,那力道可想而知,洛欢歌一个不慎没运起内力,险些被这一巴掌打得口吐鲜血! 除此之外,伙房里的其他几个老人也都表态支持她,几位新来的有些怯怯,私心里认为洛欢歌不自量力,但表面看来仍站在她这一边。 本就做好孤军奋战的准备,视线一一略过眼前充满希冀的单纯面容,洛欢歌忽然勾起一抹笑,赏心悦目。 “多谢。” 两个字,简单而干脆。 “快看!骑兵营的胜负也分出来啦!”阿亮叫了一声,众人立刻将视线全数转到相隔数人的比试场中,其中一人长得颇为眼熟,洛欢歌来得时间短,叫不出那人的名字。 然而她叫不出来,不代表伙房其他人叫不出。 “又是郝仁得了第一啊,虽说他实力是很强不错,可每次都是他,都看得没有新鲜感了!”伙房一人颇为扫兴地说。 好人? 见着几个新人脸上的疑惑之色,阿亮解释道:“郝仁在咱们军营中算是名人了,不但因为他与其姓名完全相反的性格,还有他过硬的实力,这不,这次骑兵营的第一又落到他手中的,也不知今日过后他该如何炫耀,咱们大伙儿又得遭殃了。” 阿亮算是伙房的负责人,连他都这么说,这郝仁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他们如此忌惮,洛欢歌摩挲着下巴但笑不语。 眼见那个“好人”高昂着头鼻孔朝天走向队列,曾援没点名表扬,脸上藏也藏不住的喜色章示着他的心情愉悦。 这个郝仁,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轮到他为骑兵营挣面子时还是靠得住的,他私底下的一些小动作自己就索性懒得管了。 人无完人嘛,能为他争取到利益就是好人! “骑兵营果真是精锐之师,王爷座下最利的一把刀!老曾,可以啊你!” 弓兵营将领的恭维显然很合曾援的意:“哪里哪里,都是王爷领导有方,我老曾不就是个捡便宜的么。” 不经意间又拍了段庭的马屁,曾援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一旁的韩陶却是不那么乐意了,他打了头阵可不是为着给骑兵营铺路的,他趁着四周短暂安静时突然提议:“往日都是自己营中的人较量,王爷早前就说过可以互相跨营部比试,咱们从来没有兑现过,不如今日就试验试验?” 话是对着众人说的,韩陶的视线却一直落在好整以暇的段庭身上,幸好没让他失望,段庭干坐了许久像是也有些腻了,一听韩陶这番有些意思的提议,倒是破天荒发出赞许之声:“韩将军这提议有些意思,诸位觉得呢?” 连段王爷都这么说了,其他几个将领自然齐声附和,就这样,本该是骑兵营最出风头的时候,硬生生被韩陶这个突兀提议给抢了一半。 曾援喜怒不知,韩陶洋洋得意,余光作为陪同存在感极低,倒是洛欢歌眼底精光一闪,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韩陶一声提议省却她不少麻烦,自己应当要感谢感谢他呢。 正文 第17章 挑人出战 “这跨营部比试也不该随意,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样吧,每个营部出三个人,再决出最终胜利者。”弓兵营将领补充道,得来其他几个营部的附议。 眼角瞄到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的余光,心里暗想自己弓兵营是几个营部里最差的了,若要自己不垫底,不如…… “老余每次都看热闹也不出人,怕是也腻烦得吧,这次机会难得,刚巧你也派三个人出来,重在参与嘛!” 此话一出,众将领纷纷意味深长地向余光投去深意的一瞥,说这话的人是何用心昭然若揭,可大家都不揭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看看后勤营的人出丑还是挺有意思的,不是么? 众人都选择性忽略了余光的意愿,在他们看来一个后勤营而已,就是为了给他们这些中坚营部做好后方保障的,要他们参与比试那是看得起他们,哪里有他们拒绝的余地! 段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手下这些将领的心理他未必不清楚,但是只要无伤大雅,他就不会开口阻止。 “老余,且去挑你的人吧,咱们几个谁先比?”韩陶挥了挥手不欲再浪费时间在一个不重要的后勤营身上,开始盘算着跟谁先比第一场。哼!这一次,步兵营定要抢去骑兵营的精锐之名,让王爷也瞧瞧他韩陶不是吃素的,往后分资源时也多分给步兵营一些。 那边闹成一团,余光走到后勤营的队列里显得灰扑扑暗沉一片,配合着后勤营诸人敢怒不敢言的黑脸,要多晦气有多晦气。 “阿宁快去啊!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咱们伙房的名声可就靠你振奋了!”阿亮蓦地在洛欢歌背后一推,洛欢歌向前冲了两步,整齐的队列因了这个小小的动作有了瑕疵,也让余光注意到了她。 “你是……”余光的声音也如他的外表丝毫不起眼,说话的语调都是轻轻浅浅的,难以让人铭记。 洛欢歌硬着头皮向他拱手:“回将军,我是今天刚进伙房的安宁,我愿意代表后勤营出战!” “哦?”余光的声线终于有了波动,他本想着随便点三个稍微看得过去的顶上一顶,结果还没开头就冲出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娘子说要代替后勤营出战,不得不让他惊讶。 “你真愿意代表后勤营进行比试?”余光重复了一遍,用的不是“要”,而是“愿意”,显然心知肚明这份差事实在算不得肥差,“你要知道,接下来的比试骑兵营步兵营都会派出最强的人来出战,万一没有控制好力道伤了你……你且再好好想想吧。” 洛欢歌弯着背,拱起的双手撑在额上,恰好将她的双眸盖在阴影处。 派出最强的人?不见得吧。洛欢歌在心里吐槽,最强的还好端端站在骑兵营的队列里看戏呢。 片刻的沉默,余光以为她是听了自己的话在认真考虑,其实她东想西想了许多,觉得差不多后就继续躬身回答:“将军,我想好了,请让我出战。” 自己该提醒的都提醒了,义务也算尽到reads;。既然这女子不听,若最后真的伤了身体,就怪不得他了。 “好,真是我后勤营诸位的好榜样!”象征性表扬了一番,余光眼见解决一个人选,还有两个,就在后勤营内的人群里逡巡,被他视线扫到的人皆是垂下头颅不敢看向这方。 余光无声地叹了口气,后勤营男儿不少,却连个新入营的女人都不如,竟没有一个愿意主动出战的,可悲可叹呐。 “将军,不如算俺一个吧!” 听到这个声音,余光眼神又暗淡了些,他没看向发声处就知道这下丑丢大发了。 无独有偶,前有一个安宁主动出战,后又来个女人要为后勤营出力,他偌大后勤营,连个有勇气参与比试的男人都没有! 洛欢歌也好奇地将目光投向那方,咦?竟又是他们伙房的人! 还是个新人! 正正是与洛欢歌今日一同分到伙房的一个黑瘦女人。 她颇为朴实地扣扣后脑勺傻傻道:“只是俺在乡下种田力气大,不知道抗不抗打……” 还没比试就知道自己等会儿会挨打,可就是知道她仍然勇敢站了出来,就为这份真诚,洛欢歌都抿了抿唇对她投以钦佩目光。 罢了,东拼西凑索性得先将人给凑齐了再说。 余光正打算强行点名最后一人,马厩队伍里又站出来一个人,是个略有些英气的男人,身量不算高,好在匀称。 略一打量,还是眼生得紧。 不等余光发问,那人就自我介绍到:“将军,我是今日新分到马厩的蒙桐,我愿意为后勤营献上一份力,请将军成全!” 难怪眼生了,竟又是个新人! 看来此番分到后勤营的比以往品质高了许多,光这份荣辱感和勇气都值得肯定。 余光还想叮嘱几句,那方曾援韩陶等人已经选好了出战的人,就在等他了,催促的声音遥遥传来:“老余你挑金子呐!大伙儿可都在等你一个了!” 周围一阵哄笑,余光脸不红气不喘,后勤营的众人气得面色涨红! 韩陶唱黑脸,曾援自然得唱红脸了:“老韩!当着王爷的面开玩笑别过火啊,有什么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不是?” 字里行间是在维护后勤营,实则内心深处对后勤营的“窝囊废”们还是不屑居多的。 然而都这样了,段庭还是浅笑着一声不吭,这让洛欢歌越发觉得看不透这位段王爷了。 能让下属在自己面前如此随意,不规劝也不责骂,完全的听之任之,到底是他自信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还是他刻意为之以便找出些什么? 洛欢歌说不准,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与其他两人跟在余光身后,两边是专为他们四人分散到两侧的人流,所有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带着审视,审视过后便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看吧,这就是后勤营派出的人! 两个女人,一个不男不女的妖人! 这是众人的共同认识。 正文 第18章 女扮男装 众人的视线着实谈不上善意,洛欢歌走在专为他们几人留出的空道,明显感觉身旁那个与她一样分到伙房的女子走路姿势都僵硬了,想是被这万众瞩目的架势给吓到,局促不安得紧。 想到方才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她却勇敢挺身而出,洛欢歌有些于心不忍稍稍放慢了速度,贴得离她近了些轻声道:“别害怕,你就当他们是你平日地里种的萝卜青菜,耸着脑袋等你去拔的。” 女人本来害怕得欲找个地洞钻进去,结果被洛欢歌这么一打岔,不但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还险些当场笑出声来! 显然她也是在脑海里将洛欢歌的比喻过了一遍,想想这些看好戏的人脑袋全部变作萝卜头的样子…… 实在太滑稽了! “谢谢你!”女子是真心感谢洛欢歌,她坚定的眼神让洛欢歌释然,总算过去了,接下来,她会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知道,女人非但不比男人差,还比他们更强上百倍千倍! 余光走到了几位将领身边,预料之中接收到几人揶揄的眼神,带着几不可见的嘲笑和不屑。余光早就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多么难堪,示意过后便走到一旁开始交代三人一些事情。 “我们后勤营本不是善于冲锋陷阵的,大多时候都是处于后方,在搏斗方面自然比不得他们骑兵营步兵营,我不求你们能取得怎样好的名次,只要尽力保护自己不受伤,就足矣。” 几人乖巧地应了,只是洛欢歌嘴上虽答应着,心里却又是另外一种想法。 她此刻的关注点几乎全数扑到了长相英气的蒙桐身上! 刚才乍一听到他自我介绍说叫蒙桐时,洛欢歌不可抑制地冷了心肠,她听成了蒙统,后来仔细辨认一番才知是桐不是统。 洛欢歌知道自己是对蒙统这个名字敏感了,澜朝姓蒙的人本就不多,加上蒙桐与蒙统名字又那么相近,所以她听错也是情有可原。 若说刚开始她只因为蒙桐的名字而惊异,现在她关注蒙桐则是因为她的性别。 不错,洛欢歌仔细观察后,得出的结论是她而非他。 并不是蒙桐的装扮不好,恰恰相反她的扮相简直就是个妥妥的男子! 加上蒙桐英气的面容,入鬓长眉,淡色薄唇,高挺鼻梁,轮廓也是棱角分明,说是女子都少了那份婉约气质,更何况她举手投足并不小气,所以才没有被识破。 至于觉得她不男不女…… 大概也怪她亦男亦女的英气长相吧,纯粹的嫉妒心作祟,洛欢歌是这么看的。 看得出来,蒙桐一开始并不打算出这个风头,洛欢歌猜测,可能是后勤营出战的两人都是女子,勾起了她的恻隐之心?或者说,好胜心? 不管是哪一点,洛欢歌都不得不对蒙桐产生兴趣。 想了这么多,那边余光也叮嘱完了,他再次看了看眼前三个与其他营派出的人比很是弱势的人,又幽幽叹了口气。 但愿,骑兵营步兵营的那些个眼高于顶的,不愿多放心思在后勤营的三个人身上,这样他们还能少吃些苦头。 ------题外话------ 推荐好友紫七文文 《痞相狠勾人》 3—6号pk,求收藏~ 韩家忠烈,赫赫军功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 韩家孤女顶着皇帝私生女的名头,才得以存活 从此,斗斗仇人,抓抓小人,气得皇帝吐吐血。 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直到某日,邻国太子带国书来求亲, 相爷说:不巧,她是本相的夫人! 人前, 他是腹黑狠厉令人闻风丧胆的第一权相。 在她面前, 怎么是个撒娇求宠还爱耍流氓的妖孽? 她送他两个字:痞相! 他回她两个字:宠妻! 众渣渣告状:相爷,您的夫人太凶残了。 相爷傲娇:本相就是要宠得谁都受不了她那臭脾气! 某女不悦:说谁臭呢? 相爷怂包:宝贝乖,为夫说自己呢! 众人哗然:相爷,您的节操呢? 甜宠无虐、一对一、有点污污的,希望泥萌喜欢~ 正文 第19章 前来指教 “想好从谁先开始没有?”韩陶一脸的迫不及待,从他不断弹着指尖缓解那份激动的动作,洛欢歌很轻易得知这位韩将军是多么渴望能借此机会将骑兵营踩在脚下! 或许是骑兵营占据着“第一”的名头太久,又或许是他太迫切想在段庭面前表现,但至少从表面上看,韩陶很显然是个急功近利的人。紫you阁 om 这种人,过刚易折。换句话说,下场往往不如何好。 与韩陶的迫切相比,曾援就显得淡定得多。他不急不缓地撩起衣摆坐下:“不慌,让下面几个自己决定想挑战的人不是更好?老韩,你就安安心心坐着当观众吧!” 韩陶闻言差点急的跳脚! “那怎么行!”他惊讶道,忽然反应到自己表现过激,便下意识想挽回颜面压低声音道,“若是有人一味只挑战同一人,实行那车轮战,岂不是太不公平!” 曾援弯了弯唇,瞥向韩陶的目光有些揶揄:“确实不太公平。那便设定一个规则,同一人不能连续被挑战超过三场,这样总公平了吧?” 韩陶被曾援这么一堵,总觉得自己刚才那话像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好歹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不与他计较了。 几位营部将领各归各位,其余士兵则是眼睛发亮,以比方才更为高涨的情绪等着观摩这场即将展开的比试。 接下来要参与比试的人可是各位将军亲自挑选出来各营部最厉害的士兵,能看到他们之间的巅峰对决,机会绝对千载难逢! 当然,除开那三个后勤营的 众人皆心照不宣地笑笑。 不同营部间的对决,和同营部之间的较量全然不同,硝烟弥漫,一触即发。 韩陶以眼神示意身后的一人,那人会意立即拱手步出:“步兵营齐腾前来领教,请求见识骑兵营高手高招!” 一来就是高手对决! 众人眼中放光,都知有戏。骑兵营与步兵营争高下已久,都知道两方迟早会碰上,谁想还没开场就对上了! 被明摆着下了战书,骑兵营也不露怯,大大方方步出一人:“骑兵营弘鹏,请多指教!” 火药味十足的并不止是开场,这一番打斗的时间便有些久了,齐腾脚下功夫了得,弘鹏则是手上功夫卓绝,两人斗得难舍难分,直到日头倾斜得越发厉害才以弘鹏的险胜告终。 这个结果让韩陶面黑如锅底,可也符合众人的预料,毕竟常年占据第一的骑兵营并非吃素的。 接下来,除却骑兵营步兵营,弓兵营侦察营等营部也纷纷有挑战与被挑战的人出列,唯独后勤营如同一个被孤立的小岛,被众人遗忘在角落,冷清而寂寥。 蒙桐对此倒是云淡风轻的很,洛欢歌自然是有压轴出场的打算,两人不约而同沉默着看戏,唯有另一个朴实女子既是忐忑又是庆幸,矛盾得很。 “嘭——”又是一个重物坠地的声音。算算已经第八场比试结束,每个营部都至少排出一名士兵出场,多的甚至三名都齐齐上过场了,事到如今,后勤营再没人出场,怕也说不过去。 洛欢歌弹弹衣裙正要起身—— 身旁英气挺拔的侧影倒映到她身上,在地面烙下些微斑驳。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后勤营蒙桐,请指教!” ------题外话------ 姑娘们抱歉最近几天有点忙,勉强千字打底! 正文 第20章 抬着下场 洛欢歌起身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d7%cf%d3%c4%b8%f3 她以为蒙桐不会愿意主动,却是估料错了,蒙桐比她以为的更知道如何做。 相较于洛欢歌这个“知情者”的淡定,其余众人的反应就真是十分有趣! 诧异有之,不屑有之,好奇有之,但更多的是:后勤营这人是疯了吧?! 他认为比试是谁都能上的?后勤营不过就是个陪衬,为精英营部让道的垃圾营,里面的人都是各营部淘汰的看不上的才汇聚在此,他竟然大言不惭求指教!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韩陶正因没有如愿压制住骑兵营的风头而不爽,蒙桐这话可谓撞到他的枪口上,他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后勤营也出了位不甘落后的勇士,实在值得鼓励啊” 余光微抬起头,难得出声回应了他一句:“韩将军美言,后勤营当量力而为不让大家失望。” 输人不输阵,余光完美诠释了这一定义。 韩陶本是随口一说,也没想要得到什么回应,谁想向来不发一言的余光还会出言顶他,气乐了的他干脆“好人做到底”:“既然余将军如此信心十足,我步兵营倒是想见识一番后勤营的高招了!” 说罢,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刚胜过一场的得意手下上前:“去,陪后勤营的兄弟活动活动筋骨。” 那人大步一迈,连眼角都吝啬于投给蒙桐,负手高傲地站在场中,没有丝毫对对手的尊重。 蒙桐站在另一边,面上无悲无喜,好似对面空无一人,那种从气质上的从容比之刻意的傲视更令人屏息。 “娘娘腔!”洛欢歌分明听到场中那人小声咒骂了一句,紧接着再也克制不住对蒙桐的不满,径直冲向对面! “啊——”身旁传来的低声尖叫让洛欢歌打了个激灵,女人常年在乡下种地,何曾如此近距离见过拳拳入肉的搏斗,能没有吓得落荒而逃已算不易。 那人的速度并不算特别快,像是刻意留了一手,又像是故意戏耍于蒙桐,但内心里以为至少能让对面不男不女的娘娘腔吃些苦头,却不知蒙桐是如何动的,只见原先还安稳站在那处的人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哗——”惊呼让率先出击的步兵营士兵猛地顿步,他自然也反应过来面前本该被自己一拳打倒在地的人竟在第一击就让他落了空。 这种心理落差让他一下就慌了!不,肯定是巧合! “呵。”一声轻笑从背后传来,想转身却已经来不及,出腿的速度几乎能带起一阵疾风,那人只觉腿上一痛,向来以下盘稳出名的步兵营士兵,被后勤营一个新兵一腿就扫到了地上! 目含取笑望着场中的韩陶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可能!后勤营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身手! 可眼见他的得意手下被对方一个扫腿就跌到地上,抱着腿打滚半天也起不来身,这一出腿的力道不言而喻。 韩陶脸黑得几乎能滴下墨汁,步兵营的士兵久久起不来身已经被抬下了场,这还是今日比试第一个被抬下场的人。 步兵营的脸在这一刻被丢得一分不剩。 正文 第21章 要挑战她(1) 哦原来是深藏不露啊。紫幽阁 ziyouge 洛欢歌撑着下巴露出一抹玩味的笑,看向蒙桐的眼里浮现出淡淡激赏。 女人的直觉有时就是这般奇妙,可以很敏感地察觉谁对自己不满,也可以分辨出谁与自己会是相投的性情,眼前的蒙桐,不论哪一点都让洛欢歌生不出恶感。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直觉,会让人在无意识之间对她产生松懈,不愿太过防范地对待她,同时这也是一种特有的魅力所在。 特别在于蒙桐还是个强者,或许这便叫做惺惺相惜? 演武场内是诡异的寂静,上千人密密麻麻挤在一处均是瞪大双眼瞧着在他们眼中不男不女的妖人一出腿就将步兵营的精英打到只能抬着下场,这是何等的惊悚! 不懂行或者隔得远些没看清的,沉默过后都开始小声起哄:“怎么回事!这么弱?被后勤营的新兵蛋子一腿就扫败了?什么精英都是吹的吧!” 隐隐约约传入韩陶耳中,听得他狠狠剜了眼不动声色的余光。该死的东西,存心让他丢丑,分明打着让暗藏棋子一鸣惊人的算盘,偏还做出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是他小看这个默默无闻的后勤营余光了。 四周的吵嚷声越发的大,当曾援身后的一人步出之时,这些吵嚷尽数化为无形,因为,那是在比试场中站到最后的人! 然而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当公认最厉害的人在后勤营新兵的手下撑不过二十招时,这份落差感让众人再也生不出侥幸心理,眼前的蒙桐是真正实力超群! 此时此刻,最打脸的当属曾援和韩陶,他们是在一群新人中率先挑过的,却没有将蒙桐挑出来,而是让这么一个拔尖的人物轮落到后勤营马厩当值,不正摆明了说他们这些精锐营部的将领有眼不识金镶玉么! “还有人要比试吗?”一旁负责裁判的士兵总算找回神智连忙问,却见被挑出来的所谓精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动。 这也好理解,毕竟刚刚那位赢过他们的人,可是在蒙桐手下没走过二十招呢,他们自认为打不过那人,就更不是蒙桐的对手了,何必再去自取其辱。 “没有的话,我宣布——” “等等。” 蒙桐骤然开口,不仅打断了士兵即将出口的宣判,连段庭的视线都被他的这句“等等”给吸引了过去。 “我要挑战她。” 蒙桐的食指直直指向洛欢歌所在的方向。 洛欢歌眉梢轻挑,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她知道蒙桐挑战自己可能是出于习武者对强者的灵敏,可其他人不知道啊!他们只会想,这个人疯了吗!他都要代表后勤营赢了这场比试,结果却要自己打断,还专挑后勤营的出手,更更重要的,他挑战的还是个柔柔弱弱的女人! 从站出来到赢下比试,蒙桐一直脸色都是淡然的,此刻她用那双厉芒顿现的眸子看着洛欢歌,里面只有战意没有恶意,瞬间激起了洛欢歌不多的好胜欲! 冷眼旁观不如亲自下场,既然蒙桐对自己也有同样的感觉,不如试上一试,过了眼瘾也将手瘾一并过了吧。 正文 第22章 要挑战她(2) “窝里斗?倒是挺有意思的。紫you阁 om”韩陶冷幽幽地抛了个眼神到余光所在之处,说的话更是不客气,丝毫没有顾忌到余光身份并非普通士兵。 “都是一家人,军营里要有竞争才会进步。”段庭冷不丁插了这么一句,把韩陶堵得面色涨红,闷闷地再不开口。 王爷都这么说,那就是变相支持蒙桐的挑战,洛欢歌本就有意出战,虽说场面颠了个个儿,也没有太大影响,单就为了蒙桐这个人,自己也是要会她一会的。 洛欢歌缓缓走了出去,从场边走到场内,犹如被众星捧在手里的月亮,踏出的每一步都被纳入眼底。 “蒙桐,请多指教。”英气的面容见洛欢歌没有扭捏应下自己的挑战,连眉梢都舒展开来,态度一反初时的漠然,显然是对接下来的对手很是重视的模样。 “安宁,请多指教。”洛欢歌心领神会,全身神经随即紧绷,对面蒙桐眼内精光乍现,以比刚才对阵更快的动作袭向洛欢歌! “噌——”蒙桐选用的长刀与洛欢歌选用的长剑两两相抵,光芒夺目,刀兵相接的声音划破长空! “好身手,再来!”蒙桐唇边笑意扩大,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念到,短短一瞬迅速分开,那与体型完全不搭的长刀横向砍来,颇有下一刻就会将对面人拦腰截断的架势。 洛欢歌对着迎面而来的长刀,在刀刃即将触到身体前夕猛地下腰,极为柔软的腰肢弯成拱形,堪堪避过刀刃划过之处。 与此同时,长剑在弯腰同时刺向蒙桐! “哗——”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哎呀!真人不露像的看来不止一人呐!后勤营此番真真是踩了狗屎。”弓兵营将领心直口快,浑然不知自己一句话将身边几位营部将领都给得罪了个干净。 余光依旧安稳坐在位子上,眉目轻敛仿佛后勤营两位厉害人物的对决与自己无关。 场上你来我往间,越斗越激烈,不知不觉已走过了五十招有余。 天色昏暗,比试场周围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了重重火把,影影绰绰间将双方的出手显得更为神秘惊人。 洛欢歌一个旋身退开两步,手上在武器架随便取用的长剑掂了掂,表面看起来她剑法行云流水,实际只有她知道不合手的兵器会很大程度影响发挥,况且她还保留了实力。 又过去数十招,洛欢歌心下暗忖差不多了,便以一个十分精妙的角落短暂顿了一顿,下一刻蒙桐的长刀已然悬在她头顶。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蒙桐的长刀依旧悬在洛欢歌头顶,固执地没有收回。她英气的长眉狠狠皱起,眉心形成的沟壑深得能夹死苍蝇。 薄唇轻轻动了动,蒙桐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只是郁郁不欢地收回长刀插入地下! “啪啪啪啪”突兀的掌声在场边响起,众人循声望去,竟是段庭在鼓掌。 “真是一场精彩的对决!蒙桐,安宁,本王庆幸今日有这场比试。” 段王爷对两人的评价 众人心神一凛,纷纷浮起同一个念头:这两人入了王爷的眼,今后滔天富贵唾手可得。 正文 第23章 眼光毒辣 洛欢歌是在万众瞩目下走到场边的,临去前她的视线与最靠前的骑兵营中某个鹤立鸡群的男人相错而过,而她途经之处众人纷纷为其让道,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是,她确实没有获得最终的胜利,可她以女子之身却拥有如此惊人的武艺,本就是件令人刮目相看的事,后勤营、女子,这两个在军营中惯常被看作最底层的事物,在今日总算大发光彩。 洛欢歌知道这与之前段钰同她说过的背道而驰了,事已至此她并不后悔,段钰想必也不会责怪她。 不说其他,单说他看过自己与蒙桐的对战之后,就更加会认同自己的做法! 因为蒙桐的武功招式与自己,甚至与段钰都有起码五分相似! 这代表什么,据洛欢歌了解,龙渊谷除了她知道的几个,并没有其他师父嫡传的师姐妹,唯独一人。 回归伙房队伍的阿亮一个劲儿在洛欢歌身旁窜来窜去,无法将她注意力吸引半分,无意识将视线隔着数人抛向马厩队伍,不想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也正直愣愣盯着她看! 果然,对方也发现了。 打定主意之后再弄清楚,那边几位营部将领也达成共识,没有当众宣布奖励,天色已是昏暗无比,今日伙房也没有做饭,众人就将就着营中配备的干粮和水当做晚饭。 只是谁也没空管这顿伙食吃的什么,走到哪处都是对今日最后的一场比试津津乐道。 趁着众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洛欢歌隐去存在感又溜了出去,老地方,段钰也是心有灵犀地等在原处。 “你也发现了对不对!”洛欢歌再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连声招呼都来不及打就直接问了出来。 段钰薄唇轻抿,表情颇为严肃:“我就是想与你说两件事,蒙桐是其中一件,我确实同你一样,怀疑她是师父口中早年丢失的女儿。另外一件事与我们此番进军营目的一致,元忠有消息了。” 激动的情绪瞬间被浇下一盆冷水,洛欢歌冲昏的头脑顿时恢复正常,她皱着眉头无意识将指尖一下一下扣在身侧:“谁告诉你的。” 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段钰喃喃:“果然瞒不过你,一针见血就问出了我最不想回答的。” “能让你这么说的,只有一种可能,是段王爷吧?”洛欢歌直接道出那个人。 段钰不说话算是默认,两人突然陷入一阵沉默中。 本来说好隐瞒身份在军营里找找线索,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只是洛欢歌没想到段庭的眼光竟然这样毒,连段钰易过容的样子都能轻易认出。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确实不假。 “不,不是他认出了我,而是他认出了你。”段钰曝出一则更惊人的消息。 洛欢歌一头雾水,反手指向自己:“我?” 怎么可能!不说段庭认不认得自己的模样,就说她现在分明易了容易容? 犹如醍醐灌顶,段钰苦笑的表情还在眼前晃荡,洛欢歌已经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然而段钰没说完的话还在继续:“母妃将你的画像命人快马加鞭传到父王手中,不巧,你现在易容的样子正与母妃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正文 第24章 坑蒙拐骗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处!洛欢歌简直后悔到扶额长叹,她怎么就没有想到重新换一张脸来着? 失策,实在失策! 为了掩饰自己犯下的过失性失误,洛欢歌只得赶紧调转矛头:“先不说这个,段王爷告诉你这个消息,是不是证明他已经有准备了。” 刚问出这话,洛欢歌便察觉不妥,然而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就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好在段钰没有让她的尴尬持续太久:“是。” 一个简短的“是”,隐藏着许许多多的讯息,洛欢歌很快懂了段钰的意思,也就是说段王爷不但知道元忠的去处,而且这所谓的去处就是段王爷自导自演的结局! 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内幕,洛欢歌终于收起初时的不以为然,正经起来甚至比段钰还冷冽。 “退营吧。”她不着痕迹地扫过段钰紧抿的薄唇,缓缓吐出刚下的决定。 段钰挑眉看她,面前少女顶了一张清秀有余的脸,说出的话与形象半分不同,却透着凝重,一看就知并非一时兴起而言。 “决定了?” “决定了。” 你一问我一答,就将花费数日才造就的局面尽数归于虚无。 “既然话说开了,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问清楚。”洛欢歌盯着段钰,眼里的狐疑始终不曾消散。 段钰不置可否,洛欢歌便径直问道:“元忠的事你是否早已知情?” 幽深的双眸凝视着她,段钰声音清冷:“我不知。” 他确实不知,段庭此番要做的事牵涉重大,而段钰在澜都当质子多年,以段王爷做事不按常理的架势看,没有透露信息给他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然而只是明面上,段钰心中如明镜剔透晶亮,或许他也早早有所洞察,可他不说明便不能算作知青,因为一切仅仅来源于猜测。 他,不过是想在确定推测的同时,与洛欢歌多相处相处罢了。 这是私心,也是真相。 洛欢歌听他淡定又沉稳的话后,不再多疑,点点头道:“既然段王爷早有部署,那这边的事”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需担忧,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将蒙桐的身份确认下来。” 对此洛欢歌深以为然。 当晚,段钰父子俩在营外长谈,洛欢歌本想先约蒙桐出来一叙,谁想不等她动作,蒙桐就自行找上门来。 “你为何要让我!”蒙桐一开口就将洛欢歌问得楞然,接下来她更是噼里啪啦很是爽直道明憋在心中的话,“莫非你是看不起我,安宁姑娘,我蒙桐自认是个不喜弯绕之人,你就说说,怎样才肯痛快与我打一架!” 洛欢歌转了转眼珠,看不出来蒙桐还是个武痴!心头忽生一计:“当着众人的面,露了底牌可不行,蒙公子不,我该叫你蒙姑娘才对,是吧蒙姑娘?” 蒙桐身形微颤,随即眸底闪过一丝了然:“原来你早就看出我是女子,乔装多时你还是第一个看破的,果然是深藏不露。”话语中非但不见懊恼,反而越发透着跃跃欲试之感。 洛欢歌心中越发肯定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武痴,准备挖坑给蒙桐挑:“要打一架倒是可以,只是我如今还有事需回师门一趟,若因为比武耽搁实在不好。” “那我跟你一起回你的师门不就行了!”蒙桐想都没想就径直说到! 上钩了! 洛欢歌心里已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却还故意踌躇着:“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决口不提所谓的师门是个多么难进入的地方。 蒙桐果然依洛欢歌的意愿跳进了她挖下的坑:“不麻烦不麻烦,只要你依言跟我好好比一场,不食言就行!” “那好吧。”洛欢歌勉为其难地应下,不出所料将蒙桐给高兴得险些得意忘形。 武痴的蒙桐这么好哄,洛欢歌不禁想会不会自己将她卖了她还会帮自己数钱 要做的事都做的差不多,洛欢歌也想过既然段庭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不去拜访是否不好,然而转头一想,这事不该段钰操心的么,为何她这般积极!加之时间紧促,她与段庭也不宜私下见面,便只能就此作罢。 翌日,一行三人踏上返回龙渊谷的路程。 至于营内两个崭露头角的新人突然失踪,段庭那处自会拿出一个说法给诸人。 路上,洛欢歌半是叙话半是套话的将蒙桐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心里更对蒙桐是师父女儿的认知肯定几分,倒是蒙桐看了看左边的洛欢歌又看了看右边的段钰,愣是看出了不和谐。 “我说,”蒙桐斟酌一番,“你们的脸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就在方才洛欢歌已经解释清楚两人并非兄妹的关系,也曝出各自真实的姓名,蒙桐对此表示理解,看得出本就是个性子直爽大气的,说白了就是粗线条外加大大咧咧。 纵然如此她还是嗅出两人之间不一样的暧昧气息,再加之最近几日都与两人同行,总觉得他们举手投足透出的尊贵气质与那张平凡无奇的脸极其不搭,故而有此一问。 洛欢歌下意识摸了摸下颌,偏头问蒙桐:“有那么明显?” 蒙桐骑在马背上的身躯一震,她随口一问竟能将真相炸出来! 这两个人到底有多少事瞒着她呢?怎么感觉上了条贼船似得! 浑然不觉自己的话对蒙桐造成多大冲击,洛欢歌很是大方地摊了摊手心:“外面太不安全,为了防止我们的绝世容颜被有心人窥探,所以要做好防护措施!” 呕—— 蒙桐神经大条到可耻,都忍不住抱胸假意干呕,这女人脸皮厚起来堪比城墙,原谅她见识少承受力不够啊! 洛欢歌见她一副吃了屎的表情,顿时笑开了,银铃般的清朗音色为林间鼓噪的路途也增添了许多光彩。 段钰面无表情骑着马继续走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他的欢欢好久没这般开心的笑了,如此,真希望这段路再长一些,能将这份难得的欢欣留住。 路在走,时间在流逝,不急不缓的行程总有到尽头的一天,五日后,三人抵达龙渊谷的谷口。 ------题外话------ 祝妹子们女神节快乐哟 正文 第25章 眉来眼去 再是孤陋寡闻,蒙桐站在龙渊谷口也该知道洛欢歌和段钰的师门是何处了。 通州龙渊谷声名远扬,远非寻常宗派可比,不仅响彻澜朝,纵观五湖四海又有谁不清楚。不出世不代表无作为,龙腾的声威在某种程度堪比封地霸主,如段庭之流。 “走吧,记得要跟在我身后。”洛欢歌提了个醒,率先走在前面,蒙桐自打靠近龙渊谷后便收敛起粗线条的个性,变得谨慎寡言,段钰则是走在最后。 分明什么也不知道,蒙桐的步子却似灌了铅一般重,好像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在前方等候着她,有些迫切又有些惧意。 这种感觉没有来由,很是蹊跷,蒙桐不知不觉就放慢了步子,洛欢歌走出几步后才发觉身后人没有跟上,随即旋身问道:“怎么不走了?” “我一个外人进谷不太好,龙渊谷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听说这里是不许外人进入的,既然这样你们破例带我进来,说不定会遭到惩罚。避免麻烦,要不我还是先出去吧。”蒙桐踌躇着说,连心心念念要跟洛欢歌打一架也不提了。 那怎么行! 洛欢歌险些脱壳而出,好不容易将蒙桐框到谷中,怎能让她临阵脱逃!她这样反常,莫不是也有所察觉? 想了又想,觉得深有可能,亲人间的血脉羁绊是很奇特的,对!她要拦下蒙桐。 “进都进来了,现在出去也是于事无补,你不想跟我好好比试一场了?”洛欢歌拿出杀手锏,果然蒙桐听后立刻露出为难的表情,她还想再添一把火,谁知谷内不远处传来一声久违的呼唤! “洛儿!” 熟悉的称谓,陌生的腔调,洛欢歌抬眸一看,一个素白的身影飞一般冲向自己! 身影带着扑面而来的风呼啸奔来,大张的双臂如同一只终于归巢的小鸟等待母亲的拥抱。 眼见那身影越来越近,就在即将扑到少女身上时,洛欢歌轻轻往旁边挪了挪,身影收势不及,直接冲了出去。 “洛儿!你怎么这么狠心!”终于刹住车的身影语带气恼,却掩饰不住那份切切思念,洛欢歌心一软,朝又窜高不少的少年摊开手,“过来吧。” 话音未落,激烈的拥抱带着风清新的气息猛地钻进鼻间,毛绒绒的脑袋抵在少女胸前,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洛儿,我好想你。” “师姐也想你啊小师弟,不过你下次能不能老实叫我一声师姐?”洛欢歌轻柔地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打着商量哄他。 “不不不!我就要叫洛儿!洛儿洛儿洛儿!” 少年大半年不见,还是这般令人头疼啊 “龙觅,你是要自己站好,还是我提着你站好。”冷不丁冒出一个风嗖嗖的话音,被直呼姓名的少年浑身一抖,竟是乖乖退出洛欢歌的怀中,小脑袋耷拉着好不可怜。 他谁也不怕,偏偏就怕自己这个四师兄!特别是他用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比鬼还可怕! 天知道龙觅最怕鬼了,段钰比鬼还可怕,想都想得到少年心理阴影有多重。 蒙桐在看到一个又白又俊的小少年扑将到洛欢歌怀中时就已经呆了。她平素独来独往,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更枉论如两人这般亲密的拥抱,心里突然浮起一丝莫名其妙的落寞。 直到少年抬起头—— 蒙桐隐在袖中的手狠狠拽紧,与龙觅如出一辙的嘴唇抿得发白,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灼灼目光将龙觅都给吸引了过去。 咦了一声,龙觅偏头问洛欢歌:“洛儿,你带外人进谷啦!” 外人一词总算惊醒了在场几人,洛欢歌想起自己带蒙桐进龙渊谷的初衷,再见龙觅问话的语气只见疑惑不见厌恶,想来对蒙桐的第一印象并不差,便有些急迫地想将蒙桐带到师父面前。 “舟车劳顿,先歇息一晚明日再说。”不等洛欢歌开口,段钰径直截断她的话,安排道。 动了动唇,知道段钰另有用意,洛欢歌不再多言。 为蒙桐找到住处,并让她先好好歇息,洛欢歌段钰以及一路跟过来的龙觅朝着无忧殿走去。 殿中,宽袍素衣的龙腾秦菱端坐上首,大师兄龙寂、二师姐秦娅分站两侧,看到洛欢歌与段钰双双踏进殿门,即便再严肃的面容也不禁柔和下来。 洛欢歌许久未回师门,乍一见一个个熟悉的面容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向自己,忍不住哽咽道:“师父师娘大师兄二师姐,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双膝随之一弯,一股奇特的力道以和缓又不容抵抗的趋势将她正欲下跪的动作制止,头顶浑厚的男声带着些许不悦:“你还知道回来,为师还以为你已经忘记师门在何处了!” 熟知龙腾正经面容下的孩子气,洛欢歌苦笑赔罪:“师父我错了” 好在一旁笑意盈盈瞧着她的秦菱打了圆场:“小五别听你师父胡说,你不在这段时间呐,他不知多盼着你回来呢!你师父这人就是嘴硬心软,快!快过来师娘看看你!” 洛欢歌听话地走上前,秦菱心疼地碰了碰她的下颌和脸颊:“怎么才走半年多就瘦了这么多!瞧这单薄的,风一吹都得倒。” “师娘,我哪有瘦!分明是胖了,你看我这腰比你大了一圈呢!”洛欢歌夸张地比了比,引得秦菱扑哧就笑了,沉寂的气氛瞬间变作以往一般活跃,好似洛欢歌这半年多从未离开过。 秦娅一下跳到洛欢歌背后,笑嘻嘻将脑袋搁到她肩上:“小五,你怎么跟小四一起回来的?” 洛欢歌不过停顿片刻,谁想秦娅就像挖掘出了不得的内幕一般窜到洛欢歌身前,阴阳怪气地将手指不停在两人间游移:“哦我知道了!你们两个,有情况啊有情况” 大师兄龙寂一脸无奈,秦娅一发疯就收不住,继而腼腆笑了笑:“别理她的胡言乱语,等她疯过就好了。” “喂!你瞧这两个小家伙眉来眼去的,我这双火眼金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倒是你,反应迟钝就算了还不许别人敏锐一点啦?” 秦娅的振振有词听在洛欢歌耳中,令她只想扶额叹息。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段钰“眉来眼去”了,别的不说,光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底,二师姐倒是练得越发深厚了。 一番插科打诨,段钰也没站出来说明两人究竟是如何一起出现的,想来段王府与澜都皇室的摩擦他们都该知晓了。 下一刻,龙腾总算开了尊口问两人:“怎么想到回谷了。” 底下的两人对视一眼,洛欢歌点了点头站上前:“师父,徒儿有事要与师父单独说。” ------题外话------ 感谢铃音的女王节钻钻,么么哒! 正文 第26章 就成亲吧 “说吧,有什么事非要单独跟为师讲的。om” 龙腾随洛欢歌回了她居住五年的院落,久违的槐林依旧葱郁,谷外瑟瑟秋风并未给龙渊谷带来多少萧瑟凄凉,反倒越发显得谷中四季的美好。 洛欢歌如今却是顾不上欣赏,她坐到龙腾对面的石凳上,眉眼间俱是严肃:“师父,小五记得您说过曾经丢失过一个女儿对吗?” 开门见山,一下就让龙腾僵硬半边身子。久久的沉默过后,他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随即面上顿现惊喜交加:“莫非” 想法太过匪夷所思,龙腾竟是一下子迟疑到不敢开口,生怕小徒弟接下来的话将他刚刚升起的希望打碎。 心里微叹,洛欢歌忽然害怕起来。 不为其他,只为那可能存在的一丝不确定。 “是,我带回来一个人。师父你说过,龙渊谷的武功招式不会外传,唯一遗落过记载着你早期武功路数的册子还存放在遗失的女儿身上,那个人跟徒儿比试过后,徒儿发现她的武功路数与咱们龙渊谷起码五分相似。还有五官之处的类似,所以徒儿——” “她在哪里!”洛欢歌的话音湮没在龙腾心急如焚的高呼声中,“快带我去见她!” 师父虽偶尔有些孩子气,却从未有如此失态的时候,洛欢歌清晰感受到来自身侧的颤抖,几欲蓬勃而出的意念。 “师父,你先听徒儿讲完。” 龙腾闻言,已然走出几步外的腿生生顿住:“有什么话,等我见过她之后再说!” “师父!”洛欢歌加重音道,“我并未告知她此番带她进龙渊谷的意图,您这样突然出现,或者直接认亲,您让蒙桐怎么办?如果她真是您的女儿,十多年不见您要一个从小失去双亲的人如何适应!” 洋洋洒洒的话犹如一记重锤敲在龙腾身上,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脸色由急切的红润转为暗淡。 看得洛欢歌以为自己话说的太重,谁想龙腾忽然没着落的来了一句:“她叫蒙桐?是收养她的人为她取得名字吧。” 洛欢歌知道自家师父魔愣了,见识广博的师父在遇上儿女亲情的事也是会手足无措的啊。 她其实很想说,万一是蒙桐的亲生父亲就姓蒙呢!想想还是算了,这档口实在不适合刺激龙腾。 “师父,这样吧,我去跟她提前说一声,然后你再见她。不过徒儿还是那句话,切莫激进,给她一个适应的过程吧。”洛欢歌叹口气,见龙腾点头,这才往为蒙桐安排好的住处走去。 去时蒙桐刚好将头发洗完,湿漉漉的发梢犹在滴着水珠,披散到肩头的乌发令她英气的眉眼棱角柔和,少了扮男装时的英挺,多了女子的柔美。 只是她一开口立刻就破功:“吃饱撑得慌?才分开就忙不迭回来,不是说让我好好休息明天再见的吗?莫非是想本少爷想得狠了?” 洛欢歌:“” 眉梢跳动,唇角扯出难看的弧度,洛欢歌还没开口,就听到她大叫一声:“等一下!” 言罢,一只滑腻又带了两分色眯眯的手摸了摸洛欢歌光洁柔嫩的下巴:“啧啧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看了一整天少爷还是看不够,怎么能长得这样美!老实说,你是不是有秘方,怎的皮肤比豆腐还滑嫩!” 这是跟洛欢歌混熟了,蒙桐原形毕露,整个一色胚样,忙着调戏洛欢歌这个良家少女。 一把拉下还在作祟的手,洛欢歌冷着脸严肃道:“阿桐,我师父要见你。” “见我?”蒙桐一脸莫名其妙,“见我作甚,难道是要追究我私自进龙渊谷的事!” “不是,有些东西师父想问问你,呆会儿你,你还是保持好冷静吧。”说到最后连洛欢歌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唯有说了句保持冷静,让蒙桐更加摸不着头脑。 又将头发擦得更干了些,蒙桐跟着洛欢歌走回原来的院落,槐树下,白袍加身的高大男子背对而坐。 听到背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身影僵硬如雕塑,硬是提不起转身的勇气。 “阿桐,先来这边坐吧。”洛欢歌见状,唯有再推自家师父一把,毕竟呆会儿是他的主场。 蒙桐脸上的狐疑十分明显,她缓步走过去,那个高大的背影正面也慢慢映入眼帘。 那是个十分俊朗的中年男人,岁月的痕迹并不特别明显,即便是眼角眉梢浅浅的皱纹也只为他添了些许成熟,而非苍老。只是,他为何用那样痛彻心扉的眼神看自己? 蒙桐说不清心里隐隐的慌张是怎么回事,洛欢歌在心间喟叹,起身道:“师父,阿桐,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会儿。” 走出院门时,两个对坐的身影还是一动不动,洛欢歌站在门外,眸底不乏担忧。 下一刻,手臂被猛地一扯,随即栽倒在一个浑厚的怀抱中! 这还不算完,洛欢歌尚来不及抬头,就被旧事重演——“咚”地一声后背撞到墙面上! “嘘”微凉的指尖抵在唇上,那张恢复原貌露出绝世风华的脸庞带起霸道气息扑面而来,“不想被师父听到,就要记得乖一点,小声一点。” 我小声你个大爷! 洛欢歌汹涌的怒意在眸底翻腾,猝不及防的她被这一下壁咚装得晕头转向,甜意她没尝到,痛意倒是体会个十成十。 “不管他们是不是父女,你都帮不上忙。”段钰紧贴着面前玲珑的身子,像是要将她胸腔里剩余的空气都给榨干,“如果你愿意跟我去走走,我就放开你,如何?” 如何,抵得这么紧分明就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充什么大头蒜呢! 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下头,段钰心满意足地在某个甜美的源泉轻啄一口,牵起她纤细的手,完全不顾那手的挣扎。 不得不说,段钰的话确实有道理,她再是担忧也不能帮到些什么,龙腾和蒙桐间的纠葛唯有他们自己去解决。 抛开这层,久违的龙渊谷景致依旧,洛欢歌最初还忙着与段钰暗中较劲,过了会儿便觉无趣,索性认真欣赏起大半年不久的美丽风光。 “欢欢。”段钰突然道。 “恩?”洛欢歌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等此间事了,我们就成亲吧。” 正文 第27章 真相揭露 此话一出,谁与争锋! 洛欢歌正沉浸在久别气氛中,冷不丁听到身旁人毫无铺垫地钻出一句“成亲”,一下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抱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段钰清冷的眉眼在看向少女时,棱角都尽数化作柔和,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边为之顺气便继续道,“即便是听到要成亲很兴奋,也不至于跟个孩子似得高兴成这样。” 额角突突猛跳,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洛欢歌一把甩下背上轻抚的手:“你认真点好吗!” 洛欢歌是真怒了,明知道不应该迁怒,可她被段钰成亲一词给牵扯出内心深处的一段往事,关于澜沧岳向她求亲时的一段往事,也如段钰此番突然开口,前世她收获的欣喜在之后尽数化为难堪痛苦,故而此番被段钰旧景重现才会反应过激。 段钰是多聪明的人,一见洛欢歌并非以往的玩笑,顿时将淡笑收敛干净转为严肃正经:“好。” “我收回刚才的话,此间事了毕竟还未实现,待我真正有这份能力和实力说这话时,我再开口。” 气氛凝滞,原本和谐的两人犹如浇下一盆冷水,忽然冷淡许多,洛欢歌抿着唇不说话,段钰也一般无二,只是沉默归沉默,段钰牵着洛欢歌的手却是一直未曾放开过。 “你胡说!”一声尖叫破空而来,洛欢歌一惊还没说什么,就听身旁段钰冷凝道,“是蒙桐。” 洛欢歌二话不说,猛地朝自己的院落狂奔而去。 “我是孤儿!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什么父母,我没有!”蒙桐激动地站起身,一反风淡云轻的常态,用歇斯底里的怒吼来掩盖住内心初闻消息的怯弱和羞恼。 与她相对的是龙腾满脸的灰败之色。 那双搁在桌面的手握了握拳,手背青筋绷起,又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将之松开,随即他语带苍凉陈述着曾经不愿提起的往事:“你当知龙渊谷世代传承,我并非开创者只能算传承者,当初我也曾有过落魄之时,那时你才两岁不到,我遭人追杀自顾不暇,才不得已将你留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谁知等我摆脱危险重返原地时,你就已经不见了。” 蒙桐闻言,忍了口气冷哼一声:”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当你的谷主,承受万千人的敬仰崇拜,全然想不起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吧!“ 龙腾脸色惨白,瞬间老了好几岁一般:“这些年我找遍了各处,可是人海万千,那时的你幼小稚嫩,实属大海捞针,所以我和你娘” “好了我不想听这些!”蒙桐不耐地打断他,“你只说为何肯定我是你的女儿,我一无胎记二不信滴血认亲,要让我相信,你得拿出证据来。” 龙腾顿了顿,终于抬起双眸看向蒙桐,睿智的成熟在此刻已被重见骨肉的冲击替代,狂喜与哀痛并重:“你的身上,可有一本腾龙诀?” 熟悉的字眼一经出口,蒙桐抑制不住震惊猛地看向眼前有些颓败的中年男人,那张与之有三分想象的英气面容挂满不可置信! 如此场景,龙腾哪能不明白! 一谷之主的男人刹那间泪盈于睫!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28章 两只醉鬼 蒙桐也在一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没那么傻继续问“你怎么知道”之类的话,而是缓缓握紧垂在身侧的双手,直到留下深刻的月牙痕迹,直到隐隐有血迹沿着指尖滴落。 滴答,滴答,滴答 龙腾看得心痛不已,可他不敢上前阻止,因为此刻的他没有那个资格。他只敢小心翼翼地低声对蒙桐说:“不要折磨自己,千错万错都是爹的错” “你不是我爹!我没有爹!不要再说了!”说罢,蒙桐转身往院门飞奔离去,恰好与洛欢歌匆匆赶来的身影擦肩而过。 “阿桐”洛欢歌的余音消散在空中,眼睁睁望着那很快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一时忘了追上去。 段钰紧跟上来,他沉着脸指了指低垂着头不动弹的龙腾:“我去师父那里,你去追蒙桐,她对龙渊谷不熟,万一不小心触动机关,怕是不妙。” 洛欢歌心中一惊,胡乱点过头便转身沿着蒙桐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不论段钰那边是如何情况,当洛欢歌发现蒙桐时她正被竹林中的机关困扰得脱不开身。 洛欢歌正待上去解围,蓦然发现对方似乎并非单纯被动的防御,像是要将郁结于心的怨念全数倾述,蒙桐将齐齐射来的削尖竹节当做发泄出口,手下一点不留情,动作大开大合只看到进攻,对偶尔擦着衣摆而过的竹节视而不见,是折磨亦是自折。 能在龙腾设下的机关内走过这么多招,说蒙桐不是师父的女儿洛欢歌都不信。等了半晌见蒙桐额间尽是汗水,想是发泄得差不多了,洛欢歌终于找寻到机关处将铺天盖地射向蒙桐的竹节给停滞住。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故意把我骗来,等着看我的笑话很好?”声音犹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只是那声音极冷,冰块一般令听者寒意遍体。 “我”洛欢歌张了张嘴,却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因为她深知蒙桐所言俱是事实,是她本着别样心思将蒙桐哄来龙渊谷,虽说并非是蒙桐口中为了取笑,但她本心不纯是事实,无法辩驳。 “我蒙桐做事从来直来直往,此生没两个朋友,你洛欢歌便是其中之一,是我诚心结交的朋友。如今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蒙桐苦笑,背对洛欢歌的身影那般萧索,看得洛欢歌震惊,更有不忍! 她何尝不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喜欢上这个光明磊落的英气少女!她何尝不是已经潜意识将之当做挚友! “蒙桐!我洛欢歌做过的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承认将你带来龙渊谷确有私心,但我结交你的心思不容置疑!天可诛地可灭,我可以对天发誓!” 洛欢歌竖起三根手指向天,言辞凿凿。 发誓是件十分考验真诚的事,一般人都不会将发誓之流的话挂在嘴边,洛欢歌如此一做,果真那背对的身影猛地一震,随即缓缓转过身来。 人还是那个人,却平白多了几丝脆弱。 洛欢歌叹了一声,脚下坚定往蒙桐走去,直到两人相距不足一臂。 “我记得,来的路上你曾跟我说,很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想亲口问问他们为何会不要你。所以我才那么坚定将你带来,我以为你是真的想知道,如果早知你这么排斥,我不会莽撞如斯,连招呼都没跟你打就将你带来见师父。” 蒙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段时间来算得上了解蒙桐的洛欢歌一见她此般表情,就知她的心绪已经平静许多,对自己也没了刚才的排斥。 “我曾想过我的爹娘或许是寻常农夫,或许是商人,可回头想想身负的腾龙诀,又恍觉他们应当是锄强扶弱的武林侠士,那么多的幻想和憧憬,却是从未料到他们竟会是驰名各国的龙渊谷谷主和谷主夫人” 蒙桐低声呢喃,耷拉的肩头无助极了。洛欢歌沉默着揽过她的肩,没有言语胜似言语,为其冰冷的身躯增添浓浓暖意,从身到心。 “想过他们丢下我的原因,譬如饥荒、譬如战乱、譬如嫌弃我是累赘,当然也幻想过是因为不小心,私心里也怨过,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来寻我,可今天经他一说才知,自己真是陷入难解的包围圈,才会不切实到以为茫茫人海能被寻到。” “我已经长大了,早过了需要他们的年纪,现在他们出现,我实在,实在无法接受” 听到这里,洛欢歌反倒松了一口气。字里行间蒙桐表现出的憎怨极少极少,反而是迷茫居多。她说无法接受,是迟疑也是时间问题。 洛欢歌心中想,以师父师娘对这个遗失多年掌上明珠的关注愧疚程度,想来让蒙桐重新接受自己亲生父母就在眼前的事实,并非不可能的事。 轻柔地拍了拍蒙桐的肩膀,洛欢歌声音温柔道:“想喝酒吗?” 呃?蒙桐抬起微红的眼圈看她,见那张绝色的脸上没有同情,平淡一如平日,令自己生不起一丝反感。 “走,喝一场!说起来咱俩还从未一起喝过酒,既然想不通,那就索性先不想,姑且醉它个一天一夜再说!” 洛欢歌豪迈地挥挥手,蒙桐茫然的脸浮起确然之色,徐徐回应道:“好,一醉方休!” 两个求醉的女人凑到一起,那结果简直是惊天动地! 等龙腾并着段钰两个大男人寻到她们时,两只醉鬼身边已然横七竖八瘫了三四个酒坛子,再见洛欢歌脸色嫣红,本就出众的姿容霎时间艳若桃李,显现出与往日决然不同的风情。 此时,洛欢歌一脚跨在凳子上,手中酒坛一摇一晃随时有掉落的危险,她却浑然不觉仰头高声大叫:“酒酒酒,仰头一大口,冰凉顺喉落,歪头找枕头枕头,枕头?咦?我的枕头呢!我要枕头!我要睡觉!” “睡什么睡,起来喝!”蒙桐也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只是她姿势稍微正常些,歪坐着瞪向踩在凳子上的洛欢歌,“说好的不醉不归,你说话不算话!” “咯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洛欢歌重复着不醉不归四个字,身子一歪径直朝凳子下摔去! 一双臂膀及时拖住她坠下的身子,洛欢歌鼻尖迟钝嗅到一股熟悉的清新气息,下意识深吸一口气,接着 “呕!”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29章 醉酒之后(1) 夹杂着晌午残存的消化物以及刚刚喝下的酒水,秽物那扑鼻而来的难言气味猛地朝段钰涌过来! 出神入化的身手在此刻有了极大好处的体现! 只见他单手托起少女软绵绵的身子,成弯曲的弓字形难耐呕吐着,脏污却是丝毫未曾沾染到段钰身上。 龙腾皱了皱眉,并非因为洛欢歌吐得邋遢,而是两人醉成这样想必自己更是难受,他心有不忍罢了。 段钰则是面无表情做完一系列动作,待洛欢歌吐得差不多了整个身子都挂在他的臂膀上,才一个托起将烂醉如泥的少女打横抱起,一边离开一边说道:“师父,小师妹我就先送回房了。” 至于蒙桐,有亲生父亲的龙腾在,更没有段钰什么事。即便是有,他也会选择视若无睹。在段钰眼里,没什么比洛欢歌的存在更吸引他的一切目光。 “喝喝酒一醉,一醉方休!咯”小脸绯红,洛欢歌不适地在段钰怀中扭动了一下,发出难耐的浅浅呻吟,伴随着酒嗝,一并发散出来。 “让你去劝个人,结果就劝成这幅醉醺醺的模样。”段钰无奈,动作很轻地将洛欢歌放到床榻之上 醉鬼的潜力是无限的,段钰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被吃了大力丸一般的洛欢歌径直拉下! 双手下意识支撑着,两只极为漂亮的手掌分毫不差按在两团绵软上! 洛欢歌不甚清醒,只觉得胸口被按得生疼,想去拍却发现柱子似的两根突然软了下来,带着陌生的力道轻轻揉捏着。 洛欢歌说不出那份感觉,如同化作一滩春水浮起浅浅波澜,紧接着衣襟被挑开一小半,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雪白的脖颈。 那手的热度持续不退,迷迷糊糊的洛欢歌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或者说是没有反抗的意识,就在这时,那手突然出乎意料抽离开来! “别走!”洛欢歌胡乱在空中挥舞的手一把拉回让她极为舒服的热源,她半眯着眼一片朦胧,没有看到段钰由清淡逐渐转为浓郁深邃的双眸。 “欢欢,你这是在玩儿火!”段钰喑哑着嗓子低语,洛欢歌呕吐后的污秽早已被他清理干净,此时躺倒在段钰眼前的,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他的心上人。 “不要走,不要走阿钰”洛欢歌依旧呢喃着抱紧那只手臂不放,紧接着甚至强制拉着那只手往她半松开的衣襟里塞! 这已经不是单单醉酒能形容的了! 段钰当下察觉不对,用另一只没被束缚的手摸了摸洛欢歌滚烫的额头,再探了探她起伏不定的脉搏,眉心高高耸起:“你到底喝了什么!” 这一下洛欢歌却是听进耳里了,口齿不清地回答道:“小二小二藏的好,好酒” 小二藏的好酒! 此话一出段钰哪里还不明白! 小二,不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二师姐秦娅!秦娅藏的好酒,还特意被洛欢歌知道,里面有什么鬼东西猜也能猜得到! “等我!”段钰匆匆说了一声,便不顾所有地奋力扒开洛欢歌紧扣住他的小手,找罪魁祸首去了。 秦娅的医术在龙渊谷可以说仅次于谷主龙腾,她又是个不安分的性子,最喜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药,由她下过药的酒,段钰都不能保证解得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30章 醉酒之后(2) 去得快回来得更快。 段钰不敢离开太久,生怕中招的洛欢歌一个不慎做出更离奇的举动。只是以极快速度搜寻一遍谷中却是没有发现秦娅的去处,这本在他预料之中,然而此时情况非同一般,他面色黑沉显然极为不悦,也只有选择速度返回。 门刚一打开,段钰的动作就是一僵! 旖旎春光直教人鼻血狂流。 打好的一盆水本是为了给洛欢歌净面,此时却被她扑将在脸上,又是酒醉状态,弄得从发梢到衣襟都是一片,龙渊谷象征性的白色衣衫全然遮掩不住被水浸湿的春意,内里隐隐约约显现出诱人轮廓,欲遮还羞好一副美人醉酒图。 见段钰进来,洛欢歌半睁的美眸微眯,红润的唇瓣干涩地舔了舔,竟是直接开始宽衣解带! 脚下生风,前一刻还呆愣站在门边,下一刻就已经制止了洛欢歌更往下的动作。 醉鬼洛欢歌哪里这般好糊弄,只见她以平常时间绝不会出现的诱人风情撩了撩衣摆,随即水润的眸子可怜巴巴地瞧着面前的男人:“阿钰,我热” 天雷勾动地火! 段钰并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此情此景落在眼里直将他逼得双目赤红,一把揽过洛欢歌就往床上倒! 与此同时,轻纱帐幔缓缓垂下,遮住羞人的一幕。 浅浅的呻吟蔓延开来 洛欢歌是被活生生冷醒的。 不着寸缕的凉意让她闭着眼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手下意识摸着自个儿身子,却是光溜溜一片。 一个激灵后再无一丝睡意,睁开眼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冷。 只因她光着身子坐在浴桶中,水漫过胸前。此时水中已无一丝热气,深秋的天气坐在凉水里,怎能不冷! 脑子一抽一抽地疼,可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泡在水里的,只记得她好像与蒙桐喝酒来着 唉,喝断片了都,喝酒误事啊。 “酒醒了。” 不是疑问,是平淡确信的陈述,然而就是这样,被那熟悉的清冷嗓音道出来,洛欢歌还是觉得尴尬,脸上一红没有言语。 “还想在冷水里呆多久?”段钰揶揄的声音传来,洛欢歌猛地回神,刚想起身又想起男人还在,一时羞恼:“你先出去!” “某人醉酒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巴着我不放的难不成换了个人?” “闭嘴!快出去!我要穿衣服!”洛欢歌恼羞成怒。 耸耸肩,段钰转身朝屋外走,门合上的刹那:“反正摸也摸了抱也抱了,不看也无所谓” “滚”一声暴喝伴随着哗啦扬起的水声,洛欢歌气得直哆嗦,这人怎么能如此风淡云轻说这么低俗的话! 然而令她羞恼的还不止这些,等洛欢歌开始穿衣裳时,肩头,手臂,大腿,胸前的非的部位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她若是连这些是怎么来的都不清楚就真是枉活两世了! 幸好除此之外身子并无其他不适,洛欢歌清楚段钰并未乘人之危,然而这也足以令她想找地缝钻了! 两次喝酒两次醉两次撒泼,她这一世的酒品,简直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31章 多个姐姐 穿戴齐整的洛欢歌推开房门,入目已是漆黑一片,天边悬挂着的一轮圆月犹如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映着这轮月光,洛欢歌看到对着自己的挺拔身影独自站在院内,比月光更吸引眼球。首发哦亲 “醒的挺早,还以为你会一觉睡到明日晌午去的。”段钰背对着她却能感受到温度靠近,声音晴朗如风。 洛欢歌俏脸微红,许是又想起刚刚穿衣时看到的凌乱,不过很快恢复过来旁若无人道:“蒙桐怎么样了?” “跟你差不多,不过要比你安静点。”段钰如实说,“有师父在。” 是啊,有师父这个亲爹在呢,自己还担心没人照顾她么。 “欢欢,过来。”段钰忽然道,洛欢歌抬头看去,发现他不知何时走到一边的石桌旁坐下,正朝着自己招手。 洛欢歌明知道不该,可还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她发现段钰这招呼手法好像好像她逗弄单白所用的手法。不不!她怎么能把自己当成宠物,错觉!都是错觉! 不过还是听话地朝那方走去。 就这样,两人并肩而坐,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晶亮的月光,鼻间嗅着龙渊谷独有的植物清香,哒 段钰侧头看去,入目的是黑黢黢的头顶,醉过酒的少女终究没挨住酒力,醒来得快入睡得更快。 轻巧地轮换了姿势,洛欢歌眨眼间便躺进段钰怀中,有了体温的熨烫,即便是清冷夜风也让她睡得安然沉稳。 这么一坐,就是大半夜。 翌日洛欢歌去寻蒙桐,还没见到人就听到低声压抑的啜泣,心神一凝赶紧推门看去,秦菱眼圈红通通的正用锦帕擦着眼泪。 而她看向浑身僵硬尴尬的蒙桐时,眼中愧疚思念爱怜复杂非常的情绪各种交织。 对此,洛欢歌心中早有准备。 师娘在师父的爱护和龙渊谷良好的氛围下,性子养得单纯温柔,两人对这个女儿的念想是一样的,加之女人本就偏感性,一旦知道蒙桐的身份,能控制到这样的程度已算好的了。 蒙桐的反应更是值得深思。 面对秦菱跟面对龙腾不同,龙腾身为一谷之主情绪隐藏自然要深于秦菱,对于弱势女人,向来以男装示人的蒙桐做不出太绝的举动,可又碍于身份,如此才会那样为难。 这一幕落在洛欢歌眼中却是个极好的信号,这告诉洛欢歌,这一家子离融合之期不远已。 她和段钰又悄悄退了出去,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蹲坐着一个耷拉着脑袋的小身影。 “小师弟,怎么没精打采的?” 龙觅抬起头低声唤她:“洛儿,她真是我那个失散多年的姐姐吗?” 小少年的迷茫在此时一分不剩都显露出来,洛欢歌顿了顿,问他:“是,师父师娘这么多年盼着找回的女儿,你不希望有个姐姐吗?” 龙觅摇头:“不是,只是觉得如果她真是我姐姐,那该多可怜” 洛欢歌眉梢抖了抖:“这话可别说出去,既然你心里知道,以后对她好一些,把这么多年的弥补起来不就好了!” 半是哄半是骗的,果然把龙觅说得不住点头,小拳头握紧对着她信誓旦旦道:“洛儿!你说得对!我这就去给她摘花儿,你们这些女孩子最喜欢花花草草的啦!”话音刚落,就听呼啸风声渐远,小身影一溜烟就不见了。 小师弟还真单纯的可以 洛欢歌心忖。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32章 洛靖失踪 不管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总算将蒙桐平安送到师父师娘眼前,也将心头最紧急的一块大石放下。 余下来的两日,洛欢歌跟龙寂秦娅他们一一叙过旧,终是被“洛儿洛儿”叫个不停的龙觅给逮住,开始絮絮叨叨讲她半年前离开后他与三师兄从楼的经历。 原来当时她离开后,龙觅从楼两人果然紧随她的脚步一同去往澜都,龙觅本想直接找上门,却被从楼拦住。从楼告诉他,洛欢歌此番回去不仅是要与家人团聚,更是有要紧事做,如果他们冒昧打扰会打扰到她。所以最后他们只悄悄在澜都呆了大半月,从楼便不顾他强烈要求留下的意愿强行将之带了回来,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 等龙觅说得口干舌燥,洛欢歌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 自打她两天前回到谷中,几位师兄弟都见了,却偏偏漏了三师兄从楼! “对了,三师兄怎么不在?” 龙觅吭哧吭哧地啃了口水嫩嫩的桃子:“把我送回来以后就出去游历了!狡猾的人!自己出去玩还不带上我!”说的咬牙切齿。 游历吗? 脑海中浮现出从楼冷漠淡然的娃娃脸,那与少年年纪决然不符的沉稳,对龙渊谷以外的世界认知几乎是张白纸,或许他出去“游历”也是为了散心吧。 洛欢歌察觉了些东西,不愿深究,索性游历对从楼只有好处并无坏处,便随他去了。 “洛师姐!”一袭白衣由远及近而至,面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正是她第一次来龙渊谷时为她引路的龙羽。 龙羽比她大一些,但因只是龙渊谷内普通的婢女,或可称记名弟子,所以对于洛欢歌这等谷主的嫡传弟子统称师兄师姐。 “龙羽,这么慌张可是发生了何时?” “洛师姐!你让我关注平邑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有回音了!”龙羽走得急,边语速飞快地说着边微微喘息平复。 慵懒斜倚的身子立刻正襟危坐,洛欢歌面色沉静:“有不好的消息?” 龙羽踌蹴片刻,缓缓道:“是,可靠情报称,主帅洛靖于两日前失踪。” 洛欢歌轰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眉目间尽是焦急之色! 嘴唇发白的她一时没有开口,只是在场谁都看得出她此刻情绪的起伏,好在一只微凉的手一把握紧她拽成拳的小手,这一个小小动作确实给予了她很大底气。 “先别慌,”段钰说,紧接着下一句话是对龙羽说的,“除了这些还有更具体的情况没有。” 龙羽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发现得很隐秘,除却军中领导阶层,稍微底层一些的士兵都不清楚这事,所以探子紧急之下只能得知这些。” “好,情况我们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段钰礼貌又疏离地对龙羽说,龙羽有些歉意地看了看失落的洛欢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怎么会,怎么会失踪不行!我要马上去平邑城!”失魂落魄只在一瞬间,很快洛欢歌就坚定神色道。 她是怕了,洛靖好不容易逃过前世被处以叛国罪的下场,她不能接受又有其他噩耗降临到最在乎的亲人身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33章 又到平邑 洛靖失踪的消息不可谓不劲爆,措手不及的洛欢歌回到龙渊谷不过短短三日不到就急着要离开。 好在她慌乱之下失去的理智被段钰拾起,先是同龙腾秦菱他们打过招呼,接着用独有联络方式与平邑城的势力接洽好,这才领着洛欢歌踏上行程。 值得一提的是,蒙桐在得知两人要走的时候,也表现出了要一同离开的意愿,她表现得很是坚决,这让关系本就还不算融洽的一家子再度面临分离。 可是再不愿,龙腾秦菱心里都明白,他们根本没资格搬出亲生父母的身份逼迫她妥协,况且他们也舍不得。于是,在洛欢歌不赞同的目光中,蒙桐仍像团狗皮膏药一般粘上了她。 对此段钰是这样跟她解释的:“给蒙桐一个接受的空间和时间,她最需要的不是劝慰,而是自然的想通。被亲生父母遗失的坎不论是主动抑或出于被动,都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想想段钰说的也对,洛欢歌倒也释然了。因为她如今实在抽不出空去考虑蒙桐的感受,洛靖的失踪彻底打乱了她的步调。 风驰电掣,紧赶慢赶总算只花了两日就抵达平邑城。刚一抵达,两人就感觉与上一次到来截然不同的氛围。 既非轻松繁荣,亦非风声鹤唳,看上去确实很正常,但善于挖掘细节的两人一眼就看得出,不对,大大的不对。 太平静了,或者可以说,太死气沉沉了。 这不应该是一个边境城市所应该有的,仅仅是贸易这一块就不该是这样! 洛欢歌时刻弯起的唇角此时早已耷拉下来,面色阴沉,她嗅到别样的气息,这不是什么好事。 “你在客栈等我。”洛欢歌刚进城就偏头对段钰说。 后者的手很是及时地牵住她:“我们一起。” 洛欢歌没有问“你知道我要去哪儿?”之类的傻话,而是轻轻抽回手摇了摇头:“这件事,我自己能处理好,每次都依靠你行事,是会吧人养废的。” “我陪你去。”段钰依旧坚持,而且他的理由更充分,“平邑城,我比你熟,不论是城里还是军营。” 是的,她要直接去军营! 靠这些虚虚实实的情报她等不了了,多耽搁一会儿说不定就会错过最佳解救洛靖的时机,她当然相信自家父亲的实力,可在阴谋诡计面前,实力并不代表一切。 “好,我们一起。”洛欢歌一点也不矫情,直接反握紧那只手,眸底的坚定谁都无法动摇。 当夜,对军营中的情况拿到一手信息后,两人悄悄潜入。 平邑城的军营处可是由洛靖亲手带领,并非段庭派遣到予州救灾的那伙儿,这次,守卫森严得多。 不过再说森严,那也要看对象,对两人而言,再森严的军营只要想进,不过多花费些功夫罢了。 只花了少少的功夫,洛欢歌便入到营中。 军营的那死气沉沉的氛围反倒淡了许多,依洛欢歌看,区别在于领导者的率领。 只是现在她哪里有空深究这些,在脑子里将营中情况过了一遍,替换上一身军装的她直奔帅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34章 送夜宵来 军营向来就是守卫森严之地,边防地带更是如此。樂文照理说洛靖带兵的营地怎么也该算得上澜朝数一数二的,奈何洛欢歌一路潜行,所见虽不至于如何散乱,却与印象中相去甚远。 她是去过洛靖所带军营的,对于洛靖治军严谨的作风习气有一定了解,此刻人还是那些人,然而,乱了。 普通士兵倒是看不出来,可端看路过的两三个将领营帐,诡异的安静让本普通的现象变得不再普通。 前面,就在前面,洛欢歌目标始终如一,终于在绕过又一个防卫队伍后抵达目的地。 灯火通明。 洛欢歌清楚这极有可能是假象,为了隐瞒洛靖失踪的假象。 夜色浓重,月光笼罩在厚厚的云层之中,营地里隐隐绰绰的火光并不能照亮每一寸角落,包括洛欢歌藏身之处。 附耳听着帐内动静,没有任何说话声,然而每隔一小会儿就会有步履踏过地面的细微摩擦。 里面有人,这个认知洛欢歌并不意外,装自然得装的像一些。 要怎么才能证实父亲确实失踪了? 洛欢歌很快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敲定下一步计划。 洛靖是有吃夜宵的习惯的,并非日日都吃,然而就是这偶尔的习惯便足够她验证了。 左右看了看,许是担忧过甚,那些知道大将军失踪的将领们甚至不敢派太多人守在营帐周围,这恰恰给了洛欢歌机会。 趁着刚刚一队人巡逻离开,短时间不会有更多人过来,洛欢歌整理好身上军装,走到营帐外:“将军,夜宵到了。” 洛欢歌余光明显见到帐内被灯火映照的身影一顿,随即嗓音模糊难辨地回道:“放在帐外,稍后我会自行取用。” 换做旁人恐怕就被蒙混过去了,但洛欢歌是谁!她是洛靖的女儿,是最了解“大将军”声音和习惯的人,随着帐内人平淡下遮掩不住的磕磕绊绊,洛欢歌的心直直往下坠。 里面的人不是洛靖。 如果是,她就算故意模糊了音色,里面的人也该听得出她的声音才对,而不是用这般敷衍的话将她屏退。 得到验证,她本该踏实才对,可一想到父亲失踪不知下落,担忧怎么也搁不下。 失神只在一瞬间,下一刻洛欢歌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她一把掀开了营帐! “出去!让你放在帐外没有听到吗!”这么晚了,那人还穿着她爹的甲胄,只是此刻背对着她,说出的话显而易见是将她当作送夜宵的士兵了。 半晌听不到出去的声音,那人又是一喝:“还不出去!是想违抗军令吗!” 没有底气的话,少了几分威势,多了许多忐忑,洛欢歌听出来了,随即冷嗤一声:“你是谁。” 背影猛地一僵,下意识就想叫人来,却被洛欢歌平淡如水的话给吓得咽了回去。 “你可以叫人,不过人来了,大将军失踪的事可就不是秘密了。” 哗 背对的身影吓了一跳,再顾不得掩饰身份地向后一转! “是你。” “郡郡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35章 迷之书信 一人震惊,一人镇定。 洛欢歌本来就没有打算掩藏自己的样貌,不论在帐中之人是敌是友,她自有办法遮掩过去,只是眼前这人 “郡主郡主怎会在此!”意料之中的惊疑,洛欢歌回的很是从容,“夜里无事就来逛逛。” “” “明人不说暗话,程叔还请据实相告,我爹他究竟是否失踪?”洛欢歌没有拐弯抹角,眼前之人名程烽,是洛靖征战沙场的伙伴之一,而自己这么直截了当,自然是信任他,两世为人对于洛靖身边或真心或虚伪的下属,她还是心中有数的。 程烽听到失踪二字时身子很是僵硬,随即见洛欢歌执着的眼神,叹了口气双肩垮了下来:“是。” “多久了!” “五日前的傍晚时分,我第一个发现。” 五日,时间与情报上说的刚好对上。 然而洛欢歌并未就此作罢,相反更为咄咄逼人道:“还有谁知道这事。” “什么?”程烽愣然。 “还有谁知道我爹失踪的事!”洛欢歌耐着性子重复。 程烽回过神,无奈而惨然一笑:“这事想瞒住下面的人还行,与我同阶层的将领却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 对此,洛欢歌早已做好最坏打算,倒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是那紧抿的唇怎么看怎么严肃。 据探子回报,蒙统此次也随军一起来了平邑城,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洛欢歌想也知道,无非就是双重保险,能得到他那个妹妹的消息自然最好,即便不能也暂时逃开澜沧岳的控制,算是给自己一个喘息机会。 其他人呢?她虽重活一次,到底做不到面面俱到,洛靖的阵营内是否还有内奸,她无法肯定,目前看来洛靖失踪的消息还在掌控中,再拖下去就不得而知了。 “程叔,关于我今天来这里的事” “郡主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程烽不等洛欢歌说完就立刻表态,“若寻找大将军之事有任何老程我能做得了的,郡主尽管吩咐!” “做得了的,我这儿确实有一件事程叔能帮得上忙,我爹他失踪当日,你可记得最后他见过谁,或者是去过何处,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这个”因为洛靖失踪之事不宜宣扬,程烽没敢大肆寻觅,只是他心中倒真有些许疑惑,“还真的有!” “将军失踪的前几日曾有书信送到,只是我却不知到底是从何处传来,当时将军脸色并不好看,接着失踪当日将军屏退众人,一个人说要去城外走走,但是并没有将士见将军出过城,所以我们就以为将军嘴上说说并未付诸行动,现在看来,莫不是将军真的出了城?!” 洛欢歌从帅帐出来时,脚下都是飘忽的。事情越发扑朔迷离,程烽口中的书信是否就是洛靖失踪的关键,洛欢歌没有把握。 “小心!”洛欢歌一把被扯到阴影后,熟悉的气息令她惊乱后并未声张,而是睁着一双朦胧迷茫的大眼看向来人。 “走,回去再说!”险些被发现,段钰没有托大,两人携手退回客栈,开始梳理整件事的来龙和去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36章 怀疑的人 “说吧,发生何事让你如此方寸大乱。”合上门后第一件事便是段钰直奔主题的问话。 此时,洛欢歌早已平复,小巧的鹅蛋脸却仍透着难以掩饰的苍白,听到问话她没有立即回答,悠悠目光飘向客栈房间里唯一的一扇半开窗外。 深秋季节万物丰收,瑟瑟秋风并不能掩盖本该属于秋季的氛围,一片枯黄落叶打着卷儿奔往大地怀抱,洛欢歌的视线久久停在上面未曾收回。 段钰终于叹了口气,满面寒霜被这声无奈叹息尽数撤回:“把你的顾忌说出来吧,多耽误一刻无疑让事情更难以掌控。” 他如何敏锐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洛欢歌满脸顾忌之色,一针见血戳破反倒比畏首畏尾的好。 闻言,洛欢歌浑身一震,那飘远的视线总算转到面前的男人脸上:“我怀疑,我爹的失踪跟两个人有关。” “哦?”段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爹的亲信程叔说,爹失踪前曾收到过书信,书信的来源未可知,之后爹失踪当日有说独自一人出城,最后因守卫没见到人就无疾而终,我不相信两者之间没有联系。” 段钰很快抓住话中的重点:“出城,往耒国方向的?” 洛欢歌惊讶于段钰的精准判断,缓缓点了点头。 “尤金,还是澜沧岳?” 两个熟悉的名字被段钰脱口而出,洛欢歌已经无法形容她的感触了,段钰能仅凭她说怀疑两个人就点出心中的名字,不可谓不可怕。 幸而,这样厉害的人是与她一边的。 “六年前,我曾经目睹过他们结盟,事过多年不知他们是否还在同一阵线,但我想大概是的,这两人同样的野心十足,我爹在澜朝的地位往高了说是战神也不为过,一旦失却战神的助阵,他们想要澜朝动乱并非难事。” 洛欢歌分析着,原先的五分猜测越说越觉得合理,甚至扩展到七八分的可信度。 “至于为何这么多日还没有泄露我爹失踪的消息,大概是他们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不管你打算如何做,只需记得凡事保重自己。”段钰拥着她半边肩膀,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五岁,承受的东西却太多太多,瞧着她疲惫的脸色,自己竟有种将之全部承担下来的冲动。 可是他深知,不能。 洛欢歌是独立的,她不会愿意将一切担子都转嫁给自己,这么多年他再是清楚不过她的要强。 “好。”沉默了很久,洛欢歌还是闷在段钰怀中应了一声。 接下来,她亲自磨墨提笔,以匿名的形式取书一封给尤金。虽是匿名,但是尤金若能收到定知写信之人是洛欢歌。这封信,她写得毫不犹豫,既有推测也有验证,等到回信她或许就能知道洛靖的去向了。 而后,她能做的除却再让手下的人继续寻觅,便只剩等待。 两日时间对洛欢歌而言度日如年。 就在她以为自己估计有误时,回信姗姗来迟。 拆信的手微微颤抖,洛欢歌发现她心里矛盾分化,一方面希望洛靖在尤金手里,另一方面却又盼着洛靖是躲在其他地方一时不能露面。 信中只有寥寥几笔:今夜斜潮坡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37章 斜潮一见 斜潮坡,顾名思义是距离平邑城十里外的一处似丘陵的小斜坡,因站在坡顶看夕阳如同流泻的潮水而得名。 信上要她今夜到斜潮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原因。斜潮坡将澜朝和耒国一分为二,若她去了那里任其摆布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是去,还是不去? 洛欢歌丝毫不曾犹豫,是陷阱也好是真实也罢,既然洛靖有可能是在尤金手里,她就不得不去。 “怎么办,你要一个人去吗?”蒙桐今日恰好没有出门,见洛欢歌神色凝重地收起信纸,一副准备单身赴会的模样,这才出言问道。 段钰两日来并未闲着,平邑城新任城主可以说是他的人,这次前来定是要与之商谈一番的。 客栈中只有洛欢歌与蒙桐二人,洛欢歌也不怕被蒙桐知晓自己的打算:“不错,此事你知晓便好,切莫再告诉段钰。这几日来他表面不说,其实够辛苦的了,我不想自己的事让他烦心。你放心吧,我会小心,若有不对劲的地方,一定先以脱身为目标。” 蒙桐黑黢黢的眸子盯着她,徐徐道:“你把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罢了,你的武功造诣不低,只是千万谨记自己说的话,凡事莫逞强,以保重自己为先!” 不等洛欢歌点头称是,蒙桐继续语带威胁:“先说好!若是你五更还未归来,别怪我将事情原委告知段钰!” 洛欢歌淡淡勾了勾唇,算是默认。 入夜前,段钰果真风尘仆仆归来,两女表现得如前两日并无不同,直到入夜后各自回房休息,段钰想必也是累了,天色刚暗就闭门不出,正方便洛欢歌行事。 平邑城外五里开外,草原逐渐开阔。月凉如水,洛欢歌骑着双墨驰骋在一片油绿上,草香扑鼻。 距离斜潮坡还有二里路时,洛欢歌就下了马:“乖乖等着我。”说罢,拍了拍马屁径直离开。 耸起的丘陵遮住了视线那头,脚下的步履逐渐减缓,她没有托大,极佳的视力一眼就看到坡顶一个人影倒映在缓坡上。 定睛一看,确实只有一人。 不可抑制浮起一丝忧虑,她不敢托大地以为尤金能只身前来,如今这状况很有可能是麻醉自己的假象。 正踌躇间,那人似乎已发现她的踪迹,静立不动的身影转而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明明是用走的,距离并不近,可洛欢歌只犹豫了一刹那,那人几乎就要抵达她的眼前,速度不可谓不快。 洛欢歌浑身紧绷,面对危险时的敏锐让她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眼前这个不好对付的人,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一声:“小野猫,好久不见。” 皱眉,下意识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过近的距离,引得面前人邪魅的笑了:“怎么,怕我?” 月光下,比大海还要深邃的碧蓝眼眸慑人魂魄,随着笑声的渐起泛起别样的光泽,本就轮廓分明的五官立时生动起来。 这一切,洛欢歌并不感冒。 “你知道我的目的,人呢?”音色沉沉,掩盖了她的忧虑和不耐。 大手伸到她眼前,掌心有层密密的茧,洛欢歌听到他说:“过来,我就告诉你。”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38章 他的条件 过去? 洛欢歌一脸排斥,不仅没往前挪步,反而又往后倒退了一步。&尤金可是有前科的人,对他们这种野心家来说,感情都可作为获取利益的筹码,她不愿再自作多情上第二次当。 谁知道他会不会藏个迷药之类的在手上,趁她不注意把自己掳了去。 见话已出口,洛欢歌无动于衷,尤金唇角的笑意越发夸大,透着一丝丝诡异:“真的怕了?” 言罢,慢悠悠收回手,碧蓝的眼眸翻来覆去瞧着掌心的纹路:“看来洛大将军在你心中的地位,并不如何高嘛……” 他是故意的! 洛欢歌垂下的眼眸狠狠抬起,如果视线能化为实体,尤金毫不怀疑此刻的自己已经成了灰烬! 猩红的舌尖舔过唇瓣,尤金几乎抑制不住胸腔内那股想将对面少女压在身下的冲动,喑哑的嗓音平添几分嗜血的魅意。 “考虑好了么?要不要过来,嗯……” 尤金就像一只放了诱饵的猎豹,眼看着明知前方是陷阱,却饥饿难耐到只能选择自投罗网的猎物往陷阱里跳。 那种残忍的满足感,令他升起变态的快感,促使迫不及待的话语脱口而出:“还不过来!难道你想收到一具尸体!” 洛欢歌背脊僵直,被拿捏住软肋的她只得听之任之,往前迈出一步…… “对,这才是一只乖小猫。”尤金笑的肆意,不掩饰的从容令洛欢歌心下作呕,却不得不依从,着实是一种折磨! “你想要什么!”洛欢歌再是不愿与他周旋,直截了当问道,引来尤金挑眉轻笑。 “我要你,怎么?愿意交换吗?”想不到尤金竟然大刺刺说要她的话,令本以为对方会要求权力之流的洛欢歌愣在当场。 她没有听错,尤金真的说要她,要她?! 洛欢歌气的发抖,怒极反笑:“收起你的骗术吧太子殿下!咱们俩并无交情,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说出你的条件,成与不成也好计较不是?” “我说了,要你!”尤金一字一顿重复,“只要你。” “你!”洛欢歌点点头,“好,你说,要我怎么样你才肯放了我爹!” 她倒要看看,尤金一直跟自己拐弯抹角是为哪般! “嫁给我!洛靖我自会放他归国,想要拿下澜朝,何须以洛靖的消失为前提!你,比他的价值大多了……” 掩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洛欢歌煞白着脸,牙根咬得死紧,腮帮也因此凸起一个小团。 短短刹那,她想了无数种可能,可抬眸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尤金,终归化为乌有。 “我,回去考虑考虑……”声音是颓败的。 似乎是志在必得,尤金竟然没有拒绝,反倒好心提议道:“回去睡个好觉,三日,最多三日,我要听到你准确答复。” 洛靖就是她的死穴,还有她远在澜都的娘和哥哥,尤金算是摸透了珞璜的本性,拿捏得恰到好处。 “现在,我要收取一点利息作为答应你三日时间考虑的回报。” 说完,尤金俯身朝她倾来,性感的唇近在咫尺,还有一个手掌的距离就要落到洛欢歌的唇上……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39章 一瓢冷水 柔软的触感**依旧,但明显不是属于嘴唇。小说白皙手背横梗在两人之间,尤金挑眉笑:“淘气的小野猫。” 洛欢歌强忍着扇他一耳光的冲动,噔噔噔退开几步:“三日后的此时,我再给你答复,告辞!” 转身,离开。 洛欢歌脚下生风,恨不得再快些离尤金远一点,狠狠搓着手背,企图将尤金留下的痕迹尽数毁去。 走得太急的她也就错过了尤金意味深长的呢喃。 “天下和你,我都要。” 双墨果然乖乖在原地等她,只是此刻她连拍拍马头的心都缺缺,一路魂不守舍返回客栈。 耽搁的时间让月头倾斜,脚下放的很轻,等洛欢歌总算背过身合门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冷汗已经将背上的衣衫浸湿,风干后的现在黏糊糊地粘着皮肤难受得紧,洛欢歌就着先前打好的水当头浇下! 冰凉瞬间浸入身体各个细小的毛孔,洛欢歌被冻得一缩,只是方才还后怕的情绪被冷水一浇倒是平缓很多。 她去的匆忙,却深知此行危险,别看当着尤金的面表现得无所畏惧,其实内心也担忧出现意外。死过一次的人才更加怕死,洛欢歌比谁都珍惜自己的生命,并不想搭上自己还没能救出父亲。 幸好,段钰这两天累了,才没有发现自己半夜私自外出,若是被他知道,指不定会不会做出软禁她的事来。洛欢歌深深记得段钰是个醋劲大到没边儿的男人! 半夜私会敌国太子…… 洛欢歌蓦地一抖,算了!她不能再继续想这个,三日时间,万一又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呢! 抱着自欺欺人念头的少女随意擦了擦湿哒哒的身体,蒙头就倒向床榻。 …… 洛欢歌清浅平稳的呼吸声表明她此刻已经进入熟睡状态,而另一边她满心以为累极早眠的段钰却并未在房中。 “阿衍,事情查到了?” 空荡荡的小巷内,玄色衣衫与夜色浑然一体,除了细微至极的话音再无一丝动静。 “是,洛靖确在耒国太子手中。” 阿衍公式化的语调多年不变,在说到洛靖儿子是有略微的不自然,这一不寻常并未引起段钰的注意,只因他此刻全身心都沉浸在这个不算好的消息中。 “将人拿捏在手又不作为,明显不是尤金的风格。迟迟不声张,必是另有所图,能比澜朝战神还要宏达的企图,会是什么……”段钰沉着脸分析,一时倒是没想到更好的选择,或许也是他刻意在回避某些可能性。 阿衍却是不懂这些,想到什么查到什么就说,他见自家主子颇为苦恼的样子,便开口道:“尤金传了书信给凝安郡主,至于内容不太清楚。” 哦,还传了书信啊……什,什么!书信?! 段钰犹如迎来当头棒喝,暗沉的神色忽然间生动起来,比刚才那不食烟火的模样多了丝儿人气:“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晌午后。”阿衍老老实实将探听到的情报全部奉上。 谁知此话一出更让段钰被火烧屁股一般,就差跳起来:“糟了!今儿先到这儿了!” 话音未落,整个人早已飞快地窜了出去,阿衍愣愣站在原地,后知后觉的想:主子现在变了好多……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40章 再度赴约 直到隔着门听见室内传来的均匀呼吸,段钰才放下心来,克制住自己推门而入的冲动,眉宇之间的忧虑不减反增。 阿衍的话就是一个信号,一个有人随时都在惦记着将洛欢歌拐走的信号。他总不会以为尤金有那么无聊,只是单纯寄了一封书信,什么也不做。 总不过是以人换人的戏码,或者更直接些,两个人他都要! 不得不说,聪明人考虑的东西就是多,很多事情不用刻意去想,互相就可以判断出对方的意图。 他这个小师妹,说好听点叫独立,说难听点叫逞强,尤金的不折手段她根本看到的不足十分之一,若是她真打着一个人去交换洛靖的心思,事情只怕会不如她愿。看来这几日自己得将人看好了,免得一不留神她就傻傻跳进别人设下的陷阱。 三日时间就在洛欢歌刻意扮作轻松,段钰看似熟视无睹的状态下匆匆而过。 尤金果然做好了充足准备,任她使尽手段仍只能得知父亲确实在他手中的消息,却是怎么也探不到具体藏身的地址。 怎么办,眼看今晚就到最后期限了,咬咬牙拼了吧!先将父亲救出来再说,自己的话总有办法脱身的! 蒙桐这三日看着洛欢歌强装镇定,几次三番想把事实告诉段钰,却碍于自己许下承诺不说出去而纠结不已,就这么一拖再拖直到现在。洛欢歌告诉她,今夜是尤金约好的再次见面时间,他们会就放人来谈条件。 蒙桐不疑有他,自告奋勇要出城接应洛欢歌,洛欢歌想了想很快答应,实际上她是打着父亲被放回平邑城需要人接应的算盘,说到底,洛欢歌已经做好被扣下的准备。 这夜,无月无风。 洛欢歌带来的五人被留在了距离斜潮坡三里外的地方,而蒙桐则无论如何也要跟她一路。 这五人是她在龙渊谷学艺的五年无意中救下的江湖人士,平日并无用武之地,此时恰逢她在平邑城有难,才派上用场。 本以为要费上些周折才能见到洛靖,谁知她一靠近斜潮坡,远远就看到洛靖一脸寒霜地坐在椅子上,周围多了四个随从样的人,而尤金则是悠闲站在前方,看到她只带了一个人来,眸间闪过隐晦的光芒,转瞬即逝。 “你很守时。”当着洛靖的面,尤金很难得没再称呼洛欢歌“小野猫”,一句含糊的你包含了绵长的言外之意。 洛欢歌哪里愿意搭理他,此时此刻她的关注点全在一旁的洛靖身上! 只见他端坐在椅子上,浑身动也不动,唯有额头和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显现出他的情绪并非外表看上去镇定。 “你先把穴道解开。”洛欢歌目不转睛地盯着洛靖瞧,见不像有受折磨的模样,才转而对尤金冷冷道。 尤金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手指轻摇:“我这里的人可没有打得过澜朝战神将军的,咱们不如先坐下好好聊聊你的决定?” 一边一直看着这边的蒙桐一头雾水,偏头问洛欢歌:“什么决定,你不是说你们今天约好正式谈判的吗!” 话没问完,见洛欢歌一脸苦涩,蒙桐涩涩开口:“你答应了什么条件!” “她答应,做我耒国的太子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41章 一招毙命 耒国太子妃! 尤金的玩味、蒙桐的诧异、洛欢歌的无奈纵横交织,场面突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谈判?!把自己搭进去,然后以人换人?!”蒙桐简直要气笑了,她是从小没体会过亲人环绕的滋味,她也不懂洛欢歌凭什么以为她的父亲会愿意用自己女儿来交换自己,这一刻她只觉得一向精明的洛欢歌突然傻了,天真得令她都看不下去! 蒙桐的气急败坏,更让洛欢歌深觉难堪,她痛苦地眯了眯眼,不经意间余光瞥见洛靖那处,惊叫起来:“爹!” 原来洛靖被点穴以后不影响他的视力和听力,刚才尤金的话他全都听到了,女儿为了他的失误要赔上一生,这让洛靖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何接受!身下的座椅在颤抖,尤金那四个手下感觉到了,赶紧再度将欲挣破穴道的洛靖控制住。 而他那双因怒急充血的眸子赤红地盯着尤金,恨不得吃他的血喝他的肉!自己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这个敌国太子竟敢肖想,他决不允许! “哼,带这么几个人就想做交易?我倒要看看你本事多大!”蒙桐不屑冷笑,视线扫过那四个随从,最终停在衣襟松散的尤金身上,浑然不顾他耒国太子的身份。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蒙桐身形一闪,本就不远的距离瞬间被她拉近,洛欢歌还沉浸在洛靖的失态当中根本来不及阻止,蒙桐已然冲到了尤金面前。 “噌——”一道刺目的光照得尤金抬手避开,原是蒙桐在袭近身前的刹那抽出随身长刀,火光照射下反光的结果。 尤金早有准备,修长挺拔的身姿轻摆,数十招很快过去,蒙桐额间浸出冷汗,尤金不进攻只闪避的动作却还游刃有余。 蒙桐的武痴属性瞬间开启,她越战越勇,那四个随从相互之间看了看,有两个想上前帮忙,被分心看过来的尤金喝止,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洛欢歌经过初时的迷茫,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见过洛靖方才可怕的样子她再生不起让自己作为交换条件的念头,那边蒙桐虽处于下风,但好歹将尤金暂时牵制住了,而她,刚好趁这个机会! 几个尤金带来的人又要分心看着尤金那边的战况,又要负责看护好洛靖,一心两用之下难免有所不及,洛欢歌突然暴起发难,其中两个愣是没赶得上出手,就被削铁如泥的短刃直接割喉毙命! 蒙桐发现洛欢歌不再坐以待毙,一边打架还一边咧着嘴笑,一不小心就被出手反击的尤金划破衣袖,割了条长口子。 尤金再不复方才玩乐的心,一反防守转而狠辣地进攻起来!看来他还是不够了解这只小野猫呢,以为她会因洛靖在他手中而投鼠忌器,没想到倒还激发了她的斗志,好,很好! 残忍的笑挂在唇边,尤金出手一招凌厉过一招,蒙桐透支着体力,很快招式开始凌乱,连连被尤金伤了好几处。 洛欢歌心有焦急却根本分身无暇,她一招击毙两人,给了另外两人反应的时间,这会儿她以一敌二,拿下他们不难,然而有时间留给她吗? 就在两方都斗得难解难分的档口,一群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衣人悄然靠近了斜潮坡。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42章 我是段钰 “是这边?”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男人冷然开口,得到的回应是一片沉默。樂文 “呵不说是么,等你们效忠的人成为耒国俘虏,再后悔才真的于事无补,好好考虑清楚再决定配合与否。”无月的夜下,草原上弥散的清新草香令人心驰神往,然而被这番不严厉却字字戳心的话语刺中,再是美好的外物也变得折磨人心。 被问话的五人相互对视过后,面容肃穆,特别是在听到男人提起耒国的时候,脸色突然煞白,貌似五人中的老大咬咬牙挺身而出道:“你你真的没有骗我们?” “你们除了相信我,没有别的选择。事不宜迟,赶紧指明方向才是你们最该做的!” 男人依旧冷静,微微颤抖的尾音无意间透露出他的不冷静。 男人正是追寻而来的段钰,那五人则是洛欢歌让留在别处的接应者。洛欢歌与段钰师出同门,想躲避追踪的方法高明非常,纵使段钰也没能第一时间跟上,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斜潮坡!主子说她去了斜潮坡应约,我们不得擅自离开接应点,所以只知道这些。”那人说。 段钰神情凛然,当下决定立刻朝斜潮坡去,今次他带的人不多,但俱是最精锐的手下,此行的目的,也绝不仅仅是救回洛欢歌罢了! 知道目的地,行进的速度就十分快了,本来五人的接应处就离斜潮坡不远,加紧赶路下不消片刻就隐隐看到小丘之上的火光和刀剑相抵的声响。 “唔!”一声闷哼从蒙桐口中压抑吐出,血迹从被抓伤的肩头浸透衣衫,她的对面,尤金右手泛着金属光泽的爪套熠熠夺目。 伤势很明显是出自尤金之手,只是蒙桐爱武成痴,也没想到这耒国太子不出手则已,一旦下了狠心跟自己对决,自己竟然只坚持得了十几招! 蒙桐闭了闭眼,张开的金属爪套朝着她脖颈而来,而她已然力竭 唉命运让她孤苦一生,即便寻到至亲,也只得相见,不得相守 “噌!”意料之内的疼痛没有袭来,蒙桐诧异睁眼,面前的打斗一时让她恍惚,刹那间她就脱离战斗圈,而尤金也被突然冒出来的人缠上,表情嗜血,招招狠辣! 蒙桐茫然将视线调转,一对四的情况急转直下,与洛欢歌战成一团的四人此刻全都身负重伤,被救下自己明显一道的人缠住,脱离了险情。 “爹!”洛欢歌扑到洛靖身边,解开他的穴道,声音带着哭腔。 “好女儿,爹没事。”洛靖被困的久了,反应也变得迟钝了些,只是爱女之心从未变过,见洛欢歌脆弱含泪,不禁安慰道。 “这位是”洛靖看向站在自家女儿身侧以保护者形式存在的男人,犹豫着开口。眼前人长相他记得,且深有印象,可是他怎么会跟自己的女儿在一处?! 洛欢歌这才想起段钰,此情此景真真尴尬,在最不应该见面的时候见面,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伯父好,我是段钰。” 洛欢歌想,这大概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看到过自家将军爹最失态的场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43章 以身挡剑 洛靖震惊、失落、茫然交织成网,脸上五彩斑斓什么色都有,更甚至于倒退两步失足跌坐回唯一的椅子上,比点了穴的样子更僵硬万分! 看到洛靖这种反应,洛欢歌反而释然了,好在她还是亲闺女,知道此刻应该做的是先离开再说,可洛欢歌就是忍不住朝段钰投去得意的眼神,像是在说:看吧,把我爹都给吓到了,让你以后还怎么进护国将军府的门! 与洛欢歌得意的样子截然相反的,是段钰面上不显实则暗地皱眉的不悦。首发哦亲他说自己是段钰有那么可怕?未来岳父真的一听他的名字会吓成这副模样!如此可不行,他好不容易将小师妹拐上他的船,别被岳父大人给搅和了才无处说理去! 其实吓到洛靖的何止是他的名字! 那声不显山不露水的“伯父”才真真让洛靖纠结得要命啊! 他啊确实是老了,现在也差不多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然而他还不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段钰那是什么身份,跟自家宝贝闺女走得这般近,还一同出现在平邑城,说两人没点什么打死他都不信! 强行按捺下脱口而出的询问,洛靖扶正自己的身子,冷着脸道:“先别说这么多,离开这里再详聊。” 洛靖没忘记自己是着了耒国人的道,只是敌我情况不明,还是先脱身才稳妥。他自己倒也罢了,决不能让洛欢歌也因为他陷入敌营,刚刚他可是听得比谁都清楚,那该死的耒国太子可是要洛欢歌来作交换自己的筹码,他呸! “好,你带伯父先走,我随后跟上。”段钰率先说道,洛欢歌正要搀扶洛靖,闻言动作一顿,“你要留下?那怎么行!一起走!” 洛欢歌没有注意到,自己关切的话语落在洛靖耳中,造成的震慑又是一波! 看来自己的宝贝疙瘩也要被拐跑咯 “走?谁也别想走!”大煞风景的声音蓦地插进来,破空之声迅速逼近,洛欢歌眼底倒映出寒芒即将刺入段钰后背的惊悚画面 段钰岂是那般好伤的人!只见他如同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回身的瞬间连看都不消看一眼就将来人踹飞出去,那力道直接将偷袭者踹到口吐鲜血,不大一会儿就出气多进气少了。 “小心身后!”段钰忽然惊恐地大吼! 因为方才的交手他已然来不及赶回洛欢歌身旁,只能目呲欲裂地看到犹不死心的耒国人将散发着寒光的长剑刺向洛欢歌! 过分关注段钰这方让洛欢歌没能第一时间察觉身后的动静,段钰的提醒传来时,她只能选择以最快动作将贴身短刃刺向身后! “噗呲”短刃入肉的声音清脆入耳,伴随着那个偷袭者声嘶力竭的嘶吼,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你为什么?”最得心意的短刃此时变得如同烫手山芋,洛欢歌失神地丢开它,白皙手背上的点点红痕触目惊心,她却只能近似呢喃的问出一句为什么。 “因为,不想看你受伤啊” 话本身没有问题,关键在于说这话的人是耒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啊! 后背被自己的手下一剑洞穿,胸前又中了洛欢歌的短刃,两重伤势之下再是体魄强健也免不得元气大损,更何况之前尤金从澜朝回耒国时本就受过重伤! 碧蓝眼眸在暗夜里再显现不出白日的璀璨夺目,脸色以可见的速度变作惨白,随着不断流下的鲜血慢慢淌进洛欢歌心中,烫得她猛一哆嗦! “你开什么玩笑!你明明是骗我的啊”声音越来越低,曾经坚信尤金对她只有利用的心刹那间动摇了,她真的搞不懂尤金究竟想怎样! 是要她愧疚吗?还是说,这又是另一个圈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44章 尤金之死 “咳,咳咳……”断断续续的咳嗽唤回洛欢歌失落的神志,她恍惚看到尤金如释重负的微笑。爱玩爱看就来网 。。 有别于以往的野性难驯、魅惑万千、性感诱人……唇边涌出的鲜血不知疲倦,尤金却是无所顾忌,将那个没料到他会突然挡在洛欢歌身前的手下吓得半死,本就重伤凭着一口气支撑的他终于维持不住,向后倒去。 洛欢歌失焦地盯着尤金倒下的身影,他微微前伸的手好似要拉住她,然而,咫尺天涯。 带着些许遗憾,尤金缓缓合上双眸。 一系列变故令人措手不及,洛欢歌终究将洛靖顺利带回,段钰本来想趁此机会拿下尤金,不料对方临最后来这么一出,还是选择了听之任之。 洛靖的回归让平邑城内驻守的军营内部重归平静,然而这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七日后,耒国传来消息,太子逝。 听到这个消息,洛欢歌整个人都懵了。尤金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尤其最后见面的那个笑容,回到平邑城后几乎每晚都能梦到,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如今尤金真的死了,或者还可以说因她而死,这种种交织令她一时显得无比颓然。 事情并未就此结束,耒国人指证杀害太子尤金的正是澜朝的护国大将军洛靖,此消息一经传出,各国震惊! 首先,洛靖便是迎来澜都的紧急诏令! 诏令措词并无咄咄逼人之处,洛欢歌却是从中嗅出不一样的味道。她很快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尤金的死像是一场雁过留痕的晴空,过去后留下点点记忆,除此再无其它。现在对她来说重要的,唯有亲人,和段钰。 皱着眉头见洛靖真打算收拾行装打道回澜都,洛欢歌拦下他:“爹,不能回去!” 洛靖疑惑:“圣旨都下了,如今耒国胡乱攀咬,正该是我回去正名的时候。” “正名?正什么名?澜诀的圣旨里要的可不是爹的自证清白!别怪女儿话说的难听,皇室腐朽没落已成事实,他们要的是爹的兵权,是他们享乐的遮羞布,如今碰上耒国人兴师问罪,他们巴不得把爹供出去消除耒国人的怒火!” “胡说!”洛靖严厉反驳,长久以来的忠诚让他习惯性对皇帝表示信任,“皇上的名讳不可提起!再者这么多年皇上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 深呼吸一口气,洛欢歌双目直视面色不渝的洛靖:“好,那我们打个赌,爹相不相信护国将军府现在已经成为被监视的对象!” “不可能!”洛靖正色道。 “那这样好了。爹先隐藏踪迹暗中回澜都,我也随爹一起,等到了澜都我们先打探好情况,再行决定是否进宫面圣。” 洛欢歌退而求其次的委婉作风果然让洛靖犹豫了,他细思之下觉得可行,便入书说自己已经启程出发往澜都去,实际则是乔装打扮偷偷反悔,这让习惯了光明磊落的洛靖不适许久。 至于平邑城则暂时交由亲信程峰打理。 就这样,带着一路疑惑与不适,洛靖洛欢歌并着段钰一同出发前往澜都。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45章 一波未平 山雨欲来风满楼。 洛欢歌前脚踏进澜都地界,后脚就有人来到她暂时的落脚点。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洛欢歌此行依旧选择了人流众多的汀水阁,比肩接踵之余经过乔装打扮的他们丝毫未曾引起有心人注意。 “小姐,不可回府!”人一来,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一旁的洛靖心情变得极差! 洛欢歌示意来人继续,她要的就是将澜诀乃至皇室虚伪面具揭露殆尽,至于会不会让洛靖失望,她却是无能为力。 “属下等自从小姐离开澜都后就一直留心着府上动静,早在耒国还未传来太子身死的消息前,护国将军府就已经被宫中纳入监视范围,就连属下都险些被他们发现。” 这回,洛靖没再言辞凿凿地说不可能之类的话,而是冷静道:“等会儿再说。” 等什么?自然是等洛靖安排的人传回消息了! 事关重大,唯有多方确认过后才能下定决心。 然而,终究没等到洛靖安排的人前来回禀,就听到汀水阁外一片沸腾之声,浑然没了往日的高雅闲适。 洛欢歌和洛靖两两相对,一个是对皇室阴暗的不屑,另一个则代表着对皇室的忠贞,父女关系虽不至于让他们撕破脸,但好歹有了点疙瘩。 段钰一直并未在场,只是在喧哗声持续不断且呈不住递增趋势的时候,他沉着脸推门而入。 “皇帝驾崩了。” “哐当”惊涛骇浪都不足以形容洛靖此时闻言所受到的冲击,他甚至在站起身的同时将椅子给带到也不自知! 就连洛欢歌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么突然!”洛欢歌问。 段钰回道:“自从太子澜沧海死后,皇帝一蹶不振是众所周知的事,身体每况愈下也是宫里上下都清楚的,这种时候驾崩虽然有些始料未及,但也在情理之中。” 洛欢歌很快察觉到段钰话里有话,再回过头看向脸色惨白的洛靖,无声叹息。刚刚他们父女俩还因为信任与忠诚的对象对峙着,这才转眼功夫那个导致他们矛盾的根源已经烟消云散,转折太大。 “爹,我出去探探情况。”洛欢歌果断示意段钰出去,两人刚出了包厢门,段钰立刻压低声音道,“澜诀死得蹊跷。” 她就知道!洛欢歌勾了勾唇,她对澜诀可没什么好印象,即便皇帝,不现在该称之为先帝了。尽管当初先帝对她赞赏有加,又是赏赐金银绸缎,又是册封郡主诰命的。 那些东西是她用生命用智慧换来的,而澜诀想要她护国将军府上百条姓名当维护皇家利益的筹码是事实,板上钉钉的事实,洛欢歌怎么可能忘记,又怎么不想着除之而后快! 可死在自己的设计下,和死在他人无声无息的阴谋下,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脱离掌控的东西,从来就算不得好东西! “是谁总不过几位夺嫡希望最大的皇子。承王、幽王,还是晋王?或者烨王?” 段钰悠悠笑了,颇为兴味的一手托臂:“前三个还好说,至于烨王,我倒不知你这般看好。” “啧啧,”洛欢歌鄙夷地轻斥,“会咬人的狗不叫,烨王的天真无邪,就是最伤人的那把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46章 一波又起 这把刀不显山不露水,隐藏在锋芒毕露的众利器背后,伪装成天真无邪的模样,只等待着恰当时机给予所有阻碍致命一击! “所以消息确定了么,是澜沧纬?”想到那个时常以腼腆笑容示人的十一皇子,如果真的是他,能果断背上弑父弑君罪名,其魄力非同一般。 “不,还没确定,相反现在种种证据都指向了澜沧岳。” “哦?”洛欢歌挑眉,这可真出乎她的意料了! 澜沧纬是终于肯放下他伪善面具了么,竟然直接跟澜沧岳撕破脸也要把黑锅砸到澜沧岳身上,有点意思啊! “父王已经集结好兵力,只等弑君消息确定就会行动。”段钰垂眸看着洛欢歌,眼底蜜一般的深情惹得人移不开脸,“先将伯父的情绪安定好,其他的我们从长计议。” 洛欢歌被看得脸红,心跳也噔噔噔加速,装模作样撇嘴打岔:“伯父,你倒是叫得顺口。” 嗔怪的语调简直让段钰心痒难耐,他闷笑了一声猝不及防将别开脸的洛欢歌一把搂进怀中! “喂!这里你也敢乱来!”洛欢歌推他,他们现在可就在包厢门口,虽说周围不会有人来,洛靖还在包厢里呐! “其实”段钰贴近她耳根,呼出的热气喷在她微红的耳朵尖,“我更愿意叫一声,父亲。” 呸呸呸! “国丧时间想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你脑子该洗洗了。”洛欢歌梗着脖子,顾左右而言他,可爱的模样将段钰心都给捂化了,若非时机不对,他恨不得将怀中少女按到榻上好好“怜爱”一番! 之后的事情进行地出乎意料顺利,洛靖被皇帝的死讯刺激得整个人都木木的,再没说要进宫面圣的话。现在要面的“圣”都死了,相信守在护国将军府外的探子很快就会撤走,除非澜诀是诈死。 洛欢歌并不排除澜诀诈死的可能,尽管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事实证明,段钰的情报果真是精确,消息传到他们手上不到半日,洛欢歌安排守在将军府外的人就来回禀说宫里的人都撤走了。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洛靖终于绝了最后一丝希望,他需要好好整理思绪,该如何进行走下一步,只是留给他深思的时间不多,因为按照澜朝惯例,君王驾崩需满朝文武都进宫为其守灵一天一夜。 洛欢歌甚至来不及跟家人见上一面,就匆匆与刚从质子府出来的段钰汇合,两人先众多朝臣一步,进宫。 怀揣着别样目的,自然不能张扬。国丧期间也是要采买的,两人就混在采买队伍中顺利进入皇宫。 澜诀的突然驾崩,影响的不仅是上层官员,连守门的士兵都自顾不暇,生怕一朝天子一朝臣就将自己的糊口饭碗给砸了,连带着搜查也做的松松散散,这才让两人进宫没有费吹灰之力。 入了宫,想去哪儿就容易的多了。 洛欢歌与段钰第一时间没有去皇帝寝宫,而是去了端妃的芳华宫。 身为后宫中仅次于闵皇后的四妃之一,承王生母端妃无疑是很好的突破口。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47章 床底偷听 君王驾崩,受到冲击的首当其冲便是后宫众嫔妃。。しw0。 芳华宫内,一片静谧。 宫人垂首弓腰踏过玉石地面,脚步不由自主都放轻许多,生怕一个不慎就打破这诡异的气氛成为主子发泄对象。 “泽儿,你去舅舅府上可有得到什么提示。”端妃正襟危坐,艳丽的容颜隐隐透着疲惫,她急切问下首坐着的承王澜沧泽。 澜沧泽一如既往阴沉着脸:“舅舅与我都认为父皇死得蹊跷,故而不宜擅自行动。” “人在暗,我们在明,只有以不变应万变,否则暴露实力只会提前将自己陷入被动!” 端妃何曾不知这个道理,浸淫后宫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懂得蛰伏的必要,可如今事态急转直下,朝堂上关于天子继承人的议论一声高过一声,恰逢太子澜沧海中毒身故,储君之位悬空,夺嫡呼声最高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天子! 她怎能不急! 强行按捺下激动的情绪,端妃问:“其他人呢?” 澜沧泽弹了弹指尖:“能走到今天谁又会是省油的灯,我们知道按兵不动,他们总不会傻得故意暴露。” “是吗,那便好。”端妃松了口气,“总之看牢些,别到时候出了岔子!” “那曹福贵才真是该死!不知道哪里钻出来一个遗诏,秘而不宣到底是何用意!还是尽快将那阉狗解决掉为好!” “知道了母妃,早些歇着吧,儿臣先告辞了。”澜沧泽坐不住起身,没再跟端妃多寒暄。 等到殿内只余端妃一人,她母意泛滥的脸转瞬间阴毒狠辣,她召开贴身侍女:“去,下手隐蔽些,务必将曹福贵给本宫处理掉!” 说罢,迈开繁复华贵的裙裾走出殿外。 刚刚还满是谈话声的正殿此时悄然无声,又过去一刻钟,足以容纳五人共躺的床榻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说你够了吧!一直朝我这边挤是几个意思?明明你那边的空间更大!”声音很低,怒气冲冲。 洛欢歌一身宫女装,涂抹过的脸上尽是嫌弃之色,使劲儿推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纹丝不动。 “我很冷呢小师妹!”段钰藏蓝色太监服加身,挺拔身形被迫蜷缩在狭小床底,怎么看怎么滑稽。 冷?! 内功深厚到可以打穿一堵墙的人会嫌冷?! 分明就是找借口占她便宜来着! “松开你的爪子,不然我不介意折断它。”洛欢歌长吁一口气,冷冷道。 腰间盘踞的猿臂总算松了开来,段钰正色道:“好了,那开始谈正事。” 是谁一开始乱摸的啊喂!说得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先出去,万一待会儿人再进来,莫非要在床底安家么!”洛欢歌没好气的说。 “嗯,是个好主意。”谁知段钰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滚!” …… 御花园内,花团锦簇绿草如茵,两人蹲在暗处盘算。 “喂,你还不去把曹公公安排妥当,端妃的人可是要对他出手了,如果我没记错,曹公公可是你的人。” 洛欢歌不乏幸灾乐祸地盯着段钰说。 “我的人从来只有一个。” 什么……意思! 段钰!你一刻不调戏我你就会死是吧?!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48章 遗诏颁布 敲响丧钟仿佛就在前一刻,而后守灵的百官陆陆续续进到殿外,乌压压地跪倒一片。 章节更新最快 洛欢歌和段钰此时已经换过装束,混入一众官员之中就像滴水汇入汪洋,连一点波澜都未掀起。 余光暼去,跪在最前面的洛靖赫然在目。护国大将军位列正一品,是澜朝官职最大的武将,其身侧并列而跪的则是最大的文官左相端正。 皇亲国戚加上文官领头人的双重身份,令端正在这种场合的地位有些尴尬,只是当事人却像是丝毫不受影响,百官之首的威视拿捏个十成十。 看来,承王这次是成竹在胸了?却是不知是真正胸怀其宝还是中空外直,留给时间去证明。 百官之前,是众多有阶位的妃嫔以及诸多皇子公主,几位拥有夺嫡呼声最高的已封王的皇子是今次万众瞩目的焦点。 目不斜视之间,尽是风起云涌。 就在一个时辰后,关于皇位的最终归属将会揭晓答案,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也即将属于他们几个中的一个。 就在众人腿都跪得酸软之时,一个藏蓝色身影缓缓从正殿内步出。 是身着太监总管服的曹公公。 而妃嫔以及皇子公主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中托起的明黄色卷轴。 端妃本来一脸得意,想着下人回报说“已经得手”就忍不住心花怒放,皇位似乎已是囊中之物,因此看着众妃乃至闵皇后的目光都不由透出轻蔑和不屑,也是她看到本该入了土的曹公公竟活生生站在眼前,才会惊怒异常! 笔直的身子晃了晃,端妃咬得下唇都快出血才制止自己失态,心神俱乱地看向百官的最前方,见到端正不为所动才稍稍放下心来。 至于其他人,大致也是聚精会神盯着那卷轴,除了两个人:晋王,烨王。 因为此时两人看向的方位,正是彼此互相所在的方位! 一个天真无邪,一个清朗如玉,面具已如附骨之蛆贴近他们,两人眼神交汇,澜沧纬竟还对着他露出一个委屈心痛的表情,当真是戏如人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日前朕深感身体每况愈下,储君之位悬空不利于国,恐不日辞世朝堂混乱,特遗诏于此,幽王嫡脉统正,品行端良,现传位于幽王,望众卿竭尽心力辅佐新王,护我澜朝百年昌盛!” 曹公公不假辞色的声音传遍四周,所有人都像失了魂一般全无反应,或者说根本不敢有动作,生怕惊醒这梦境一样的现实! 除了一个人。 幽王澜沧庭满脸喜色,先皇殡天的特殊时刻也掩盖不了他全身心的雀跃! 只是,很快有官员反应过来,率先站出来发出置疑之声:“遗诏的真实性是否验证过有待考证,单凭一个阉人的话不足为信!” 矛头直指收敛好遗诏的曹公公! “大胆冯训,竟敢怀疑父皇亲自立下的遗诏有假,怎么?你是不服本王还是不服父皇慧眼如炬?!”澜沧庭疾言厉色的呵斥让众官员唏嘘,恐怕在场除了幽王自己,没多少人觉得他是个英明人选吧?不过,若论正统嫡支,幽王是太子同胞亲弟,系闵皇后所出,由他继位也是合情合理。 事情至此,仿佛落入一个两难局面中。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49章 你动的手? 远远吊在人群尾端的洛欢歌咧出一个原来如此的笑容。 幽王澜沧庭,这个人选确实是出乎意料啊! 唔,大概是澜诀死后突然想通,所以从棺材里爬出来改了传位人选? 洛欢歌不无恶意的揣测。 这种时候,还是身为百官之首的左相端正站了出来:“不如请允大人出来,为遗诏的真假做个鉴定,既消除了诸位的疑虑,又可以让即位大典名正言顺。” 言官允平生是个刚正不阿的清官,满朝文武无人不知,脾气犟得跟牛一样,连先皇在世时都对允平生的正直赞赏有加,因此端平提出来让允平生来做鉴证,要的就是借他正直之名为真相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众官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了允平生面色平静地站出来,正想接过遗诏看个究竟,澜沧庭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别说假话,本王盯着你呢!” 允平生气愤地吹胡子,反声呛道:“殿下慧眼,臣自然比不得,保不准一时失手将真的也说成了假的。” 暗讽澜沧庭小人行径,偏偏草包如澜沧庭,愣是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看得允平生暗暗摇头,如此肤浅之人,他真是希望遗诏是假的了! 言官对于皇帝的一举一动最是熟悉,对于澜诀的字迹和下笔习惯也了若指掌,允平生反复翻看着遗诏上的字迹,眉头始终不曾舒展,看得百官一阵不安。 终于,允平生垂下手中遗诏,面色沉沉地朝百官点了点头:“遗诏是真的,确是出自先皇手笔。”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百官再也顾不得此时是在大殿外行祭奠之事,有那等失态的,面色煞白都有之,亦有同属一派的官员互相打着眼色暗藏玄机的。 曹公公却不管这些,稍稍安静之后才宣布道:“依照祖训,即位大典在十日后举行!” 官员们三三两两出宫,满腔的纷乱思绪只等慢慢理顺,洛靖回府时洛欢歌并未一起,而是自觉地到数月没有光顾的金玉宅等着段钰。 不到半个时辰,没有任何交流的段钰也回了金玉宅。 “这么快,你知道我会来?”洛欢歌问。 段钰笑:“我知道你会问遗诏的事,我还知道你要问是不是我动的手脚。” 洛欢歌苦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这样下去你让我很无力啊两相对比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太不了解你!” 段钰上前一步,比洛欢歌还要高大半个头的身形微微弯下,鼻尖与她的差一点就挨到一起:“不要紧,未来我不介意让你慢慢的,深入的了解我。” 僚妹技能满分。 段钰很显然深喑适可而止的道理,不准痕迹地退开一步,恢复正经的他清俊冷凝却不乏魅力。 “我没有亲自动手。” 洛欢歌沉吟片刻,很快明白了段钰的意思。 没有亲自动手,却早就知晓事情的发展趋势,然后在背后为这个暗中操纵的人做了推手。 这就是传说中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吧! 阴险啊太阴险,洛欢歌不无佩服地暼了眼一派悠闲的段钰,再次为自己与他是同一队人而庆幸。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50章 要变天了 不论这个幕后推手将幽王顶上去是为了什么,洛欢歌都不得不说,这人确实成功转移了诸人的注意力。樂文 有一个比草包好不了多少的新君在前方遮风避雨,永远比直接暴露在人前来得安全。 晋王府。 晋王侧妃邓氏身姿娉婷地贴上澜沧岳的肩膀:“王爷,您心情不好臣妾给您熬了碗宁神汤,趁热喝了吧” 澜沧岳冷冷暼了她一眼,那目光刺人至极,险些将邓氏吓得缩回手! “王爷”声音端的是娇娇怯怯。 “滚!”阴冷如蛇信子的音色,邓氏从未见过向来内敛的晋王如此失态,失手将手边的汤碗打翻! “啊王爷息怒,妾立刻收拾!” 匆忙弯腰捡拾碎片的身体一把被拽起,朝门口狠狠丢出去:“将邓侧妃禁足,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出房门半步!” 邓侧妃期期艾艾地被拖远了去,恐怕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恼澜沧岳,才能让向来对妻妾都温柔以待的他对自己这般无情。 “尤金真是个好伙伴啊?死了也要给本王下这么大一个绊子,嗯?!”澜沧岳阴测测地笑着,突然起身将书案上的名家砚台甩出去! 质地坚硬的砚台盛怒之下被扔,瞬间四分五裂成为一滩烂泥,偌大声响将守在书房外的护卫惊醒:“王爷?” “滚远些!谁都不许进来!”澜沧岳怒吼出声!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自觉往离书房远点的地方走去,不明真相的他们还当自家王爷是因为先皇离世悲伤过度才反常的。 “好很好!”澜沧岳胸口起伏剧烈,缓缓坐回椅子上,“传位给澜沧庭是吗?那个草包?本王等了这么多年几近筹谋,岂会这般耐不住性子?想玩,可以,本王就陪你们玩到底!” 继位大典如期举行。 所有反抗的不服的声音,在一纸诏书下都变得苍白无力,只能纷纷哀叹澜朝危矣! 危矣? 洛欢歌冷笑,这个表面光鲜内里腐朽的王朝早就是即将倾塌的大厦,只等一缕微风就可以让它整个覆灭! 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出手亲自打造一个崭新盛世! 今日轮不到她上殿,段钰作为质子的身份也让他免于上殿恶心自己,倒是有不少应该上殿觐见新帝的人没有出现。 这其中就包括通州段王府的主人,段庭! “我很好奇,段王爷打算如何做。”洛欢歌诚然是将段钰彻底当做了自己人,问些隐晦深沉的问题也毫不避讳。 “自然是为他的儿子谋一个好前程,好提高身价作为娶媳妇儿的筹码了。”段钰“深深”凝望着他,内里闪动的深情腻死人不偿命! 洛欢歌鄙视地瞄了他一眼说:“连娶妻都要靠父王的人,我才不会嫁!” “嗯?”段钰眸色亮了亮,随即颇为苦恼地说,“我都还没说要娶的人是谁,小师妹就迫不及待对号入座了啊” 呸!谁说要嫁给你了!洛欢歌红着脸撇开头,别扭的不看他。 谁想段钰这次没打算让她逃开,生生扳过她的身子:“这一生,我段钰要娶的人,是你,只有你!” 将心心念念的娇躯揽入怀中,段钰仰头远眺宫廷上方那碧蓝的天空,眉目如画。 “要变天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51章 弃子将军 新帝继位,改国号为盛昌,今年便是盛昌元年。澜沧庭的意外突围,震惊各国,越国商国覃国纷纷派探子涌入澜都打探虚实。 而沉寂半月的耒国风波,在继位大典后的第三日,卷土重来。 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来得强硬! 先皇驾崩,澜朝举国上下动荡不安,各皇子亲王之间明争暗斗,正是耒国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对于让新皇交出洛靖以平众怒的态度,也达到空前绝后的地步,大军直接压境,大有不交人就攻破城墙的势头。 澜沧庭果然不负草包之名,紧急召开议会让众臣给出个说法,身为当事人的洛靖自然也在其列。 周围人幸灾乐祸的表情令他不悦,而来自龙椅之上的审视和打量更让他寒心,洛靖有直觉,这次他怕是真的孤立无援了,奈何奈何!衷心大半辈子,竟要落得被自己尽忠的国君奉予敌国的下场! “如今国库空虚,实在不宜于兵强马壮的耒国开战,洛爱卿就委屈些,先麻痹过耒国,朕一定会派兵来迎你回国!”澜沧庭冠冕堂皇地说。 洛靖抬起头,以坚韧不屈的意志强迫自己挺直背脊,他不能被看轻,他是澜朝百姓的战神,决不能退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从此以后他的衷心也消磨殆尽,再也不会因如今的皇室起一丝波澜。 “臣,遵旨!”洛靖听到自己一字一顿的回应。 百官的眼神变了,同情,可惜,无奈皆有之,或许他们心里明白洛靖的存在意味着国防太平,可是在耒国兵临城下的这一刻,他们选择了自欺欺人。 或许真如耒国所言,他们只要洛靖,然后就会退兵呢? 洛欢歌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洛靖回府见她们一家“最后一面”的时候了。 她不怒反笑,阴阳怪气地朝跟在洛靖身后名曰保护实则监视的宫人说:“麻烦大人稍避片刻,我们一家人有些私底下的话要讲,大人总不该认为在您绝佳的视线范围内,本郡主的爹还会长翅膀飞了不成!” 说的宫人脸一阵青一阵红,稍稍退远了些,只是仍将视线黏在洛靖身上不曾放松。 洛靖惨淡地笑了笑,不舍地一一扫过围在他身边担忧不已的妻儿,尽量将态度放得轻松:“不用担心,只是去去就回,安心在家等我便好。” 许氏猛地摇头,一把拉住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的丈夫:“夫君你不要再骗我了!如果真是你说的去去就回,为什么宫里会派人来看着你!” “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三个儿子知道最近正值将军府多事之秋,很有默契地都选择留在府中,这才将将军府内忧外患看得分明,感慨自己为家人做的太少。 洛天宁的听力已经恢复了成,本来新婚妻子怀孕的事让他欣喜不已,谁知这会儿一下就给冲淡了! 洛靖正要说话,洛欢歌突然打断他! 似笑非笑地朝那边紧紧盯着他们这方动静的宫人,洛欢歌压低声音幽幽道:“爹,恐怕你想离开也没有机会了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52章 身首异处 洛靖拧着眉看她,反应不甚激烈,倒是许氏和洛天毅听到这话齐刷刷转头看她:“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要对将军下手?!” 洛欢歌笑着摇头,示意他们声音小声些,毕竟对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宫人在窥视他们呢! “恰恰相反,”洛欢歌视线灼热地盯着洛靖,“现在女儿只问爹一句,对澜朝皇室失望了吗?” 因是背对着监视的人,洛欢歌并不担心会被听到或是看到。 洛靖不语,可是他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洛欢歌由衷地露出一抹浅笑:“爹,今日继位大典上近半数藩王都没到场,你还没有觉察出什么来吗?” 洛靖猛一抬头,目光化作有形之物直直奔向洛欢歌,面上五彩斑斓煞是有看头! 洛靖拉开女儿的手,缓缓在她掌心书写了两个字,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字! 谋、反! “是也不是,”洛欢歌娓娓道来,“说是,他们的目标却是是推翻重建,说不是,只因那领头之人的身份本就是正统。” 洛靖的动作完全僵在那里,甚至连洛欢歌的手也握不牢任其滑落,整个人犹如一块木雕。 半晌,他才哑着嗓子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段家那位才会跟你一起出现?” 洛欢歌其实有些不忍,但她明白这是洛靖必须经历的!唯有彻底失望,才能重新燃起希望! “我只能说,我和他有着同样的目标。” 许氏和三个哥哥始终疑惑不解,看到父女俩打哑谜心里别提多着急了,奈何两人就是不说,直看得他们干瞪眼。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远处的那位大人”洛欢歌忽然扬起声调,把那方竖起耳朵想听却什么也没听到的宫人吓得半死! 不过,他再也没有机会尝试这种被惊吓的滋味了! 寒芒闪过,只见洛欢歌抬手一挥,随即另一只手轻轻捂住许氏的眼睛。 血花四溅!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咕噜咕噜滚落在地,人头之上的双眼还来不及闭合,犹带着惊惧,此时却已是身首异处。 洛靖瞳孔紧缩,洛天宁和洛天毅也是惊诧,唯有文质彬彬的洛天勤反手就抱着脖子开始干呕不止! 见状,本来还觉得洛欢歌此举不妥的洛靖,顿时觉得小儿子的作为更令他羞愧,勉强哑着嗓子说:“太冲动了!” “爹说错了,”洛欢歌先是回应,随即柔声对茫然的许氏开口道,“娘先别睁眼,等女儿数到十再睁开,好吗?” 许氏听女儿的话都听习惯了,含糊点头,洛欢歌这才放下捂住她眼睛的手,然后飞快将那方身首异处的尸体收敛好,此时十也刚刚数到头。 许氏睁开眼,只看到地面的血渍,倒是比洛天勤全程目睹幸运得多。 “爹,你看这个。”洛欢歌走近,将一枚闪着黑光的银针竖到洛靖面前,“这是我在那人身上搜到的。” 洛靖脸色一下就难看了,只是没有底气地辩驳道:“可能是他用来防身的。” “谁会用这么狠毒的暗器防身?爹,如今将军府已是案板上的鱼肉,谁都想来分一杯羹,我们求不到别人,就只能自救。任何威胁到将军府的因素,我都要一一铲除!”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53章 兵临城下(1) 洛靖夫妇与三个哥哥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当夜几乎是辗转反侧没有入睡,洛欢歌倒是睡得挺好,无独有偶,质子府里的那位也难得睡了囫囵觉。。 翌日,还没有启程的洛靖终于引起宫里的注意,加上派来跟踪的人也没有回信,出了两方情况考虑,不多会儿就会新的人来接替。 “你不是说,很快会有变动的吗?现在人也杀了,若是新皇怪罪下来,我认也就罢了,万一迁怒到你们身上……” 洛靖不无担忧的说。 “无妨,再等等。”洛欢歌却是胸有成竹,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于是这一等,又是大半日。 说好会抵达护国将军府的宫人始终未曾出现,临近夕阳西斜之际,如火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血一般的色调仿佛预示着某些即将到来的风暴。 “报——”一声急促的高喝划破长空,惊飞了宫廷深处的鸟雀。 盛昌元年腊月初,澜朝境内异姓王合纵连横,南部诸城一一告破,以通州段王府为首的大军挥军直上,短短半月已经拿下半个澜朝!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们没有收到消息?巨大动荡令那些胆小如鼠的官员们完全乱了阵脚。 吃着糕点一派悠闲的洛欢歌却是没受影响,因为她早在段钰那里就得知事情始末。 谁说打仗一定得硬碰硬?凭借段庭在通州的声望,以及予州水患累积的威望,通州周围的城池被轻而易举拿下实属正常。紧接着,各种游说,再加上日益强大的兵力,新旧皇室交替的动荡,种种天时地利人和因素全都汇于一身,所以等朝中众人注意到危险到来时,对方已经快要兵临城下了! “新帝藐视人伦纲常,弑父杀君天理不容!” “杀昏君,肃朝纲!” “皇室无道,故而上天降灾示警,为保四方太平,义无反顾!” …… 百姓震惊! “妖言惑众!他们这是谋逆,谋逆!快,立刻去把叛贼给朕捉起来!”澜沧庭大怒,朝堂上人人自危,叛军来势汹汹,所过之处几乎不得一兵一卒,这不得不让他们深深感受到何为自身难保。 “皇上,守城兵力不足啊!” 于是,各种推脱。说到底,他们也对弑君之事半信半疑,加上对澜沧庭突然冒出头也很是不满,还不如趁动乱之际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 一个没多少实权的皇帝,傀儡罢了。 原本要被送往耒国的人质洛大将军,自然在此时被皇帝想起,人还没走又被急匆匆召回宫内。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心灰意冷的洛靖不出所料拒绝了。 澜沧庭勃然大怒,下旨将洛靖以叛国罪论处,此举一出,更是群情激奋! 洛靖是谁,澜朝的战神!若是他牺牲自己成全大义已经足够令百姓动容,此刻皇室利用完就一脚揣开的冷漠更让人寒心! 一时间,民心散落,谣言四起。 更有大量百姓自发围在护国将军府外,阻止宫里派来的官员带走他们的战神! 洛靖既失望又欣慰,洛欢歌也因澜都百姓此番神助攻而意外,她与段钰暗中通过气,大军不出五日就要抵达澜都,澜朝皇室进行大换血是势在必行!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54章 兵临城下(2) 大殿内早已一片狼藉,澜沧庭气得胸腔剧烈起伏,看到角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宫人,更是怒不可遏! “躲什么躲!还不给朕滚过来!” 宫人猛地哆嗦,战战兢兢从角落走出来,还没跪下就被银盏砸中额头,斗大的血洞汨汨流出鲜红液体! 宫人惊恐垂首,痛极了也不敢哀嚎一声,生怕那九五至尊一个不悦就砍了他的脑袋! “启禀皇上,大事不妙啊!”一个人影跌跌撞撞跑进大典,澜沧庭却没责问他,只是咚地一声跌坐回龙椅上:“说!” “叛军已经抵达南郊城外了!” “怎么可能!”澜沧庭失态地大吼,“不是说最少还需两三日吗,派去抵御的军队呢?!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皇上……现在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人心涣散,怕是坚持不了太久啊……” “滚!给朕滚!挡不住,你们都别想活!” 澜沧庭眼底充血,他才登基不过十日!还没享受够万人之上呼风唤雨的做派,难道就要失去这一切?不,不会! 自我安慰并不能让澜沧庭的境况好转多少,他自以为是惯了,也没花多少心思去拉拢朝臣,跟随他的尽是些嘴上说得好实则没甚用处的痨货,更是连属于自己的武将军队也没有,大军压境他能做的只有束手就擒。---- 最重要的是,澜诀的死本就有阴谋,澜沧庭心知肚明! 是暴露还是继续蛰伏,是摊在承王和晋王面前的两个选择。 然而他们低估段庭的手段,一个元忠就折掉澜沧岳半边臂膀,当现实**裸摊在眼前,澜沧岳才知竟是小瞧了对手! 于事无补。 至于澜沧泽那里,就更好拿捏住了。 曹公公手中握有澜沧泽谋杀澜诀的把柄,承王一脉是翻不出浪花来了。 左相端正倒是个麻烦人物,明的不好解决就只能私下暴力制服! 一夜之间,安谧的左相府不知不觉就换了天,左相还是那个左相,只是唯有擅长易容术的段钰洛欢歌才知,人早已被调包! 这一夜,风声鹤唳。 澜都城平静的外表下,滔天巨浪被掩埋。澜都皇宫内,整齐的军靴落在地上像是触动谁的灵魂,澜沧庭痴痴傻傻坐在龙椅上,笑的难看:“好一个乱臣贼子!” “皇侄儿,照礼数你该唤本王一声三叔才是。”段庭年纪与先皇不过相差七岁,然而先皇离世时头发花白,段庭却还是精神抖擞正值壮年! “呸!乱臣贼子也配朕叫皇叔?”澜沧庭朝段庭吐了口唾沫,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走到尽头,可生的**不曾熄灭,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段庭气度斐然,从怀中拿去一件略微泛了黄的卷轴,竟与他前不久才接过的传位遗诏一般无二! “十四年前,父皇属意的皇位继承人原是本王,只是皇兄当年并无大错,我亦没有争夺之心,遂偷偷带着遗诏赶赴封地,想着过我那逍遥闲王的日子,可如今的皇室,腐朽没落,实非我当日愿意让位所想见!” “时隔十四年,本王就来取回应得的东西!”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澜沧庭瘫软在地,眼底是彻底的失望!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