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反派拯救事务所》 第001章 万稔觅作为光环事务所众穿越小分队中渺小的一员，以其高超的模仿能力、绝群的表演水准和总能出乎意料地完成任务闻名。所以，当老板拍板决定在配角逆袭部、龙傲天体验部、圣母打脸部之外再成立一个反派拯救部时，他被第一个拉了壮丁。 “小万啊，现在的生意不好做，雇主们呢，就想看些不一样的。”老板语重心长地说，“你也知道，近两年，隔壁反光环事务所不仅明面上抢我们生意，背地里还老黑我们，要不是为了今年的年终奖能顺利发放，我也不会让你在休年休的时候赶回来工作。” 已经习惯了的万稔觅表示城里套路深，每当他休年假，老板总有理由让他回来。 “你是我们光环事务所的希望啊！” 年年被希望，万稔觅都要绝望了。 “反派拯救部是为了给广大反派朋友们一次鸣不平的机会，作为三千小世界中武力爆表，颜值破天的存在，没有理由被主角压着打。”老板喝了一口茶，笑得意味深长，“所以，这次你前往三千小世界的时候，我让技术部特地为你准备了主角弱智光环。” 万稔觅蔫儿茄子一样的小身板在听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仿若久旱逢甘霖，噌地一下，直了起来。 “这次我也能带光环了？” “必须能。” “一经给出绝不反悔？” “给你就是你的了。” 诶嘿，爸爸也是自带光环的男人了。 “那你准备准备，一会儿去技术部把光环领了，尽早去小世界把任务完成，后期部也能在年底前把成品做出来给雇主送过去。” “好好好。”你发工资你说了算。 那时的万稔觅不会知道，自己的悲惨生活这才拉开序幕。 这次接的单是讲娱乐圈一位小透明凭借着自己坚韧的性格和顽强的拼搏，在历经各种阻挠和抹黑却依旧保持着清纯不做作的姿态把自己活成一朵圣洁的白莲之后，终于引起了大神的注意，这时始终半桶水不温不火的花瓶看不过去了，各种添油加醋陷害小透明，却使得大神越发怜惜小透明，最终小透明登顶成神与大神双宿双丨飞，而那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花瓶因仗着自己的颜值捧高踩低处处遭人白眼和演技稀烂成为票房毒丨药后终于黯然退场。 万稔觅，就是那个花瓶。 他向来不惧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事务所配置的免费系统，然而这一次，他终于服了。 对着镜子沉默了半晌，万稔觅开口道：“辣鸡系统，这次我回去不把你卸载了，我就跟你姓！” 系统：“长相不赖我，你得找美工部。” “你不说还好，说了我就来气，说好的主角弱智光环呢？没有光环我怎么打败主角，拯救反派？” 系统不服：“虽然没有主角弱智光环，但你有万人迷光环呀，这样一想是不是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亏呢？” 万稔觅一脸的生无可恋：“我要你这系统要何用？光环都能给我配错。” 系统：“技术部的锅你也甩给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宿主。” 万稔觅摸了摸自己的脸，长喟一声：“怪来怪去，还是怪我长的这一张脸呀。” 系统：“这种脸就是娱乐圈标配，浓眉大眼锥子脸，别人动刀子都动不来，知足吧。” “对呀，特别鲜呢。” 系统：“……”看我干什么，指望我顺杆爬继续夸你吗？ 万稔觅见系统不回答他，又幽怨起来：“就是鲜过了头，显得有点儿娘。” 系统：“……”没见过话这么多的宿主，回事务所一准跟他解绑。 万稔觅低泣：“你把我掰弯就算了，你还让我变娘炮！” 系统：“？？？”妈的这戏也太足了吧？ 还好这时系统探测到剧情人物出现，不然系统在万稔觅脑内自爆也是有可能。 不等系统提示，出了片场洗手间的万稔觅也注意到了朝他走过来的女主边潇潇，普普通通的长相，也就比平常人清秀一些，在俊哥美女一抓一大把的娱乐圈实在算不上什么，要说她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特别清纯不做作，跟万稔觅这种妖艳贱货很不一样吧。 系统：“主要人物出现，目前好感度-10，为了反派的幸福生活，加油把好感度刷到100吧，小觅觅。” “边潇潇。”在边潇潇即将跟他擦肩的时候，万稔觅叫住了她。 边潇潇大概没想到万稔觅会主动跟她说话，转过身来时，惊诧的情绪还凝固在脸上，要不怎么说是演员呢，哪怕对万稔觅的好感度为负，这会儿她也露出了一个对旁人无二的甜美笑容问道：“叶烁？什么事？” 叶烁，万稔觅在这个小世界的名字。 万稔觅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努力让自己更靠近“妖艳贱货”的人设，他说：“不要以为你最近演技有所加强就可以松懈了，我要是认真起来，分分钟超过你。” 边潇潇一脸雾水地看着对方，不懂为什么平日里脚不沾尘的叶烁会纡尊降贵跟自己这个跑龙套的说话，还明贬实褒把自己夸奖了一番，虽然方式不太对，但还是…… “呃，谢谢？”边潇潇不太确定地回复对方。 万稔觅也被对方这个反应搞得有点懵，明明是过来挑衅的，结果换回了一句感谢，于是趾高气昂的神态瞬间被懵逼取代，人设都有点崩。 “系统系统，为什么我过来打击女主，女主还要谢谢我，万人迷光环是这么用的？” 系统沉默良久才回答：“我觉得技术部并没有给你配错光环，也许你就是自带主角弱智光环也不一定。” 真是男默女泪。 见对方因为自己的感谢呆愣在原地，边潇潇突然觉得别人口中那个“眼高于顶”的叶烁过于片面，说不定对方这么张牙舞爪实际是因为年纪太小不知道怎么跟人交流，再加上那张明显在娱乐圈很讨喜的脸，会惹来多少嫉恨。 “那你也要多多努力，争取早日超过我，减少ng次数哦。”边潇潇这次的笑容终于带上了些真心实意。 系统：“……目前好感度5，万稔觅你可以的！” 万稔觅咧嘴一笑对系统说：“我也没有想到虽然这张脸娘娘的，但意外的讨人喜欢呢~” 系统：“……”妈的跟了这个宿主一天八百次想自爆。 万稔觅虽然跟系统说话，却也没有冷落边潇潇，在对方说出鼓励的话之后，看似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小声说道：“别得意，下场戏就让你看看我的演技。” 第002章 在这方小世界里，万稔觅扮演的叶烁的演技简直和他的颜值成反比，他长得多讨喜，演技就有多稀烂，要不是一群萝莉粉天天捧着，他早就如滚滚东逝的长江水，没个影儿了。 穿越伊始，技术部就曾苦口婆心地劝诫他“小万啊，你的水平大家都心里有数，算我们技术部求你了，千万别再把小世界弄崩溃了，ooc一时爽，技术补断肠啊”，如今狠话已经放出去，要是下一场自己没有爆seed，那岂不是搬起好感度砸自己的脚？ “叶烁，下一场到你了，快去准备。” 万稔觅听到副导喊自己的名字，非常符合人物性格地高扬起下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见了风就会消失的短哼，把“狗眼看人低”演绎了个活灵活现，然后…… 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万稔觅在脑子里呼唤系统：“统儿。” 系统：“……” “我的好统儿。” 系统：“…………” “我亲爱的好统儿。” 系统：“………………”妈的有完没完。 “没想到哇没想到，我这种随随便便去哪个三千小世界都能混个影帝玩玩的穿越小能手竟然栽在了这样一个文明度不高的小世界人的手中。” 觅觅心里苦。 系统觉得自己有必要摆正一下万稔觅的思想观念：“往好里想，至少他们安排你演一个植物人不会引发人物ooc，你要是非得争口气在这部戏里演技压女主一头，没被察觉还好，万一被这个小世界的运道察觉了，你猜它会不会把你弹出去？” “哎，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系统：“……”妈的智障。 知道自己在这部戏里没什么出头之日之后，万稔觅决定放纵一回，不就是植物人嘛，谁还不会闭上眼睡觉了咋地。 然后就睡了个爽。 大概是难得没有用植物人的身份闹出什么幺蛾子，收工的时候，还被导演点名表扬了，说万稔觅今天演的植物人特别的走心，完全没有刻意抢戏。 并没有觉得很开心呢。 “过两天有个电影试镜，你准备……算了，还是别准备了，反正也是陪跑。”过来接万稔觅的经纪人虽然努力体现着自己的尽职尽责，但是对着那张除了能看就没什么大用的脸，最终还是选择把激励的话憋了回去。 万稔觅不服气，回了一句：“我觉得我还是可以准备一下的。” “然后再一次被保安轰出来？” 万稔觅：“……”一点都不想知道试个镜而已为什么会试得那么惊心动魄。 “这个机会是张老板给的，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我是一个有底线的演员。”万稔觅觉得是时候摆正一下自己经纪人的态度，“这种明显是准备潜规则的饭局，我绝对不会去。” 结果换回来对方一句：“得了吧，别玷污‘演员’这两个字了。” 万稔觅：“？？？”这种经纪人都能活到最后，凭什么原主结局那么凄惨？ “那我放弃试镜机会。” “别以为你还是千人疼万人宠的叶家小公子。”经纪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靠这些饭局，你以为你自己能在娱乐圈走多远？” “能走多远是多远，至少，我走的问心无愧。” 经纪人听他这么说，只是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虽然只是如蝴蝶沾枝般的短暂一瞥，可其中包含的轻蔑情绪仿佛具现出了一支强有力的胳膊，朝他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没实力又没后台的人，根本没有谈条件的权力。 话不投机半句多，万稔觅闭上眼睛拒绝再跟对方交流。 大概觉得万稔觅这根朽木实在没有什么雕琢的前景，过了没两天，公司里打来一通电话，说是因为人员调动给他换了个经纪人，那场试镜自然也跟着不了了之。 究竟新换的经纪人是谁，那头没明说，支支吾吾的一听就知道有猫腻。万稔觅没放在心上，他来这个小世界本来就不是为了虎躯一震演技侧漏成就一代影帝，拿不拿得到资源实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听说你换经纪人了？”边潇潇主动过来找万稔觅说话这还是头一次。 万稔觅板着一张脸，摆明着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今早被开着一除了喇叭不响哪儿哪儿都响的破金杯的本事不大胃口不小的经纪人送到片场的时候，万稔觅觉得原主在这个小世界仅有的颜面也扫了地，所有投过来的视线中，无一不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为了不ooc，他只能全天都摆出一张生人勿进的冰山脸。 这几天在片场，好不容易把边潇潇的好感度刷到了40，及格线之下的数值，万稔觅一般不太会作死，虽然看起来像不愿意同对方说话，却还是让出了大半部分长椅。 “那你最近手头上不是没有什么剧可以拍？”边潇潇自然领悟到了万稔觅的意思，毫不扭捏地在他身边坐下，还好心地递给他一杯咖啡。 万稔觅神色僵硬地看着对方递来的咖啡，犹犹豫豫地接了下来。 “你拍完这部戏之后准备怎么办？” “我有经纪人，不劳你费心。”万稔觅色厉内荏地说。 边潇潇似乎完全不介意对方拒不合作的态度，笑眯眯地说：“我听说王导有一部电影快要开拍了，目前正在选角，海选，没门槛，你可以去试试。” “你这是在嘲笑我？”万稔觅捧着咖啡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在纸杯上按出一个突兀的凹痕。 叶烁没有演技是圈儿里公认的事实，不过是为了面上好看，秘而不宣。 “我始终觉得，以你的颜值，哪怕再加上百分之一的演技，都能大火。”边潇潇将自己耳边的碎发挽至耳后，“叶烁，我觉得你有这个实力。” 妈妈快来看，白莲花，活的！！！ “哼，我当然知道。”万稔觅耳尖飞过一抹薄红，他不自在地站起身，刚走没两步又顿住脚，用细若蚊足的声音说，“谢谢。” 紧接着，跟后边有什么豺狼虎豹追他一样脚下生风地走了。 还坐在原地的边潇潇，轻笑出声，而后又掩饰什么似的，咬住自己的下唇把这个笑容憋了回去。 系统：“目前好感度60，可以的宿主，平时不开张开张吃半年啊。” “这才60，男主还没影呢，得加快进度了。”万稔觅丝毫不被系统的糖衣炮弹所迷惑。 “你要一直有这样的思想觉悟，我根本不担心这方小世界的任务。”系统感到十分欣慰。 万稔觅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应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之前的小世界里我对上八块腹肌的猛男是怎样的神态。” 系统：“……”妈的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我徒有这样的美貌，却无一个身怀八块腹肌的帅1欣赏，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系统：“？？？”这种gay里gay气的宿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言情部？ 王导这部新电影是部商业古装片，江湖与朝堂的碰撞、侠客与官僚的对决，配上武打动作和大场面制作，加入当红小花旦和人气小鲜肉的爱情火花，最后再酌些当下流行的男主和男配的对手戏，想不火都难。 “叶少，你真准备参加这部电影的试镜？”跟在万稔觅身后亦步亦趋的经纪人一脸苦相。 “不试镜难不成跟着你一块儿喝西北风？”万稔觅说着就翻了一个白眼，见来试镜的人挺多，还有模有样地把插丨在自己衣领的墨镜拿起来戴上。 “这……这不符合公司规定。” “这公司都是我爸的，我就是规定！” 那也得是你哥夺丨权之前的公司呀叶祖宗。经纪人不敢把这话放在明面上讲，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死命拉着不让他去，这说也说不过他，急得体重一百八的他是满头大汗。 万稔觅停下脚步，本就不厚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他说：“行了，这件事情我心里有分寸。” 经纪人一听他这么说，脸上的苦相更甚。 不怕祖宗比颜值，就怕祖宗拼演技！“分寸”二字过去可从未出现在叶二少的字典里。 见经纪人不回话，万稔觅从兜里掏出一份餐巾纸，嫌弃地丢给对方，以瞥他一眼都伤眼睛的神态说：“把你脑门上的汗给我好好擦擦，我这个要试镜的都没怎么着，倒是经纪人变身喷泉了。” 试镜的队伍前进的飞快，总能看到进屋没一分钟就被轰出来的。 “王小胖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在我耳边嘀咕别说公司规矩了，我连你这个经纪人都能不要你信不信？” 经纪人王小胖忙不迭点头：“信信信，所以我们能回去了吗？” 万稔觅：“……”还有人能比系统更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的，也是服气。 没等万稔觅发作，就听到工作人员喊他号码了。万稔觅扭头朝王小胖挑了挑眉，哪怕戴着墨镜，王小胖也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小人得志。 只听万稔觅以鲜少会用的正经语气说了句“已经晚了”，然后大刀阔斧地走向那扇不知通向何处的房门。 王小胖突然从对方已经不算单薄的少年人背影中看出了他孤注一掷的愤勇，那是他在历经众多白眼和蔑视后仅剩的赤子之心。 然而万稔觅还没从自己潇洒劲儿脱身而出就被试题浇了一盆彻骨的凉水。 “等等，我有点不太明白……”万稔觅瞪着一双桃花眼，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你刚刚说的是……‘太监’？” 第003章 要不是看在万稔觅原身姓叶的份上，他估计会重蹈前人覆辙，还没开口自我介绍就被轰出去。 “不合适。”坐在评审台最边上的一个副导开口了，“撇开演技不谈，你说说，你浑身上下哪一丁点儿和你手上的人设资料有关。” 万稔觅低头又把资料看了一遍。 嵇思远，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佥事，皇帝鹰犬，其心狠手辣恶名之甚，能止小儿夜啼。与世袭的官家子弟不同，他是一步一步从小旗爬上来的，背景简单。因其“天阉”，为人阴鹜、性格莫测，极其不好拿捏。 系统安慰他：“觅觅，看看，只是天阉，虽然说是‘太监’，却也没有‘太监’的特别彻底，还是有小弟弟的。” 万稔觅冷漠道：“都天阉了，有跟没有还有分别吗？” 系统嘻嘻一笑，说：“当然有呀，虽然你硬不起来，可好歹别人有的你都有呀。” 万稔觅：“……”好气哦，根本没法反驳。 “叶烁，不是我们为难你，确实别的演员都选的差不多了，眼下就差你手里的那个角色还没定。”大概看出了眼前人的尴尬，另一名负责选角的人说，“你一直走的是阳光小鲜肉路线，这个角色真的不适合你，要不这样，这次呢，你就先回去，以后有合适的角色了，我们再派人通知你？” 万稔觅顶着叶烁的壳子从来都是受尽白眼，难得听到这么温言温语的好生相劝，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想用自己的演技回报一下对方。 奈何系统没手，不然一准拦住他了。 系统语重心长地说：“觅觅，三思啊！虽然男主是这部戏的男主角，但是这并不代表你要以崩溃这方小世界为代价去刷对方的好感度啊！” 万稔觅说：“我意已决，无须多言！” 系统：“……”过不下去了，回去就跟你解绑！ “谢谢林导，但是我还是想试一下。”万稔觅看向对方的眼神异常诚恳，“如果演完之后你们还是觉得不合适，我会退出。”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嗤笑，让这段发自内心的自荐显得苍白又可笑。 林导大概也没想到万稔觅会这么固执，但自己是唱丨红脸的，没道理这会儿突然变白脸，只能盯着周围人不满的目光极其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演嵇思远审问犯人的那一段吧。” 万稔觅搬了把椅子放在场中央，朝评委们鞠了一躬，表示自己的表演正式开始。 和一个五音不全的歌手非得用歌声证明自己的实力有异曲同工之妙，看万稔觅原身演戏也挺要命。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会如此没有戏感，真是白瞎了上天给他这么好的资源。 也正是因为如此，万稔觅根据导演提出的选段开始表演时，并没有什么人看。 万稔觅一把撩起并不存在的衣摆，虽然整个背脊都斜靠在了椅子上却挺得笔直，面无表情地玩着自己的手指甲。 本以为放出那么一段豪言壮语能让他们看到什么令人叹为观止的东西，等了半天，叶烁还是叶烁，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瓶，凭着一张脸和一个有钱的爹将圈儿里的水搅得浑浊不堪。 就在那个唱白脸的导演瘪起嘴角面带不虞准备喊停的时候，万稔觅突然抬起眼睛视线与他对了个正着。 登时，万稔觅浑身的气场都发生了质的转变。 很难说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大抵跟走在荒野小路和一条毒蛇狭路相逢差不多，更令人绝望的是，那条毒蛇显然也注意到了你。 白脸导演在对上他的视线时，全然忽略了他的长相，也浑然忘却这不是明朝昭狱而是角色试演现场。明明已经深秋，却因为这样一个眼神，他被活活惊出一身冷汗。 万稔觅勾起一边的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哪怕是铁齿铜牙，进了我北镇抚司，还真就没撬不动的，继续审。” 与少年人本该清亮的声线不同，此时的万稔觅声音略微尖细，听起来让人感觉毛毛的。 没有下达进一步审问的指示，视线也与白脸导演身后的摄影机错开，他懒散地从边上的空气中端起一杯莫须有的茶，似是不满茶水过高的温度，阴鹜的情绪从眉峰传达到整张脸上。 白脸导演生出的冷汗顺着额头流至鬓角，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对方气定神闲地手起刀落，血不沾刃地干掉那个咬紧了牙不肯认罪的犯人。 然而，他仅是撇了撇漂浮在茶面上的叶沫，轻吹了一口气，缓慢而意味深长地喝下了那口茶。 放下茶盏之后，众人以为他要有什么大动作了，个个屏气凝神等着全段高丨潮，万稔觅却偏偏不如人所愿，他露出一个与人设极其不相符的灿烂笑容，礼貌地站起来又鞠了一躬，表示自己的表演已经结束。 白脸导演跟随万稔觅表演的结束，这才敢把憋在胸口的那口快要导致他心梗的气悄摸地吐出来。 大家面面相觑，对于万稔觅这种跟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似得的演技表示十分不解，但不可置疑的是，他确实是这些天来，唯一一个把嵆思远那种气场和阴鹜演活了的人。 万稔觅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最终讨论结果，在窃窃私语停下来的时候，他再一次对上了白脸导演的目光，只是这一次，他表现得如同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脸上甚至带着不太明显的羞赧。 白脸导演：“……”仿佛刚才的死亡视线只是一场梦。 轻咳了一下嗓子，白脸导演对万稔觅说：“你刚才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但是我们并不能现在就给你答复，你先回去，如果在接下来的试镜表演中没有人超越你今天的表现，我们会通知你进组。”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显然在万稔觅的意料之中，他没有像白脸导演他们以为的那样同过去一样一个不满就大发雷霆，他穿着明理知趣的皮，自然只能做文明人做的事情。他向发言的导演点了点头表示对他们决定的理解，然后面带笑容脚下生风地走了出去。 王小胖见万稔觅出来，立刻火箭一般地冲了上去，显然这个姿势之前已经在他的脑子里模拟了成千上万遍。 “叶少，怎么样，他们为难你了吗？” 万稔觅还以为他第一句话会是通没通过，没成想虽然这个小胖子模样看着不大入眼，却是个心思细腻的。 “没事，回去等通知，走吧。” 听万稔觅这么一说，王小胖竟然拍了拍胸口，还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估计是觉得万稔觅试镜没过，正谢天谢地谢佛祖呢。 万稔觅没想到，就在一墙之隔，他的抱大腿对象把他今天所有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 “这就是你们口口相传的花瓶？” 周良才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看向发问的人，他说：“他是花瓶的事实圈儿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鬼晓得是不是吃错了东西才有了今天这样的表现。” 季子瑜皱了皱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呐呐呐，别皱眉头啊，我跟你说子瑜，不行！” “我还没开口说话。”季子瑜的口吻颇为不满。 “不用你说话，你眼睛一瞟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 “你也看到了，以这样的表现，确实够格加入这部电影。” 周良才简直要抠破头，他说：“祖宗诶，不能因为你钱多就把钱不当钱啊，你不知道叶烁他是票房毒丨药啊，你还想不想处丨女投开个好头了？” “那个除了胸和脸一无是处的什么小花旦都能进组，我看中的人没理由进不来。”季子瑜显然不想跟他多说，“事情交给你了，如果开机那天我看不到他的人，我就撤资。” 说完，季子瑜也不管周良才的脸色，径直地离开了。 周良才这会儿真是恨万稔觅恨得牙根都痒痒了，他瞧着季子瑜的背影暴躁地嘀咕：“这话你冲王导说去，朝我喊个什么劲啊真是的。” “嗯？男主好感度涨了。”从万稔觅决定不走寻常路并表示对天阉那个角色势在必得时，系统就拒绝跟他交流，一直安静如鸡地待到现在，然而突如其来的好感度增长提示还是让它破了功。 万稔觅一脸懵逼：“我们什么时候碰到男主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稀里糊涂都能涨好感度的宿主，也是一脸生无可恋，它说：“我怎么知道。” “这么一想，我试镜的决定做得还挺正确的嘛。” 突然万分理解技术部心情的系统无言以对，过去没合作过不清楚，现在可算是知道技术部口口相传的那句“我的希望是，没有万稔觅”是怎么来的了。 摊上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还能莫名其妙完成任务顺带搞崩溃小方世界的同事，确实挺不容易。 一想到自己只是一个ai，系统长舒了一口气还觉得有点开心。 第004章 试完镜之后的万稔觅又恢复了咸鱼之态，每天窝在公司公寓里不是追一些无脑肥皂剧就是跟着网上的美妆教程学化妆。 系统暗含一口凌霄血，声嘶力竭地说：“就算你现在的皮相娘，你也不用在没人的时候表现的这么走心！” 万稔觅刷好睫毛确认它们根根分明纤长且翘之后才开口：“谁知道以后呢，保不齐就有用得到地方。” 系统：“……”那我祝你早日美梦成真？ 按原来，万稔觅在洗手间的镜子里欣赏过自己上妆后的迷人风姿照上两张自拍就会卸掉，哪晓得今天他竟然精心地准备了假发。 系统：“不不不，别告诉我你现在要做什么，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你说我是戴这顶卷一点儿的，还是戴这顶直发的？” 系统为万稔觅认真思索的态度感到绝望，它说：“算我求你，别再弄这些幺蛾子了，好好地刷好感度抱大腿改变反派凄惨的结局不好吗？老老实实按经理的要求走完剧情把这个单子卖个好价然后回去休年假不好吗？” “经过我这么多年来的工作经验，我觉得按常理出牌，没法把边潇潇的好感度刷到100。”万稔觅特别的理直气壮，“你想想看，我通过‘以退为进’法，‘外强中干’法，‘口嫌体正直’法环环相套步步紧逼，结果只把她的好感度刷到60，我觉得不下点儿狠药，这任务就没法完成了！” 系统冷哼道：“你做任务的时候根本没有你学化妆一半用心吧！” 万稔觅嘿嘿一笑，露出一个羞赧的表情回道：“就是因为这么用心的学了化妆，所以才不能让辛苦白费啊。” 于是，当万稔觅戴上那顶风情万种的卷发穿上一身翩翩欲仙的长裙时，系统表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统儿，你觉得人家这个扮相怎么样？” “把你放在反派拯救部真是屈才了。”系统嘲讽他，“应该让经理专门为你设立一个男穿女雷文部。” “诶，你不懂。”万稔觅摆了摆头。 系统：“……”我也并不想懂！ 边潇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这种装扮的万稔觅，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大概是被边潇潇看得有点难为情，万稔觅脸颊升起两朵红晕，竟是比她还妩媚几分。 “叶……”边潇潇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语言能力，却又被对方的称呼憋了回去，总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喊他名字吧？天知道附近有没有狗仔。 犹豫了半晌，边潇潇决定跳过称谓，单刀直入，她问：“你怎么这幅打扮？” 万稔觅低垂着眼眸，轻咬着自己的下唇，活脱脱一副小白兔模样，哪有半分在片场的跋扈。 “潇潇姐姐，你快进来跟我们一起玩呀。” 见边潇潇和万稔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站在原地不动，一个三四岁光景的小男孩儿上前牵住边潇潇的手，左右晃动了起来。 “小锦，你先过去，姐姐一会儿就来。” “那你可要快点儿。”福利院的孩子大多懂事，不会胡搅蛮缠，瞧边潇潇似乎有话要对万稔觅说，就非常识趣地走了。 见周围没什么人了，万稔觅一脸愤愤地说：“怎么哪里都能碰到你。” 边潇潇听到万稔觅这么说简直哭笑不得，她才觉得自己撞破了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会性命不保呢。 “我只要有空就会过来做义工，倒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许你当义工，还不许我做好人好事了？”万稔觅顶了她一句，然后又面带难色地小声说，“你……你能不能不要把你今天看到的，跟别人说？” 边·白莲花·潇潇一听万稔觅低声下气近乎服软的口吻，立马脑补了八百万字的豪门恩怨情仇录，万稔觅还没怎么说话，她差点儿被自己感动得哭了出来。 万稔觅一脸懵逼地问系统：“统儿，我的扮相有这么惨不忍睹吗？不过是让她别把我是异装癖的隐秘说出去，她竟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系统木然道：“她脑子里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好感度增加了5点却是不争的事实。”妈的，什么时候万人迷光环还自带主角弱智效果了？ 见万稔觅越发惴惴不安，边潇潇连忙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把我今天看到的说出去，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知道……很多人都有稀奇古怪的癖好，我……我不会因为这个就看不起你。” 万稔觅听到边潇潇这么说，霎时抬起头来与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边潇潇过去还不相信，但在看到万稔觅的眼睛之后，才知道原来人在开心的时候，眼睛会放出光来。 两人在福利院找了个幽静的地方坐了许久，万稔觅才斟酌好语句，把事情的始末跟边潇潇说了。 “我哥，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叶大少，其实就是从这个福利院领养的他大概真的是我们叶家的福星，因为把他带回家没多久，我妈就怀孕了。因为这件事情，我妈特别感谢这家福利院，这些年来一直默默资助他们，我妈去世后，大哥不愿别人提及他的身世，我爸也因为身体原因无暇顾及太多，于是，我接下了我妈之前的资助工作。” 边潇潇这才恍然大悟，紧捏着万稔觅的手腕兴奋地说：“原来院长妈妈口中的那个好心人就是叶夫人！” 万稔觅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往下说：“我妈在怀我的时候一直觉得我是女孩儿，哪怕出生之后确定了性别，也很长一段时间把我当女孩儿来养，直到上了小学……” 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经历，万稔觅竟然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将脸埋在双掌之间，过了很久才嘶哑着嗓子继续往下说。 “他们都说我是变态，明明是个男的却偏偏要学小姑娘穿裙子，你也知道，孩子的天真最是残忍，因为这件事情，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能见人，无法跟人交流，我……厌恶那样的自己，我觉得自己很肮脏，怎么都洗不干净……” 边潇潇见万稔觅因痛苦而蹙起的眉头，心似乎都纠在了一起。 “我不爱读书成绩也差，靠着我爸的关系接了几部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的剧，虽然不喜欢当公众人物，但是又很着迷戏里那种我不再是我而是演绎另一个人的人生的感觉，我很想努力演好每一个我接到手的角色，可惜，天意弄人，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系统冷漠地说：“挺会给自己加戏啊朋友。” “我说的这可都是有事实依据的，不然你以为我一个阳光健气0愿意冒充娘c吗？”万稔觅反驳，“诶，谁让原主就是这样一个敏感纤细的人儿。” 系统：“……”去掉儿化音我们还能做朋友。 边潇潇没想到万稔觅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对他仅有的那一丁点儿偏见也消失了，她紧紧地握着万稔觅的手，将心比心地说：“别担心，以后你在我面前完全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好姐妹！” 万稔觅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系统幸灾乐祸地说：“哦豁，玩脱了吧？” 对上边潇潇诚恳的目光，万稔觅重重的点了点头。 万稔觅羞涩地对系统说：“一想到以后能经常穿漂亮的裙子，人家家真的好高兴呢~” 系统：“……”妈的这人没救了。 借着反派的痛苦往事万稔觅狠刷了一把女主的好感度，俩人的关系也因此越发亲密，时常约在一起逛街喝茶美容美甲。 “潇潇，我同你讲，我在网上订购了一批指甲油，颜色特别好看，什么时候你来我家，我给你涂呀~”万稔觅一边看着美妆教程一边跟边潇潇煲电话粥。 系统：“……”我觉得我还是自爆好了。 剧情的车轮滚滚向前，终于！还是迎来了男女主第一次的相遇！ 万稔觅哪怕是在脑海里跟系统交流，依旧刻意用小声音营造气氛，他说：“系统，我好紧张啊！” 系统觉得此刻自己应该翻个白眼：“左脸写着‘兴奋’，有脸写着看‘好戏的人’竟然说自己‘紧张’？为你的不要脸我还真的感到蛮紧张的。” “这可是历史性的会面，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从今天开始，反派的命运要被彻底改变，意味着我们距离年休又近了一步！” 系统哦了一声说：“那你先把视线从男主的胯丨下挪开再说，看了五分钟的马赛克我的脑袋有点疼。” 万稔觅：“……”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系统！ “叶烁，没想到你真的过来探我的班了。”边潇潇在换景的间隙跑到万稔觅身边，熟稔地从他手中接过茶杯猛喝了一口，“桂圆红枣枸杞茶，果然还是你最疼我了。” 万稔觅虽然年纪没有边潇潇大，但是疼人方面确实有一手，更不提做闺蜜这一方面那份得天独厚的天分，即使是小恩小惠，也总能搔到边潇潇的痒痒肉。 “废话，我不疼你还能疼谁啊。”万稔觅抿嘴笑了笑，少年人的俏皮神情让见惯了娱乐圈俊男美女的边潇潇也有了片刻的失神。 这么好的一张脸，要是能够有些演技，一哥的地位不是迟早的事情嘛。 真是可惜了…… 第005章 “你最近，还是没接到戏吗？”边潇潇小心翼翼地问。 万稔觅对此倒是不太介意，他无所谓地说：“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我本来就是玩票性质，好资源还是让你这样漂亮勤奋又努力的小姐姐接才不算浪费。” “嘴真甜。”边潇潇笑了起来。 天也聊过了，茶也喝的差不多了，万稔觅觉得是时候下波猛料，于是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郑重其事地问：“潇潇姐，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边潇潇心里一突，脸上的笑容却始终不变，甚至还在万稔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故作茫然地反问了一句：“什么‘什么事情’？” “微博上都闹得沸反盈天了，你还想瞒我，你究竟拿不拿我当你姐妹了？”万稔觅对于颠倒性别这一事情向来做的是信手拈来。 边潇潇见万稔觅是真的知道了，这才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伸出食指戳了戳万稔觅的胳膊，撒娇道：“哎哟，你就别生我气了嘛，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要是怕我担心你就更不该瞒着我，这是多大的事儿啊！” “不就是抢了个角色嘛，机会有的是，以后多多加油啊。” 万稔觅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头一次知道白莲花要是不白在自己身上真叫人怒其不争！ “我气的不是你角色被抢……当然这也有一部分原因，但是最主要的是那个女人做了坏事还倒打一耙你竟然不回击，就这么由着她中伤你！看看最近你微博底下那些人的嘴有多脏，我举报都举报不过来。”万稔觅这个暴脾气简直说着就要着了，“她被潜的事情我手头上可是有实锤的，只要姐姐你一句话，保准帮你搞定她。” 边潇潇刚要开口，就听到导演那边喊人开拍，于是她急急忙忙地叮嘱万稔觅：“小烁，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千万别这么做，听话。” 话音还没落，人就跑远了，万稔觅表面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却跟系统一个劲吐槽。 “统儿，娱乐圈根本不适合我这样单纯清白的人儿，我觉得自己身！心！俱！疲！” 系统：“……讲道理，碰到你我才是身心俱疲的那一个吧！” “诶，来了这么久了，竟然都没有一个入得了眼的人来滋润我日渐干涸的心灵。”万稔觅长叹了一口气。 “等等，你说哪儿？”系统强调。 万稔觅一脸冷漠道：“菊花。” “我同你讲，你要是敢在这方小世界里干出白嫖男主导致世界崩溃的事情的话，我回去一准让技术部研发自爆功能，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没得商量。”系统义正言辞地说。 万稔觅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说：“我是那种能干出嫖男主的事的人吗？毕竟我这么洁身自好！之前的小世界都是他们强迫我的，我都喊了不要了！” 系统呵呵一笑：“把你的视线从男主胯丨下挪开那你这句话还有点说服力。” 被系统挑破之后，万稔觅装作羞涩的样子小声说：“他山根这么笔挺，活儿一定不错。” 系统：“……”过不下去了。 季子瑜这种电影咔已经不拍电视剧很多年，要不是因为跟导演关系好剧本还算优良，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作为特邀，季子瑜的戏份虽然不重却是整部电视剧的灵魂人物，说白了就是点睛之笔。眼下这部剧拍得差不多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他过来补拍一些分镜，不出意外，今天他的戏份就会杀青。 边潇潇和季子瑜共同参演的这部悬疑剧名为《界限》，讲的是一名警察和一位神秘人的较量，接连发生的几起看似毫无关联的命案却因为受害者都失去了无名指的指甲而变得扑朔迷离。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些被害人生前都罪大恶极，全都是在逃通缉犯，要么身背数条人命，要么制毒贩毒谋财害命，这个以极端手段为民除害的神秘人将警方耍得团团转却又实在让人恨不起来。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身为法医的林雅雯（边潇潇饰）在一次尸检过程中发现了重要线索，也正是因为这次发现使她陷入了危险境地，三番两次遭到恐吓甚至危及生命，在刑警队大队长周绍祺的帮助下次次化险为夷，两人也因此产生了感情，在一番周旋之后邪不胜正，神秘人身份被识破，锒铛入狱。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林雅雯的生命依旧受到威胁，最后得知竟是高层中有人因为收受毒贩贿赂担心事情暴露要对林雅雯痛下杀手，最终，在神秘人的帮助下，周绍祺和林雅雯收集到高层受贿的证据，将他缉拿归案。 是的没错，那个神秘人就是季子瑜。 万稔觅表示，这都是套路。 见万稔觅心不在焉，系统再三提醒他：“就当我求你，今天男女主第一次碰面，按照常理少不了惊天动地的场面，为了男主对你岌岌可危的好感度，以及女主到80就不往上涨的好感度，你可涨点儿心吧。” 话音刚落，就看到正在边潇潇头顶的一块广告牌出现了松动，发出一声喑哑的卡兹声，因为是外景再加上现场人比较多，哪怕拍戏的时候大家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也依旧显得有些嘈杂，那一声预警竟被忽略了过去。 万稔觅平日里没什么神采的眼神此时目光如炬，他紧紧地盯着边潇潇，浑身的肌肉开始不自觉得紧绷，同时，他从场外快步走过去。 入了戏的边潇潇并没有发现自己头顶的隐患，依旧跟一位演员对着戏。不知谁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这声音好似发令枪，所有人都注意到那块摇摇欲坠的广告牌，就在导演要开口让演员退场时，变故陡生，广告牌竟是直直地落了下来，边潇潇此时才发觉不对劲，等她抬头向上看的时候，广告牌几乎快砸到她的头顶。 轰隆一声巨响，巨幅广告牌应声落地，掀起扬尘无数。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一窝蜂地涌上去。只见边潇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广告牌的边角划破了她的胳膊，血流如注，她像是对自己的伤势毫无所察，一个劲地把广告牌往上抬，因为用力过度，脖颈上青筋暴起，显得格外狰狞。 “帮帮忙……”边潇潇这句话尖利刺耳，哭腔让她的声音几近破音，“快来帮帮忙！有人被压着了，快把广告牌抬起来！” 季子瑜本来想在广告牌落下之前就冲上去，却被自己的经纪人死命拉住，眼下事故已经酿成，他既然人在这儿，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跟着大家一起将重量可观的广告牌抬起来。 等众人将广告牌抬开，才发现一只脚被压着的竟然是那个平日大家口中只会捧高踩低的圈内毒瘤叶烁。 万稔觅想说话吗？当然想！这么重要的时候，随便说几句心灵鸡汤就能刷爆女主好感度，然而他是真疼，疼得青筋暴起眼泪直流。 “说好的痛感给我调低75%呢？” 系统觉得特别委屈：“这都是给你调低80%之后的痛感了，谁让你耐痛力这么差。” “哦，怪我咯？”万稔觅冷漠相对。 “女主好感度达到100。”系统说，“反派拯救完成度50%。” 总算听到了一个令人欣慰的消息，万稔觅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拉住跪在自己身边哭得开始抽搐的边潇潇的手说：“还好你没事。” 啊！我是多么伟大！ 系统：“……”妈的智障。 “都怪我，都怪我……”边潇潇紧紧地握着万稔觅的手，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要不是我让你来探班你不会遇到这种事，都怪我，全都是我的错。” “不怪你。”万稔觅因为疼痛而蹙起的眉头和发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格外脆弱，“能够保护你，我很开心。” “千万不要有事，答应我，千万不要有事。”边潇潇匍下身紧紧地抱住万稔觅，活像是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了，救护车马上到了，已经给他的大腿做了急救处理，应该不会有事。” 季子瑜大概是全场最冷静的一个，在万稔觅和边潇潇那头还上演着生离死别剧情的时候，他就已经默默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急救措施做完，并且让工作人员清场，确保救护车能够开进来。 季子瑜不方便亲自扶边潇潇起来，于是朝自己的经纪人使了个眼色，他的经纪人对此也是一头包，奈何boss的旨意不能不听，只能认栽，走到边潇潇身边劝她起来。 “边潇潇，你的手臂也流血了，过去做下处理，一会儿也好跟叶烁一起去医院。” 本来还不准备离开叶烁身边的边潇潇听到季子瑜的经纪人这么说，终于动了动，可惜长时间跪在地上再加上流血和惊吓，她整个人都有些发软，一时半会儿靠自己没法起身。 站在一旁的几个女性工作人员非常有眼力见的上前搀着她起来，又从医药箱里拿出酒精棉签和止血绷带帮她做应急处理。这期间，边潇潇的视线还一直落在叶烁身上，一秒钟都不曾挪开。 第006章 边潇潇跟着叶烁上了救护车，车上医生拆开渗血的绷带查看伤口，跟着上车的几个人这才发现她的上手臂被划出了的伤口深可见骨，哪怕不长，也足够让人痛彻心扉，那几个工作人员立马撇过脸不敢多看，仿佛多瞧一眼那伤口就会跑到自己的身上。 救护车一路疾驰，不出一会儿就跑了近半路程。 “这伤口肯定要进行缝合。”医生说，“怎么弄的这是？不是在拍戏吗？还能把人伤成这德行？” 导演都快愁白头发了，谁能想到戏拍得好好的，会弄出这么一出呢，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意外，纯属意外，拍戏的时候一块广告牌掉下来了。” “广告牌？那还得打破伤风。”医生听闻挑了挑眉，填了一句。 边潇潇对众人的对话充耳不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万稔觅，她两只手不断地来回搓动，借此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相比起边潇潇，万稔觅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推开边潇潇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跑出广告牌落下的范围，被砸中的左腿小腿部位血肉模糊，几乎分不清哪是骨头哪是肉，当初抬他上担架颇费了一番功夫，就连看惯了病患的医生在瞧见他的伤势时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这还好，锋个针就没什么事儿了，倒是躺着的这位情况不容乐观。” 边潇潇听到医生这么说，忙紧紧攥住对方的袖子，声嘶力竭地说：“一定要治好他，求求你医生，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治好他。” “我们尽力。”见多了病人失态的家属，医生安抚了两句，“你的手都伤成这样了，就别担心其他的事情了。” 导演追问了一句：“他的腿能保下来吗？” 边潇潇震惊地看向导演，又飞快将视线投到医生身上，她嚅嗫着双唇，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她害怕会从医生的口中听到自己最不希望听到的答案。 救护车停了下来，临下车前，医生又看了边潇潇一眼。 “我们会尽最大努力，让病人得到最及时最有效的医治。”说完推开了救护车的门，将万稔觅抬上手术室的担架车跟着闻讯而来的医生护士一起跑向手术室。 导演和几个主要的工作人员都在手术室门口等着，边潇潇缝合好伤口之后也赶了过来，此时手术已经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导演也从一开始的侥幸到现在焦躁不安。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导演也是心有戚戚，他说：“谁能想到那块广告牌会突然掉下来呢？” “要我说，叶烁整个就一霉神附体，要不怎么别人都没什么大事儿，就他受这么重的伤。” 边潇潇冷着一张脸说：“积点口德吧，如果他没有把我推开，别说站在手术室门口等结果，怕是太平间都没我的位置了。” 导演狠狠地剜了说话的那人一眼，忙安慰边潇潇说：“叶烁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最好没事，不然叶家可没那么好说话。” 听闻导演的话被旁人截了过去，众人纷纷调过头看那个胆大包天的是谁。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就看出大事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传说中此刻应该正忙着夺丨权根本无暇他顾而且和叶烁特别不对付的叶家大哥——叶景曜。 导演觉得自己被坑了，相传这俩兄弟见面时恨不能饮血啖肉，怎么这会儿看起来叶景曜很是在乎他这个弟弟？ “叶少，这件事纯属意外……” 还没说两句，导演的话就被叶景曜打断了，他说：“是不是意外我会派人调查，不用你来给我下结论。” 怎么说这导演也是娱乐圈有头有脸的人，眼下被这么一个小辈落了面子，脸色也很是不好看。 奈何有钱的才是大爷，导演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不可能真的跟叶景曜杠上。 数落完导演，叶景曜又把视线投向了边潇潇，他脸上瞧着没什么表情，但是从被他盯上的那一刻起，边潇潇下意识地挺直了自己的背脊，她不自觉得吞咽了口唾沫，紧握着的双手不自觉的发着抖。 “我那个蠢弟弟就是为了救你才弄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 边潇潇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叶景曜深深看了她一眼，好像是要扒开她的皮抽出她的骨仔仔细细看清楚她跟普通人有什么两样才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叶烁对她这么另眼相待。 凝滞的气氛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叶景曜笔挺挺地站在手术室前，一动不动，好似一座雕像。 当手术室上方的灯光熄灭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医生甫一出来就被团团围住，问手术情况的问叶烁病情的，活像把千百八只麻雀装进了同一个笼子里。 “手术很成功，病人的腿保住了，麻药还没醒，一会儿会转到加护病房。”医生将现阶段的情况简洁明了地说完，这才跟着自己的同事一起去休息。 拍戏途中广告牌掉落还造成了人员受伤可是一件大事，剧组是想瞒都瞒不住，不过一下午的时间，网上都传遍了，医院门口蹲了大批娱乐记者，个个□□短炮摩拳擦掌的，不提也知道这是准备各显神通搞到第一手报道。 如果单单一个叶烁也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奈何还有一个伤者是近日风头正盛的边潇潇，更不提当时也在现场的影帝季子瑜了。 “要我说，这件事情也太古怪了。”病房前还没回去的两三个剧组工作人员凑在一块儿小声嘀咕，“那广告牌早不掉晚不掉，偏偏边潇潇演戏的时候掉下来。” “最近边潇潇风头太盛，前一部戏不过演个配角竟然大红，隐约压了同一批出道的那几个小花旦一头更不提那部戏的女主了，被人记恨也是正常。” “这件事……不会是人为吧？” 众人对视了一眼，对此讳莫如深，没说两句话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了。 叶景曜这会儿正坐在万稔觅病床边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边潇潇和导演站在病床的另一边，主人翁万稔觅麻药没过，整个人看上去迷迷糊糊的。 “凭我纵横gay圈这么多年，坐在我边上的这个男人肯定是个极品。” 系统对万稔觅都快瘸一条腿还能想到男色上面表示了极度的无语，系统说：“涨点儿心吧万稔觅，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眼下的局面！” “这不挺好的吗？女主好感度刷满了，可以进入人物ooc阶段了，只要收敛一点儿别太放飞自我，这方小世界肯定没有崩溃的可能，接下来只要再把男主的好感度刷起来，我们就功德圆满了。” “功德圆满？”系统冷哼一声，“人物有没有ooc我不好说，但是剧情确实开始ooc了。按编辑部给出的剧本，原主的大哥从头到尾根本就没出现过，但现在，你朝你的右手边看看，叶景曜，你大哥，活的！” “没血缘，嘻嘻嘻，谁撩到算谁的。”万稔觅努力睁着只剩小缝一条的眼睛，将叶景曜从头到脚猥丨亵了个遍。 系统：“……”这么下去它迟早有一天要弑主。 “几天不见长本事了？”叶景曜瞧见万稔觅这一副惨样面上竟半点不显心疼，“还没把自己捯饬明白还想着拯救他人于水火，叶烁，我原来怎么没看出来你胸襟这么博大？” 万稔觅沉默了半晌，觉得自己没对方能口水，只能艰难地把头扭向了边潇潇那一边摆出一副拒不合作的架势。 别的人大概没察觉，边潇潇却能感觉到从那个男人身上陡然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用说也知道，正是躺在病床上的万稔觅。 “小烁，你觉得怎么样？”边潇潇弯下身握住万稔觅的手，小声询问道。 万稔觅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安慰她说：“没事儿，哪哪儿都好。倒是你，胳膊还疼吗？” 哦豁，叶景曜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边潇潇本想顶着对方几乎能杀人的视线再跟万稔觅多说两句话，但是瞧他因为失血过多而略显惨白的嘴唇，最终还是放弃了跟叶景曜叫板的念头。 “没事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熬点汤过来看你。” 万稔觅轻轻应了一声，朝她又笑了笑。 边潇潇跟导演相继告辞，病房只剩下相看两厌的叶烁和叶景曜。 “不能睡。”万稔觅刚准备闭上眼睛，叶景曜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万稔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问：“……这人究竟什么来头？怎么比你还烦。” 一物降一物，系统觉得有点开心甚至还想吹口哨：“万稔觅，你也有今天。” 被系统的恶意糊了一脸的万稔觅艰难地睁开眼睛朝叶景曜那瞟了一眼，大概目光里传达出的“公报私仇”的意味太明显，叶景曜少有的露出了尴尬之色。 万稔觅暗暗发誓：“别让我好起来，等我好起来，第一个上你了。” 系统：“？？？”你就这点出息！ “医生让我看着你，别让你睡着了。”叶景曜见叶烁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最终还是放软了声音，“你打的全麻，这么睡过去很危险。” 睡又不能睡，这么一个行走的荷尔蒙发散器坐在自己身边又很难不意丨淫，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万稔觅只能跟系统说话。 “统儿统儿，我觉得他再这么盯着我看，我就要硬了。” 系统：“……”系统并不想理你并朝你扔了条狗。 第007章 “我的腿还有得救吗？”万稔觅已经在医院了无生趣地躺了两天，他看着自己被高高吊起的左腿，心痛难忍。 系统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惨状，难得好心地安慰了一句：“放心吧，最多瘸上个一年半载，取了钢板就好了。” “什么？！”万稔觅听系统这么一说，当即大惊失色。 “真的，我以自己的统格保证，绝对会恢复如初，任谁都看不出来你受过这么重的伤。” “竟然要一年半载！那不是这段时间我就算撩到了原主的哥哥，也要错过好多姿势？” 系统：“……”感觉自己的一腔真心错付给了狗。 说意丨淫对象意丨淫对象就来了。 “今天感觉好些了么？” 虽然万稔觅对叶景曜（的*）觊觎已久，但见了他莫名又膈应得慌，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什么的万稔觅对叶景曜自然没个好脸色，见他进来，干脆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怎么办啊统儿，我觉得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就恨不能将他就地正丨法。”万稔觅说，“原本觉得季子瑜够不错的了，但是一见到他，我根本把持不住，我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要土崩瓦解了” 系统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原来你还有自制力。” “我虽然是gay，但是gay的挺有原则。”万稔觅觉得自己有点儿委屈，“并不是随便见到一个男人就会扑上去。” “那你倒是说说你身为一个gay的原则是什么。”见万稔觅一副很想自己接他话的模样，系统冷漠地配合了一次。 “要嫖也只嫖运道宠儿？” 系统：“？？？”多大出息！ “对着边潇潇，你尚且能够不顾自己的生死出手相救，怎么，对上我这个哥哥竟然是连看都不想多看上两眼？”叶景曜很生气，不用系统提醒万稔觅都能感觉到。 被捏住下巴的万稔觅眉头微蹙，听到叶景曜这么一说，他缓缓睁开眼睛，将目光投向对方。 “怎么，夺了叶家的权还不过瘾，准备连我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废物都不放过了？” 字字诛心。 “统儿统儿，怎么样，我的演技棒不棒！”万稔觅在脑海里向系统求表扬，“是不是将叶烁对他哥哥爱之深恨之切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 “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什么‘深’？” 万稔觅老脸一红，说道：“讨厌，这么私密的事情怎么能这么大大剌剌地拿出来说。” “……”系统表示，“妈的智障。”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叶景曜微凸的咬肌昭示着他的情绪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万稔觅没说话，但他透露出轻蔑意味的视线已经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叶景曜的脸色充分向地万稔觅展示了什么叫做“风雨欲来”。 “好，很好。”叶景曜松开了手，“叶烁，我本来不想这样，是你逼我的。” 说完这句话，叶景曜煞气腾腾地走了。 万稔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脸回味的说：“别光说不做啊，请更加粗暴地对待我。” 已经习惯了的系统此刻白眼都懒得翻，只是朝着叶景曜离开的方位多瞧了两眼。 “诶，都来这方小世界这么久了，我还没有开荤，我觉得叶烁这一生也就这样了。”万稔觅对叶景曜这么不禁口炮表示了深刻的不满。 “这个剧本哪一页哪一行字写了叶烁人生的意义是约丨炮？” “叶烁当然不是，但我是呀，嘻嘻嘻。”万稔觅自豪地回答道。 系统：“……”竟然无法反驳。 “这个世界太寡淡，哪像我之前在那些小方世界，简直情人遍地走，炮丨友多如狗。”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究竟哪方小世界？” 万稔觅张了张嘴，竟然道不出个一二三四来，他非常用心地想了三秒，不是很在意地说：“嫖过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系统没接话，大概去主数据库下载诸如《我的上司是条狗》、《宿主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之类的讽刺文学大作拜读了。 任何一位导演都不希望自己作品的曝光度猛增，不是因为剧本本身的吸引力或相关参演人员的号召力，而是探班人员意外受伤炒起来的。 《界限》的导演最近因为这是简直抠破了头，上哪哪都有狗仔围追堵截，他一个导演竟然因为这件事享受了一把娱乐圈一哥的待遇。 偏偏这个受伤的祖宗上头还有一位能在娱乐圈只手遮天的哥哥。 呜呼哀哉，吾命休矣。 这件事情热度迟迟没有下去，网上闹得沸反盈天不说，本应该已经将案件做意外事故处理的警察去而复返，一连几天都来现场勘查，明摆着是有人打点过不准备大事化小了。 这个场地从事发当天起一直闲置着，说是要保护现场。这可倒好，电视剧进度被拖后不说，租场地的费用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从现场情况看，广告牌是新挂上去的，应该不存在自主脱落可能，现场也少了两枚螺丝帽。”一名并没有穿警服的中年男人站在掉落的广告牌旁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脸上的表情很是恭敬，“但因为是户外又正好是监控死角，想要找到嫌疑人非常困难，叶……” 大概后面的话涉及什么机密，那名男子抬手捂住了口鼻一侧，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站在拐角已经把主要信息全部听进去的边潇潇背靠着墙壁，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着。她深吸了两口气垂下了眼眸，借此掩住其中滔天的怒火。 竟然真的是人为！哪怕已经遇到过不少腌渍事情，她也从未想过人心能险恶至此。 边潇潇扪心自问，自出道以来从未做过任何捧高踩低阴奉阳违的亏心事，但是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不犯人，并不代表着别人不会来犯你。好的资源数来数去就这么多，被一线二线的一瓜分，落入小鱼小虾米口中的已是寥寥无几，她没有背景也没有靠山，长相也平平，要不是自己努力磨练演技早就泯然众人成为一干人往上爬的牺牲品。 可偏偏就是因为她唯一拿得出手的演技遭了红眼。被人造谣言、泼脏水还不够，竟是连她的命都要一并夺走！ 边潇潇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地陷进掌心，刺痛没能让她的怒火平息却已经使她冷静下来。 不管是谁，她一定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叶烁遭受过的痛苦，那个人必定也得亲自尝一尝。 “女主黑化了。” 就在万稔觅以“宿主的要求高于一切”的莫须有条例命令系统给他播放钙片的时候，系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差点没把万稔觅吓得从病床上滚下来。 “讲道理啊，我好感度都给她刷到一百了还能黑化？”万稔觅简直要哭，“那我还能不能脱离这个世界了？” “万稔觅啊万稔觅，难怪技术部的人都避你如蛇蝎，你简直是穿越界的bug。” “这他妈都能赖在我头上？！”万稔觅表示不服。 系统说：“现在你只能寄希望于女主黑化的对象不是你，不然以她天道宠儿的身份，借着主角光环捏死你这个外来物种，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个时候难道你不应该说一些‘小亲亲、小乖乖，不要怕，统统保护你’之类的话吗？” 系统邪魅一笑，说道：“不，这一波我站女主。” 万稔觅：“……”卸载！回去就卸！谁也别拦着！ “尽快刷完男主好感度脱离这个世界吧。”系统难得严肃，“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拖得越长对你完成任务越不利。” “你不是驴我的吧？”万稔觅半信半疑地问道。 系统说：“你也可以以身犯险亲自试试，反正据说你已经崩溃了不少小世界，多这一个也不多，我看好你哟~” “但是我现在瘸着一条腿怎么刷男主好感度。”万稔觅心里苦，“先前试镜的电影肯定没戏了，男主又是娱乐圈一哥，跟他合作的机会是千载难逢，错过这一个下个等十年啊。” 万稔觅说的不无道理，系统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要不……”万稔觅的眼神突然迸发出刺人的光亮。 系统瞧见万稔觅这个表情登时有了不好的猜想，它觉得要是自己有脖子的话，这会儿后面应该开始感觉毛毛的了。 “我去找叶景曜这个便宜大哥？”万稔觅嘿嘿一笑，“叶家的家产不能白给他呀，别的不说，让他随便在男主的戏里给我安排个角色不难吧？然后，用我过人的演技去征服男主，让他拜倒在我的胯……不，演技之下。男主的人设你也看到了，他就喜欢那种有骨气能拼搏会演戏的后生，要不边潇潇长相如此平平怎么就入了他的法眼。” 深知万稔觅本性的系统木着脸问：“真的是为了刷男主好感度？” “顺便撩一撩叶景曜，保不齐就能给自己开个荤。”万稔觅笑得贱兮兮的，“养兄和弟弟嘿！瞧瞧，这波车发的，稳不稳？你就说吧，稳不稳！” 系统：“……”它就知道！ “这背德的快丨感，光想想都觉得贼他娘的刺激。”万稔觅觉得他之前洁身自好等的就是这一波，这么一想，处了这么久也不算亏。 诶嘿嘿。 第008章 然而，天下不如意十之八丨九，万稔觅对叶景曜是望眼欲穿却连他的脚后跟都没见着一个。 “系统，我觉得自己现在诗兴大发。”万稔觅平躺在病床上宛若咸鱼。 系统搭理都懒得搭理他，安静如鸡地待在万稔觅的大脑深处。 “啊，叶景曜离开的第一天，想他。”万稔觅的声音陡然在系统颅内炸开，要不是系统没腿，早就该被吓得一蹦，“叶景曜离开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系统：“……” 熬了十来分钟，总算等万稔觅把“想他想他想他”这首诗作完了，系统长舒了一口气，决定去主数据库下载一些名家大作洗洗脑，结果没等它将刚刚那口气吐完，万稔觅还唱起来了！ “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系统从万稔觅的歌声中了解到，看一个人不能光看外表，也得看看内在，就像万稔觅，虽然长得人模狗样，但是唱歌跑调一点儿都不带喘气，好好一首中文歌愣是给他唱出了西西伯利亚的调。 曲线救国的计划眼瞧着就要胎死腹中，没成想上帝竟然给他打开了另一道门。 “前段时间通告排得有些满就没来看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腿好了些吗？” 万稔觅盯着坐在病床边的季子瑜，深刻地觉得自己来到此方小世界非常受运道所眷顾，只要任务卡壳，总有柳暗花明后的康庄大道等着他。 “好多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伤。”万稔觅一双桃花眼，笑成了一座桥，“劳你惦记。” 季子瑜看着万稔觅的笑容，在心底为他道了句可惜。十七岁，正是可以在娱乐圈大展宏图的时候，倘若没这么一件糟心事，嵇思远这个角色他是十拿九稳，就连看过试镜录像的王导都对他的演技大加赞赏，奈何天不遂人愿。 “男主好感度加5，目前好感度45。”系统提醒道。 “真抠门，我都这么认真刷好感了，竟然只给我加5分。” 万稔觅心里不忿，脸上却写满了对季子瑜的仰慕，他说：“我是真没想到季天王你会亲自过来看我，到现在还感觉很不真实。” “怎么说那天我也在现场，应该的。”季子瑜避重就轻地应了一句，然后沉默了下来。 经纪人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想：火急火燎说要来看人的是你，来了没说两句话就开始玩深沉的也是你，这年头的影帝就是不好伺候。 “那什么……”隐约察觉出季子瑜要走，万稔觅忙开口说道，“季天王，能不能……跟我合个影？” 季子瑜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一听只是合影，很干脆地站了起来。 万稔觅误会了对方的意思，还以为触到了对方的逆鳞，忙表态说：“我不发任何公众平台，就留着自己看！真的！”为了使自己说的话更有可信度还使劲点了点头。 季子瑜见对方小心翼翼的模样，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没说话，只是大方地拿过万稔觅的手机，很亲密地搂住他的肩膀照了一张合影。 万稔觅全程懵逼脸，就连留下的影像都显得呆呆的。 “有点糊。”季子瑜将手机拿近凑到眼前仔细打量了两眼，似乎不是很满意，于是扭头对经纪人说，“过来帮我们拍一张。” 经纪人动作飞快地掏出了季子瑜的工作手机，一边微笑着帮他们拍照一边一个劲腹诽“说好的最不喜欢被人拉着炒作结果遇上一个颜值高的立马丢掉原则，我看错你了季子瑜”！ “照的不错。”季子瑜看过照片之后发表了一句感想。 万稔觅都快准备伸出手接手机看下照片了，哪晓得季子瑜扭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官腔地丢了一句“好好休息，以后有时间再过来看你”就走了。 就走了。 走了。 了。 面对人去楼空的病房，万稔觅生无可恋，他问系统：“所以，季子瑜到这里来真的只是为了问问我的伤势究竟有没有好一点吗？我客套两句他就信以为真了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走卖惨路线，说不定还能多刷点好感度呜呜呜。” 系统没接话，大概是觉得万稔觅戏太足。 如果说季子瑜亲自来看他是一重磅炸弹的话，那么接下来微博上近万人次的“有人提到你”就是一氢弹，直接把万稔觅砸得话都说不出来。 边潇潇边舀着汤边调侃他：“小烁，你以后要是红了，可千万要记得提携姐姐，姐姐以后能不能飞黄腾达可全都仰仗你了。” 万稔觅一脸苦相，说：“潇潇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自己现在脑子还特别懵。” 边潇潇将排骨汤递到万稔觅手边，顺势在椅子上坐下来，笑着说：“季天王过去可从来没有主动在微博发过他跟谁的合影，你是举国上下头一个。” 万稔觅翻着微博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阴谋论，一个不查喝得急了，滚烫的汤水直直烫到心里。 季子瑜：希望小烁的伤势能早日康复，期待以后有机会合作[微笑]叶家小小烁[图片] 万稔觅一边揉胸口一边问系统：“后半截话是嘲讽我吧？那个微笑的表情其实是想表达‘呵呵’我没说错吧？” 系统也觉得季子瑜对万稔觅态度转变的不太正常，按理说，他是最看不上万稔觅这种除了脸什么都没有的小鲜肉，然而合照还明晃晃地摆在眼前，想说句“只是手滑”自己良心第一个过不去。 突然想起什么的系统，恍然道：“你还记不记得男主第一次增加好感度是什么时候！” 万稔觅认真思考了片刻，脸颊飞上两朵红晕，他说：“我只知道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就没法把视线从他的壮硕上挪开。” 系统：“……”这话让我怎么接？ 边潇潇见万稔觅一个劲地揉胸口了，忙给他递了一杯温水，带着亲昵的责备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喝个汤都能把自己烫到。” “我不是被汤烫到，是被这条微博吓到了。”万稔觅很好地表达出了一个十七岁少年的担忧，“看看这底下的评论，就连我这种见惯了键盘侠的都瞧着不舒服，更不用说不染凡尘的季天王了。” 边潇潇安慰他：“季天王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见过的大风大浪还能少？” “我只是担心自己会把季天王的名声弄臭。” 边潇潇看着万稔觅头顶的发旋，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虽然她的脸上还带着笑容，可这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那些人根本不明白小烁经历过什么，又有多么努力地想要演好自己接到的每一个角色！就因为天资不足没法把心里对人物的了解展现出来，被人满怀恶意地扣上了“花瓶”的诨名。如今更是过分，不过是一条表达友好的微博，这些根本不了解小烁的人，一个个捕风捉影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他指手画脚，凭什么？就凭他们有一双可以随心所欲肆意抹黑的手和一张说什么都不用负任何责任的嘴吗！ “小烁……” 万稔觅抬起头对上边潇潇担忧的目光，他立马咧开嘴笑出了十分灿烂。万稔觅说：“潇潇姐，不用担心，我会赶紧好起来，用作品证明给大家看我叶烁也是有值得天王期待的实力的！” “我等着那一天。” 等边潇潇离开后，系统才从“壮硕”的惊吓中走出来，它说：“我怀疑你当初去试的那场镜，季子瑜就在现场。” 万稔觅恍然大悟，说：“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为什么我跟男主毫无交集却突然刷了对方这么多点好感度！” “万稔觅啊万稔觅，我从未见过谁有你这样的好运势。”活像这个世界就是专门为你造的一样。 万稔觅听系统这么说，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要不怎么说我能拿全事务所业绩第一呢，咦嘻嘻。” “只希望这样的好运气能够一直伴随你。” 然而很多话是不能说的，业界俗称死亡flag。 譬如“干完这一票我就金盆洗手”，“等我回来了我就娶你”，“你们先走我马上就能追上来”以及“希望这样的好运气能够一直伴随你”，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陌生房间的万稔觅一脸冷漠地质问系统：“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反光环事务所派来的奸细，不然早不劫持晚不劫持，偏偏在男主好感度快要突破及格线的时候劫持，其心可诛哇！” 待在万稔觅脑子里的系统表示：妈的智障。 第009章 “你就没有想过，那个人把你绑过来就相当于把我也绑过来了吗？”系统一脸看弱智的表情看着万稔觅。 万稔觅思考了半晌觉得系统的话不无道理，于是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不耻下问道：“那你觉得按照前段时间剧情发展，最有可能想杀我灭口的是谁？” 系统沉默了许久才说：“这么一问，我竟然觉得自己的嫌疑最大。” 万稔觅：“……”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鬼系统？ “那块没能砸中正主的广告牌始终是某个人心中的一根刺，难说对方会不会因为你出手相救让边潇潇只受了些轻伤就对你怀恨在心。”系统无视万稔觅鄙视的眼神，一本正经地岔开话题，“还有最近微博上跟你相关的几条话题都上了热搜，曝光率狠狠压了当红小鲜肉们一头，季天王更是亲自站出来力挺你，变着法地承认你的演技，仇恨拉得特别稳。要我说，把你视为眼中钉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雇水军和喷子来黑我难道不会更快地达到扳倒我的目的吗？直接上演非法囚禁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系统也是想不通这一点，它说：“对啊，毕竟你也没起来过，费这么大心思对绑架犯又有什么裨益呢？从犯罪心理学角度来说，这种犯罪成本已经高过犯罪所得，但凡有点儿智商的，都不会这么做。” 万稔觅决定略过系统嘲讽他的前半段话，以及听不太懂的那一长串，将自己的重点放在了“有什么好处”上，然而他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与系统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就在系统以为万稔觅想不出什么决定放纵自己既来之则安之的时候，突然听到对方说：“我知道了！” 系统听闻万稔觅这一惊一乍就知道对方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一听果不其然，因为他接下来的话就是“那个人一定是垂涎我的美色！想要借此达到得到我的肉丨体的目的，哼，我是不轻易会屈服的”。 不轻易是不是分分钟就屈服了？系统有点绝望，真是一天想弑主八百次。 更令系统绝望的，不按常理出牌的不仅仅是万稔觅一个，还有那个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却偏偏出现在这里，跟编辑部给它的剧本主剧情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叶景曜。 “统儿统儿，怎么办，我好紧张！” 收敛一下你语气里的期待，我大概还能强迫自己相信你。 万稔觅垂下眼眸，掩饰住自己的兴奋，说：“我的天呐！统儿你看，小黑屋！养兄弟！孤男寡男！你觉得他会对我做什么？咦嘻嘻。” 他想对你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倒是很清楚我想直接将你沉塘。 叶景曜走到万稔觅病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站位问题，万稔觅居然觉得自己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濒临绝望的疯狂。 不过转念一想，连夜把自己的弟弟转移到一个陌生地方还搜走对方所有通讯工具的行为也确实不是什么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事情。 “没想到是我吧？” 确实没想到，万稔觅在心里回答，哥哥你也太会玩了！我喜欢。 “怎么？能对这边潇潇诉苦就不能对我这个哥哥有点儿好脸色？”叶景曜见万稔觅始终面无表情，语气终于有了些不耐。 “叶烁，我原来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么犟的一个人呢？” 万稔觅冷笑道：“我原来也没看出来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你竟然藏了这样的狼子野心。怎么样？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吧？叶家的钱用起来是不是格外的称心如意呢？” “你觉得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自己享乐？”叶景曜眯起眼睛，表情越来越危险。 万稔觅却似乎对此毫无所察，依旧一个劲地刺激他，万稔觅说：“多好笑啊，难不成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吗？是我让你在我妈病逝之后趁着爸爸身体虚弱一步步蚕食我叶家几代人辛苦所得吗？‘叶’景曜？你也配！” 叶景曜显然是被刺激大发了，他伸手捏住万稔觅的下巴，声嘶力竭地说：“你否认我做的一切，误解我、憎恨我我都能接受，但是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最隐秘的一面剖开来给别人看？” 万稔觅木着脸问系统：“你上次是不是出bug了，黑化的不是女主是反派他哥才对吧？这剧情什么神他喵的走向？” 系统没回答，应该也被叶景曜突然的爆发给震住了。 “你是叶家堂堂正正的少爷，你不求上进一门心思想拍戏想红，行，我给你找资源，哪怕你没有任何本事，我也能把最好的资源拱手相赠。可是你是怎么做的？跟一个十八线小女明星不清不楚，为了跟她打好关系，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说到这里，万稔觅感觉到叶景曜明显哽咽了一下。 “我的妈，好雷好雷，雷死了，我根本不需要这种对反派都能反派的起来的反派的内心剖析，我只需要他给我个痛快？” “一刀捅死你吗？”系统的语气里满是跃跃欲试。 万稔觅老脸一红，垂眸道：“那就要看是什么‘刀’了。” 系统：“……”论不要脸我只服你。 “叶烁，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呢？”叶景曜捏住万稔觅下巴的手缓缓放开，他像是被人抽去了主心骨一样，瘫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 万稔觅更是不解了，怎么明明坏事做尽的是叶景曜，到头来却都是他的过错一样。 冤不冤啊。 “你口口声声说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我，叶景曜，谁给你的脸？”万稔觅平躺在床上，视线停留在正上方虚无的某个点，“是我让你夺取叶家的掌控权，是我让你把我逼得走投无路接不到戏？是我让你剥夺我的自丨由？” 系统非常诚恳地说：“说实在话，接不到戏这一点，你没法怪在叶景曜身上。” 万稔觅深以为然，他说：“我也知道，毕竟原主演戏确实稀烂，我就是觉得连着说个排比句会比较有气势。” 叶景曜何其无辜。 “那么，也是我逼你在边潇潇面前穿女装跟她装什么好姐妹吗？”叶景曜惨然一笑，反问道。 哦豁，还是说破了。 “还有这个。”说完叶景曜从抽屉中拿出一个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什么毛病？吵架吵得好好的让我看电视？”万稔觅和系统同时表达了对叶景曜不按常理出牌的鄙视。 然后……他看到虽然无声却非常清晰的视频监控录像。 妈妈，这里有个变态，他竟然在我的病房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叶烁，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说着，叶景曜强行把万稔觅的头扭向监控界面方向，叶景曜的声音如同指甲划过玻璃，刺拉拉的，他说：“你怎么敢用这种表情看着他，你怎么敢！” 万稔觅被说的挺懵，他连忙问系统：“统儿统儿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剧情？为什么叶景曜一副对季子瑜情根深种的模样？明明刚刚的剧目还是‘我的弟弟为了跟一个陌生女人装姐妹都穿女装了也不愿意跟我亲近，好气哦’怎么突然来了个惊天大逆转？” 系统冷漠地说道：“既然叶景曜这个原剧里只充当背景板的人都出来了，发生任何事情我也都能淡然处之了。” “先是边潇潇，再是季子瑜，下一个还有谁？”叶景曜改钳制为抚摸，他的拇指在万稔觅的唇边流连，脸上却没有丝毫暖意，“我的好弟弟，你还要给我多少惊喜？” 万稔觅思考良久在心里回答他：我现在就能脱光了躺平任你上算不算？ 第010章 当然，现实中在叶景曜面前一直走高冷桀骜路线的万稔觅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他拗不过叶景曜，只能闭上眼睛。 “虽然你的腿断了我会心疼，但是这样你哪儿也不能去，只能待在我身边也挺好。”说完叶景曜露出了一个几乎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温情笑容，“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我的眼里终于容不下别人了，你开心吗？” 万稔觅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了，他睁开眼睛，冷漠地看着叶景曜，说道：“叶景曜，你是不是有毛病？” “对啊。”叶景曜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把我逼成这样了，满意了吗？” 我满意个什么鬼啊！万稔觅觉得自己试图跟一个疯子沟通完全是在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两人说话牛头不对马嘴不说，怎么在叶景曜嘴里他还成了一个扭曲了对方人格的负心汉。 “你究竟想干什么？”万稔觅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但是略微起伏的语调还是将他此刻的心情暴露无遗。 “我想你的眼睛里只有我有一个人。” 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万稔觅表示有些失望，他瞥了一眼叶景曜，露出一个“白日做梦”的轻蔑笑容，又恢复到了最初那种老僧入定的淡然。 系统见万稔觅跟叶景曜这么不对付也着急，它提醒道：“眼下你被关在哪里你都不知道，短时间内能不能出去全靠身边这位大爷的心情，万稔觅算我求你，能不能考虑一下任务进度！” 一跟叶景曜杠上就彻底忘记男主的万稔觅为自己的不敬业感到深深的愧疚，他说：“抱歉抱歉，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到叶景曜就忍不住想跟他对着干，我平时不这样的。” 对，你平时都只想让他上。系统很难过。 万稔觅的不合作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凝滞，他不说话，叶景曜也不出声，房间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因为没有窗户，万稔觅甚至无法分辨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晚上，时间在这里仿佛也失去了意义。 “爸爸，我叫你爸爸还不行吗？”系统都要哭了，“为了一个跟主线完全没关系的背景人物耗这么长时间已经算是严重的工作失误，不说为了我能升级20版本，哪怕是为了你自己的年休考虑，你也不能这么放任自流啊！” 一提到年休，万稔觅立马有了十足的动力。 “你说的没错！我要努力攻破这个叶景曜这个bug，早日完成任务！”万稔觅说，“虽然我觊觎他的*已久，但是看对方这服只敢嘴炮不敢真身上阵的怂样，估计是没什么希望让夙愿得以实现了。” 妈的我这么兢兢业业殚思竭虑地思考怎么才能让你又快又好地完成任务，你竟然一门心思只想着约炮？！ “叶景曜……” 万稔觅开口了，叶景曜还是维持着最初的坐姿没动，但他突然有神的视线没能逃脱过万稔觅的眼睛。 “说说吧，你怎么才肯放我出去。” “你的腿伤得那么重，你出去能做什么？”叶景曜因为万稔觅态度的好转也没有再与之针锋相对，说话的语气甚至算得上苦口婆心，“先把伤势养好，听话。” “待在一个连太阳都看不到的小房间里，就能让我的腿长好吗？” “是我考虑的不周，改天我让人给你准备个向阳的房间，好不好？”叶景曜伸手摸了摸万稔觅的发顶，“你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满足，我都会尽量做到。”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要继续拍戏。” 万稔觅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叶景曜的脸色就垮了下来，他收回自己的手，重新变回那个冷酷的叶家大哥。 “怎么？腿还没好就忍不住往前凑吗？边潇潇和季子瑜就这么让你放心不下？” 万稔觅也懒得跟他周旋，直接单刀直入地问：“需要我做什么你才肯答应我？” 叶景曜沉默了半晌，推开椅子站起来就走。 谈判破裂？万稔觅一头雾水。 “你带着一条伤腿有哪个剧组肯要你这个拖油瓶？” 听到这话，万稔觅笑了起来，他说：“有没有剧组要，你不是最清楚吗？不然那些植物人、尸体的角色都是谁给我安排的？” “房间我会找人给你安排的。”叶景曜最终还是没有松口，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边潇潇因为手臂受伤，也连着休了几天的假，前两天她回剧组复工没什么时间过来看万稔觅，难得今天没她的戏份，推了几个不甚重要的小通告，提着自己煲的猪脚汤来医院看万稔觅。 本来心情挺好的边潇潇走到地方看到空空如也的病房时，立马慌了，手中的保温桶都来不及放下，就跑到护士站去询问情况。 “护士护士，8床的病人呢？” “哦，你说那个长得挺好看的明星小哥啊？被他家里人接走了。” 边潇潇一听，当即慌了神，她指责道：“病人的伤势那么严重，怎么能由着家属说带走就带走？” 值班护士虽然不满边潇潇的态度，却还是好声好气地说：“病人家属认为国外有更好的医疗资源，能帮助病人更早恢复健康，既然对方这么想，家里又有这样的条件让病人出国治疗，我们当然不会拦着。” 边潇潇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从万稔觅前段时间混的那个惨样不难看出叶家俩兄弟阋墙已久，哪怕叶景曜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也并不能说明他把万稔觅看得多重要。可惜凭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同家大业大的叶家作对，想到这里，边潇潇浑身像是脱了力，手中的保温桶此刻也仿佛重逾千斤。 她回头看了一眼过去万稔觅住的病房，深知继续留在医院胡搅蛮缠也没用，只能失魂落魄离开。 万稔觅知道叶景曜从来都玩的大，但是没想到他能玩的这么大。 看着窗外明显不属于国内的热带风情，万稔觅觉得自己的攻略之路道阻且长。 “今天太阳很好，我推你出去走走？”叶景曜虽然做出一副询问万稔觅意见的姿态，但是他自顾自抱起万稔觅就往轮椅上放的动作却阻断了对方说不的权利。 “一直闷在病房里不好。” 本来以为被关小黑屋的万稔觅没想到，叶景曜问都不问他的意见直接把他带出了国，好在不是什么私家别墅那类地方，让他求生无路出逃无门。 “我问过医生，他们说你腿部的手术做得挺成功，不需要进一步的治疗，只需要等骨头慢慢长好就行。” “嗯。”万稔觅跟叶景曜相处了几天，深知对方尿性，他实在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触这祖宗的霉头，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一句。 “等你腿骨长好之后，我再联系医生把你身上的伤疤消掉。” “没必要。”万稔觅皱了皱眉，“又不真的是姑娘，多一块疤少一块疤也没什么区别。” 叶景曜握着轮椅推手停了下来，他凑到万稔觅耳边小声地说：“我绝对不允许你的身上出现别人留下的印记。” “好雷好雷好雷！我的妈呀，这种扑街总裁言情小白文里都不会用的对白他究竟是怎么说出口的？！”万稔觅翘着兰花指对系统说。 然而系统还是没有回应。 已经第三天了，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系统是他跟事务所唯一的联系纽带，如果系统出了问题，他很有可能会一直被困在这方小世界。 这样的结局绝对不是万稔觅乐意看到的。 万稔觅没了开玩笑的心思，脸色也越发难看。叶景曜还以为这是万稔觅对他刚刚说的那句话的反应，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他重新直起身体，再一次缓慢而平稳地推着万稔觅走了起来。 “而且，腿上要是留了伤疤，穿起裙子就不好看了。”叶景曜用只有他们俩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怎么舍得你因为穿不了漂亮裙子而难过呢？” 不提裙子还好，一提裙子万稔觅脸色更是阴沉。 三天之前，就是因为和叶景曜达成了只要他在就必须穿女装借此条件换拍戏资格的共识之后，系统就跟他失去了联系，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反应。 这简直让人不阴谋论都不行！ 第011章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每次叶景曜单独跟女装万稔觅在一起的时候，语气都特别温和，“这两天把该做的检查做完，我们就出院，嗯？” “回国吗？”看到了希望曙光的万稔觅双眼发亮，这让本就相貌不俗的他看起来更是摄魂夺魄。 “不，去我的私人别墅。”大概叶景曜最近在修身养性，哪怕万稔觅提出要回国对方也没有沉下脸，他说，“现在还不到时候，等你的腿伤养好了，我自然会带你回国。” 万稔觅难得有点情绪的脸又恢复了木然。 叶景曜匐在病床边，拿过万稔觅的手紧紧握住。这方小世界万稔觅托了原主的福，就连手指都格外修长纤细，粉嫩的甲床加上修剪得齐齐整整的指甲，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怎么办，一想到要和别人分享你的喜怒哀乐，我就无法忍受。”叶景曜玩弄着万稔觅的手指，虽然语气很温柔但是内容却让万稔觅毛骨悚然。 原剧本也没有写叶烁他哥哥对他有什么不轨的企图，要不怎么能够让原主落得这么个凄惨结局。但是现在看来，叶景曜整个一痴汉弟控。 “小烁，你要拍戏，我就给你找最好的资源；你喜欢穿裙子，我就给你买一换装间的女装。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保证，绝对不离开我，让我每天都能看到你……” 万稔觅打断叶景曜的话，冷着张脸说：“叶景曜，我们是兄弟，也只可能是兄弟，你这样真叫我恶心。” 叶景曜不但没有生气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轻啄着万稔觅的手指，惨然道：“原来这句话这么伤人，早道今日会悉数奉还，当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开这个口的。” 觉得自己的智商不足以理解叶景曜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中的“当初”，万稔觅决定跳过它。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叶景曜，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叶景曜红着眼眶说，“我怎么敢？” “你就不怕世俗眼光不怕众人唾弃吗？”万稔觅声嘶力竭。 叶景曜说：“要是我担心这些，我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小烁，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感觉跟叶景曜完全说不通，于是万稔觅决定放弃交流，疲惫地闭上双眼，用实际行动下达逐客令。 可惜这一次叶景曜没有如万稔觅所希望的那样带上门出去，而是脱掉了鞋子合衣睡在了他身边，一条胳膊还蛮横地搭在了他的身上，被叶景曜从背后抱住的一瞬间，万稔觅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妈的，要硬了要硬了要硬了！万稔觅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呐喊声有了自己的意识，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生怕这样强烈的念头会具象化直接爆体而出。 “你干什么？”万稔觅不悦地皱起眉。 叶景曜示弱道：“为了处理家务和照顾你，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关我什么事。”万稔觅吃软不吃硬，听叶景曜这么一说，语气已经软化了很多。 一听有戏，叶景曜立马乘胜追击，他说：“就让我眯一小会儿吧，我已经很久没能这样抱着你好好睡个觉了。” 背靠着叶景曜鼓囊囊的胸肌的万稔觅一脸的心驰神荡，他不但不反感甚至还有点享受，当然，样子还是得装装的。 于是，他很没有底气地冷哼了一声。 叶景曜觉得再也没有比现在更美好的时光了，他找回了最重要的人，没让那个令人绝望的可能成为现实。 万稔觅醒过来的时候，叶景曜已经不在了，衣服也被换回了男装。 他十分深刻地检讨了一下自己沉迷男色不思进取的表现，却又不可避免地被叶景曜的完美身材打断思路。 诶，要是天天能被这样的小哥哥抱着睡，哪怕被评定成消极怠工扣除年假又能怎么样呢？ “你要是因为这种原因让我跟着受罚，我不介意跟你同归于尽。” 明明是冰冷冷的系统音，万稔觅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的天呐！统儿，是你吗统儿？你回来了统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不管的，这几天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担心我的表现就是满脑子叶景曜的肉丨体？ “劳逸结合嘛。”万稔觅嘿嘿一笑，紧接着他换上了严肃的面孔问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我一直感觉不到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 系统也很纳闷，它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去哪里了，明明所有数据都表明一切正常，可我就是没法跟你联系。” 这就很迷了。 “关我小黑屋至少能够play一下，关你一个系统小黑屋有什么乐趣呢？”万稔觅更是一头雾水，“看一串0011排列组合吗？” 系统：“……”没见的时候还挺想的，见了面就恨不能弄死。 懒得跟万稔觅胡咧咧，系统开门见山地说“根据传输回来的数据显示，边潇潇已经跟季子瑜搭上线了，他们似乎都对你的不告而别很在意，正通过媒体和舆论向叶景曜施压。” “我说什么叶景曜话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呢，敢情是神队友在远方支援。” “我不在的这几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见系统语气严肃，万稔觅也没了打趣的心思，他说：“除了叶景曜老自说自话和逼着我穿女装，也没什么不对的。” “我怀疑这方小世界，不仅你一个穿越者。” “你说叶景曜？”万稔觅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系统说：“按照常理，哪怕进入ooc阶段，也只能是穿越者和主支线相关人员互动，虽然小方世界会自动补全由编辑部勾勒出的蓝本的不足，但是大多没有什么个体意识，叶景曜的出现实在不合逻辑。” “需要向事务所请求支援吗？”万稔觅眉头紧蹙，“小方世界受外来人员干涉，小则破坏男女主的运势，大则能崩溃一方世界。” “我尝试过跟主数据库联系，信息是传送出去了，但是始终没能接到回复。” 看来，眼下除了完成任务顺利脱离小方世界回到事务所再做打算，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可行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万稔觅终于能脱离拐杖自由行走了，而回国刷男主好感度的任务也迫在眉睫。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叶景曜时不时的亲亲摸摸搂搂抱抱，要不是叶景曜克己守礼，他大概每天要被play一百遍啊一百遍！ “我觉得他是不行。”万稔觅坐在飞机上，非常认真地跟系统讨论，“一般人怎么可能受得了我的湿丨身诱丨惑？” 系统不想理你并朝你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这是我经历过的最寡淡的一次小黑屋，异国他乡、沙滩海鸟、海洋日光，而且我次次见他都穿女装，天时地利人和，哪一样没有？就这样他都没下去口？！怂包男不配有炮丨友，差评滚粗！” 即便万稔觅脑内的小剧场堆成了一座山，叶景曜眼中的他也不过是睡得安稳的静谧姿态。叶景曜伸手拨了拨几根落在他眼睑上的碎发，然后盯着万稔觅的眼眉几近入了神。 好想看你穿上女装被我的弄得一塌糊涂只能哭着求饶的模样，那时候你的眼睛会如同这世上最浩渺的汪洋，胜过一切荡漾碧波。魅人的粉红会染上你的耳尖、你的脸、你的锁骨、你的胸膛，我能想象你的脚趾是怎样弯曲，脖颈是怎样弓起，双手是怎样欲拒还迎，呓语是怎样婉转低吟。 你的眼睛只看着我，你的心里只念着我，你的身体只属于我，光是这么想想，我就快要控制不住我自己。 万稔觅大概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这股仿佛带有实质性的目光，他不安地变换了一下自己的睡姿，却在叶景曜印在他鬓角的一个温柔的轻吻中安静下来。 看吧，哪怕你的记忆不再有我，可你的身体依旧记得我。 第012章 叶景曜说给万稔觅找资源那就真的是找资源，一点不带含糊的。这才回国第二天，一大早叶景曜就把万稔觅带到公司说是有重要人物要介绍给他认识。 此刻，坐在叶景曜身边，看他跟国内一线导演和著名制片人侃侃而谈，三两分钟就给他定下了一个重要男配的位置，大把砸钱丝毫不手软，万稔觅都有种自己被金主包养了的错觉。 “诶，颜正身材好叽叽又大，要不是他不行，我倒觉得被包养了也挺好。”万稔觅无不可惜地说，“毕竟我这样娇艳的人儿，只适合被放在温室里观赏，出去拍戏风吹雨淋的，好伤皮肤的呢~” 系统：“……”是不是国内风水有什么问题，怎么一踏上这方土地你的风格就好妖艳好做作。 万稔觅想了想说：“虽然叶景曜不行，可是他有钱呀，娱乐圈颜正身材好又有大叽叽的不是一抓一大把？我有了钱想包养几个是几个，一三五当1二四六当0周日就来狂欢大趴，诶嘻嘻，这么一想我觉得自己拍戏都要有动力多了。” “呵呵，你想得美。”系统嘲讽他，“别的不说，你要是敢用叶景曜捧红你的片子赚取的钱去包养小白脸，他能活生生再把你另一条腿掰折了你信不信？” 万稔觅沉默了半晌，居然觉得这种事情一看就是叶景曜干得出来的。 系统再接再厉：“而且他现在也没有把你困在国外，阻挠你做任务，最难得的是什么？浪子回头！” “你什么语言造诣，‘浪子回头’是用在这个语境里的吗？”万稔觅翻了个大白眼才接着说，“不过，我确实觉得好不真实。明明先开始一直阻挠我完成任务的是叶景曜，现在他又一副迫不及待让我拍片走红登上人生巅峰的样子，难道他真的被我的美色所迷惑，想要把他打下的江山都送到我的面前吗？” “现在三流宫斗文都不写的剧情你还能说得这么面不红心不跳，我敬你是条汉子。”系统说。 “是汉子又有什么用呢？没有大叽叽的滋润，我跟咸鱼有什么两样。” 系统：“……”这辈子就绕不过大叽叽了是吧？ “陈导、钱制片，那我家小烁就摆脱你了。”叶景曜站起来，一只手分别跟俩人握了握，另一只手搭在一同站起来的万稔觅的腰间。并肩而立的俩兄弟虽然长得不像，却同样的面若冠玉，看上去特别的赏心悦目。 钱制片有苦说不出，这部戏估计是要砸ip，但是叶家他得罪不起，只能希望瑕不掩瑜，其他演员能够把万稔觅带一带，不让他跟过去那样，连演尸体都忍不住打哈欠。 “有叶总你的嘱咐，我自然会对二少多加关照，过几天就是开机仪式，要是二少不忙，可以抽个空来参加一下。”后半句话是对着万稔觅说的，就他对万稔觅的了解，这祖宗脚不沾尘，不乐意跟剧组的人有什么互动，这么说既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又给了叶景曜一个好脸色，何乐而不为呢？ 陈导走笑面虎路线，虽然不满制片安排，强行把这么一个除了脸什么都没有的赔钱货放进自己剧组，但是娱乐圈谁有钱谁硬气谁是老大谁说话，他没法真的拂了眼前两尊大佛的面子。然而…… “好的陈导，我一定准时参加。”万稔觅笑得特别清纯不做作。 陈导：“……”混到这个地位，他已经很少没有被噎得这么惨了。 拿到了资源，万稔觅正式向男主好感度满分冲击，为了能够演好这部戏来个绝地大反击，他一闲散惯了的人强迫自己进入忙碌阶段。背台词、揣摩人物性格这些暂且不说，还得抢着电影开拍前把服装造型确定下来，光是拍定妆照就耗了他两天多时间。 万稔觅强势加盟《混天录》电影的消息就在网上造成了极大的轰动，著名社交网站渣浪竟因为此事卡顿了半个多钟头。 这部由当红小说家着笔的玄幻小说有着大批的死忠粉，当初决定要影视化的时候就受到了这批粉丝的强烈反对，表示任何人都无法演出他们心目中真正的《混天录》，为此差点儿让这部电影胎死腹中。但因为是名导演大制作外加演员选角都走务实靠谱路线，抵制之声渐弱，再加上公关各种买水军引到舆论走向，截止到万稔觅加入之前，氛围均是向和谐靠拢，哪知道制片人跟导演闷声不吭地捅了这么一大篓子。 混天录电影官方微博：万众瞩目的邵宇堂定妆海报新鲜出炉，快跟小编一起一睹为快吧[图片] 1楼：帅帅帅舔舔舔 2楼：？？？说好的导演知名演员靠谱呢？靠谱你给我找个花瓶？ 3楼：#叶烁滚出娱乐圈#抵制叶花瓶出演我堂！ 4楼：这年头小鲜肉为了红真是什么戏都敢接，也不把演员表拿出来看看，自己够格跟那些大牌站在一起吗？掂量过自己几斤几两了吗？ 5楼：要是这玩意演邵宇堂，我绝对不会为这部电影掏一分钱，谁爱看谁看 …… 触犯众怒的结果是骇人的，就连《混天录》作者本人都出来发表微博表示“我一直很感恩也很信任为《混天录》实现电影化奔走的人，但是在邵宇堂人选公布的时候，我却后悔自己将最满意的一部作品这样草率的交予他人”。 万稔觅交叠着双腿躺在沙发上刷微博，时不时还跟系统讨论一下网友们别出心裁的骂人手法，看到精彩的地方，他甚至忍不住在心里给他们鼓鼓掌。 “感觉我的语言造诣还不够，眼界还是太浅薄，人民群众的力量才是伟大的。”万稔觅说，“看看港澳台及华人侨胞什么时候这么团结一致众志成城过？感觉自己为祖国的统一贡献了一份自己的力量，我骄傲！” 系统：“……”妈的智障。 整个渣浪平台，唯二转发微博不是为了骂人的一个是边潇潇，一个是被网友狂喷“被叶烁那个狐狸精迷了眼”的季子瑜。 “也是心疼季子瑜，好好一个天王被人喷没眼光就算了，竟然连性向都要被怀疑……”万稔觅说到这里停了一小会儿，然后才不太确定地接了一句，“他不是真的被我的颜值掰弯了吧？那我罪过多大呀！” 系统反手就是一个煤气罐，它说：“季子瑜已经跟边潇潇互有好感，还帮她揪出了当初在广告牌上动手的那个人，算我求求你，千万不要随便参合到男女主中间，我真的不想有自己参与的小方世界崩溃，更不希望崩溃的原因是宿主掰弯了男主。” 万稔觅觉得这么久过去不看系统功劳也得看看它的苦劳，勉强同意了未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对季天王的*作出实质性的轻佻举动但坚决不放弃意丨淫的权利，随后他说：“我以为让那件事真相大白的是叶景曜，亏我为这还同意了他穿那件带猫尾巴的女仆装！” 系统：“……”并没有从你的语气中听出愤怒啊！ 万稔觅低下头害羞地说道：“设计出那个尾巴的人真应该给他颁个诺贝尔物理学奖，那是我被关小黑屋这么久过得最快乐的一天。” 系统沉默了半晌才说：“证据是叶景曜给季子瑜的。” 万稔觅双眼放光道：“那我在得知整件事情始末之后，是不是应该再穿一次那件女仆装去叶景曜房间感谢一下他？” 系统没法接话，因为它不确定自己再一次开口的时候会不会先吐出一口鲜血。 万稔觅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感谢对象自己先找上门来了。因为前一年叶景曜一直处在打酱油的状态，公司堆了很多待处理事项，他回国这几天几乎没有一天不是忙到深夜才回家。 “怎么这个点还没睡？”叶景曜面带倦色，却仍然在看到万稔觅的第一时间就来到他的身边，“也不穿个袜子，感冒了怎么办？” “诶，一个这么关心我爱护我的完美小1竟然最重要的器官不行，好气哦。”万稔觅朝系统感叹到。 系统接了一句：“我的宿主不想着怎么完成任务脑子里成天一堆堆的马赛克，好气哦。” 叶景曜也没期望万稔觅能给他什么回应，自己主动去房里拿了双羊毛袜来给他穿上，叶景曜说：“这几天好好看看剧本，电脑和手机都少玩……” 大概是知道网上那些言论了，万稔觅心想。 “肚子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万稔觅的面容在暖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少有的暧昧，叶景曜没忍住凑上前轻吻了一下对方的嘴唇。 万稔觅没闪没避，只是抬起了眼直勾勾地看着叶景曜，眼中一片淡漠。一直努力把自己扮演成一个性格温和的好伴侣的叶景曜终于在这一刻破功，他本已经离开万稔觅嘴巴的双唇再一次覆了上去，狎亵碾磨恨不能够把那两片软肉拆吞入腹，动作粗暴态度狂放，丝毫没有顾忌万稔觅的感受。 情动之处，叶景曜爬上沙发架着四肢将万稔觅圈在自己身下，一只手端着他的后颈让他更贴近自己，一只手从他衣摆下钻入，带有情丨色意味的在他的腰腹间来回抚摸。 灼热的温度从叶景曜宽大的掌间传来，万稔觅都感觉到顶着他的大叽叽是多么有生机多么有活力，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叶景曜却突然翻身而起，猛然后退几步，离开了万稔觅手臂可以触及的范围。 此刻眼尾嫣红眸中带泪急促喘着气的万稔觅确实风情万种得不似人间之物，被彻底扯开的睡衣垂在沙发一侧，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没有退却因情丨欲泛起的粉，他一条腿曲起似乎是想要遮挡住自己起了反应的地方，却因为这服认人予施予为的模样更添媚态。 万稔觅：“？？？”妈的，老子裤子都脱了，你跟老子说不干了？ 第013章 叶景曜用手撑着额头努力平复着呼吸，等他确认自己能够掌控自己的情绪之后，才开口说道：“我脑子有点乱……你，你先回房吧，一会儿我弄好了吃的送过来。” 说着也不顾万稔觅的反应，径直往洗手间走。 万稔觅绝望地说：“统儿，我觉得叶景曜不是不行，只是单单对着我不行。” 系统暗自窃喜。 “他宁可自己撸也不上我！” 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直说了吧，技术部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奇怪的光环，比如‘箭在弦上就是不发’光环、‘能看不能吃’光环和‘为了万稔觅成为废鱼而努力’光环。”万稔觅陇上自己的衣服，一脸的生无可恋，“就差一丁点儿啊，真的是就差一丁点儿！我连他大叽叽的轮廓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系统安慰他：“往好了想，至少叶景曜不是不行。” “对我不行哪怕他能一夜七次一次一小时都没有用！”万稔觅哇哇大哭。 万稔觅被这件事情闹得心情特别不好，在叶景曜去洗手间后不久就回房了，将自己整个一囫囵闷在被窝里出气的孔都没留，叶景曜特地为他准备的爱心夜宵别说动，愣是看都没看一眼。 就是这么硬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睡姿有问题，万稔觅老觉得昨天被鬼压床了，浑身动弹不得不说，还倍感呼吸困难，更令他绝望的是，他还因为鬼压床梦丨遗了。 “要不是房门关得好好的，我真以为叶景曜三更半夜忍不住过来偷袭我了呢~” 系统诚实地说：“别说人了，连苍蝇都没飞进来一只。” “滚滚滚，就你会说话？” 正说着，叶景曜来到了万稔觅房门前，他来回走动好一会儿，那脚步声重得楼下保安室都能听见。 “我觉得肯定是因为我刚成年，叶景曜碍于道德伦理的束缚才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万稔觅如是对系统说。 系统反问：“去年你这皮囊还没成年也不见得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他少做了，怎么你都成年了他反倒开始走矜持路线了？” 万稔觅：“……”我的系统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系统见万稔觅辨无可辨，再接再厉道：“要么是你魅力不够要么是他活不好，但是就昨天那天雷勾地火的场面来看，绝对不是后者。” 万稔觅咬牙切齿道：“我纵横gay圈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我一早就把叶景曜给睡了！” “可笑可笑真可笑，小0也想当1号。”要不是系统没手，万稔觅觉得这会儿它都能打起拍子。 万稔觅：“……”我他妈怎么摊上这么个玩蛋玩意？！ 这头系统不给万稔觅好脸色，另一头叶景曜活生生磨薄了一层地板最终也没能敲下去门，万稔觅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沉在丹田中的那口气厚积却没途径发出来，可把他憋了个半死。 作为一个有骨气的0号，万稔觅表示要冷战就冷战到底，关电脑关电视关手机，不跟外界有任何往来，把自己锁在房里一整天，干坐着无聊干脆把剧本来来回回颠颠倒倒翻了数十遍。 “我真感动，你终于知道努力了。”系统很是欣慰。 万稔觅哦了一声说：“既然这个世界没人能够填满我空虚的身体，我决定早点搞定任务早点回事务所，去下个世界之前贿赂贿赂编辑部的，让他们给我安排几个颜正身材好还有大叽叽的1号。” 系统：“……”虽然目的不太一样，但是向着完成任务这个大方向前进总是没错的。 大概这个世界真的跟万稔觅犯冲，就在他在为电影开拍做最后努力时，剧组那边又闹出幺蛾子了。 阎高驰v：我知道有些人得罪不起，在不累及自身利益的时候，我不该做这只出头鸟。然而这一次我真的无法接受一个毫无演技的人因为拥有殷实的家境就可以枉顾他人长达数月的努力截胡那个重要角色。既然以我一己之力无法撼动这个决定，那么我只能用自己的行动捍卫我心中的净土。在此，我郑重宣布：我，阎高驰，正式退出《混天录》剧组，未尽事宜，详列如图[图片] 作为《混天录》主要参演人员阎高驰的这条微博一经发布，就引发上万余次的转发和评论，清一色的“顶高驰反叶烁”、“垃圾叶烁滚出娱乐圈”。各报社狗仔闻风而动，纷纷瞄准这条微博中没指名道姓却不言而喻的另一主角——叶烁。 接到王小胖——也就是叶烁经纪人——电话的时候，万稔觅毫不怀疑自己从对方号丧一般的凄惨音调里听到了哭腔。 “怎么了这是？有话说话，要不是我本人还好好站着，都以为你这是跟我吊唁来了。”说着，万稔觅面色平和地将剧本翻过一页。 “二少，你最近刷微博了吗？” “电影马上要开拍了，我哪儿还有时间刷微博啊。”万稔觅放下剧本，知道这通电话没这么容易了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心理承受能力挺强，哪怕你现在跟我说叶家破产叶景曜把我送出去顶债我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系统：“……”你倒是想得美。 王小胖一刚进娱乐圈的萌新能懂什么啊，见微博水军又一次攻占万稔觅微博评论各种污言秽语齐齐上阵的架势立马慌了，更不提那个已经被各大报社打瘫了的工作手机。 “怎么办啊二少，电影拍不了了，主演跑了。”说完就是巨大一声擤鼻涕的声音。 万稔觅将手机远远挪开，一脸的嫌弃，等那头没什么奇怪响动了才又贴近耳朵。万稔觅说：“又不是江南皮革厂，主演跑了还能真弄垮一个电影？这是个大制作大ip，他不演总有人演，这样还能给电影炒炒话题度，你啊，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可是……现在全微博都在让你滚出娱乐圈，你都成众矢之的的了。” “没走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万稔觅无所谓地说，“等着看吧，现在让我滚，等我真的滚了，那可求也求不回来了。” 说完万稔觅不等王小胖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万稔觅说不担心就真的是不担心，剧组也没有其他人出来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娱乐圈的八卦一秒钟一个样，除了《混天录》的那些死忠粉，也没谁再对这件事抱有太多热情。 因为连连爆出微博热门，《混天录》开机仪式来了很多记者，把空地站了个满满当当，万稔觅虽然找了个角落待着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却没能逃过娱记的火眼金睛。自由询问时间一到，长丨枪短炮对着他就去了。 “叶烁，你能跟我们说说你对近来微博上刷出的#叶烁滚出娱乐圈#这一话题有什么想法吗？” “我坚决捍卫他们表达自己想法的权利。” “这么说，你也觉得自己的演技没有办法驾驭这样一个角色？” “演技这东西不是红口白牙说出来的，而是用作品展现出来的。”说到这里万稔觅略带羞涩的笑了笑，“希望你们能从这部电影里看到一个和过去不一样的我。” “原男主角阎高驰退组一事你是怎么看的？你觉得跟你拿到邵宇堂这个角色有关吗？” “不管是谁，都不应该如此轻易放弃凭借自己努力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角色，我很遗憾他做出的选择，同时也希望他在未来能有更好的发展。” 见所有问题都冲着万稔觅去，剧组其他演员虽然还是面带笑容可心机浅的已经面露不虞，碍于公众场合不好发作，但是看向万稔觅的眼神已经透露出强烈的不满。这里的人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是业界数一数二的，结果一个开机仪式的曝光度全给万稔觅这个排十八线都是抬举他的花瓶抢去了，这都十来分钟了就见闪光灯对着他一个人kuakuakua，搁谁谁能咽下这口气？ 见记者准备问个没完没了了，万稔觅连忙开口说：“相信大家也有很多关于电影的问题想要问导演和其他的参演人员，毕竟这部电影叫《混天录》，如果以后有机会能够出一部《花瓶录》的话，我绝对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场的记者都没有想到随便三两句话就能从万稔觅口中套出一条大新闻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不知道是因为今天阳光正好，还是因为他太过气定神闲，反正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觉得今天的万稔觅无论是外貌还是表现都格外的引人瞩目。 正如他的名字一般，熠熠生辉，闪耀如辰。 万稔觅抿嘴一笑，心想：走了这么多弯路，终于正确地使用了一次万人迷光环，为自己点赞。 第014章 当万稔觅在开机仪式结束后看到被一大群记者围着的已经戴好头套化好妆的季子瑜才明白，为什么《混天录》前男主角阎高驰都因为他的参演退组了，今天导演见到他还能如此和颜悦色。 敢情是有个更大的腕儿接过了这个烫手山芋。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万稔觅对系统说，“拍完这部戏我就能刷满男主好感度顺利脱离此方世界。” “海口不要夸得太大啊兄弟，男主现在对你的好感度只有40。” 万稔觅一脸懵逼地问：“你不要瞎讲，一年前他对我的好感度都50了，这一年多我忍辱负重好感度不涨就算了怎么还降了？” “哦，因为你带资进组。”系统往前翻了一下数据这才发现被扣的好感度源于哪里。 “干脆改名季耿直好了。”万稔觅冷漠道。 系统用它的电子音发出杠铃版的笑声，说：“累死累活才把男主好感度刷到50，一下被扣掉10点的滋味不好受吧咦嘻嘻。” “我刚来的时候边潇潇对我的好感度还是负数呢。”万稔觅觉得这种等级为e的小世界对他而言根本没什么难度，“女主的好感度既然是从感情上突破，那男主一定得走事业路线。” “你没忘刚刚那些人都拿什么眼神看你吧？”系统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你觉得他们不假公济私给你下绊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也没谁规定反派拯救部不能走打脸流嘛。”万稔觅笑得一脸贱兮兮，“我还真怕他们不给我下绊子。” 为了讨个好彩头，一般开机第一场都力争一条过，在场的演员虽然不乏有资历的，但是实力强劲到整场下来不ng，当季子瑜莫属。 万稔觅已经吃透了季子瑜这个人物的性格，哪怕对方如今对自己感官不错，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围上去跟他打招呼，只是在对方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矜持地点了下头就算问过好了。 今天全天没有万稔觅的戏，但既然是大投资商塞进来的人，要在现场观摩学习也不无不可，于是他就理所当然地占据了导演身边视野最好的地理位置，生怕给自己拉的仇恨不够稳妥。 《混天录》是一部用一条主线将在仙、人、魔、妖四界发生的四个不同的故事串联在一起的恢弘巨制，更令人拍手叫绝的是，作者并没有将每个故事局限于小儿女的情情爱爱，而是以小见大，将故事铺成开去，由一对爱人离散写到家国之恨，由一场夺丨权之战引发人性思考，整个剧本中有很多暗含深意的点，就因为这些，它不再单单是一部商业片。 故事一开篇就讲到一国之主沉迷长生之道不问朝政而监国太子又轻信佞臣导致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剧屡见不鲜，人心怨而生魔，经年未过，人界大片土地被魔物占据，黎民百姓处境势同水火，借此为仙魔大战埋下种子。 按理说第一场戏应该是由万稔觅饰演的未名山小道士邵宇堂入世历练被贼人所骗，身无分文碰到了季子瑜扮演的性格阴鹜的三皇子封烨桦，因今上沉迷丹道封烨桦对邵宇堂这类江湖术士不仅没有好感相反还很憎恶，于是在封烨桦见到邵宇堂因性格单纯被骗后不但没有伸出援手还将其嘲讽了一番。 但是！导演不信任万稔觅的演技，他宁可选择后期季子瑜饰演的封烨桦夺丨权上位的那场情绪大爆发的独角戏也不愿意让他俩搭那场全程无难点的相遇戏。 万稔觅表示：爱谁谁咯。 耗了一上午，终于要开拍了，场记板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摄像机开始运转，刚刚还神色淡淡的季子瑜瞬间气场全开，明明眉眼间还是那个人，却能叫人想不起过去的他是什么样。一路杀到中宫的封烨桦神色冷厉，还淌着血的长刀及泛着冷光的盔甲让他形同丨修罗。不止他这个人，就连他说话的语调里都带着一股煞气，为了进一步刻画人物形象，后期特效师会在这个时候给封烨桦周身添上黑气，间接告诉观众他以身饲魔多时。 难能可贵的是，哪怕这会儿没有后期制作，万稔觅仍在季子瑜看向镜头的那一瞬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真实的杀意，这种情绪很煽动人，让其不自觉地跟着热血沸腾。 “我封烨桦一生戎马，从未想过自己的家国不受强敌侵袭而灭、不因天灾突降而毁，却是败在你们这些奸佞手中！”季子瑜声音嘶哑，目可啖肉，他一步步走向正中，因为机位问题，本该坐在皇椅上的另一名演员并没在场，季子瑜得依靠自己的想象把这场戏演完。 “魔？何为魔？”反问一句之后，季子瑜发出刺耳的长笑，就在众人以为他身上的魔性快要抹杀他的人性时，笑声戛然而止，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喑哑，“害人性命、惑人心智才是魔，我虽有魔身，却无魔心。可你们？你们这些人虽然个个长得道貌岸然，但心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得挖出来了，才看得清。”渐趋平缓的气氛，在季子瑜一个嗜血的眼神中再次升温，仿佛碰到了易爆品的火种，瞬间引发了异常剧烈的震动。 “过！”导演一声令下，众人这才从季子瑜精湛的演技中回过神，也不知道谁带的头，反正全场都跟着鼓起了掌。 季子瑜走下场来到导演身边看回放，跟导演商量下场对手戏的走位以及其他注意事项。 万稔觅也不刷存在感，好宝宝似的乖巧地坐在一旁，导演跟季子瑜说什么都要听上一耳朵。 “真不要脸，逼走阎高驰不说，这会儿还想着能抱上季天王的大腿。”一个小花旦的助理给对方端姜茶的时候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要我说，这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小花旦大概是挺喜欢听，还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妙表情，要直来直去地贬低万稔觅还好，偏偏往日她在剧组总扮演老好人角色，听到自己助理这么说，不但不能附和，还非得硬生生从平缓的眉间扯出几道褶子，强迫自己做出怒容来。 小花旦说：“我平时怎么教你？不能在人背后随便说人坏话，这是做人最起码的礼貌。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这点儿东西都学不好。他既然能进组，自然有他的真才实干，保不齐等他开拍的时候，能让大家眼前一亮呢。” 她的声音可不算小，这明褒实贬的话让周围那些本就不屑同他为伍的人更是目含轻视。 万稔觅闻声扭过头看了小花旦一眼，不吹不黑，小花旦确实长得不错，跟当下那群锥子脸桃杏眼的网红脸不一样，她有着一股自己独特的风情，媚而不艳，美而不俗。 本以为万稔觅会和传闻中那样直接暴脾气一上来掳袖子就干，哪成想对方只是朝她眯起眼抿嘴一笑，真的只是笑，一点儿恶意不带，小花旦还没从那个勾人神魂的笑容中回过神离开，万稔觅已经扭回头去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导演身上了。 “这段位也太低了吧，猪对手都称不上，靠这样的人下绊子帮着我刷男主的好感度，还不如我自己给自己下套呢。”万稔觅向系统吐槽，“讲讲道理啊，边上的人看不出来她在黑我的都是脑子有问题了吧？” 系统竟然无法反驳。 “要不是今天季子瑜在场，我现在就能甩袖子走人你信不信！” “难为你有留下来刺探军情的心。”系统夸奖万稔觅道，“古语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万稔觅羞赧一笑，说道：“可不是么，穿盔甲的男主贼帅了，我忍不住在脑子里模拟了十好几来种他穿这身盔甲在片场各个角落把我干翻天的场面了，咦嘻嘻。龙宛转、燕同心、空翻蝶、野马跃……” 系统：“……”我并不想知道的这么详细，谢谢。 第015章 季子瑜虽然从来不摆架子，但是想要接近他也非常困难，众人见万稔觅一副要抱天王大腿的急切模样都睁大了眼睛等着看好戏。 听导演讲完戏的季子瑜终于分了个眼神给万稔觅，神色淡然语气也不太熟络地问：“腿好了？” 万稔觅笑眯了眼，他说：“好了。” “前段时间你没留个话就出国，边潇潇很为你担心。” 万稔觅没想到会这么快扯到这个话题上，还没收起的笑容当即便的尴尬起来，他眼神飘忽，嘴唇嚅嗫着却没说出一句话。 季子瑜何等的聪明，见万稔觅目光开始闪躲就意识到这个国不是他自己自愿出的，再一想到叶家那一大烂摊子事，他隐约也猜出了原因，只是没想到真实原因比他想得更惊世骇俗。 “我之前看过一次你演戏。” 话题跳得有些快，万稔觅脑子没跟上，表情就看起来呆呆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直对他表现得冷冷淡淡的季天王突然扯出了一个难能可贵的浅笑，哪怕这个笑容昙花一现，也能让颜控狗万稔觅心神荡漾上一整天了。 “你有实力自己争取角色，为什么要横插一杠，参演这部电影？” 万稔觅露出一个苦笑，说道：“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并不是我想不做就能不做。” 大概是不太认同万稔觅这句话，季子瑜又恢复了最初的面无表情，他说：“既然回来了，就给边潇潇那边报个平安。” 说完这话化妆师恰好过来喊他去补妆，季子瑜索性闭上了嘴，不咸不淡地看了万稔觅一眼，跟着人走了。 “统儿你靠不靠谱啊，怎么听季子瑜的语气，他跟女主并没有多熟？” “我只能看到男女主对你的好感度，又不能看到男主对女主的好感度，你问我我问谁？”系统这话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万稔觅：“……”辣鸡系统，要你何用。 接着为了显示作为系统它并不是一无是处，又补了一句：“不过，主数据库传回的信息分析显示两人确实互有好感。” “我还和叶景曜的大叽叽互有好感呢，有什么用？”万稔觅冷漠道，“还不是到现在都没有负距离接触。” 系统说：“要不是上头规定了系统不能说脏话，我现在就怼死你了我同你讲。” “略略略~” 之前了无音讯是因为叶景曜彻底断了他跟外界的联系，他又是英语废，没有叶景曜的帮助，他连跟人沟通都困难。虽然现在已经回到国内，叶景曜也没定他盯得这么紧，但这段时间忙着背剧本、跟叶景曜冷战，万稔觅确实没想到这一茬，如今有了季子瑜的提醒，他自然得跟女主套套近乎，在没脱离这个世界之前，他必须确保对方的好感度不出任何意外。 跟导演道过别，万稔觅回了家，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都快忘了怎么使用的手机给边潇潇挂了个电话。 “潇潇姐，是我，叶烁。你最近好吗？” “叶烁？”边潇潇的声音里饱含惊喜之意。 就在万稔觅准备接话的时候，突然听到边潇潇说了一句稍等，紧接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听着像是在交代工作。等她再回来听电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恢复平静，她单刀直入问了万稔觅有没时间跟她见面，得到肯定回答之后报了个地址就挂点了电话。 万稔觅看着已经黑屏的电话，不太确定地问系统：“呃，最后那句话她是咬着牙齿说的吧？” 系统幸灾乐祸地应道：“没错。” “你觉得我今天穿女装过去的话，能不能避免被砍？” 系统冷漠道：“保不齐，你穿女装出门之前就被我砍死了呢？” 万稔觅：“……” 然而不畏强丨权的万稔觅还是女装出现在了边潇潇面前，他不仅穿女装而且把妆化得就算原主爸妈在面前都认不出他来。 系统：“……”我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潇潇姐，”万稔觅问了声好，这才婷婷袅袅地坐到边潇潇对面，“让你担心了。” 再多大的脾气边潇潇都没法对着叶·女装·烁发，她只能无奈地说：“行了，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给谁看，要不是最近看到微博上又是一片腥风血雨，我还真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想到国外那段能看不能吃的痛苦回忆，万稔觅也是一脸慽然，他说：“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刨根问底的。”边潇潇打断万稔觅的话，“我只是想亲眼看看你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 “我很好，你放心。” “就是因为你这样说，我才真的不放心。”边潇潇蹙起眉头，“过去你就是手指划了一道小口子喊疼都会喊得惊天动地，被人绑出国这么大的事情，你真的就说过就过了？” “我出国是为了我的腿能更好的恢复。”万稔觅垂下了双眼。 边潇潇声音变得更加轻缓，她问：“小烁，我人微言轻，没法与叶景曜抗衡，可是在我面前，你不用因为怕我担心而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 “我……”万稔觅陡然抬头，对上边潇潇满怀关切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他对你，是不是别有所图？” 这个“别有所图”用得很是微妙，让万稔觅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边潇潇见万稔觅一脸茫然，对他的怜惜之情越发浓厚，边潇潇将万稔觅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住，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他，做过伤害你的事情吗？” 这一刻，万稔觅仿若影帝附身，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因边潇潇握得紧紧的没能成功，万稔觅脸色惨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干巴巴地说道：“潇潇姐，你在说什么啊？他是我的哥哥，他怎么……” “可是，他看你的眼神不像只是在看自己的弟弟。” 女主，你说话这么直白是要被打的我跟你说。 “别说了……”万稔觅一想到那个只能看不能用的大叽叽眼泪都快下来了。 “小烁，他是不是对你……” “没有！”突然爆发的的情绪让边潇潇的唇形定格在了那个还没来得及吐出的字上，随后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倏尔就红了。 “对不起，我真没用，什么都帮不到你。”边潇潇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明明希望你比谁都过得好，我真没用。” 万稔觅：“……”虽然有人关心确实挺不错，但是她究竟是脑补了什么凄惨的画面才能哭得这么梨花带雨？ “别说了好吗潇潇姐，我不想提这个。”史上最寡淡小黑屋已经早早地被万稔觅列入人生之耻排行榜前三名了。 边潇潇抹去眼泪，花了许久才平复好心情，她说：“小烁，你等着，我会努力工作，总有一天能帮你摆脱这种困境。” “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真的不用为我费心。”万稔觅说完后立马岔开话题，“我前几天看新闻得知潇潇姐你拿到了今年的最佳新生代演员奖，最近为了新电影忙得头都大了，都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现在也不晚，谢谢你。”一提到这件事，边潇潇的脸上难得有了笑容，“你的电影怎么样？组里的人都好说话吗？” 万稔觅连忙应道：“大家都对我挺好的。” 一听就是反话，边潇潇也没戳穿。 “这次季天王也在我们剧组，第一场戏就是他的，头一次看他的现场，真的完全震撼到了我！你是不知道……”万稔觅说道季子瑜，立马变成小迷弟，说起对方的好来一样滔滔不绝，双眼放光。 当万稔觅对上边潇潇揶揄的目光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他羞赧一笑，说道：“我是不是话太多？” “没有，我喜欢听你说话。” 趁热打铁，万稔觅赶紧打探男女主关系，他说：“哦对了，之前季天王还特地跟我说起你，潇潇姐，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啊，跟季天王关系这么好了也不跟我透个口信。” 边潇潇说：“你误会了，我跟季天王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我都准备好你们俩结婚的份子钱了你现在跟我说是我误会了？ “我哪有那么好的命，没脸蛋没身材，就连演技也是平平，怎么可能轻易得到季天王垂青？”边潇潇的语气很平淡，听起来丝毫不觉得季子瑜对她没什么特殊感情是件意外的事情。 “可是，我以为……” “倒是你，”边潇潇接过万稔觅的话，“刚刚说起他的时候，活像个怀春少女。” 怀春少女万稔觅：“……” “说实在话，季子瑜这个人为人正直，私生活检点，也算是个不错的对象。”边潇潇笑着说。 “是吧？”知道男主的好了吧？要多少男女朋友都是从普通朋友发展上去的，女主，我看好你哟~ 终于让剧情回到正道上的万稔觅长吐一口气。 “要我说，你如果真的对季天王感觉不错，倒可以多观察观察，看看他的性格啦、喜好啦，娱乐杂志上的东西都不准的，还得多接触才行。如果两人都有意向，你也能跟他试着相处看看。” “？？？”万稔觅一脸懵逼，他这是被女主拉郎配了？ 第016章 感觉剧情线完全跑偏还不知道该怎么拉回来的万稔觅一脸恍惚地回了家。 “统儿，老板不会因为我拆了男女主的cp降低了这个世界的爽度就给我扣工资吧？”万稔觅想着银丨行卡里本就不多的存款，西子捧心道。 系统笑嘻嘻地说：“怎么会呢我的傻宿主。”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蔫儿茄子一样的万稔觅听到这句话立马精神了。 “最多就扣扣年终奖而已。” 万稔觅：“……”不要搞事情啊我跟你讲。 当他打开门走到客厅抬头的那一瞬，万稔觅觉得墨菲的棺材板大概是没盖住，不然怎么自己会被“越是不好的事情越会发生”这一铁律当头棒喝。 平日里不忙到三更半夜不回家的叶景曜，此时正抱臂地坐在沙发上一脸阴鹜地看着他，眼神活似带了钩子。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万稔觅在心里哦豁了一声。 “宿主啊，让你不要搞事情你不听，现在好了吧！”系统幸灾乐祸地说，“啧啧啧，看看叶景曜的眼神，简直是要把你生吞活剥了。” 万稔觅应：“滚滚滚，我没你这样只知道嘲讽的辣鸡系统。”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需要我请你过来吗？” 万稔觅不由自主地吞咽了口唾沫，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逃跑成功的几率，在得到一个无限趋近于零的数值之后，只能视死如归地去了。 “哥……”一股被野兽盯上的危险预感在对上叶景曜视线的瞬间席卷全身，这让惜命的万稔觅识时务地选择了先服软。 “不要叫我哥！”叶景曜打断他的话，“我没有你这样的……” 说到这里，叶景曜卡了一下壳，很显然，他看着一身女装的万稔觅，不知该开口喊弟弟还是妹妹。 这真是神他喵的尴尬。 “去见边潇潇了？” 万稔觅低垂着脑袋站在叶景曜面前，没点头也没摇头。 “是不是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了？嗯？”叶景曜站起来，用食指勾起万稔觅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为什么总是不听话呢，我亲爱的弟弟？” 被迫与叶景曜对视的万稔觅眉头微蹙，双目宛若一泓清泉，此刻含嗔带怨别有一番风情，眼尾眉梢更是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楚楚可怜的意味，随着年岁渐长已初显英气的轮廓在长发的遮掩下也跟着雌雄莫辩起来。 万稔觅似乎是想要解释，他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叶景曜的眼神吓得忘了词。 而在叶景曜看来，万稔觅此时微启的朱唇活像是无声的邀请，他的理智被一把滔天欲丨火焚烧殆尽。 “叶景曜脑补了什么鬼，怎么眼神这么可怕？”万稔觅被盯得发毛，心里犹如十五只吊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系统还没来得及回话，叶景曜已经双膝微曲单手操过万稔觅的屁股蛋把他抱了起来。 “这他妈的什么怪力！”万稔觅被端着屁股抱起来的那一瞬间，头一次对牛顿发现的万有引力定律产生了强烈的质疑，他在心里嚎啕，“我再也不敢惹叶景曜了，感觉他一拳头下去能打死两个我！” 系统沉默良久，不知该怎么反驳。 为了避免自己走上菊花还没开屁股就先开的悲惨道路，他下意识地将双手撑在了叶景曜的肩头，在叶景曜一个不知刻意还是无心的趔趄下，他的双腿先一步他的理智，盘上了叶景曜的腰。 大概是被万稔觅的反应取悦了，叶景曜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闷笑。 叶景曜说：“我说过我不会逼你……” 万稔觅：“？？？”那我这树袋熊的造型怎么来的？ “但我叶景曜也不是那种连自己跑到嘴边的肉都不吃的人。”说完一手便按住了万稔觅的后脑勺，仰头吻住了他的嘴。 这波可以的兄弟，套路还是城里的深。 宛若凶兽般的啃咬到最后变成了蜻蜓点水般的缠绵，灵巧的舌头像是在巡查自己的领地，这戳戳那探探，直把万稔觅吻得气喘吁吁。 “怎么办统儿，我觉得再继续吻下去，我就要硬了。”万稔觅焦急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欣喜。 “恭喜你啊，至少在这个世界你的小兄弟还能硬。”系统毫无诚意地祝贺道。 虽然知道每次穿越的世界不可能由系统决定，万稔觅还是被这句话中包含的恶意吓到。 “你给我透个底，是不是有人跟你输入了什么数据，让你提前知道了我下个世界的消息？” 系统朝万稔觅翻了个白眼。 “我不想当太监。”万稔觅用前所未有的诚挚语气说。 “反正你是靠后面爽，有没有前面又有什么关系呢？”系统一本正经地问。 万稔觅：“……”这么一说，好像穿成太监也没那么可怕了呢。 “怎么，和我接吻也能走神？”叶景曜发觉了万稔觅的不对劲，极具情丨色意味的在他嘴唇轻咬一口，聊以惩罚。 万稔觅还没来得及做出反抗，叶景曜就先他一步发现了他身上的反应，于是毫不掩饰地轻笑出声，他说：“看吧，你的身体总是比你的嘴诚实，它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它很喜欢我这么对它。” “任何一个人这么吻我，我都会起反应。”万稔觅说。 “是吗？” 叶景曜没给万稔觅再一次反驳他的机会，疾风骤雨般的吻接连落下，让万稔觅连找个呼吸的机会都困难。 “我的天呐！统儿，我觉得今晚我要贞操不保了！”万稔觅低泣道。 眼前一片雪花点的系统冷漠地说：“收敛一下你语气中的期待，我大概会信你个十分之一。” “咦嘻嘻，大哥吻技贼好，而且连我上颚是敏丨感带这么私密的事情都知道，开心~” 系统：“……”妈的它就知道！ 万稔觅企图用他最后一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推开叶景曜，结果可想而知，不但没把人推开，还激怒了对方。 “边潇潇可以，季子瑜也可以，为什么就只有我不可以？”叶景曜通红着双眼撕扯着万稔觅的衣服，“我究竟比他们差在哪里，为什么你的眼中就不能看到我，明明你以前……” 说到这里，叶景曜停顿了片刻，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万稔觅的反应，见对方一个劲地用蛮力抗争根本没注意他说的话之后，就跟被点着的炮仗一样，手上的动作更加毫无章法起来。 瞧万稔觅这拼死抵抗的架势叶景曜也知道多说无益，干脆专心致志地当起了扒手，不再做任何反派陈词。 哪怕万稔觅拼死推拒，然而纤细柔弱小娘炮无论如何没法跟猿背蜂腰腱子肉相提并论，没过一会儿，万稔觅就被扒了个精光。 他暴露在空气中的乳丨珠因为骤然增强的凉意挺立了起来，挣扎后剧烈的起伏的胸口让那两点更显娇嫩可口。大概是被气的，此时他平日里瓷白的皮肤泛着桃一样的粉，从脖子一直延伸到两肋，一颦一笑皆带风情的桃花眼此刻更是饱含水雾，让人恨不能够将他欺负得更厉害。 叶景曜跨坐在已经被撂倒在沙发上的万稔觅身上，一手将他的两只手束缚在头顶，一手拉扯着领带，脸上的表情难说是隐忍还是阴鹜。 “你是我的哥哥。”万稔觅铁青着一张脸对叶景曜说。 “我不过一个福利院里领回来的野种，可当不得你的这声‘哥哥’。”趁手的工具自然不用白不用，叶景曜用领带将万稔觅的双手绑住，藏蓝色领带在他手腕上勒出扎眼的红痕，让叶景曜眸色更深一层。 飞快地脱掉西装，趁着万稔觅被绑住的双手还没能挣脱开，叶景曜再一次将其按在了万稔觅的头顶上方。 万稔觅强装镇定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在别人面前穿女装，我以后再也不穿了，你要是不喜欢我跟季子瑜合作，演完这部戏，我就再也不跟他见面。” “嗯？”叶景曜从慌不择言的万稔觅口中又得到了一个非得惩罚他一下不可的理由，“原来还得算上季子瑜那一份吗？” “……”万稔觅深刻领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怎么办，一想起上次你看他的眼神，我就恨不能够将其手刃。” 万稔觅惊恐地问系统：“统儿统儿，这个小世界里杀人也是犯法的吧？” “谁知道呢？要不让我先拿你试试手？” 万稔觅：“……”我怎么搭上了这么个混账玩意。 “我……我也没有跟他说什么话。”万稔觅小声说道。 “那就还是说了？”叶景曜简直致力于找万稔觅话里的漏洞一百年。 万稔觅连忙表态：“再也不说了，除了剧本需要之外，我绝对再不跟他有任何私下往来。” “然而，坏孩子的保证永远不具有效益，过去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戴着那个猫尾巴，哭得可怜兮兮的，一个劲地说再也不跟他们接触，可是一回国，你就把你说的那些话抛到了脑后。”叶景曜嘴角勾起一抹笑，但是这笑意不及眼底，以至让他看上去显得有些暴戾。 “这次是真的……” 叶景曜打断万稔觅的话，他说：“我还是比较倾向于，身体力行地让坏孩子记住，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行。” 第017章 与叶景曜危险语气截然相反的是他此刻泰然自若的单手解衬衫纽扣的动作，能把这个动作做得这么情丨色还不下贱，也算是个本事。 万稔觅过去一直都属于广撒网派，绝不把自己的喜好拘泥于某一种类型，但是看过了叶景曜的脱衣表演，他决定短时间内都坚定不移地站禁欲鬼畜攻了。 “统儿，我觉得我的舌头长到可以从头到脚绕叶景曜三圈！” 眼前满是雪花点的系统冷漠回答道：“哦。” 见系统不配合，万稔觅也不再搭理它，而是将视线投在对方指节分明纤细修长的手上，并且随着那双手娴熟的动作一路往下，直到对方的手落在了那个已经在西装裤中呈现出具体轮廓、喷薄愈发的大物件上。 万稔觅：“……”简直猝不及防。 很难想象平日里笑一下都觉得是自降身价的人，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态轻晃着自己的腰，用手指勾勒着自己小兄弟的轮廓的，更不提此刻撩人得都带小勾子的眼睛。 万稔觅实在没法理解叶景曜怎么能够把轻佻和端庄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同时表现出来，而且他的表情还如此的气定神闲。 唯一能让人接受的解释，大概就只剩下天赋异禀了。 “禁欲鬼畜诱攻？我的妈，这属性安利不用你塞，我自己吃还不行吗！”万稔觅被撩得嗷嗷直叫唤。 系统：“……”为什么到了这种我并非自愿参与的场合时却不能心随意动地拉进度条了呢。 “喜欢吗？”叶景曜问道。 喜欢喜欢喜欢炸了，心给你身体给你你要什么都给你！ 叶景曜凌厉的面容被温和的笑意软化，他伸出舌头顺着自己的上唇舔了一圈，本就因为亲吻显得红肿的嘴唇越发水润，看得万稔觅从脖子红到耳朵尖，脑子轰的一声，灵魂差点儿没被炸飞出去。 “待会儿，就让你好好尝尝。” 万稔觅咽了咽口水，无法想象这么个大家伙塞进自己身体里是何等可怕的场景。能爽到当然好，可也得有命爽。 大致目测了一下小兄弟的尺寸，万稔觅吞了吞口水，在爽和保命之间，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陡然剧烈挣扎起来的万稔觅让叶景曜不悦地咋了咋舌，他按着万稔觅的手俯身下去，带着安抚意味地吻住对方的唇，另一只手则灵活的在万稔觅身上游走，万稔觅觉得那只手就像火种，所到之处无不燎原。 做前丨戏的叶景曜很温柔，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狂躁，甚至入口被抵住的时候，万稔觅还沉浸在被口丨射的余韵中没有回过神来。 刚想跟系统发表一下此刻的感受，一股剧烈的撕裂感让万稔觅痛呼出声。 他竟然连“预备，走”都不说就这么进来了？！ 虽然从来以划船不用桨全靠浪的面目示人，平日里见到个颜正身材好的就嘴上叫嚣得厉害，但真的走到这一步，万稔觅却无法遏制源于内心的恐惧，简而言之，他怂了。 万稔觅承认过去那些“情人遍地走，炮丨友多如狗”都是他说来长面子的，他还是一个处，24k纯金镶钻，一点儿不掺假！ “统儿，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系统被噎了好一会儿才说：“……没见过干这种事还能说着说着就唱起来的。” 疼，是真疼，疼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不要了，放开我……” “交给我。”叶景曜低头亲吻万稔觅眼角分泌出的生理性泪水，“我保证，会让你像刚才一样快活。” “放屁！”万稔觅在心里大声控诉道，“上次断胳膊都没有这么痛！” 面对万稔觅的抱怨，系统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剧烈的痛感，让万稔觅原本斗志昂扬的小兄弟萎靡了下去，脸色也因此变得惨白。被爆丨菊的恐怖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支配着他的身体让他不自觉地猛烈挣扎起来。 他越是想要挣脱叶景曜的钳制，对方的反应就越厉害，甚至之前一直表现得很淡定的人最终没能忍住从喉咙里倾泻出的那一声喑哑的闷哼，万稔觅可以负责任的说，他觉得叶景曜刚进了个头的小兄弟都胀大了一圈。 “别动。”叶景曜的汗水顺着鬓角滴落在万稔觅的胸口上，“我不想伤着你。” 大兄弟，把你那位小兄弟拿出去再说这种话好不好！一边说好听话一边开疆拓土的行为特别的没有诚意你晓得吗？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叶景曜深知这个道理，这次要是不得手，等万稔觅有了防备，想吃口肉就更加困难了。 于是，哪怕顶着的是万稔觅仇恨的目光，叶景曜还是由着性子将他的身体一寸寸打开直至对方完全接纳自己。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初经人事的万稔觅完全无法招架，*的漩涡使他的理智分崩离析，忘了此刻应该推拒而不是迎合，后来的记忆就有些混乱了，他隐约记得自己在啜泣，声音从清亮到嘶哑。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万稔觅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睡衣好好地穿在身上，身体也清清爽爽不复昨日的黏腻。 阳光透过窗棱照射进来，细小的扬尘闪耀如星辰。 “统儿，我没能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万稔觅双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系统虽然没能看到做完激烈的战况，但从今天它看万稔觅还是只能看到一团雪花点就能知道，叶景曜真是下了大力气折腾万稔觅。 “谁都要经历这一步的，不然怎么能被称之大人呢。”系统安慰他，“看开点儿，好歹昨晚上你的不是男主，这个世界的爽度没跌破崩溃值。” 万稔觅听到系统的话，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大？哪里大？” 系统：“……”活该疼死你！ “我感觉不到我的腰了，我腰部以下的地方还在吗？”听万稔觅的语气，好像受昨天那件事情的打击还挺大。 系统沉默了半晌，还是应了一句：“……在的。” “我真的以为我会被做死在沙发上。”说着万稔觅就哭了起来，“那个王八蛋起码在我身上试验了五六个姿势！” 系统见万稔觅如此，终于从数据库的犄角旮旯里找回了它对万稔觅仅存的那点同情心，系统安慰道：“都过去了。” “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万稔觅说着干嚎声越来越大。 系统啧了一声说道：“差不多行了啊，别给自己加这么多戏，我都看到你勾起的嘴角了。” “公狗腰、电动臀、会的姿势多、还懂得讨好0号找g点，简直遇到了极品，昨晚真贼他妈的爽！”万稔觅压根没听系统在说什么，快感的余韵让他回味悠长，他在心中狂吼，“我还能再战五百回合！” 系统：“……”滚犊子！ 叶景曜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万稔觅面无表情躺在床上的模样，此刻的他双眼蒙灰，不复过去的狡黠，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上杂乱不堪地交错着殷红的吻痕，就连耳垂上都还印有叶景曜昨夜留下的一个齿痕。 “小烁，起来吃点东西。”叶景曜坐到床边，轻声细语地说，“都快中午了，别饿坏了胃。” 万稔觅没有接话，他的目光涣散，活像是被玩坏了的破！布！娃！娃！ “别这样，我知道昨天是我做得过了……”叶景曜竟然破天荒的红了个脸，“但是你的反应那么可爱，我控制不住。” 万稔觅不给他任何回应，没有诘问、没有谩骂，就连分他一个眼神的闲情逸趣都奉欠。叶景曜脸上的温柔笑意慢慢消失，他重新变成了那个强势而蛮横的叶家大少，他说：“事已至此，我不会再做任何退让，你可以不理我，但是，我绝不对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说完，叶景曜起身离开，只留给万稔觅一个邪魅狷狂的背影。 “统儿……” “你说。”系统不带任何情绪地应道。 “我觉得不能用小说桥段来考验现实。” 系统思考片刻，还是没能想出万稔觅说这句话的深意，于是它不耻下问道：“什么意思？” “小说里，事后第二天早上要是女主用一脸生无可恋激怒男主，男主会二话不说提枪开干。” 系统：“……”跟这么个玩蛋玩意说话，我何必这么认真呢？ “我觉得我都快把我毕生精力用来演绎‘生无可恋’了，”万稔觅生无可恋地说，“为什么他不再来一发？” 系统：“……你还记得自己是个男的吗？” 万稔觅沉默了半晌说：“哦豁，千算万算，漏算了性别。” 系统：“……” “诶，下次果然不能再接娘炮角色，代入感太强。” 系统：“滚滚滚！” 第018章 本来以为一言不合又要冷战，结果叶景曜竟然端了碗粥进来。 万稔觅对系统说：“现在，什么东西都拯救不了我破碎的心灵。” 妈的戏真多。系统再一次认真得考虑起这次回去之后要不要向事务所申请一下“屏蔽宿主”功能的研发。 “我是不会屈服在一碗……”万稔觅斜眼瞟了一下叶景曜手里端着的碗才继续说，“粥的淫丨威之下。” “起来吃点东西。”叶景曜语气硬邦邦的。 “听听，什么事拔吊无情的最佳代表，这就是！”万稔觅觉得自己的悲伤也能逆流成河了，“昨天求人家的时候，喊人家小宝贝儿；现在菊也爆了人也上了，就开始冷，言，冷，语！” 系统心道这宿主真的好烦！ 见万稔觅还是没有反应，叶景曜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碗，把他扶了起来。这次万稔觅没有反抗，一是动不了，二是一回想起昨晚被怪力支配的恐惧他就没那个胆推开叶景曜伸过来的手。 虽然叶景曜一脸不耐，但是他扶起万稔觅的动作却极尽轻柔，还贴心地塞了个枕头垫在万稔觅背后，又给万稔觅掖住被角才转身端碗。 这些细致的动作无一不暴露了他对万稔觅的关心，可眼里只有大叽叽的万稔觅并没有在意。 粥是叶景曜一大早起来自己熬的，万稔觅本来还想借着绝食表示一下自己的崇高气节，但是他错误估计了在昨晚那么剧烈的运动外加睡过了早饭之后他的胃对食物的渴求程度，几乎是叶景曜刚把汤匙伸到他嘴边，他就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口。 入口即化的鸡丝以及切成碎末的雪菜还没来得及在口腔内打个滚就被万稔觅迫不及待地吞咽了下去，下一口还吃到了q弹的香菇丁和甘甜的胡萝卜碎，口感真是好到飞起。 一口接一口地吃完了整碗粥，万稔觅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不得不说，叶景曜的手艺真不错嘿。 “不够我再去添？” “不了，我吃不下。”万稔觅违心地说。 叶景曜看着干净到釉都要刮掉一层的碗沉默了半晌说：“我把粥放在焖锅里煨着，你下午睡起来了肚子饿再吃。” “我要搬回去住。”万稔觅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难得心情好转的叶景曜脸色再一次阴沉下来。 “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再允许你离开我身边。” “我并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告知你我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不然我觉得我可能会把持不住夜夜笙歌。 “那么我再说一遍，我，不准。” “你到底要什么？”万稔觅陡然拔高的语气让他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我的家产、我的身体，能给的不能给的，你都拿去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了。” 而且，身体被掏空的滋味好可怕啊，多来几次我觉得我年纪轻轻就会肾虚。 令人窒息的绝望从叶景曜的脸上一闪而过，他说：“我只要你能待在我身边。” “然后像昨天那样极尽可能的侮辱我？” 系统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嘴：“你巴不得吧？” “瞎说什么大实话。”万稔觅心情愉悦地回答。 叶景曜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才冷静下来，他说：“好好休息吧，剧组那边我帮你请了假，这几天你不用担心工作上的事情。” 不欢而散大概已经是兄弟俩惯有的相处模式，吵着吵着也就习惯了。 万稔觅在叶景曜离开之后尝试了下了一次床，然后跪着爬了回去。 “公狗腰、电动臀，咦嘻嘻。”系统嘲笑目前半身不遂的万稔觅，“下半辈子就让你躺床上度过好不好呀？” “适可而止一点我跟你讲，你也就只有60点好感度的时间讨好我了，等回去了给你评价个不满意让你重装，看你还嘻不嘻得起来。”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大概是唯一一个能让我顶着重装威胁也要死命怼的宿主了。” 狗都嫌的万稔觅：“……” 初尝人事就玩得这么嗨，万稔觅确实有点儿吃不消，休养了两天，直到系统提示男主好感度又降了两点，他才不得不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剧组上工。 到底年轻，叶景曜留在他身上的吻痕还没有消失，但是后方的不适已经好了很多。万稔觅练习了一下走姿，确认没问题之后，在衣柜里挑了件扭花的高领白毛衣，搭上一件毛呢风衣，胡乱地拨了一下头发就出了门。 一声不吭旷了两天工，哪怕靠山再强硬，导演也没给他个好脸色看。万稔觅没多说话，自己换上戏服，等着化妆师过来给他上妆。 “带资进组的就是硬气咯，上次cindy姐有个重要通告说想把当天下午的戏推到第二天都被拒绝了，结果有些人就能招呼都不打的消失两天。” 万稔觅盯着镜子里化妆师上妆的动作，眼神都没斜一下，似乎根本没把这些话听进去。倒是陪在他身边的王小胖一脸气呼呼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撸起袖子跟那群姑娘干起来。 见万稔觅没有像传言中那样逮谁怼谁还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怂态，下一个人也开始了。她说：“你没看到陈导脸有多臭，要我说，不出一个月，陈导顶着撤资的风险也要换人。” 围在一起的另一个阴测测地接道：“谁知道这个叶家二少爷是不是真的凭自己家的本事拿到的角色啊，别的不说，他的脸确实长得好。” 万稔觅被剧组里叫不上名号的小角色污言秽语喷了一脸，却悲伤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反驳。 “统儿，我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了如今的风光地位，你会看不起我吗？” 系统头痛道：“你怎么戏又来了？” “我就知道！空有盛世美颜却无与之匹配的实力的我，一定让他们看低。” 系统说：“差不多得了啊。” 万稔觅沉默了一下，说：“然而我就是长得美，不服你来打我呀~” 系统：“……”妈的智障。 公共化妆室里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去制止，万稔觅全程木着脸，不说一句反驳的话，王小胖怒气腾腾地瞪了她们一眼，开口道：“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瞎说话，信不信让你们接律师函？” 撕逼干架没人怕，但是一扯到法律问题，众人就没这么硬气了，姑娘们不约而同地朝王小胖翻了个齐天白眼，虽然嘴里还嚷嚷着“下就下啊谁怕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们这些姑娘算什么本事”之类的话，却很快散开，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叶少，你看她们！” 万稔觅安抚性地对他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见多了俊男美女的化妆师也不得不承认，万稔觅（的脸）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上完妆之后，小道士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俏皮气一下就出来了，给人的感觉就是，邵宇堂穿越次元空间、百年光阴，在万稔觅的体内复活了。 “叶烁好了没有？导演喊人了。” “好了好了。”化妆师应了一句，转头对万稔觅说，“到你了，去吧。” “谢谢美莲姐。” 这个化妆师并不出名，对于万稔觅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还露出了一刹的惊愕，娱乐圈从来都是锦上添花容易，对于知名人士一捧再捧，没有名气的，连颗尘土都不如，哪怕是为了这句鲜有人喊得出名字，她都愿意真心实意提点上两句。饶美莲说：“好好演，陈导对演员向来宽容，不会太苛责你。” “谢谢。”这句感谢也诚心上了很多。 万稔觅来的点卡得很好，前两天他没来季子瑜也因为档期问题不在剧组，今天他来了，又恰好碰到了跟季子瑜的对手戏。 陈导不希望自己这块活字招牌砸在万稔觅这么个……玩意手中，在换景的过程中，非常仔细地给他讲了一次戏，甚至连走位都亲身上阵给他示范了一遍。 陈导语重心长地对万稔觅说：“叶烁，你的情况我清楚，只要不是特别说不过去，我争取让你一镜到底。” 也是真敢说。 “好的导演，我会尽我所能演好这部电影。” 陈导点了点头，在转过身的瞬间却长叹了一口气。漂亮的话谁不会说，关键是看能不能做到。 对上季子瑜，陈导的脸色立马好看了很多，他用搭上身家性命的口吻对季子瑜说：“小季啊，多带带，别压着他。” 季子瑜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点了点头，视线从陈导的肩上穿过，与万稔觅来了个四目交接。 “别了，我的影帝。”万稔觅艰难地回避了对方的目光，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系统：“？？？” 万稔觅又说：“诶，尝过了叶景曜大叽叽的滋味，再看任何人，都显得寡淡。” 系统：“……”撑死你得了。 第019章 陈导下去后，季子瑜走到万稔觅面前，用一种很不客气的目光上下打量他，然后问道：“你一会儿不会光念数字吧？” 万稔觅被问得一懵，下意识接了句：“这场戏台词里还有数字？” 季子瑜嘴角勾起了一抹稍纵即逝的笑容，他说：“没事。” “《混天录》第三场第一次，开始！” 自打太子监国以来，徭役赋税日趋高涨，百姓民不聊生，若非安源是国都，怕也不复往日繁华景象。 都说山中无岁月，邵宇堂跟从凌霄真人修道已有百余年，却仍是少年人模样，他身着青蓝色道袍，顶戴扁平混元帽，蹬着白布袜，脚上一双船形青鞋，背后一方两尺多高的书箧，正是常见的道士装扮，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貌若潘安的好面相，这身衣裳穿在他身上颇有股离尘脱俗、飘飘欲仙之感。 这是他第一次下山，此刻，邵宇堂正走在安源喧闹的坊市间，见什么都惊奇，摆出一脸好骗的涉世未深。若非前些时日师尊卜出一个“国将不国”的下下卦，而他又是唯一能转危为安的解卦之人，怕也没这个机会出来见世面。 “好心人，可怜可怜我吧，我家老母多日滴米未进，如今卧床不起性命堪虞。” 吃着素馅包子的邵宇唐见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跪地长叩，口中不时诉说着家中惨状，心生恻隐，脚步不自觉就慢了下来。 “好心人，好心人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救救我的孩儿吧！”见邵宇唐脚步踟蹰，那人立马用双膝行至他的面前，不停给他磕头，求他施舍。 邵宇唐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角递到汉子的碗中，说道：“先拿这些钱去买些米粮，以解燃眉之急，可当街乞讨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你真有心，不妨趁着年轻力壮找份活计赚些工钱。”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那中年汉子不住地跪谢，却只字不提找工一事。邵宇堂眉头微蹙，细看了一眼他蒙头垢面下的凄苦面相，得知这辈子他是同大富大贵平安顺遂无关之后，只能无奈收好荷包继续前行。 坊市内各类店铺虽仍开门迎客，可进去的寥寥，倒是沿街的乞儿越发多了，几个面黄肌瘦的幼童穿梭在行人间嬉笑，算得上这长街唯一一点亮色。 一个个头不及邵宇堂腰间的男童迎面撞上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小孩儿当即张皇失措地抬头看他，邵宇堂无心苛责，只道：“要玩耍也仔细些，莫要摔着碰着。” 小孩儿慌乱地点了点头，跟着伙伴一同跑远了。邵宇堂扭头看了好一会儿，直至他们拐了个弯消失不见。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邵宇堂边叹气边摆了摆头，好一会儿才抬脚迈入了今日准备夜宿的酒楼。 “过，换场景！”陈导一声令下，众人这才回过神，看着万稔觅的目光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王小胖一脸喜色地跑到万稔觅身边，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把卑躬屈膝演绎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二少，真不错嘿，一条过，这几天除了季天王，您可是头一个。” 万稔觅失笑，他说：“这才哪跟哪啊，我的这场戏根本没法跟第一天季天王的那场相提并论。” “可好歹一条过了呀！”王小胖沉浸在万稔觅吃了兴奋剂一样实力大增的演技中无法自拔，“照这个势头下去，我看还有谁敢说你演技不好！” 兄弟，这波仇恨拉的稳，我服。 果不其然，化妆师上来给他补妆的时候，内场的那些见不得人好的又吧嗒开了。 “我的天呐，什么玩意儿，不过是过了一条流水账，竟然还拿自己跟季天王比，还真把他自己当个人物了。” “谁说不是呢，好歹这次演了个活人，不多努点力，怎么对得起被挤走的阎高驰。” “要我说，这‘一条过’也就昙花一现，等下场和季天王对戏了，肯定被压得死死的。” 万稔觅虽然这会儿双目紧闭但是仍能在系统的帮助下耳听八方，几乎是把跟他隔着百来米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等等系统，我是不是听到了‘压’？”万稔觅语带惊奇地问。 万稔觅把握重点的能力真是让系统自愧弗如，导致系统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下一场不是邵宇堂和封烨桦初识吗？”万稔觅一脸的跃跃欲试，“难不成还有激♂情戏？” 系统木然道：“把你的脸伸过来，我让你感受一下激情？” 万稔觅：“……” “好感度加2，宿主继续加油哟~”系统终于在男主好感度提升之后，违背本心地卖了一次令人作呕的萌。 万稔觅一脸惨不忍睹道：“求求你了，我好好刷好感度还不行吗？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对着我卖萌。” 系统：“……”试问碰上这么个宿主我怎么可能不想怼？ 万稔觅咦嘻嘻了一声，嘚瑟地说：“看吧，我就说走事业路线是刷男主好感度最方便快捷的方式。” “希望你能在下场戏一血男主认为你走后门的前耻。”系统鼓励道。 万稔觅双颊飞上一团红晕，低头赧笑。 系统：“？？？”你这幅怀春少女的模样究竟做给谁看？ “讨厌呢，虽然人家家就是走后门进的组，你也不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嘛。” 系统沉默了半晌才说：“……看来今天我们之间必须死一个了。” 万稔觅怼完系统，顷刻神清气爽，那些流言蜚语别说对他造成伤害了就是抑郁一下他心情的简单任务都没能完成。 这时，季子瑜走到万稔觅跟前，小声地说：“你是我唯一一个看不出戏路的人。” 万稔觅以他沟壑不怎么多的大脑努力思考了一下季天王这句话的真实含义，终于不得不向从刚刚开始就拒绝跟他沟通的系统求助。 “统儿，我亲爱的好统儿。他究竟在夸我还是在损我，我应该高冷地瞟他一眼，还是羞涩地说声谢谢？” 系统表示丑拒。 万稔觅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换上了一副狗腿嘴脸，又说：“系统爸爸，在这样好感度会否增减的历史性时刻，我们难道不应该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吗？你忍心看我因为理解不了男主的话而被对方扣掉好不容易加上去的那两点吗！” 系统愤然说道：“你语文不好你还有理了？” “都怪当年的语文老师是个大胸妹子，而我不巧又有晕胸症。” 系统：“……”这开脱理由我也是服气。 季子瑜见万稔觅没有回答他，也不恼，可以称是和颜悦色地继续说：“希望下一场戏，你能够让我像见到你第一面那样给我一个惊喜。” 这句话万稔觅听懂了，他连忙为自己堪忧的智商讨说法。 “那就拭目以待吧。” “仙长，本店是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邵宇堂站在酒楼大堂，憋得一脸猪肝色，掌柜的看他样貌姣好又穿着得体这才没有直接拿笤帚轰他出去，只是同一句话说得多了，脸色着实好看不起来。 邵宇堂再一次解释道：“我……我不是想赊账，只是身上的盘缠不知怎么没了……” “打住打住，没盘缠就没法住店，要不仙长今晚先去城外的那间破寺庙凑合一宿，等何时有了盘缠，再来住店也不迟。” 被掌柜得这么一说，本就不善与人交往的邵宇堂登时面露尴尬，他眉头微蹙踌躇再三终究还是扭身准备离开。 “要我说，道士就没一个好东西，整天坑蒙拐骗，骗吃骗喝不够，现在还想骗住。” 邵宇堂不是冲动性子，但被这么针对还是头一次，他不由地侧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说话的正是坐在封烨桦身边的人，看穿着应是幕僚一类，邵宇堂本不愿多纠缠，却不想对方没有息事宁人的想法，又说开了：“这大华乌烟瘴气不就是这群抱着个破弹丸说是灵丹妙药的臭道士弄出来的吗？” 邵宇堂本已迈出酒楼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他面带笑容走到封烨桦桌签，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说道：“施主，今上为妖道所迷确实不假，正如万物皆有善恶，道士也有好坏之分，为富贵荣华所迷、权势地位所惑，无真才实学却装神弄鬼的确实该骂，然，一心向善，心怀大道之人，却是万万当不得这一句‘乌烟瘴气’，还望施主慎言。” 邵宇堂站在桌前侃侃而谈，封烨桦放下手中的茶盏，斜了他一眼，就看这一眼的功夫他都表现出一副会脏了他的眼睛的模样，忙不迭地挪开了。 “聒噪。” “心无繁杂，逆言亦美；心有芥蒂，良言亦杂。”邵宇堂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说完这话，邵宇堂不等封烨桦反应，直接甩袖而去，长袖差点儿没糊上封烨桦的脸。 封烨桦身边的人几欲拔剑而起，却被封烨桦不疾不徐地按住。 “被人劈头盖脸说一通我还没气呢，他凭什么甩脸子？” 封烨桦瞅了一眼邵宇堂的背影，眉间的阴郁之气呼之欲出，那人瞧见他这表情，登时心道不好，正要从怀里掏出药来，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捷足先登。 封烨桦抬眸，正对上去而复返邵宇堂那双不沾凡俗的桃花眼。 “施主，看来我这次入世要找的你那个人，就是你。” “过！” 第020章 还好陈导那句“过”说的掷地有声中气十足，不然季子瑜真怀疑自己会出戏。 大冬天拍戏肯定冷，哪怕是室内也怕噪音大影响收音没法开空调，所以戏一拍完，各个演员的助理就上去又是军大衣、羽绒服又是姜汤、热茶的。 季子瑜的助理当然也不例外，他给季子瑜披上厚厚的及膝羽绒服，顺带着看了一眼季子瑜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老大，刚一幕没演好吗？看你刚导演喊卡之后一直皱着眉。” 季子瑜抬头瞅了自己的助理一眼，表情自然的摇了摇头，助理见他不愿说自然不会多问，拧开了保温杯把热茶递了过去。 好险，季子瑜借着喝茶的动作垂下眼眸，掩饰住了心惊的神色，虽然他知道万稔觅相貌的杀伤力，但是他一个直男，万稔觅长得就是跟天仙一样跟他又能有多大关系呢？偏偏刚刚那一眼，好像要把他灵魂整个吸进去一样。 “男主好感度减10。” 正喝着热咖啡呢，听到系统来这么一句，万稔觅差点儿没把喉咙烫出个好歹。 “我做了什么了就好感度减10？”万稔觅一脸莫名其妙，“刚刚不还认可了我的演技吗？” 系统没搭理他，尽职尽责地继续抱着好感度。 “男主好感度加3。” “男主好感度加2。” “男主好感度减5。” “男主好感度加1。” …… 万稔觅：“……”这男主也太难讨好了，扣起点数5分起步，加起来就抠索索的1、2、3点的加。 但后来好一会儿没见扣分，一个劲地往外蹦两分三分，万稔觅下意识扭头看了季子瑜一眼，正巧跟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向来以冷静孤高自持的季子瑜难得露出了窘色，但又好像跟谁比试似的，死活不肯先挪开目光。 万稔觅被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朝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结果季子瑜竟然因为这个笑不看他了！ 而那一边季子瑜为万稔觅这个笑容都快被弄出个心律紊乱了。 我弯了吗？就因为别人长了张好看的脸我就弯了？他就随随便便对我笑一下我就弯了？？？ 万稔觅完全没有意识到时灵时不灵的万人迷光环帮了他多大的一个倒忙，这会儿还跟系统吐苦水呢。 “统儿，我觉得我特别冤枉。”万稔觅说，“刷边潇潇好感度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认真，季子瑜不领情就算了，他还扣我分！” “没为男主看美妆视频刷睫毛戴美瞳涂口红穿长裙，你还敢说你认真？！” 万稔觅应道：“……差不多得了啊。” “没因为穿女装跟男主见面跟他诉说自己悲惨的童年导致触怒原主哥哥后门大开，你还敢说你认真？！”系统一副不够不够我就要说的损样继续说道。 万稔觅沉默了半晌，说：“都是工作伙伴，何必这么执着地互相伤害。” “只不过拍了几个没有ng的镜头就敢说自己认真？！” 万稔觅说：“要不这样，什么时候我也女装见一见男主，顺带着掰一掰他，撩到手之后再甩了他，把这个世界的爽度降到零下，大家一起崩溃毁灭？” 系统没想到万稔觅敢玩的这么大，怂了一下，转口安慰道：“算了，虽然扣分扣得多，但是加分也加的不少，减减加加的，你还多挣了一分呢。” 终于把男主好感度刷到了41的万稔觅并没觉得有多高兴。 趁着换场景，万稔觅坐在场边又翻起了剧本，剧组里的人要么不喜欢他见了他就开启嘲讽模式，要么不在意他纵使他两条全一镜到底也没觉得他能掀出多大浪花，万稔觅乐得不用跟他们打交道。 “叶少，刚有人让我拿了这个给你。” 万稔觅从一脸疑惑的王小胖手中接过一个保温桶，也满脸的莫名其妙，以他现在的名声，出门没被泼硫酸都算粉丝给面子了，竟然还有人特地送来爱心便当？ 正蒙着呢，万稔觅的电话响了。 “喂？” “东西收到了吗？”是叶景曜。 万稔觅不咸不淡地应道：“收到了。” “这两天降温，怕你在剧组吃不到一口热乎的，做了些吃的让人给你捎过去。”叶景曜的声音带着一股旁人都能听出来的亲昵暧昧，这种话从搁在耳边的手机里传出来，特别有种耳鬓厮磨的感觉。 万稔觅没察觉自己的耳尖已经开始泛红，眼角眉梢都带上了明显笑意，还是以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回答：“剧组这边吃的都挺好，以后别让人送了。” “今天忙吗？”叶景曜大概是不喜欢听他说这种话，岔开了话题，“我听说你在剧组表现不错，陈导对你赞赏有加。” “原来在病房没人你都能按针孔摄像头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现在剧组人这么多还不是你想这么安插人手就怎么安插人手？已经清楚的事情，就不用问我了。”万稔觅停顿了一会儿，深呼吸一口气，好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终于冷下一张脸来，嘴里噼里啪啦跟念台词似的说。 万稔觅冲人的语气让叶景曜沉默了半晌，他说：“可我想听你自己跟我说，别人口中的你终究不是真正的你。小烁，是不是要是我不开口问，你就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 “不好意思，我真没看出来有什么能跟你说的。” “那你受人欺负也就准备忍气吞声这么过去？”叶景曜语气中终于开始带上恼怒。 万稔觅笑了起来，他说：“他们嘲讽我我却没法回嘴都是拜谁所赐呢？” “小烁……” “没事我先挂了。” “那你今晚回……” 没等叶景曜说完，万稔觅就把电话给按了。 王小胖全程听完了万稔觅跟叶景曜的对话，看着万稔觅手中的保温桶，不知该走该留，特别的尴尬。 感觉叶家两兄弟并不像外加猜测的那样哥哥容不下弟弟夺其家产赶他出门恨不能够将他逼死在外头啊！明明哥哥疼弟弟疼得要死要死，弟弟不领情就算了还态度恶劣，那嘴脸活脱脱的一二世祖！ 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会被解雇吗？解雇还算轻的，我不会被人灭口吧！ 王小胖已经脑补出了能在电影院播整整两个小时的《豪门仇杀实录》。 万稔觅挂完电话，愣坐了好一会儿，才把手中的保温桶递给王小胖，他说：“这里头的东西，你吃了倒了都行，以后谁送东西过来，问一句，要是他送的，直接退回去。” “哦。”王小胖看万稔觅没有将他五马分尸的想法，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又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连应话的底气都没原来说话足。 万稔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他说：“行了，你先过去吧，我一个人坐会儿。” 王小胖不放心地看了万稔觅一眼，见对方真没让他留下来伺候的打算，只能夹着尾巴灰不溜就地走了。 系统见万稔觅低头看剧本可半天也不翻一面，不禁多嘴问了一句：“你到底怎么想的？” “剧组冷饭冷菜重油厚盐的吃得胃疼，好容易有了份热乎的营养午餐还不能吃，心塞塞。”万稔觅心里委屈。 “你心情不好是因为那份没吃到嘴的饭？”系统感觉力压人类智商的主脑受到了歧视，它呵呵两声，假模假样地顺着万稔觅话里的意思说，“那你大可以躲到保姆车里吃完了再下来，你不说王小胖不说，谁还能知道呢？” 万稔觅眼睛一亮，说：“对吼，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没想到！” “因为你根本想的就不是这个。”系统就是这么的一针见血。 被戳穿的万稔觅丝毫没有显露出不好意思，他说：“讨厌啦，人家家只是不想既身体之后胃也被征服，毕竟我是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 “你做的没错。”系统不仅没有怼他，还用孺子可教的口吻对他的做法表示了赞同，只是语气带着几□□不由己的无奈。 可万稔觅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还少有的露出一个苦笑。 “他再怎么好也不过是一段数据。”系统说，“你要经历这么多小世界，千万不要随便喜欢上什么人，要是你把这方小世界当真了，就再也脱离不出去了。” 万稔觅小声应道：“我知道。” 不远处的季子瑜把整个事情经过包括万稔觅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他一面为万稔觅最终冷下脸拒绝了那个神秘人的便当开心，一面又因为刚刚万稔觅脸上全然不似做伪的欣喜表情闹腾。 两股截然不同的情绪翻滚交织，最后在他脑子里混成了七个初号加黑标上了下划线的黑体字——我难道真的弯了！ 第021章 接下来的几场戏，季子瑜都不怎么在状态，连着吃个几个ng之后，陈导也看出来他今天心不在焉。要是搁别人身上这不是什么大事，可他是谁啊，娱乐圈第一敬业季天王，别说他自己走神了，哪怕跟他搭戏的走神都不太能忍的人！ 导演喊了停，把季子瑜拉到一边说了几句话，万稔觅略带好奇地打量了几眼，然后摸出手机刷起了微博。 “我的天呐，系统，你是不是给我买粉了！”万稔觅一打开手机就被惊人的新增粉丝数吓了个趔趄，更不提数量庞大的转发评论点赞数。 系统认真地问道：“我像是那种给你买粉的系统吗？” 万稔觅想都没想就说：“也是吼，你大概属于买喷子黑我的那一派。” 系统：“……你把我本质看得还蛮清楚的嘛。” “这到底什么情况？” 万稔觅带着一脑门问号点进转发里一看，原来剧组不知道谁拍了一张他跟季子瑜的对手戏照片，照片里他们俩四目交接，季子瑜眼神凌厉、万稔觅目光狡黠，又都仪表堂堂、相貌不凡，配在一起特别和谐。 “进组的人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没谁这么大胆敢随便在网上放照片。”万稔觅说，“放估计也是导演授意的。” 系统赞同道：“都是电影宣传套路。” 万稔觅又说：“估计陈导不会想到楼能歪的这么厉害，评论里全是掐cp的。” 系统：“……”莫名有点心疼导演。 原著就有不少封烨桦x邵宇堂的cp党，现在看到真人版的这样养眼，当即转发量激增，个个都嗷嗷叫着“好萌”、“好帅”、“屏幕脏了我先舔舔”之类的话。当然，转发评论区也不可能众口一词都这么和谐。转发量起来之后不少人就表示“把叶烁拿来跟季天王组cp的我就问你们脑子里装的是翔吗”、“这cp有毒，丑拒”、“怎么什么电影出来都有一群腐女在底下找存在感”。再然后，沉寂多时的“叶花瓶滚出娱乐圈”的tag又刷了起来。 万稔觅忧愁地说：“估计这圈里，没谁有我这样的话题度了。” “还挺自豪怎么的你？”系统讽刺道。 万稔觅没答话，但是看他一脸的与有荣焉，还真没把这当坏事。 休息了十来分钟，剧组重新开拍，这次季子瑜状态是好了些，却根本达不到开机第一天的顶峰状态，陈导无法，只能草草拍了两场，早早地散了。 进了组之后，万稔觅的生活开始不规律起来，晚的时候凌晨三四点还在剧组补夜景，一两天还好，连着快一个星期都这样，再年轻都受不了，好在他的戏比较集中，拍完最后几场他的戏份差不多就该杀青了。 前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的边潇潇，终于有时间过来探班，她现在拍一部红一部，简直是票房宝贝，再加上演技好、会来事，邀约纷至沓来选都选不及。 边潇潇来的时候带了点零食和饮料，趁着换场的时候让助理拿给演员和工作人员，她则去跟万稔觅和季子瑜聊天。 “不错嘛小烁，这么一打扮起来，确实有点儿半仙的意思。”说着边潇潇还上手扯了扯万稔觅的戏服。 万稔觅见边潇潇过来，心情也很好，他说：“哪能跟您比啊，听说边姐您最近身价大涨，刚拿了个最佳女主角的奖不说，电影还准备到国外参展，看架势是要混进好莱坞呀？” “就你嘴贫。”两人关系好，说起话来没个顾忌，笑笑闹闹的都没别人插嘴的余地，坐在一边的季子瑜隐约有被冷落的意味。 “你今天不是单单来看我的吧？”万稔觅打趣道，“平日里我一个人的时候不见你过来，季天王好容易今天过来补戏，你就出现了。” 边潇潇娇嗔地拍了万稔觅肩膀一下，笑道：“别贼喊抓贼啊。”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就万稔觅还在那装大尾巴狼，季子瑜在一旁待得别提多尴尬，但是许久不见这个“贼”，一颦一笑心里都想念得紧，舍不得就这么离开，只能干巴巴地坐在两人身边听他们聊。 “谁能想到花瓶的运气这么好，当初顺手救下的一个小角色如今飞黄腾达，隐约有挤进一线女星的架势，季天王对谁都爱答不理，偏偏好像对他另眼相看。” “还不是长了张人见人爱的脸呗。”说话的人很是不服气。 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万稔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有数，奈何哪儿都有看不惯别人好的，假的说着说着就真了，好像她们亲眼看见了万稔觅跟边潇潇和季子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苟且交易。 另外一个小姑娘刚来剧组不久，见她们张口闭口都是万稔觅怎么样怎么样，有点看不过眼，小声说了句：“整天说别人的是非，也不见得自己混得怎么样。”扭头走了。 “老板，这些东西……”说话的是叶景曜的助理，因为近来万稔觅有心躲着他，再加上两人工作都忙，一个多月来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实在想得不行，借着探班的名号，买了一堆吃的喝的做烟丨雾弹，最关键的，自然是他起了个大早煲的排骨莲藕汤和炒的那几个万稔觅爱吃的菜。 “买来的就放边上吧。”叶景曜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实在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情。 “老板不去跟小少爷打个招呼？” 叶景曜深深看了一眼万稔觅，轻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他边上这么多人，我去凑什么热闹。” 叶景曜正要走，眼尖的陈导立马发现了，他小跑到叶景曜面前，笑着说：“叶总也过来看叶烁的？” “嗯。”叶景曜看导演来了，就没急着走，站着跟他寒暄起来，“我家小烁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叶总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还得好好谢谢你把二少介绍过来呢。”陈导大概是真的很满意万稔觅，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特别真心实意，“他演戏特别有灵性，还能带着其他演员一起入戏，要是早点儿遇见他，邵宇堂的位置不会空悬这么久。” “小烁想做的，总是能够做得很好。”叶景曜听到陈导这么说，也跟着笑了起来，一点儿不客气的把夸奖照单全收。 “怎么，您不去跟叶烁说说话？”见叶景曜示意助理把买来的东西递给自己，陈导连忙问了一句。 叶景曜摇了摇头，他说：“我就是过来看看小烁有没有给你添麻烦，既然他这么乖，我也不便多打扰。” “那叶总慢走，一会儿我还有场景要拍，就不远送了。” 叶景曜点点头转身正准备走，突然跟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贵组的员工素质好像不怎么样，陈导拍电影确实没话说，可是人事管理方面稍微还有些欠缺。” 陈导一听这话，大冬天脑门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他忙不迭地说：“是我疏忽了，我立马安排相关工作人员处理。” 叶景曜这才露出一个礼貌而疏远的客气笑容说道：“那就麻烦陈导了。” “不麻烦不麻烦。” 送走了叶景曜这尊大佛，陈导喊来了聘用员工的副导，劈头盖脸把人说了一通，把人副导演都说蒙了，但既然问题出来那些爱嚼舌根的人身上，没理由气由他受，于是一层层地数落下去，说完万稔觅坏话还不到一个小时那几个人就被开了。 边潇潇准备走的时候还纳闷，她带来的东西自己心里有数，怎么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些。问了一下助理才知道是万稔觅的便宜大哥叶景曜来了，她一听这么名字，脸色不自觉地就阴沉下来。 站在边潇潇身边的万稔觅脸上的笑容有了片刻的凝滞，但很快他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边潇潇送到摄影棚门口。 “小烁，你最近工作忙，我也没问你。”边潇潇觉得这件事情她问起来实在奇怪，但是又按捺不住心里对万稔觅的关心，既然开了口，索性就问了清楚，也好叫她心里有个底，“你跟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还拿叶家压着你让你做些你不乐意做的事情？” 这话说得其实已经挺含蓄了，也不知万稔觅心里有鬼还是怎么样，笑容有些干巴巴的，他说：“没有，这段时间我都忙着拍戏，跟他根本没怎么见过面。” “我今天看季子瑜好像对你挺上心的，我们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朝你那边瞟。说实在话，我可从没见过季天王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翼翼过，活像是碰到暗恋对象的十七岁高中生。”听到万稔觅这么说，边潇潇放心多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怎么样啊小烁，没想着发展看看？” 万稔觅笑着说：“潇潇姐，我现在真的没考虑这些，我就想着把戏演好。” 边潇潇深深看了万稔觅一眼，然后状似随意的拍了拍他肩膀，说：“那你好好干，这部戏肯定能让你一飞冲天。” 谁知此话一语成谶，只是“一飞冲天”的方式，实在让人始料不及。 第022章 不安分的人，到哪儿都不安分，好好的一份工作丢了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个劲地在微博上刷大明星欺负小员工，把万稔觅的嘴脸描述得跟旧社会周扒皮、黄世仁之流无差，万稔觅刷微博的时候，差点儿没认出来对方说的那个y姓男明星是他。 “从头到尾，我就觉得‘仗着家里有点儿背景’是在说我。”万稔觅难得一天休息，穿着一身单薄睡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腿弯搭在沙发扶手上，脚还一甩一甩的。 系统也是服了万稔觅招小人的特殊体质，男女主的私人专利全被他一个人拉着跑。 “诶，想不红都不行，什么话都不说还这么多人讨论我。”万稔觅笑嘻嘻地说。 系统对万稔觅的心大程度也是有了个进一步的认识，它说：“男主好感度刷到80了，再接再厉，说不定这部片子拍完你就能脱离了。” “是啊，是时候该离开这个伤心地，去往美好新世界了。”万稔觅说。 系统没接话，总觉得这会儿接什么都会被万稔觅带偏。 “这里的人再好也只是一串数据，是虚妄！是幻想！我需要的是新鲜的、真实的、粗长的、*滚烫的大，叽，叽！”万稔觅嚎道，“回事务所之后，我一定要撩到一个不输叶景曜的极品1号！” 傻狍子，你都把叶景曜拿来做对比对象了，还说自己不喜欢？系统没把这话说出来，头一次，它不想给万稔觅添堵。 “为什么自从那次叶景曜上了我之后，他对我就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了呢？”万稔觅仰头盯着天花板，一脸的欲求不满，“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我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你不还有你的右手吗？”系统一本正经地说。 万稔觅：“……”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叶景曜回家的时候，天刚擦黑，和往日迎接他的漆黑冰冷的房子不同，今天他一回来就听到客厅里传来电视及音响的声音。 带着万分之一的希冀和一百二十分的欢喜，他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快步走了进去。 叶景曜一脸的倦容和周身风尘仆仆的冷肃在看到已经睡沉了的万稔觅时统统消失殆尽，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跪下来，带着几分热切又饱含着几分小心翼翼，仔细地打量着万稔觅的眉眼。 他的目光仿佛透过这张绝艳惊世的面容看向了某一个潜藏在心的不可触碰的软肋，很快，他将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收敛起来，轻轻的，在万稔觅的额头烙下一个吻。 万稔觅是闻着饭菜的香味醒来的，他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但是能偷懒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表现的太过勤快，特别是在与厨房相关的事情上。 他无意与叶景曜走得太近，估计是早上中午都没怎么好好吃，这会儿饿得厉害，所以双腿才不由自主地向着厨房去。 叶景曜几乎是在万稔觅刚一走近的时候就发现他了，他扭头朝万稔觅露出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容，很难形容这个笑容有多好看，但是在万稔觅看到这个笑容的那一瞬间，他本能地忘记了叶景曜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他好像真的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万稔觅轻咬舌尖迫使自己清醒过来，放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脸上的表情却不显。 叶景曜并没有察觉万稔觅的不对劲，他说：“还有一个汤，马上就能吃饭了，去餐厅坐着等会儿。” 万稔觅没好意思干坐着等吃，去厨房帮着洗了添饭的碗以及两人一会儿吃饭要用的筷子，还在叶景曜背后站了好一会儿，观摩他划鸡蛋的英姿。叶景曜似乎心情很好，他的嘴里断断续续地哼着一些无名小调，万稔觅觉得耳熟，心想大概是近来比较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并没有深想。 “好了，把饭添出去就能吃了。”叶景曜说，“把你饿坏了吧？” 万稔觅已经开始敲战鼓的肚子迫使他飞快地遵从了叶景曜的命令，等他开始懊悔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餐桌边吃下了小半碗饭。 “今天没有去剧组？”叶景曜饭量一向不大，从他吃的东西根本想象不出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嗯，休息。”万稔觅咬着筷子尖说。 叶景曜又问：“这部戏快拍完了吧？” “还有几个镜头要补，这周能拍完。” “之后有什么打算，是准备接两个代言，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叶景曜看着万稔觅的眼睛里好像盛满了星光，在暖黄的白炽灯的照耀下，更显深情。 万稔觅垂下眼睑不再与他对视，只默默地扒饭吃菜，但即便只是这样，叶景曜也很开心，这直接体现在了他的话唠程度上。 “a市的冬天太冷了，你要是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去南半球那边度假，等春天了再回来。”叶景曜一个人絮絮叨叨，“之前你说过挺想去的那个城市好像最近有个什么大型的活动，全世界很多地方的人都会去。” 两人难得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叶景曜似乎不想这顿晚餐就这么轻易结束，在万稔觅放下碗筷之后，他立马从厨房里端出刚熬好的甜汤。 “尝尝看，刚炖好的，银耳雪梨汤。”叶景曜将瓷碗放在万稔觅身前，“我特地托人从果农那里收来的梨，单吃起来肉很糙，但是炖汤喝却很酥。” 带着清甜果香的袅袅白烟一个劲地往万稔觅的鼻子里钻，实在让他很难拒绝。 “这几天空气不好，天气又干燥，吃这个正好，滋养又润肺。” 万稔觅听叶景曜就差学电视推销里扯着青筋喊“998”了，只好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不再多喝一碗？”见甜汤三两口见了底，叶景曜的语气无不失望。 万稔觅一头黑线，他说：“我吃饱了。” 叶景曜没了将万稔觅留在身边的借口，只能怏怏地收拾碗筷进了厨房，而万稔觅也趁这个机会溜进了自己的房间，生怕再晚上一秒就会砸了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招牌，晚节不保。 系统看俩人互动看得那叫一个牙疼，它觉得这顿晚餐活是给它重温“暗送秋波”、“眉目传情”、“含情脉脉”一干成语的适用语境。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统儿，我觉得我快要沦陷了。”万稔觅一脸惊恐地对系统说，“有个带自动导航定位g点的大叽叽已经够不得了了，他竟然还这么居家！” 系统冷漠地说：“对方拒绝了你的狗粮并踢翻了你的狗碗同时打了你的狗头走之前看了看你的狗脸走之后帮你关上了你的狗门想想又回来取了你的狗命。” 万稔觅沉默半晌说：“你说了这么多，重点就最后六个字吧？” 系统：“咦嘻嘻。” “不行，我得尽快完成任务，多在这方世界待一天，我的危险就多一分。”万稔觅单手握拳面带坚毅地说，“这个星期内，我要把男主的好感度刷到95！” “那我帮你拉拉进度条。”系统此时不仅没有怼他还提出了一个可靠的办法，万稔觅觉得很不真实。 “能拉进度条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不然我刚刚能又沦陷一分吗？” 系统：“？？？”你自己一副周身冒粉泡的怀春少女见情郎的辣眼睛模样你怪我？ “拉拉拉，直接拉到我能刷季子瑜好感度的地方！” 系统哦了一声，然后万稔觅就看到了另一个他在这个房间来来回回的残影已经窗外日升月落的飞快交替。 等进度条一拉完，他还是穿着这身睡衣，墙上的时钟还是指着这个时间点，站着的也还是这个房间。 万稔觅：“……”系统爸爸能不能在放大招的时候走点心？ 系统已经从万稔觅毫不遮掩的鄙视神情中看出了他对自己的不信任，但是谁他妈在乎一个傻狍子宿主能不能理解四维空间这种高端玄妙的科学呢？ “统儿，技术部把你跟我绑定的时候，嘱咐你的不是最大限度的帮助我，而是最大限度的坑我吧？” 系统说：“说起来你不相信，这都过去三个月了。” 万稔觅硬是从眼角挤出了两滴泪，他问：“那我是不是该感叹一句‘啊，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系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以剧本的形式发给他了。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反正电影是拍完了，电影的宣传片花帮他很刷了一波粉，借着万人迷光环他几乎把剧组男女老少的心都笼络到了一起，只要见了他就没一个不心生好感、倾慕、怜惜等等之情的，而男主的好感度还停在不尴不尬的80点。 万稔觅：“……我说的那句‘这周把男主好感度刷到95’的话你当我放屁的吗？” 系统不服气地应道：“我能拉进度条的地方都跟主要人物没有关系，属于全剧本过渡章。” 万稔觅沉默了一会儿说：“过渡就过渡吧，这票怎么回事？” 万稔觅终于发现了自己跟拉进度条不同的地方了，那就是他的手中拿着两张《混天录》电影的首映式门票。 第023章 系统终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跟看白痴一样看着万稔觅说：“假设……也别假设了，就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你千辛万苦拍完了一场过得去的电影，得到了导演和工作人员的一致好评，现在拿到了首映式的入场券，你第一件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来一炮？”万稔觅不太确定地回答。 系统：“……”怎么不轰死你得了。 “我不能是拿来讨好叶景曜的吧？”万稔觅说，“我是那种为了五斗米卑躬屈膝……” 在系统正直目光的瞪视下，万稔觅毫无心理压力地承认道：“嘿，我真还就是了！” 看把你给得意的！系统翻了个青天大白眼。 “可是没道理啊，按照人设，我应该对叶景曜没有一丁点儿好感，见他第一面的时候，我还浑身竖汗毛呢。”万稔觅说。 系统跟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他，问道：“你崩人设的是事情干得还少了？撇开从头崩到尾的完美演技不说，你身为富二代的飞扬跋扈呢？横行霸道呢？胡作非为呢？眼高手低呢？” 万稔觅捂嘴一笑，说：“讨厌啦，人家家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系统：“？？？”我拉的不是进度条是你脑子里的沟回吧？ “其实你完全可以正面的，直接的，细致的夸奖我嘛。”万稔觅说，“你这种明贬实褒的行为并不可取，还好你碰到的是我这么个双商高的，要是遇着别人，保不齐听了这话就要怼死你啊。” 系统冷漠道：“不过，你倒是很好地演绎了富二代常见的渣品质。” 万稔觅：“……”负丨面评丨价就不用这么正面、直接、细致了。 系统懒得体会万稔觅那六个点中包含着的无限深情，催促道：“行了，拿了票就赶紧出去，再跟你多说一句话我都能自爆了你信不信？” “笑话，这票怎么都不可能是拿给叶景曜的，我怎么可能干出跟考了一百分拿着试卷去家长面前邀功的小学生一样的事情来？”万稔觅坚决不执行系统的命令，并朝它吐了一口唾沫。 正跟系统说着呢，叶景曜敲了敲本就没关严实的门，从缝里探出个脑袋，笑着问：“小烁，你说要给我拿样东西，怎么这么久还没好？” 万稔觅：“……”妈的，这三个月里我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吗？ 万稔觅迈着灌了千斤水银似的双腿朝叶景曜那头走，系统一个劲地在他脑子里“小学生”、“一百分”、“咦嘻嘻”，可把他给烦的。 “这是给我的？”叶景曜声音里带着惊喜。 万稔觅心想，这也太假了，明明一早就看到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叶景曜这么开心，他的心情也跟着biu的一下飞上了天。 “嗯。”万稔觅强压着自己的喜悦应了一声，为了把高昂的语调压低，这个单音节词说得是一波三折。 叶景曜看着万稔觅的眼睛，用如水般温柔的语调说：“你是想邀请我去看你的电影首映？” 虽然不悦叶景曜的明知故问，万稔觅却还是点了头，他说：“陈导非托我给你。” 哪怕听万稔觅这么说，叶景曜还是挺高兴，他崩了自己霸道总裁人设也要把自己的一腔欢喜给表达出来。 “我很喜欢这个生日礼物，谢谢你，小烁。” 万稔觅：“……”不是，怎么好好地就变成生日礼物了呢。 系统反问道：“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一下你自己？别人好吃好喝地供着你，时不时还要受你坏脾气的刁难，你不送珠宝送手表这些奢侈品就算了，拿这么个东西当生日礼物你还磨磨唧唧的。” 万稔觅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绝对系统说得挺对的，于是他反省到：“要不等晚上我在自己脖子上系个蝴蝶结，脱光了在他床上等他？” 想起了那一个夜被雪花点支配的恐惧的系统，此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咦嘻嘻，想想就好期待呢。” 系统：“……” 虽然是叶景曜的生日，但还是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万稔觅爱吃的菜，万稔觅一边埋头吃饭，一边跟系统诉苦说怎么就不能在现实世界碰到一个这么好的对象，他都25开年就26了，别说大老爷们的大叽叽了，就是大老爷们的小手手都没能拉上一下。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系统被他念的没头都疼，没忍住出口呵斥了一句。 万稔觅的声音都陡然停下来的，他用一种系统从未听过的严肃语气问：“完成任务之后，我不能向事务所申请一下在这个世界多停留一段时间吗？” 系统都快吓尿了，它说：“祖宗诶，我的万祖宗，你完成这次任务之后，后期部会依照固有脱离时间安排人手进行剪辑，你要是留在这里，怎么被切成碎片的都不知道。” 没想到后期部口中高大上的“剪辑”竟然真的就是简单粗暴的“剪切”、“编辑”之后，万稔觅唯一一点念想都没了。 “我终于明白那些迷妹追星时候的感觉了。”万稔觅说。 系统补了一刀：“好歹人迷妹追的是真人。” 万稔觅沉默了半晌才反讥一句：“睡不到的老公跟别人家的有什么两样。” 系统：“……”这波可以的，我服。 距离电影首映还有两天，万稔觅接到王小胖的行程安排，上面一长串的电影宣传间或还插着几个娱乐节目和广告代言，目测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跟着剧组全国各地跑，落家的时间估计很少，万稔觅想，自己这咸鱼体质也就只能趁着这两天没事情赶紧好好养精蓄锐了。 万稔觅参加首映式的服装是叶景曜亲自给准备的，他身形削瘦，只有一身精心剪裁的手工定制才能勾勒出来。 “衣服不错。”季子瑜在万稔觅弓身坐下的瞬间，侧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万稔觅扭头就是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他说：“谢谢。” “男主好感度加2。”系统不甘愿地报着数据。 “沉迷男色，无法自拔。”万稔觅对系统笑得一脸贱样。 别的不说，万稔觅那张脸是真的长得挺抓人眼球的，这让他坐在季子瑜一干大明星身边也毫不失色。特别现在的他不再单单靠着这张脸吃饭，开始走实力派路线，虽然还是有些黑子、喷子不服，来他的微博评论找存在感，但相比之前，实在是九牛一毛，《混天录》这部电影，在很大程度上，帮他洗脱了花瓶的称号。 主持人站在台上说开场白，万稔觅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身后某个方位有一道灼人的视线也这么看着他。 “能不能这一段也给拉拉进度条？”万稔觅被盯得难受，好声好气地跟系统打商量。 “不行，这种刷男主好感度的关键时刻，我怎么可能因为你的一点个人私欲就弃任务于不顾呢？” 万稔觅翻了个白眼说：“就直接说你看我这么如坐针毡心里是不是贼爽？” 系统理所当然地应道：“不然呢？” 万稔觅：“……你可以的，反正马上回事务所了，咱们江湖不见。” “真这样我一回事务所就去主数据下病毒。” “统儿，你不说，我真不知道你这么舍不得我。”万稔觅感动得就差没挤出两滴眼泪了。 系统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笑着用电子音说：“朋友，你听过熊猫烧香吗？” 被系统别致的上香庆祝仪式的恶意糊了一脸的万稔觅：“……” 主持人已经开始念主创人员名单了，等制片人、导演上去走一圈、露个脸之后，就该他们了。 季子瑜手肘搁在椅子扶手上，借着抹鼻子的动作，小幅度的靠近万稔觅，低声说道：“别紧张，记者都是事先打点过的，不会问什么尖锐的问题。” “有季大哥在，我还怕什么。”这么好的挖你八卦的机会，谁还会在意我这么个小喽啰。 万稔觅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季子瑜却误会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他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万稔觅在定光投射下略显苍白得侧脸，心脏不由自主地乱了一拍，他转回头不敢再看，但是从身旁传来的微热体温用不可忽视的存在感提醒着他他心里扭曲的、压抑的、不受控制的感情。 “好感度加3。”面对被男主看一眼就能增加三点好感度的行为，系统也是无话可说。 “下面有请这部电影的主要参演人员上台！” 季子瑜动作略带僵硬地起身，在多一秒媒体就会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调整了回来，他礼貌地让坐在万稔觅另一侧的一位女演员先走了过去，跟着万稔觅一起掉在最后。 上台的时候他发扬绅士风度，让万稔觅先上，推脱不过，万稔觅只好承情，笑着小跑上台。虚扶在万稔觅腰上的手，承载着季子瑜所有的私欲，他终于悲哀地发现，哪怕没能亲手触碰到万稔觅，他的血液也因为那不及一寸的距离鼓噪起来，烧得他的心脏也跟着轰然炸裂。 “好感度加10，目前男主好感度90。”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音，尽忠职守地为万稔觅的离开做着倒计时。 万稔觅不由自主地看向叶景曜所在的位置，因为舞台灯光的效果，观众席沉浸在黑暗之中，万稔觅本应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双眼睛。 记忆中，似乎谁也有着这样一双眼睛，一直那么坚定而温柔地看着他，始终如一。 第024章 系统干呕一声说：“戏演演就行了，这几天你一个劲地在心里念这种恶心对白有意思没意思？” 万稔觅要不是站在万众瞩目的台上，系统觉得他都能嘚瑟地跳起一段《天鹅湖》了，万稔觅说：“大人之间的感情，怎么会是你这种连母系统手都没有拉过的公系统能懂的。” “不就是叶景曜生日当天晚上你故作姿态假装被强迫着与他发生了肮脏的yp交易吗？”系统冷漠地说，“至于高兴到现在？” “老汉推车、观音坐莲、意大利吊灯……”万稔觅没有回答系统的问题，反倒报出一个个看似简单时则不凡的名词。 系统：“……”谁能想到我在一个娱乐圈背景的小世界里，学会最多的知识，竟然是做♂爱的姿势呢？ 有季子瑜在，谁还会在意一个有热搜在身却没多少八点的万稔觅呢，借着他们一个劲地往季子瑜身边涌的时机，万稔觅退到了舞台最边角的地方，一心一意地跟系统互怼。 采访简短精悍，主要参演人员跟在季子瑜身边赚够了曝光，季子瑜却时不时借着侧头的机会偷瞄万稔觅两眼，好像为自己没能给对方带来丁点儿好处而愧疚。下台的时候，季子瑜依旧穿错着人群来到万稔觅身边，他问：“刚刚为什么不站到我身边来？” 万稔觅奇怪地反问一句：“我只是一个配角啊，你身边不都是主演站的吗？” 季子瑜突然觉得自己这么些年费尽巴力地爬那么高也不尽如别人说的那么好。 “你站在那么边边角角，镜头不刻意扫，都录不进你整张脸去。” “一会儿电影播出来，我整张脸都在大荧幕上，不怕别人看不着。”万稔觅又不是真的为了拿影帝才来次方小世界，对明星在意的东西都没什么感觉，因此话语里也带着圈内人鲜有的豁达。 季子瑜瞧着万稔觅笑起来的狡黠劲，心里跟有小猫挠似的，特别想去摸摸他，拉拉手、碰碰肩都行，就想证明身边这个人是近在咫尺，他随时可以触碰到的。 两个人说话间就走到了观众席，季子瑜正招呼万稔觅坐呢，突然发现他的座位被人占了。 “让叶烁往后坐，陈导安排的。” 季子瑜碰到这种事情不少，往常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今天他心里特别不舒服，好像属于他的什么东西被抢走了，再也拿不回来了。 “小烁……”见万稔觅真的就准备往后头走，季子瑜喊住了他。 “怎么？”万稔觅扭头看他。 “你要是不想去……” 万稔觅没让季子瑜往下说，他说：“坐哪儿不是坐啊，哪怕最后一排最角落，电影里我的英姿也半分不减。” “男主好感度加3。” “回见。”朝季子瑜摆摆手，万稔觅头也不回地跟着引路的人往后排走。 首映式来的人并不多，包的是一个中等大小的礼堂，除了个别活动中中奖被邀请来参观的粉丝，大部分都是电影主创人员的圈内好友和邀请来的记者，但季子瑜的影响力摆在那里，整部电影又一直挺有话题，所以礼堂差不多被塞得满满当当。 说差不多是因为正中的某一整排几乎没什么人，除了正中坐着那一个万稔觅熟悉到闭着眼都能描绘出面容的角色——叶景曜。 万稔觅没什么意外地坐下，早知道他底气足到能包下首映式的一整排座位，他何必拿那两张票自取其辱，送给女主再再稳固一下她的好感度也好啊。 万稔觅悔不当初。 “身体好些了吗？”叶景曜见万稔觅坐好，侧头凑他耳边轻声地说，呼出的热气正打在耳廓边缘，激起万稔觅一身的鸡皮疙瘩，身体也跟着打了个激灵。 电影已经开播了，现场昏暗下来，可哪怕这样，万稔觅细微的动作仍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从胸腔发出一声低沉的闷笑，叶景曜竟然不顾后排人抬起下颚咬了一口万稔觅的耳垂，唇齿离开时，还用舌尖舔了一口他自己留下的齿痕，湿丨热的感触让万稔觅差点儿喊出声。 万稔觅在心里大喊：“叶景曜真他妈会玩，电影院play啊，周围全是圈内人、记者和影迷啊，随随便便被谁看到明天又能上头条，连周一都不用等，就问你怕不怕！” 系统：“……” “从来没有想过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能玩的这么刺激，爽！” 系统内心有些酸楚，甚至感到了一丝凄凉。它从来没想过自己都快离开这方小世界了，还能遇到这么糟心的事情。 “你都不知道你刚刚站在台上的样子多迷人。”叶景曜好像打定了主意不让万稔觅好过，说出的话越发露骨，“好想当众扯开你的衣服，贯丨穿你顶丨弄你，让你在我身下辗转呻丨吟，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只属于我。” “够闷骚的啊，叶景曜竟然还玩文丨爱，可以的。”万稔觅特兴奋地冲系统说，然而对着叶景曜却是一副被冒犯了的模样，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左手下意识想抬起来擦一擦耳垂又害怕被后排的人看出端倪而停在了半道。 “够了吗叶景曜？”万稔觅竭力压低声音说，“你非得毁了我第一场电影首映才甘心？” 叶景曜握住万稔觅停在半空中没好意思放下去的手，笑着说：“不，我很开心你愿意同我分享你的第一次胜利。” “完了，系统，我觉得我的少男心要沉溺了。”万稔觅没能忽略因为叶景曜这句话跳动频率骤然加快的心脏。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万稔觅：“？？？”要不我把我小兄弟露给你看一看？ 系统诚恳地说：“还是别了吧，毕竟你洗澡的时候我也没少看。” 万稔觅一脸懵逼：“？？？”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究竟还发生了多少事情？ 系统说：“咦嘻嘻。” 叶景曜确实如他说的那样，认真地看起了电影。以当时国内的电影作为比对，《混天录》在很多方面做出了零的突破。大场面能做到让人感觉惊心动魄，感情戏又能使人感同身受，随着电影剧情的推进，万稔觅都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后边传来的压抑的啜泣声。 万稔觅第三次躲开叶景曜不知有意还是无心伸过来的手，没忍住侧头瞪了他一眼，回应他的，是叶景曜勾起唇角的侧颜。 万稔觅在电影里演的是第一小节的故事，故事不长，很快就演到了他要领便当的时候，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死亡，哪怕是在电影里，感觉也挺微妙。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叶景曜侧头看了他一眼，在万稔觅准备扭头的时候又把视线转了回去。 邵宇堂挡在封烨桦身前，他们身后是潜藏了数以万计的魔物的无尽深渊，面前时一群打着除魔口号以正道之人自居的各方势力。 山顶刹风烈烈，邵宇堂破旧的道袍随风飞舞，他的脸上不复入世初时的天真，带上了经由世事磨砺的坚韧。 一直挂在腰间就连除魔卫道时都鲜少出鞘的玄铁剑此刻被他斜着横贯在身前，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乌泱泱的人群，一点没有众叛亲离时势单力薄的心虚。 “邵宇堂，你堂堂凌霄真人首席大弟子，如今，要因为这个魔物，与正道为敌吗？” “何为正，何为邪？为黎民百姓以身饲魔是邪，难道因一己私欲不顾天下苍生就是正了吗？”邵宇堂已是到了强弩之末，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大声说话，但是一字一句砸在众人耳中，不啻于惊天巨雷，“倘若这就是你们心中的善与恶，我也无话可说，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休想伤他一根汗毛！” 叶景曜突然抓住了万稔觅的手腕，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温热，像是握着一根救命稻草。 “既然如此，休怪我们不认你以一己之力救下安源数万百姓身家的功劳！” 接下来又是长达两分多钟的打斗，万稔觅看得无趣，渐渐也觉察出叶景曜心绪不灵，他侧头回望，竟觉得叶景曜的唇色在电影光效的映衬下惨白如纸。 自古深情留不住，从来套路得人心。修行了数百年的邵宇唐，终究难逃一死，他坠入深渊的那一刻，将心头精血灌入几乎魔化的封烨桦之口，然后看着他突然爆seed，大杀四方，以一敌百毫无惧色。 再往后，几乎没有万稔觅的画面了，他本以为叶景曜会跟扭过头来夸夸他或者跟刚刚那样说几句不三不四话，谁知，叶景曜跟迷障了一样，嘴唇嚅嗫着不停地喊着什么，因为声音太小，完全被电影音效盖了过去，以至于万稔觅什么都没听到。唯有握着万稔觅手腕的手指越捏越紧，像是在为了确认什么。 “不会是我演得太好，把他震撼了吧？”万稔觅不太确定地问系统。 “说不定呢，反正刚刚看着你掉下深渊的那一刻，我是准备起立鼓掌的。”系统说。 万稔觅：“……”我的系统天天盼着我死，怎么办，在线等，不急。反正回事务所第一件事就是卸载它，科科。 第025章 首映式后，网上开始出现各路或专业或业余的影评，但无一例外都是夸这部电影，甚至不少影评人将万稔觅单独拧出来，作为一个典型，将他从里到外由上而下夸了个遍。有了这群自来水，不出意外，《混天录》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上映仅一个星期票房就突破了5亿，连续7天日票房第一，而且还在节节攀升，这种成绩就算是进口片里也是罕见。 一直被冠以“花瓶”名号的万稔觅可算是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混天录电影官方微博：万众瞩目的邵宇堂定妆海报新鲜出炉，快跟小编一起一睹为快吧[图片] 19821:楼：我真傻，真的，早知道叶烁能把邵宇堂演得这么好，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之前喷他的那条评论被顶上热评[再见] 19822楼：我是一个直男，然而看了《混天录》我竟然觉得邵宇堂跟封烨桦之间不可能就是兄弟这么简单，他们如果不在一起，爱情还有什么意义！ 19823楼：楼上的兄弟是个明白人，然而进了此cp圈注定只能吃一口玻璃渣，你一个直男就别苦苦挣扎，认清自己性向，拥抱美好明天[摊手] 19824楼：就问能不能出个第二部，让邵宇堂活过来，剧里只说他跌入无尽深渊也没明说他死了啊，保不齐他活过来，吞噬数万魔物直接越级成为最高等级的boss了呢[doge] 19825楼：#叶烁千万别退圈#难得现在还能看到颜好演还好的小鲜肉了，我一个不是《混天录》原著粉的都自愿掏腰包三刷电影了，为的就是看邵小道长！ 19826楼：youjumpijump！ 19827楼：谢谢大家都这么支持我老公[微笑] 万稔觅没有什么闲心翻看微博评论，也无意关注这周以来他的粉丝数量究竟翻了多少倍，因为此刻他正跟边潇潇坐在一家路边小咖啡馆的角落，就已经差不多被他自己忘到脑后的广告牌脱落事件展开讨论。 “你这段时间小心点，我怀疑舒怡美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旧事重提，边潇潇的心情也不太好，但是为了万稔觅的安全着想，她不能不说。 万稔觅因为昨晚激烈的运♂动，这会儿着实有点儿坐立难安，他尽量维持着基本的餐桌礼仪，又实在忍不住提了提臀，确保不会让身体重量整个的压在屁股蹲儿上。 “就是那个在广告牌上动手脚导致我在床上躺半年那女的？”说实在话，万稔觅翻遍脑子都没能把这个名字跟谁的脸对上，但是既然女主不远万里过来提点他，他不能不给面子，装作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本来警方判定是意外事故，但是你大……叶景曜坚持认为者件事情是人为，他托私家侦探顺着蛛丝马迹把舒怡美给翻了出来。” 够可以的，在国外那一年他竟然能憋着什么都不说。 “我听说好像最后是季大哥……” “给警方的线索确实是季子瑜提供的，但是这份证据是以邮件和快递的方式寄给季子瑜的，而转手的，正是叶景曜。”边潇潇蹙起眉头，“他一点都没打算遮掩自己在整件事情汇总起到的关键性作用。” 万稔觅苦笑着说：“他要是学会了遮掩那就不是他了。” “这件事情对她事业的影响很大，不少片约代言都跟她解除合同了。”边潇潇说。 万稔觅帮着她把没说话的话接着往下说：“你是不是还想说，这里边也有叶景曜的一份功劳。” 边潇潇实在没法违心摇头，她只能再三叮嘱道：“舒怡美动不了叶景曜，只能冲着你来。” “我也是受害者啊。”万稔觅实在理解不了这样的三观，连带着早已经长合的小腿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要是你因为那件事件一蹶不振淡出圈子她也不会反应这么大，偏偏你的事业蒸蒸日上，首次担演重要配角的电影就红成这样，之后又是各种奢侈品代言邀约。”边潇潇说。 演技好、电影红、片约多，怪我咯？干脆下个世界我改名贝国峡好不好？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万稔觅只能点头应下。 又聊了一会儿之后的工作安排和一些生活琐事，临走之前，边潇潇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颈侧对万稔觅说：“小烁，你这里……” 万稔觅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什么都没有，他疑惑地看向边潇潇，问了句：“怎么了吗？” “有个吻痕……” 万稔觅：“……”好尴尬啊。 万稔觅不知道自己扯出来的那个笑容成不成功，反正看边潇潇的脸色，自己这个笑比哭也没好看到那里去，一直把衬衣扣到最顶头把那枚吻痕遮住，又动作僵硬地理了理衣领才抬头小心翼翼地瞥了边潇潇一眼。 “你和叶景曜……” “不是你想的那样！”万稔觅忙截住她的话。 “那是怎么样？” “你也知道……他不是我的亲哥哥。”万稔觅说。 “可别人不知道啊，你们俩的关系要是被有心人知道随便给你捅到什么公众媒体上，你的事业就全完了。”边潇潇说着眼眶就红了，“你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走到今天，不能因为他就这么毁了！” “我不是被逼的。”过了好久，万稔觅才说。 边潇潇一脸的难以置信，她努力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说：“你不用因为怕我担心就说这样违背心意的话。”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是不会委屈自己的人。”万稔觅的心情很平静，他坦然地说，“我喜欢他，虽然一开始我确实接受不了，但是我没法否认他做出的选择是对我最有益的。假如他一直做着好哥哥的表率，什么都以我为先，如我爸妈的意把叶家交到了我手上，我一个高中都没读完就跑出来混娱乐圈的人，能真有什么建树？” 边潇潇嘴巴嚅嗫了几次，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万稔觅说，“他了解我全部的过，也全然接受它们，知道我最喜欢干什么也从不阻止，还替我规避了所有的风险，把生活过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万稔觅的演技一日好过一日，哪怕边潇潇，也实在没法分辨出他说的究竟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只要你身边能有个人把你照顾得很好，待你是真心的，不管他跟你是什么关系，我都不会在意。”边潇潇像是长舒了一口气，“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放心吧潇潇姐，我现在很开心。”说着，万稔觅露出一个从未在她面前显露过的粲然笑脸。 出咖啡厅的时候，边潇潇走了好一会儿，万稔觅才出去。他抬头瞅了一眼马路对面，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 万稔觅面色平静地上了叶景曜的车，刚坐稳，叶景曜就侧身过来给他系好了安全带。 “聊什么聊了这么久？” “没什么，一些圈里的事情。” 万稔觅不想提，叶景曜也不多问，他笑着说：“肚子饿了吗？中午去吃粤菜？” “随便。” “吃日料也行。”叶景曜语气轻快，一副心情特别好的模样，“对了，之前你说陈导拿你这部片儿去参展，要是拿了提名，是不是能出国玩一趟？” “没提名也能去。”万稔觅见聊到这个也有些兴致勃勃。 “戛纳还是威尼斯？”叶景曜问，“确定个时间，等你参加完了电影节，我带你多留几天。” “还没确定。” “哦，国内的那个奖项要先些吧？”叶景曜扭头看了万稔觅一眼，得到对方点头的回复之后，笑着把头转了回去，“那我就预祝你凯旋而归。”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拿奖？” 叶景曜说：“在我心里，谁也比不过你，国内的这些小奖项算什么，只要你愿意，登顶国际影坛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万稔觅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直视这前方漫漫长路，无奈地想：可惜，我最缺的，也是时间。 第026章 （附入V公告） 万稔觅在这种事情上大多数时间都显得格外的安静，连粗重的喘息都没有，只有偶尔几次叶景曜做得太过火或者玩得太厉害，他才会发出声音极为细小的啜泣。 越是这样，那几声低泣才越显得弥足珍贵。嗯……叶景曜很爱听。 一般等到那个时候，万稔觅的自制力会变低，他不再做任何无谓的抵抗，乖乖的，由着自己摆布，脸上的表情也会由抗拒变为享受。 这种时候，诚实的人，往往比故作姿态的，更惹人疼爱。 “喜欢吗？”剧烈的运动让叶景曜说话带着极强的气音，听起来比平日里又添了几分惑人的魅力。 “够……够了……”万稔觅话不成行。 “我好爱你。”说着叶景曜低头去亲吻万稔觅的唇，做好了被避开准备的叶景曜没想到这次竟然能被自己亲个正着，心情理所当然地又好了几分，“你现在的模样好可爱，像这样一直下去，和你融为一体。” 不明白为什么吃个粤菜能吃成现在这个德行，但本着做一次少一次的原则，万稔觅不再抠抠索索的这不给碰那不给亲，谁知道下个世界是个什么样，能不能碰到这个对自己胃口的1号。 还差2点，万稔觅提醒自己，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时候你都能分心？” 叶景曜不满地轻咬了万稔觅的嘴唇一口，逼迫着他跟自己进行了一个热烈而缠绵的深吻，终于结束了这次友好亲切的深入交流之旅。 万稔觅态度的软化，使叶景曜追人的动力倍增，他仿佛看到胜利的曙光就在自己头顶斜前方一丁点儿远的地方，伸伸手就能够着。 “万稔觅，我原来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渣？”系统带着鄙夷的口吻谴责道，“明知道没多少时间了，还在这种时候给叶景曜希望，眼睁睁看着他绝望对你有什么好处？” “反正离开这方小世界之后，所有的人都会慢慢忘记我。”万稔觅说，“既然如此，我总得在离开之前，说点什么。” “说什么？”系统毫不留情地讥讽，“‘我有一个梦想’吗？” “对啊，我有一个梦想，梦醒时有颜正的俊男，入眠时有活好的1号。” 系统沉默许久才接了一句：“我还是低估了你不要脸的程度。” “客气。” “真的不用我送你过去？”叶景曜边帮万稔觅打领带边问。 “不用，公司的车子已经在楼下等了。”万稔觅不太喜欢脖子被勒紧的感觉，眉头一直紧皱着。 “行，那你先去，我一会儿就过去。” 万稔觅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叶景曜一眼。 看懂了对方表情的叶景曜说：“圈里什么活动我弄不到入场券的？只看我想不想去，没有我去不了。”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万稔觅整理好衣服的边边角角，随便巴拉了一下发型，就准备出门了，叶景曜把他送到玄关，突然拉了一把他的手肘关节让他退了回来。 “怎么？”万稔觅疑惑地问。 回应他的是叶景曜落在他眼睑上一个极轻的吻，叶景曜说：“放心。” 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万稔觅小幅度地耸了耸肩，在叶景曜的注视下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直到快关上门，他才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叶景曜说了一句：“如果今天我得奖了，我想对你说句话。” 叶景曜呆立片刻，才笑着说了句：“好，我等着你。”、 走红毯的过程很长，从下午四点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明星才陆陆续续的进场完毕，谁也不想来太早，那样太过自降身价，也不能太晚，被一些无良媒体曝光又将是一阵口诛笔伐，所以五六点的光景是来的人最多的时段。 万稔觅自然也不能当特例，按着公司安排，他六点半左右到了颁奖典礼现场，从豪车上下来，开始走红毯。既季子瑜后，他也成了菲林杀手，自打他上了红毯，镁光灯就闪个不停，媒体记者拼了命地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寻找他的死穴，好像少照一张就会丢掉一个大新闻。 这次金花奖，万稔觅没选《混天录》中任何一位和他有合作的女演员做搭，反倒是邀请了看起来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双料影后边潇潇，而边潇潇似乎也对自己挽着的这位年纪小她差不多半轮的万稔觅很有好感，两人除了向路两旁的记者挥手外更多的是交头接耳说些两人才听得到的密语。 长相俊美、人缘不错、还是这次颁奖典礼的热门人选，万稔觅想低调都不行，好在红毯就这么长，总有走完的时候，接受了红毯镜头主持人几个小打小闹的采访问题，万稔觅朝众媒体记者和粉丝抛了一个飞吻这才进入录影棚。 今年的金花奖和往年也没有什么不同，万稔觅看得有些昏昏欲睡，好在拖了电影的福，他身边坐着的是季子瑜季天王，偶尔趁着摄影机死角还能说上两句话解解乏。 随着奖项一个个被揭晓，气氛也随之被推向高丨潮，大荧幕上正播着被提名演员及其提名电影中的片段，主持人则简短的讲解着相关演员的资料，说实在话，最佳男配花落谁家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来陪跑的心里也没有什么不服气，毕竟演技和票房都摆在这里，不能得奖怨谁？只能怨运气不好，碰上了一个突然演技大爆发的万稔觅。 最终大屏幕定格在台下万稔觅那张没搞清楚状况的脸上时，现场粉丝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坐在万稔觅身边的季子瑜都比他反应快，已经站起来准备和拥抱道喜。 万稔觅和周围的两三个相熟的演员或拥抱或握手后，小跑着上了舞台，从颁奖嘉宾手中双手接过了来之不易的奖杯。 略带激动地说了一长串感谢词之后，万稔觅停顿了一下，他说：“感谢那些在我身陷囹圄时为我加油鼓劲没弃我而去的朋友和家人……”说到这里，他心有所感地朝台下某个方位看起，直到他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才继续说，“因为你们，才有今天的我，我爱你们。”说完高高地举起奖杯，用力地挥舞了两下。 “男主好感度加2，目前好感度100点。”系统差点儿喜极而涕，“反派拯救完成度100%，正式进入脱离阶段，距离宿主脱离此方世界，还有一小时。” 只剩最后一小时了，好在整个颁奖礼也没剩多久。 艰难地熬过了颁奖典礼的最后阶段，婉拒了陈导以“剧组收获颇丰”为由头的庆祝派对，万稔觅从会展中心后门离开，同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的叶景曜碰头。 “恭喜。”叶景曜见到万稔觅第一句话就是贺喜。 “谢谢。”此刻的万稔觅摆脱了规则的束缚，在叶景曜面前反倒是轻松不少，“还得感谢你给我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这是你用自己的实力博得的，我最多就算是识得了一匹好的千里马。” 估摸着再互捧下去，天亮之前是别想上车了，万稔觅没在跟他客气，高高兴兴地收下了对方的夸赞。 “你车停哪儿了？”万稔觅说，“为了保持形体，下午做完发型出来经纪人说什么都不让我吃饭，这会儿都是饿着的。” “就在不远的停车场，走过去用不到两分钟。”被万稔觅高涨的情绪所感染，叶景曜心情也不错，“带你去吃日料？” “行啊，走着。” “你今天上午说拿了奖有话要对我说，是什么话？” “现在谁还有心情说这个，过会儿边吃边说。” 叶景曜笑着搂了一下万稔觅的腰，担心对方不适，很快松了手，哪知万稔觅不但没恼还朝他笑了一下。这一笑，差点儿没把叶景曜的魂儿给勾去。 两人说说笑笑并肩从人行道穿过马路朝着停车场去，谁知，一向鲜少有车开过来的小道，竟有一辆轿车状若癫狂地朝着两人直冲过来，叶景曜下意识要去护住万稔觅，谁知万稔觅竟快了叶景曜一步将他推开，扑倒在地的叶景曜再回头时，看到的，就是万稔觅被高高抛起又急速落地的身影。 灵魂离体的那一瞬，万稔觅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嘶嚎。 第027章 虽然痛感被调低了80%，但是那一撞太过结实，导致万稔觅回归现实时还有些头脑晕乎四肢无力眼前闪现陌生不连贯画面的后遗症。 “就不能和平友爱的让我脱离那个世界吗？”去技术部卸载系统的途中，万稔觅抓紧最后的时间讨伐系统。 “过马路不看路光顾着打情骂俏，被撞了你怪我？” 万稔觅忽略掉话里自己不爱听的，抓住重点抨击：“身为一个系统，你连提醒宿主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这么个小的要求都做不到，我要你何用？” 都要被卸载了，系统还管宿主个鬼，毫不示弱地继续怼：“女主都提醒过你要注意舒怡美，你怎么不注意。” “我哪里知道都要脱离世界了她给我玩这一出。”想起脱离前回头一瞥看见的那个因暴戾而扭曲的面容万稔觅还一阵心悸，“下个世界坚决不能玩这么大了，我就想安安静静地做个美反派。” 系统笑而不语。 去技术部卸载了系统和光环，又去编辑部交接了剧情，万稔觅这才准备去经理办公室递交任务完成报告书，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经理暴跳如雷的声音就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无量天尊！你知不知道差一丁点儿，差一丁点儿你就拿不到那个东西了，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你去之前你跟我保证过什么？你亲口跟我说，你绝对不会插手任何事情，结果呢？你不但插手你还……好吧，就算那是人之常情，可是我跟没跟你说过？克制情绪，克制情绪！不止一次吧？我就差没有弄个回音石塞你耳朵里头了，结果你是怎么做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干什么，就差没有亲身上阵了。还好最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把你引渡出来，你要是发作，就不只是崩溃一个世界的事情了。”一向和颜悦色声音大不过蚊子腿的经理能被逼到这种程度，万稔觅一时之间竟有点好奇背对着自己的这位仁兄究竟什么来历了。 那个人声音像是被特殊处理了，万稔觅就差没把耳朵贴在门上了也没听清对方到底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到“代替”、“又一次”、“命魂”之类完全联系在一起的词语，等他再想细听，就发现，办公室里两个人已经停止了交谈，齐齐把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万稔觅还没来得及从不小心推开了房门的尴尬情绪中抽身就被坐在自己经理对面的那个人吓到差点尿出来。 妈妈，我好像知道的太多了！ 隔壁反光环事务所一把手、自己公司最大竞争对手，此刻，正坐在经理办公室里，和经理进行友好会晤。 万稔觅下意识紧了紧自己手头的完成报告书，觉得这几张纸大概是他在事务所留存档案中最后几页了，这么要命的事情被自己知道，保住工作的几率大概不足一成。 封邢路——光环事务所总经理——瞥了一眼站在门口不知道听进了多少的万稔觅脑门上也是冷汗直冒，但他依旧保持着微笑着把人请进了办公室，倒是刚刚一直表现得挺镇定自若的苏翊珃这会儿激动得差点儿掀翻了桌上的茶杯。 “你……你好……”苏翊珃虽然顶着业界精英的打扮，但是一开口就是十七八岁少年见到初恋情人时都不会用上的羞赧语调，别说万稔觅，就是坐在办公桌另一头的封邢路都一脸的不忍直视。 不回应显得没礼貌回应了又显得自己跟敌对公司老总有一腿，万稔觅只能一脸恍若梦中的表情走进办公室。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不过是过来交个报告书，都能碰上这么一茬儿，还让一看就走冰山高冷路线的高精尖人才苏翊珃宁可自毁人设也要朝他露出一个如和煦春风般的明媚笑容。万稔觅面容扭曲地朝封邢路投去一个“我真的不是敌方派来的卧底”的真诚眼神，决定速战速决，看都没看苏翊珃一眼，更不提坐上对方自动让出的座椅，只将手头上的任务报告放在了封邢路的办公桌上，然后一副“有事没事？没事我这就走了”的表情迫切地看着封邢路。 封邢路轻咳一声，说道：“这次任务你完成得很好，回去休息两天再来公司，编辑部已经按客户需求把下个世界的剧本准备好了，技术部那边也完成了光环调试和系统配备，一切准备就绪，等你调整好状态回事务所了立马就能上工。” “好好好，谢谢经理，您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本来还打算跟经理讨价还价让他给说道说道为什么自己的光环突然就变了个性子的万稔觅实在没勇气再多在这个房间待一刻，他忙不迭地点头，毫无条件地接受公司任何安排。 带上门出去的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瞬间，万稔觅觉得自己仿佛从阎王殿前走了一遭，好在是，又活了过来。 随着经理办公室房门被关的震天响的声音一起传入万稔觅耳中的是封邢路那一句“说了多少次，来我办公室一定要关门”，再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噫，好像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晓得吧？那位这次因为亲眼又见了一次那什么的画面差点儿自爆在那方小世界！” “无量那个天尊，要是那位自爆了，我们还要不要活了？” “就是！” 和万稔觅错肩的同事嘴里说着他听不懂但是听上去感觉很厉害的八卦，出于好奇心，他招呼了对方一下，一脸求教地问道：“这位同事，你说的……” “道友，你是不是也听说了‘那件事’？”装束打扮都没问题的同时一开口就让万稔觅有了种穿越感，“虽然上头命令禁止，但是谁能止得住呢？” “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另外一位接话，“差点大家伙跟着一起玩儿完。” “要我说，就不应该让那位亲自出马，这么高道行，挥挥手的动静，就不是你我等能抗抵得住的，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可谁让当年出了那档子事，他们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么些年，还有传言说一旦那位成功了便要举行缔结仪式正式成为道侣的。” “是啊，当年大家也不过秘而不宣。” “要说他们也确实不容易。” “只希望费了这么多心思，那位的夙愿能得以实现。” 万稔觅全程冷漠脸地听着俩人你来我往地对话，却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他吸了口长气还没吐出来，就被一个匆匆跑来的技术部的人员打断， “无量……”技术人员卡了下壳，“oh，mygod！光环都调试完了吗就在走廊上闲聊，还想不想要这月工资了！” 万稔觅：“……”感叹词转换得太生硬了，生怕我听不出来是怎么样？ 好容易赶走万稔觅面生的那两位同事，技术部人员才一脸惊恐未定地转向他，对他解释说：“最近有位客户来公司，要求员工进入修仙小世界展开脑洞续写剧本，可是那员工是个新来的，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感觉，只有大家都改变称呼让他尽快进入角色。” 也是从新手过来的万稔觅瞬间就明白了同事们的良苦用心，忙摆摆手说：“嗨，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早说啊，吓我老大一跳。” 技术部人员干笑着说：“你不是干完这一单有段休息时间嘛，想着你也不会来事务所，干脆就没通知你。” “要帮忙尽管提，当年大家这么帮衬我，让我能尽快融入工作环境掌握角色性格，现在我是老资历了，也该带带新员工。” “不用不用，这么小的事情，那儿需要这么多人，你也才刚从小方世界回来，眼下你什么事情都别想，只需要好好休息。”技术人员连忙摆手，“听说你年假还没修完就被经理拉回来上工了，也挺不容易，早些回家歇着吧。” 见技术部小哥言辞恳切，一再强调真的不用他帮忙，万稔觅这才放心地离开事务所，朝自己家走去。 在家当咸鱼的日子一晃眼就过，万稔觅觉得自己还没睡几个懒觉，就又到了上工的日子。 往常他穿越都是先去编辑部再去技术部，结果今天一去事务所就被封邢路喊去了经理办公室，这实在不让万稔觅多想都不行。 大概实在不会隐瞒自己的情绪，封邢路第一句话就是：“别有心理压力，我不是要解雇你。” 瞬间万稔觅就跟吃了颗定心丸一样，连坐姿都洒脱了许多。 封邢路：“……”我说那谁谁的蹬鼻子上脸技术跟谁学的呢，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脉相传！ “是这样的，”封邢路清咳了几声，努力找回了自己总经理的威严，“由于事务所保密协议的调整，所有员工在进入小世界之前，都要把前一次完成任务的具体记忆封存，你放心，任务的大体剧情你还是记得住的，封存的都是一些细微末节的事情。事务所做这个决定呢，一来是保护客户的*，二来也是为了员工在新的小方世界能有更好的发挥。” 还以为多大事呢，一听是跟工作相关，万稔觅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前几天你在休息，估计也不想接到事务所电话，就没有另行通知，正好今天你来上工了，我就顺带着跟你说这么一句。” “没别的事了？”万稔觅故作镇定地问，但是脑子里还是疯狂地回放着隔壁反光环事务所一把手那张邪魅狂狷的脸。 封邢路被问得一愣，不由回答道：“还能有什么事？” “哦哦哦，没事就好，那我去编辑部取客户脑洞大纲了？”万稔觅又试探地问。 “去吧。” ****** “之前有人说封经理是个记仇的人，我不信。”万稔觅神色凄厉地说，“我想我都亲眼看到他跟敌对公司的老总眉来眼去了他都没忍下心开除我，他肯定是一个好人，但是我错了！我根本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公私不分、小肚鸡肠的人！” 从万稔觅进入小方世界就没开过口的系统，在这个时候也终于忍不住了，它语重心长地说：“宿主，你冷静些。”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万稔觅声泪俱下，“你看看我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傅粉何郎般的脸，再看看我这薄背窄腰手如柔荑若天生尤物般的身材，我还能怎么冷静？！上个世界的我虽然娘了点儿，可好歹是个堂堂正正的人，这个世界，不仅娘得更彻底了，而且，连人都不是了！我要这小叽叽还有什么用？还不如给我胸口二两大馒头呢哇哇哇……” 系统疯狂地翻找数据库，企图找到一些情景适用的安慰语句，憋了半天，它就憋出一句：“至少，别人骂你‘你真不是个人’的时候，你能笑着回答‘你说的对呀’。” 万稔觅：“？？？”我现在申请更换系统还来得及吗？ 系统又说：“我跟了这么多宿主，就数这次的宿主长得最标致，跟个小姑娘似的。” 万稔觅：“……” “就是胸平了点儿，个子高了点儿。” 万稔觅没忍住，接了句嘴：“……差不多行了啊。” 系统有点委屈，它说：“我就看你不开心，想夸夸你，让你高兴点儿。” 万稔觅欲哭无泪，心想大兄弟，你也别夸我了，你再这么夸下去还不如跟上个系统一样以开口直接怼我呢。 第028章 这次穿来的小方世界比上次那个还要落后，没电没网不说，喝水得自己挑吃饭得自己烧连用的都还是冷兵器，更气人的，是万稔觅从昏黄铜镜里看到的那张面若好女的狐狸精脸！ 真·狐狸精脸，一点儿不掺假，因为这次他的原身就是个修炼成人形的狐狸精。 万稔觅在心里痛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系统嚅嚅嗫嗫地说：“宿主，现在接收当前世界主线剧情吗？” 万稔觅生无可恋地说：“来都来了，不接还能这么办？抹了脖子重新来过吗？” 一听万稔觅虽不满现状却也没打算消极怠工，系统立马精神了，二话不说就把剧情灌进了他的脑子。 要不怎么说这次的客户是个会玩的，别人一辈子就能搞定的事情，她非得来个前生今生三世情缘。 故事是这样的。第一世里，名为褚栖白的猎人在风雪中救下了一只狐狸，倾尽所有好生供养，竟不知，狐狸受难是假，盗心是真。褚栖白幼年病重，曾为路过的道士所救，吃下一粒丹药之后，一夜之间竟能懂世间万物的语言，而他更不会知，这粒丹药乃青丘之狐修炼千年的内丹，从此，他的名字便被那狐狸铭记，势要报仇雪恨。 万稔觅看到这里就有点看不下去了，他说：“狐狸内丹都被挖了，它不反谁反，我觉得它完全有立场有理由反。” 系统沉默半晌，无言以对。 万稔觅突然意识到自己难为系统了，系统虽然智能，但是对这种主观情感不太理解，要它跟着一起义愤填膺估计比让它正正经经地夸一次人更难。 又想到自己那张脸的万稔觅胃疼地说了一句：“算了，继续往下看吧。” 云游道士曾说，这是言欢的天劫，只有度过此劫方可得道。若想重得千年修行，只需那人自愿献上他的心。于是狐狸出此下策：接近褚栖白，让他心甘情愿献上自己的心。 褚栖白与言欢朝夕相对，在言欢可幻化人形之后，褚栖白更是对其爱护有加，言欢在与褚栖白一同上山打猎之时，被獐子精魅所掳，突破重重关卡重伤而归，走到褚栖白面前时仅剩最后一口气吊着命。褚栖白费劲千辛万苦找到当年在他垂危之时出手相救的那个道士，道士说言欢是无心之狐，只有以心头肉祭他，才可保他性命无虞。 狐狸果真如愿，轻而易举地夺得了褚栖白的心，褚栖白临死前从言欢口中得知所有真相，含恨而终。 “都说了反派死于话多，让男主安安静静地死去不好吗？为什么要在最后的时候剖析自己的内心给自己这么大一仇恨？这剧情发展得也太生硬了，差评！” 看到这里的时候，万稔觅到嘴边的那句妈卖批都要脱口而出了，这猎人要还不崛起，对得起网文病娇、黑化大潮的号召吗？好在猎人确实如愿崛起了。 第二世，猎人投了个好胎，变成了王爷，可这十一王爷自幼便患有头风病，无药可医无药可解，纵有一身才学却无施展之地。 “系统……”万稔觅喊它。 “什么事呀？” 妈的还卖萌。万稔觅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然后问：“这位脑洞提供客户是你的制造者吧？” “不是的呢。”系统甜甜地回答。 “那怎么同样坑起人来毫不手软。”万稔觅说，“上一辈子被挖了心，这辈子还头风病，我觉得我都要反不起来了。” “你坏坏！” 被系统的娘气十足糊了一脸的万稔觅呵呵一笑，继续往下看。 今上大刀阔斧地将众王爷赶尽杀绝之后，见到病弱的十一王爷念起了昔日的同窗之情，只将他打发远离京都的一个富饶小镇里，了度余生。 改名换姓却换汤不换药的狐狸精尽欢知道了冯启瑞便是褚栖白的来生，就一心想着要把心还给冯启瑞。虽然前世两人互有过错，他最终取回了自己的心却也为此付了情，今生盼望能够得到褚栖白的原谅。 可谁知褚栖白奈何桥上走一遭，少喝了一滴孟婆汤，而这少喝的一滴便是“忘情”，忘不掉前世种种，却也记不明晰，更是因此而繁衍生出头风病以及性格暴戾的特点来，见到尽欢之时莫名觉得厌恶也情有可原。尽欢越是百般讨好，冯启瑞越是厌恶，但他也渐渐发现，只有尽欢在他身边的时候，头风病才会有所缓解。 万稔觅看到这里，又吐槽了一句：“都是套路。” 系统受气包小可怜一样地接道：“宿主，还能不能好好看剧情了？你都打了三回岔了。” “看看看，为什么不看，好久没看到这么稀烂的脑洞和这么强制卖虐的剧情了，现在扑街三流言情小白文都不敢这么写，我到要看看这位客户的脑洞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剧情继续不下去了，自然得出现推手。 于是，受头风病日日折磨冯启瑞，碰到了一位正巧路经容乡镇还在医术上颇有造诣江湖术士，这位江湖术士告知冯启瑞，他之所以患有头风病是因为他的身体里少了一魄，人的三魂七魄少了一样都不行，少了就要出问题。不用想，这一魄正在尽欢的身体里，江湖术士说只有以尽欢的心头血为药引，配上上好的补药，一连喝上七七四十九天，冯启瑞的一魄就会回到他的身体里，头风病自然也跟着不药而愈。 “于是那狐狸精就把自己的心头血引出来给王爷喝了？”万稔觅实在没闲情把脚后跟都能猜到的剧情看完。 正等着系统给他啪啪鼓掌赞他有先见之明，万稔觅却听到系统用一种喜闻乐见的声音说：“没啊，听到又要自己的心，狐狸精捅死了王爷，做一个只手遮天闲散快乐的大妖去了。” 万稔觅：“……”这波可以的，反套路，我服。 “我看这大妖活得挺恣意的，要什么有什么，还法力无边，谁也不敢招惹他，没什么需要拯救的地方，编辑部后续剧本给错了吧？”把剧情大体过了一遍的万稔觅看到最后才咂摸出不对味来。 系统说：“虽然日子过的爽，但是这大妖原本的目的是得道飞升，他跟男主扯了因果，又没能自己解开，纵然有一身才干，不能成仙就不算任务达成。” “咋地，我还得帮着他升天？”莫名其秒就从灵异鬼怪分类跳到奇幻修真分类的万稔觅不高兴了，一旦跟修真挂上钩，他在这方小世界里停留的时间就长了去了，三五百年不算长，千万年不叫短，十成十的吃力不讨好。 “好好解解跟男主之间的因果就行，没让你专心修炼得道成仙。”系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技术部说你是整个事务所最靠谱的员工，这种棘手的任务交给你，保证没问题，还让我放心跟着你，肯定能今早更新到20版本。” 万稔觅：“……”莫名其妙被技术部和系统联合喂了一口大枣子的万稔觅实在没法翻脸无情。 这次穿的时间节点出了点问题，来早了，万稔觅到的时候，男主还在路上，他也就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着系统放电影一样给他播放男主那边的情况。 ****** 清晨时分，秋雨打在屋檐上，淅淅沥沥响成一片，端的是扰人清梦。由远及近驶来一辆马车，赶马的是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雾气弥漫看不清面容，只隐约能瞧见他身着蓑衣头戴斗笠，即便已经打扮成这副模样，却也无法抵挡这迷人眼睛的疾风厉雨，驭马又行了数百里，终于还是腾出一只手来，含糊地抹了把脸，将蒙了眼的雨水抹去，而后快马扬鞭，继续赶路。 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嘚嘚的声响，还不待人回过神，已经跑远了去。敢在这居坊里这么纵马狂奔的人，多数非富即贵，叫人敢怒不敢言，可瞧着眼前这辆马车，不见有如何华贵的装饰，唯车檐上缀着的叮叮作响的汉白玉坠方能显示坐在马车里那位不同常人的富贵来。 马车行到一处石碑前停下，赶车的人扭头对车里的人说：“爷，已经到了容乡镇了。” “这便到了吗？”说话的人不像是在回应赶车人的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掀开马车窗帘借着一方小格子往外头看去，只见烟雾朦胧中，山间小城隐隐绰绰，纵是极目远视，亦无法窥其全貌。 “倒是和皇上说的……有所不同。”冯启瑞抱着手炉，朝远处望去，“如此隽秀的地方，哪有他口中的半分脂粉气，呵，话说回来，他倒是为我想得周全，这么个好地方，用来修身养性，确实是不错的。” 赶马车的人等待了片刻，见冯启瑞不再说话，无措地望了眼坐在他身边的赵管事。赵管事心领神会，低眉垂目等冯启瑞讲容乡镇全貌看了个清楚仔细之后才放轻了声音说道：“爷，眼瞧着这雨越下越大了，还是尽早赶路，快些去府邸安置吧。” 冯启瑞放下窗帘，坐正了身体，靠着马车车厢的内壁闭上了眼睛，开口说道：“走吧。” “是。”赶车人听到吩咐，忙应承下来，扬手挥了个响鞭，在雨中静候着的马匹，又扬起四只蹄子飞奔起来，沿路溅起一串串水花。 看到这里，系统又开始给万稔觅科普起当代背景。 靖元三十二年，仁祖皇帝驾崩，废储立庶，七皇子择日登基，改国号靖元为永元。 诏书颁布之时，举国震惊。 七皇子冯启英乃后宫李嫔所生，自幼资质平平，贵在仁德，先皇生前对七皇子并无过多赞誉，却也鲜少斥责，此番突然传位与他，自然是引得众人生疑，庙堂之上非议四起，更遑论民间。 又有人言，先皇阖眼前曾与太子秉烛夜谈，皇位非太子而不能取也，如今却是庶出的七皇子登顶帝位，莫不是匿丧不报之时修改了诏书，篡夺皇位？ 一时间，众说纷纭，即便是先皇生前最为倚重的近前大太监司马衍站出来证实诏书之实，也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众王爷同仇敌忾，皆连连上书，要求公开先皇遗诏，新帝对此视而不见，唯有十一王爷闭门不出，对此事不闻不问，整日养花逗鸟，好不悠闲自在。 永元五年，新帝根基渐稳，兵权在握，政绩斐然，可谓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往日诏书疑云渐渐鲜有人提，众人皆道当今圣上实乃天降神子，真真的九五之尊。 正是此时，皇上突然颁布诏令：削藩位、收领地。削藩一事如骤风狂起，还不待大臣有何反应，便已经结束，用时，仅不到半年。 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接二连三，让人应接不暇。削藩余威未落，贬谪便紧随而来。 孝先皇后嫡出的第二子十一王爷冯启瑞常年深居简出，因久居皇城并无领地，所以削藩一事对其并无影响，所有人为其逃过此劫而长舒一口气之时，皇上再次下令，念十一王爷自幼体弱多病，特准其迁至永州，舟车劳顿多有不便，往后无论京中大小事宜，皆无需进京拜见。 永元六年，十一王爷冯启瑞举家南迁，奔赴江南。 至此，浩浩荡荡的削藩一事终于落幕。 刚刚万稔觅看到的，正是十一王爷初到容乡镇的情景。皇上将他安置在永州，个中缘由，也只有天知地知，皇上知王爷知，就连自带光环的万稔觅也只以为，这是剧情中的一环，并未深究。 第029章 永州物资丰饶，被世人称作天下粮仓，此处百姓富足、官员更是个个膘肥肉厚，连家中老鼠的皮毛也比别处锃光瓦亮些，然而永州却并非以此闻名天下，最教人向往的，其实是永州城东被群山围绕地处山谷的一座城中之城——容乡镇。就爱上网 。。 有富贾作打油诗，云：“永州粮铺地，容乡脂粉忙”。 诗糙理不糙，容乡镇就是这么一个地方，能令腰缠万贯的富商趋之若鹜，自然是有颠倒众生的尤物夜夜笙歌。 才子倾其毕生所有，仅为博得妓子一笑；佳人散尽万千家财，只求识得尽欢真颜。 此刻，被人称作画中仙的万稔觅正斜倚在榻上，挑了挑眉尾，露出一个风姿卓越的笑容，他将掉落到肘部的轻薄外衫搭到肩上，坐了起来，一掀衣摆，手肘撑在膝盖上，前倾着身体，目光森冷地看向自己眼前低着头惴惴不安的小厮。 “这个逼装得怎么样？”万稔觅笑嘻嘻地问系统。 系统斟酌再三才说：“满分100分，我给你82分，另外18分，以666的方式发送给你。” 就喜欢这么上道的系统！ 万稔觅心里嘚瑟，脸上的表情却更加晦深莫测，他问道：“打听得怎么样了？” 前来回话的小厮闻言吓得瘫倒在地，身若抖筛，别说好好说句话了，怕是三棍子下去都打不出个屁来。 “怎么感觉自己跟黑丨社会老大一样？” 系统连忙说：“哪能啊，黑丨社会老大能有宿主你好看吗？” 万稔觅：“……”回去就跟美工部的好好谈谈人生。 装逼没有回头箭，万稔觅只能继续跟跪着的小厮拼演技。万稔觅笑道：“闻风楼素有‘闻风而动，捕风捉影’的美誉，哪怕问的是明天天气怎么样会不会下雨下了几滴雨，你们都能给人说出个大概来，怎么，不过是求你家少爷帮我查一个人，招牌竟是要砸了？” 小厮听完万稔觅的话，整个人都要伏倒在地，他哆哆嗦嗦地回答：“回，回公子话，这容乡镇每天往来的人不说是手指头了，多算上小人的脚趾头都数不过来，这么短的时间，就算闻风楼的探子再多，也决计不可能一一打探清楚。” “噢？”万稔觅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长喟。 “不过！”听到万稔觅的那声疑问，小厮立即补充道，“不过，前几日清晨的确有辆马车进来了，模样不打眼看起来也不怎么华贵，倒是车檐下的吊饰不像寻常人家见得着的。一路没有惊动任何人，而且，这辆马车没有往烟柳巷来，一路奔着永祥巷去了。” “永祥巷？那个空置了十九年的永祥巷？”万稔觅听到这个名称的时候，蹙了蹙眉，若有所思的模样，小厮不敢抬头，只得将头埋得更下。 万稔觅思索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构图，他重新展露笑颜，双腿离地，竟是躺了回去。 他手支着头侧说道：“苍蝇腿再细也是肉，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也算是得到了一些消息，今天我就不为难你了，回去告诉你家少爷，若没有那金刚钻，千万别再揽这瓷器活，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辱没了好好一块活字招牌。。” 万稔觅话音刚落，就听闻门前传来应话声：“尽欢公子要是这么说，我这闻风楼少当家的，可真算是无颜面对容乡镇上上下下几千百姓了。” 小厮见自己救星来了，也顾不上站起来，用膝盖弯跪地往边上挪去，主动让出一条供人通行的道来，韦修然抬抬手，让小厮退下。小厮如蒙大赦，叩了又叩才退到门边，躬身走了出去。那小厮一离开，韦修然也不等万稔觅开口就自己坐到了离他不远处的圆凳上，嘴角带笑目光含情地看着他。 “什么情况啊这是！”万稔觅怒斥系统。“这次我都没带万人迷光环，怎么还能惹这么多烂桃花？” 系统好声好气地安慰：“原身的锅原身的锅，背背就好了。” 万稔觅：“？？？”这系统安慰人的程序有bug吧？ 万稔觅看着韦修然眼中那拳拳真意是一阵牙疼，但面上却是连脸色都没有变，似乎早已习惯，他笑道：“今日修然少主亲自前来，不会是担心我将你闻风楼办事不利的消息走漏出去，败坏你闻风楼的名声吧？” 韦修然浅笑几声，应道：“若是能得你尽欢公子为我闻风楼打名声，哪怕是不好的，闻风楼的生意都能再上十个台阶。” “修然少主可千万别折煞在下，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文不成武不就的，何德何能当得起你这样的夸奖，纵然我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你高手如云的闻风楼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要是你这话传出去，旁人该怎么说我？” 韦修然凑近了些，用食指挑起万稔觅散在胸前的一缕头发，拿到嘴边亲吻了一下才说：“总该是面如红花，灿若桃李。” 万稔觅：“……”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谁能想他一个狐狸精竟然被个人给调戏了呢？ 兵法有云：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 撩人谁不会？但论撩人于无形，万稔觅被称为鼻祖，韦修然就连小喽啰都排不上，这会儿万稔觅一言不发不过嘴角噙笑深情款款地看着韦修然，就让他缩回了手，红着脸老老实实地坐在圆凳上，摆正了姿态。 韦修然见万稔觅还没挪开视线，只能轻咳两声，搅乱一室旖旎，等气氛差不多缓和了才开口说道：“经我打探，那人确实是入住了永祥巷，而他周围那些人，仿佛是昨晚上从地底冒出来的一般，悄然无声地就出现在了容乡镇里，无一探子回报。能绕过闻风楼派出的探子，那些人的根底有多深厚，应该无需我多说了吧。” 见万稔觅点头，韦修然才叹了口气，接下去：“眼下，永祥巷竟是一间空房不留全都住得满满当当，我就算是想安插人手进去，也实在是无从下手。” 韦修然的食指无意识有节奏地敲击着楠木桌，皱眉抿唇，过了半晌才说：“这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呐，尽欢，你当真要与虎谋皮？” “是不是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哪怕心不甘情不愿，我也注定要和这个人纠缠不清。” 韦修然虽心生诧异，面上却无丝毫显露，只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你想做的吧，别的本事没有，收拾残局的我可是一等一的，尽欢，我还是那句话，万事都有我替你罩着。” “修然少主是不相信尽欢的本事？”万稔觅并没有推脱此番好意，只是眯着眼睛瞅着韦修然。 眼角媚态尽显，眼中却没有丝毫温度。 韦修然见万稔觅是这个反应，当即低头笑了笑，才说：“就是太相信你的本事了才敢夸下如此海口，但凡对容乡镇有点儿了解的人，谁不知道你尽欢公子的名号？哪怕外界把我吹得天花乱坠，在你面前，我也不过是那些千千万仰慕你的人中的一个，没多只眼睛少个鼻子，能这么坐着心平气和地同你说话看，也是倚仗家业，幸得垂青罢了。” 听到这里，万稔觅突然有点儿同情韦修然。 “原主真不是个东西！”万稔觅朝系统骂到，“这么好的一个人在身边也不知道珍惜，一个劲儿地想着往男主身边凑！” 系统有点懵逼，它说：“但是喜不喜欢一个人是没法控制的吧？” 又是一语成谶。 但是此刻万稔觅，根本没往深了想，只是好笑地问：“你一个系统，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爱情的感觉是由“”（苯基乙胺），简称pea、（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 万稔觅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发展，在他创作的剧本里，后续应该是系统答不上来，他顺水推舟地嘲笑系统一番，然而现在，他一脸懵逼地听着系统一本正经地用科学名词解释“喜欢”这个虚无缥缈的名词，突然想起了自己小学玩的“续气、冲击波、反弹、挡”游戏，他续气一回合想着下把发个冲击波，哪知道对方直接开大，连个挡的机会都不给他。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系统长篇大论说完之后，非常贴心地反问了一句。 万稔觅神色恍惚地说：“我只知道人丑就要多读书，没想到，我来小方世界把把抽中的都是美人，到头来还要因为‘喜欢’这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被系统强制科普一脸。” 系统没太明白万稔觅话里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系统安慰他，系统说：“没关系的宿主，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就问我，我都能答上来。你也不用太难过，这些知识对你而言可能是有些深奥，但是我不会嘲笑你哒，毕竟你这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败絮万稔觅说：“……行行好，以后开口夸人之前，来个预警，算我求你。” ****** 容乡镇往来的人多，发生的事自然也就多了，趣事一日一个样，向来没个重复，但是最近几天来，所有人张口闭口都只谈论一件事情，那就是长慕居的主人——尽欢公子对永祥巷远山居的新住客产生了兴趣。 此言一出，容乡镇哗然。 公子尽欢何许人也？容乡镇最为传奇的存在。 传闻，他初来乍到之时，这里还是一处野草丛生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谷中瘴气弥漫，不宜久居，纵使风景优美当得上世外桃源之名，永州城里的人，也未必有兴致来此踏春野游。尽欢公子是极其随性之人，众人不愿接近此地，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于此建起了第一间宅院，取名长慕居。而后，断断续续有了人烟，时至今日，才有了如此规模。 最早一批入住容乡镇的老人，时常带着孙儿坐在自家的井院里，将这段往事拿出来，细细品赏。每至结局，都不外乎这句话：虽年过半百，尽欢公子却始终容颜不老，但凡见过他的，无一不是瞠目结舌，便是回过神来，也只能道出四个字——惊为天人。 万稔觅含在嘴里的茶水差点儿没在系统电子音的解说下喷出来，这么稀烂的说辞还口口相传，这不是个人崇拜，完全就是邪丨教了吧？古人最是迷信，年过半百容颜不老，不是被烧就是被车裂，等着死吧！ “系统，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系统理所当然地说：“对啊，这就是客户脑洞里反派的金手指。” 万稔觅都要哭了，他说：“金手指？催命符还差不多吧，随便来个位高权重有主角光环加持的，摁死我还不是秒秒钟的……” 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万稔觅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脑子里系统尴尬地哦豁了一声，带着快要抑制不住的兴奋语调说：“触发隐藏剧情，调查皇上将十一王爷贬谪到此的真实原因。” 万稔觅：“……”我一个反派，为什么还要操这种心？甜甜蜜蜜地和男主谈一场说分手就分手的脸恋爱不行吗？ 但是系统发布的命令的完成度，是年终奖发放与否的重要指标，谁能真的跟钱过不去呢？万稔觅没招，只能老老实实地让系统从主数据库下载相关资料，耐心研究，这一次他要用什么方法，简单粗暴直击要害地跟男主来个正面接触。 于是，他开始在脑子里翻看来各种来路未知莫名其妙且毫无根据的小道消息—— 永祥巷的远山居是容乡镇最为僻静的居所，府邸依山而建，引山间活水入宅，围石成泉，可谓是芳草萋萋杨柳依依。枣红大门上，茶杯大的铆钉粒粒闪着金光，门口蹲坐的石狮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可令人称奇的是，这么一处精致华贵的府邸，竟是无人知晓这座府邸为何人何日所建，众人只知自其建成之日起，就一直闲置着。这长长的巷弄，既不住人也不做买卖，任由着石阶上青苔肆虐，庭院里杂草疯长，此处向来人迹罕至，十天半个月也不见有人影浮动。可就在一夜之间，这里空置的房屋间间都住上了人，早晚都见得着人头攒攒。 真可谓是奇也，怪哉。 这古人也是会玩的，八卦起来跟现代人也不遑多让，只是这文风，真是让习惯了白话文的万稔觅欲哭无泪。 30.第030章 “公子，昨晚上刮了一夜的北风，韦二少从寅时起就一直站在门外，小的去迎他进来，他却道不妨说是站在外头就好。我怕他冻出个好歹来就给送了个手炉去，韦二少只瞅了一眼没伸手接，我也不敢打蛮，只得把手炉放在他脚边，多少带着点热乎劲。”平安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瞧万稔觅的表情，眼睛珠子咕噜这么一转瞧准了万稔觅的脸色才继续往下说，“韦二少平日里身子虽说比较壮实，但是也禁不住这么吹，今儿一早，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斜风雨，这会儿韦二少怕是已经淋得透湿了，公子您看……” 话说到这里，声音陡然断了，万稔觅哪能不知道平安心里头打的什么主意，他心中觉得好笑，什么时候他这个反派当得这么失败，身边随便谁想策反就策反。平安弓着身子好一会儿了，万稔觅不说话他也不敢随便动，毕竟是四有五好青年，万稔觅玩不来封建主义那套，只能睁开眼睛，懒散的咸鱼样半撑起身体，露出一个唯一不明的笑容来。 万稔觅说道：“把这表面活做得这么好看，不就是想着让我瞧瞧他韦修然也是个会钻牛角尖的主吗？过去也不见他这么知礼懂趣，进个门还得让人三请五请的，传出去教人看了笑话不说，随便拈出个嘴碎的添油加醋这么一改，不定还能让人以为我俩生了间隙，感情不如原来那么瓷实了。前几日还说了要帮衬我，这下可好，还没隔几夜，就要拿自己话打自己脸了。” 平安一直低着头，听到万稔觅这话心里多多少少明白了玩的是哪出，敢情不是公子对韦二少不满，反倒是韦二少在向公子示威。 得，这一个二个的，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平安想到这里，把头埋得更下了。 “请韦二少进来吧，再这么风吹雨淋下去，怕是真的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了。他可是他们韦家的大宝贝，他爹要是为这事儿跑我这里来闹，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万稔觅虽把那个“请”字咬得极重，却也不见脸上有什么愠色，平安猜不准这会儿万稔觅心里究竟想的什么，只能应承下来，躬身退了出去。 万稔觅见人离开，才掀了盖在身上的锦被，整理了衣衫，将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拢了起来，随手拿了放在枕下的发带挽了个髻，古人就是这点麻烦，头发长难打理，但万稔觅胜在穿越经验丰富，穿衣挽发根本难不住他。捯饬好自己后他走到外室的圆桌旁坐下，顺手给自己斟了杯茶，一并给即将进来的人也满上。 “怎么样？我演的不错吧？”万稔觅浅啄了一口茶水，满脸得色地问系统。 系统说：“毫无违和。” “是不是特别佩服我？” 这次系统没有立马说话，而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带着明显违背良心的心虚口吻说：“佩服。” 万稔觅鄙夷道：“你这是什么语气？就不能堂堂正正给我提些意见？” “哦，”万稔觅听系统这语气，感觉它连背脊都挺直了，系统说，“既然宿主你这么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你来这方小世界都快一个星期了，连男主的衣服角都没摸到，跟着一个剧本里出场不过三集的小厮拼演技，你还觉得挺得意？” 万稔觅：“……”有时候系统太耿直了也不好。 见万稔觅不说话，系统又恢复了当初的唯唯诺诺，它小小声地询问：“我……是不是太直接了？” 万稔觅能怎么办？他只能抽搐着嘴角别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苦笑说：“不，我就喜欢你的直接。” “那以后……还请多指教。” 面对一个听不出话里反讽意味的系统，万稔觅都要哭了。 韦修然进屋的时候，带来一阵透骨湿气，万稔觅畏寒怕冷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韦修然站在门边托着万稔觅吩咐平安拿给他的手炉去了身上的寒气之后，方才迈步走到近前。 “一早醒来就瞧韦二少给我送来这么一份大礼，尽欢福薄，怕是消受不起。” 韦修然听着万稔觅阴阳怪调的嘲讽他也不恼，只是眉间的愁色一直拢着不见褪下。万稔觅小啜了一口茶水，笑着问道：“怎么，这世上竟然还有能让你韦二少皱眉头的事情？” 韦修然不理会万稔觅，自顾自地说起他昨天从这离开后打探来的消息：“尽欢，这个人……你碰不得，念在你我相知一场的份上，我奉劝你，还是早日断了这念想。” “瞧你这郑重其事的模样，”万稔觅丝毫不以为意，还是笑着，他说，“总不能是哪个皇亲国戚被贬谪，放着好好的永州城不住，跑来我这穷乡僻壤的容乡镇打秋风了吧？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要真是我说的这样，那我可得好好开开眼。” “被人传得神乎其神便真以为自己神通广大了吗？”韦修然闻言愤然道，“你知不知道住在远山居的是哪位爷？孝先皇后嫡出的第二子，当今圣上钦点的贤德王爷！” 万稔觅听了来人身份，终于还是收起了脸上的笑，韦修然见他这番模样，气势竟没由来的弱了几分，他软下声音规劝道：“尽欢，别说是我见你对他这么好奇心生妒忌不愿看见你跟他知交从中作梗，可俗语有云，无情最是帝王家，你……” “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万稔觅又喝了口茶才开口道，“了解当今天下态势的人，若真要排出一二三来，不见得我会落在后边，我只是想不明白，怎么向来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来不显露野心也不争权夺势的人，竟然会在今时今日落得这么个凄惨的下场，可真是……”万稔觅不知想到了什么，话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尽欢，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说，这可不比那些市井小民的家长里短，你向来恣意妄为惯了，但牵扯到这些人你可得多加注意。”韦修然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才神色严肃地嘱咐道。 万稔觅见韦修然这么正儿八经，没忍住，笑了起来，他说：“这可是在我自己家里，要是在自己家都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办事说话，这人呐，也不肖活在这世上，随便找棵歪脖子树挂上个三尺白绫……” “越说越不着调了。”韦修然瞪了万稔觅一眼，截断了他的话，也韦修然也知道自己劝不住万稔觅，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出了口的余音渐渐消散，房间便这么安静下来。 沉寂了许久，韦修然才再次开口，他道：“尽欢，我知道你向来随着自己的性子办事，想一出是一出，又颇有些真才实学通天才干，只是这次……哪怕是押上我闻风楼百年基业也断然无法让这容乡镇上上下下几千口人一日之内对此事决口不提，你若真是待那人有心……罢了，此时说这些话你一准也是听不进去的，只望你能好自为之，多替自己想想。” “我自然是知道其中厉害，你也不用为我忧心，既然当得上‘贤德’二字，这十一王爷必定不会是什么不好相与的人。” “你要这么想，你还真是着了道了。”韦修然将杯中凉得正好的茶水端了起来，放在唇边却也不喝，紧锁着眉头和万稔觅说起了自己打听来的事，“今上是个什么样的人无需我多说，庙堂里的猫腻，也不是我们这些个凡人能够窥见的。他若真仅凭一人之力纵横**，安邦定国，倒也不失为一代明君。可若真有心，断然不难发现，自削藩一事起，那位便是打定了主意要除掉什么人，可终了却留下了这位爷，你说，是为何？” 万稔觅笑了起来，他说：“为何？要是我尽欢明白为何，如今怕也不是久居在这市井之中，靠着一壶浊酒混沌度日的人了。” 韦修然瞧着万稔觅这模样，也不便多说，直言道：“若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凑上一脚，我也无话可说，你自己多加珍重。” “好说好说。” 韦修然看了万稔觅一眼，整理好衣摆站了起来，他向万稔觅一拱手说：“告辞。” 万稔觅眼睛也不抬，只是低头喝茶，良久才应：“不送。” *** *** 一场秋雨一场凉。 也不知道这容乡镇今年是招惹了哪方神圣，还不到孟冬这天便彻底凉了下来，除了早起贪黑的那些个生意人，寻常百姓更乐意窝在家里边，抱着手炉借着炭盆取暖煨手，去去透进骨子里的冷湿气。 前些日子还好，虽然总瞧不见太阳，但山坳里的温度也不低，这会儿下了场雨，秋燥是降了些可天也跟着愈见凉了下来。冯启瑞畏寒，现在又是无官一身轻，没什么要操心的事，于是开始不愿出门，索性随了大潮窝在自己添足了银丝碳的房里描描丹青、览览书籍，也煞是有滋有味。 因为头风病，冯启瑞本就不喜欢身边有人走动，再加上做的又是这些清净活，他就更不乐意身边有人，别提说话了，就连旁人的呼吸声他都觉嫌吵，他一个人独处惯了，在自己家里也没什么事，便屏退了管家，让他一切随意。 赵管家当然也乐得清闲，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府里的活计需要重新安排，之前在冯启瑞院里的都得遣去别处，好让他安插几个自己的人手进来。四周都是那位的人，活像干什么都有成千上万只眼睛盯着，总让人寝不敢眠睡不能安的。 这阵子他就一直忙活这事，直至昨日才成功，将这好不容易买回的伙计送进了府。这不，规矩还没给人说明白，就得上阵干活，免得平白遭人诟病。 方才才打发去前院扫落叶的福贵这会儿又掉转了回来，神色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神情印在一张老实巴交的脸上，别提多怪异。 “懂不懂规矩了？刚说的转个身就丢到脑后，在这院里跑得急匆匆的，像个什么样子，别说爷瞧着了，就是没瞧着我也得给你上顿家法！” 赵管家虎着脸数落着福贵，福贵也不辩驳，低着头听着，等赵管家说完了，他方才拱拱手禀报：“赵管家，这么简单易懂的规矩小的哪能不知道，只是……” 赵管家见福贵话说一半停下来，抬了抬眼，沉声道：“话说一半可不是我教你的规矩，有什么话尽管说下去，是对是错，好歹有个评断。” “是是是，小的这就往下说。”福贵把身子弓得更佝偻了，手中的笤帚支撑着他大半个身体的重量，“今早接了信，说是您让小的去扫前院，小的得了令自然怠慢不得，就过去了，可是才扫了没多久，好似听到了敲门声，也不甚响，小的以为听错的就没大在意，过了会儿又响了起来，小的这才会过来是有人前来拜访。我开了条门缝问他话，却也不见他答，他的手中也没有拜见的名帖，但是瞧那身衣裳，怎么都不像是寻常百姓家里的，大抵是淋了雨，整个人跟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别提多狼狈。” 赵管家眼睛一眯，心里自然有了评断，当初看上福贵，不是因为他手脚灵快，而是看中了他的老实，老实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教人一眼就能瞧出来。王爷来这容乡镇的事并没有向外透露，理应没有什么人知晓，这登门拜访又无名帖，衣着样貌又非常人的……赵管家心里那些弯弯绕还没过完，边开口说道：“闲话莫多说，你且待我过去瞅瞅。” 说着便让福贵领路，往前院去了。边走，赵管家边问福贵：“你可瞧清那人是个什么模样了？” 福贵思忖了半晌方才应道：“一身读书人打扮，眉眼……还挺好看。” 福贵识的字不多，更妄提念过什么书，在想起那位青年人时，不自觉的，红晕飞上两颊，在脑子里搜寻了半箩筐也没找出个合适词来，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用上“好看”二字。 31.第031章 赵管家看了福贵一眼，没再说话，脚下的步子倒是快上了些许，等他小跑到前门，拉开条门缝往外边一瞅，只见着一个人影背门而立，一袭青衣将他的身型勾勒了个大概，着实消瘦得紧，怕是一阵风过来都能把人给刮到天上去。 赵管家跟在冯启瑞身边这么多年，也是个人精，瞧着对方身上穿着不俗的衣料，脑子里开始把永州附近想搭上王爷这根线自己想得出名号的文人志士拿出来挨个排号，左思右想也没能找出个对得上号的，便以为又是听信了前些日子经由那些三教九流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谗言的哪家不知礼的公子哥，打着躲雨避风的名头过来探听消息，心里虽不喜，但面子上还得过去，于是扯起了个不亲不疏的客套笑容，迈腿走到了门外。 约莫是听到了声响，青年人转过身，视线先是落在了赵管家不同于普通家丁棉麻布料短打打扮的缎面长衫上，随后才挪到赵管家没什么特色的面容上，他不动声色地露出个温和的笑容，一拱手，说道：“在下江浙人士，素闻容乡镇永祥巷是个山美水美的宝地，便来此游玩，不幸和友人走散，适逢大雨，途经此处未经许可便借贵府屋檐躲避风雨多有得罪，然衣衫尽湿，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入府借得一套闲置的换洗衣物？” 纵使赵管家跟着冯启瑞一道见过不少世面也看过不少美人，可长得如此标致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别说没有读过多少书的福贵，就算是读了不少圣贤书的他自己，一时间也无法找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眼前人的样貌。只能借用前人之言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1。 看似思虑颇久，实则不过转瞬间，赵管家收敛心神不敢再看，忙低下头，笑道：“远山居向来不招待外客，虽有不周，但公子还是请回吧。” 青衣人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失望，眉眼间的笑意尽数褪去，一抹懊恼陇上梢头，尽管如此，礼数倒也还周全，只见他又拱了拱手，退到一旁，又恢复赵管家最初见他的模样，好在不再提及进屋一事。 赵管家关门之前一个没忍住从门缝里又瞧上了好几眼，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好面相使然，总觉得就让他这么干巴巴地站在外边心里挺不落忍，不过瞅着对方在自己不留情面的拒绝后仍站在屋檐下不见有走的意思，赵管家又想到了对方可能存在的另一层身份，为了这还没个定论的猜想，他的恻隐之心去了几分，赵管家掩去眼中深意，轻带上门。 这青衣人，不消说，自然就是费尽心思接近男主的万稔觅。 “系统系统，我今天为了进入王府差点舍掉一身剐，你觉得最终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系统诚恳地回答道：“我觉得比你不得感冒的几率还要小。” 已经冻到牙齿打颤的万稔觅：“……”那还真是real耿直啊。 赵管家嘱咐福贵道：“此人来路不明，你在这里随时注意着，看看他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他说的话对福贵而言，便是那金科玉律，哪有不听的道理，但赵管家的话还没说话他就开始忙不迭地点头，嘴里不断应是。 走了两步，赵管家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了下来，他扭过头郑重其事地说：“若是雨再往大了下，便叫那位公子站进来些，虽然远山居不招待外客，但也不能蛮行霸世，连个屋檐都借不得。毕竟孟冬将近，这天眼见着一日凉过一日了，才搬来没几天，为了讨个吉利，千万别叫他在门前病了才好。” “赵管家真是宅心仁厚，小的一定在这里好好看着，保证不出半点疏漏。”福贵夸人的话颠来倒去的就只会这么几句，也不知道用得妥不妥，见赵管家没有纠正便欠了欠身身着半旧的斗笠蓑衣顶着斜风细雨拿着笤帚重新扫起了被秋风卷落被雨水浸透了黏在地上的黄叶。 赵管家是一步不敢停留，急匆匆地往书房走——哪怕这会儿都没忘了垫着脚尖——等走到门前陡然止步，低头扫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物是否有不合规矩的地方，等一切收拾妥帖，又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头上的乌帽，这才敲响了房门。 “爷，小的有事禀报。” 过了半晌，屋里头传来响动，然后才是冯启瑞用惯有的阴沉语调轻轻说的一句：“进来说话。” 赵管家埋着头走进去，在书案前驻了足，他说：“爷，刚刚下人来报，说是门外站了一位公子，因为今早上的那场雨，衣裳湿了个透，正巧路过远山居，想讨要件干爽衣裳换上。” 冯启瑞手中还拿着一卷书，赵管家那席话也不知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好一会儿没应答都叫人怀疑他已经睡过去了，赵管家深知他的脾性，头都没抬，安安静静地候着。只见冯启瑞捏着书角翻过一页，才状似不经意地说：“远山居不招待外客的规矩你是知道的，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就是，你是这府里的管家，大小事都有权应个好坏与否。这件事情搁在往常，你是不会捅到我面前的，说吧，这次是为了什么？” 赵管家赔笑道：“爷说笑了，这府里你才是说一不二的正主，小的不过代为行事。” 冯启瑞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你啊，便是这畏缩性子给害了。” 赵管家听冯启瑞此番话里有话只能苦笑着皱皱眉，然后将头埋得更低了。冯启瑞像是一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也没有继续为难，于是二人便将话头重新绕回到那个过来讨要衣裳的年轻人身上。 “是那位派来的？”这是冯启瑞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 冯启瑞敲了敲桌子，赵管家会意，忙上前两步给茶盏续上水然后才退回到原位回他的话，赵管家说：“瞧着……” “怎么，卸下一身担子，便是连辨明个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了吗？”此时冯启瑞的声音已经不复方才的柔和，赵管家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未敢显示分毫，只能如实说：“不是小的不能明辨是非，着实是力不能及，再来，此人……气度不凡，小的也不好妄自揣度。” “哦？”冯启瑞听到这会儿竟是笑了起来，他说，“上次听你夸赞人气度不凡还是六年前，岭南王之子冯世水冯小侯爷到晋睿王府上拜见老王爷之时，莫不是，这容乡镇当真如世人所说的这般人杰地灵，随随便便跳出个人都能跟皇天贵胄相提并论？” 赵管家无声苦笑，只得道：“瞧着那位公子的眉眼气度，确实卓尔不凡，小的不敢逾越，特来将此事禀报给王爷，一切仅凭王爷定夺。” 冯启瑞将书倒扣在书案上，理了理衣摆站了起来，他负手而立，看着赵官家笑道：“如此，孤便去会会赵管家口中的那位‘气度不凡’的讨衣人罢。” 赵管家躬身退到一旁，让出条道来供冯启瑞通行，待他出门后，赵管家才带上门出去。 “这位公子……” 万稔觅听到声音忙转过身，对上赵管家的视线时，照例露出他亲疏不辨的完美笑容来，万稔觅故作惊诧，拱手问道：“不知先生有何指教？该不会是因为小生行事莽撞，令先生受了家主责罚吧？” “未曾。”赵管家低垂着眼睛也不瞧他，只道：“我家老爷有请，请公子随我来。” 万稔觅闻言又是一拜，待赵管家躬身抬手做出个请的手势提脚走了几步之后，万稔觅嘴边的笑意才扩大了几分，眼中多了些许狡黠之意。 “不是我说，只要我出马，没有什么撩不到的男主。”万稔觅飘飘然地说，“看看，这场雨是不是没有白淋？要我不装得惨一点，这会儿我进得来吗？” 系统说：“恕我直言，你要是长了一张王二麻子的脸，哪怕你现在泡在水里，也没谁会动恻隐之心。” 万稔觅摸了摸鼻子，脑子里闪过“你说的好有道理，我根本没法反驳”这行字。 “所以，这份功劳应该算在美工部。”系统做出总结陈词。 “可是淋雨的点子是我想的，怎么你都该夸夸我吧？” “哦，等等……”说着系统开始在数据库翻找起来。 万稔觅一脸懵逼地问：“随便夸一下而已，你是准备照着《辞海》把所有褒义词都念一遍吗？” “我上任宿主说，我一点都不接地气，连表情包都不会用，任务结束后，我想技术部申请了表情包播放功能。” “等等……”万稔觅尔康手。 “你真的真的很不错gif” “……真的不用夸得这么走心。”奈何那张gif已经在他脑子里以高清模式循环播放。 万稔觅实在说不准时跟他互怼的上任系统让他头疼，还是剑走偏锋跟他玩起了斗图的这任系统让他更胸闷。 怎么技术部就不能研究出一个只报好感度、任务完成度的安安静静的美系统呢？ 赵管家领着万稔觅进了中堂，朝着主位上的年轻人行了个礼之后，退下了。万稔觅在赵管家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侧头浅浅地笑了笑。 “不知公子登门拜访，所为何事？”冯启瑞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撇了茶末，缓缓地吹出口气，待热气散得差不多了才细品起来。 冯启瑞听到声响的那一刻便知道管家领着人来了，他只抬头看了一眼，眉头就蹙了起来。缘由无他，不过是自己见这人的第一面时，便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厌恶之情，这股厌恶来的蹊跷也来的迅猛，甚至让他恨不能丢下此人拂袖而去，冯启瑞一时之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道自己的头风病复犯，心中烦闷罢了。 “男主好感度-100，宿主，你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伤天害理的事情，能把对方的好感度刷负刷成这样？”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万稔觅该喊冤了，但是今天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或者说是，没法说出口，因为此刻他的目光黏在冯启瑞的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过去他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但是今天，他知道了。 你能想象出那种人流穿梭偏偏他的头顶有束光照投影将他衬得不似世人的场景吗？或者那种被一击即中的电流俘获，心脏的跳动从此由他不由你的彷徨，这种玄而又玄的老梗已经泛滥成灾，却又真实再现在了万稔觅的身上。 完了完了完了…… 万稔觅的脑子已经被这两个字组成的弹幕刷屏。 32.第032章 万稔觅绝望地询问系统：“老实说吧，这次技术部又给我装了什么奇怪的光环，比如‘看见主角第一眼就爱上他’光环、‘既然是你犯下的罪那就用你的心来偿还吧’光环或者‘相爱相杀才是这个剧本的灵魂所在’光环。” 系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五花八门莫名其妙光环的系统在万稔觅脑子里又刷了一张新的表情包：“一脸茫然jpg” 万稔觅：“……”自从有了表情包，系统的情绪倒是越来越好猜……个屁啊，谁愿意自己的脑子毫无预警地突然弹出一个暴漫风还糊糊的表情包。 系统又调出一个眨巴眼的小兔子表情包，配音道：“糊糊的表情包才能表现出其精髓，所有高清表情包都是异端！” 万稔觅：“……”这技术部究竟都教给了系统什么鬼知识？ 赵管家见万稔觅痴痴地盯着自己王爷也不说话，站在一旁清咳了几声，万稔觅把神游天外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扯起两旁的唇角，笑着说：“我来贵府借件衣裳。” 别看只是小小的一个笑容，万稔觅却对着铜镜练习了不下千百次，哪个角度能把狐狸精的纯与媚最大限度的释放出来，又有哪个角度看上去最叫人心生好感不忍拒绝，差之分毫谬以千里，马虎不得，美工给了他一副颠倒众生的皮囊，他自然不能浪费，不仅要好好利用，还得利用到极致。 果然，看到万稔觅这个笑容，冯启瑞的眸色更深了。 有戏！万稔觅在心里欢呼一声。 “送客。”冯启瑞收回目光，端起放在一旁的茶盏，拇指与食指并拢捏起杯盖，轻轻地撇去最上层的茶末，与其动作毫不相符的，是他的冰冷语调，“送客”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然跟“拖出去喂狗”没什么两样。 万稔觅：“……”男主不愧是反套路之王，我喜！ 被下了逐客令，万稔觅也不恼，要是男主个个都那么好接近，事务所又何必派他这个老资历出马。今天能见识到了男主的真面目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他拱手作了一揖，跟在赵管家身后风度翩翩地离去。 “被赶出来你还这么开心，宿主你的心也是蛮大的吼。”系统说。 万稔觅露出一个初沐爱河的恶心表情说：“感觉到了吗？他的视线一直停在我身上，从我转过身开始！他就！一直！在！看我！” 系统：“……” “他是不是爱上我了？”万稔觅羞赧道。 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主数据库选中它绑定万稔觅时，上任被选定的系统的表情会那么精彩。 是个系统都不想碰到这样的宿主吧？！ 系统：“妈的智障jpg” 万稔觅沉默半晌说：“别以为用的是表情包就不算人身攻击了，回了事务所，我照样可以投诉你。” “从来没有想过，我竟然有一天会开始期待被宿主投诉呢~” 万稔觅：“……”现在的系统怎么都这样啊？ “走走走，回去想个能接近男主的一劳永逸的办法。”万稔觅被冯启瑞盯得干劲满满，完全看不出前几天他还因为自己长了张狐狸精脸消极怠工到跟龙套角色拼演技，自然也懒得跟原先温柔可爱现在却粗暴难缠的系统计较。 然而万稔觅回到他的长醉居时，最先想到的不是办法而是碰到在他屋前等候多时的韦修然。 “今天刮的什么风，竟然把韦二少给吹到这里来了？”闻风楼的探子无孔不入，万稔觅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行踪被对方掌控，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浪子模样。 “尽欢，适可而止吧。”韦修然伸手握住正准备推开房门走进去的万稔觅的手腕，神色很是痛心疾首。 万稔觅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韦修然，他并没有带上明显的情绪，所谓的盯，也确实只是用眼睛看，那双眼睛里没有轻蔑、没有不耐，没有任何能够用词语形容的情绪。 “面无表情”这种表情很少会出现在万稔觅的脸上，打韦修然跟万稔觅结交以来，看到的，就是他各种各样的笑脸，微笑、大笑、冷笑、诡笑、嗤笑，不管什么情绪，在万稔觅脸上表现出来的时候，都很生动，这几乎让韦修然忘记了万稔觅冷着脸的模样。 “尽欢……”韦修然手劲减轻，态度也跟着软化下来，“我总不会害你，你就听听我的劝吧。” “我劝你不要心悦于我，你办得到吗？”万稔觅头一次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我……”韦修然震惊地看着万稔觅，似乎已经猜到了他下面的话，这让向来波澜不惊的他感到害怕。 “那么我也做不到。” 韦修然握着万稔觅手腕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了一下，他震惊地看着万稔觅，那难以置信神情很难说是出自于不愿相信万稔觅所说的话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什么话进来说吧。”万稔觅轻轻一拧便挣脱了韦修然的束缚，作为本方小世界原主唯一一位朋友，韦修然在万稔觅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大冷天的，韦修然也不顾桌上的茶水是凉是热，自顾自地斟了一杯仰头一口倒进嘴里，好在万稔觅不在，下人不敢随便进他的房间，这壶茶从早晨放到现在丁点儿热气不剩，这才没把闻风楼少当家烫出个好歹来。 喝了杯凉茶也没能败下多少火气的韦修然仍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看得万稔觅牙疼的紧。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他怎么了呢。”万稔觅偷偷跟系统吐槽。 系统给他发了个翻白眼的gif动图才开口说：“你确实把他怎么了，就在刚刚，你用简单质朴的语言，破碎了对方一颗水晶版纯净的少男心。” 心想我才该一脸懵逼jpg的万稔觅：“……” “你不过见了他一面。”韦修然苦苦挣扎。 “当初你也不过多看了我一眼。”万稔觅实力补刀。 “你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韦修然仍不示弱。 “你倒是知晓我是个什么德行，不仍深陷其中吗？”万稔觅四两拨千斤。 系统看着俩人你来我往地互戳着心窝子，突然觉得自己的系生没有这样纠葛的感情也挺好。 “修然，”终于万稔觅软下了心，“我不是你的良人。” 看到韦修然蓦然通红的双眼，万稔觅心里也挺不是滋味，他对系统说：“诶，谁年轻的时候，不曾碰到过一两个人渣呢。” 系统简直要被万稔觅的无耻刷新下限，他说：“冷漠jgp你这么一副置身事外的口吻是怎么回事，你明明就是人渣本人吧？” 万稔觅应道：“我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他成长中的一环，抛开了我的桎梏，他终将找到属于自己的蓝天！” 系统咂摸着这段话，怎么读怎么觉得泛着一股初中生叙事作文片尾直抒胸臆的陈词滥调味儿。 “尽欢，我可以做到更好，我真的……” 万稔觅伸出双手捧住韦修然的脸，成功止住了他的喋喋不休，万稔觅说：“修然，如果那个人爱你，绝不愿看你如此卑微地祈求；如果那个人不爱你，你纵使将一颗真心双手奉上也只会被弃如鞋履。” “我不在……” “可是我在意。”万稔觅太了解韦修然了，他甚至仅从对方的表情就能断定他下一句要说出的话，“我不想你因为我变成这副模样，我宁可你还是从未认识我之前的闻风楼那位孤高少主，天生就是睥睨众生、瞰俯尘世的主，哪怕天塌下来也不会皱皱眉头。” “我……” “修然，我会帮你，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帮你得到。”万稔觅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对于韦修然而言最残忍的话，“除了我的心。” 系统说：“像你这么渣的人，在电视剧里活不过两集。” 万稔觅跟着苦笑：“我原身就是个没有心的狐狸。” 对吼，忘了这一茬。系统恍然大悟，它说：“虽然只是实事求是地摆事实讲道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宿主你嘴里讲出来，就格外地戳人心窝。” 万稔觅：“……”又不是没明着说我渣，何必这会儿跟我打哑谜呢。 “我……”韦修然被刺激得厉害，他踉跄地站起来，借着桌子才没在起身的那瞬间摔倒，“我先回去，我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回去吧。”万稔觅没挽留，多说无益，不如让他自己想个明白。 韦修然一只脚迈出门槛一只脚留在门内，就在他那只脚也要跨出去的时候，他突然惊恐地回头问道：“我还能来的吧？” 万稔觅笑道：“我这长醉居的门，从来都是对你敞开着的。” 韦修然点了点头，这才安心地离开。 “造孽哦。”系统说。 “长痛不如短痛，我明知他对我的心意还利用这点来使用闻风楼的资源那才叫造孽。” 系统想了想，惊奇地觉得人渣万稔觅这话居然带着点人味儿。 韦修然这一想就想了五六日，五六日的时间够让万稔觅列出接近男主计划表abcd也足以让一个消息传遍容乡镇的街头巷尾。 “你们可知住在远山居的是哪位爷？孝先皇后嫡出的第二子，当今圣上钦点的贤德王爷！”几碟瓜子脆果半盏浓茶淡酒就足以让往来容乡镇的人把那位深入浅出的远山居主人的身份传得远近皆知。 “喝，来头这么大？” “可不是么？虽说是削了藩没了封地来这穷乡僻壤避祸，可到底是皇天贵胄，我等怕是拍马难及。”那人又接。 一人恍然大悟称：“怪不得尽欢公子对其青眼有加呢。” “如此一来，倒也说得通。” “嗨，既然如此还说来干嘛，喝酒喝酒……” “爷，最近外边儿传闻很是扎耳，莫不是让小的……” 冯启瑞还真是个沉得住的主，他端起茶盏用杯盖撇了撇浮上水面的茶末，浅浅地啄了一口，等茶香一直延伸到喉头了才说：“随他们去吧，‘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不如疏，等时日长了，自然也就忘却了，这容乡镇，旁的事儿没有，这乐子，还不是一天一个样？” “可爷乃万金之躯，哪能同那市井小民相提并论，更何况，那些人谈论的话题实在是……”赵管家越想越是觉着这容乡镇的人不知轻重，什么玩笑都开得出来，最恼人的，还是哪个劳什子尽欢公子。 “左右吃亏的不是我。” 冯启瑞说完这么一长串话，竟然是觉着有些乏了，他放下茶盏，这后院冷风一吹，又觉得有些冷，于是吩咐赵管家拿了手炉来煨着，懒洋洋地倚着藤椅仰坐着。 “爷，莫不是头疯病又犯了？” “嗯。”冯启瑞不大在意地应了一句。 “这柳州可比不上京城，冬日里气候湿冷，得找个大夫好生瞧瞧才是。” “娘胎里跟出来毛病，这么多年也没瞧出个一二三来，随他去吧。” 虽然冯启瑞这么说，但赵管家还是上了心，只是冯启瑞此刻已经闭眼休憩显然不愿多谈的模样让他没再坚持。 33.第033章 “回禀陛下，十一王爷确实如陛下传达口谕中所说改永州去了容乡镇。”周身笼罩在黑衣中的男子说，“经探子回报，王爷已经和目标人物接上头，但二人并未做过多接触，半柱香不到，那人便离开了。” 冯启翎垂眸看着影卫呈上的密报，神情晦深莫测，密报中巨细无遗地记录着冯启瑞生活的一点一滴，连什么时候吃的饭什么时候喝了茶这些小事都极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眼瞅着皇上的眉头越蹙越紧，影卫的心也跟着提了上来，按理说，这次任务没有难度，十一王爷身边的暗哨但凡有点儿身手的都是自家兄弟，借着护送之名干点儿盯梢的事儿这不常有的事情吗？没道理会出现什么让冯启翎不高兴的纰漏。 “这里头怎么没有那个目标人物的？”冯启翎突然问道。 过来禀报的影卫听到冯启翎这么问，当即一愣，他做好了所有与冯启瑞相关的可能被问到问题的答案，但是谁能想到天子竟然对一个平民如此感兴趣。 “把十一王爷身边的探子撤去半数。”冯启翎说，“以后主要盯着目标人物。” “微臣领命。”影卫没有问原因，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皇帝要盯人，都是不需要理由的事情。 “皇上，”影卫离开之后，门外的詹德海才战战兢兢地进了殿，谁不知道皇上近来心情不大爽快，早朝好几个没事找事的言官被狠狠发落了。想到这一层，詹德海把身体躬得更低了，他带着一个端着茶盏的小太监走上近前，将已经没了热气的冷茶换了下去，然后给了小太监一个“什么眼力见这是你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时候吗赶紧给我退下”的眼神，才轻声细语地说，“御膳房那边做了些糕点，您看……” “不用了。”冯启翎示意詹德海剪下一段烛芯，挑亮了烛火，又埋头处理起奏折。 天色已经接近三更，见冯启翎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詹德海眉间的愁色越演越烈，他犹豫再三还是拼了条老命开口道：“皇上，注意龙体，这都三更天了，再不歇下恐怕今夜又过去了。” “我处理了这些就歇息。”他仍用力所能及的平淡语调说，大臣呈上来的折子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少看一两章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如今四海平定，除了将时间耗在这些家长里短上，他还能用什么方式将他对江山社稷的用心表现出来？冯启翎心里烦躁，仿若一股无名火借着经脉灼烧着他的每一寸血肉，“对了……” 正要退下的詹德海回身垂目站定，等着冯启翎的下一步指示。 “没事了，下去吧。”冯启翎最终只是摆摆手挥退了詹德海。 *** *** “我觉得我基本就是条废鱼了。”万稔觅对系统说，“，系统，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我家亲亲小瑞瑞了。” 系统自认为算是系统中涵养好的了，但是碰上万稔觅这么个玩意，实在没法用对待常人的态度去对待他。 “离开瑞瑞的第一天，想他。”万稔觅说，“离开瑞瑞的第二天，想他想他；离开瑞瑞的第三天……” “听说男主的管家正在背着男主悄摸给他找大夫呢，说是只问医术不问出身，有识之士皆可一试。”系统也不顾这会儿自己是不是抢了配角戏份，哪怕冒着被主数据库格式化的危险他也要恶意地剧透万稔觅一脸。 “我的天呐！”万稔觅双眼放光，“这找的不就是我吗？” 系统：“黑人问号jpg” “千年大妖扮绝世神医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小说、电视都这么演的，前些年不还有一蛇妖成功打入医馆内部成为了里面的一名大夫吗？”万稔觅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接近冯启瑞的方法，当即拍板决定ooc人设，不当祸国倾城狐狸精，只当悬壶济世小神医。 系统说：“妈的智障jpg你有行医资格证吗你就绝世神医。” “我不还有你吗？”万稔觅特别理所当然。 系统：“……” 万稔觅：“……” 相顾无言了一个回合，万稔觅终于要面临一个残忍的现实——他的系统，可能辣鸡到不足以他开启神医金手指。 “蓝瘦、香菇，想和技术部的谈人生。”万稔觅生无可恋地说。 “不菇不菇，虽然我的权限不够开神医金手指，但是我有菜谱呀。” 听系统这么说，万稔觅绝望地意识到，这个系统不仅等级不够不足以开启抱主角大腿金手指，而且还有可能是个劣质产品，不然哪个人工智能上工之前连语文阅读理解都过不了关呢？ “能不能稍微拿出一点你作为人工智能的职业操守来？”万稔觅诘问道，“我要当医生你给我本菜谱，怎么？不想当医生的厨子不是好狐狸精是吗？” 万稔觅此刻很想甩一张冷漠jgp到系统脸上，没听过哪个病弱男主不是因为碰到一个清冷孤高却对他一个人温柔的神医弥足深陷而是因为吃了一碗厨子做的饭病痛全消于是欢乐he的。 这是异端！是邪丨教！ 就像聪慧阴郁病弱王爷攻x高傲禁欲清冷神医受和聪慧阴郁病弱王爷攻x阳光健气土鳖厨子受这两者，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这简直就是高干文跟乡土文最本质的区别。 系统真诚地问道：“颠倒众生的狐狸精但是你不能接近男主和天天跟男主面对面但是你必须当一个乡非，你选什么？” “杀马特什么的我最喜欢了。”万稔觅咬牙切齿地笑道。 系统甜甜一笑，说道：“这才对嘛，颜值诚可贵，气质价更高，若为男主故，二者皆可抛。” 反正不知道那句话戳中了万稔觅的g点，他一脸自信满满的上门应聘去了。 赵管家托人打听治疗头风病的大夫这件事情很是隐秘，所以万稔觅大喇喇上门递名帖说自己能够缓解这种病症时，不但没有被锣鼓喧天地迎进门，反倒是引起了对方的猜忌。 “孤知道你是为了孤着想，但孤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了，这病治不好。”冯启瑞懒懒地窝在太师椅里，眼睛都没舍得睁开一下，狐裘披风将他包得严实，连下巴都没了进去，“他既然有这本事连如此隐秘的消息都能弄到手，何苦赖着孤这个名存实亡的闲散王爷。” “听闻，此人与闻风楼少主私交甚笃。” 冯启瑞眉头一挑，差点儿就睁开了眼，但很快，他重新恢复到最初那副懒散模样，冯启瑞说：“他就是容乡镇众人口口相传的尽欢公子？” “是。” “那他上次还费尽心思编造一出什么江浙人士、和友人走散的粗陋戏码。”冯启瑞唇角勾出一抹嘲弄的笑，“倘若他直接报上大名，孤自然没有不留宿的道理。” 赵管家的眼睛微微睁大，纵然竭力克制依然没能完全掩饰住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 “把人叫进来吧。” “王爷……” “孤心里有数。”冯启瑞说，“还不一定到底谁骗得过谁呢。” 赵管家闻言只能心事重重地派小厮把人迎进来。 “草民拜见王爷。”嘴里说着拜见，却丝毫没有跪下的意思。 “大胆刁民，明知王爷身份，为何不跪？” 冯启瑞丝毫不介意对方的无理，按耐住心中的厌恶，他说：“能人异士总归得有点儿特权，不跪就不跪吧。” “谢王爷。”万稔觅见着了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人，高兴得在心里开出了一片向日花田。 “听赵管家说，你自荐为孤诊治头风病？”冯启瑞语气平淡地说，“还不曾听说闻名遐迩的尽欢公子还有这等本事。” 万稔觅笑着说：“悬壶济世非我专长。” “难不成孤看起来是很好说话的人？”冯启瑞的面色冷了下来。 “可是我手里有不少药膳方子。”万稔觅见冯启瑞变了脸色，这才把话说完，“众所周知，是药三分毒，并不是只有药才医得好病，寓医于食，药借食力，食助药威，二者相辅相成，方可事半功倍。” 冯启瑞听到这里，竟然勾起了一个清浅的笑容，他说：“这么说，鼎鼎大名的尽欢公子来孤府上，就是为了给孤做厨子？” 万稔觅不以为杵，反倒跟着笑了起来，说：“正是如此。” “孤何德何能？” “不知王爷听没听过一则市井流言。”万稔觅眼尾上挑，将笑不笑地问道。 冯启瑞眼皮一跳，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接下来他就听到万稔觅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我心悦你。” “荒唐！”这是冯启瑞的第一反应，伴随着彻骨的厌恶的，是一股不属于他的狂喜，两者兵戎相见最终还是后者占了上风，席卷了四肢百骸，让他惊恐万分。 “好感度20，目前好感度-80。”系统报完好感度，立马接了一句，“哟~男主大方呀，动辄两位数。” “有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呢？”万稔觅走近一步，蹲下身，仰视着已经坐起身来的冯启瑞，说道，“我心悦你，想待在你身边，想为你治好头风病，想看你快快活活的。” 看到心情似乎更好了的冯启瑞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他阴测测地说：“你知道上一个队孤说这种话的人，如今是个什么下场了吗？” 万稔觅将手附在冯启瑞搁在膝盖的手背上，冯启瑞下意识地往外抽但某股莫名的情愫操纵着他让他放弃挣扎最终让万稔觅得逞了。 “男主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75，宿主请再接再厉哟，么么哒~” “王爷，我不会打扰你，你不想见我的时候我绝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万稔觅此刻眼中之后冯启瑞，系统说什么都被他自动屏蔽。 冯启瑞没有应话，冷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万稔觅起身看向矗立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赵管家，那表情是和面对冯启瑞时的温柔缱绻截然不同的冷静自持。 赵管家和万稔觅对视一眼，突然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不然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吃下了十斤黄连，他露出一个妥协的苦笑，朝万稔觅做了个“有话外面说”的手势。 万稔觅轻手轻脚地带上门，跟着赵管家走到拐角，才听到对方说：“依王爷的意思，你可以留下。” 意料之中的事情，万稔觅笑得很矜持。、 赵管家看着万稔觅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牙后跟都泛起了疼，他说：“记住你说的话，王爷喜静，也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你轻易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自然。” “以一个月为期，倘若王爷的头风病不见丝毫好转……” 万稔觅截断赵管家的话，说道：“不用你们多说，我自己会走。” “希望你记得你今日说的话。”尽管万稔觅很识趣，但一想到对方可能居心叵测带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故意接近冯启瑞，赵管家的脸色就更加阴沉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得尝所愿的万稔觅笑得更开了，“请问管事，我何时能够上工？” “你把需要采买的药材和食材列出来，准备好了我会着人通知你。”赵管家到底不放心，他准备找人过目万稔觅列出的单子，确认不会对冯启瑞造成伤害之后再做决定。 万稔觅得了接近心上人的机会，自然是赵管家说什么他就是什么，二话不说把系统给他的方子写了下来。 系统痛心疾首道：“宿主，如果他只是想把你的方子骗去呢？” 万稔觅没有回答系统的话，反而反问了一句：“你说，他把我的方子骗去之后会给谁用呢？” 答案不言而喻——冯启瑞。 “殊途同归，差别不过我能不能亲自为我的亲亲小瑞瑞洗手作羹汤。” 系统一改往日软萌，冷漠地说道：“不是针对谁，我是说所有陷入单恋的人，都没有理智可言。” 34.第034章 赵管家看着冯启瑞长大，放眼整个远山居要说谁对冯启瑞最衷心，非赵管家莫属。他是个实在人，但凡需要过冯启瑞的嘴，他都得去验验有毒没毒，更不提这方子是对冯启瑞别有居心的万稔觅给的。 万稔觅脸蛋长得漂亮不错，不然也当不得赵管家不惜搬上《洛神赋》里的辞藻来夸奖，但那一手字实在是让人没眼看，赵管家连蒙带猜只看出了两三种食材，还都是平日里冯启瑞不怎么吃的，这不禁让赵管家对他的印象又下一层。 看出了赵管家脸上的不得劲，福贵小声问道：“赵管家，那这方子……” “扔了吧。”赵管家说，“还没听过这荣乡镇里还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角色，多半这个尽欢也只是个徒有其表的登徒浪子，不知打哪儿听来了消息借着这个名目接近王爷。” 福贵觉着有些可惜，本以为那个被赵管家称作尽欢的青年能跟他一起共事，哪怕对方瞧不上他，自己能多看几眼也是好的，都是败在了这一手鬼都认不出的字上。 一辈子统共没读完一本书的福贵，头一次竟因为别人书读得不精感到痛心疾首。 “还愣着干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赵管家见福贵盯着自己递过去让他扔掉的方子一动不动，当即皱起了眉头。 福贵意识到自己惹了赵管家的不爽快，立马表忠心一样三两把撕了方子，操起笤帚后边跟有狼狗追似得往前院跑。 万稔觅在他的长醉居等了三天，望眼欲穿也没等到赵管家派人送信让他进府给冯启瑞做饭。 “我觉得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万稔觅咸鱼一样躺在塌上，“都赖你的金手指不粗壮。” 系统觉得自己很无辜，它说：“宿主，外物不可必。” 万稔觅沉默半晌，才问道：“什么意思？” 系统：“……”我的宿主是文盲，还非要装很有文化的神医怎么办？ 见系统不回答自己，万稔觅也懒得追根刨底，扭头说：“三天了，整整三天我都没见到我家亲亲小瑞瑞，我都快要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万稔觅觉得自己心里苦。 “山不来就你你就去就山嘛，”系统说，“看男主给你涨好感度的架势也不是什么坏心肠的人。” “你说的是那个-100的好感度？” 系统：“……”对吼，忘了还有这一茬。 万稔觅和系统又进入了相顾无言的状态，穿了这么多小世界，见过好感度低的没见过好感度这么低的，果然前世掏过心的就是不一样。 冯启瑞，一个不敢玩心的少年。 万稔觅没盼到赵管家派来的人，却意外等到了消失了好些天的闻风楼少当家韦修然。 “看你这一脸惊诧，那句‘我这长醉居的门，从来都是对你敞开着的’是说来唬我的不成？” 万稔觅笑着说：“你这说的哪里话，我从来都是把你当做我的挚友。”所以才没想到，你竟然能这么快就从收到好人卡的打击中振作起来，很不错嘛少年。 听到万稔觅对自己的定义，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的韦修然还是露出了一个苦笑，他说：“我不是来这里找你捅我心窝子的，尽欢，你得给我一些时间接受。” 万稔觅：“……”所以这么上赶着来我这是为了干什么？ “近日，我手下的探子发现，有一批人在监视你。” 听韦修然这么说，万稔觅的眉头不由蹙了起来，他的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木桌，面色凝重。 “你也知道闻风楼的探子个个身手不凡，可即便如此，也是因为对方太过轻敌露了马脚才被我们察觉，之后我着人去仔细查探，就什么都探查不到了，尾巴扫得特别干净，一看就是老江湖。”韦修然忧心道，“有实力派遣这等刺候的，举国上下不超过五人。” 隐约猜出韦修然要说什么的万稔觅将视线投向了他，神色凌厉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尽欢，倘若我猜得不错，这批人，要么是永祥巷的主人派出来打探你底细，要么他的地位比永祥巷里的那位还要高，至于为什么那位要专程派人来监视你，除了你近日跟永祥巷里的那位交往过密让对方忌惮了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万稔觅扯起嘴角刚准备笑着反问一句“我一介平民有什么可让当今皇上忌惮的”，就被娘里娘气的系统满怀恶意地提醒了。 “哎呀宿主，你说该不会是皇上觉得你要跟王爷串通一气吧？” “虽然我确实是站在小瑞瑞这边的，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我手中无权无势，穿来这么久我连自己的小金库都没见着一个，总不能忌惮的点是在皇上嫉妒小瑞瑞能够得到我这样颠倒众生的美人的心吧？” 系统二话不说就甩了万稔觅一张“我反手就是一个煤气罐jpg”的表情包，然后说：“重点不是你的脸，而是你的年纪啊宿主宝宝。” 万稔觅：“……” 哦豁，忘了这一茬了。 “现在呢，宿主？感觉到了来自帝王家的恶意了吗？”系统一脸“小白兔眨眼睛gif”的表情。 韦修然也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见万稔觅脸色几变，自然猜到他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他也不避讳，直言道：“尽欢，你同我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惹到了这么不该惹的人？” 万稔觅伸出食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写道：“隔墙有耳否？” 韦修然说：“你这是不信我闻风楼的本事？我韦修然不想让人听到的消息，对方拼了性命也枉然，哪怕是那位，没问过我的意见，也休想在我的地盘上做出我不乐意让他们做的事情。” 估计闻风楼的探子跟皇帝派来的实力相当，你绕不过我我也打不过你，意外的起到了相互制衡的作用。 想通了这一层，万稔觅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听过容乡镇口口相传的那个野史吗？” 万稔觅这么一问还真把韦修然给问到了，容乡镇除了销金窟和温柔冢之外最不缺的就是野史，所以韦修然思忖半晌也不实在是没想起来万稔觅说的“野史”究竟是哪部野史中的哪一条。 “就是容乡镇是我一手建造的那个……”万稔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尴尬地提点到。 韦修然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这个！” “是啊。” “此等无稽之谈竟然真的有人相信？”韦修然说。 万稔觅差点儿伸手捂脸，他说：“……对啊，这么荒谬的事情还就是有人信。” 韦修然大笑，他说：“照这么说，我都该叫你爷爷了。” 万稔觅心道：按辈份，你可不止喊爷爷了乖孙。 “难道今上就是因为这件事……” 万稔觅意味深长地看了韦修然一眼，说道：“谁不希望自己寿与天齐呢？” 想到其中的严重性，韦修然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他严肃地说：“总得找个办法让这个流言消弭。” “怎么消？”万稔觅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我的相貌与父辈相差无几，又向来深居简出，旁人错把我们当成一人实在是情有可原，况且三人成虎，哪怕不是真的传了这么多年，也合该变成真的了。” 何况这就是真的。 “尽欢，别着急，此事交与我，我定当处理妥当。”韦修然说。 万稔觅忙按住说着就准备起身去处理的韦修然，肃然道：“修然，你知道你刚才应承下的是什么吗？这件事情不是你，甚至不是闻风楼能解决的！” “哪怕赔上……” “我不需要你搭上身家性命为我一搏。”万稔觅打断韦修然的话，“过去不行，现在更不能够。” “说到底，你是不愿承认我这个朋友？”韦修然提高了自己的语调， 万稔觅遇刚则柔，他好脾气地摇了摇头，说道：“正是因为我重视你这个朋友，才不能把你拉进这龙潭虎穴中来。” 见韦修然嘴唇嚅嗫正要开口说话，万稔觅忙截住他的话头，继续说道：“倘若对方势小，以你一己之力能够与之相博，我自然不会阻拦，我欠你的人情太多，差着一条不少欠这一条不多，可是修然，你想想清楚，这次你不是同哪个人或者哪个势力对上，而是同当今圣上——掌握着整个国家武器和兵权的至高无上的权利对抗，修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这一次，我断然不会让你以命相搏。” “尽欢……” “行了，你不用说了。”万稔觅决然说道，“我意已决，你能把这个消息告知我于我而言已是天大的恩惠，其他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插手，我知道怎么处理。” 韦修然心知万稔觅定下来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当即也不再多劝。喝了两盏茶，又说了些别的趣事，见万稔觅谈意不浓，索性告辞。 系统问：“宿主，你真的知道怎么解决吗？皇帝在此方小世界可是最高的权力代表呀，以你现在身上自带的‘磨人的小妖精光环’……” 万稔觅本来还认认真真地听系统说话，这会儿也实在没法不打断它，万稔觅说：“等会等会，你说什么光环？” 哦豁，说漏嘴了。 “技术部能不能靠谱点儿！说好的‘主角弱智光环’呢？上个世界‘万人迷光环’我就算了，怎么到了这个世界直接就‘磨人的小妖精光环’了？不带着主角弱智光环我怎么才能把小瑞瑞一来就-100的好感度刷满！不带着主角弱智光环我怎么跟‘普天之下我最大’的皇帝硬碰硬！” 系统语重心长地说：“宿主，你冷静些……” “我冷静不了！”万稔觅痛哭着说，“莫名其妙对男主一见钟情就算了，男主对我初始好感度-100我也算了，系统开不了神医金手指只给了我一本稀烂的菜谱我也没说什么，但是次次光环都弄错这个bug我真的受不了，不带这么玩儿的！” 系统宽慰他：“根据客户脑洞，男主虽然对你厌恶至极，但是却也实在拿你没办法，一边恨不能够永远不见你，一边却又不可自拔地被你吸引……” 万稔觅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就是对自己耳朵的不尊重，他说：“求求你别说了，现在那什么馆的言情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编辑部干什么吃的，竟然还让我亲身上阵演出来？” 系统说：“不然怎么新手来不了非得派你这个老资历过来呢？” 被系统隐晦地拍了一通马屁的万稔觅心情终于好了一点，他哭唧唧地问道：“那这个光环有什么用？” 系统思考良久，才不太确定地回答万稔觅：“大概就是‘一边恨不能够永远不见你，一边却又不可自拔地被你吸引’吧？” 万稔觅憋了半晌没憋住，终于被这个屁大点儿作用没有的光环气得哇哇大哭起来。 35.第035章 “交待御膳房，今晚就按这个方子来做晚膳。”冯启翎将影卫呈上来的消息珍而重之地看了又看，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怒，詹德海觉得自己越发猜不透冯启翎的心事，索性眼观鼻鼻观心当一个只知道听命的哑巴，半句不多言。 “另外，闻风楼那边不用特地看着了。”等詹德海领命下去之后，冯启翎才继续跟影卫说，“不过一个民间收集情报的据地，还掀不起多大风浪，让你的人别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避让着些。” “是。”影卫拱手埋头应道。 “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但该盯的还是得盯。” “皇上有令，莫敢不从。”影卫说，“只是据属下连日查看，十一王爷足不出户，也不与人往来，并不像……” 说到这里影卫停了下来，他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心中大悔。历代帝王都有着同一块逆鳞，不能提不能碰，沾边即死。 冯启翎从继位以来，这种言论听了没一千也有八百了，一方言：既然削了藩，就不能留下后患，哪怕十一王爷冯启瑞跟他感情再过笃实也不能另当别论；另一方反驳：先帝以仁德治世，没道理换了个皇帝不仅把自己的哥哥弟弟一呼噜撸到底，剩下的个独苗苗还得赶尽杀绝。朝里新贵旧臣为这事情吵起来都把屋顶都掀翻，有什么可吵的，无非就是怕有名的闲王一呼百应揭竿而起。 “我知道他没有反心。”冯启翎垂着眼眸看着影卫呈递上来的另一份明显比刚才那个厚上许多的折子，“他要是想反，早在离京之前就能把我从这个位子上拉下来，他的聪明才智从来不是用在自己的一己私欲上，也就是那些成天担心自己头顶乌纱帽的老家伙才担心这个事。” 影卫垂着头偷摸地眼睛上方瞄了冯启翎一眼，心中大惊，谁能想到平日里喜怒不定，哪怕听到西北捷报都吝啬勾勾唇角的冯启翎，这会儿竟一直带着笑容。 左思右想也没觉得自己递上去的消息里有什么可乐的，影卫在心里捏了一把汗，总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知道的太多了。 “你们做得很好，往后消息就这么报吧。” “是！”影卫神都不敢分，冯启翎话音刚落就立马接话。 “对了，那个叫尽欢的……” 影卫听到这里不自觉地绷紧了肌肉，下一秒就能暴起，然而冯启翎却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下达诛杀指令，而是问了一句，他着实没法回答上的话。 “近日胖了还是瘦了？” “宿主，你是狐狸精，不是黄鼠狼精，”系统的声音颇有些无可奈何，“这都你今天吃的第三只鸡了，行行好，能不能保持一下你颠倒众生祸国殃民的大妖形象？” “为了向小瑞瑞证实我做的饭真的能吃，哪一次不是我率先吃下一大碗？”万稔觅心里委屈，“看看你给的方子，不是菠菜就是小米，不是木耳就是核桃，在他府上这么多天，我就没闻着肉腥味！” 系统甩出一张“冷漠jpg”说：“宿主你看吼，虽然你跟着吃了这么多天的素，但是你也涨了差不多三四十点好感度，你觉得这份功劳是不是应该分我一半呢？” 万稔觅说：“得亏是没法计算宿主跟系统的好感度，不然就凭你那张方子，我都能让好感度下到-100你信不信？” “讨厌啦宿主，你坏坏~” 万稔觅：“……”要不是禁止人兽恋，真想此刻找一只狗丨日一日。 虽然系统不靠谱还开不了金手指，但是那天它的一席话还是点醒了万稔觅，既然赵管家不来找他，他就干脆用身为狐狸精仅会的那点妖术，混进远山居的厨房，亲手给冯启瑞做了一顿全素宴。 直到现在，回想起赵管家喊小厮给冯启瑞端上晚膳看到那一桌子菜时的表情，万稔觅还是能乐得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哈哈哈哈哈哈身为一个会甩表情包的系统，你竟然还战胜不了一个人类。” 系统二话不说糊了万稔觅一脸表情包：“放黑丨枪gif” 相比起赵管家，冯启瑞的反应平平，他甚至没有抬眼正视万稔觅，只是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换了。” 万稔觅身为一个gay，身为一个有气节的gay，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因为喜欢的人不待见他就临阵退缩的，他换上一个人畜无害的可亲笑容说道：“王爷，既然今日我有本事不请自来为您做上一桌饭菜，之后的每一日我都能这么干，我可以天天做，可王爷能够天天不吃吗？” 赵管家听到这话，胸腔剧烈起伏，他当了一辈子的斯文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骂人，指着万稔觅的鼻子嗫嗫了半天也只骂出了一句不痛不痒的“无耻”。 “王爷，草民说过，我心悦你，我也不怕被你看低，哪怕为了给你做顿饭跟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你缠着你，只要能让你头风病好点儿，即使最终被你厌弃，我也在所不惜。” 冯启瑞听了万稔觅如此剖心的独白竟也没在脸上显露出半点情绪，仿佛站在他面前有着通天本事能绕过远山居重重防卫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了厨房的万稔觅不过是一颗石子、一片树叶、一粒扬尘。 赵管家看到冯启瑞面无表情，心里也是直叫苦，过去王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怕王爷笑不怕王爷哭就怕王爷虎着脸，一旦冯启瑞没表情了，那就是他真的生气了，要死人的那种。 “出去！”赵管家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敢在这一刻站出来救万稔觅于水火，“你以为远山居是什么地方，你想进来就进来、想做饭就做饭？别说你……你那什么王爷，就算你把心剖出来给王爷，王爷也不见得稀罕！” 万稔觅终于分出注意力将视线投在了赵管家身上，他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噢，你真的这样认为？” “赶紧出去，别污了王爷的眼！” “行了，”冯启瑞终于发声，“他说的没错，他能天天来做饭我却不能天天不吃。” 万稔觅听到冯启瑞这么说，向他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笑容，却被冯启瑞无视了个彻底。 “再上副碗筷。” 赵管家诧异地看了一眼冯启瑞，纵然不认同他的做法，却还是差人多拿了副碗筷过来。 “吃。” 冯启瑞没分给万稔觅半个眼神，但是他这个字一出来，万稔觅就跟朝主人讨要食物的小奶狗一样，忙不迭就在他身边坐下了，坐得那叫一个笔挺，脊梁骨恨不能戳破后脑勺。万稔觅深知生在帝王家，对谁都不信任的原理，从每个盘子里都夹了一筷子菜，埋头猛吃，生怕冯启瑞反悔。 “你也看到了，没毒。” 赵管家迟疑道：“可这些菜……” “都到这里了，还有什么讲究。”冯启瑞说，“只要饿不死就行。” 说着，冯启瑞还真就端起了碗，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了起来。 干掉第三只烤鸡的鸡架子，万稔觅也从回忆中抽身而出，他对系统说：“你说为什么冯启瑞那会儿态度会转变呢？” 系统甜甜地说：“宿主，你忘了自己身上的光环吗？” 万稔觅听系统这么问，在“要不干脆就当没这么系统”和“要不直接抹脖子跟着系统同归于尽”这两个选项之中做着激烈挣扎，最终对小瑞瑞的爱占了上风，他说：“‘磨人的小妖精光环’还有什么我没挖掘出来的作用。” 系统说：“吃惊jpg原来宿主还想着挖掘光环的作用？我还以为宿主光想着怎么卸载了呢。” “别以为话尾带语气词恶意卖萌我就不怼你了。”万稔觅说，“你身为系统，就不能体现一下你作为人工智能的科学性及技术性吗？” 系统觉得万稔觅这么说也没错，于是非常配合地问道：“行吧，那你想问什么呢？” “这个光环的具体作用到底是什么？” 系统沉默半晌说：“我不是给你讲过了吗？” 万稔觅一脸懵逼，特别无辜地问：“什么时候你就跟我讲过了？” “就是那天说漏嘴，不小心爆出光环名字的时候呀。” 万稔觅：“……” 系统：“……” 再次相顾无言一个回合，万稔觅木然问道：“不是我想的那个吧？” 系统点头，给了他一个“厉害了word哥jpg”表达对他记忆力的赞赏。 “‘一边恨不能够永远不见你，一边却又不可自拔地被你吸引’算个屁的具体作用啊！”万稔觅一边啃着第四只烤鸡一边号啕大哭。 *** *** “爷，是不是头风病又……” “没犯。”冯启瑞躺在太师椅里紧蹙着眉头说。 赵管家不明所以，追问了一句：“既然头风病没犯，为何也还愁眉不展的？” 冯启瑞睁开眼睛，如墨一般浓厚的瞳孔深深地看着赵管家说：“正是因为头风病不犯，我才担心。” “爷这是说的哪里话，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老奴跟在王爷身边，打小就看王爷受此病痛折磨，如今头风病眼见着要好，怎么还担心起来？” 冯启瑞深吸了一口气，长叹道：“我的头风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吃了那么多药、看了这么多御医，始终不见好，怎么偏偏到了这里，能叫我遇上一个除了做些难以入口的饭菜之外就什么都不会的‘神医’。” 赵管家双眼蓦地瞪大，难以置信地看向冯启瑞。 “也许皇兄说的不错。”冯启瑞喃喃自语道，“这个尽欢公子身上，真的有着一些寻常人没有的本事。” “王爷，那密旨里说的，可就是他？” “父皇求了一辈子也没能求得的长生不老的秘术，偏偏叫皇兄赶上了。”冯启瑞轻扯唇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这就是天命。” “可老奴瞧着，那尽欢公子就是个浪荡子，整日没脸没皮地往王爷跟前凑，让人看了好生厌烦。” 冯启瑞又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真的厌烦吗？” “这……” “有那么一副讨巧面容，看多久都不会厌烦吧？”就连我，也一日日被同化，看不到的时候脑子里也会想上一两回。 赵管家知道再说下去就不是冯启瑞爱听的了，忙说：“眼瞧着也快到饭点了，我差人把他喊回来？” “不，”冯启瑞制止道，“还是那些菜，就让厨房里做了给我送上来。” 赵管家不解地看着冯启瑞，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于是站在原地没动。 “我不过是为了证实一件事。”冯启瑞说着又缓缓躺回了太师椅，闭目养神起来。 赵管家静立了片刻，见冯启瑞呼吸变得绵长，才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去，原先不显的愁色这会儿才陇上眉梢。 36.第036章 冯启翎按照影卫递上来的方子一连吃了将近一个星期，詹德海光看着都觉得腻味，难为冯启翎能面不改色吃这么久，跟着上朝的时候他时时刻刻都担心自家皇上一个没注意就栽倒在地。 为了冯启翎的身体着想，詹德海在冯启翎吃那一桌子跟斋菜无差的膳食的第二天擅自让御膳房加了几道荤食，哪成想就为了这芝麻大点儿的小事，他差点儿人头不保，若不是念在他伺候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冯启翎保不齐真的就这么干了。要知道当初因为听说要被削藩冯启翎几个兄弟都打着起兵造反的主意了，兵马都集结好就差奔着皇城来这么大事传到他耳朵里都没能让他皱皱眉，可想而知冯启翎对那人是多么重视。 看来那方子的主人不仅不能忤逆还得溜须拍马好好供着。詹德海头疼地想道。 “怎么样？” “十一王爷的头风病似乎好了许多，平日里喝药的次数也少了，大夫出的方子去了几味重药，剩下的差不多都是调养的。” 詹德海站在一旁，轻声咳了一嗓子，影卫当即领悟过来，埋头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改口道：“尽欢公子今日依旧没有去十一王爷府上，午膳过后没多久让他的小厮上了三只烤乳鸽，一口气吃干净了，离了十一王爷府上，眼瞧着脸跟着圆润了。” 果不其然，冯启翎下一句就是：“詹德海，吩咐下去，今天让御膳房另加一只烤乳鸽上来。” 听到日理万机夙兴夜寐的冯启翎终于松了口愿意吃荤食，詹德海哪有不应是的道理，忙不迭地招人来把这消息嘱咐下去。 “另，闻风楼那边在往外散播消息，把尽欢公子的生平写成话本，放在容乡镇上的茶楼里让说书人讲谈。” 冯启翎露出一个浅笑，说道：“也是难为了韦少楼主。” 影卫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可难为的，但既然冯启翎都这么说，他自然不会反驳，安安静静地他把话说完。 “把这封信送到十一王爷手上，嘱咐一句，让他别忘了去容乡镇的目的，散散心可以，养养身子也没错，但是该完成的事情，还是得分毫不差地落实妥当。” 詹德海恭敬地上前接过冯启翎手中的信封，在送达影卫手上的时候还向他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詹德海：“干得好！终于让皇上沾荤腥了，以后皇上再问你话你也得像今天这么干！” 影卫：“？？？啥啥啥你说啥？” 俩人驴唇不对马嘴地对视一眼，詹德海退回到冯启翎身后，影卫还立在桌前等候着吩咐。 “对了，听说最近民间挺多下九流的化装成道士，四处招摇撞骗。” 影卫诧异地咕噜着眼珠子，心道：没听到信啊。 “虽然你们是我的私卫，但事关民心稳定，有空的时候也多查探查探。”冯启翎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不甚在意地说。 影卫当即跪下领命。 笑话，皇上能把这个事情当小事来说，但是他们可不敢当小事来做。“有空”？哪怕今年不过年，也得把那些刁民一个个地揪出来！ “正正经经的道馆里的仙长，也别去惊扰，打的不过是他们的名号。”冯启翎想着影卫雁过拔毛的行事作风，终于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皇上圣明。”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冯启翎停顿了半晌，才说：“行了，别跪了，下去吧。” “是。” 影卫退下的时候心里头还在纳闷，究竟谁把这个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的，那些假道士究竟又怎么触着皇上的逆鳞了竟然要连根拔起？ 奇也怪哉。 冯启翎的口谕下达不过半日，举国上下没有师门的那些算命的卜卦的是人人自危，偏远如容乡镇都有耳闻。 万稔觅勾着下巴向上努努嘴，说道：“这圣意是越发难以揣测了，人家道士招他惹他了，瞧这架势，活像是要赶尽杀绝。” 韦修然慢悠悠地品完嘴里的茶，才不咸不淡地说：“只要跟你无关，哪怕他把全天下的道士都杀光了，又与我何干？” “你呀……”万稔觅笑着摇头，也算是拿他这个朋友没办法。 “公子，”不多时，平安敲了门进来，恭敬地朝万稔觅和韦修然各鞠了个躬，然后站定朝着万稔觅的方向说，“永祥巷那边差人来，说是请公子过去一趟。” 万稔觅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了几分，他朝平安点了头转过身对韦修然说：“修然，实在抱歉，本来还说中午让你在这用饭的。” “行了，你要留我还不想吃呢，瞧你那一脸春波荡漾的表情，人在这不假，可你那颗心啊，早就飞出了这长醉居重重围院了。” 万稔觅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那我也就不叨扰了。”韦修然站起身，“道士那件事情，从里到外都透着蹊跷，我得派人去查探查探。” “让你的人手脚放利索点儿，别留尾巴，毕竟是那位下的令，民不与官斗，摸着边就行了。” 韦修然点头道：“我省的。” 万稔觅在长醉居穿着向来随意，大红大绿大紫，翻到哪件穿哪件，去冯启瑞那边则会故意挑一些素雅的，此刻他将绸缎似的乌发高高扎起，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一身水浅葱的对襟阔袖长衫，腰间束着薄钝色的宽边祥云纹带，临出门前，平安从屋里小跑出来给他披上一件白色大麾，兜帽上的貂毛衬得万稔觅的狐狸脸更小了几分。 哪怕见多了万稔觅惑人的模样，此刻目光投向了他，依旧舍不得往别处挪。 眼角带媚自然叫人心生欢喜，可这样一本正经的万稔觅也同样叫人不可自拔。 “这下我算是真的相信他在你的心中，与旁人不同了。”韦修然说。 “何以见得？” “你见我的时候，从来不会如此精心打扮。”韦修然说道，“随性有随性的好，可精心却也有精心的妙。” 万稔觅虚拖着韦修然的手臂，示意他边走边说：“你是想说‘士为知己者容’？” 韦修然抚掌笑道：“就是这么个理。” “可是在有些人眼里，我准备得再精心，也抵不过他府上一个小小家丁身上惊现的补丁。” 两个人的对话在此时戛然而止，韦修然和万稔觅虽然喜欢上了不同的人，但是在此刻，竟然有了同样的一种感触。 到了分别路口，韦修然站定，深深看了万稔觅一眼，说道：“尽欢，过去你活得恣意，率性妄为想一出是一出，我总头疼你会惹出乱子，但如今看到耽于情爱的你也不过一介凡人，会束手束脚踟蹰不前，我又替你感到不值。他何德何能，改变你至如斯地步。” 万稔觅笑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你欢喜吗？”韦修然又问。 “自然是欢喜的。” 韦修然露出一个浅淡又如释重负的笑容，他说：“你欢喜我便也欢喜。” 说完韦修然朝万稔觅一拱手，转身甩袖，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股极致的洒脱。 “哎，多好一孩子。”万稔觅在心里对系统感叹。 “对呀，不死缠烂打、不矫揉造作、不狭隘阴暗，得此一人，夫复何求。”系统应和。 “可惜喜欢的是我。” 系统：“……” “我话里得意的意味是不是有点太浓了？”万稔觅自我检讨到，“要不我重新说？” 系统笑着说：“宿主，你还是安安静静地做个狐狸精吧，小白兔眨眼笑jpg” “那人还没来吗？”冯启瑞躺在太师椅里，去而又返的头风病让他整个人濒临爆发的边缘。 “已经差人去喊了。”赵管家担忧地看着冯启瑞，轻声细语地说。 “怎么这么慢！” 自打来了容乡镇，冯启瑞少有这么暴躁的时候，赵管家在心里将万稔觅埋怨了个遍，脸上却不敢露出焦急的神色，只有不住往前院瞟的视线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这是第几日了？”冯启瑞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赵管家却明白，他这是问万稔觅离开远山居的时间。 “三日。” 冯启瑞听到赵管家的回答，沉默了许久才喃喃自语道：“不过三日……” 知道此刻冯启瑞的话语并不需要自己应答，赵管家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权当自己是一根柱子。 “吃的是一样的东西，效果却差这么多，”冯启瑞的唇角勾出一抹危险的笑意，“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这……”赵管家迟疑了，“老奴，老奴实在……” “想不明白？”冯启瑞帮他回答了接下来的话，“我也想不明白，饭是自己人盯着做的，规规矩矩，没动任何不该动的手脚，菜是自己人往上端的，直到搁在我面前都没去过不该去的人手中，你说说，凭什么他做出来的饭菜能治我的头风病，别人的就不行？” 万稔觅听到这里，知道是自己上场的时候，他不顾看门人的阻拦，推开门走到冯启瑞面前，笑着说道：“因为，只有我，才是王爷的药。” “他真的这么说的？”冯启翎看着影卫递上来的密保，眼中差点儿没喷出火来。 影卫两股战战，哪怕隔得老远，都能感到龙威扑面而来，他深深埋首，说道：“千真万确。” 深吸了几口气，确定自己不会砸了整个御书房，冯启翎才开口说道：“密信给到十一王爷手中了吗？” “回皇上话，已经送达。” “十一王爷怎么说？” 影卫沉默了半晌，才回答：“王爷说‘知道了’。” “‘知道了’？这就是他的‘知道了’？”冯启翎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案，怒而起身，“纡尊降贵跟一介草民……” 说到这里冯启翎自己就停了嘴，詹德海和前来汇报的影卫鹌鹑一样站在原地，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粒扬尘。 “咳咳……”冯启翎缓缓地坐下，整理了好一会儿龙袍，才又开口，“让他加快速度。” “属下领命！” 见影卫还杵在原地，冯启翎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还愣着干嘛？快去！” “啊？哦，哦哦哦，是！属下这就去！” 詹德海用余光注视着一溜烟跑没影的影卫，心里那叫一个羡慕，耐不住自己是皇帝身边的人，谁都能跑，就他不能。 “詹德海！” 这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轮到他了。 “陛下。” “吩咐下去，今天晚膳，我要吃狐狸肉。” 詹德海一愣，烤鸡乳鸽吃过了，改吃狐狸了？可这御膳房鹿肉獐子肉不少见，这狐狸肉打哪儿来？ 感觉保了没几天的项上人头再次不保的詹德海唯唯诺诺地应下了，下去吩咐的时候，差点儿没背着冯启翎挤出两滴浑浊的老泪。 37.第037章 冯启瑞打万稔觅说出那句话之后，就一直用那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他，看得万稔觅是面红心跳，手生津汗。 “天啦撸系统小可爱，冯启瑞都看了我快一分钟了，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我觉得今天的他开始有点喜欢我了，你觉得呢？”万稔觅红着脸问。 系统“斜眼笑jpg”道：“男主有没有喜欢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看你的这长达四十三秒内好感度一分没涨哟，而且，不是打击你，我跟了这么多届宿主，你是我见过的最差的一届，这段时间你就差没黏在男主身上了，结果你跟他的好感度至今没被刷正呢。” 万稔觅：“……”你不是走恶意卖萌恶心人狂甩表情包路线吗？这会儿瞎说个什么大实话！ “孤竟不知道堂堂长醉居的主人是个红口白牙想到什么说什么的登徒浪子。”又对视了片刻，冯启瑞开口说话了。 “诶，王爷，此言差矣。”万稔觅笑了起来，本就长了一张狐狸精脸，一旦发自内心的笑起来更显得顾盼生姿，“倘若能够凭尽欢一己之力，治好王爷的头风病，便是舍得一生剐，又何妨呢？” “现在说得好听，不过是还没到时候。”冯启瑞垂眸掩饰住目光中的深色，“等真到了那会儿，怕是你跑都来不及。” “尽欢不会跑的。”万稔觅一旦诚恳起来，怕是最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恻隐，“只求王爷能留尽欢到那时。” 冯启瑞挑眉，这次，他终于朝万稔觅露出一个不带轻蔑含义的笑容来，冯启瑞说：“好。” “谢王爷成全。” “既然如此，你就先将为何只有你能够用那些普通膳食缓解孤的头风病的缘由告知于孤。”为了表达和万稔觅合作的诚意，冯启瑞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可好？” 好呀好呀，万稔觅很想点头，奈何此方世界同之前的那个一样，不准剧透。 于是，万稔觅一边咬牙暗恨错过了刷好感度时机一边装的神秘兮兮地说：“时候未到，天机不可泄露。” 冯启瑞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也没了跟他继续交谈的乐趣，摆摆手让万稔觅退下了。 赵管家轻手轻脚地帮冯启瑞带上门，领着万稔觅一直走到房廊拐角，才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尽欢公子，老奴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这么些日子的表现，老奴也都看在眼里，知道你是一心为了王爷。有什么不方便在王爷面前开口的，在老奴面前大可不必有所顾忌。” 得，还玩起了无间道。 万稔觅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他说：“赵管家，如果我真的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断然不可能在王爷面前藏私。” “你这是不信老奴？”赵管家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整个人的气场也发生了变化，如果说他在冯启瑞面前如一棵草，那么他在万稔觅面前则如一座山。 万稔觅讨饶道：“赵管家照顾王爷起居这么些年，王爷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我哪里有不信的道理？” “那你此时遮遮掩掩，是做给谁看？” “赵管家，你且信尽欢一句话。”万稔觅神色微敛。 赵管家见他如此，浮躁的心态也静了下来，他沉声道：“你说。” “我，就是王爷的药。” 说完，尽欢一拱手，熟门熟路地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赵管家眉头紧蹙，一脸褶子挤在一块儿差点儿没让他脸上开出朵璀璨的喇叭花来。 “爷，那人如此信誓旦旦，莫非此事真有什么隐秘？‘那位’将爷安排到这里，保不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赵管家是决计不可能让冯启瑞的性命拴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腰上，在万稔觅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之后，赵管家调头就把刚刚两人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全给抖了出来，要不是冯启瑞懒得听得那么仔细，怕是赵管家连标点符号都要读出来。 “圣意岂是你我能够揣测的，口谕怎么说，我们怎么做，不给人抓到把柄就行。”前些日子折腾得他死去活来的头风病似乎真的在见了万稔觅一次之后就有了好转的迹象，此刻他的精气神也略有好转，说上这么长一串话也依旧脸不红气不喘，“既然如此，哪怕有天我死了，他也得跟着我一道上路。” “爷，可不敢说这种晦气话！”赵管家忙接过话茬，就怕冯启瑞越说越过。 冯启瑞却浑然不在意，他说：“奈何桥上能有个伴，哪怕是自己不太喜欢的，也算是一桩幸事。” 正切着菜呢，万稔觅就听到系统提示音响起。 “男主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5。”中规中矩地报完数据，系统立马换了能恶心掉人一身鸡皮疙瘩的娃娃音说，“眼看着好感度就要刷正了呢，宿主加油哟么么哒。” 听完那声“么么哒”万稔觅举着菜刀的手都不知道往哪下。 陪着冯启瑞又吃了一顿寡淡的斋菜，又再三表明自己的衷心，万稔觅就准备起身告辞，吩咐平安去买的片鸭这会儿应该已经配好了作料放在他外间了，步子快点儿，指不准回去吃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见万稔觅要走，冯启瑞突然兴起，说道：“如果尽欢公子不嫌弃，就在寒舍小住几日，也能跟孤好好探讨探讨为何好端端的一个人能成为一味药。” 万稔觅：“……”哦豁，到嘴的鸭子要飞了。 系统适时提醒：“好感度。” 万稔觅扯出一个纵使心思深沉如冯启瑞也察觉不出不对劲的欣喜笑容，说道：“那草民恭敬不如从命了！” 有了冯启瑞做靠山，赵管家没再给万稔觅脸色看，好声好气地领着他住进了客房，又专门调了一名小厮任他差遣，可以说，除了冯启瑞的饭由他来做，其他的事他都可以不动手，这远山居，冯启瑞是老大，赵管家是老二，他万稔觅怎么说都能算得上个二点五。 “系统小可爱，你说，我家小瑞瑞是不是终于发现他离不开我了，决定接受我的爱呢？” 系统说：“冷漠jpg心情好的时候喊人家小可爱，心情不好了骂人家辣鸡。” 万稔觅根本不搭理系统的控诉，自顾自地说道：“原来我进他厨房为他做顿饭都要偷偷摸摸的，现在他都主动要求我留宿了！想想看，月黑风高夜，**千金时，我家小瑞瑞会对人家家做些什么呢？” 系统：“……”我说人家家这三个字的时候也这么恶心人吗？ 像是这一刻开通了“心电感应”技能，万稔觅贱兮兮地笑着对系统说：“么么哒~” 系统沉默半晌说：“如果我说么么哒的时候，你的心情如同此刻的我，下次我一定会注意，慎用‘么么哒’。” 万稔觅说：“请帮我在你的数据库里自动播放‘今天我的也是如此迷人jpg’，感恩。” 系统：“……” 终于在系统这里扳回了一局的万稔觅心情好到飞起，连那盘没吃到嘴估计连冷气都冒不出来的片鸭都没法让他抑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住进远山居的万稔觅只想到了前途是光明的，却忘记了道路它是曲折的。 万稔觅在远山居累死累活地研究怎么把菠菜、小米、木耳、核桃做得翻出花样来让冯启瑞不至于食不下咽，又死皮赖脸地整日往冯启瑞面前凑天天情话甜话说得喉咙起茧，才把冯启瑞的好感度堪堪刷到20，哪成想，一个上门讨水喝的和尚一句“我观施主印堂发黑，怕是近日妖气缠身，恐日后有血光之灾”给打回了解放前。 等等，原剧情说的是道士啊，不能因为这年头道士不好混，你就剃光了头当和尚吧？你宗教信仰者的尊严呢？ 看着自己好感度重新变为0的万稔觅略感生无可恋，别说系统了，他这个光环事务所的老员工都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系统，我要求砍号重来。” 系统说：“‘葛优躺jpg’要不你砍了我，让我重新随机一次宿主吧？” 万稔觅：“……” 韦修然一来长醉居，最先引入眼帘的就是在自家庭院喝的烂醉如泥的万稔觅。清醒的时候，他尚且克制，知道自己是狐狸精，轻易不用妖力惑人，可是这会儿醉得连男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了，他还能克制个鬼。 韦修然见一个劲要往他身上爬的万稔觅，活跟个未经人事的初哥一样，脸红得滴血。 “平安，过来搭把手，没看到你主子喝成什么样了吗？” 平安欲哭无泪，说道：“主子说了，他喝酒的时候，我不能近身。” 韦修然：“……” 头一次，韦修然不知道该为万稔觅的识时务高兴还是无奈。 “行吧，你去准备些醒酒汤，再上盆热水，”韦修然将万稔觅的胳膊搭上自己的脖子，“眼瞧着就要腊月了，这天一日凉过一日，他不知道轻重穿得这么单薄在院子里喝酒，你是个有分寸的，怎么由着他的性子胡来，也不知道劝劝。” 平安没敢说他连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进门的都不知道，听了韦修然的吩咐，忙不迭地下去准备了。 “不能再这么由着他了。”冯启翎这次是真的怒火中烧，“让他回京，他竟次次都能找出由头抗旨不从，辰五，就说朕说的，年前，他不肯亲自回，那你们绑也给朕绑回他来。” “卑职领旨。”刚刚冯启翎一巴掌拍在龙案上时，他就跪下了，到这会儿冯启翎也没给他个准信让他起来。 “还有，告诉他，该带回来的‘东西’，必须一样不差地给朕带回来。” “是！” 辰五本来还跪着，眼角余光瞥到詹德海的时候见他朝外努嘴，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踩着比他来时利索得多的步子出去了。 寅三见辰五进去的时候兴奋得满脸通红出来的时候被吓得脸色惨白，从树梢飘然而至，刚巧落在辰五身边，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见着龙颜了？” “没敢抬头。”辰五老实回答。 “都说了不是好差事，硬要往前凑。”说着就接过了辰五手中的密旨，“行了，我会跟子一说，让他明天放你一天休沐。” “师兄。”辰五喊住寅三。 “嗯？”提脚就准备飞的寅三收回了将发未发的那口气。 “皇上，是真的舍不得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十一王爷，才这么急着让他年前就回京吗？” 寅三提溜这辰五飞上最近的一棵树梢，顺带给了他一个爆栗，小声怒喝道：“这也是你能打听的？” 辰五揉着通红的额头，瘪瘪嘴说：“我就是好好奇。” “不该打听的事，哪怕听着了，也得烂在肚子里。”寅三气急下手重了些，这会儿也有些后悔，他讪讪地伸手附在辰五的手上，跟着他的动作一齐缓慢捻揉着。 辰五见寅三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不气了，讨笑说：“师兄，以后我不跟你抢这活计了，皇上再好看能好看得过师兄去？” 寅三的手心没由来变得滚烫，附在辰五手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火烧火燎的，他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克制着自己的表情，矜持地朝辰五点了点头，然后不发一言地飞走了。 辰五喃喃自语道：“师兄什么都好，就是随时随地老把人往树上带的毛病改不了。” 耳清目明的寅三正借着不远处的树干的力往高了飞，听到这么一句，差点儿没脚一滑摔个劈叉。 38.第038章 赵管家去给冯启瑞换茶水的时候，看到一口没动的饭菜，嘴里直发苦。本来前些日子留下万稔觅在远山居里伺候，冯启瑞的头风病都快好得七七八八了，结果那个和尚一上门，把万稔觅赶了不说，还换了食谱，怎么喜欢怎么来，一点儿不顾忌自己的身体。赵管家本想说点儿什么，但看冯启瑞的脸色，这会儿也不是个规劝的好时候，他只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等冯启瑞自己想通。 冯启瑞把京里传来的密旨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就差没有把里头的字拆开偏旁部首来认了，可最终，他不得不挫败地承认，近日一连送抵的三封密旨，封封字里行间都没有他，反倒是把万稔觅从头到脚问候了个遍，想到可能造成这件事情发生的原因，冯启瑞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显惨白。 “我本以为，他把我送出来，是念在旧情不忍我拖着病体残躯搅和京城诡谲的时局，他向来体恤我，哪怕削藩一事他竭力反对，但知道处处是我手笔后，他也没说什么，庙堂之上江湖之中所有非议妄言他都一力扛了下来，我以为……他待我是不同的。” 冯启瑞可从来没在赵管家面前跟他说这些，一不小心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后，赵管家嘴里的苦味越发浓厚了。 “爷，可到底，那位是你的亲哥哥……” “亲哥哥？好一个亲哥哥！”冯启瑞目光如炬地看向赵管家，一字一顿地说道，“别人不清楚，你赵文石还不清楚吗？那出‘狸猫换太子’可是你亲手导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冯启瑞房里银丝炭盆的数量太多，这会儿赵文石的背上已经附上了厚厚的一层汗，黏腻冰冷的汗珠从背脊滚落，惊得他打了个激凌。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能知道，当今皇上岂有不知道的理儿？”冯启瑞说，“不然，他也不会在知晓我的心意之后，如此大发雷霆，原先只说是圈在京郊，结果临行前改主意把我扔来了永州。” “王爷……”说着，赵文石就要往下跪。 “别跪了，这件事情说开之后，你我之间再也没有谁尊谁卑一说。” “不，王爷，在老奴看来，你永远是老奴的主子。”虽然冯启瑞这么说，赵文石却不敢真的不跪，他双膝跪地再三叩首，言辞恳切态度真诚，“若老奴这句话里有半句虚言，就天打五雷轰。” 赵文石表了衷心，冯启瑞也泄了冯启翎添在他心中的火，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跟着好了起来。 “临行前，我接到的那道口谕你也是亲耳听到的，我来这容乡镇，明面上是被贬谪，皇兄心善给我找了个人杰地灵的山水之乡养病，实则是为了打探一个人。现如今，不肖我们自己查探，密旨里已经一清二楚地写出来了，尽欢就是那个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皇帝费尽心思要找的人。” 一说到万稔觅，赵文石是头都大了，冯启瑞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对怪力乱神一事，想来嗤之以鼻，也不知怎么搞的，偏偏对那和尚的话是深信不疑，认定了上辈子自己被万稔觅挖了心，投胎的时候没投好，少了一魄，落在了吃了他心的万稔觅身上。 “爷，那和尚的话，不可尽信。”哪有出家人打诳语打得这么顺嘴的？ “但也不能不信。”冯启瑞说道，“不然怎么解释谁都不行，偏偏他尽欢行？” 赵文石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那皇上……” 冯启瑞自然知道赵文石要问的是什么，当今天子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是事事都能如他所料。 “皇上没想过这一层。”冯启瑞摇了摇头，他说“据容乡镇的野史里记载，尽欢已过百岁，而今却仍是弱冠之颜，你说说，我那位事事尽在掌握的皇兄找这么号人，究竟是为何？” 都提点到这个地步，赵文石要还不明白，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赵文石不仅不傻，相反还挺聪明，他顶着一张比冯启瑞病容好不了多少的脸色，战战兢兢地说：“可……那到底是野史。” “这天下哪件事情的坐实不源自最初的捕风捉影呢？”冯启瑞笑了起来，“可惜啊，我那皇兄终日算无遗策，却栽在了这么一个小喽啰身上，他都不知道那个叫尽欢的不仅对他有用，对我更有用。” 听出了冯启瑞话里更深一层含义的赵文石骇然，他按捺下心中巨恫，装作没听明白这句话似的，追问一句：“爷真打算让尽欢用心头血做药引，治头风病？”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冯启瑞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文石一眼，没点破，顺着他的话说，“能做个健全人，谁不希望自己身体健健康康的呢？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爷，这话从何说起？” 赵文石不解，别人不了解冯启瑞的性子，他确实比谁都了解，明面上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实际上却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眼下万稔觅就在跟前，还一副对冯启瑞情根深种的模样，要动手，不也就请个大夫的事？更不提他之前就说过“哪怕王爷要我的心我都能毫不迟疑地挖出来”这种话。 冯启瑞用指尖摸索着墨迹干透了的信纸，说道：“开始收拾行李吧，年前，就该回京了。” 赵文石领命出去，帮冯启瑞带上房门的时候，心想：既然皇上亲口要人，那心头血一事还真得从长计议了。 宿醉起来的万稔觅是头疼欲裂，他拧着眉头用食指指腹揉着太阳穴，眼前仍一阵阵发黑。 “起来简单洗漱一下，把这碗醒酒汤喝了。” 听到韦修然的声音，万稔觅诧异地偏过头去，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要是不在这，昨天你醉死在庭院里都没人知道。” 听这话的意思，是韦修然把他送进屋里的。 “劳烦修然兄了。” 韦修然瞪了万稔觅一眼，说道：“你同我还讲个什么客套话。” 在屏风后将昨日睡得满是褶皱的衣物换好，又在韦修然的强烈要求下披上貂毛大麾，万稔觅这才做到外室的桌前。韦修然把还冒着热气的醒酒汤往万稔觅身前一推，斜眼示意他赶紧喝了。万稔觅推脱不掉，只好将难以入口的醒酒汤一饮而尽，浓烈的味道直刺进他的天灵盖，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尽欢，你向来节制，怎么昨天能把自己喝得个不省人事？” “此事说来话长，”怕韦修然接话，万稔觅自己把话头堵死了，“不如不说。” 韦修然听到这里笑了起来，万稔觅瞅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笑个什么劲儿。 “别说我了，说说你。”万稔觅静坐了好一会儿，又喝了个口温水，这才缓过神，“你怎么昨天突然跑我这来了？幸亏碰到我在，要是像前几日，我住在远山居，不就让你白跑一趟？” “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这么点消息都弄不到手，还当什么闻风楼少楼主。” 万稔觅恍然道：“喝迷糊了喝迷糊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没想明白其中关键。” 韦修然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直接把昨天的来意道出：“之前上面的要处置道士，搞得人心惶惶，虽然看似无关，我却总觉得此事跟永祥巷中的人脱不了干系，你也知道，我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派了人专门去查探，还特地差遣了探子注意近日容乡镇里的陌生面孔里有无这类人。哪知，我们容乡镇没等来道士，却等来了一个和尚。” 万稔觅一听到“和尚”二字，感觉好不容易清醒了点儿的神志又开始泛起了迷糊。 韦修然说：“本来我还想跟你说道说道，但是看你昨天的反应，大概是已经知道那和尚为何而来了。” 万稔觅苦笑道：“你可真会往人伤口上撒盐。” “因为一个云游和尚三两句不辨真假的诳语就将你扫地出门，我可看不出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追随。”韦修然都没好意思说出“喜欢”二字。 万稔觅没说话，宿醉后的脸色极为不好看，韦修然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见万稔觅这样，纵有千言万语也实在说不出来了。 “今日没什么要紧事，你好好歇歇。”韦修然说着就要告辞。 万稔觅本来还想客套两下，起身送送，结果还没站起来就打了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他自己没事，可把韦修然吓出个好歹来。 “行了行了，你好好坐着，我一会儿把平安喊进来伺候。”韦修然真是怕了他了，“那和尚我留在了闻风楼，什么时候你好点儿了，想问话直接过来就是。” 没想到韦修然还能不声不响地在男主眼皮子底下把剧情关键人物给留住，万稔觅侧头去瞅他，颇有点儿另眼相看的意思。 “行了，我也不打搅你休息了。” “系统，为什么原剧情里说的是道士，结果来了个和尚？”万稔觅虎着一张脸问。 系统觉得自己可冤枉了，它先是给了万稔觅一张“对手指gif”然后才开口说：“这谁能想到呢？所有的剧情都是一步步推进的，说不定，是剧情发展的某个环节出了岔子，导致道士没能来，但是又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一幕蝴蝶掉，于是这个世界的意志强行补全了剧情所需人物，派了个和尚过来。” “那你就不能事先给我提个醒？” “我虽然是人工智能，但是我的版本并不足以支撑我推演天机。” “直说了吧，除了会甩表情包、会恶意卖萌、会报男主好感度，你还会干什么？”万稔觅问。 系统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还会发菜谱！” 万稔觅：“……”我可能是安装了假系统。 “请问，阁下是尽欢公子吗？”一个浑身罩在黑布里的蒙面人从房梁跃身而下，那态度坦然自若到活像是万稔觅请他来做客的。 对着韦修然，万稔觅懒得设防；碰到冯启瑞，万稔觅不会设防。可倘若是个危险人物，万稔觅就不得不用他千年老妖的狐狸精本事防一防了。 “系统小可爱，快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起来比现在这幅弱鸡模样厉害百倍？” 系统沉默片刻回答道：“……要不你让你那个小斯送四只烤鸡进来，你一口气吃给你面前的这个人看？” 万稔觅：“……”我怎么随机上了你这么个辣鸡系统！ 39.第039章 系统不可靠，万稔觅只能靠自己， 好在有前一个世界娱乐圈扛把子的演技打底，哪怕现在他空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半分没继承狐狸精的本事，他也能装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龙傲天嘴脸。 “我可不记得我长醉居什么时候开始欢迎起不速之客来。”万稔觅说，“阁下既然敢现身，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系统小声提醒道：“这都是反派的套路哟，头可断血可流面罩不能取呢！” 万稔觅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对系统说：“收起你句尾的语气助词，要你的时候半点用没有，说起风凉话来倒是跑在最前头。” “我这也是为你好呀宿主，保不齐对方是重要剧情的推动者呢？”系统甩出一张“歪脖萨摩耶gif”的卖萌表情包继续说道，“道士都被蝴蝶没了，保不准，这个也是被蝴蝶的产物口牙。” 信你才有鬼！万稔觅在心里翻了个惊天大白眼。 “某的真面目对于尽欢公子而言，并无多大用处。”神秘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喑哑低沉，不用想也知道是经过处理的，“只是某的主子，想见尽欢公子一面，还请公子赏脸。” 不露脸不显声，除了闻风楼的探子，万稔觅还真一时半会儿想不起编辑部交给他的时候剧本里有这么号势力。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号，自然也应该知道我不是个任由人拿捏的人。” 说着，万稔觅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倘若刚才的他如涓涓细流，此刻的他就是淼淼汪洋，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站在他面前的神秘人都极不自在，仿佛千斤压顶。 本来以为这个叫尽欢的，不过是个喜欢做菜的文弱书生，全身上下唯一叫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张脸，哪知道他们这么多人全都看走了眼，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竟然展现了他绝高的内力。 系统：“？？？”在万稔觅整个人气势改变的一瞬间，系统惊诧地开始在他的脑子狂刷表情包，活像是中了毒。 被迫看起表情包幻灯片的万稔觅：“……” “恕某眼拙，没看出来尽欢公子还是位高手。” “高手不敢当，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话音未落，万稔觅眼睛一眯，就准备出手。 系统还没来得及提醒他此刻他手无寸铁，对上一个腰上别着剑鞘的肯定凶多吉少，就见万稔觅被他身后突然出现的那个跟眼前这位神秘人毫无二致的打扮的人一个刀掌劈晕过去。 帅不过三秒的万稔觅：“……” 感觉自己瞎操了一整个宇宙的心的系统：“……” 都把手按在剑鞘上准备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对决的神秘人一号：“……” “丑二，子一难道从来没跟你说过，你有的时候话很多吗？” 丑二沉默了片刻，把手从剑鞘上拿开，不太自在地点了点头，回答：“说过。” “这次你说了五十一个字，下次你要是说话敢超过三十个字，你那个月的休沐就归我。” 丑二看着巳六，抿了抿唇。 巳六不耐烦的啧了啧舌，说道：“怎么？不服气？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能把人按时带回京城？” 丑二自知理亏，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摆了摆手。巳六被对方的憨相逗乐了，笑着说：“下次出任务的时候，记得也这么干。” 见到巳六的笑容，丑二也跟着笑了起来，指了指万稔觅又指了指天上，轻手轻脚地把对准后院的窗户打开，左右扫视一眼见无人走动又回到巳六身边从他手中接过万稔觅，一把扛在肩上，然后气冲凌霄，一个健步飞身而起。 万稔觅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入目满是明黄的房间。他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环境，就被后颈的酸痛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他龇牙咧嘴地揉着脖子，用左手的手肘抵着床铺挺起上半身。 “系统系统，呼叫系统，我这是到哪儿了？”周围静悄悄的，除了他一个活人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 系统操着一口能腻死人的娃娃音说：“恭喜宿主抵达皇宫副本。” 万稔觅：“……”这把玩的有点大吧？说好的异志鬼怪，怎么还扯出宫斗了呢？ 系统见万稔觅听说自己这会儿在皇宫里激动的都不会说话了，忙宽慰他：“为何宿主把一颗心操得稀碎也不见男主好感度增加？为何宿主练就了煮粥再也不生米做菜再也不粘锅的神技也无缘任务进程过半？为何事务所最优秀员工来到此方世界却连新员工的表现都不如……” “废话这么多，欠重装是吧？”万稔觅本就后颈疼，这会儿被系统一叨叨，连着头都一块儿疼了起来，“有事说事没事闭嘴。” “最主要的是副本选择不对。”系统严格遵从万稔觅意志，这句话是在三秒钟内说完的。 一直紧兢兢业业刷错误副本的玩家万稔觅：“……” 这大概就是你玩个游戏辛勤氪金日夜怒肝好不容易养起一只大狗子，隔天就听到垃圾策划说要削针女御魂。 呵呵。 “系统……” “你说，”听到万稔觅用这么有气无力的声音说话，系统慌神了，“我都听着呢。” “能不能在你自己的数据库里把那张‘一位乘客突然失去了理想jpg’的表情包循环播放一整天？”万稔觅气若游丝地说道，“我觉得不能我一个人生无可恋。” 系统：“……” 正当系统准备义正言辞地拒绝万稔觅这项不合理要求时，门口突然传来极轻微的响动。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面对神秘人时侧漏的霸气还没用完，此刻本应该什么都觉察不出的万稔觅，竟在第一时间听到了细若针尖的声响。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警觉地站到屏风后，顺带着还操起了放在花几的青花瓷瓶，准备来个突然袭击。 冯启翎得知影卫竟先冯启瑞一步把万稔觅送进宫来时，心情好极，大手一挥，准了他们全体一天假，放着案几上成堆的奏折不管，吩咐詹德海打点万稔觅的衣食住行，事无巨细，力求事事尽如其意。 虽然不太满意巳六的暴力手段，但是他也知道清醒时候的万稔觅有多难缠，板着一张脸欢天喜地地从对方手中接过万稔觅，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抱着万稔觅进了自己的居室， 眼下正是冯启翎吩咐完詹德海需要准备的膳食品种之后回房的场景。 听闻脚步声渐渐靠近，万稔觅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他的心跳鼓噪着耳膜，一声一声好似要跳出胸腔。就当那人快要走到他这里时，他突然听到一声悦耳的轻笑。 “行了，别调皮，把花瓶放下快出来吧。” 万稔觅：“！！！”这是个什么角色，这么厉害，还知道我手里有花瓶。 万稔觅当然不可能傻到对方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哪怕此方小世界重置，他也得当个明白鬼。 于是他抱着青花瓷瓶，抬头挺胸，迈着龙傲天的步伐出去了。 冯启翎正坐在桌边喝茶，见万稔觅走出来，还客客气气地给他也倒上了一杯。 “坐吧。”冯启翎说。 万稔觅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从头到脚都被明皇包裹，就差在额头写“朕是皇上”几个字的冯启翎，觉得自己后槽牙都开始疼了。 “怎么回事？！”万稔觅呼叫系统，“上个世界出来个叶景曜我也就算了，怎么这个世界这种背景板人物还出来找存在感，你们系统究竟有没有认真地向技术部报bug啊！” 系统说：“我觉得责任不在我，也不在技术部。” “那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主要你太会找隐藏。”系统心虚的连句尾语气助词都不敢用了，“上个世界我不太清楚，但这个世界明明可以在容乡镇刷完男主好感度脱离此方世界，你偏偏惹到了十一王爷背后的人。” “怪我吗？这明明赖客户神奇的脑洞，以及一无是处的系统！”万稔觅说，“妖就妖吧，找个山头躲起来不好吗？为什么要一言不合就建个镇子？这不是找着被人灭吗？编辑部也是，这么不合常理的脑洞竟然也不向客户反馈，接了单就做，工作完全不严谨！” “没错！”系统附和。 “别现在装得跟我是一边似得，你撺掇我在神秘人面前吃四只烤鸡彰显实力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万稔觅说着说着就开始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特别的不容易，“谁家的大妖不是说呼风唤雨就呼风唤雨，望天上一指就能前知天地后知人文，到我这里瞬移一下都得担心缺胳膊少腿，做个菜还得亲力亲为，除了屁点用没有的光环，什么都不会，我觉得我已经失去了身为一只狐狸精最后的尊严。” 说到这里，万稔觅差点儿没在心里痛哭出声。 系统义正言辞的纠正他，说道：“不，宿主，你怎么可以这么妄自菲薄！” 万稔觅想，有戏嘿！果然系统这种东西，还是得逼一逼。 见万稔觅一脸的跃跃欲试，系统昂头挺胸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你虽然没有滔天法力，可是你有一张狐狸精脸啊！” 终于还是痛哭出声的万稔觅：“……”要不我还是抹脖子强制退出算了，这种辣鸡系统要来除了个自己添堵完全没有别的功能。 “行了，别站那儿发呆了，过来坐下喝杯茶。”冯启翎丝毫不介意对方公然在自己面前出神，不但不以为杵而且看他脸上笑出来的苹果肌这会儿他的心情应该不错。 万稔觅深吸一口气，问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罔顾他人意愿强制掳人是个什么说法？”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冯启翎竟然真的一本正经地回答起万稔觅的问话，“那么你说，民众之广，是不是都得听我的？” 万稔觅竟然觉得这种歪理邪说他都反驳不了。 噫，封建社会害死人！ “那陛下‘请’草民来，所谓何事？”万稔觅把那个“请”字咬得极重，看着冯启翎的眼神就像很不能够活活咬下他的一块肉。 “我听过你的事迹，觉得很有意思，于是，想见一见你……” “现在人也见到了，是不是可以放草民离开？” “没想到见了人之后，觉得还是人更有意思，那些事迹和你本人相比，不及一二。”冯启翎大喘气地把刚刚那句话说完。 万稔觅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他说：“草民何德何能能引得陛下用这么大阵仗‘见上一见’？况且，草民无趣得很，同旁人都是一只鼻子两双眼，没什么不同。” “哪怕你长得再普通，在我的眼里，也是独一无二的。”冯启翎仍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万稔觅不敢接话了，他怕身为一个gay，他的气节会弯在对方的美色中。 “可能，你之于我的不同，是因为我心悦于你。” 万稔觅：“……” 系统：“……” 万稔觅一脸懵逼的问道：“为什么感觉这句话如此耳熟。” 同样懵逼的系统回答道：“因为攻略男主的时候，你用的也是这一招。” “现在都流行一上来直接表白吗？说好的封建社会矜持自爱呢？”万稔觅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整个背景架构都要ooc了吧？！” 系统忍着两行清泪说：“从一开始就ooc了反派大妖形象的你，此时此刻也没什么立场说人家皇上耽于美色一见钟情吧？” ooc小能手万稔觅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40.第040章 韦修然阴沉着脸色，负手而立，丝毫余光不分给身后跪成一片的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捕影”，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寒意，韦修然说：“我闻风楼花大价钱养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群废物！连看个人都看不住，眼睁睁的让他从我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万稔觅无故失踪一事给韦修然敲响了警钟，他本以为无所不能的闻风楼还有太多瑕疵，他爹久病在床余威所剩无几，分家那几个跳梁小丑趁机又开始蠢蠢欲动，小动作不断。没了父亲做后盾，兄长又胳膊肘往外拐，接下来局面是否能改变，就只能靠他自己的了。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却没一件能让他展眉。洒脱如韦修然，也不禁觉得有几分疲惫。 “主上……” “去刑堂各领五十鞭子。”见站在一旁的分堂主准备开口求情，韦修然直接打断他。 知道这次惩罚是逃不脱了，堂主只能无奈领命：“是，卑职这就去准备。” 众人鱼贯而出，就剩下从一开始就站在角落垂眸不语的被韦修然强制留下来“做客”的高僧。 “恒寂大师，你先前说，尽欢跟永祥巷的那位的纠葛是天道使然，旁人纵使插手也无用，那你倒是给我推演推演，为何最上头的那位从中作梗就可以不受因果桎梏？” “施主，此乃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呵，”韦修然短暂地冷笑一声，“是否只要有权有势，就可以不论常理罔顾人伦？既然如此，我便也站到最巅峰，我倒要看看，到那时，还有谁能够指摘我的不是。” “施主，你入妄了。”恒寂双手合十，轻声说了一句佛号，又进入了那种“仍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玄妙境界。 妄？韦修然勾起唇角苦笑，心道：自从看见尽欢的那一刻的起，我就没有从“妄”的境界中出来。如今，又何来入妄一说。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冯启瑞才说这么几个字，就连连咳嗽，若不是喝了口茶压一压，怕是一时半会儿都止不住。 没了万稔觅在身边，冯启瑞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赵文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却无法劝说冯启瑞，恒寂的话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喉咙里，要不了命，却难受的不行。 “回爷的话，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赵文石回答。 “你差个人去长醉居，不管用什么办法，说服也好、敲晕也罢，总之得想个法子把那个人带着一块上路。” “是，老奴这就去办。” “不劳十一王爷费心，”子一突然现身，“尽欢公子这会儿已经在去往京城的路上，想来应该比王爷您还提前到。” 赵文石一眼就扫到了子一吊在腰间的腰牌，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来历，他忧虑地看了冯启瑞一眼，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冯启瑞抬抬手，示意赵文石上前搭把手把他扶起来，在太师椅上坐直的冯启瑞，大口喘了好几声粗气才开口说：“看来，皇兄对这个平民还正是势在必得。” 子一懒得跟冯启瑞玩什么文字游戏，只是冷冰冰硬邦邦地说：“卑职奉命护送十一王爷回京，请十一王爷即刻启程。” “圣命难为，”冯启瑞说，“既然皇兄亲自开口，赵管家……” “老奴在。” “吩咐下去，即刻启程。” “是。” 冯启瑞来的时候一辆马车就装完了他所有的行李，大部分还是书籍。这远山居除了原先给他赶马的车夫和赵文石，以及极个别后来添置的奴仆，一概都是冯启翎的眼线，如今要走，也没什么可留恋，冯启瑞亲自检查了一遍书箱，确认没有遗漏，吩咐赵文石给院里的小厮粗使多发了一个月的月俸，将众人都遣散了。 子一全程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抱臂观望，作为影卫头领，他是出了名的会察言观色，知道此刻冯启瑞心情不好，也不去找晦气，直到亲眼见着冯启瑞上了马车，他才吩咐自己下属准备了个烧得正旺的手炉给送过去。 子一跟巳六骑着马打头阵，后边未八和申九收尾，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冯启瑞，走的时候却被无缘无故搞了把大阵仗。 被冯启翎骚扰了好几日，万稔觅头都大了，在他的印象里，不管是小说、话本还是电视剧，皇帝都是高高在上、阴晴不定的，动不动就“朕就让你们全都跟着陪葬”和“拖出去砍了”，怎么到他这里就…… “尽欢，起了吗？”冯启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让人给你炖了锅鸽子汤，加了莲子、桂圆和红枣，你要不要出来跟我一起尝尝？” “系统，这个皇帝怎么这么烦人？”万稔觅一天被冯启翎用美食问候八百道还不带重样，“虽然我是个狐狸精，虽然我自制力挺低，但是我是那种他说什么我就吃什么的人……妖吗？” 见系统发了个“鄙视jpg”的表情包，万稔觅识时务地把自己的类别改了。 “你确实不是对方给什么就吃什么的妖。”系统一定程度上肯定了万稔觅的节操。 “对嘛。”万稔觅心情很好地点头，随后就朝着门的方向大喊，“没放枸杞，不吃！” “但是只要加上一两味别的配料你就会吃。” 万稔觅心虚地咕噜着眼珠子，他说：“也不能怪我，你也知道，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胃口变得特别大，跟要二次发育了似得。” 系统嘎嘎笑着问：“宿主饭量大老不好，多半是有了。” 被好吃好喝供着肚子上已经养出一小圈肥肉的万稔觅：“……”我怎么没打死你这个完蛋玩意。 “尽欢，起来了吗？我让御膳房的厨子重新做了一道，这次加了枸杞。”冯启翎丝毫不顾他平日里在众人面前塑造的威严形象，痴汉一样天天围着尽欢转。 万稔觅吞了吞口水，走到前厅准备冯启翎开门，本来以为就他一个人，结果打开一看，好家伙，门口站着整整一个足球队。 “一盅鸽子汤还得十一个人抬？”万稔觅让开路，放冯启翎进来“凤凰属的？” 其他人见万稔觅这么没有规矩地跟冯启翎说话，早已见怪不怪，头一次瞧着的时候，万稔觅没什么事，倒是把边上的几个小太监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以为冯启翎会处置万稔觅，哪成想对方竟然还挺高兴，怯生生地上前勾了勾万稔觅的小指头，边上的人看到这一幕表情都格外精彩。 “除了你昨日说的想喝的鸽子汤，我还让御膳房把前几日你多加了几筷子的各式菜色都做了一些，光吃鸽子也腻味，你可以换换口味。” “劳皇上费心了。” “尽欢何必同我客气，你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尽管跟我说。” 万稔觅矜持地笑了笑，果真就没跟冯启翎客气，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真·大口，能瞧见小舌头的那种。 如今宫里盛传皇上被一个宫外头带回来没有一点儿背景的狐狸精勾的魂都没了一半，天天往“她”这里跑，要不是朝政没被荒废，保不齐朝里那些言官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万稔觅给淹死。 万稔觅一边啃着鸽子腿一边对系统说：“其实宫人传的话也没错，我确实就是狐狸精。” “我是真没有想到呀，凭着宿主你这样的智商，竟然能够成就一代祸国殃民的妖妃。” “妖什么？” “没见过你的都以为你是个女的呢。”系统说。 “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给别人的性别下定论呢？”万稔觅气愤地说道。 系统特别赞同，它说：“对呀，毕竟那些见过你的宫人都以为皇上是避嫌，故意让你女扮男装呢。” 万稔觅：“……”明明扮成男装才更有理说不清了好吗。 “尽欢在想些什么？”冯启翎伸手抹掉了万稔觅嘴角沾着的残渣，“用膳的时候都能走神。” 万稔觅一边给自己下着“耳朵你千万别红”的心理暗示，一边淡然地回答冯启翎的问题：“不过是好奇一国之君不去处理国家大事，却有这么多功夫陪草民吃饭。” “陪你吃饭于我而言，就是顶天的大事。”冯启翎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随意，完全没有刻意讨好的痕迹。 “完蛋了完蛋了，系统小可爱，我觉得我又恋爱了。”万稔觅极力克制住自己强烈的想要捂胸口的渴望，“他怎么这么会撩汉，好想躺平随他撩。” “冯启瑞。”系统好心地在万稔觅面前提醒他他一见钟情的对象还没死，不能这么快就见异思迁。 “我可以同时喜欢两个吗？”万稔觅星星眼问。 系统：“……”面对这样毫无节操可言的宿主，它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嘎嘎嘎我开玩笑的，皇上再怎么好，怎么可能跟我的亲亲小瑞瑞相提并论。”万稔觅说，“诶，说起我的亲亲小瑞瑞，都要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他要是还不回来，我觉得我都会因为害相思病而亡。” 这次系统没忍住，接了一句：“我觉得宿主被胖死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思恋男主而死。” 万稔觅：“……” 万稔觅觉得自己作为光环事务所年年被评为优秀员工的职业素养被看低了，他问道：“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 系统没想到万稔觅竟然还能厚颜无耻地找自己要证据，甩了一打表达鄙视的表情包后，它说：“你到皇宫都快一个星期了，有问过半句跟冯启瑞相关的话吗？” 万稔觅：“……”哦豁，好像还真没有。 “怎么了？” 冯启翎见万稔觅吃烤鸡的动作突兀地停了下来，好奇地问了一句。 万稔觅面带忧愁，欲言又止。 “尽欢这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讲？”冯启翎见万稔觅面色为难，抬手挥退了左右伺候的人，詹德海心领神会地跟着一起出去顺带掩上了门，“现在就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万稔觅这才少有的期期艾艾地说：“草民确有一事要跟皇上讲。” “你说。” “草民一直同十一王爷交好，王爷的头风病也一直是草民在诊治，如今不告而别，怕是王爷会旧病复发。” 一向对万稔觅和颜悦色的冯启翎竟然在听他提及冯启瑞的时候变了脸色，哪怕他努力不表现出他的不悦，但是他冷下来的语气已经充分向万稔觅昭示了他的不开心。 “原来尽欢担心的是这件事情。”冯启翎一边给万稔觅夹菜一边不甚在意地说，“若是为此，尽欢你大可不必愁眉不展，十一弟身边我派了专人看护，他的病情一定会有所好转。” 万稔觅小小声地对系统说：“看来不管哪个朝代的皇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挺厉害的吼。” “男主现在确实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因为跟你的距离相隔太远，估计也就剩下半口气了。” 万稔觅：“？？？什么情况啊，之前二十多年他不也跟我隔得挺远吗，那个时候他还能帮着皇帝打天下，怎么去了容乡镇不过两三个月，没了我就快死了？” “魂魄离体，和魂魄反复离体对人的伤害是不一样的。”系统一本正经地说，“过去冯启瑞不过是少了一魄少了些感情，如今他跟你重逢，相当于是找回了他的一魄，虽然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确实能够缓解他的头风病，让他看起来像是正在恢复健康的模样，但他每次和你分离，也都会遭受一次魂魄离体的痛苦。” 万稔觅听到系统这番言论，不出意料地沉默下来。 41.第041章 “系统，说实在话，过去我以为你只是技术部那边以技术指导为名派来坑我的，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认真起来连男主都坑。” 系统：“？？？黑人问号jpg”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对小瑞瑞的感情更深刻了，哪怕皇上的颜值很对我的口味，每天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很得我的欢心，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我跟小瑞瑞的阶级革丨命感情来得浓烈。”万稔觅情深意切地说，“谢谢你帮助我认清了自己的感情站稳自己的cp，我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绝对不对小瑞瑞之外的人产生非分之想！” 系统：“……”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对了，再问一句。”万稔觅说，“虽然不太记得上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隐约记得我快触碰穿越条例里的那条硬性规则了。” 系统毫不留情地说：“你在此方小世界都快把硬性规则碰射了也没见你提心吊胆啊？” 万稔觅沉默了半晌，友好地提出一个个人建议：“作为一个高智商群体中的一员，规则束缚着你不能随时随地飙脏话，我知道你很憋屈，但即便这样，你能不能也不要一言不合就发车？” “滴，小儿代步车。”系统嘎嘎直笑。 万稔觅说：“这种情景，请自动播放‘我这他妈还能说什么jpg’表情包，谢谢。” “有事说事啵，你难得这么认真地问我问题，我也会调整心态好好回答你的呢。” 怎么感觉你句尾的语气助词让这句话变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万稔觅深知什么叫做见好就收，毕竟作为一个连男主都敢坑的系统，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它了。 “穿越条例有一条硬性规则是‘不可以对原世界住民产生实质感情，否则要么被困要么强制脱离’，我对小瑞瑞如此情根深种，是不是这个任务没法完成了？” 系统：“……” 万稔觅：“……” 又来？ “你是回答不出，还是不能回答？”万稔觅感觉自己接收到了系统发来的电波，非常机智地追问了一句。 系统瞬间泯灭一切感情恢复到初始化阶段时那种冰冷的电子音语调，它说：“宿主权限不够，此问题不予解答。” 好的，你是系统爸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冷漠jpg “系统小可爱，我就直说了啊，”万稔觅说，“如果我现在没有出现被强制登出情况，而你也没有依据数据库反馈提醒我有被困危险，是不是说明……我其实并没有真心实意地喜欢上冯启瑞？” 系统：“……”你智商全部点在了怎么为难系统上了是吧？ “系统小可爱，你别不说话啊，你这样的沉默不但让我很尴尬，还让我觉得好危险啊。” 万稔觅觉得穿越个低度文明小世界搞得自己三观都要裂了！ 没道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是假的，也没道理自己一见到冯启瑞就脸红心跳恨不能够对他说上一世情话的心情是虚构的，要是在此方世界，感情都能作伪，那还有什么值得或者说能够令人相信。 “宿主权限不够，此问题不予解答。”沉默半晌，系统决定装起复读机。 可以的，系统，你能的！ 万稔觅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低迷，他说：“那么我究竟是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宿主权限……” “‘权限不够不予解答’是吧？我知道了。” 系统作为一个有着自主感情的高智商无生命特征人工智能，它此时此刻是同情万稔觅的，正当它在数据库里搜寻“安慰人最有效的一百句话”时，万稔觅突然乐得直打跌。 系统：“？？？” “我就说我不可能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吧嘎嘎嘎，果然喜欢冯启瑞是因为完成任务必备的某种不可描述的原因，而喜欢……”万稔觅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不继续说了？”系统用表情包斜眼看他。 万稔觅说：“噫，差点又碰硬了硬性规则，还好及时刹了车，穿越老司机，光环事务所的好员工，点赞！” 系统：“……”事务所是收了敌对公司多少钱才愿意把这样的人招聘进公司？ “诶，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自己的感情变得好充沛，总有一种见一个就能爱一个的感觉。” 系统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当即连“卖萌可爱型系统”的人设都ooc了，就为了吐槽一句：“见异思迁就见异思迁呗，还用感情充沛来标榜自己，宿主，你知道渣男两个字怎么写吗？” 明明是感叹一下自己面临的真实情况却一不小心“被渣男”的万稔觅简直无语凝噎。 “怎么？你还在为十一弟的身体忧心？”冯启翎虽然话语里满是关切，但是眼中并没有任何暖意。 “既然皇上说十一王爷身边有能人志士照顾，尽欢又何必操这个闲心。”收起一不小心泄露的情绪，万稔觅露出面对冯启翎时最长有的表情——高深莫测。 “你能这么想最好。”总算，冯启翎这次脸上的笑意浓了一些，“尝尝这个，入口清淡回味绵长，应该很合你的胃口。” 这样不行啊，得在冯启瑞回来之前扭转自己在冯启翎面前建立的只知道吃的形象，万稔觅心想，哪怕是假装的，也得装作自己因为担心冯启瑞夜不能寐寝不能安，要是能够瘦个几斤，显出狐狸下巴就更好了。 见万稔觅举着筷子抬着手就是不往下落，冯启翎贴心地帮着他把菜夹到碗里，说：“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 “谢皇上好意，草民已经吃饱了。”说着，万稔觅强忍着胃部的空虚放下了筷子。 那个点心我还一口没尝，心痛！ “可是你才……”冯启翎看着刚夹到他碗里几乎没有怎么动过的食物，眼中的深色一闪而过，“既然如此，你先喝口茶歇息片刻，院子里的腊梅花这个时节开得正好，近几日朝中无事，我也能忙里偷个闲，不如我们去……” “不瞒皇上说，草民有些乏了，今天不怎么想出门。”万稔觅硬生生抵制住了美□□惑再次拒绝。 冯启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可即便他的脸色不好看，说话的语调仍不自觉放得很轻，冯启翎说：“既然你累了，就在屋里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恕草民身乏体累，不能远送。” 系统见冯启翎走远，诧异地问万稔觅：“你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决定不管遇见多少个只喜欢你小瑞瑞一个吗？” 万稔觅坚定地说：“不，是因为我不管喜欢了多少个都没法带回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但是好不容易碰到一个长得如此对他胃口的，不沦陷真的说不过去，以后跟冯启翎相处得时时刻刻保持着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了。 呜呼哀哉。 系统对于万稔觅这种从源头上杜绝犯错误的做法很看好，甚至为了避免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无聊还特地奖励他看了一眼男主现在的境况。 万稔觅是被冯启翎的影卫一路护送回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使用了什么法子，反正万稔觅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就从容乡镇来了皇宫，除了脖子后边有点儿疼，其余一切不适应的症状没有。 对象换成冯启瑞，就没这么好命了。 冯启瑞身子骨在万稔觅离开之后，俨然变得更差了，大概是应了系统的说法，他这会儿面色看上去几近灰败，颇有油尽灯枯之相，要不是万稔觅跟他接触过这么长时间，根本不相信这个半截膝盖都入土的人事冯启瑞。 因为头风病，冯启瑞几乎没法入睡，连带着他的各个器官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问题，最明显的就是肺部。有的时候冯启瑞咳嗽咳得都止不住，活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冯启瑞又是个逞能的，都这样了，也不让赵文石搀着，自己一个人靠在车厢内，身体跟着车轱辘颠簸的频率上下起伏。那样子落在万稔觅眼里，跟剜他心口上的肉一样。 “启瑞此刻正遭受这病痛折磨，我怎么能够什么都不做光在皇宫里享受。”哪怕对冯启瑞的喜欢是假的，但是此刻的心疼是真的，万稔觅不自觉攥紧的双手让他的指甲深深地刺进了肉里。 “等着吧，”系统说，“皇宫副本就要开启了，到时候你可别因为每天都生活在修罗场里向我哭诉。” 万稔觅现在一心都是冯启瑞歪着头靠在车厢里面无血色的模样，哪里还听得进去系统明显就在立flag的话，他急切道：“系统不应该都能拉快进度条吗？帮帮我，让我早些见到启瑞。” 系统见万稔觅这样，实在不忍心提醒他，拉快进度是对于他而言，冯启瑞遭受的，却是一点儿都没少。 “请宿主选择拉动进度条时间节点。” 万稔觅小声惊呼：“还能自己选节点？” “宿主已确认随机节点。”系统用冰冷的电子音说，“节点随机已确认，开始实行。” 万稔觅：“……”你根本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吧？这个节点从一开始你就是打算随机的吧？ 拉动进度条时，那种眩晕感又来了，窗外日升月落几经交替，屋子里众人来了又去多番轮回，终于在万稔觅以为自己要吐了的时候，进度条停止了。 此刻窗外月明星稀，半点风也无。 万稔觅问：“这是什么时候了？” 系统大概是在查数据库，在他的问题过后，停顿了几秒才回答：“腊月二十九的凌晨，冯启瑞在三天前就陷入了昏迷，现在性命危在旦夕。” 万稔觅：“！！！”这什么鬼坑爹的系统啊，男主性命危在旦夕这种话就不要用“宝宝棒不棒快来夸奖宝宝”的语气念出来了吧？！ 心里吐着槽，手中穿衣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万稔觅熟练地穿好繁复的衣衫，连貂裘都来不及披，脚步匆忙地往系统给出的冯启瑞所在的地图赶。 “公子，公子您慢点儿！” “公子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呀公子！” 谁也没有想到万稔觅三更半夜不睡觉，在皇宫里来了个千里奔袭，他是冯启翎金口大开说要好好伺候的人，要是出了什么闪失，就算他们每个人有六个头都不够冯启翎砍的。 “快！快去禀告皇上，就说公子往王爷原来住的偏殿去了。” “是。” 太监得了吩咐，脚不沾地地去了。难为了这个管事的，一把年纪了，还得跟在万稔觅身后锻炼身体。 宫里伺候的，平日里也没多少人运动，刚开始还好，后来渐渐就跟不上了，万稔觅后边缀着的尾巴没了，他的行动更加方便。 轻轻松松横跨大半个皇宫，万稔觅来到了冯启瑞所在的宫殿。不比他住的那个气势恢宏的正殿，这里冷冷清清，走上半晌都没瞧这个活人，实在叫人没眼看。 万稔觅推开房门的时候，门轴发出一声喑哑的“吱呀——”，在灯影幢幢的偏殿，这声音足以打破骇人的寂静。 赵文石面带警惕快步从屋内走了出来，见出现的是万稔觅，他提起来的心不知怎么竟安安稳稳地落了回去。 “尽欢公子。”赵文石向他点了点头，权当行了礼。 万稔觅抬了抬手，示意他动作轻点儿，随后在赵文石的引领下，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冯启瑞的床前。 冯启瑞看起来很不好，不过短短数日，竟然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万稔觅伸出的手久久不敢落下。赵文石不忍心看到这一幕，偏过头去，强忍着快要落下来的泪花。 “他……”万稔觅的声音嘶哑得不能听，才说一个字他就停了下来，他清了清嗓子才往下说，“王爷这样多久了。” “爷已经昏迷三日了，这些日子滴米未进，我只能勉强给他灌些参汤。”赵文石说着，声音也有些哽咽。 万稔觅将冯启瑞散在额前的碎发往鬓边捋了捋，动作极尽轻柔，他像是怕吵到冯启瑞似的，压低了声音询问道：“那个和尚呢？” 赵文石心底惊诧，头一次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万稔觅的问题，他说：“高僧从王府离开之后就不知去向，老奴实在……” “是我为难你了。” 万稔觅这才想起自己问错了人，冯启瑞有本事不代表他身边的仆人也有通天之能，这件事背后估计少不了闻风楼的手笔，得找个机会给韦修然寄封信去。 “这几日，你费些力，好生照顾启瑞，等得了准信知道该怎么做，就按着那个和尚说的法子……” “朕不准！”万稔觅话音未落，就被匆匆赶来的冯启翎打断。 42.第042章 万稔觅来皇宫这么久，见过冯启翎的脸上出现狡黠的、深情的、快意的、失望的情绪，唯独没有见过从这样盛怒的表情，那双平日里盛着浓浓情意的眼睛里此刻烧着滔天怒火，万稔觅觉得自己哪怕是多瞧上一眼就要被他燃烧殆尽。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冯启翎这么怒发冲冠，他突然觉得有点心虚。 万稔觅抿了抿唇，他垂眸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冯启瑞，这才抬起头对着冯启翎示弱道：“皇上，王爷需要静养，有什么话，请跟草民借一步说。” 赵文石脑子轰的一声炸了，心道：这个尽欢公子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这么跟皇上说话，也不怕皇上责罚。结果下一秒，就被冯启翎用实际行动打了脸。 冯启翎走到万稔觅身边的时候，竟然刻意收起了浑身的戾气，倘若刚刚他势如猛虎那么现在他就温顺如小白兔，要不是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依旧冰冷，赵文石都快认不出这个跟他家主子最好的时候都鲜少露出愉悦表情的皇上了。 “你说。”冯启翎阴沉着脸说道。 大概是不满意说话的地点，万稔觅先一步向外间走去，赵文石差点儿没忍住倒抽一口冷气，就在他以为万稔觅终于要因为忤逆皇上藐视龙威而人头不保的时候，冯启翎竟然二话不说跟在万稔觅身后就出去了。 跟在万稔觅身后就出去了。 身后就出去了。 出去了。 赵文石心中大骇，不禁升起几分想要探寻万稔觅来京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念头。他左右四顾企图从周围找到一个能跟他有相同情绪的人，却略微崩溃地发现宫人均对此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反应。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冯启翎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顺着万稔觅的时候，于是他艰难地找回自己当皇上时对众臣摆出的架子，不容置喙地说。 万稔觅闻言，脚步也就停了下来。他依旧是背对着冯启翎而立，不知是没想好怎么面对他还是怎么样。 “怎么？十一弟回来之后，你就连看朕一眼都不情愿了吗？” 脚尖都向右侧挪动准备转身的万稔觅听到这句话，立马被雷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什么鬼啊，这种三角恋修罗场才能听到的台词，为什么会从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嘴里说出来？”万稔觅简直要疯。 系统甩出一张“吃瓜群众jpg”的表情包才开口说：“噫，渣男。” 万稔觅：“……” “怎么，被朕戳中了心思？” 万稔觅不敢再背着身了，生怕从冯启翎口中再听到什么羞耻台词。 “尽欢，你同我……朕说说，朕哪点待你不好，让你这样拼尽了性命也要向着朕的十一弟？” 万稔觅缓缓地跪了下来，他垂着头，双手撑地，深深叩首，等他再直起身的时候，他开口说：“望陛下成全。” “成全？”冯启翎听到这句话时身体摇晃了一瞬，他声嘶力竭地质问，“你要朕成全你，可是谁来成全朕？” 万稔觅不答，又是深深一叩首。 “朕本以为哪怕你现在对朕无情，时间久了，朕总可以打动你。”冯启翎的声音里满是疲惫，“朕不怕你开口讨要，就怕你连双手奉上的机会都不给朕。尽欢，你不能……你不能次次都这样。” 虽然听不太明白冯启翎口中的“次次都这样”，但万稔觅清楚的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该问的话。 他只能僵硬地挺直自己的脊梁，木然重复道：“这是草民欠十一王爷的，如今到了该还的时候，草民义不容辞。” “什么叫做‘到了该还的时候’？你欠了他什么？一条命吗？”冯启翎厉声质问，“就因为一个和尚说出的一句辨不了真假的话，你就要豁出性命去？尽欢，要是你舍了你这条命救不活冯启瑞怎么办？” 冯启翎当初下令严查假道士的时候，万稔觅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看来，他果然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万稔觅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却机智的没有问系统，毕竟辣鸡复读机回答不了他这么高深的问题。 “草民死而无憾。”万稔觅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的语气一定特别壮烈，他都快要把自己感动了。 “那……我呢？”冯启翎小声询问道，他几乎是放下了自己所有的尊严才将这句话说出口，“如果你死了，你想过我会怎么样吗？” 万稔觅愕然，他没忍住抬头看了冯启翎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满腔辩驳之言无从倾诉，冯启翎竭力抑制的痛楚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他哑口无言。 大抵是经历了最无助的绝望才会有那样的眼神，万稔觅盯着他，好像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看到了另外的某个人，他的诘问字字啼血，冯启翎似乎不仅仅为自己而问，也在为那个瞧不清面容的神秘人而问。 我呢？ 如果你死了，你想过我会怎么样吗？ 万稔觅无从回答。 “检测到宿主灵魂波动出现异常，与此方世界相斥，现强制进行时间节点跳跃，避免造成灵魂波动过强造成世界坍塌。”系统的电子音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急切，万稔觅还没听清他讲的是什么，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万稔觅以为自己上次任务失败，系统直接惩罚他以矮人的形态穿到了巨人国。 过去常见的建筑物都以成倍放大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差点儿没要求系统强制帮他登出。 “系统，你给我出来！”万稔觅在心中大吼，“什么情况啊这是，爱丽丝漫游仙境吗？能不能靠谱一点，不要一言不合就换剧本好不好？” 系统很委屈，它说：“宿主，你低头看看你自己。” 难不成这次真的没有小叽叽了？万稔觅忙低头查看，然后，他看到了两条毛茸茸的细腿。 不，准确来说，是前肢。 万稔觅：“……” 系统痛心说道：“宿主，你现在已经不是人啦。” 万稔觅低迷地哦了一声，然后冷静地问道：“所以任务失败之后，我连做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系统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你忘了你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独？”万稔觅不太确定地跟着唱到。 系统：“……”你这智商基本已经告别真相。 “哦哦哦，你是说我现在是原形？”万稔觅在系统“目瞪口呆jpg”的注视下，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不对啊，我不是那种法力高深到吐息之间就能吸收天地灵气，恣意在凡间行走也能维持人形不被发现妖怪身份吗？” “那是你本体和分丨身结合的时候。” 万稔觅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询问道：“所以我现在是……” “分丨身。” 万稔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两个字有些微妙呢。 懒得纠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万稔觅将矛头指向系统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将他带离剧情关键点，并对它的这种行为表达了强烈的谴责。 “你这种行为是要被投诉的我同你讲！” 系统哦了一声回答道：“那你倒是去投诉我呀嘎嘎嘎。” 万稔觅：“？？？”所以现在是连投诉都治不了你了是吗？ “所有系统都共享一个数据库，你觉得你下次碰到娘炮系统的几率有多大？”系统笑嘻嘻地问。 万稔觅：“……”我觉得你都已经够娘了，再娘……还是不要了吧。 “如果你好好完成任务，把这个节点的重要剧情走完，说不定我心情好为你说说好话，下次让你随机到一个忠犬呢？” 感觉自己的命脉被一个人工智能掌握的万稔觅开始怀疑人生。 “等等，所以绑定的系统并不是随机的对吧？” “嘎嘎嘎。”系统发出了一阵杠铃般的笑声。 万稔觅：“……” “咦，怎么这里有只狐狸？” 万稔觅还沉静在生无可恋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时，被一只手不知轻重地提了起来。真·提起来，提拉着后颈上的皮的那种。 “四哥，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后边一个锦衣玉袍的小孩儿高兴得直嚷嚷。 “这畜生是怎么跑这儿来的？”被小男孩称作四哥的少年不悦地拧着眉头，“小九，后边呆着去，这畜生不定带着什么病，丢给御医院瞧瞧先，等没问题了，再拿回来给你玩。” 万稔觅本来听到他喊自己畜生已经很不高兴了，这会儿听说他还要给自己做劳什子检查，立马死命蹬起后腿。没想到到了自己手上这个原先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白毛狐狸还敢挣扎，四皇子一个不查，还真叫万稔觅给挣脱了。 向来是天之骄子没受过忤逆的四皇子当即黑了脸，他阴沉着声音向身后跟着的宫人吩咐道：“还不快去把那畜生给本宫抓回来！” 万稔觅边跑边问：“怎么还‘本宫’起来了？搞半天我还在皇宫副本？” “我也没说你开启别的副本了呀？” “收起你句尾恶心人的语气助词。”万稔觅喘着粗气说，“后边儿还有人跟着没？” “没啦，哪怕世界长跑冠军在这里都要被你甩没影啦。”坚决不放弃使用句尾语气词权利的系统说。 这会儿他累得直往外吐舌头，实在没力气跟它计较这些。由跑慢慢变为走，万稔觅这才发觉自己好像迷了路，此时天已擦黑，远处幢幢树影好似张牙舞爪的鬼怪，甚为骇人。 万稔觅抖着牙说：“系统，我觉得有点怕，听说宫里死过很多人，你说会不会我身边就有不少冤魂？” 系统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地回应道：“你都不是人了你还怕鬼？” 很好，这逻辑没问题，给你鼓鼓掌！ 万稔觅夹着尾巴溜着墙边缝走，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惊得他把自己炸成一团毛球。 “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你可是修行千年的大妖！”系统实在看不过去了。 “就是因为这个世界属灵异鬼怪类我才怕，你看看上个小世界——娱乐圈背景的，我怕了吗？” 系统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 “狐……狐狸？”还未变声的清脆童声怯生生地响起。 万稔觅炸着毛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虽然五官还未长开，但已经依稀能够看出日后的凌厉。 噫，这不是男主那倒霉皇兄吗？ 43.第043章 “给你三秒钟想清楚怎么跟我解释。”被冯启翎抱在怀里浑身不自在的万稔觅冷声冷语道。 “嘤。”系统觉得自己好委屈。 嘤？你还敢嘤？我都没办法维持人形了，你竟然有脸卖萌？ “鹅妹子嘤，你竟然会解释不出来。”见系统光卖萌不说话，万稔觅觉得自己的小宇宙要爆发了，“我都不要求你解释为什么我对冯启瑞一见钟情，对冯启翎又再见倾心了，你竟然还遮遮掩掩什么都不告诉我？说好的两条绳上的两只蚂蚱呢？” “等等，不是一根绳……”见有机会岔开话题，系统充分发挥了它280的智商。 “谁跟你一根绳了！”万稔觅嘲讽道，“除了坑我就知道蒙我，这样你还有脸说跟我一根绳？那你的脸简直有这————么大。” 系统：“……”其实也不用形容的这么详细。 “算了，指望你给我解释还不如我走侦探流靠自己破案呢。”经过这两个世界，万稔觅已经完全了解事务所给他配的光环以及系统的尿性。 “要不是因为宿主灵魂波动过强，我也不会采取强制跳跃时间节点这么危险的行为呀。”系统决定偷换概念。 “……”所以这是又被甩锅了？万稔觅冷漠道，“要不这样好了，以后你也被叫我宿主了，听着多生分啊。” 系统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它问：“不喊你宿主喊你什么？小亲亲、小宝贝？” “不！”万稔觅义正言辞地说，“请喊我——背锅侠！” 系统：“……” “小狐狸你怎么一个人……”说到这里冯启翎停顿了片刻，好像觉得哪里不太对，于是纠正过来，“一只狐跑来这里？” 万稔觅光顾着跟系统斗嘴，险些忽略了他未来的暧昧对象，此刻还是包子模样的冯启翎软软糯糯的，看模样也就三四岁的光景，可能是接触的人少，说话的时候不多，一旦开口嘴巴里就像含了块糖，不清不楚的。 也是难为他能把万稔觅抱起来。 “是不是因为你也没了娘亲，没人疼你了？” 这悲惨童年才应该是男主标配吧？爹不疼又没了娘，万稔觅扭头瞧了一眼冯启翎，把他跟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两个小孩儿一比，简直云泥之别，括弧单指生活质量。 系统提醒万稔觅：“好歹以后供你吃供你穿还不给你脸色看，多多少少给个反应咯，让他高兴高兴呗，这么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娘。” “dog goes woof cat goes meow……”万稔觅小声哼了起来。 系统：“……”对于宿主这种一言不和就唱歌的行为，它也是无话可说。 “but there's one sound that no one knows what does the fox say……” “要不你口出人言，看看冯启翎会不会被吓到呀？” 厉害了，不仅坑宿主、坑男主，现在连未来皇上都敢坑了，你还真的蛮棒棒的。 说实在话，万稔觅也不是不想回应，主要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不仅因为他确实不知道狐狸怎么叫现学也学不来，而且他还担心自己要是这一开口就是一嘴比冯启翎还流利的官话，这怎么解释的清楚哟。 官人莫怕，我虽然是一只狐狸精，但却是一只好狐狸精，我来这里不为别的就为了报恩←这样？ 万稔觅抖落一层鸡皮疙瘩，心道还是别了吧。 “宿主诶，就别瞎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啵，说不定你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呢？”系统安慰他。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万稔觅头：“……” “你不会说话吗小狐狸？”冯启翎见万稔觅不搭理他，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 我是怕自己一开口吓到你啊小傻子。 万稔觅实在是不落忍，只能歪头蹭了蹭冯启翎的左边脖子。这下可好，仿佛给冯启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哇，小狐狸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我叫冯启翎你有名字吗？” “你蹭了我是表示你喜欢我吗？” “那你能不能再蹭我这边一下？” “以后不能随便在宫里乱跑哦会被教训的听到了没？” “你要是不嫌弃我也可以照顾你呀。” “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你肚子饿了吗？” “你怎么不理我呀？” 他好烦。 万稔觅先开始还带着点儿怜惜之情对待这个连话都不太说得清楚的孩子，结果在对方炮语连珠中彻底败下阵来。 要不找个时间偷溜了吧？ “不可以哟，隐藏剧情已开启，完成之后才能脱离这个时间节点。”系统嘎嘎直笑。 万稔觅：“……”也就坑宿主的时候能把你乐成这德行了。 虽然已经入春，但是在初春的夜晚阵阵袭来的凉风也带着彻骨寒意，万稔觅被冯启翎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偏僻、阴森，别说银丝炭盆，连床厚点儿的被子都没有，冯启翎正长身体，万稔觅都没法想象这种环境下，他是怎么长到以后那种身高的。 大抵是觉得冷了，万稔觅感觉抱着自己的冯启翎正企图将他抱得更紧以便取暖，又担心勒着他不舒服而不敢用力。 哪怕是对待一只口不能言的畜生，他也如此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诶，长大了一副霸道帝王模样说一不二，没想到小时候这么招人疼。万稔觅心甘情愿地往冯启翎的怀里又缩了缩，使自己更加贴近他。冯启翎果然对他的反应感到欣喜，将小脑袋在万稔觅的背上顶来顶去。 听到门口传来响动，冯启翎原本笑眯了的双眼突然瞪大，里面盛满了惊恐。 “快快快，藏起来藏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冯启翎抱起万稔觅在床周围打转转，企图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将万稔觅放下。 房门在“吱呀”一声轻响中被推开，冯启翎也没了原先的冷静，艰难地掀开于他而言过去宽大的被子把怀里的万稔觅一把塞进去，然后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竭尽所能把被子整理得看上去像什么都没藏一样。 “七皇子。”万稔觅被蒙在被子里，听到的声音都瓮声瓮气的，“老奴说过多少次了，宫里可由不得你随便乱跑。” “是，嬷嬷，我记住了。”不比刚才的情绪多变，现在冯启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木讷，甚至呆板。 “把手伸出来。” 万稔觅心一紧，话里调侃的语调不变，说道：“系统，来发实况转播呗？” 对于这种正经要求，系统向来不会拒绝。 昏黄的烛光下，冯启翎瑟瑟发抖，活似一只面对饿狼无处可逃的鹌鹑，此刻他瘦弱的身体完全被笼罩在了嬷嬷的庞大的身影下。 头发已经花白法令纹深得几乎刻进骨头里的嬷嬷淋漓尽致地向旁人展示了什么叫“凶神恶煞”，她手中拿着一指粗被磨得光亮的木枝，抬手起落间呼呼生风，落在冯启翎的掌心清脆作响。 “啪——” 一。 “啪——” 二。 “啪——” 三。 万稔觅在心里默数到二十，对方仍不准备停下。 指甲尖嵌入掌心的疼痛让万稔觅清醒过来，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个面相阴沉的女人，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 就在嬷嬷再一次抬手准备打的时候，她突然尖叫一声丢到了手中的木枝，惊恐地握住自己的右手。即便她发出了这么大动静，冯启翎还是一动不动地维持着伸出左手的动作，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万稔觅被那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还开口询问系统的时候还一脸懵逼：“系统小可爱，她这是中邪了吗？” 系统：“……”怎么办，一点都不想告诉宿主他好像会点法力的事实了呢？ 电击的痛感还萦绕在脑海，嬷嬷盯着自己面前极尽恭敬的冯启翎就像盯着一个随时可能会暴起的野兽。 “怪物！就是因为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娘娘才……”嬷嬷似乎觉得没打够，但目光一触及此刻知觉全无的右手，又不敢真的在对他怎么样，只能过过嘴瘾，将各种万稔觅听过没听过的恶毒话语喷向这会儿因为疼痛而笑脸煞白的冯启翎。 要不是万稔觅这会儿爬不出被冯启翎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保不齐他都要上去给那嬷嬷脸上来俩爪子。 “这两天给我好好待在房里，别跟个没人要的野种一样海天湖地地四处蹦跶。”嬷嬷咬牙切齿地说，然后她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握有某种一击致命的法宝似的，双眼冒着精光，满怀恶意幸灾乐祸地说道，“饭，你也别吃了，省得多出来力气给我找麻烦。” 砰然关上房门弄出的声响没让冯启翎有多大反应，直到听到落锁声，他才微微皱了皱眉头，那动作极轻微，若不是万稔觅一心盯着他看，估计也会错过。 等一切恢复到最初的寂静，冯启翎才跟通了灵魂一样，缓慢而僵硬地动了起来。他头一件事就是掀开被子让万稔觅透气，他扑在潮湿阴冷的床上，看着万稔觅，露出了一个纯洁无暇的笑容。 “小狐狸，我好像忘了给你取名字，你想叫什么呀？” 万稔觅的心情很复杂，他以为冯启翎至少会抱怨两句，或者躲起来哭哭鼻子，谁想他竟然还能对着自己笑起来。 “叫你什么好呢？” 冯启翎全然忘记了自己红肿充血的左手带来的疼痛，一心想着怎么给万稔觅取上一个朗朗上口又不失气势的名字。结果名字没想好，反倒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冯启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道：“哎呀，肚子饿了。” 被冯启翎的动作感染，万稔觅也跟着吸了吸自己的肚子，刚刚被那小孩身后的太监宫女追着都快跑出个全程马拉松了，紧张的时候没发觉，现在放松下来，别说四只烤鸡了，现在就是给他一整头牛他都能不吐骨头地吃下去。 “馒头你吃吗？”冯启翎献宝一样从柜橱深处掏出半个不知放了多久方正看着跟石头差不多的已经凉透得不能再透的馒头递到万稔觅嘴边，“我偷偷藏起来的，嬷嬷不知道，放心吃吧。” 讲真，吃惯了大号冯启翎投喂的山珍海味对着这个寡淡无味的馒头实在是难以入嘴，但是对上冯启翎奶猫似的小眼神，万稔觅又很难拒绝。 于是，万稔觅歪着头用自己的犬齿刮了层馒头皮下来，舌头一卷嚼都没嚼就吞了。 “好吃吗？”冯启翎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万稔觅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该昧着良心点头还是遵从内心摇头，既然如此，他干脆把馒头往冯启翎那边推了推，示意他自己吃。 “你只吃了这么一点……”冯启翎看着自己手里的馒头，被打手时都没皱一下的眉头这会儿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是不是不合胃口？我现在只能给你吃这个，等嬷嬷开了锁，我再找机会去给你弄别的吃的吧？” 见惯了熊孩子的万稔觅心都要被这个懂事又可爱的小冯启翎暖坏了，他够着脑袋又吃了两口，示意自己吃得惯也不饿，让冯启翎好好吃。然后冯启翎真的就很乖的坐在万稔觅面前，小口小口地掰着馒头吃。 吃了小半个馒头，冯启翎就吃不下了，他低头看万稔觅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的左手看，忙把手背在身后。 “没……没什么好看的。” 万稔觅难得一次主动伸出了手……前肢，搭在冯启翎的左手手臂上，然后抬头看他。 “你……想看？” 脑电波竟然对上了！ 冯启翎似乎还有些犹豫，但在万稔觅坚定不移（？）的目光的注视下，还是把手伸了出来。 干瘦的手掌心全是纵横交错的鞭痕，血迹隐隐从皮下渗出，边缘都开始发乌。 万稔觅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愤怒的呜咽，反倒是冯启翎过来开口安慰：“不疼的，我都习惯了，没事没事，你别担心。” 多好的一孩子啊，这都忍得下心下这么重的手，人渣！败类！孽畜！ 万稔觅本来想给他的手呼呼气，结果发现这个在维持人形的时候做起来轻而易举的事情在狐狸体型做来却异常艰难，于是他伸出了自己的舌头，珍而重之地舔了两口冯启翎的掌心。 掌心传来的湿暖感触，让冯启翎一愣，他低头看着万稔觅，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偏执。 44.第044章 “放心，我一点都不疼。” 冯启翎缓慢却决绝地收回自己的手，用完好无损的另一只摸了摸万稔觅的头。在万稔觅没看到的那一侧，冯启翎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好像这样就能把刚才的温柔感触留久一点，再久一点。 万稔觅无法，他现在是自身难保，哪怕想帮冯启翎改变现状，也实在有心无力。 “宿主别灰心呀，说不定你就是小皇帝命中的贵人呢？”系统见万稔觅情绪低落，连忙安慰。 “你闭嘴！”听到系统句尾语气助词万稔觅就来气，“连随身空间金手指都给不了我，要你何用，辣鸡！” 系统：“……”你一身法力随手一抓想要什么没有，自己不会用怪我咯？ 万稔觅和系统相看两厌，干脆互相不说话了。 “我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冯启翎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我是第一个发现你的吧？” 万稔觅略微尴尬地想道：……其实并不是呢，刚刚我还被你不知道第几个兄弟的手下追了半个皇宫。 “那你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万稔觅：“……”等等，走向有点不对啊小可爱，这种弥漫着浓浓霸道总裁风的台词是怎么从你这个软糯小白兔口中蹦出来的？ “噗嗤。” 万稔觅：“？？？”噗嗤又是什么鬼？ 万稔觅和冯启翎两双眼睛对在一起的时候，冯启翎再一次看懂了万稔觅眼中的疑问，跟他解释了一遍自己为什么会笑出来。 “真开心，好像不小心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藏。” 虽然冯启翎的台词从霸道总裁到日系鸡汤风无痕迹切换让万稔觅很无语，但他心里还是蓦地一软，像是无法抑制动物本性一般，喜欢某种事物或者某个人就想去蹭蹭，在万稔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先他的理智一步将这个动作付诸实践，没等他后悔，他就看到冯启翎的双眼噔的一下就亮了。 突然就觉得变成狐狸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了呢。 系统忍了半天没忍住，开口道：“说实在话吼宿主，要不是我熟读剧本了解剧情发展，都快以为你不是变回原身而是穿越到狗崽子身上去了呢。” 万稔觅冷哼一声说：“能抱上未来皇帝的大腿管他是狐狸是狗？” 系统想了好一会儿，觉得这句话非常在理，于是应了一句 ：“……服气。” “晚上房间里有点冷，你要跟我一起睡吗？”冯启翎眨巴着眼睛小声询问。万稔觅对上他的视线，很难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当然也说不出口就是了。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冯启翎说完也不给万稔觅机会，一把又把好不容易从满是潮气的被子里挣脱出来的万稔觅塞了回去，“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把剩下那小半个硬到发干的馒头重新藏好，冯启翎小跑着回到了万稔觅身边，还伸手摸了摸他，像是为了确认他还在。 “你是怎么跑到宫里来的？”大概也觉得干坐着冷，冯启翎飞快地脱掉自己的外袍，他个头小小的，滋溜一缩就窜进了被子里，外间的幢幢烛火被屏风遮挡，给冯启翎和万稔觅圈出了一块儿静谧之地。 “听那些宫人说，宫里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除了李贵妃身边常年跟着的那只父皇赏赐的小京巴，我就没见过其他活的动物。”说到这里，冯启翎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庆幸地说道，“还好你没有被他们看到，不然怕是我连你的面都见不到了。” 见识到过大号冯启翎的高冷之后，侃侃而谈的冯启翎小豆丁让万稔觅很难招架。 “今天先睡吧，明天我想点办法帮你弄点肉吃。”冯启翎今天过于兴奋，连被打手心的痛楚都不能影响他此刻的心情，“希望嬷嬷没把窗户锁上。” 堂堂一国的皇子，想吃点肉竟然还得翻窗户出去弄，说出去谁会信？这也太惨了。 “狐狸是喜欢吃鸡肉吗？要是弄不到鸡肉，其他的肉你应该也不会嫌弃吧？”冯启翎点了点头，像是为了附和自己说的话，“肯定不会的，毕竟你连馒头都吃了两口。” 吃吃吃，我什么都吃，我天生就是一只不挑食的狐狸，就问你棒不棒？这样我可以睡了吗，算我求你了，让我睡觉吧。 万稔觅跑了这么久早就累成狗了，偏偏对上冯启翎亮晶晶的眼睛之后，总觉得不认真听他说话实在过意不去，只能强忍着睡意从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呼呼声来应答，就当是表示对他的赞同。 过了许久，冯启翎说话的声音低了下去，万稔觅眼睛眨动的频率也越来越慢，最后慢慢闭上了。半梦半醒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只小手顺毛摸了很久，他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像是对此刻唯一一个能够打扰他睡觉的小崽子表达不满，但他最终没有伸出手……爪子将那只手拨开。呼噜毛的动作停后，万稔觅松了一口气，他想终于能安心睡个觉了，然后他前额某一小块狐狸毛就被压塌下去。 万稔觅：“……”大哥，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个觉了？我跟你多大仇你连睡觉都不放过我？ “好好睡吧。”稚嫩的童音刚落紧接着柔软且温热的东西印了下来。 万稔觅还没从“我竟然被未来的皇帝偷亲”了的震惊中醒过神，就已经彻底睡了过去。 这一觉万稔觅睡得特别好，几乎可以当得上他穿越第二个小世界以来最好睡眠排行榜前三。 大概是因为此刻他还是狐狸的缘故，他能用肉眼看到阳光透过划窗棱照射进房里时光柱下细小的扬尘宛若小精灵一般飞舞着，当然，如果他不是透过狐狸的眼睛看到这样的场景，这实在算得上一个完美的早晨。 万稔觅砸吧着嘴，扭头朝昨晚冯启翎睡觉的那一头看去，然后，他就看到一床被拱得乱七八糟的被子，伸手一摸，已经凉透了。 “这个小崽子究竟起来得多早？”万稔觅无知无觉地将这句话问出了声。 “他昨晚根本没怎么睡，一直看着你，天刚擦亮他就起来了。”系统回答，“这会儿，他出去都差不多两三个小时了。” 一不小心比变成被痴汉对象的万稔觅很难讲此刻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但绝对跟反感无关，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心疼吧。 不过三四岁的孩子，在偌大的一个皇宫里，孤苦无依，因为不受宠不被重视随时面临着被下人打骂的危险，哪怕当今皇上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活得战战兢兢，比民间穷苦家的孩子还不如。 “说实在话，冯启翎能够长成以后那样知人善任、选贤举能不把皇朝败坏个干净，完全就是祖辈积德了。”万稔觅说，“这样的成长环境随便放在一个心思歪点的人身上，不黑成碳我把‘万’字倒着写。” 系统也不得不承认冯启翎的心性，在此方世界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正说着，万稔觅就听到外间传来一阵响动，他警觉地从被子里爬出来，不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地走到了屏风后，万稔觅身体里动物的本能让他进入了攻击模式，他浑身的肌肉无一不在告诉他——接下来不管是谁出现在他面前他都能第一时间扑上去找准时机咬住对方的脖子。 然后灰头土脸的冯启翎就出现了。 万稔觅：“……”搞什么啊？！ “你起来了啊？昨晚上睡得好吗？” 冯启翎小眼睛亮汪汪的，他走上前半跪在地上伸手就去摸万稔觅的头，万稔觅本想偏开，可一想到这倒霉孩子一晚上没睡觉光顾着盯着他看，他就挪动不了半分了。 “真乖。”冯启翎摸到了万稔觅的头，自然要夸奖他，“要不干脆就叫你乖乖吧，怎么样？” 万稔觅：“……”说实在的，这名字真的不怎么样。 “乖乖？” “乖乖！” “乖——乖——” 好像不得到万稔觅的回应绝不善罢甘休一样，冯启翎用他所能想到的所有的语调喊他给万稔觅起的名字。 万稔觅绝望地对系统说：“这名字简直比我本名还来得让我觉得羞耻。” 系统惊诧地接了一句：“原来你知道你的本名别人喊起来很羞耻？” 万稔觅：“……”对啊，我花了二十五年才慢慢适应这种事情要不要也跟你说说啊？ 冯启翎见万稔觅不回应他，语调不免有些失落。他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亲自养过小动物，也不知道该给你起什么样的名字……” 长这么大？多大，给你年岁凑个整都超不过五岁吧？万稔觅的眼中不自觉地带上了调侃。 然后冯启翎和万稔觅的脑电波再一次对上了，冯启翎说：“我虽然看着小，但已经七岁了。” 万稔觅：“……”你在逗我？七岁长这德行？ 大概是万稔觅的眼神太露骨，冯启翎无奈地说道：“我就是个子长得比较慢。” 这个“比较”用的实在是比较谦虚了。 “要不，我叫你欢欢吧？”冯·起名达人·启翎问道，“要不乐乐？” 万稔觅本来还准备从冯启翎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盯着看了半晌 ，他不得不绝望地承认，冯启翎没有在开玩笑，他说话的语气甚至比他说“我已经七岁了”更认真。 神他喵的更认真。 万稔觅：“……”我同意你叫我乖乖了，别改了，算我求你。 “不不不，还是乖乖吧，李贵妃身边的小京巴就叫欢欢。” 差一点就跟狗同名的万稔觅都要为这个羞耻的名字庆幸地拍胸口了呢。 “乖乖，这是我今早去给你弄的肉，我看你昨晚都没怎么吃，你一定饿了吧？”冯启翎献宝一样把烤的焦黄的乳鸽递给万稔觅，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求表扬求夸奖”。 然而万稔觅的第一反应不是：对啊昨天没怎么吃我超级饿的，而是：你一个连冷馒头都要吃半个留半个的失宠皇子上哪儿给我弄来这么香气逼人的烤乳鸽？ 于是万稔觅把视线再一次投向了冯启翎，他把冯启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心底的冷意越来越浓。 昨晚他遇上冯启翎的时候，冯启翎的衣着虽然不华贵但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今天的他却灰头土脸，衣服上到处是灰色印迹不说还有几处被勾破了。 不用冯启翎说，万稔觅光靠脑补都能知道在过去他睡得天昏地暗的两三个小时里，自己面前这个才七岁的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你不爱吃这个吗？”冯启翎竟然有些惴惴不安。 万稔觅走上前，用脑袋顶了顶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冯启翎的脑袋，然后用鼻子把他手中的乳鸽向他的方向推了推。 “你吃！”意识到这可能是万稔觅让自己先吃，冯启翎高兴地直把各自往万稔觅嘴里塞。 万稔觅没法，用犬齿刮下几根肉丝，囫囵吞进肚子，连个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就把鸽子推了回去。 “我不……”饿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冯启翎的肚子就先他一步叫了起来，一抹红晕瞬间染上他的脸颊，“其实也没有特别饿。” “吃。” 冯启翎正要推拒，突然听到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他立刻将万稔觅挡在身后，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别看了，这里没有其他人，是我。” 就在万稔觅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看到原本对他亲密无比的冯启翎僵直了背脊，用极为缓慢的速度转过了自己的身体，对上他的视线，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惊恐。 45.第045章 万稔觅还没来得及从冯启翎惊恐视线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换上了惊喜的语气。 “我就知道你跟别的狐狸不一样，你连话都会说。” 真·惊恐不过三秒。 万稔觅：“？？？”这句话听起来跟“我知道你跟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你特别清纯不做作”完全没有区别啊。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绝望，它一边放出一张“蹲角落大哭jpg”一边说：“我觉得男主他哥才跟别的人不一样，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打死你，我特别的不能理解呢。” 万稔觅才是特别不能理解，为什么每个跟他绑定的系统都盼着他死，摊手jpg “在冯启翎打死我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能突然开口说话？”万稔觅冷着声音问道，“是不是你捣的鬼？” 眼下，这大概是他从头到脚最man的地方了。是的，不管什么形态。 “宿主你讲点道理吼，怎么看我都是跟你一边的，只有你完成了任务我才能回归事务所，回归事务所了才能跟你解绑嘛，对不对？” 很好，逻辑没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在一个绒毛控面前开口说话，为什么不能让我刷爆他的好感度替未来的自己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 系统才是一脸懵逼，它问：“为什么高冷霸道帝王会是绒毛控？” 万稔觅：“……”重点不是这个吧？ “而且明明是你自己开口说话的，这个锅不能因为我是系统就甩给我吧？不背，宿主这个锅我不背。” 万稔觅冷哼一声说道：“好的，问题回到初始点，‘为什么我能突然开口说话’？” “你大概忘了你曾是一只有着千年法力的妖狐。”系统用低沉磁性的播音腔说，“口吐人言算什么，保不齐哪天你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呢？” “然后我就在昨天被一群宫女太监追得快要累成死狗？” “不能这么说嘛，你现在最缺的，就是外物刺激。”系统说，“昨天看到冯启翎被打，你就能一个眼神电得那个嬷嬷不敢再动……” “等等，别的先放一会儿，眼神能放电又是怎么一回事？” 哦豁，说漏嘴了。 系统本着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反正都要死干脆说出来的破罐子破摔心理，特别坦然地说：“就是字面意思的眼神能放电啊，噼里啪啦歘——” 没想到系统不管语气助词用的好，拟声词用的也不赖。 面对万稔觅的黑脸原本兴致冲冲列举拟声词的系统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它说：“总之就是你看到你未来的金大腿被打很生气，大概潜意识里你想阻止这种行为，然后嬷嬷手中的木枝就biu的一下飞了。” “哦。”脑电波都开始能放电的万稔觅冷漠地应道。 系统面对冷漠的万稔觅有了片刻的失语，考虑到未来回到事务所可能面临的差评指控，它决定暂时放弃自己身为一个优秀ai的系格说说辣鸡宿主的好话。 “宿主你放电超帅的呢，你看到昨天你放电之后那个嬷嬷的表情了吗？超搞siao，而且你相当于间接救了未来的皇上一命啊宿主，要不是你，鬼知道冯启翎还会经历什么。” 万稔觅绝望地想：我也好想知道我还会经历什么。 “所以，我除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厨房，现在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用眼神放电了？”万稔觅的内定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是不是觉得特别开心呢？” “对啊，开心得都想格式化你了呢~” 系统：“……那你还是不要这么开心好了。” “所以，你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光顾着怼系统，差点忘了冯启翎才刚刚经历了听到一只狐狸在他面前开口说话的恐怖事件。 “对，因为我是一只狐……妖。”万稔觅把到嘴边的“狸精”两个字吞了回去，尴尬地换上了一个稍微听得过去的说法，“因为某些（我自己都说不清的）原因，我被（坑爹的系统）带到了这里，接着（被一群人追着迷了路）就来到了你的身边……” “所以，你是特地为我而来的吗？”冯启翎眼睛亮闪闪地问道。 万稔觅：“……”这么说也没什么大错，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所以，你不能离开我对吧？”冯启翎垂下头，某种势在必得的暗芒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欸？”万稔觅没想到冯启翎的逻辑思维如此跳跃，他一时之间竟然有点跟不上，“（目前）是这样没错，但是……” “那你一定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冯启翎没有给万稔觅继续说下去的时间，打断了他的话，非常坚定地下了结论。 万稔觅：“……”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什么鬼？ 仿佛想起了上个世界自己被小黑屋支配的恐惧。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冯启翎抬眼，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追问。 大抵所有人在面对幼崽的时候，都会被身体里隐藏着的母性所支配，反正向来不太喜欢小孩的万稔觅被冯启翎双眼这么一盯，心脏都软了，他用不太坚定的语气回答道：“不会的……吧。” 得到了万稔觅的肯定答案，冯启翎整个人都灿烂了起来，他捧着烤乳鸽递送到万稔觅面前，说：“乖乖，你吃。” 万稔觅实在听不下这么羞耻的名字，一边推开鸽子一边说：“我有名字。” “那为什么我给你取名的时候你不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给你取的这个名字你才说你有的？” 明明不是这个原因，但是在反驳的时候，万稔觅却意外的心虚。他说：“并不是。”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空有一身法力却不知道怎么使用的万稔觅尴尬地说道：“一开始我都不知道自己能说话。” 冯启翎盯着万稔觅的脸，似乎在寻找他可能说谎的细微末节，但他那一脸狐狸毛实在让人辨不出真假。 “那昨晚嬷嬷突然停手也是因为你……” “应该是……的吧？” 然后两人就相顾无言了。 “说话呀宿主，快刷好感度啊，要是这小皇帝是男主，我觉得他对你的好感度都能突破最高值了。”皇上不急太监急，瞧着他俩这样，系统都恨不能同步脑电波帮万稔觅说话了。 “你叫什么？”冯启翎在安静了许久之后问道。 “我叫……”万稔觅刚准备说出自己在这个小世界里的名字，突然又意识到什么一样不自然地停了下来。 “说呀你倒是，可把我急死了！”系统要是有手，估计都要开始抠头了。 “不能说啊！”万稔觅反吼回去，“说了就掉马了，他要是知道我就是尽欢，十几年后，哪里还有我跟男主接触的机会？” 系统恍然大悟道：“对吼！” “你好好想，我先说我的。”冯启翎等了半天万稔觅也没道出个一二三四来，他竟然不生气，还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我叫冯启翎，本来母妃还打算给我起个字，但没来得及就薨了……” 万稔觅不忍心听他再说下去，忙说：“要不就按你的来，以后，你就叫我乖乖吧。” 冯启翎的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又慢慢黯淡下来，他说：“你是因为不想我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才用我取的那个吗？” 万稔觅：“……”你其实可以高高兴兴地喊我一声我再高高兴兴地应上一声，然后把这件事情掀过去的，你这样问我，我要怎么回答？ “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只要你一直陪着我，不离开我就行。”冯启翎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见万稔觅为难，自己忙给他找个了台阶。 你知道你立了一个多大的flag吗少年？ 纵然内心是崩溃的，万稔觅还是朝他点了点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是一步呗。 “好呀好呀。”万稔觅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不会离开你。” 万稔觅心大，冯启翎刻意不追究，两个人也算是相安无事。 为了庆祝一人一狐达成初步共识，开开心心地分着吃完了不大的一个烤乳鸽，吃了两个鸽子腿的万稔觅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更饿了。 “不吃还好，不小心塞了个牙缝，感觉大脑在疯狂地撺掇我溜进厨房搞吃的。”万稔觅崩溃地对系统说。 “正好可以事实你的发力灵不灵，宿主，你可以的，我支持你！” “然后我要是法力失灵，被人抓住剥了皮成了红烧狐狸，正好就圆了你neng死我的心了吧？” 系统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宿主。” “然而你‘斜眼笑jpg’的表情包已经完全出卖你了。” 哦豁，表情包自由播放惯了，忘记选择在线对其隐身了。 “乖乖，我吃饱了。”冯启翎哪怕现在落魄，但是身为皇子的气度却一点没有少，“这个时辰我该看书习字了。” “嗯，你去。”万稔觅还在“去厨房搞点吃的不小心自己就变成吃的”和“不去厨房搞吃的饿死了算谁的”之间摇摆不定，语气不免有些敷衍。 “你不想一起吗？”冯启翎小声问道。 万稔觅支撑着四肢站了起来，他仰起头看着冯启翎说：“好好努力学习，我先出去一趟。” 冯启翎抿了抿唇，就在万稔觅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却开口说：“好。” 我就说我不可能每个世界都碰到占有欲强到变丨态的背景板！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不要被别人发现了。”冯启翎不太放心地叮嘱道。 “放心，我有分寸。”个鬼。 他有心在冯启翎面前露一手，于是他决定不翻窗，维持他最后一丁点儿身为狐妖的尊严，从门口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走到被锁上的房门前的万稔觅闭上眼睛不住地在心里默念：“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系统：“……”这大概真的是我跟过最弱的一届。 就在系统准备崩人设走吐槽路线的时候，万稔觅的身影真的就慢慢变得模糊，再然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系统：“？！！”打脸来得太快，像龙卷风！ 万稔觅欣喜若狂，恨不能够叉腰仰天长笑。 被留在房里的冯启翎狠狠地盯着空无一物的房门口，拳头攥的死紧。我一定会留住你，哪怕付出再多代价。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还沉浸在自己能够使用法力中的万稔觅完全没有分神去探查周围的环境，于是，在他扭头准备摸出厨房方位的时候，迎面对上了一个正歪着头阴测测看着他的小男孩的目光。 哦豁，被发现了。 46.第046章 “真奇怪呢，”小男孩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一个看上去有些阴森的笑容说道，“宫里竟然还能看到活的狐狸。” 万稔觅觉得自己都要被这种暗黑系语气助词吓尿了，而且，什么叫做“活的狐狸”？ 系统安慰他：“大概是看到狐狸太惊讶了吧？” “这表情跟惊讶有半毛钱关系？”万稔觅都要哭了，“而且他话里的重点根本不是‘狐狸’而是‘活的’吧？” 系统头一次感受到了做阅读理解时的焦躁。 “你从偏殿出来的，你认识七皇子？”那小孩等了半晌不见万稔觅回应，喃喃自语道，“哦忘了你只是一只畜生，我竟然以为你会回答我的话。” 万稔觅对上对方似乎能够洞悉一切的目光，不禁觉得自己的背后毛毛的。 “七皇子还真是不小心，竟然会让你自己偷偷跑出来。”小男孩缓慢却坚定地向他走过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躬下身子一把将他捞起抱进怀里，“既然如此，我就笑纳了。” 被小男孩抱在怀里的万稔觅恨不能够伸出爪子搂上对方的脖子，总觉得在走路一颠一颠的过程中，他会随时被甩出去。 “你怎么不跑呀？”系统又开始用它恶心萌的口音开始说话了。 “我倒是想跑，你张开眼看看，这谁？！” 系统甩了一张“没出息gif”出来，贱兮兮地说：“不愧是光环事务所最敬业的员工，哪怕变成狐狸了都不忘刷好感度呢。” “我敢不刷吗？再不刷都回不去了，好容易刷了点儿好感，眨眼的功夫就变零了。” “真听话。”冯启瑞面无表情地说，“以后也要这么听话哟。” 万稔觅：“……”收起句尾语气助词，算我求你。 冯启瑞抱着万稔觅差不多横穿了小半个皇宫，此刻他唯一庆幸的是，他这会儿还是个半大的狐狸崽子，要真的成年了，保不齐病秧子冯启瑞能不能一口气把他带回自己的宫殿。 皇后亲子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母妃出身低微的冯启翎为了吃口肉还得去厨房偷，偷还偷不安生，生怕被嬷嬷发现抓住又是一顿揍。冯启瑞这边是他什么都不想吃到点了就会摆上满满一桌，知道他畏寒，屋里的银丝碳就没断过，热得一身毛的万稔觅都快吐舌头了。 “宿主，你忘记未来的皇帝还在等你弄吃的回去吗？” “没忘。”万稔觅冷漠地回答。 “那你倒是行动啊！” “又不是你腿被绑着了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万稔觅扯了扯自己的后腿，向系统展示了自己小细腿上的金属环。 万稔觅是万万没想到，他都变成一只狐狸了，仍旧没能逃过捆绑play。 “小狐狸，你想吃什么？” 冯启瑞脸上带着点儿笑的时候模样还是挺好看的，毕竟底子好，可刚刚他歪着头阴测测看人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万稔觅到这会儿都没缓过来。 见万稔觅看都不看桌子，冯启瑞自己说了起来：“烤鸡？蘸上御厨亲自调制的酱料，就着配菜用面皮卷起来，一口一个。” 万稔觅觉得自己坚定的意志在渐渐崩塌。 “或者……烧鹿肉？用萝卜和苹果的清香去除鹿肉的腥膻，再加之山鸡一同炖煮，不肥不腻，唇齿留香？” 万稔觅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开始暴起。 “脱骨猪肘？蟹粉狮子头？清炒素虾仁？” 万稔觅觉得早上将将塞了牙缝的乳鸽已经全部消化完毕，此刻他的胃正在向大脑传达“快去吃！往死里吃！”的命令。 像是听到了万稔觅吞咽口水的声音，冯启瑞随便端了盘荤食放在他面前，本就没多高的冯启瑞蹲下来之后更是小小一团，他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万稔觅说：“在这深宫之中，想要走得长远，就得跟对明主……” 万稔觅：“？？？”跟一只狐狸讲这个，什么毛病？ “七皇子自身难保，你在他身边，只会是拖累。”冯启瑞此时也不过五六岁，但是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的神情跟成年人并无不同，“绑住你是为了救你。” 万稔觅抬头看冯启瑞。 “啧，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很不开心。” 万稔觅觉得自己这短短半日用的黑人问号表情包比他上辈子都多。 “是不是迫不及待回到你主人身边？哪怕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你还是觉得待在他身边要比我这里好？”冯启瑞说，“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会让我觉得哪怕我是嫡出的皇子，也终究比不过一个庶出的废物。” 万稔觅：“……”才五六岁啊！男主黑化的会不会太早了？！ “可是谁又知道呢？”冯启瑞勾起一边的唇角，“我这个嫡子的由来，也不过是深宫里无数丑闻中的一个。” “男主这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万稔觅问系统，“这样他完全是从小黑到大吧？完全没法看出他是什么时候对冯启翎情根深种的哇！” 系统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这么一个把ooc当日常的宿主和完全刷不上进度的任务。 “难怪好感这么难刷，以他这种性格，会随便喜欢上谁才有鬼。”万稔觅心里苦。 “吃吧，不吃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冯启瑞拍了拍自己的衣摆站了起来，“哪怕你饿死在这儿，我也不会解开链子。” 说完还真的就不管万稔觅，自己吃吃喝喝去了。 万稔觅沉痛地对系统说：“现在，我面临一个艰巨的问题。” 系统冷漠地说：“想吃就吃吧，别玩哈姆雷特那一套了。” 万稔觅：“……”我统简直反套路之王啊。 然而出乎系统的医疗，万稔觅竟然真的没有吃嗟来之食，而是闭着眼睛用各种方式尝试着让法术生效。 “巴拉拉能量，解锁！——不行？” “月棱镜威力，挣脱！——还不行？” “就决定是你了，逃跑术！——这都不行？” “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锁链解除！——好的我放弃了。” 系统：“……妈的智障jpg” “说好了千年老妖呢？”万稔觅哇哇大哭，“我连个锁链都挣不开，我还不如当个纯种狐狸。” “宿主你何必想不开呢，在这里吃好喝好，还能刷刷男主好感度，一举多得的事情。” 万稔觅拉扯被绑住的那条腿的动作一滞，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说：“没办法啊，还有个人在等我。” “你不是说你的心只属于小瑞瑞吗？” 万稔觅被问得一愣，然后说：“对吼，我在看到男主的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想着抱大腿刷好感度。” 系统用抽事后烟的口吻说：“狗子，你变了。” 万稔觅：“……” “宿主，你这样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硬性规则嘛，我懂。”扯腿。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了冯启翎吧？会不会太三心二意了？要知道一天之前你还非冯启瑞不可哦。” “喜欢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的嘛。”继续扯腿。 “打脸来的太快，简直措手不及啊。” “话说回来，我究竟要受到什么刺激才能让法力一直有效。” 系统发了张撇嘴的表情说：“这谁知道呢。” 冯启翎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看着万稔觅离开的方位，从白天坐到黑夜，他看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握紧拳头的手心沁出了点点血痕。 “果然都是骗子，说好的会一直陪着我，结果……”说着说着声音渐小，冯启翎低下头去，眼中的神色讳莫如深。 “叩叩，砰，咚——” 冯启翎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眼中瞬间绽放出的摄人的光亮，他的声音里饱含惊喜：“你没走？” “走什么啊，你知道在皇宫的厨房里偷拿食物多困难吗？”万稔觅放下嘴里叼着的食盒，终于能够放开手脚说话，“我被那些侍卫差不多追了三里地！” “你怎么跑脱的？” 冯启翎席地而坐，万稔觅则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分食着从厨房偷拿出来的食物。 “一想到你还饿着肚子，我的脚下就更生了风一样，不知不觉就把他们甩开了。” “厉害哦。”听出万稔觅满腔的求表扬，冯启翎自然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万稔觅得意完之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自在地缩了缩自己的后腿。 “啊，还是跑掉了啊？”冯启瑞蹲下来，拿起血迹斑斑的锁扣，露出一个满怀兴味的表情，“真是不乖呀。” 万稔觅的动作没能逃过冯启翎的眼睛，他趁着万稔觅不注意，一把抓住他的后腿，万稔觅挣脱了半晌没挣脱掉。 “怎么回事。”冯启翎放下手中的食物，别说神情，连声音都变得有些阴鹜。 “没什么……” “是……因为我吗？”冯启翎颤抖的手掌完全没有办法去触碰万稔觅的伤口。 万稔觅扭过头去，他小声说：“啊，是我太不小心了。” “谁？” “先吃点东西吧，是不是除了那只鸽子之外，今天什么都没有吃？”万稔觅用自己的吻部把吃的往冯启翎面前推了推，“先吃点吧。” “是谁？” 面对明显已经开始钻牛角尖的冯启翎，万稔觅也有些束手无策，他低头看着好不容易弄到的吃的，竟然觉得食不下咽。 “对不起，如果我能……”说到这里，冯启翎停了下来。他耻于接下来可能说出口的话，再多的原因也抵消不掉已经发生的事情对万稔觅造成的伤害。 “放心好了，这点小伤我明天一早就能痊愈。” “都可以看得见骨头。”冯启翎垂头看着伤口，“一定很疼吧？” “其实，也没有多疼。”万稔觅说。 万稔觅说的是实话，系统帮他屏蔽了80%的痛感，这会儿他顶多就觉得腿那里被人揍了几拳。但在冯启翎看来，这是万稔觅为了让他放心才刻意说的说辞。 “我不会再让你因为我受伤了。” “啊？哦……嗯。”万稔觅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后爪，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借此掩饰自己快要烧起来的脸颊。 系统甩出一张“反手就是一个煤气罐jpg”说：“一脸狐狸毛，掩饰个什么劲哦！” “……”万稔觅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乐意。” “别怪我没提醒你，冯启翎现在的年龄。”系统一脸的不忍直视，“这你都下得去手？” “要你管吼。” 47.第047章 万稔觅觉得自己跳跃时间节点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男主他哥这个在原剧本中并没有多少着墨却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神奇人物不至于在幼年时期死于非命。这三年里, 万稔觅曾很多次天真的以为冯启翎要崛起了, 开始走虎躯一震收小弟霸气侧漏揽人才路线, 结果, 次次被打脸, 冯启翎还是那个一年到头见不到他亲爹一次面的透明小皇子, 除了在自己帮助下每天能吃饱饭睡好觉, 其他的一概没变，搞得万稔觅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跑到什么平行空间裂缝里来了。 系统用眨巴眼的兔子表情包活灵活现地表达自己此刻的情绪, 操着一口恶心萌的电子音说：“宿主, 往好里想，你现在至少能用些法术了呢！” 万稔觅冷漠脸说：“哦, 如果穿墙、瞬移和逃跑算得上法术的话，我确实蛮厉害的，那些过去追我三里地能教我肠子都跑断的侍卫眼下我能一口气甩掉仨。” 自觉屏蔽掉万稔觅话中满含的恶意，系统笑嘻嘻地转移话题, 他说：“跟你家小可爱都相处三年了, 有没有想过跟男主去接触三天啊？哪怕长不了好感度, 刷刷存在感也是好的呀。” “以后有的是机会。”万稔觅对这个提议并不太感冒。 “消极怠工要扣工资的你晓得哇？” “你随意篡改时间节点导致我现在无法回到正确时间线这种危及人身安全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呢。” “扎心了, 老铁。”系统说完紧跟着播放了一张“日和抽烟jpg”。 “你还差点儿要我命了呢。” 万稔觅觉得自己跟系统是扯不清楚了, 干脆懒得再跟他互怼，晃荡着尾巴跳到冯启翎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缩着，在对方习惯性地开始轻薅他脑袋上的软毛时眯起了眼。 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1 跟冯启翎第一次相见，是个冬天，转眼第三个春天都来了。这深宫里，唯一瞧得上这偏殿的，大概也就窗外那些兀自嫩得打眼的叶芽了。万稔觅看着终于有了变化的枯枝，眼神里的光亮渐渐涣散，再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狐狸都这样，反正他最近特别容易犯困。 “乖乖，起来吃点儿东西？” 万稔觅已经对这个称谓一点儿过激反应没有了，他翘起后爪挠了挠耳朵，哼哼唧唧地说：“你吃吧，让我睡会儿。” “你都睡一整天了。”冯启翎紧拧着眉头，手中捋狐狸毛的动作都不自觉带上了焦躁。 万稔觅又眯了一会儿，在困意和饿意之间摇摆不定，终于还是后者棋高一着，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冯启翎将鸡肉撕成小块放到万稔觅面前的碗里，不等他吃完又赶忙布下一道菜。万稔觅拿爪子推了推他的手，说：“你吃你自己的，我这么大一……狐，我还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嘛？” “我怕你吃着吃着就把脸埋碗里去了。”十岁将近十一岁的冯启翎最近开始进入中二期，不能有点儿事情不在他的掌握，特别是关于万稔觅，“原先春天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容易犯困，怎么今年格外不同。” 万稔觅没话说了，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没办法，只能顺着冯启翎的意，他怎么捯饬自己怎么来。 吃过晚饭，万稔觅又想往床上爬，被冯启翎一把揪起来拖到了书房。 “你要秉烛夜读就自己来呗，干嘛非带上我呀？” “暖和。” 万稔觅：“……”服！ 万稔觅后肢踩在冯启翎膝头，前肢扒在书案上，一目十行地看着兵书，当万稔觅发觉那些字有重影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还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就被梦境拖进了深渊。 万仞高峰中密密麻麻站了好些人，接踵摩肩的，看起来似乎是什么喜事，不少人在交头接耳，脸上的神情介乎激动和紧张之间。万稔觅有些茫然地呆立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身为何人又身处何地。他像是附身到了什么人身上，对方的一举一动他只能被迫接受，哪怕此刻他想做的不过是抬抬手，挠挠鼻子上的痒痒都做不到。 “没想到啊，御虚派千年之后头一个渡劫飞升的竟会是这样的无名小辈。” “听说他在御虚派被他的师尊打压得厉害，要不是元婴历劫时候掩日峰上出现的九天玄雷，众人还被埋在鼓里。” “他的师尊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不就是‘那个谁’嘛！” “原来是他！”说话的人语气颇是意味深长，“怪不得这么好的苗子至今才被众人熟知，要我说，如此心胸狭隘之人还是早些逐出门派的好。” “可人家修为高啊，眼下谁家有个大乘期的老祖坐镇，怕是掌门夜里做梦都能笑醒过来。” “这倒也是。” “好在真人自己争气，这不，要飞升了吧。” 万稔觅感觉到被自己附身的人从人群中收回视线投向群山之中最高的山头，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的跳动，甚至能听到砰砰的声响。 这个人在担心什么？ “快看，雷云来了！”不知谁先带头喊了一句，像是浇进了沸油中的冷水，霎时间，人群沸腾起来。 然后，万稔觅就觉得自己飞身而起，直迎着雷云去了。 万稔觅：“……” 不过两息之间，万稔觅已经越过千里，落在了刚刚此人目光所及之处的那座山峰。头顶雷声轰轰，狂风卷积着乌云，万稔觅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然而这个人却紧紧地盯着面前坐地调息的那个白衣人，目光一错不错。 历经三千小世界的万稔觅，好看的人见过没一千也有八百了，但是跟眼前之人一比，直教万稔觅喟叹：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师尊此次前来，是为了看徒儿笑话的吗？”美人说话间，睁开了双眸，这下，万稔觅可算是见到了什么叫做“眼中落满了一银河的星光”。 万稔觅以为也就自己那么没出息，没想到被他附身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跟美人对视了两三秒，便心如擂鼓，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了。 “这也难怪，学的是外门弟子都不屑的最低等功法、用得是几近于无的荒废灵脉，倘若真照着师尊的法子，便是阳寿耗尽也破不了结丹的坎儿，可谁让徒儿次次都有贵人相助，如今都要渡劫飞升了呢？” 一直到这个时候都是挺正常的正反派交锋，万稔觅见惯了这场面没觉得多稀奇，唯一让他不解的是，既然小美人说此人阴私狭隘，为何会在听到对方准备跟他共归于尽时，心情如此坦然？ “孽徒，为师如此倾心教授，你不但不领情，还处处与为师作对，如今为师众叛亲离，你可满意？” 声音竟然听起来还挺年轻！万稔觅惊诧地想到，还以为有这么大一徒弟，被附身的这个人怎么说都是个耄耋老人了。 “自然满意，众叛亲离怕什么，师尊眼中只有我就够了。” 万稔觅：“……”万万没想到啊，修真界套路也这么深。 “心魔厚重，这九天玄雷，你怕是过不去了。” “过不去又如何？能拉着师尊一起感应这天道之力、享受这灭顶之灾，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说着便仰头长笑了起来。 “纪辰逸，你这又是何苦？”说着，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强者为尊，既然徒儿弱小时师尊不愿接受徒儿的感情，那就亲眼看看你说的‘等你实力超过我的那天再来同我说情说爱’那句话，是怎么实现的吧。” 这flag立的可以的，我敬你是条汉子。 寒风烈烈，吹得衣摆飒飒作响，两人对面而立，谁也不再开口，静候着雷劫降临。紫色的雷电在云层后涌动，突然一阵巨响，电光火石间天空活似被劈了道口子，然后如巨龙般的雷电直直劈下，在地上砸下一个巨坑。 美人和被万稔觅附身的那个人丝毫不被雷劫所影响，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接二连三的雷劫落下，直到第五十二道，美人才终于坚持不住，喷出一口血来。鲜血从他的蜿蜒而下，带着一种凄然的美感。 “师尊，你说的没错，心魔重重，难以登天。”美人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目光温柔得能滴得出水，也凶恶得偏执狠厉。 “是我之过。”他长叹了一口气说。 “师尊何过之有？是徒儿妄图争夺本不该属于我的温暖。” 万稔觅感觉到自己的手按在了别在腰间的剑鞘上。 “师尊……” “是我教徒无方，你的伤势已经累及肺腑，接下来的雷劫，便由为师帮你渡。” “不，师尊，别……” 万稔觅感觉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短暂调息之后，提剑迎雷而上。伴随彻骨疼痛的，是响彻耳畔的雷鸣。 “师尊——！” “乖乖，乖乖！醒醒！” 万稔觅被推搡着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他大口喘着粗气，被雷击的痛感似乎还存留在意识中，这让他的身体不自觉跟着瑟瑟发抖。 “你……” 万稔觅自动帮他补全了下一句话：“我好像做噩梦了。” 冯启翎吞掉了原本想问的话，顺着万稔觅的回答往下说：“梦到什么了？” 万稔觅正要开的口突然停住了，耳畔似乎还回响着某个人凄厉的叫喊，但……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怎么了？”冯启翎问道。 万稔觅摇了摇头说：“没事，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梦到的我已经忘了。” 万稔觅说完之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乖乖。” “嗯？” “你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吗？” “什么？”万稔觅听得有点懵。 冯启翎严肃异常地说：“你没发现不对吗？你变成人了。” 万稔觅脑子浑浑噩噩的，听到冯启翎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不甚在意地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冯启翎，用小指掏了掏耳朵，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啥？” “你没有发现不对吗？” 万稔觅低头看自己的手，不知道该为自己重新为人而开心，还是为自己突然缩小好几个号而难过。 “我是怎么变成人的？”万稔觅将手搭在冯启翎的手腕上，侧过身子歪头看着他问。刚睡醒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清醒过来，万稔觅听着自己奶声奶气的声音，感觉自己的神经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冯启翎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神情飘忽地回答：“我，我刚犯了会儿困，没……没看到。” “这样啊……”难免失望。 “想看看你变成人的样子吗？” 万稔觅仿佛想起了自己头一次看到狐狸精长相时被“长这样肯定没有小叽叽”念头支配的恐惧。 “你那是什么表情？”冯启翎被万稔觅生无可恋的表情逗乐了，难得一次笑着说，“很可爱。” 万稔觅：“……”竟然觉得更加生无可恋了。 “我是第一个看到你变成人形的人吧？” 某种角度来说，也没错。于是，万稔觅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 冯启翎笑着将万稔觅的手紧紧握于掌心，朝着他绽放了一个少年人本该有的灿烂笑脸。 看着随年纪渐长表情越来越少的冯启翎此刻终于露出这种笑容，万稔觅突然觉得，奔三的人偶尔装把嫩也不是什么特别让人接受不了的事情……吧？ 48.第048章 我错了，装嫩就是一件很让人受不了的事情。被冯启翎抱在怀里的万三岁如是想到。 “我可以自己走。”万稔觅环着冯启翎的脖子, 偏过头不太自然地说，“脚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要紧的。” “但是我想抱着你。”冯启翎双眼含笑地看着万稔觅说，“你之前还是狐狸的时候, 不也是我抱着你走来走去？” “那又不一样……” “对我来说, 乖乖不管是什么形态，都是我喜欢的样子。”冯启翎声音轻柔。 万稔觅：“！！！”不要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么不得了的话啊！ “把尾巴藏好，可别叫人看出不对。” 听到这话，万稔觅下意识地缩了缩尾巴。 “哟，七哥。” 冯启翎几乎是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把万稔觅的脸按进了自己的颈窝，他面色不善地看着迎面走来的冯启瑞，眼中满是暴戾。虽然很不情愿, 但还是开口打了个招呼：“十一弟。” “你怀里……” “不关你事。” 冯启瑞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怎么, 皇兄不养畜生改养孩子了吗？” 冯启翎危险地眯起眼睛，一直没从万稔觅那里得到答案的问题终于在此刻终于得到了印证。 “他脚上的伤, 是你弄的？” “皇兄这是说的哪里话, 我竟然有些听不明白。” “十一弟, 你是皇后嫡子，我暂且不敢动你，但假以时日，我定要让你百倍奉还。”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错肩而过的时候，冯启瑞回头看了万稔觅一眼，在扫到他的脚踝时，挑了挑眉。 万稔觅从冯启翎的肩头起来，拿小手捧着他的脸问：“他是皇后嫡子，你这么挑衅他，真的不要紧？” “有的时候，出身好并不意味着一切。母族势力越大，日后受到的约束就越大。”冯启翎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已经全然褪去了少年的神态，日后帝王的风姿已初步显现，“别看现在他受皇上青睐，等他大了，他母族的势力必将会变成他的负累。” “讲道理，冯启翎和冯启瑞两个人这样，日后怎么狼狈为奸，争夺皇位？”万稔觅简直要疯，“不能是因为我扰乱了剧情吧？” 系统也是蛮无语，它说：“按道理说，这个时候两个人应该已经搭上线，虽然不会特别亲密，但也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碰个面都恨不能够掏出背后四十米长刀，说实在的，我也是有点儿看不懂呢。” “不行，我得给他们俩牵线搭桥！”万稔觅气势磅礴地说，“怎么都得吧剧情掰回原线。” “那宿主你得先想想怎么从抱人狂魔手中逃脱哦。” 万稔觅：“……”谁能想到变成人之后竟然还没当一只狐狸自在。 “怎么，还在想冯启瑞？”见万稔觅久久不说话，冯启翎强忍着不悦问道。 “为什么他一个嫡子，总爱往你这没什么人烟的偏殿跑？” 冯启翎不甚在意地说：“大概是之前帮过他，让他误认为我跟他是同一个阵营的了吧。” 万稔觅：“？？？”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一点儿不知情！ “那时候我还没遇见你，”像是看懂了万稔觅脸上的惊诧，冯启翎语气平淡地解释到，“他打小身子不好，虽然出身尊贵，但是性子执拗，别的兄弟欺负他他也不轻易告状，久而久之，以二皇子为首的一群人没法跟太子抗衡，只能拿他出气。” 这简直无妄之灾啊。这男主当的会不会太惨，上辈子被掏了心就算了，本以为积了德投了个好胎，结果还是被欺负的命。 “以后，别跟他走太近。”冯启翎神色严肃地告诫万稔觅道，“他心思深重、城府极深，不是你这样单纯的人能对付得了的。” “被单纯”的万稔觅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地应答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过去一项不出现在公众场合的冯启翎突然接到皇上口谕，说他到了年纪，要开始跟着其他的皇子一起去国子监读书，学些修身齐家的东西，也好为日后辅佐皇上奠定基础。 “这是好事啊，你为何愁眉不展的？”万稔觅伸手抹了抹冯启翎眉间的褶皱。 冯启翎的神色终于因为万稔觅的动作有了些缓和，他将对方的小手拿下来握在手心，说：“这背后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对方的目的不明，我着实放心不下。” “这有什么，你那么聪明，见招拆招都能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万稔觅讨好地说。 冯启翎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他说：“我不怕他们对我出手。” “嗯？” “我只担心，他们是冲着你来的。”说完，冯启翎的笑意淡去，眉间重新笼上愁云。 万稔觅挑了挑眉，好像有点明白冯启翎担心的道理了。 然而无论如何，皇命不可违，冯启翎总是有千百个不愿，仍旧按照规矩，天没亮就起身同其他皇子一道去念书，这个时候万稔觅通常还穿着他的小肚兜睡得四仰八叉的。上午温书，下午学习骑射，冯启翎几乎没多少时间看着万稔觅，这也给他搭上男主冯启瑞提供了十分有利的条件。 “又来了？”冯启瑞坐在莲池边，头也不回地对走路几乎没发出声响的万稔觅说，“你这样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情同七哥说？” “既然我敢来，自然是不怕的。”万稔觅奶声奶气地说，“就算被他发现了，也不会那我怎么样。而且，你把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喊走，不就是为了同我见面方便吗？” 冯启瑞终于正眼瞧了万稔觅一眼，他勾起一边的唇角，露出一个不大友好的笑容说：“你虽然看上去年岁不过垂髫，但行为处事可真不像个三四岁的孩童。” 说完也不等万稔觅回应，扭过头继续看着一池连天的碧叶。 “我这是早慧。”说完，万稔觅一屁股坐在了冯启瑞身边，还趁着对方不注意挪了挪，把压着的尾巴放出来。 “想来，是因为七哥平日里很纵容你，又把你保护得很好，这才让你低估了人心的险恶。” 万稔觅低头想了想，冯启翎确实连句重话都不舍得对他讲。 “七哥看起来性子温和，其实所有人中，最不好接近的就是他。”冯启瑞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双眼看着虚无中的某一点出神道，“我本以为，只有我对他而言是不同的……” 说到这里，冯启瑞停了下来。 夏日的早晨，太阳光已经白晃晃的刺眼，万稔觅坐在冯启瑞身边扭头看他，似乎看到了若干年之后坐在一地枯黄落叶中闭眼假寐的病弱王爷。 “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法子让他对你消除戒心，但你不该这样白白浪费他对你的信任。” “嗯？” “他应该同你说过，不要跟我走的太近吧？” 万稔觅眼神飘忽，还没想好答案，冯启瑞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说：“他如此在意你，自然也同你说过不要乱跑，好好在宫里待着，等他回来。” 简直一猜一个准啊。 “他说得没错，宫里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孩子，任何一方势力知道了，都会深究。”冯启瑞对此似乎并不在意，说话的语气淡淡，“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来历，但也知道，你不会是害他的。” “那你会帮他吗？” 冯启瑞露出一个浅笑，他说：“这句话，我要他亲口同我说。” 看来是谈判破裂了，要是放在之前，万稔觅抱着冯启翎撒撒娇说说软话估计对方也就应下了，如今冯启翎已经隐约猜到那天帮了他的人是冯启瑞，眼下正是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时候，想要让冯启翎亲口对冯启瑞说出“帮忙”这句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次任务我怕是要失败啊。”万稔觅躲着侍卫往回走的时候，跟系统商量着以后的打算，“要不我强制登出吧？” “宿主，三思啊！” “时间线内我刷不上男主好感度，时间线外男主对我依旧不冷不热。” “别忘了你还有光环呀！” “哦，你说‘磨人的小妖精’那个吗？有跟没有有多大区别？” “你以为冯启翎为什么头一次见你就不顾被发现的危险将你救下？” 万稔觅走路的动作停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问：“你是说，冯启翎之所以跟我这么亲密，是因为光环的作用？” 系统头一次听到万稔觅用这样渗人的语调说话，不禁有点犯怂，它支支吾吾地应道：“说不定，保不齐，大概也许呢？” “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今天都做了什么？” 冯启翎回来的时候，万稔觅正趴在书案上用极不端正的姿势抓着毛笔写字，听到冯启翎的话，他头也不抬地说：“吃吃喝喝睡睡玩玩。” “怎么？不高兴？” “没有。”万稔觅放下手中的毛笔。 冯启翎凑上前去，盯着万稔觅在纸上做出的画，一脑门的雾水，他问：“你这竖竖横横的，画的都是些什么？” “笔随心至，你看着像什么，就是什么。” 冯启翎没在纠结这个问题，上前将万稔觅从椅子上抱下来，强行把他的手掰开，无奈地说：“一手的墨，一会儿得用晚膳了，脏兮兮的，怎么吃饭。” “我去洗洗。”说完万稔觅把手从冯启翎的手中抽了出来。 冯启翎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了下来，他说：“乖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这院子里，有哪一双眼睛不是成天盯着我的？我要是出去了，你会不是头一个知道的？”冯启翎虎着脸，万稔觅就比他虎得还厉害。 “你跟常人不同。” “所以，你这是怕了我？” 冯启翎沉默地盯着万稔觅，一言不发地带上门出去了。 万稔觅等门口脚步声渐远，才恨恨地咬紧后槽牙，将原先画的图撕了个干净。 系统对万稔觅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很是看不惯，它开口说：“宿主啊，哪怕小皇帝之前是因为光环的原因才亲近你，可之后确实跟你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你真的没必要这样跟他争锋相对。” “哦。”万稔觅说，“以后我会好好做任务的，你放心好了。” “……”系统沉默了半晌说，“虽然这个话题跳得有点快，但是你有这样的觉悟我还是挺开心的。” 然后万稔觅真的就如他所说，几乎每天都跑到男主面前刷存在感，系统本以为他至少能够卖卖萌涨涨好感度，结果万稔觅竟然就坐在冯启瑞身边什么话都不说，系统也是服气。 “宿主，你觉得你这样安静如鸡地坐在男主身边，就能涨男主好感……”话还没说完，系统就换上了冰冷的电子音，“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20。” 万稔觅贱笑着说：“打脸来的太快，是不是让你措手不及啊。” 系统：“……”也是看不懂这个世界。 “你每天跑到我跟前，又不同我说半句话，怎么？你觉得你这张脸能让我心软吗？” 万稔觅扭过头看着冯启瑞，郑重其事地说：“我不过是看这里风景好。” “是吗？那往后，这里就留给你了。”说着竟然就起身要走。 万稔觅苦恼地看着冯启瑞的背影，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啊。” 冯启瑞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侧过头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虽然这里的景美，但是人更美。”万稔觅说，“我就是喜欢看看着莲池的你，不可以吗？” 系统绝望地说：“强行撩汉的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好不容易把好感度刷到20，能不能不要作死？” 谁料冯启瑞竟然笑了起来，这一笑将他常年笼在眉间阴鹜驱散开，显露了些少年人该有的生气，万稔觅竟从他的眉眼之中，看出了几分冯启翎的样子。 “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25。”系统冷漠道，“我服。” “我明日还来。”说完，冯启瑞径直离开了。 倒是，原先还为刷了好感度而高兴的万稔觅嘴角的笑容收了起来。 “怎么了宿主？感觉你情绪波动挺大，克制啊，我不想再强制跳跃时间节点了。” “没事，我们也回去吧。” 49.第049章 本来万稔觅以为自己还要再经历一次漫长的成长期, 从幼儿到儿童再到少年, 没想到上天还挺眷顾他, 硬硬生生将这个过程缩短了十倍。万稔觅自打恢复人形之后，那身高简直一天一个样, 冯启翎抱着他还没抱热乎，万稔觅就已经长回了他刚穿越来时的模样, 更加值得庆幸的是，他原本很容易暴露身份的尾巴和耳朵, 也跟着身形的抽丨拔渐渐减小直至消失。 “这就是你原本的模样？”冯启翎看着万稔觅, 神情似喜似怨。 万稔觅原本还觉得这方小世界他个子稍微矮一点儿，没有男人的霸气, 但在当了一年多的小孩儿之后，他突然觉得这都不是个事儿了，眼下, 他看着才到自己胸口的冯启翎, 瞬间被治愈。 “是。”是不是要屈服在我颠倒众生的美貌之下了呀？ “没你小时候可爱。”冯启翎看上去不太开心。 万稔觅：“……”那还真是对不起吼。 见万稔觅不说话，冯启翎又不太情愿地接了一句：“但，也还算不错。” “总要长大的。”知道冯启翎嘴里是吐不出什么他喜欢听的话之后, 万稔觅神色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还是说给对方听的。 冯启翎听到万稔觅这句话之后，面色更加阴沉，他说：“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长大了总要离开的？” 万稔觅：“？？？”这思维跳跃得可以的！ “不可以！”冯启翎激动地上前一步握住万稔觅的手腕，“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七皇子，你也知道，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哪怕我不走，总有一天我会老、会死，到时候还不是有一别。” “那我就去为你找不老药找长生丹，有我活着一日我便不准你死！” 万稔觅：“……”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当初男主会被派去容乡镇了，竟然是求丹之心不死！ “乖乖，我只剩你了。”冯启翎紧握着万稔觅的手腕，久久不放开。 万稔觅笑着说：“未来你会拥有比你想要的多得多的东西，到时候你回过头一看，我不过是你一时觉得新奇的玩意，你觉得我与众不同所以想掠夺想占有。”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冯启翎的手渐渐松开，脸上的表情渐渐消退，“‘一时觉得新奇的玩意’？你觉得你有多新奇我才会冒着得罪十一皇子的危险跟他争锋相对，因为他伤了你一条腿甚至差点儿断了他的一条腿？” 万稔觅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但是面上仍是一点儿不显，他只是以一种拒不合作的姿态站在冯启翎面前，用实际行动告知他，不论对方曾经做过什么，但是“离开”这件事情他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 于是，两个人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 “何必呢宿主，你现在可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和颜悦色一点不好吗？”万稔觅跟冯启翎已经冷战三天，谁也不搭理谁，饭不在一起吃觉不在一起睡，俨然有将冷战进行到底的架势。 “我现在对他越好，到时候离开他就越痛苦。”万稔觅站在一地枯黄的落叶中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他才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你一个实际年龄都能当他爸的人，干嘛费这么大劲跟他计较？” “那我在他二十来岁跟他见面的时候，他身边站着个叫乖乖的男人了吗？” 系统突然明白过来，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为谁的意志而转移，就像万稔觅所说的，终有一天，他会跟冯启翎分别，不管那天的到来是做满铺垫还是猝不及防。 “没有时间了。”冯启翎说，“再这么耗下去，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我，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小皇帝十多年后再次见到你恨不能够把你关起来的心理了，他一心想着怎么能够和你天长地久，你却整日谋算着从他身边逃脱。” 万稔觅翻了个青天大白眼之后才接着说：“讲道理，他才十几岁，不要说得我们好像陷入爱河准备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爱得轰轰烈烈了一样好不好？” 系统惊诧地问道：“咦，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万稔觅没有说话，他不过是把我当成他惨淡童年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所以紧抓住不放，我对他的感情是喜欢是怜悯还是别的随便什么，对他而言并没有关系。 只要我能继续在他身边就好了。 虽然喜欢这种事情由不得自己，但是要不要继续喜欢下去这种事情，总可以由自己决定吧。况且，我就算喜欢他喜欢到没他不行，对着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想他过得好一点，在未来回想起我的时候，愉快的回忆能够给他漫长人生带来一丁点儿耀眼光辉。 “走吧，得去会会男主了。”万稔觅说，“总觉得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说不定任务能有什么突破也不一定呢？” 然后万稔觅和系统对着往常这个点冯启瑞应该已经来边报道而此刻却空无一人的池塘边满脸菜色。 不知道是不是万稔觅的错觉，深宫里的秋天，似乎比别处来得更早也更迅猛。不过才刚到十月份，池塘里的莲叶已经渐次枯萎，干巴巴地立在那里，露出形销骨立的颓态来。 “宿主，我又没有同你说过，flag这种东西不能随便乱立的哦？” “谁能想到我一狐狸精竟然掌握了乌鸦的技能了呢？” “好尴尬啊。”系统丢了张耸肩摊手的表情包出来。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人来，万稔觅说道：“走吧。” “打道回府吗？”系统问。 “去找人。”万稔觅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态，“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爽约。” 系统哪怕崩了统设也没忍住用见了鬼的语调说：“经过这一年多的努力，你跟男主的好感度打破天也就40点，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男主一定会每天定时定点的在这里守着你临幸啊万大爷？” “可能来自于我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系统：“……”这穿越时空的嘲讽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啊。 这些年为了改善伙食，万稔觅躲人的法术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在重重防卫之下，依旧能够怡然自得的如入无人之境。从他身边经过的侍卫，活像是没看到他这么大一人，目不斜视地就过去了。 “要不要去国子监看看？说不定他开始跟其他皇子一起去读书了呢？”找遍了冯启瑞可能出现的地点仍一无所获之后，系统提议道。 万稔觅走路的步伐不自然地顿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否定道：“不可能，他才多大。” 系统毫不犹豫地戳穿他：“冯启翎跟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上了几年学了，哪怕不想见你的情人，为了剧情能够顺利展开男主好好活着想想，好歹去看上一眼吧？” “都说了不是情人，谁要跟这么小的小鬼谈恋爱，你好烦。”万稔觅一边不满地嘟囔一边还是顺从地往国子监的方向去了。 万稔觅才走近国子监就听到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他挑了挑眉，竟然有一种自己来到了初中课堂的即视感，站在窗口张望了半晌也没见到男主的人影，万稔觅略微有些失望。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对上了冯启翎的视线。 “嗯？”万稔觅不禁把自己的疑惑用疑问词的方式说了出来。 “怎么了？”系统问。 “按道理说，冯启翎应该看不到我，但……”这种专注的眼神，说看不到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啊。 系统呱唧呱唧地鼓起掌来，它唱：“这就是爱~唉唉~” “少恶心了。” “所以，今天先回去？” 万稔觅跟冯启翎对视了片刻，说道：“不行。” “诶？”本来还以为会得到肯定答案的系统听到万稔觅这么回应它，有点反应不过来。 “必须找到男主，”万稔觅说，“不然，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 “那现在……” “再去找一圈。”万稔觅说着，率先挪开了自己的目光，在冯启翎的目送下离开了。 “七皇子，你在看什么？”从大臣一干儿子中选出来的书童，此刻畏畏缩缩地小声询问着面露不虞的冯启翎，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除了千层不变的园林景色，看不出半点不对劲。 冯启翎将头扭回来，重新把视线投在夫子讲的那段句子上，明明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但就是觉得那个人好像来过，有了这样的念头之后，无论如何都听不进半点夫子的讲义，趁着对方不注意，冯启翎对自己的书童说：“夫子如果问起来，就说我去出恭了。” “七皇子……” 躬身偷溜出去的冯启翎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对方就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冯启翎脚下生风地往自己住的偏殿走去，他总有某种预感，如果自己不再快点就要赶不上了。 此刻，万稔觅已经重新转回了小池塘边，他看到原先还空无一人的小石桥上，这会儿正站在一个他熟悉的背影，他长舒了一口气，小跑着上前，刚强迫自己裂开嘴角露出一个笑，就被对方麻木空洞的表情逼了回去。 “怎么了？”万稔觅声音干涩地问。 “她想我死。” 本来以为自己注定得不到回应的万稔觅没想到对方会给出这个一个惊天大八卦。说实在话，万稔觅并不太关心这个八卦的主语究竟是代表的哪方势力，但是他不能不管宾语对象，于是他用前所未有的干巴巴的语调接了一句：“放心，你会活得好好的。” 系统嗤笑一声说道：“宿主，可真有你的吼，这种安慰人的方式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希望你能成功。” 万稔觅不耐地在心里啧了啧舌。 冯启瑞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他扭头看向万稔觅说：“我当然会活着，我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活得都长，我要他们亲眼看看，为了一己之私抢夺别人的孩儿破坏别人的家庭，是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万稔觅：“……”总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小狐狸，你说……” 万稔觅摆出一种“终于说出口了啊”的表情看着冯启瑞，等着他吧这句话说完。 “我这样的，会遇见一个能为了我甘愿赴死的人吗？” 你才多大啊就遇见，我二十五六了都还单着呢。 然而，万稔觅垂下眼眸，无比认真地回答说：“会的，你一定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会保证你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50.第050章 “是吗？”冯启瑞把目光投向了那一池毫无生气的枯荷中, “可我觉得我好像连这个冬天都活不过去了, 有时候我看着这池荷花，就像是看到了我自己, 哪怕外表光鲜、生机勃勃, 但到底泥足深陷、永无天日。” 万稔觅看着自己面前不过十来岁的小孩, 实在不明白他打哪儿来的这么多人生感悟，他这么大的时候只知道要赶紧在下课的时候去抢占小卖部最有力的地形，在好吃的肉松面包卖完之前搞到两个。 “小狐狸。” “嗯？”听到冯启瑞喊他，万稔觅终于从肉松面包中间乳酪的丝柔黏腻中回过神, 将视线投在了他的身上。 “你说什么我答应你, 从七哥身边离开, 到我这里来好不好？” “啊？” “尽管我不是真的皇子，但是狸猫换太子那出戏还挺成功，除了我那个便宜母后，也没人想着动我, 至少在皇上有所察觉之前, 我还是挺安全的。”冯启瑞目光深沉地看着万稔觅说, “所以, 你要不要跟我？” 被这神来之笔弄得有点蒙的万稔觅露出一个苦恼的笑容, 他说：“虽然还挺心动……” “那就跟着我吧。” “但是，”万稔觅打断冯启瑞的话，“你也知道的，虽然那小子面上都是没什么表情，可是眼睛却撒不了谎，一旦他露出丝毫委屈的情绪，我就心疼的一塌糊涂。” 冯启瑞上扬的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拉平。 “实在没有办法丢下他不管，自己逍遥快活。” “是吗？”冯启瑞扭头看向远方某一点，在万稔觅察觉到什么也要向那个方向望过去的时候，他却突然收回视线扭头继续跟万稔觅对视，“好羡慕啊。” “嘁，他有什么可羡慕的，明明是个皇子，却还得我去御膳房给他拿吃的改善伙食。”万稔觅没注意，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带着面对冯启瑞时从未有过的柔软笑意。 “能在死前见你一面，我很开心。”冯启瑞没有反驳万稔觅的话，“虽然他现在还很弱小，但是总有一天，他会登凌绝顶，俯览众生。小狐狸，他能把你保护的很好……” “好”字的话音还没落，箭矢破空的簌簌声就传进万稔觅的耳朵。系统也同一时间在他的脑子尖叫道：“注意，察觉男主生命受到严重威胁，强制宿主做出预判，帮主男主渡过难关。” 然后万稔觅就一脸黑人问号地上前揽过冯启瑞把他死抱在怀里，箭矢刺破皮肉的冲劲让他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小步。被溅了一脸血的冯启瑞充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乖乖——！” 一路跟着万稔觅到这里，一直躲在树后的冯启翎这时才后悔不迭地跑上前来，他一把推开毫发无伤的冯启瑞然后把没了支撑眼见就要倒下去的万稔觅抱进怀里。 宫女的尖叫声、侍卫的脚步声、冯启翎声嘶力竭的喊叫声，这一切似乎都离万稔觅远去，耳畔充斥着心脏跳动的砰砰声，一声一声，强劲有力。他感觉到自己胸口的鲜血正汩汩而出，搭在地上的手指不自觉的弹动，他看了一眼哭得一塌糊涂的冯启翎，又扭头看上跪在一旁愣愣看着他不敢上前的冯启瑞。 “十……十一皇子。”万稔觅告诉自己他必须做点什么。 冯启瑞听到万稔觅的声音如梦初醒，他手脚并用地爬到万稔觅身边从地上捡起了他空出来的那只手，然后一脸郑重地看着他说：“我，我在，我在这里。” “之前，求，求你的那件，事情……” “我答应你。”冯启瑞好像在这一刻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我什么都答应你，别……别死。” 冯启瑞紧紧地拧起了眉头，就像每次他偏头疼发作的时候的表情一样。 “如果可以……”大概是伤到了内脏，万稔觅开始吐血，血里还夹杂着细小的肉块，“忘记这一切，就当，我，从来没有，没有来过。” 虽然万稔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冯启瑞的，但是冯启翎比任何人清楚，这句话，万稔觅是说给他听的。 “不可能！”冯启翎咬牙切齿地说，“我绝对不会忘记你，你别做梦了。” “真苦恼。”万稔觅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你不能这样……”冯启翎将自己的脸埋入万稔觅的颈侧，“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的，你不能……就留我一个人。” “我不会死。”万稔觅不顾系统的阻拦，笑着对冯启翎说，“我们会再遇见的。” 来不及修来更多线索，万稔觅的身影就化作无数光尘四散而去，直至湮灭。 冯启翎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原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大脑如同有刀子翻搅一般刺痛起来，无数画面从他眼前闪过，等他恢复再清醒过来，他就已经躺在自己宫殿的床上了。 震动六宫的皇子刺杀案隔天就跟完全没发生过一样，无论冯启翎向谁问起万稔觅，对方都回以他一脸茫然，除了莫名跟他亲近起来的十一皇子，什么印记都没留下。可就连十一皇子，也全然不记得，曾经有一个笑起来狡黠得像只狐狸的男人那么用力地将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性命把他从泥潭拖了出来。 万稔觅在他分丨身四的那一刻，终于完成了第一个比较厉害的法术，将他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杀。 *** *** 万稔觅再次醒来的时候，还因为失血过头而一阵头晕目眩。他看着熟悉的明黄色床帏，头疼地想，这简直就是从一个修罗场跳到另一个修罗场，一点生活的希望都不给他。 “醒了？” 万稔觅偏过头去，不出意外看到已经成年的冯启翎，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见他，万稔觅竟然觉得此时的他，意外的抓人眼球，好看得都不想挪开视线了。 “别以为你这么看着朕，朕就会同意你的请求。”冯启翎脸上的喜色慢慢淡去，转而换上薄怒，“尽欢，你的命从你再一次出现在朕面前的时候就已经不是独属于你一个人的了，朕，决不允许，你再从朕的面前消失！” 万稔觅从冯启翎的这句话里听出了了不得的信息，他震惊地看着对方，似乎准备从对方面部表情的细微末节中找出“我其实是在唬你”的情绪，然而让他绝望的是，他只能从冯启翎脸上看到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决绝。 “他到底为什么记得这一切啊！”万稔觅抓狂地问系统。 系统说：“宿主权限过低，无法咨询此问题。” 系统，你可以的！ “好好休息。”见万稔觅没有反驳他，冯启翎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他伸手细细摩挲着万稔觅的脸颊，“朕一会儿让太医再来看看你。” 说完，冯启翎收回自己的手准备站起来，就在这时，万稔觅拉住了他抽离的手掌。 冯启翎挑起一边的眉毛，面带兴味地看着不过只是情绪起伏过大气血攻心导致昏迷却弄得好像大病一场的万稔觅。 “你……” “什么？”见万稔觅发出一个单音节词之后就一直光顾着盯着他看也不说话，冯启翎好脾气地等了半晌之后才问道。 万稔觅觉得自己有一腔的问题要同冯启翎说。 你是不是没有忘记十多年前被你捡到的那只狐狸？ 你是因为那个可笑的光环作用才伸出援手将他带回自己的宫殿吗？ 那之后你对他那么好是为什么？ 真如系统所说是因为那个光环还是因为你确实也产生了感情？ 这十多年你过得好吗？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让冯启瑞去容乡镇是贬谪他还是为了找寻我？ 你……喜欢我吗？ 可最终，万稔觅什么话都没说出口，他笑着松开了冯启翎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用一种筋疲力尽的姿态闭上了眼睛。 所以他不知道冯启翎看到他松开自己的手时脸上的表情有多么难看，也不知道对方看向他的目光时多么深情，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让明显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名太医进入这间屋子。 还不是时候，冯启翎告诫自己，他站在院子里，看着万稔觅房里的如豆灯火，攥紧了自己放在身侧的拳头。 “尽欢公子。” 万稔觅听到声响，睁开眼睛看了过去，然后对上了一双“苦海无边”的眼睛。 万稔觅：“……” 没想到韦修然的动作这么快，竟然能在冯启翎的眼皮子底下，把人不声不响地送过来，也是服气。 “大……”万稔觅刚开口就被对方抬手制止，万稔觅垂下眼眸等他再抬眼时，已经充分进入角色，问的全是跟自己身体有关的问题了。 没有人察觉出两人的对话有问题，但就是这样没有任何问题的对话让双方都充分掌握了需要的信息，比如如何取心头血，又如何让病入膏肓的冯启瑞起死回生。 等房间只剩下万稔觅一个人的时候，他才终于示弱地露出了片刻的疲惫。 “宿主，刚才来不及跟你说，在你帮男主挡箭之后，男主对你的好感度飙升到了85。” “嗯。” “估计等他知道你用心头血给他作药引之后，好感度就会满。” “哦。” “那个和尚身份不简单而且看起来他的医术还蛮高超的，所以取心头血的时候你不用担心会痛。” “啊。” “宿主，你是舍不得小皇帝吗？” 这一次，万稔觅终于不再用单音节词了。 “职工手册上不是说了吗？不要沉溺于任何一个你穿越的世界，”万稔觅的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因为所有小方世界虽然都真实存在，但是对属于外来人口的穿越人员而言，他们只是一串数据。” 系统不太摸得透万稔觅说这句话的意思，于是他追问了一句：“所以？” “所以，我并没有真的饥渴到连0011这样的代码都不放过，懂？” 但明明你现在心情指数不是这么说的。系统没把这句话说出来给万稔觅添堵。 “让我好好睡一觉，每到一个世界生命都要受到威胁，这样我也很头痛啊。”万稔觅半吐槽半抱怨地说，“希望接下来的四十九天不要太难受，不然我真的得在回去之后把任务完成表甩在封邢路脸上，就员工体验那一栏几乎要跌破负无穷的数值跟他讨论一下年终奖的涨幅问题了。” 然而事与愿违…… “早知道抽心头血这么痛，还不如一开始直接强制登出了，管他个鬼的这方小世界崩溃不崩溃啊！”这会儿正捧着心口在床上翻滚的万稔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道。 “再忍四十八天就结束了，然后你就能看到自己的完成表上被审核部盖上一个代表着‘完美’的鲜红瓦亮的‘sss’。”系统如是说道。 “滚滚滚，谁要三s就给谁，都屏蔽了80%的痛感还能痛到我打滚，这根本就不是人干事！” 系统无奈地看着万稔觅，在确定对方不是说的假话之后，思忖再三才说：“那我就给你拉拉进度条吧。” 突然想起系统还有这一神技的万稔觅差点儿没有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他眨巴着星星眼一副看亲爹的表情捏着嗓子恶心巴拉地说：“人家家就知道统儿不舍得人家日日经历这样的痛苦。” 简直恶心到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然后就是如同之前那样，破碎的画面从四面八方涌来，不知道是抽血还是穿越时空带来的眩晕感让万稔觅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气，等他再睁眼，就看到冯启翎冯启瑞两个人俱是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站在他的面前。 万稔觅：“？？？” “小狐狸。”见万稔觅醒了过来，冯启瑞率先一步走到床前，他躬下身神色复杂地看着万稔觅。 毛？ “什么鬼？男主都想起来了？”万稔觅震惊地询问系统。 系统为难地说：“好像是心头血药引的原因，冯启瑞把十年前的事情记起来个七七八八了。” “那他不会把我这皮囊前世掏了他心的事情一并想起来了吧？” “这个倒没有。”系统说，但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因为救自己而死，跟掏心窝子也没什么分别了吧？ “那就好。”万稔觅虽然没有力气拍胸口，但不难听出他话里的庆幸意味。 “好感度也涨到了99。” 万稔觅：“……”他对这个数值感到绝望。 相比起好感度，他更想知道他还需要抽几次血。 “没得抽啦！”系统用一副欢天喜地得恨不能敲锣打鼓的声音说，“今天你抽了最后一次，根据我接收到的前情提要，冯启翎眼睁睁地看着冯启瑞喝完了最后一滴药，然后告诉了他这个药里有你的心头血。” 万稔觅：“……”冯启翎你这是要搞事情啊。 冯启瑞目眦尽裂地问：“谁准许你这么做的？” 之前跟病鬼一样躺在床上要死要活要不是我好心抽血给你你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吗？你不感谢我就算了竟然还用这样不赞同的口吻来质疑我？良心呢？狗吃了吗？ “如果遇到一个甘愿为我赴死的人的代价是接二连三地失去，我宁可……从没遇见过。” 万稔觅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别挣扎啦宿主，你快要死啦。” 万稔觅连打六个点的力气都没了，也是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竟然会碰到一个看他快死了高兴得尾音都快飞上天的系统。 “别死好不好？我把心还给你，我们一起回容乡镇，就像原来那样，你给我做不好吃的饭菜，我陪你在院里枫树下喝酒……”说到后冯启瑞声音哽咽，跪坐在床脚榻上泣不成声。 “男主好感度1，好感度达到100。宿主做好准备，即将脱离此世界。” 而从头到尾，冯启翎只是站在他的床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万稔觅似乎是想抬手，然而连回光返照都被快进过的他只能半阖着眼狠狠地盯着冯启翎，像是要以目光作笔把他的眉眼深深刻进脑海。 过了许久，冯启翎用干涩得不像话声音说：“他走了。” 这一次，万稔觅没有变成光点消失，他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 同年，当朝天子突发恶疾，弥留之际，将皇位传给其十一弟。 *** *** 又是一年春好时。 冯启瑞站在池塘边，看着清澈见底的池水，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 “皇上，大臣还候着呢。”大太监见冯启瑞站了许久一点儿走的意思没有，终于上前提醒了一句。 “今天，让御膳房做道烤鸡，午膳的时候递上来。” “诺。”没想到话题怎么跳到这里的，但很快大太监躬身应了下来。 想了想，冯启瑞又说：“往后每年这个日子，午膳都加道烤鸡。” “诺。” “走吧，别让大臣等急了。”说完，冯启瑞收拾好自己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那个无坚不摧的帝王。 唯有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记得，二十年的今天，冯启瑞曾在这里碰到了一个连尾巴都来不及藏好的小狐狸，如今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聊以慰藉。 51.第051章 黑灰色的乌云盖在天上, 厚厚的，就像是带着梅雨季节才有的湿气的棉被。 冬天就这么来了——万稔觅的脑海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他站在人群中, 随着人潮一起举起手臂又放下, 蹲下又起立，转过身体再转回来，懒洋洋的样子像是还没有睡醒。广播体操不管做多少年一样都是让人讨厌的东西，第二节课间准时响起的音乐声像是催命符, 总会引起哀嚎一片。特别是冬天, 明明都那么冷了, 只要音乐声一响起来就要飞快跑到操场集合, 做着那些扭曲着身体、怎么不协调怎么来的动作。 这一次万稔觅终于有了一身他比较看得过去的皮囊, 小麦色的皮肤、肚子上薄薄覆着的一层肌肉，再加上一头不服管教简直要翘到天上去的乱发，看起来特别的阳光健气。 “哟，系统三号，是不是该来一发前情提要呀？” “好的, 请宿主准备接收剧情。” 还真是特别的一板一眼啊。 结束上个世界之后，万稔觅深感有一个志同道合的系统是多么重要, 于是在深刻讨伐了技术部不靠谱的光环之后, 他威逼利诱技术小哥下次一定要给他搭配一个好说话一点、靠谱一点的系统，至少不要在告知他自己死讯的时候声音欢乐得可以飞起来，于是，就来了这么一个玩意。 也是头大。 应客户要求，这次走的是回忆美好青春路线，没有太多的乌七八糟，疼痛文学传统意义上的偷尝禁果、含泪堕胎，这些统统——都没有！有的只是真，善，美！ “完全没有搞头啊，这种剧本为什么会被摊派在我头上，我难道不是那种专攻穷凶极恶的人设的究极大反派吗？” “因为男主很难搞。”系统如是回答。 男主和女主是同班同学，像所有人熟知的校园故事一样，男主是非常了不得的大众情人，成绩优异、相貌不俗，除了性格冷了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其他毛病。众所周知（敲黑板）每一个高冷男的生命中都会出现一片暖阳，用毕生的光和热融化冰山。不用说，女主就是那种平平凡凡但是温柔善良的小女生，成绩一般般、性格有些迷糊，但笑起来的时候弯起来的眼睛很好看。因为撞破男主偷偷逗流浪猫的场景，女主发现了对方不为人知的柔软一面，再然后就是一系列女主因为（共养一只流浪猫）跟男主走得近被误以为两人在交往于是遭到不良少女威胁、被同校混混堵路等跌宕起伏的事件，自然，这一切只是为了让男主和女主确立关系做铺垫，最后，在男主的帮助下，成绩平平的女主考上了一流大学和男主双宿双丨飞。 万稔觅看完故事梗概，完全不明白他这个反派的戏点在哪里。 “喏，‘被同校混混堵路’中的‘同校混混’就是你。”系统还非常贴心地在故事梗概里将这几个字用红笔给他圈出来。 万稔觅：“……”这次被分配了这么了不起的角色我还真是该高举双臂三呼万岁啊。 和系统谈话之间，音乐停了下来，万稔觅站在原地看着四散开来的人群，偶尔经过他身边的人会因为拥挤撞过他的肩膀，让他因重心不稳而向前小迈几步，大家都赶着回教室抢热水暖手或去小卖部买零食，哪怕这会儿得罪的是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人也心存侥幸并没有道歉。已经换了芯子的万稔觅并没有真的如过去那样上去就直接抓人衣领，而是不耐地啧了啧舌，在同班同学震惊的目光中就这么一路跟着大军三步一停地往前走去，任人推来挤去也没发火。 “原身的结局是什么？”万稔觅问。 “被人挑断了手筋，错过了高考，于是踏上了歧路，在一次帮派火拼中中刀身亡。” 万稔觅愣了好一会儿才懵逼地问：“等等，说好的真善美呢？” “男主的家庭背景很不得了，知道自己在意的女生被小混混动手动脚，当然要处理一下。”系统硬邦邦的声音里带着不可忽视的嘲蔑，“男主的真善美是留给的女主的，反派算什么？” 你说得好有道理啊，我想反驳都无从下口。不过能不能解释解释，什么叫“处理一下”？ 讲讲道理，你认为的“一下”就是挑断手筋？会不会有点过？ 万稔觅一副牙疼的表情问系统：“所以，我这次只是需要不作死，刷好男主好感，不让自己的手筋被挑断就行了？” “不，原主是希望你能好好学习考上一所好大学，将来回报孤身一人将他拉扯大的母亲。” 万稔觅：“……” “嗯？”等不到回应的系统催促对方给出答案。 “知道了，”万稔觅懒洋洋地说，“只是没想到一个会对小女生动手动脚的小混混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还知道努力学习报效母亲。” 系统学着他之前的模样啧舌道：“不要小看人性。” “对啊，人性的恶劣在于，总是逼另一个人做他不喜欢的事情，比如说……”万稔觅勾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好好学习。” 拖拉着脚步，临近上课铃声响起，万稔觅才将将迈进教室的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嘈杂的说话声在他出现的时候顿时小了几度。 “嘁，我这种四有五美的少年，什么时候变成了牛鬼神蛇一样被人惧怕的角色了？”万稔觅略微不爽地走到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拉开四角凳坐了下去。 窗外是光秃秃的梧桐树枝丫，因为室内外温差，窗户上渐渐蒙上雾气，万稔觅盯着盯着就出了神，等他再抬眼只来得及看到讲台上老师把写满了一黑板的讲义一点点擦掉，留下黑板擦横扫之后的灰白印记。 万稔觅想起原身的希望，突然觉得有点胃疼。 “系统，这次技术部给我安装的是什么光环？”万稔觅翻看了几页课本，发现那些中英文和各种数值符号组成的东西真是意外的难懂，觉得成为学霸也不是靠这一时半会儿的努力，于是非常心安理得地找系统聊起天来。 “目前还没显示，等触发就知道了。” “不多给点男主资料给我？”万稔觅说，“随时面临着被挑断手筋的危险，我也是很苦恼的。” “男主暂时还未出现。” “过分了吧？技术部又来这种把戏？”万稔觅不耐烦地挠了挠头发，“跳跃错时间节点这种事情，玩一次就够了，次次来，很伤人的。” “即将把宿主意见反馈数据库。” “……”万稔觅沉默良久才说，“系统这么正经也好伤人。” 过惯成年人乏味虚伪的生活后，突然来到这么一个除了学习成绩和隔壁班那个姑娘究竟有没有喜欢我就没有值得烦恼事情的校园世界，万稔觅觉得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于是，他睡过了接下来的一节半课。 万稔觅：“……”好好学习真的好困难，感觉自己迟早要因为考上好大学这项不可能完成任务而被迫强制登出。 “老大，你竟然老老实实坐到放学，要改邪归正哦？” “对啊老大，高三那个小子我们已经替你教训过了，不用担心对方会再来找大嫂麻烦了。” 一放学万稔觅的桌子就被围了个密不透风，从穿校服的吊儿郎当和那一头除了黑色什么颜色都有的头发就知道这一群乌合之众是什么来头了。 不过，大嫂是什么鬼？ “什么大嫂，说话注意点，不要随随便便毁了别人女孩子家的清白。”万稔觅边慢腾腾地收拾书包边有气无力地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用眼神交流了三秒之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甩锅言论。 “我就说老大的眼光不会这么差。” “那女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老大不可能喜欢的嘛。” “究竟是谁在老子面前瞎讲话说老大喜欢那种货色的，欠揍了吗？” “我说……”万稔觅用脚推开四脚凳站了起来，“究竟还要不要走，肚子饿死了。” “走走走，今中午去哪儿吃啊老大？” “老八请客！” “为什么是我，明明前天也是我。” “让你请你就请咯，话这么多。” 万稔觅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突然觉得一直压在心口上的重物，随着这些年纪相仿的少年的碎碎念消失在了深冬杂乱平凡的小街道中。 “好了，别争，今天我请。”万稔觅勾起一边嘴角，好心情地打断了争论。 “哇，老大今天心情很好哦。” “是啊老大，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兄弟们一起开心开心啊。” 万稔觅停下脚步不耐地啧舌道：“屁话这么多，要不要再说一个字今中午就出十块钱饭钱啊？” 满意地看到众人纷纷捂嘴摇头，万稔觅这才继续向平日里经常吃的小饭馆走去。 因为时间节点跳跃错误，万稔觅过了一段不需要刷男主好感度的清闲时光，要不是系统陡然提醒他男主即将空降，他都快忘记他的真名究竟叫万稔觅还是叫方寸了。 那是上午第一节课后，万稔觅正睡得头发乱翘，就听到班主任用他随时可以去电视台做销售的激情声线介绍转学生多么多么优秀转来这个班多么多么不容易希望大家掌声多么多么热烈，他眼睛都没太来得及睁太开，就听到隔着自己一条走道的右上方的板凳被拉开，万稔觅抬起头看了一眼被羽绒服帽子挡住后只露出来的小半个脑袋。 “男主吼？” “根据数据库反馈显示来看，没错。” “看起来也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人，刷他的好感度，轻轻松松啦。”万稔觅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地说。 系统说：“祝你马到成功。” 万稔觅：“……qaq” “你这是什么反应？” “从来没有一个系统用这么真诚的语气对我说希望我任务成功的。” 系统不知作何反应。 “好感动，感觉世界充满了爱。” “介于你对我的信任，”系统说，“我只能再多告诉你一句。” “什么？”万稔觅兴冲冲地追问，仿佛已经置身外挂之神宝座。 “男主性格有点不太好，你刷好感度的时候注意一点。” 万稔觅：“……”说话不要留一半好吗大哥，什么叫做“不太好”？一言不合断手筋的那种吗？ 好激动……个屁啊。 万稔觅再一次把目光投向那个背影看起来不错的男主身上，斗志满满地挑起了眉。 就让你成为我半个月刷满好感度的第一人吧！ 52.第052章 柯歆源是那种言情小白文角色设置上必备的一个，也是现实生活中最稀缺的一种角色类型，多应用于少女情怀爆棚的初高中校园。 早期主要充当背景板任由深情男二作威作福, 中期开始在推动剧情方面崭露头角，尾期顺利登顶成为整部小说不可或缺的一员，并以其高冷难搞的性格，英气俊朗的外表, 和让人恨到牙痒痒的优异成绩等一系列天赋, 在就算没有“生离死别”或“尔虞我诈”这样专门编排的桥段的前提下，绝大多数读者还是会因其独对女主平易近人的姿态和炙手可热的关注度随手将自己代入其中, 进而展开一段美轮美奂、狗血淋漓、天雷滚滚的剧情。 而那些读者中, 大概, 也包括了万稔觅。 “word妈，系统你看见了吗？！”万稔觅整个人都亢奋了, “那回眸一瞥，贼他娘的帅！我都要被砍石更了！” 柯歆源作为一个转校生,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自然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不管上课下课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班上其他人也被班主任那几句“多么多么”的强势并列给唬住, 一时半会儿没人敢上前来搭话，唯能看见不少女生红着脸用各种蹩脚借口或斜视或后望然后发出一阵刻意为之的银铃般的笑声。 “我本来觉得我就算是个gay，也是一个讲究性格合不合拍人生观一不一致的有节操的gay，但是刚刚他不经意看的那一眼，让我明白了，我他妈就是一个颜性恋，我宣布，我爱上他了，就现在！” 系统等万稔觅发泄完了心中涌汹澎湃的情绪，才用一场平淡的声音说了一句：“宿主，三思。” “不，思不下去了，想他要他泡他！” 系统大概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宿主，憋了半晌没憋出半个字来。 “告诉我他喜欢什么类型的？清纯可爱、活泼开朗、妖艳贱货还是楚楚白莲！” “他喜欢毛茸茸的。”系统镇定且欣慰地回答。 万稔觅：“……”跨越物种？有难度……不过够味，我喜欢！诶嘿嘿嘿。 “系统，我知道你靠谱，给条他回家必经路线图咯。”万稔觅贱兮兮地笑着说，“你也知道，学霸的好感度不好刷，特别还是这种家里有背景的学霸，我不能从学习的征服欲上掌控他，只能另辟蹊径从他的独特爱好上征服他了。” 系统倒是二话不说地把地图给他了，不过…… 在巷子口蹲到快十点的万稔觅黑着脸问系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不是走路上下学？” “按照普通言情文的套路，男主家里一般都有车，我以为宿主你知道。” 万稔觅：“……”万恶的资本主义。 双腿蹲得有些发麻，万稔觅伸出空出来的那只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不耐烦地啧了啧舌，但是挠着流浪猫下巴的手的动作依旧轻柔。 “搞什么啊，有车这种事情就应该早点说，害得我今天作业都没做，是不是想吃投诉？” 系统觉得这个锅甩给它背有点过分，但出于自己业务也有纰漏，非常好脾气地没有出口反驳。 然而，第二天一早，万稔觅的作业还是昨天放学怎么放进书包今天早上就怎么拿出来，原封不动，特别干净。 系统觉得那个锅自己背得真的很亏。 老实巴交的课代表抖抖嗖嗖地站在万稔觅桌前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说：“方……方寸同学，你之前，前说，从今天开始都要交作，作业，我，我现在来，来收。” 万稔觅挑眼瞅了瞅眼镜都能赶上啤酒瓶底的课代表，又低头瞄了瞄自己空白如洗的作业，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说：“课代表，打个商量呗……” 于是，他凭借过去几个月的恶劣表现积累下的淫威，强迫课代表交出了他男神的物理练习册。 我怎么可以辣么机智，简直要爱上我自己！ 看着练习册上遒劲有力的字迹，万稔觅对柯歆源的好感度又上升了几个度。 正当万稔觅抄作业抄得入迷，系统突然开口说道：“宿主，如果不是数据库阻止显示你对男主的好感度，我担心一天之内刷爆好感度的主宾语就要换个位置了。” 万稔觅啧了一声，说道：“懂什么，这叫带入，只有真心实意地以为自己喜欢上他了，才能全心全意地把自己改造成对方喜欢的模样。” 系统表示不懂也不太想懂。 “嘁，不然你以为你的两个前任为什么总喊我渣男。”万稔觅不甚在意地低声说道，然后露出一个类乎自嘲的笑容。 自从柯歆源转来这个班，万稔觅就没见过他开口说话，任何能用眼神交流成功的事情他绝不会纡尊降贵使用他的头颅。 惯的！ 然而就是这幅叼炸天的德行，使他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高一，俨然有扑向全校的架势。万稔觅对此自然没有意见，已经被他私下喊做他男人的柯歆源越优秀越受人追捧他就越高兴，但是跟着他的那群小弟就不这么想。 “大哥，新来的那个小兔崽子很嚣张哦。” “抢了你马子你才这么说的吧枪头。” 被喊做枪头的男神不服气地一甩手，站起来激愤陈词：“这不是马子不马子的问题，这是关乎男人尊严的问题，你说是不是啊大哥。” 皮球被踢到万稔觅脚下，让正想着怎么撩人于无形的他有了片刻的愣神，在深吸了一口烟之后，万稔觅边缓慢吐息边说：“马子，别人抢走的，原样抢回来不就好了？那个新来的，你们谁也不准动，我的。” “哦哦哦，老大要亲自出马，好久没看到老大动手了，好兴奋。” “妈的，这小子运气真好，竟然能请得动老大。” “希望那个新来的命够硬，经得住操。” “老大，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对，老大，我们是你坚实的后盾！” “灭灭他的威风，让他知道a高究竟是谁在当家做主。” 万稔觅：“……” 我这群手下都什么毛病？那句“我的”真的只是字面意思的“我的”，你们究竟想到哪里去了。 背靠着天台栏杆的万稔觅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经历了数学、英语和理综的连番轰炸，下午第一节课，终于迎来了万稔觅最喜欢的课——体育。 就见他如脱缰的野马一样领着一群小弟霸占了一整个全场，也不知道成单的人数是怎么分成两队还打得这么不亦乐乎的。 中场休息的时候，万稔觅接过小弟递来的矿泉水，伸手将刘海捋到后面露出光洁的大额头，二月见底的天气，温度还没回暖，但是这么一跑起来还是让人流了满身汗。万稔觅不知道是不是他原身遗留下来的臭毛病，他这具身体特别怕热，所以在别人还厚厚裹着羽绒服的时候，他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工字背心。 “大哥，那小子好像没有来上体育课。” 万稔觅听到小弟的话，还真就叼着矿泉水瓶吊儿郎当地晃动着自己的脑袋四处查探。 “系统，到了你发挥自己光与热的时候了，快告诉我，男主在哪里！” “你斜上方。” 万稔觅还没来得及吐槽“怎么我男人还能上天不成”就跟站在教室门口俯视操场的男主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 “男主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为负。” 《传奇》的bgm才在万稔觅脑海中开了个头，就硬生生被系统冷冰冰的口吻切了个干净。 “讲道理，我不过是看了他一眼就被扣三点好感，他是不是有这么金贵哦？”万稔觅很不服气。 系统诚恳地宽慰道：“虽然男主这么做很无理，但是你刚才看他的表情活像是准备开口说‘小子放学有种别走’。” “……”万稔觅尴尬地问，“我的表情真的有这么生动传神？” “从好感度来看，是的。”系统如实回答。 “老大，你准备什么时候堵那个新来的啊？” “是啊老大，我们都迫不及待要看你的身手了。” 万稔觅郁卒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小弟，才用身心俱疲的声音说：“最近没空。” 就如万稔觅所言，他最近真的没空。撸猫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 “慢慢吃，谁会跟你抢哦这么猴急。”万稔觅伸出食指逗弄着啃食火腿肠的流浪猫，脸上的表情很是柔和，“小花你要争气，快快长大，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 “它……它是一只母猫。”弱生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万稔觅懒懒散散地回头一看，对上一双和奶猫别无二致的水汪汪眼睛，那一刻，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男主会深陷其中了。 得不到你的猫，那至少我要在人类中找到一个和你有相似之处的人……个鬼啊。 少女穿着同校臃肿的校服，被卷起的手袖下延伸出的是细瘦的胳膊，万稔觅用余光瞟了一眼，感觉这种身形，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折断。 哪里有值得动手动脚的地方了，干巴巴的。 万稔觅一边逗猫一边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看到你来这里好几天了。”蹲在万稔觅身边的女生怯生生地说。 “嗯。” 万稔觅感觉到女主偷瞄了自己一眼，大概是确认自己不会突然暴起揍她一顿才继续说：“我知道你，高一十班的。” “哦。” 万稔觅的手指逗得小猫有点不耐烦，但是不知怎么搞的，对方并没有直接伸手挠他而是略带无可奈何的用猫爪按住他的手，万稔觅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小猫这样的举动取悦到，连带着应付女主的语气都缓和了一些。 女生也察觉出万稔觅现在心情好，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一些，她小声地说：“你好像很喜欢这一只。” “对。”万稔觅逗弄小猫的手不停。 “我叫苏禾。” “明天见咯小猫咪。” 万稔觅并没有打算跟女主玩交换名字的那一套，毕竟作为过来人，他深知跟男主的女人搅在一起是件多麻烦的事情，所以即使舍不得，他还是决定提早半小时回家。 将靠在脚边的书包拿起来单挎在肩上，万稔觅提拉着脚步准备离开。 “我知道你，”苏禾在万稔觅身后说，“但我觉得你跟传言中的不一样。” “女主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0。” 什么鬼？之前那20点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万稔觅啧了啧舌，站定脚步，不耐烦地歪头朝后望去，逆光而立的他有半张脸沉浸在阴影中，这让他棱角分明的轮廓被软化不少。紧接着，苏禾就看到自己面前的男生勾起了一边的嘴角，用一种蛊惑人心的声音说道：“不用轻易相信你所看到的。” “可……”苏禾的话没说出口，万稔觅就已经走远了。 “系统系统，我这个逼装得好不好，我棒不棒！” “希望你在面对男主的时候，还能这么跳脱。” 万稔觅小声抱怨：“……这个时候说‘好好好’、‘棒棒棒’就行了，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很棒。”过了很久，系统才说。 万稔觅咂摸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系统指的是什么，他本来想很臭屁地冷哼一声，但是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男主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为负。” 万稔觅：“？？？” “棒棒棒。”系统干巴巴地说。 万稔觅：“？？？？？？” 53.第053章 “少爷？” 老赵不明白怎么车开得好好的, 自家小祖宗突然之间就喊了停, 生怕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他的尾音都打着颤。 柯歆源把自己的视线从车窗外那个比路灯还晃眼的笑容上收回来, 不咸不淡地说：“走吧。” “诶。” 柯歆源不是那种会对谁产生好奇心的人，但是偏偏那个浑身上下都支楞着“别看，我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万稔觅让他有点在意。不为别的, 就为对方时不时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柯歆源的长相随了他的大美人妈，从小到大他见惯了别人的目光, 羡慕的、嫉恨的、满怀爱意的、充满不屑的。但万稔觅不一样，他的目光没有恶意善意之说，他看着自己, 就像只是在完成“看”这个动作，于是他的目的相较于别人也就格外难猜。 这让习惯将身边一切都掌控在手的柯歆源感到不适。 “男主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为负。” 万稔觅快进屋的脚步在听到系统的话之后不由打了个趔趄，他怒火中烧地质问系统：“毛啊，男主是不是有毛病？不在跟前他都能扣我好感度, 多大仇？” 系统冷静而平缓地说：“你好棒棒。” 万稔觅：“……这个时候就不用嘲讽我了, 谢谢。” “好好好。” 万稔觅：“……”突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憋屈感。 “方寸？”轻柔的女声伴随着咳嗽从房里传来。 “嗯。”万稔觅应了一声, 边换鞋子边说, “都说了我下晚自习晚，你不用等我，自己先睡。” 方婉清披着衣服出来，上前接过儿子的书包，笑着说：“年纪大了，觉少，时间早也睡不着。” “瞎说什么，才刚四十岁而已，如花似玉的年纪。” 方婉清似乎被万稔觅逗得很开心，笑弯了眼说：“也就你不嫌弃妈。” “啧。” 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臭脾气，方婉清不再多说，而是端出一早就温着的筒子骨汤。 “我来。”万稔觅很自然地上前接过方婉清手中的汤碗，放到桌上之后，才甩了甩手捏住自己的耳垂，万稔觅抱怨说，“明知道这么烫直接喊我来端就行了，你……” 回过头就对上方婉清含着泪花的双眼。 万稔觅尴尬地拿下手，不太自在地说：“干嘛一副很欣慰的表情，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心疼你。” “我儿子长大了。” “过两年都要成年了。” 万稔觅转身回厨房拿碗筷，顺道添了一碗一直温着的饭。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万稔觅晚上虽然吃过晚饭，到了这会儿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再吃上个二两饭是没问题的，正好被男主气饿了，保不齐今晚还能多吃点儿。 “妈，你要不要再吃点？”万稔觅从饭碗里抬起头来，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方婉清说。 “你吃。”怕万稔觅觉得自己太节省，方婉清又加了一句，“晚上我也吃了不少，这会儿还不饿。” 万稔觅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继续埋头苦吃。 “果……” “喊我大名。”万稔觅打断方婉清的话。 “好好好，喊大名。”方婉清笑着摆了摆手，“方寸，妈妈想跟你商量件事情。” “你说。”万稔觅夹了一筷子腌萝卜皮到自己碗里。 “妈妈想出去找工作。” 万稔觅扒饭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远，”像是怕万稔觅反对，方婉清非常迅速地说，“不是什么重活，就在前面那条街的便利店里当收银，每天早上七点到下午四点，一个月休两天，还管两顿饭，一个月两千二……”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万稔觅听着很不是滋味，他都快要把“要不我就不读书”说出口了，但一想到方婉清之前起早贪黑落下一身病痛，四十多岁的年纪就苍老得跟隔壁五六十岁大娘一样，他就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了。 “行吗？”方婉清殷切地看着他。 吃下碗里的最后一粒米，万稔觅放下碗筷，他抬头看向方婉清，对她说：“你要是想去，就去吧。” “诶，诶！好，那我明天就去给老板答复。”方婉清大概是真的很高兴，笑得眼角的鱼尾纹活像是要游动起来。 “但是，”万稔觅又说，“你一旦觉得自己熬不住，立马就辞职回家。” “好。” “我的学费你不用担心，我会自己想办法。” “你才多大，这些事情妈能解决。”方婉清说，“这一个月有了两千块的进项，平日里也能给你多炖点汤，增加一点营养。” “我放假能去打短工。” “打什么工，难得你现在知道要好好学习，妈巴不得你这样的劲头再足一些，考个好大学，有了好文凭，以后找工作也方便。”方婉清看着万稔觅，像每一个普通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充满慈爱和包容，“妈不指望别的，就想你能活得轻松点儿。” 吃完了宵夜，万稔觅洗了自己的碗筷，又把方婉清哄上床，这才回房做作业。虽然不太擅长，刚被灌了一碗浓厚齁鼻的鸡汤，他也没好意思把那些作业再原封不动地塞回去，只能一边挠着头一边把会做的填完了。等关上最后一科的练习册抬头看看闹钟，时针已经指向数字1了，一想起明早上六点十分的闹钟，万稔觅突然有了一瞬的崩溃。 “方寸，你是不是还没睡？” 又看了眼闹钟确认时间，万稔觅不悦地起身开门，他侧身倚着门框，不耐烦地看着方婉清说：“这个点你还不睡？方婉清，我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 “睡了一觉起来的。”方婉清端着牛奶讨好地笑着说，“还直呼你妈的名字，是我对你太客气才对，快点儿，趁热喝了。” 万稔觅也是拿她没办法，明明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方婉清还挺怕他，重话都不敢说上一个，有点儿事情跟自己商量还会忍不住三番两次打量自己的神情才决定要不要把话接着说下去。 但是现在，她都敢跟自己叫板了。 万稔觅觉得自己这个校园一霸做得实在窝囊。 接过牛奶三两口喝完之后说：“要喝牛奶我知道自己泡，我熬夜是为了好好学习提高成绩，你跟着熬个什么劲，给我添乱吗？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逞强。” 说着也不顾方婉清是不是还有话没说，直接把她往她房间里推。 “明天再让我知道你这么晚还不睡我就出去通宵不回来了。” 知道万稔觅刀子嘴豆腐心，方婉清忙不迭地应道：“知道了知道了，明天一定早睡。” 眼睛还没闭上，天就亮了。 万稔觅看了一眼还亮着的路灯，认命般的按掉嗡嗡作响的闹钟，拿过放在床脚的衣服，慢慢穿了起来。 这是一个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的普通日子，“倒春寒”让今天的气温依然按照前几天那种摧枯拉朽之势直线下降着，“滴水成冰”这样的形容词已经完全不能概括a市那和股市跌停板一样的惨淡的天气状况了。 有人说冬季是大自然特别安排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季节，这个时候流感总比别的时候更要来势汹汹，a高近日戴口罩出行的学生越来越多，就连万稔觅这个自诩从小到大就没生过病的，这几天都开始抽鼻子。 “老大你不要紧吧？”在万稔觅又用掉一包餐巾纸之后，他的小弟一脸担忧地问道。 “对啊老大，总感觉你感冒更严重了。” 万稔觅用揉成一团的餐巾纸来了个三分球，在命中不远处的垃圾桶之后，他才满意地用自己瓮声瓮气的声音说：“没有的事，老子身体健康着，一巴掌打你们五个不是问题。” “不能讳疾忌医啊老大，什么时候去医院看看吃点药打点针。” “厉害了老五，还晓得用成语了，看来你那小女朋友真的有在你身上下功夫哦。” “嘿嘿嘿，下功夫喔？” “妈的，不要一开口就是黄丨腔，她可是好学生，拉个小手都要让老子背是个英语单词的那种。” “明明乐在其中嘛，老五，有这样的妹子给兄弟们介绍一下啊，都单着呢。” 万稔觅看着老五成为了众矢之的，乐呵呵地歪头瞅着他，完全没有他是因为关心自己猜陷入眼下尴尬的境地产生的愧疚感。 “不过话说回来。”枪头看着万稔觅说，“这段时间流感确实还蛮厉害的，老大你得多注意一下，流感可比普通感冒厉害多了。” “知道了。”看了一眼抓耳挠腮比自己生病还担心的小弟，万稔觅的态度软化下来，“会去买药吃，再啰嗦揍你们哦。” “那个……” 听到声音，万稔觅扭过头去。 “听说你感冒了。”是苏禾。 “哦哦哦，女生诶。”万稔觅身边的小弟起起哄来。 “我这里有些感冒药……”苏禾被这么多不良少年盯着，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她惶恐不安地将手中还印着药店名称的塑料袋递到万稔觅面前，用非常小的声音说，“你先拿去吃吧。” “哇，专门拿感冒药来给老大的。” “是不是大嫂啊？” “老大厉害吼，不声不响又给我们找了个大嫂回来。” 一干小弟也是不顾万稔觅脸色的热切地讨论着八卦，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才把满含警告意味的目光从几个多嘴多舌的小弟身上收回来。 万稔觅看着苏禾，没什么表情地说：“这个同学，我们好像还不太熟吧？” 苏禾被这么问到，自然觉得有些尴尬，她的脸羞得通红，好看的粉色一直延续到高领毛衣里面。 “收下啦老大，这么不解风情小心单身一辈子哦。” “对啊老大，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校园言情文的桥段，参与感特别强烈呢。” 万稔觅回头瞪了一眼，在小弟们纷纷做出关上嘴上拉链的动作之后，他才把头扭回来。 “心意我领了，”万稔觅说，“但是，我不需要。” 说完，也不顾苏禾通红的眼眶，带着小弟们离开了球场。 因为万稔觅最近对学习很上心，他的那些小弟也不好明目张胆的逃课，于是到了各自教室的楼层就分道扬镳了，唯有跟他同一个班的枪头和老五一前一后地跟着他进了教室。 “老大，那个女生都哭了诶，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你怜惜你去啊。” “专门给你送药的诶。” 万稔觅停下脚步，在上课铃预备铃声音的伴随下，他几乎算是一字一顿地说：“我对长相一般的，不感兴趣。” 枪头、老五：“……”颜狗竟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我可不是什么注重内在美的善良小可爱。”万稔觅说，“哪怕要喜欢……” 万稔觅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像是找到了目标似得眼睛突然一亮，然后枪头跟老五就看自己的老大指向了一个让他们非常不能理解的地方——柯歆源的座位。 “我也总得喜欢这种长相的吧？” “老，老大，他，他是……”男的吧？ 枪头和老五对视一眼，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54.第054章 “啧，想什么呢？”万稔觅给了他们俩一人一脚, “我是说长相。” “我就说嘛。”老五附和道, “我们老大怎么着都不可能看上一男……” 枪头给了老五后脑勺一下，时机恰好的打断了他的话，用“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目光瞪了他一眼，这才接着说：“是是是, 老大说的是。” 懒得跟他们两个争辩，万稔觅顶着开始晕乎乎的脑子, 在老师都走上讲台之后才懒懒散散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英语课, 万稔觅最不擅长的一门, 相比起物理化学的鸟语，这科大概算得上天书。 跟着念了半拉子谁也不认识谁的单词, 万稔觅的双眼就开始半阖不阖的。 “师尊？师尊醒醒，不过是一壶醒春酿竟能让你足足醉上三日，你这无极峰酒仙的名号怕是不日就得换人了。” 万稔觅用手肘撑着桌面坐了起来, 他缓慢而懒散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到清晰不过片刻, 但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人时, 他还是有了瞬间的充愣。 他从没见过如此仙风道骨的人, 虽然年纪尚小，可举手投足之间以颇具气势，白衫青纱拢着他，活像是身披着山水日月，死物都有了自己的风采。 “师尊，你这酒还没醒吧？”少年人目无师长地伸手在万稔觅眼前晃了晃，“三日前你还说考较我功课，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找你大师兄去。” 万稔觅咕噜着眼睛企图找到说这话的人，结果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句话竟然是从他自己嘴里发出的。 搞什么啊，又玩上身？万稔觅无力地想到。 等等，又？ 少年人笑弯了的眉眼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垮了下去，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的不乐意，但偏偏万稔觅上身的这人跟什么都没瞧见一样，拗着浑身懒骨的不舒适劲儿又憋住了几个字：“他比我会教。” “可我就想……” “为师要出门一趟。” 少年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带着一脸的委屈看着万稔觅，两人僵持了片刻，确信自己哪怕这会儿变成小哭包也没法挽留住对方之后，少年人收起了活泛的表情，变得冷漠而疏离，他说：“腿长在师尊身上，还不是师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哪是我这个小徒弟能管得了的呢？” 心疼和无奈这两种情绪交织着直冲万稔觅的鼻子，让他有了一刹想伸手摸摸面前这个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孩子的头，然而还没等他付诸实践，他就又感觉到“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为师走了。” 万稔觅知道那个孩子还站在原地用委屈的眼神目送他，他很想转过头去看看那个孩子，但是被他上身的那个人意志坚定得很，纵使万稔觅急得都快抓耳挠腮了此人也不为所动。直到飞去很远，他才听到一声飞快消散在风中的轻叹。 “老大——！” “老大你醒醒！” 万稔觅从腾云驾雾的场景中陡然睁开眼，只觉得头晕目眩、耳鸣头疼，活跟晕机一样。 “嚷嚷什么？”大概是刚起过来气血不足，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好兄弟，万稔觅的语气说不上好。 “老大，放学了，收拾东西回家啦。” “放学了？” 万稔觅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阴天多云，实在看不出个时间点，他又扫了一眼教室，人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寥寥几个还在收拾书包，个别还动作不急不缓的——这个特指柯歆源。 “老大，你都睡了两节多课了，刚刚我们怎么喊你都喊不醒。” “吓死了都要。”老五接着说，“枪头差点儿去探你的鼻息。” 枪头听到老五又不着四六，立马用肩头去推搡他，让他闭嘴。枪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老五，还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不满的小声问道：“你推我干嘛？” “没看到老大脸色不好。” “老大今天脸色就没好的时候，我哪里看得出来。” 老五一脸不服气，他边推搡回去边说：“你就说刚才你有没有担心老大就这么睡过去？” 枪头一脸的生无可恋，他说：“算我求你，你还是闭嘴吧。” 枪头跟老五连番在他耳边嘀嘀咕咕，本来就晕乎的脑袋这会儿更是涨得跟要爆炸一样。万稔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迟钝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才不太情愿地说道：“大概是有点发烧，睡得沉了点。” 隔着不远的柯歆源拉上书包拉链的动作停顿了半秒，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所有一切都已经恢复如常。 “打一针去啊老大，最近流感可凶了。” “对啊老大，反正下午就两节课和个大扫除。” 柯歆源懒得再去听这种不刻意就能听个全的墙角，摆正了放学时候被同学撞歪的那摞书，他安安静静地离开了教室。 “我今天值日，窗户没擦干净地中海又得念叨我，烦死了。”万稔觅自己的视线的余光从已经走出教室的柯歆源身上收回来，顺带将卷成一团的校服从抽屉里拿出来披上。 “那也不能一直拖着啊，发烧不打针吃药，随便那里被烧坏都够受的。” “对啊老大，早看早了，拖着对身体不好。” “行了，我心里有数。” 老五和枪头见万稔觅姓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劝，心想实在不行，大不了喊上几个兄弟一起，把人压着去诊所看看。 “老大，今中午外面吃还是回去吃？” “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吃g大小吃街的炒饭吗？我请你吃啊。” 万稔觅本来准备图方便说句外面，可一想到昨晚方婉清说今天去割点肉回来红烧着吃时看着他的那种期待他今中午回去陪她吃饭的眼神，万稔觅就把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说出了一句截然相反的。 万稔觅说：“回去吧，头疼，不想吃外面的地沟油。” 枪头一想，也是，万稔觅拖着病体到处晃荡，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来负责？于是就着他的话往下说：“那行，那老大你早点回去，我跟老五就先走了，有什么事请跟我们打电话，保证随叫随到。” “行，去吧。” 万稔觅出了校门，跟与自己不同路的枪头和老五挥手道别，正扭头就看到了柯歆源上了一辆黑色的奥迪suv，人在车位上坐定之后，还隔着遮阳膜跟他来了个四目交接。大概是想到了前几天莫名其妙被扣掉的那几分，万稔觅对他也没个好脸色，率先冷漠的转开了视线。 “少爷？”司机见柯歆源坐了半天也不让开车，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柯歆源从窗外已经走远了的万稔觅的背影中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咸不淡地说：“走吧。” 果不其然，万稔觅回到家之后方婉清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这是，脸这么红？” 万稔觅诧异地看了一眼玄关处鞋柜上镶着的镜子，全然没看出自己的脸红在哪里。 “是不是发烧了？”方婉清说着就伸手作势要摸万稔觅的额头。 万稔觅偏头躲过了来自母亲的温情攻势，虽然看起来不耐烦，但是口吻却没带多少刺。万稔觅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多大事。” “你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生病，这次突然一生病还不一定多久才能好。” “喂，是不是亲妈，哪有这样咒自己儿子的？”万稔觅不满地说。 方婉清嗔怪地说：“要是还知道我是你妈就听我的话，乖乖吃药，不要仗着自己过去身体好，就不把感冒当一回事。前几天看你抽鼻子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还一直说没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万稔觅换好鞋子，侧身从方婉清身边过去，单肩背着的书包滑到手上被他顺手一丢丢到了沙发边的地板上。 “那我去给你找药……” “妈，”万稔觅无奈地说，“我好饿。” “好好好，那我们先吃饭。” 万稔觅吃饭向来快，等方婉清吃完收拾碗筷回厨房的时候，他趁机背了书包就跑，等方婉清赶出来的时候，只听到防盗门被关上时从门缝间溜进来的那句“我去上学了”。 “这孩子。” “喵——” “感觉快要下雨了。”万稔觅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方逼仄的天空，“你有地方躲雨吗？” “喵——” “没有吗？你想不想跟我回家？”万稔觅挠着猫下巴。 “喵~喵~” “对吼，家里不只我一个人，还得征求一下我妈的意见。” 三色杂花猫歪着脑袋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自说自话的少年，在对方得寸进尺摸自己鼻子的时候，终于没忍住伸出自己的爪子制止了这一行为。 “男主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0。”许久没出现的系统，终于在男主好感度变更的时候，刷了一把存在感。 “哟，系统，好久不见。” “再接再厉，能把男主好感度刷回0，你已经成功了一半了宿主。” “是不是哦？难不成之后好感度直接飙到50？”万稔觅对此持怀疑态度。 “只要用对了方式，男主的好感度很好刷。”系统说，“宿主你不用太担心。”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万稔觅嗤笑道，“倒是你，突然这么好心，让我很不安啊。” “宿主，你不能带有偏见地看待我。”系统对此似乎有点不满。 “哦，那还真是对不住。”语气中并没有含有多少歉意。 系统似乎见惯了这样心口不一的宿主，它难得带上了点情绪，用在万稔觅听来有点幸灾乐祸的声音说：“那，祝你长命百岁。” 万稔觅：“……”谁会没事祝别人长命百岁，你真的不是在给我立什么恶心人的flag吗？ “喵——”小奶猫扒拉着万稔觅的手，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万稔觅还真就如它所愿地低下了头，他说：“不可以哦小猫咪，我下午还要上学，没有办法现在就带你回家。” “喵~” “嗯，我考虑看看。” “哧——” 听到身后的笑声，万稔觅和小奶猫玩耍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苏禾走到万稔觅身边，学着他的模样蹲了下来，“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跟小猫的对话。” “哦。” “只是觉得……”苏禾侧过头看着这个被全年级一大半学生惧怕、嫌弃或厌恶的不良少年，心里突然有某一块柔软的地方被戳中，“很可爱。” “女主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50。” 万稔觅：“……”我觉得好像自己走错了攻略路线。 #怎么样才能让身为gay的我不那么受女生欢迎，在线等，有点急#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大概是看出万稔觅脸色不好，苏禾忙摆手解释，“我并不是说……那个，我的意思是，呃，我想说……” 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苏禾看起来像是快要急哭了。 “没事。”万稔觅打断苏禾的话，“我不介意。” 毕竟你是女主，你强大你说话。 “啊？哦，哦哦哦。”苏禾偷偷摸了摸自己热得烫手的脸颊，低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谢谢你。” 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校园言情套路，万稔觅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站了起来。 “你要去学校了吗？” 万稔觅站在原地没有搭理她。 “那……”苏禾偷瞄了万稔觅一眼，“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万稔觅沉默了半晌才说：“随便。” 呜呜呜呜，我喜欢的是颜高体壮的高冷小哥，你这个软萌妹子过来凑什么热闹，我们之间只有可能发展成两种关系——情敌或者闺蜜。 “谢谢你。”跟在万稔觅身后的苏禾小声地说。 万稔觅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突然觉得攻略男主之路，比他想象的，还要漫长。 55.第055章 “放学见。”苏禾到了自己教室的楼层，见万稔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干脆主动出击, 来了个先声夺人。 听到女主主动示好, 万稔觅拐弯上楼的动作一顿，无所谓有无所谓无地晃了晃手，继续踢踏着懒散的步子往楼上走。然而走到女主看不到的地方, 万稔觅恨不能够头抵着墙大哭一顿。 “系统，看女主对我的好感度加成速度, 我觉得我大概是改变不了被挑断手筋的命运了, 呜哇哇哇哇。” 系统大概也没见过撸猫都能增加女主好感度的奇葩宿主, 一时之间都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安慰。 “都知道撩男主的妹子的反派每一个有好结果的，我还那么年轻，大学没考、老妈没养，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狗带啊。” “放心。”系统淡定地说，“只要你成功攻略了男主，女主还入得了他的眼？” “……等等？” 系统没理会万稔觅, 继续说道：“到时候, 不管女主多么真善美都是他情敌, 女主越想贴近你引起你的注意男主就越讨厌她越想把她从你的身边剔除。对待情敌, 不管男人女人都不会手软。” 万稔觅：“？？？”神他妈的反套路模式。 “所以啊宿主，你要撸起袖子干大事。” 系统对他说这话的时候，万稔觅正巧走到教室门口，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柯歆源的座位，好巧不巧对方正好也抬起头，于是两个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这酸爽。 “系统，你觉得冰山系的男主，我应该走什么路线比较吸引他的注意？” 系统认真思考了片刻说：“白莲花路线吧。” 万稔觅：“？？？”你他妈逗我？我都快走了半学期狂放不羁路线你告诉我最吸引对方的是白莲花路线？ 兴许是看出了万稔觅扭转人物路线的难度，于是系统又说：“要不你走走白月光路线？” 万稔觅连满头问号都发不出来了，他绝望地说：“那你就直白点说，走什么路线不至于让他断我手筋吧。” “妖娆诱受？” 万稔觅：“……”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系统。 妖娆诱受万稔觅走过柯歆源的座位，单肩挎着的书包不小心扫到了对方放在桌角的那堆书，还带了几本到地上。要搁其他人身上，他大概连头都懒得回继续往前走了，但是这是谁啊？男主！金大腿！抓紧一切可能的机会巴结，于是在周围人屏住呼吸看全班两大最难搞的男同学如何就“你他妈长不长眼睛竟然撞我桌子”和“就不长了你能把我怎么的”这一巨大矛盾展开激烈搏斗时，万稔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书包顺手丢给了正朝他走来的老五，而他自己则蹲下去帮柯歆源捡课本。 在万稔觅站起来的时候，他仿佛能从周围那些看好戏的同学脸上瞅出“搞半天还是学霸型的气势比较迫人，高一杠把子也就这样嘛”的幸灾乐祸。 “不好意思，没看到。”万稔觅没多少诚意地说道，紧接着他也不等柯歆源回应，在老五的迎接下回了自己的座位。 说实在话，柯歆源对万稔觅这一行为还挺意外的，毕竟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也多多少少能够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学无术这类的就不提了，毕竟谁也不能指望一个天天混日子的能有多大出息，倒是对方看人脸色识时务的本事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优等生，不喜欢压力太大，所以来了这么一个上不搭好下不落差的中等班级，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骨子里的恶劣因子让他注定成为不了老师希望的那种友爱同学互帮互助的优等生，但在他平日里低调的行为处事方式下，还能看出他是个难搞的，万稔觅是头一个。 有点意思。 “男主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 “捡本书就能加五点好感值？那我宁可天天给他摆书擦桌子。”万稔觅笑嘻嘻地说。 柯歆源低头看着被放在最上面的物理课本，体温让冰凉的书皮上留下了极浅的印记，而那印记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失。 啊，突然有点在意起来。柯歆源拿手撑住自己的下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正在跟自己小弟说话的万稔觅，不动声色地做出什么决定后，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笑意。 “老大，你干嘛对那个新来的那么低声下气。”老五对所有长相比他好的男同学抱有一致的抵触心理，这大概是他做过的唯一一件最一视同仁的事情了。 “那不叫低声下气。”万稔觅把书包放进书膛，瞄了一眼黑板上写着的课表，找出了课本，随便翻了一页之后，坐着发起呆来。 老五不满地嘀咕了几声，见万稔觅确实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之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眉飞色舞起来。 老五跟衣服里跑进只虫子一样激动得浑身颤动，他说：“老大，我看到了哟~” 万稔觅着实被那飞扬的尾音恶心着了，一时半会不但不想听他说话，甚至连他的脸都不太想睁眼看。 于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万稔觅真的就闭上了眼睛，他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趾高气扬的“嗯”就再无后话了。 “又是那个女生，”老五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万稔觅，“”还说不是大嫂，都一起来上学了。 “不是一起。” “一前一后这种连老师都蒙不过去的老套做法就别在兄弟面前说了。” 万稔觅对他这种聪明劲全用在探别哪个女同学是自己相好的事情上表示了强烈的谴责和剧烈的无语。 “不是。”万稔觅言简意赅地说。 老五一想到之前万稔觅说的话，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儿担忧。他说：“老大，你还喜欢姑娘吗？” 万稔觅：“……”你就非得把聪明劲都用在我身上是吗？ 见万稔觅久久不回自己的话，老五立马在自己的脑海里模拟了千八百字的万稔觅出柜宣言，顺带着还上演了一场他们几兄弟为此抱头痛哭口里喊着“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们大哥”的动人场景。 等回过神，就看到万稔觅用一副要杀人的目光看着他。 “老，老大……” “我最近没动手打人不代表我会一直不动手打人，你想当先锋队？” “不想。”老五把头摆成了拨浪鼓。 “回吧，今天看着你就头疼。”万稔觅又侧身倚着墙闭上了眼。 老五把从一边拖过来的椅子上站起身，那位等了好几分钟的男同学战战兢兢拿回了自己的所有物。老五学着万稔觅之前的样子，扬着下巴啧了一声，逼还没装完，又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他扭头看了万稔觅一眼，问道：“老大，你中午回去喝药了吗？” “滚！” 老五立马屁滚尿流地滚了。 病来如山倒。 万稔觅昏昏沉沉睡晚了两节课，他能听到下课时广播站播放的熟悉的钢琴曲，也能听到周围同学搬动桌椅的刺耳声响，甚至能够听到拖把上水珠滴落的声音，但他就是醒不过来。 “方寸还在睡觉，怎么办啊？就他那一块儿没扫了。” “他那儿也不脏，不扫就不扫吧，你去把一二组的地先拖了。”这是另外一名女生的声音。 “班长，他要是这么一直睡下去，玻璃谁擦啊？” “这……”大扫除统筹人员也犯了难。 “就是啊班长，要不还是把他喊起来吧，上面的玻璃那么高，我们也够不着啊。”小女生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说话的时候跟撒娇一样。 大多数男生对这样的调调都抵抗无力，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壮胆，班长视死如归地去了。刚走到万稔觅桌前，发现路被挡着了——不是别人，正式洗拖把回来的柯歆源。 “柯歆源同学？” 柯歆源没有看班长，只是将手中的拖把递到了对方手中并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叫醒这事儿包自己身上，不用他劳神了。 也不顾班长一副看救命恩人的视线看他，柯歆源利利索索地走到万稔觅身边。垂眸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瞧着就睡得不怎么安稳的万稔觅，柯歆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叫醒，柯歆源却全程没有说一个字，却楞是将睡得死沉近乎晕过去的万稔觅给弄起来了。 头疼欲裂的万稔觅睁开眼时表情特别难看，活像是准备杀人祭器。但一看到自己身边站着的是谁之后，他浑身直楞起来的刺一瞬间收起来了，连那生人勿近的架势都如同漏了气的气球，扑哧扑哧没了气。 “搞什么啊。”万稔觅半是抱怨半是疑问，因为并不需要得到答案，于是在柯歆源听来，这句毫无气势的责难，变成了小奶猫护卫领地时的撒娇。 竟然还有点可爱。 “男主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8。” 万稔觅在系统电子音的刺激下打了个激灵，等再回过神，人就彻底清醒过来了。 看着全部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万稔觅啧了啧舌，然后撑着桌子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结果还没抬脚就被柯歆源一只手指按了回去。 真·一只手指。 万稔觅懵逼地看着对方如此轻易地将自己按回座位，放荡不羁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整理好，于是再抬头看向对方的时候显得格外的……蠢。 “他在发烧。”柯歆源边说边转身向讲台走，“玻璃我来擦。” 万稔觅：“？？？”我这是被英雄救美了？好微妙啊。 拿着抹布的柯歆源精准地在扭头的一瞬间找到了万稔觅的座位，他用不大不小但万稔觅听进耳朵刚刚好的声音说：“我帮你擦玻璃，你帮我值日。” 万稔觅：“……”我就知道我只能是恶龙，当不了公主。 “嗯？” 万稔觅重新趴会桌子之前，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哇，老大，听说是新来的帮你做的大扫除，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大扫除时跑得没影这会儿全都冒出头的小弟让万稔觅格外无语，他一巴掌推开老五都快凑到他鼻尖的脸，不耐烦地说道：“让开点，看着你的脸我心口都开始疼了。” “不要这样嘛老大，快给我们讲一讲，我真的好在意你为什么会跟新来的那个关系这么好。” 万稔觅拐脚给了老五小腿一下，跟破风箱一样呼着热气说道：“我也要帮他值日。” “听起来像是互换定情信物哦。” 万稔觅：“……”总觉得自己的小弟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枪头给了老五后脑勺一下，拧着眉略带责怪的意味说道：“瞎说什么呢。” “我就……”老五一边揉着自己脑袋一边说，“我就说说看而已。” “老大，要不要去打一局台球？我请。”枪头适时转移了话题。 万稔觅又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才缓慢地说道：“不了，今天我要早点回家。” “哦。”跟着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半点不对劲没看出来的枪头用慢半拍的口吻说，“那老大你路上小心。” “嗯。” 56.第056章 万稔觅在跟自己小弟分开之后加快了脚程，早上开始天色就阴沉沉的，他一直担心会落雨，万幸到这个点都没下下来。照例按照自己的口味买了火腿肠, 大概是受不了自己好好一只猫被当狗一样的养着, 今天吃东西的三色花猫格外的不老实。 万稔觅又一次把小猫一爪子拨开的火腿肠递到它面前, 还讨好地顺毛捋了捋它的脑袋, 小猫被摸得喵呜喵呜直叫唤, 终于不情不愿但是给面子的吃了起来。 万稔觅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一边蹲地上背倚着墙给猫喂食一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的食指围着小猫的竖立起来的尾巴打圈儿。被闹得不耐烦了，小猫也会软软地拍拍万稔觅的手, 让他适可而止, 向来喜欢别人说一他做二的万稔觅大概只有在不会说话的生物面前, 他才能显现出自己的好脾性, 小猫那么一拍, 他真的就不动了。 见火腿肠吃了个差不多, 万稔觅又从巷子堆放杂物的角落拿出前不久才带过来的小瓷碟, 又给小猫倒了半碟奶，正津津有味盯着它舔得滋滋带劲, 额头上突然落了滴水。 这滴水仿佛是先遣兵, 万稔觅心下道了一声不好然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紧接着，早春的寒雨便如同得了令一样淅淅沥沥落了起来。 这一带是居民楼，再远一点是才做起来不久的高档公寓，晚上□□点正是阖家团圆吃完了晚饭一起看电视的光景，一路上也没什么人了，这雨几乎是顶着万稔觅一个人浇，大有不把他浇个透湿不罢休的态势。 “啧，我还没来得及跟方婉清说呢。”万稔觅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窝着的小猫，喃喃自语道，“算了，回去先给你洗个澡，今晚你就先在我书包里将就一晚，明中午得空了再带你去做驱虫。” “喵~” “等等，你身上不会有跳蚤吧？” “……喵！” 想着自己跟它也厮混了不少天，要是有跳蚤自己早就惹上了，万稔觅略微犹豫了几秒就撩起自己校服的下摆将猫整个罩了进去，眼前陡然一黑让小猫有些无所适从，连叫声都带上了两分凄厉。正准备站起来的万稔觅翻了个白眼，一副“你就是我祖宗”的表情将拉到顶的拉链往下扯了扯。 大抵是趋光避暗的本能使然，小猫一见有光亮，三下五除二勾着校服就往上爬，直到脑袋从万稔觅下巴钻出来。 “有意思没意思？”万稔觅话里并没有多少嗔怪，他一手端着小猫屁股，一手撑着墙正准备站起来。 雨水浇在因为发烧而略高于常温的皮肤上时，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啊，糟糕，好像感冒真的有点严重。”万稔觅不是很在意地随口说道，“感觉站起来都有点困难。” “喵~” “怎么办小猫，我觉得我们俩大概要一起露宿街头了。” “喵嗷~” “好惨哦，我这个a高扛把子竟然会流落到同一只流浪猫争挡屋檐的下场，真是男默女泪。” “不该是男默女泪吧？” 万稔觅陡然听到这个声音还一愣，心想哪个不长眼的这种天气往外头跑不说还偷听人墙角，正准备不耐烦地喷回去，抬眼就瞧到站在路灯下头顶光晕一副天使降临模样的男主。 啧，骚包，打伞还非得挑透明的。 大概是见万稔觅抬头看他也不说话，柯歆源走近了点儿，又开口道：“应该是喜大普奔。” 万稔觅：“……”跟冰山学霸讨论网络用语的感觉还真他娘的酸爽。 “哦，你啊。”万稔觅眯了眯眼，假装一副才看清来人模样的欠扁嘴脸。 柯歆源抬了抬手，把手里提着的吃的喝的亮给万稔觅看，他说：“出来买点吃的。” “啊。”万稔觅没分多少闲心给男主，一直跟钻他怀里的小奶猫打得火热，万稔觅低头用下巴蹭着猫的脑袋，他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猫脑袋上，一呼一个坑。 “送你一程？”柯歆源站在那儿看了半晌之后，说了这么一句。 万稔觅也有点儿意外，在他看来，男主不应该这么快跟他有交集。柯歆源大概也没意料到自己会说这么句话，懊丧的情绪差点儿没写在脸上。 万稔觅冷嗤了一声，说：“不用。” “你在发烧。”下定了决心，柯歆源说话也有了底气，带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 “你大概搞错了。”万稔觅说，“虽然你今天帮了我，但是以物换物，我也会帮你值日，不要用一副我欠了你什么的口吻对我说话，那样让我很不舒服。” 万稔觅话音刚落，他怀里的小猫也跟着喵呜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符合他的话，还是在反驳他“你这样的口吻也没让人舒服到那里去”。 柯歆源也不急着反驳，还是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万稔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他那张雪落上头也不会化的脸上瞧出“有本事你站起来给我瞧瞧”的表情，大概是在少年人的皮囊里呆久了，他还真就满怀着一腔不服输的气血，腰一挺背一直准备不借身后那堵墙的力自己站起来，结果不出所料地打了个趔趄，眼见就要摔倒，柯歆源竟快步走上前，把自己那一袋吃的喝的丢在**的路上，伸手接住了他。 八百十年没出现的系统，这个时候倒是表现得积极踊跃，它说：“干得漂亮宿主，你终于掌握了妖娆诱受的精髓——投怀送抱。” 万稔觅：“……求求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不用？”揽手抱住万稔觅腰身的柯歆源侧过头来，用似笑非笑的语气反问了这么一句。 万稔觅：“……”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你家在哪儿？送你回去。” 万稔觅实在没脸再说出不用二字，于是纡尊降贵地挤着牙说：“劳驾。” “都是同学，互助互爱。” 万稔觅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就你？还互助互爱？你往后挑断我手筋的时候也希望你能记住这四个字，我谢谢你！ 于是一人一猫行变成了两人一猫行，万稔觅一手端着缩他怀里的猫，一手提着柯歆源之前买的东西，柯歆源则是一手打着伞一手揽着他。 直到柯歆源把万稔觅送回了家，他拿出钥匙都开了门才意识到不对，万稔觅扭头说：“不对啊，我为什么要帮你提一路东西？” 柯歆源一挑眉，回了句：“我也一路把你抱回了家。” “……”真没想到柯歆源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么一句，万稔觅耳朵尖有点儿泛红，他说，“我后来能走了。” “那就当我自作多情。” 万稔觅：“……”还真是越说越不对劲。 “方寸？哟，怎么搞的这是，怎么都湿透了？早上临出门不告诉你让你带伞吗？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这不，淋了雨吧？”方婉清的声音从门那头传过来。 万稔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用下逐客令的口吻说：“今天谢谢你，以后有什么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一声。” “方寸，怎么还不进来，站在门口干嘛呢？” “天不早了。”万稔觅来了句更直白的。 柯歆源说：“不巧，我已经有了需要你帮忙的事情。” 万稔觅：“……”我其实就是客套一下。 正好这时候方婉清走了出来，她借着楼道里的光亮看了一眼柯歆源，万稔觅简直能从她生动活泼的表情中看出“惊为天人”这四个字的具体含义来。 方婉清这会儿别提笑得多开心，她说：“我们方寸从来没带同学来家里过，快进来坐坐，阿姨给你烧点儿姜茶喝去去寒气，看你肩膀湿的，也淋了不少雨吧？” “没事阿姨，我跟方寸说说话就走。” “哎呀，什么话不能进屋再说，来来来，先进屋。” 方婉清热情好客的魂一燃烧，万稔觅是怎么都拉不住，那柯歆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先前还一副说完就走的模样，这会儿竟然躬了躬身，说句打扰了就直接跟着方婉清进去了，独留下万稔觅跟他怀里那只冷得瑟瑟发抖的猫相依为伴。 “方寸，还在门口站着干嘛，快进来换身衣服，本来就感冒了，这一淋雨怕是又得加重，今晚你说什么都得给我喝药。” 万稔觅站在门口，关门也不是不关门也不是，拿方婉清这神一般的队友完全没办法，特别想就地一了百了。 柯歆源这会儿已经坐在客厅沙发里了，方婉清给他洗了点儿水果倒了热茶，见万稔觅还没个影，忙喊道：“方寸，过来招呼你同学啊，在门口傻站着干嘛？” 得，还是自裁吧。 万稔觅不情不愿地带上门进屋，见柯歆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望着他，白眼都懒得翻了，他把书包随手丢在地上，朝正在厨房里烧姜茶的方婉清说：“妈，家里有纸箱吗？” 方婉清正擦着手出来，边走边问：“要纸箱干嘛？” “养它。”说着就把猫从自己的怀里掏了出来，献宝一样，双手插在猫的胳肢窝里将它举着送到方婉清的面前。 方婉清一愣，没想到自家除了打架别无所长的儿子突然触类旁通玩起了侠骨柔情，愣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方婉清说：“你上哪儿带回只猫啊？” “捡的。”万稔觅将猫兜回自己怀里，“可爱吧？” 实在没想到这两个字能从自己儿子的嘴里说出来，方婉清都忘了怎么拒绝了，当下只问了一句：“脏不脏啊？” “一会儿给它洗澡。” “那行，”被小猫看了一眼，这会儿心脏都软了的方婉清是彻底不记得让万稔觅放弃养猫这一打算了，“我去找找看。” 正抬脚呢，她有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自己大腿说：“瞧我这记性，你别光顾着给猫洗澡了，你赶紧先把自己捯饬干净，这得从外湿到里了吧？洗洗去。” “知道了。”万稔觅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得了满意的答案，方婉清扭头又对坐在沙发上的柯歆源说：“你坐会儿，姜茶一会儿就好。” “谢谢阿姨。” 方婉清笑着点了点头就进屋子给小猫找今晚睡觉的箱子了，万稔觅把猫放到地上，大大剌剌开始脱衣服。把最后一件贴身毛衣撩起来，才想起柯歆源还在后边坐着，他懊恼地一歪头，交叉着半举的手都不知该继续把毛衣拉起来还是扯下去。 柯歆源见万稔觅动作停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说道：“挺有料。” 万稔觅：“……” “继续。” 万稔觅：“…………” 这男主有病吧？ 57.第057章 “方寸，你看看这个……”方婉清这个时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抬头就看到脱得就剩一件衣服的万稔觅，当即忘了自己手里的箱子，转而说道, “你怎么在客厅里就脱上了？不怕感冒啊？” “哦。” 方婉清出来的时候那一瞬，万稔觅膝盖一软差点儿给她跪下, 方婉清来的真是太及时, 拯救人于水火, 今年感动中国的奖杯颁发给她也不为过。 “快去房里换了衣服出来, 在同学面前脱衣服, 亏你做得出来。”方婉清推了推万稔觅的背，万稔觅就借着这股力回了自己的房里。 等再出来，他已经换上一身宽松的家居服，方婉清也早就拿了干毛巾在沙发上候着，一见他出来就递了上去。 “你也喝点儿姜茶。”方婉清说着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姜茶，“饿不饿，想吃什么？” “随便弄点吧，馄饨、挂面都行。”万稔觅毛毛剌剌地擦头发, 等头发差不多半干, 他才弯腰拿起姜茶喝了一口，**辣的口感似乎真的将沁入骨子里的寒气驱走了一些，“能不能给猫也喝点？” 方婉清轻拍了一下万稔觅的背，嗔怪的说道：“别什么都瞎喂给猫吃，才这么点儿的小奶猫，很多东西不能吃的。” “哦。”话语里毫不掩饰失落之意。 见万稔觅蹲那儿逗猫，方婉清进厨房的脚步一顿，说：“你去给它泡点儿牛奶。” “嗯。”这次倒是老老实实去了。 刚进厨房，方婉清突然意识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于是探出头去看着柯歆源说：“同学，你要不要也吃点？” 万稔觅这时候正从房间里拿了奶粉出来，听到方婉清说这句话，下意识就接了：“他不在这里吃。” 大概男主天生就是克反派的，柯歆源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他说：“好的，谢谢阿姨。” 万稔觅：“……”你还真不客气，跟你很熟是怎么的？ 方婉清似乎心情很不错，等水开的时候还轻轻哼起了歌，万稔觅手肘支着膝盖歪头坐在地板上看猫喝奶，思绪不由跟着那陈年小调发散开去。 从原身的记忆中不难看出，方婉清秉承了大多清苦背景角色该有的漫长而卑微的一生，脱离了酗酒、赌博的丈夫，儿子就是她唯一的依仗，但是方寸走上歧途之后，这唯一的依仗也变得让人胆战心惊起来。 “系统，剧本没有写反派死后，他妈妈怎么样了吗？” “没有，”平日里安静如鸡的系统这会儿随叫随到，而且完全不怼人，特别的和蔼可亲，“剧本视角一直跟着男女主角走，反派也只是剧情的助推器。” “方寸？方寸，你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等方婉清走到近前，万稔觅才将自己的发散的思绪扯回来，他抬头看向方婉清用平日里惯有的不耐烦表情，但是眼中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专对母亲的孩子才有的温情。 “问你吃不吃鸡蛋。”方婉清说，“你这傻孩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喊你多少句了也不见你应一声。” “哦，看猫喝奶。” 说完这句话，万稔觅和方婉清都下意识地去看放在地上的食碟，可能今天黄历上写着诸事不宜，不然那碟子也不能用空空如也的现状狠狠打他的脸。 “行了，别坐地上，多凉啊。”方婉清也懒得再去探究，“我已经给你和你同学一人下了一个鸡蛋，再焖上一会儿就能吃了。” “行了，剩下的我来弄，你去睡吧。” “我等你吃完把碗……” 万稔觅打断她的话：“碗我会洗，你去睡吧。” “怎么？妈在这里打扰到你跟你同学了？” “啧。”万稔觅不耐烦地啧了啧舌。 方婉清看出了万稔觅的不乐意，当即说：“好好好，我回房，好好招呼你同学啊。” 哪怕不情不愿，万稔觅还是应了一声：“知道了。” 不知道柯歆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万稔觅也懒得猜，方婉清进房之后，万稔觅就去了厨房，不知道是不是原身的习惯遗留给了他，过去做什么都一丝不苟的万稔觅，这会儿站没站象，歪腰斜背的。 “面好了。” 柯歆源在他身后陡然发声，吓得万稔觅一哆嗦。 “走路都没声音的吗你？”熄了煤气，万稔觅揭开锅盖的时候小声抱怨道。 “不好意思，习惯了。” 万稔觅没再接话，添了满满两碗挂面，他把面端到餐桌上时，柯歆源就站在一旁干看着，活像是个个专门等着人伺候的少爷。 万稔觅径直拖开了靠背椅，随口说了句“坐下吃吧”紧接着也不等柯歆源反应，自己坐下就开动了。 挂面里的材料很充实，又是火腿青菜又是鸡蛋瘦肉丝的，万稔觅本来还不乐意柯歆源跟他一道吃，吃到后来太专注忘了对方还坐在他对面，渐渐就多了小动作，不爱吃的青菜都挑到碗的一边，鸡蛋也只吃蛋黄。等吃得差不多准备放筷子的时候，方婉清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方寸，老老实实把青菜和蛋白都吃了。” 柯歆源看着正准备起身把碗里剩下的他不爱吃的东西倒掉的万稔觅脸上露出做坏事被抓包的懊丧，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 “看什么看，你碗里的肉和火腿肠也不能浪费。”终于意识到家里不止她一个人，万稔觅抬头看了一眼柯歆源剩下的，凶巴巴地吼他。 “我真的吃不下。” 方婉清这会儿又跑出来找存在感了，她说：“同学不爱吃就别逼人家吃。” “什么耳朵哦，这么远都能听到。”万稔觅小声嘀咕。 跟吃□□一样把碗里的青菜和蛋白吃完，万稔觅痛苦地喝下最后一口汤汁，再抬头就看到柯歆源碗里的肉和火腿一动不动。 “干嘛这样看着我。”万稔觅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把这些也吃了吧。” “跟你很熟吗？吃不完就倒掉，谁要吃你碗里的东西。” “不用你帮我值日了。”柯歆源把自己的碗往万稔觅面前一推，“吃掉。” 万稔觅：“……”神一般的等价交换。 说实在话，哪怕不是洁癖，万稔觅也不太能接受自己吃别人碗里剩下的，但……谁让柯歆源是男主，他现阶段唯一目的就是抱紧男主大腿不动摇，男主赏赐下来的东西哪怕是鸠酒，也要笑着喝下去。 万稔觅把碗揽到自己面前，边用筷子夹肉丝边说：“吃了这些，以后我们之间再没有关系，你走你的……”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头顶上方投射下来的灯光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万稔觅下意识抬头去看，就瞧见柯歆源俯下身侧头将他筷子里夹着的肉丝吃的一点不剩。 万稔觅：“……” 搞毛啊！ “感觉让你吃这些代价还挺大，不如我自己来。”说完还真就一脸气定神闲地把剩下来的吃了个精光，如果不是吃完肉食之后柯歆源一直皱着眉头，万稔觅还真看不出他对这些食材的厌恶。 等洗完了碗，万稔觅也懒得装什么同学友爱了，翘着二郎腿坐到了沙发上，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柯歆源一眼，啧了一声之后问道：“茶也喝了，寒也去了，甚至白捞了一碗面，劳驾问一句，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你很不待见我？”柯歆源看了万稔觅一眼，不咸不淡地问道。 万稔觅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在袅袅热气蒸腾下，他的表情显得虚幻而缥缈。 “柯歆源，你可真有意思，我们从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哪来的待见不待见一说。” “有些话，还是别太早下定论。”柯歆源从万稔觅手中抽丨出茶杯放回茶几，杯底的茶水震荡着打了个圈儿，最终归于寂静，“姜茶挺好喝的，替我谢谢阿姨。” “慢走。” 柯歆源站起来后，躬身去提放在沙发脚边的零食，站直身体的时候，他刻意贴着万稔觅的耳朵说了一句：“手感不错。” 万稔觅：“……” “不用送了，今晚所得已经超过一把伞能带来的价值。” 万稔觅：“……………” 防盗门关上的一瞬间，万稔觅才终于回过神。 “什么鬼啊，都多少次了，他这是在撩我吧？一定就是吧！”万稔觅崩溃地充系统大吼，“说好的宇宙第一大直男呢？我都还没攻略他他就弯成这德行了，要是我稍微用点儿心，他得弯成蚊香啊。” 系统平静地问道：“宿主，如果男生本身就性向成谜，对你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万稔觅凄苦地说：“不，你不懂，这直接关系到我身为光环事务所一员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因为我的行动致使男主人设ooc是重大的事故，小方世界崩溃也是有可能。” “难道宿主你之前就是打算成为男主的好兄弟让他对你下不去手？” “没错！”万稔觅说，“再远离女主不作死，这次任务还不是轻飘飘拿下。” 系统轻叹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叹自己命运多舛还是叹万稔觅想法天真，它说：“那你想过吗？男主人设都已经出现这么明显的ooc了，我还是没有接到主数据库传来的世界不稳定报告。” “所以？” “攻略男主路线是被这个世界认可的。” “啊？” “别浪费了你……” 万稔觅下意识地就想阻止系统继续往下说，然而这次系统是个靠谱的，正巧提到也不遮遮掩掩了，大胆直白地把光环名字给爆了出来——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万稔觅：“……”好好当你的系统不好吗？ 系统没看出万稔觅脸色不对，继续说：“一旦触发这个光环，男主的眼睛里只放得下你，连女主都要退避三舍。” “……并没有感到多开心，谢谢。” 那边万稔觅一脸生无可恋地开始做功课，这边柯歆源才刚到家。他把钥匙放进防盗门扭一圈就知道来了不速之客，不管来的是谁，都不是他乐意见到的。难得今晚有个好心情，非得有人上赶着来破坏，柯歆源原本缓和下来的表情在这一刻又蒙上了一层冰霜。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随着防盗门的开启，这声音也如期而至。 柯歆源没急着回答，换好了鞋，按着自己的步调走到客厅，直到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的面容，他才开口说道：“路上遇见了一只猫。”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挺有意思。” “男主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8。” 正写作业，听到系统突然来这么一句，被直男男主撩了一晚上的万稔觅心情很是复杂，哪怕一口气刷了十点好感度，也没逗得他露出个不怀芥蒂的笑容来。 柯歆源的脾气他知道，对什么都可有可无，哪怕连他这个爸爸也是，陡然听到他带着主观意志评论一只猫，柯父下意识就皱了皱眉，他抬眸看了一眼已经快要成年的儿子，板着脸厉声说道：“玩物丧志。” “什么事？” 柯父被这逐客令一般的口吻噎得教训的话都不太说得出口了，他瞪了一眼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柯歆源，说：“你得认清自己的身份。” 柯歆源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说道：“我一直都认得挺清的。” 柯父对上柯歆源的视线，还没来得及因为对方目光中毫不遮掩的恶意震惊，就先被对方话里的恶意糊了一脸。 “我不就是一没名没分的私生子吗？” 58.第058章 听柯歆源这么一说, 柯父满腔的火气都不知道往哪儿发了。 “以后不是了。”沉默了半晌, 柯父服了软, 甚至还有点儿低声下气,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柯永胜唯一的孩子。” 柯歆源拧开了瓶纯净水，喝完一口才说：“不稀罕。” 父子两人对面而坐，活像是相看两厌的仇家，柯父这次来是存了和解的心，但是看到柯歆源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俗话说儿女都是上辈子欠下的债, 柯父也不知道上辈子自己是做了什么孽才会背上这么大一个。 “听说你去了一个差班？”久久无话之后，还是柯父先挑起了话题。 本来这是句实话，但是柯歆源一想到刚刚万稔觅一脸嘲讽地说起“我们从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句话后, 脸上的表情就有些难看。有些观念并不是经由某一次无意灌输就能形成的，而是长年累月的潜移默化, 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认可下来的。 学习成绩好=有出息=光芒万丈, 学习成绩差=没前途=碌碌无为。 柯歆源想到这里，原本就不怎么想开口, 这会儿更是闭紧了嘴。 “明天我会让助理去找你们校长, 让他给换个班。”柯父宛如一头被触怒了的狮子，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别以为我妥协了，没让你出国而是让你进了一个公立学校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我不会由着你的性子让你为所欲为，你以为你这是在对抗我？错，大错特错，你这是在拿你的未来开玩笑！” “说得好听，不过是我进了一个差班让你脸上没光了。过去没你的十七年，我过得也挺好，上普通的学校也没把自己学成个人渣。”柯歆源露出一个饱含恶意的笑容，“倒是我可亲可敬的父亲，上的最好的学校接受的是最优良的教育，结果尽学会了怎么撩拨女学生给他生孩子。” 柯父被气得眼睛都要绷出来了活像只凸眼金鱼，他愤而起身，扬手就准备给柯歆源一大嘴巴子，柯歆源神色淡淡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活像是在说“有种你打”。 柯歆源猜得没错，他不敢。 老子不敢打儿子说起来似乎挺可笑，更不提还是没名没分的私生子。 可谁让柯歆源是他的独苗呢？ 这事儿简直就是从小没娘说来话长了，大概是应了那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事业有成家庭和美，什么都不缺的柯永胜，就是十来年没让自己妻子诞下一子半女。他总觉得是自己老婆的问题，去检查却也总检查不出个什么，渐渐对她也就没了好脸色。 红旗的娘家权大势大，不能真的招惹，柯父只能偷偷摸摸去外头找彩旗，他想，广撒网总能捞着一两条漏网之鱼吧？结果撒着撒着，鱼没捞着一条倒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他的年纪也差不多了，这会儿终于也开始着急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见着了生命垂危的柯歆源的妈妈，尽管她因为病痛熬得瘦脱了形，但是因为初恋的刻骨铭心，柯父还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再然后发现柯歆源的存在也就顺理成章，他一直以为柯歆源还在他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被流了，哪知道他不但留下来还长这么大了。过去的负累变成了如今的狂喜，在柯歆源他妈妈离世的一瞬间，他脑子里不是想的对这个女人的亏欠，而是自己有先见之明晓得为自己留下个后代。 “柯歆源，你妈把你托付给我，就是为了让你跟我顶嘴的？” 不提他妈还好，一提他妈，柯歆源的脸色更是难看，他说：“还好我妈临终前同我说要跟着你好好过，不然你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逆子！”这一巴掌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柯歆源的头被打得偏到了一边，耳鸣瞬间占据了那只耳朵所有的听力，他用舌头顶了顶自己被打的脸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用冷得掉渣的声音说：“打也打了教训也教训了，既然已经满足了当爸教训儿子的心愿，没事你可以走了。” “柯歆源，你简直太不像话了，你眼里究竟有没有我这个爸爸。” “爸爸？你也配！你不就是给了条精子吗？”柯歆源按理说怼人的时候哪怕不爆青筋至少也得象征性的红红脸，可偏偏柯歆源就像是在念课文，一点私人情绪不带，平淡而刻板地说着诛心的话，“别说的你好像有多大的权利对我的人生进行指摘一样，柯永胜，脸都是别人给的，我不想给你，所以，往后别来我这里找不痛快。” “逆子，你这个逆子！” “你总这样招呼不打一声地就过来，我很困扰。”柯歆源在欣赏够了他爸一副快要脑溢血的神情后，愉快地做了总结陈词。 父子俩自然是不欢而散。 柯歆源在防盗门重重关上之后，在沙发又坐了片刻，等肩膀上的湿气都快沁进骨头里了这才想起起身去洗澡。 “系统，我觉得我基本就是粒废米了。”万稔觅对着天书一样的物理题，头顶缭绕着绝望的气息。 “你不是说你成绩挺好的吗？” “是挺好。” “那你还连最基本的物理计算都不会？” “但那时我高中。” “你现在也高中。”系统反驳他。 万稔觅生无可恋地说：“那是我经过了九年义务教育后的高中。” “那现在的呢？” “我的智力在高考达到巅峰进入大学开始持续走下路坡之后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元素时光倒置的高中。” 系统：“……” “我觉得我跟不上男主的脚步了怎么办？”万稔觅哇哇大哭，“一个学渣的我怎么勾搭上一个学霸的他！” 系统犹豫了半晌，学着柯歆源的口吻说：“手感不错？” 万稔觅：“……一个阳光帅气的我大概能勾搭上一个给力给气的他吧？” 系统欣慰地说道：“加油。” 结果第二天硬撑着感冒鼻噻喉咙痛外加发烧带来的不适坚持上学的万稔觅并没有碰到柯歆源。 万稔觅绝望地对着系统：“我的世界，今天有点灰~” 系统：“……”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唱歌。 本来就是为了刷男主好感度才来上学的，这会儿重要人物不在现场，病得走路都飘忽的万稔觅根本无心学习，连面前用来伪装的书堆都懒得摞得高些，就这么大大剌剌地趴在桌上睡了。 大概是真的挺不舒服，万稔觅一连睡过了两节课，上课下课铃都没能把他吵醒，一直到同学做完广播体操从操场上回来，他才将将醒神。原先枪头跟老五见万稔觅一直在睡觉也就没打扰，这会儿回教室见他醒过来自然围了上去。 “老大，你到底行不行？一趴就是两节课，要不是枪头拦着，我都差点过来探你还有没有呼吸了，要实在不行别硬撑啊。” 枪头一巴掌呼上老五的后脑勺，说：“男人，怎么能够说不行！” 万稔觅：“……”你们可以了吧，不要随时随地乱开车。 枪头和老五两个人无意间说了个荤段子没逗乐万稔觅倒是把他们自己逗得笑成了一朵璀璨的喇叭花，直到上课铃响还在嘎嘎嘎直乐。 万稔觅再一次感受到了被绝望支配的恐惧，他对系统说：“原身要是靠着这样的小弟去堵女主，活该被柯歆源挑断手筋啊。” “是。”系统回复他，“所以宿主，你一定要帮助男主认清自己的性向。” 万稔觅：“？？？” 上了一节英语又睡了一节语文，临到放学万稔觅的精神果真好多了，虽然脑袋还晕乎着但烧是降下来了。 “老大你今中午回去吗？” 万稔觅本来想说不回去，但是一想到昨晚上被他一念之差带回家的小东西，话到嘴边就变了个意思。 “回去。” “老大，最近有很多对你不好的传言哦。”枪头说，“你要小心一点。” 万稔觅挑眼看了一下枪头，示意他把话说完。 “大概是老大你最近太修身养性没有弄出什么大动作，高一四班的那个渣滓放出话来说大哥你不太行，虽然也不知道是哪方面不行，反正之前那些小弟给被搞得很没脸。” “啧。”万稔觅有点不耐烦。 老五也跟着说：“是啊老大，你最近这么老实搞得我跟枪头都有些无所适从。” “只是突然意识到，打打杀杀很没意思。” “老大，你突然有这么高的觉悟让我们很无所适从啊。” 万稔觅嗤笑一声说：“高一的老大是谁当我还真没有意见，如果跟着我让你们觉得没面子，就跟着以后的新老大吧。” “老大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啊老大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枪头学着万稔觅的模样也啧了啧舌，然后说：“我们从初中开始跟着你，一开始确实是被你打架的狠劲吸引……” “喂，说吸引也太奇怪了吧。”老五突然插了一句。 “闭嘴，没听到我在做内心剖析吗？” 被吼了一嗓子的老五在自己的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然后示意枪头继续。 枪头翻了个青天大白眼之后才继续说：“但是后来我们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说实在话，跟着一个空有一身蛮劲却不分敌友的还不如跟这个够讲义气的，而且我们也没多大野心，又不是非扛把子不可。” “枪头……” “干屁。” “哟，嚣张哦。”万稔觅笑了起来，他说：“我从前有没有跟你说过……” “说话留一半是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惯，老大，这样不好。” “你啰嗦起来，还挺招人喜欢的。” 然后万稔觅就看到一直走硬汉流的枪头突然避开了万稔觅的视线，不敢跟他对视。 “不是吧枪头！”老五绝望地哀嚎，“是我看错了吗？你耳朵竟然红了！” “滚滚滚！” “真的红了，啊，这会儿脖子都开始红了。” “没有的事，闭嘴！” “别不承认，我看到了，你因为老大说你招人喜欢就害羞了？”老五似乎非常震惊。 “妈的你瞎啊，我这是热的！” 万稔觅就一脸兴味地看着他们从教室打到校门口，因为早上没遇到男主而低落的心情也因为这俩活宝好了不少。可偏偏就是有人不长眼，专挑他气没处出的时候找上门。 “好久不见啊，方寸。” 万稔觅看了一眼堵着自己路比自己稍矮一些的男生，又扫了一眼站在他身后不知道是加油打气还是纯冲人气反正乌泱泱的十几号人，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老大确实当得还挺没气势的。 “嗯。” “嘁，还这么拽，不知道高一抗旗子的换人了吗？” “怎样？” “没什么，就是来通知你一声，让你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 万稔觅没所谓地说：“上个高中把你脑子上傻了吗赵没钱？” “他妈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我叫赵鑫谦。” “五行缺金不就是没钱咯？”老五在补刀这方面，万稔觅都要甘拜下风。 “你他妈是哪根葱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万稔觅摆摆手让老五别说话。 “算你识相。”赵鑫谦脸上的得色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就听到万稔觅教训老五说：“路边的狗叫你还得跟着吠两嗓子是怎么样，话多。” 老五：“……” 枪头：“……” 赵鑫谦：“……” 若干小弟：“……” 59.第059章 少年人的精力似乎总是多的用不完，于是狂躁、暴戾等一系列负面情绪随之而来, 也不知道人群中究竟是谁先动的手，反正等万稔觅反应过来，他已经跟一群人缠斗在一起。 “老大，我们人数上不占优势啊。” 这么浅显直白的事实我自己不会用眼睛看, 还得你跟我说？万稔觅翻了个白眼，给朝自己冲过来的小青年一个过肩摔。 “有点叼哦老大，一段时间不打架结果你的架势越来越专业了，是不是有偷偷出去练？” 打架你都这么多话，没打痛你是怎么的？ 不管万稔觅在系统开挂的扶持下有多大杀四方, 最终还是两拳难敌四手, 惜败给了小弟能够摆上三四桌麻将的赵鑫谦，可喜可贺的是，万稔觅再次一打成名, 成为了a高谁也不想招惹的头号种子选手。 “你怎么又打架了？”方婉清拿着冰袋给万稔觅冷敷的时候，一脸的担惊受怕, “我还以为你上了高中学好了, 已经不跟那些混混一道游手好闲, 你怎么就这么不放我省心啊方寸！” 说完之后, 方婉清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下意识地去看万稔觅的脸色，生怕他变得跟过去那样不服管教，自己说什么他都不听。 然而从方婉清手中接过冰袋的万稔觅只是垂着眼眸小声说了一句“以后不会了”，语气中连不耐烦都没见着影。 “你啊，也得多为自己想想，才多大啊，万一那些人不知道个轻重，你下半辈子要怎么过？”方婉清也放柔了语气，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你养我啊。” “我还能养你一辈子啊？” “喵呜~”咪咪也跟着过来蹭万稔觅的小腿。 “能的对吧，小咪咪。”万稔觅躬身下去，将蹭他裤腿的猫抱起来，用食指和中指呼撸它的下巴。 “行了，敷一会儿去擦点儿芦荟胶，不然你下午就肿着脑袋上学去吧。” “哦。” 方婉清又看了万稔觅一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脚去厨房把嗤了好一会儿气的高压锅给关上。 “方寸，我从下午开始去那家小超市上班了啊。” 万稔觅将猫放下地，那冰袋捂着脸也跟着去了厨房，他侧身倚着门框，不耐烦地说：“嫌自己命太长？站这么几个小时，你这身体能吃得消？” “店长说没人的时候我也能坐坐。” 万稔觅一挑眉，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方婉清好几眼，确认这个“店长”跟“相好”不搭边之后才说：“去试两天，不行就算了。” “妈心里有分寸。” “有分寸你就不会为了几分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咳嗽咳了这么久也不去看看。” “好啦好啦，才多大就这么啰嗦。”方婉清尝了一口莲藕排骨汤，鲜得说话都含含糊糊的，“吃饭吃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结果刚吃过午饭，万稔觅就被方婉清逼着去睡了会儿午觉，等他起来的时候方婉清已经出去上班了。餐桌上还留有对方特地放着退烧药和感冒药，万稔觅看了一眼，终于还是走上前去，将药放进了自己的校服口袋。 柯歆源连着两天没来上学，问系统，系统屁都放不出来一个，万稔觅觉得这个事务所基本是废了。 刷不了男主好感度的万稔觅也开始放飞自我，不再当狂霸拽的老大，开始认认真真听讲兢兢业业学习。 “我觉得我们老大多半废了。”老五捂着心口特别忧愁地说。 枪头给了他后脑勺一下说：“瞎说什么，老大这是厚积薄发，没看到赵鑫谦那孙子现在见这老大都绕道走吗？” “可老大到底不是高一扛把子了。” “无冕之王懂不懂？” 老五紧拧着眉头思忖了好久，然后一脸茫然地说：“不懂。” 枪头大概是觉得跟老五说话实在掉价，一巴掌盖他脸上将他推离了自己身边，用经历了变声期之后低沉的声音说：“滚吧。” 上课铃响起，老五识时务的滚了。 第三天，柯歆源来了，赶在早自习打铃的那一秒，他顶着一张生人勿进的低气压脸，万稔觅青着嘴角从课本里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埋下去了。 “哇，系统系统，感觉男主这几天经历了什么足以改变他人生的事情，气场整个都变了。” “哦。” “总觉得多看他几眼就要被杀死。” “哦。” 万稔觅停顿了一下说：“你怎么这么冷淡？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想多了。” “那你就不要对我那么冷淡。” “我就没爱过你。” 万稔觅：“……”好尴尬啊。 被系统伤了心的万稔觅决定发愤图强，整个早自习就没把头从课本中抬起来，自然错过了柯歆源自门口扫了他一眼之后越发阴沉的脸色和整个早自习看书时的心不在焉。 早自习课下，没吃早饭的一窝蜂往外头跑，今天是这段时间难得的好天气，吃过的也选择出去透透气。万稔觅还沉迷感冒无法自拔，鼻子都不怎么通气，自然懒得出去吹风。 “老……”老五的话还刚开个头就被堵在万稔觅座位边上的人给吓了回去。 枪头正巧走过来，一巴掌把老五往他自己课桌的方向推，用眼神示意他“别没事找事没看到学霸眼中带火光吗”，老五个轴脑袋不知怎么就看懂了枪头那复杂的一瞥，老老实实鹌鹑似得跟着他走了。 万稔觅正盯着那道没接出来的物理题发愁，手里的笔不自觉就转出了花，解题思路灵光一乍现，激动得把笔掉地上了，正准备弯身去捡，瞧着了一双球鞋。 抬头望过去，柯歆源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不知道为什么万稔觅觉得自己脖子后面毛毛的。 “怎么？”万稔觅瓮声瓮气地说。 “感冒了？” 废话吗这不是？ 万稔觅本来准备狂霸拽地翻个白眼，但是一想到自己未来可能被挑断的手筋，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不自然地眨巴着眼说：“嗯。” “脸呢？” 万稔觅一时没反应过来，心想怎么上来就骂人呢？等柯歆源上手用拇指指腹擦了擦他的嘴角才意识到他说的脸，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脸”。 “说话。” “撞的。” “哪儿撞的？” 万稔觅真的特别诚惶诚恐，他实在没想到不过几天不见，男主会突然这么关心他。幸福来得好突然，仿佛预见了好感度100的光明未来。 “墙。” 柯歆源脸阴沉的更厉害了，他说：“不光脸撞墙上了吧？” “嗯？”万稔觅不解。 “脑子也撞得不轻。” 万稔觅：“……”好好说话我们还是朋友。 “方寸，是什么让你觉得我特别好糊弄？” 大概是柯歆源的脸色实在难看，本来还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万稔觅并拢了双膝，乖宝宝似的挺直了背脊坐得端正，他说：“没有。” “那就跟我说实话。” 万稔觅跟柯歆源对视了好几眼，见对方一副不拿到答案就不善罢甘休的模样，终于妥协了，他将眼神投向他处刚要说话，又被柯歆源一把捏住下巴给扳了回来。 万稔觅：“？？？” “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万稔觅：“……”看着你的盛世美颜我说不出话啊朋友。 “说。”柯歆源的耐心正逐渐告罄。 “啧，碰到了几只小蚂蚱。” “小蚂蚱？” “你也知道，这年头老大不好当。”万稔觅把自己的下巴从柯歆源的手中偏了出去，“别动手动脚。” “哪个班的？” 万稔觅深深看了柯歆源一眼，勾起一边唇角，坏坏地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学霸，我好像跟你也没有太熟吧？” 柯歆源听闻，瞳孔紧缩，正要开口，上课铃响了。万稔觅摆出一副好走不送的冷淡嘴脸，柯歆源又站了一会儿，等老师都要进教室了，才往自己座位走去。 “怎么办怎么办，我觉得我玩脱了，我是不是惹毛大佬了，我会被挑断手筋吗？” 系统：“……”你刚才不挺傲的嘛？ “我觉得今天特别冷。” 系统不知道怎么接话，由着万稔觅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明白了，这叫爱比死更冷。” 他好烦。 “好感度掉了吗系统？会不会他又变成当初那个高冷的孤傲学霸，任何人都无法在他的眼中留下投影。” 系统觉得自己要是不说话，万稔觅能在自己脑子里念上一整天，于是它实事求是地说：“男主不瞎。” 万稔觅一想到刚刚自己的表现，哇的一声哭出来，他说：“我倒是希望他瞎。” 你戏感这么足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绝望啊。 绝望的万稔觅跟绝望的系统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第一节课下，柯歆源是踩着授课老师的脚后跟出的教室，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柯歆源向来独来独往，能跟方寸这种班级小霸王说话，很是让一些人跌破了眼镜，包括老五和枪头。 “老大，你什么时候跟学霸这么熟了？他还关心你的伤势。” “嗯，比你贴心。” 老五抠了抠自己的后脑勺，憨笑着说：“我不还给你带了红霉素软膏吗？” 万稔觅面无表情地从桌膛里掏出一条软膏，拍在了老五的眼皮子底下，用有点儿齁鼻的语调说：“红霉素？” 枪头扫了一眼，当即嘎嘎笑成了一朵喇叭花。 老五不解其意也跟着看了一眼。 马应龙…… 很好，接下来的几个字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了。 “那什么，老大你听我解释……” 万稔觅说：“别解释了，我懂。” “老大你能懂当然是最好的，我的一颗真心……” “脑子不好也不全是你的责任。” “啊？”老五一脸茫然。 万稔觅拍了拍他的肩，痛心疾首道：“别自卑。” 枪头：“嘎嘎嘎嘎。” 柯歆源一整个可见都不见人影，上课铃一响立马出现，也是奇了。万稔觅感受了笑得跟鸭子一样的枪头和捂着马应龙一脸生无可恋的老五，从练习本最后一页撕了一条破烂不堪的纸条，笔尖落了又起，小黑点点了不少字倒是一个没挤出来。 “系统，你说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难说。” “怎么能难说呢，来得及就来得及，来不及就来不及。” “好感度没降。” 万稔觅长舒一口气，他说：“那就是有戏。” “但男主他不搭理你。” 万稔觅：“……”那还真是挺难说的。 “试试吧。”这是一个有良心的系统，“还有光环罩着你。” 系统不说还没什么，一说万稔觅倒是觉得自己废了。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这种三流霸道总裁文都不用的台词凑成的光环，能顶个屁用。 “如果没有光环，你现在都不一定能跟男主说上话。” 万稔觅一抿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反驳。 “那我写些什么呢？”万稔觅决定道歉之后，又陷入了另一个难题。 “笔随心至。” 万稔觅体会了一下，冷着脸回了一句：“说人话。” “让男主感受到你的诚意。” “我都不准备调戏他女朋友了我还不够有诚意？” 系统平淡地说：“女主好感度50。” 万稔觅：“……” 抹了一把脸，万稔觅觉得自己大概要被强制登出了。 “要下课了。”系统提醒道。 万稔觅看了一眼被戳了满纸黑点的纸条，揉吧揉吧塞进了自己的桌膛，又撕了一条比较齐整的，跟憋英语作文似的，五分钟憋半个字，终于在临下课前把纸条给传了出去。 万稔觅的心跟着那张纸条的传递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瞅着到了柯歆源手里，结果人看都不看就放桌子上了。 哦豁。 万稔觅挺得笔直的背脊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他恢复了最初懒懒散散的模样，倚着墙半阖着眼，感冒的余韵让他头疼欲裂。 “我觉得我不该这么坚持人设。” 系统没好意思反驳他，大概全世界就他还觉得自己在坚持人设了。 “我应该服服软，男主喜欢小猫一定是吃软不吃硬的，我要是跟他好好说话，他就不会不理我了。” 要是男主吃软他就不会那么不好搞了朋友。 “算了，说什么都完了，又得想法子刷好感度了，也不知道那时灵时不灵的光环什么时候能再生效。” 还有一分多钟下课，万稔觅没了听课的心，趴桌子上闭目养神，面前高高摞起的书堆将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柯歆源下课的时候又出去了，操场上响起了集合做操的运动员进行曲，万稔觅扫了一眼空出来的座位觉得浑身没劲，连跑来他这边准备跟他一起去做操的老五跟枪头他都没理。 第八套广播体操的声音响起，万稔觅侧头看了一眼阳光正好的窗外，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高中时代。 “柯歆源，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呛声，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我为刚才自己的行为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by方寸” 柯歆源做跳跃运动的时候又一次想到了纸条上的内容，这让他下意识地想去摸摸自己的口袋，恢复运动的时候，他抬头，正巧看到在蓝天里飞过的两只不知名的鸟儿，于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见到柯永胜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小猫，喵~ 60.第060章 做完操回去还有几分钟时间, 通常女生会聚在一起聊聊八卦、吃吃零食，男生则是聚在最后一排说游戏、球赛以及隔壁班的女生。老五不爱运动, 枪头不玩游戏, 于是共同话题只剩下个隔壁班的女生。 “不是我说, 六班那个妹子长得真不错嘿, 改天上去找她要手机号, 保不齐我就成为三剑客中第一个脱单的了。”老五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三剑客是什么鬼东西？”枪头讽刺他, “我拒绝成为‘三’的组成部分。” 万稔觅对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女生根本没兴趣，听老五描述那姑娘长相时脑子里一个劲地想为什么男主还不回来，是不是没看自己传过去的字条，要是因为自己坚持人设导致跟男主关系破裂这算主观能动性失误还算是业务事故以及这个锅甩给系统并且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系统：“……” “老大？老大！”老五伸出手在万稔觅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万稔觅挥开老五的手, 说：“收收你的青春荷尔蒙, 闻着齁人。” 枪头笑着说：“老大身后一群妹子围着，根本不用操心这种问题。” 万稔觅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正准备回嘴, 就看到柯歆源面无表情地站在走廊里盯着他。 万稔觅：“……” 朋友, 你体会过绝望吗？ “没看出来啊老大, 你可以的, 艳福不浅嘛。” 求求你，别说了，没看到大佬的目光要吃人了吗？ “一班那个姑娘，叫苏……苏什么来着？” “禾。”老五提醒道。 “对，苏禾。刚刚我下去做操的时候那姑娘还特地过来找我问起你。”枪头也是不嫌事大，跟着补刀，“她好像还蛮关心你的，一直追问你感冒有没有好点，还发不发烧，还有为什么最近都没有去看猫。” “猫？”老五满脸震惊，“讲道理啊老大，你不是说你最不喜欢这些一身跳蚤还掉毛的玩意吗？跟女生一起看猫什么的，会不会太过？这么会撩妹也不点拨一下兄弟，不讲义气哦。” 妈的，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 万稔觅扶着额头，从指缝中观察柯歆源的表情，果不其然，在听到“猫”这个字眼的时候，对方用脸部肌肉生动形象地向他展示了什么叫做山雨欲来风满楼。 “上课了。”万稔觅开口，“还不滚回自己座位。” “害羞了哦老大？” 迟早要被你害死啊！ “哦，我记得好像六班那个有喜欢的人了。” “什……什么？”老五被万稔觅陡然爆出的消息当头棒喝，话都说不清楚了。 万稔觅指了指他身后，勾起一边唇角，笑着说：“就前两天放学，我看到有个跟你描述得差不多的女生跟他表白了。” 被突然行注目礼的柯歆源挑了挑眉。 本来以为老五会有什么大动作，结果看到来人是柯歆源之后竟然还出乎万稔觅意料之外地长舒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谁，原来是‘性冷感’。” 万稔觅：“？？？”朋友，不要说话不嫌事大，你要是以后被挑断了手筋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 “老大，你不用替我担心啦，如果是别人我大概还会紧张一下，但是那个新来的，我完全没在怕。” 万稔觅再次扶起额头，拒绝跟老五或者柯歆源中的随便哪一个有目光交流。 “老大你不喜欢八卦大概不知道，因为那张脸很多人跟他表白过了，但是无一例外都被拒绝，听说高二那个校花都没逃脱这个命运。” 万稔觅绝望地想我根本不想知道男主这么多八卦，让我安安静静地当个高一扛把子不好吗？ “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万稔觅在心里哇哇大哭，只希望把这些话听了个全的柯歆源能高抬贵手，不要把别人的错误安在他的脑袋上。 “口无遮拦。”万稔觅竭力挽救，希望能够在男主面前刷点儿好感，为自己以后随时可能被挑断的手筋争取一丁点儿藕断丝连的机会，“话这么多你要不要以后去学播音主持？” 枪头补了一刀，他说：“这是播音主持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万稔觅扭头，盯着枪头，一字一顿地说：“行行好。” 枪头拉上了嘴巴上的拉链。 “不……不好意思，这位同，同学，你坐的是，是我的椅子。”坐万稔觅隔壁的眼镜男生见差不多要上课，但老五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上来小声地讨要自己的板凳。 老五被万稔觅嘲讽，心情正不好，眼镜男就撞枪口上了，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米六几的小男生，说道：“谁给你的勇气找我要东西？梁静茹吗？！” 万稔觅觉得自己一个额头是不够用了，干脆将脸整个埋进胳膊圈起的桌子里。 “对，对不起！” 枪头觉得那个老实巴交一心只知道学习的男生都要哭了，于是好心地拉了拉老五的胳膊，说：“走，回去想想怎么搭讪，还有两节课的时间，够列几个方案了。” 老五冲着枪头发不出脾气，对方提的建议又挠到了他的痒痒处，于是再用手指狠狠虚空点了几下之后，跟着枪头老老实实地走了。 “人走了。”几秒钟之后，柯歆源的声音在万稔觅的脑袋上方响起。 “系统，能不能帮我拉一下进度条？” “不可以。”系统说。 很好，很耿直。 万稔觅抬起头看着柯歆源，心虚地问道：“怎么了？” “‘性冷感’，嗯？” 万稔觅沉默了半晌说：“……这个锅我能不能不背？” 大概是真的心情挺好，柯歆源果真就没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而是转向更为在意的另一句。 “‘不是故意呛声’？” 我知道了，刚刚那句话只是铺垫，这句才是真实意图。 万稔觅坐直了身体，眼神瞟向别处，他说：“就，字面意思。” “道歉总得亲口说出来才够诚意吧？” 万稔觅紧抿着嘴，在崩人设和讨好男主之间犹豫不决。 围观了全程的系统绝望地表示：你竟然还以为自己在坚持人设？ 正当万稔觅要开口，上课铃响起，万稔觅下意识地就抬头看了站在自己课桌前的柯歆源一眼，也不知道是哪里取悦了对方，柯歆源勾起了一个笑容，伸手飞快地捏了捏万稔觅的耳垂，然后踏着上课铃声翩然而去。 万稔觅懵逼地问：“系统，男主这个反应我该怎么解读？” 系统回答：“嘘，别说话，用心去感受。” 万稔觅：“……”这系统最近是不是安了什么过期杀毒软件？ 本来万稔觅还想在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去问问柯歆源刚刚那个动作究竟算不算原谅他，结果英语老师直接发了一张英语报，三四节连堂，小考。 班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嚎也没用，该做的题还是得做，听力听不清、单选凭运气，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两个得分项，等到了完形填空万稔觅就懵逼了，一道完形填空做了二十多分钟还剩了几小题，他实在搞不懂好好一篇小短文为什么跟隔壁街的马路一样东挖个坑西掏个洞，做到最后他不得不绝望地接受了自己并不适合转变学渣的身份定位。 靠这英语水平，别说什么好大学了，能进个大专都算祖坟冒青烟。 放学之后，老五跟枪头同万稔觅说了一声就去校门口堵六班小女生了，万稔觅对这个实在没兴趣，干脆脱离组织单独行动。中午方婉清不回家，万稔觅准备随便弄点什么吃，于是收拾课本的动作在一群饿绿了眼赶着回家吃饭的同学里就显得特别的不紧不慢。 “方寸。” 万稔觅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第一反应不是看向窗外喊他的女生而是抬头看柯歆源的表情。柯歆源向来放学走得晚，这会儿也正整理着经过一上午学习之后有些凌乱的课桌，万稔觅看向他的时候，他正扭头看窗外，再接着才是回头看万稔觅。两人四目交接了片刻，万稔觅实在没法从柯歆源的表情中琢磨出他的想法，只能低下头去继续收拾书包。 “走了。”将没什么重量的书包甩到身后，万稔觅站了起来，他走到柯歆源身后的时候，还特地同柯歆源道了句别，才脖后发毛地顶着柯歆源的注视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苏禾见万稔觅出来，很开心地迎了上去，她笑着说：“我听庄强说，你感冒好多了。” 庄强就是枪头。 “哦。”柯歆源还在教室里，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能传进对方耳朵里，万稔觅本就对刷这么轻易就好感度过半了的女主的好感不热衷，这会儿更是连说个语气词都觉得笔画多。 “你……最近好像没有去看猫。” 万稔觅眼睛状似无意地乱扫，实则在探查一墙之隔的柯歆源是个什么反应，见对方还坐在座位上，他为难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说：“我把那一只带回去了。” “啊？”苏禾脸上先是一惊再才是难掩的失落，“原来这样啊。” “嗯。” 聊完了感冒又说完了猫，似乎俩人之间再也找不出别的话题，苏禾看起来有些局促，交叠在身前的双手不安地绞着手指。 “没事我先走了。”感觉脖子后面的凉风愈盛，万稔觅二话不说抬脚就走，两人错肩的时候，苏禾立马转身喊住了他。 “方寸，等等！” 万稔觅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苏禾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差不多是用喊的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已经走出教室的柯歆源听到这句话，锁门的动作停了一瞬，他的视线不知无心还是有意扫过对方，在看到苏禾通红的面颊时，目光幽深了许多。 “系统，我该怎么办？”万稔觅觉得自己的智商不足以应对这样的修罗场，当即私敲系统。 系统说：“要么答应女主，男主黑化，死；要么拒绝女主，女主黑化，还是死。” “……那你给我两个选项的意义在哪里？”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答案的万稔觅茫然地问道。 “区别在于一个死得凄惨，一个死得痛快。” 万稔觅：“……”兄弟，你可以的。 “对你来说大概很突然，但其实我关注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别说了，让我在男主面前留条命好吗？ “虽然你跟我说不要被自己眼睛看到的事物欺骗，但是，我觉得你并不像你向别人展现的那样桀骜，哪怕你看起来就是个十足的不良少年，可我总觉得不是这样的，你应该比你表现出来的更……” 万稔觅心想这发展不太对，再说下去男主可能不只是黑化这么简单，当即打断苏禾的话。 “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万稔觅用自己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的演技瞬间换上一张不耐烦的脸，他转过身看着苏禾说，“虽然不太知道你从哪方面得出这样的结论，又为什么要把我跟你臆想中的人物对上号，但是，我确实就是那种不求上进、仗势欺人的人，还有……” 万稔觅怂怂地在心里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我们并没有熟到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在我面前剖析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的程度吧？” “方寸，过分了。”柯歆源锁好门走到万稔觅身边，“好歹是个女生，口气太重了。” “啧。” 柯歆源非常给面子地朝苏禾露出了一个笑容，但是说出的话却并没有多好听，他说：“我们方寸就是这样，亲疏总是分得很清，不喜欢把人际关系弄得太复杂。” 万稔觅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心道：男主就是不一样，杀起人来都不用刀的。 苏禾本来被万稔觅那几句话说得都红了眼眶，再被柯歆源这么一挤兑，直接抹着眼泪扭身跑了。 哦豁，玩脱了。 “人都跑没影了还够着脖子看，很遗憾自己拒绝了她吗？” 已经赶走了女主，大佬的腿必须抱紧。 “‘我们方寸’？” “能被我划入阵营的人不多，跪下来哭着感谢上苍吧。” “有人给你说过你说话挺不中听的吗？”万稔觅说着不要脸地搭住柯歆源的肩膀。 柯歆源脚步不停，回了一句：“没有。” “不真诚。” “大概怕死。” 万稔觅：“……”我也很怕，大佬我能不能收回那句话。 柯歆源扭头见万稔觅一脸吃了脏东西的表情，当即笑开了，他说：“你不一样。” “嗯？” 你说什么，我都爱听。柯歆源深深看了他一眼，恢复了高冷姿态。 见柯歆源不回答他，万稔觅紧张地去敲系统。 “统儿统儿，听到请回答。” 系统也是被这个没谁的称谓雷成灰，顿了好几秒才回应：“请讲。” “柯歆源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好感度上涨了你bug了没通知我？” “好感度没有上涨，我也没有异常。” 万稔觅不信，他笃定地说：“不可能，那他为什么会出说‘你不一样’这种话！” “嘘，别说话，用心去感受。” 嘿，我这暴脾气。 61.第061章 万稔觅跟在柯歆源身后走到了校门口, 一路无话, 本来以为好不容易捱过了这段尴尬期, 柯歆源坐专车他走路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结果万稔觅道别的手势还没来得及做起来，就听到柯歆源说：“跟家里闹得有点不愉快, 收留我几天吧？” 万稔觅还能说什么呢？他挤出一个半哭不笑的表情, 咬着后槽牙说：“好。” 呜哇哇哇哇，大佬要我收留他，我好怕。 “你喜欢猫？” 两个人这么走一路，自然不可能不说话, 万稔觅一想到未来自己手筋的命运就有点胆颤，连抬头看一眼柯歆源的表情都不敢，所以找话题的重任就落到了大佬的头上。 想到自己家的三□□，万稔觅的表情都柔和下来了，他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 开口又说了一句：“很喜欢。” 从不喜欢为起点, 依次越过一般、还行、可以、不错最终落到了喜欢上, 为了表明程度, 还加了一个很字，对万稔觅来说，这大概是他经历这么多任务，唯一一次不用顾忌穿越手册，可以大大方方地表达自己对某一事物的喜爱了。 “听你朋友说你‘最不喜欢这些一身跳蚤还掉毛的玩意’？” 万稔觅：“……”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大概是被万稔觅的表情逗乐，柯歆源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温热的手指从头皮间蹭过让他不自觉浑身发毛。 万稔觅也顾不上大佬的阴晴不定了，当即拍掉对方的手，小声嘀咕道：“说话就好好说，干嘛动手动脚的。” 柯歆源手背传来的痛感让他的表情阴沉了一瞬，但是看到万稔觅陡然变得通红的耳朵，心情又好了起来。 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一脚已经踏进死亡线的万稔觅这会儿还闷闷不乐，作为一个颜狗，万稔觅很难对有柯歆源这样长相的男生不动心，但是对对方的触碰有这么大的反应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见自打揉了他后脑勺之后就不怎么说话，柯歆源走过一条街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你以后别靠我这么近。”万稔觅板着脸说。 柯歆源的步伐停了下来。 系统觉得为了宿主的生命安全着想，有必要出来刷一下存在感，它说：“宿主，你这是何必呢？” “我是一个gay啊，他跟我这么亲密，我会沉迷男色，无法自拔！” “多好啊。” 万稔觅：“……”你的冷静自持呢？ “你忘了这个小世界你的人设是妖娆诱受吗？” 万稔觅一脸黑人问号，他说：“我难道不是狂霸拽高一扛把子吗？” “嗯？”系统反问。 万稔觅沉默半晌，说：“我不想爱上一个直男。” “男主也没多直把？” “很多直男看起来没多直，可最终王子只会跟公主在一起，骑士仅有干看着的份。”爱万稔觅说，“我不确信自己演技好到能骗过柯歆源，除非我真的喜欢上他。” 紧接着万稔觅和系统想到了穿越的那条硬性规则，同时叹了口气。 “庄强可以，伍宏志可以，偏偏我不行？”见万稔觅迟迟不解释，他只能自己开口。对柯歆源来说，把一个话题说得这么直白，是件少有的事情。 万稔觅面带苦恼，似乎在犹豫怎么把话说出口。 柯歆源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拳，他本来以为怀柔政策会对吃软不吃硬的万稔觅有用，但是在面对他的时候，万稔觅总表现的跟平时不一样。硬着来不行，他能比你更横；软着来似乎也没什么用，他总是避免跟自己进一步接触。 “你跟他们不一样。” “嗯？”柯歆源没想到自己也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哪里不一样？” 万稔觅低垂着头，他抿着嘴似乎在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柯歆源向他走进了一步，又一次问道：“我跟他们，哪里不一样。” 万稔觅眼一闭心一横，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比他们好看。” 柯歆源大抵是没猜到这样的回答的，他盯着万稔觅看了许久，最终一把把他拉进了街边的小巷里。 中午十二点多，路上没什么行人，春日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在街上，而处在两栋楼之间的巷弄里却阴暗一片，似乎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万稔觅背靠着略带潮气的墙壁，面前是柯歆源近在咫尺的脸，他的耳畔是柯歆源抵着墙的手，说实在话，这会儿他脑子都是晕乎乎的，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word妈，你看到了吗统儿！柯歆源在壁，咚，我！” 系统平静地说：“看到了。” “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被男的壁咚，还是这么好看的男的。” 斟酌了半晌，系统回答：“恭喜你。” “诶嘿嘿。”万稔觅在心里贱兮兮地笑。 柯歆源又凑近了他一些，勾起一边唇角，笑着问：“有多好看？” 万稔觅扭开脸，企图用最后一丝专业穿越人员的理智去挑战本土运道宠儿柯歆源的美色，然而强势如柯歆源，根本没打算让他逃避，直接用另一只手掰正了他的脸。 “妈呀，好苏，我要死掉了，死掉了。” 系统叹了口气，说：“宿主，冷静些。” “冷静不了，想强了他。”万稔觅嘶吼。 系统：“……” “说，有多好看？”柯歆源捏着万稔觅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问。 柯歆源很讨厌别人对他的长相评头论足，但是如果对象换成万稔觅，他竟意外觉得有点有趣。 万稔觅在心里哇哇大哭，但是面上还要维持着最基本的镇定。 “就，很好看。” “好看到你不愿意让我碰你？” 万稔觅：“……”等等，这句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万稔觅脸上的表情很好地把自己的心理活动表现了出来，柯歆源嗤笑一声说道：“都是男的，你究竟在怕什么？” 怕我把持不住啊大佬。 “如果……”柯歆源说着话就又凑近了万稔觅一些，他甚至能够感受到柯歆源说话时气息喷在他脸上的轻微触感。 救，救命！ “我离你这么近，你会怎么样呢？” “系统，如果我死了，请记得帮我调低疼痛指数，让我安安静静地登出这个世界，感恩。”万稔觅交代遗言一样，用沉痛的语气对系统说。 “什么？” 系统还没太反应过来，就见万稔觅侧头吻上了柯歆源的唇。 系统：“……”这波可以的。 如万稔觅所说，系统真的扭头就去给他下调了疼痛感应指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柯歆源瞪着一双眼睛，似乎对自己现在遭遇的这一切感到难以置信。 “听到了吗统儿！” 系统干巴巴地问：“听到什么？死亡的倒计时吗？” 万稔觅：“……” 系统跟万稔觅相顾无言了片刻，万稔觅才说：“我脑子里现在在炸烟花，炸，烟，花！这还是我头一次这么主动地去亲一个人，我觉得我迈出了自己单身26年的一大步！” 系统呵呵一笑，说道：“这一步确实迈得挺大，都从生到死了。” 万稔觅：“……”好好说话，我们还是朋友。 柯歆源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没从万稔觅包天的狗胆里醒过神，就一直由着万稔觅的嘴唇挨着自己的。 两人四目相对，双方的目光中都只容得下对方，就这么对视了片刻，还是万稔觅先不好意思了，他离开柯歆源的嘴唇，眼神闪躲，从耳朵尖一直红到胸膛，他咽了口唾沫，用干涩的嗓音说：“这就是结果。” 柯歆源站在原地，神色莫测。 哎，冲动是魔鬼。 也不知道大佬的好感度还刷不刷得动。 万稔觅垂着眼眸说：“我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柯歆源，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离我远一点。” 说完，万稔觅绕过柯歆源，走回了阳光普照的大街，独留柯歆源一人站在阴暗的巷弄里。 万稔觅拖拉着步子，垂头丧气地问：“好感度跌回负数了吗？” “没有。”系统说。 “那上涨了吗？” “也没有。” “我要是强制登出的话，事务所会辞退我吗？” “不会。” 万稔觅长舒了一口气，道：“那还好。” “你只会面临高额赔偿金你，然后在事务所以工抵薪到死。”系统用平淡的语调说着恐怖故事。 “行行好，我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开得起玩笑吗？” 系统停顿了一会儿说：“我没有开玩笑，我在说事实。” 仿佛想到来这个世界前期被男主好感度为负值时所支配的恐惧。 有了那一出，万稔觅中午吃饭都没有什么心情，炒个蛋炒饭连一半都没吃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作祟，他总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下午去学校，万稔觅进教室的时候下意识扫了一眼柯歆源的座位，没来。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却悬了起来。 “老大，你今天好早啊。”老五捡万稔觅在门口站了半天也不进来，当即在自己座位上向他挥手。 万稔觅懒懒散散地抬了抬手，就当是给了回应。 见万稔觅蔫蔫的，老五跟了过来，拖过边上的板凳坐在他身边，搭着他肩膀问：“怎么了老大，上午见你还好好的，不过一个中午，怎么感觉魂都丢了？” “没事。”万稔觅敷衍道。 “有事说啊，我们什么关系，能帮我一定帮。” 万稔觅看了老五一眼，挤出了个笑容，他说：“知道。” 柯歆源来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那个对自己避如蛇蝎的人，对着其他的人，却能勾肩搭背笑颜相对。 他的脸阴沉下去，周身生人勿近的气场更是强了一倍。 柯歆源走近的时候，万稔觅其实是有感觉的，但是一个多小时前他才强吻过对方，这会儿实在没脸抬头看，于是只能把自己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老五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 “老大，你这么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万稔觅说：“嘘，别说话，用心去感受。” 老五：“？？？” 好在来的人一多之后，教室不再那么安静，万稔觅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也轻了不少。 “柯歆源，外面有人找。” 差不多要上课的时候，突然有同学进来朝柯歆源喊了一嗓子。 正摊开课本光明正大走神的柯歆源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又朝窗户外望了望，就在万稔觅以为他不会理会的时候，柯歆源站了起来。 “喂，谁找柯歆源啊？” “十一班的。”进来喊柯歆源的同学说，“就是那个瘦瘦小小长得挺可爱的女生，叫黎语嫣吧好像是。” “来干嘛？借书？”吃瓜群众继续追问。 那同学神秘兮兮地笑着说：“怎么可能，手里还拿着信封呢。” “我的天呐，送情书？太大胆了吧？最近抓这么严，还敢顶风作案。”另一个女生捂着嘴用难以置信的语调说。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咯。” 柯歆源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低头站在自己面前的女生。应该是那种走到哪儿都很受宠的类型，白白净净，又会打扮，看上去文文静静，说实在话，不管长相还是性格，都应该算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是…… ——我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柯歆源，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离我远一点。 想起中午那个吻，以及说这句话是，万稔觅上扬的嘴角和几乎快要落下泪的眼睛，柯歆源突然就没了继续站在这里听女生叽里呱啦说话的耐心。 于是，想到什么做什么的柯歆源皱了皱眉，开口道：“说完了吗？” 黎语嫣没想到柯歆源是这个反应，抬头的瞬间当即泪水盈满眼眶，她问：“我是不是哪里不好？” “那我是哪里好？”柯歆源反问。 黎语嫣通红着一张脸，小声地说：“你学习好，特长多，而且……” “而且长得好看？”柯歆源帮她补完了接下来的那句话。 听到柯歆源这么说，黎语嫣的脸红的更厉害了。 柯歆源面上不显，但是对黎语嫣的印象已经从一般跌破到差劲。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 “柯歆源！”黎语嫣喊住快要进教室的柯歆源。 柯歆源脚步一顿，微微偏过头说：“不好意思。” 老五一直盯着教室门口，见柯歆源走进来，窗外的黎语嫣又是捂着嘴跑走的，当即笑着说：“看吧，我就说他性冷感，这么可爱的女生向他表白，二话不说把人小姑娘气走，注孤生。” “你话很多。” “老大，你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哦。” 万稔觅现在听到柯歆源的名字就头疼，更不想跟老五说跟他有关的话题了，当即下了逐客令：“你坐在这里让我觉得头很疼，快回自己座位。” “真无情。”老五看了万稔觅一眼，踩着上课铃回了自己座位。 万稔觅从老五背影上收回视线时，正巧对上了回自己座位的柯歆源的目光，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却似乎又说了千言万语。 62.第062章 万稔觅跟柯歆源又恢复了最初时不冷不热的相处模式，也没有刻意避免见面，甚至万稔觅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朝柯歆源点头致意，但是老五跟枪头都看得出来, 两人之间大概闹了什么矛盾。 “这种事我们怎么调解？本来我看那个新来的就不顺眼，以为自己成绩好就高人一等，什么德行。”老五很是为万稔觅愤愤不平。 “你没看到老大最近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吗？” “老大说一不二的，就算知道他们俩之间有了什么，我们上哪儿当和事佬去？”老五斜了枪头一眼，“而且，你干嘛老想着把老大往新来的那边推，收了他好处了吧？” 枪头一巴掌呼上了老五的后脑勺, 冷淡地说：“要不是看老大心情不好, 你以为我愿意多管闲事？” 老五咬着下唇思考良久, 突然冒坏水地说：“要不咱们给老大找个女朋友？把心思分到女朋友身上去了, 谁还有闲工夫管那个新来的啊。” 枪头本来不太赞同这个主意, 但是万稔觅近日来愁眉苦脸的次数太多, 能有个人分分他的神，也不失为一则良计。 于是, 俩臭皮匠开始给自家老大物色起大嫂的人选。 选来选去还是选在了苏禾的头上。 大扫除被带到天台的苏禾, 手心捏了一把汗，她虽然知道老五跟枪头都是万稔觅的人，但是被不良少年带到顶楼还是让她挺紧张的。 “放轻松点同学，我们没想着对你怎么样。”老五吊儿郎当地说。 枪头怒其不争，当下拿脚踹了踹他，还没等老五跟他翻脸，枪头率先说出了他们的来意。 “最近，老大心情很不好。” 苏禾的表情一下黯淡下去，她说：“方寸……的事情，跟我无关。” “我们觉得，老大心情不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枪头睁着眼睛说瞎话。 苏禾抬头看了枪头一眼，她问：“这话是他让你说的，还是你们自己认为的？” 老五跟枪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口。 “老大的意思。” “我们自己觉得。” 枪头：“……” 老五：“……” 苏禾：“……” 三人尴尬的对视了一会儿，苏禾开口说道：“要不，你们先回去对对词？” “苏禾同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你不去找老大，但是我们都很希望，最终成为我们大嫂的人是你。” 苏禾没想到老五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即脸都红了，她低垂着头，微抿着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让我回去想想。” 万稔觅从校外吃完晚饭回来，回教室的时候正巧碰到从天台上下来的老五跟枪头。 万稔觅一挑眉，问道：“不是值日吗？上楼上干嘛去了？” 老五正要说话就被枪头抢了白，他说：“这层楼洗拖把的人多，我们就上去了。” “拖把呢？” 老五眼珠子咕噜一转，笑嘻嘻地说：“让同学带下来了，我们俩上天台抽了根烟。” 万稔觅懒得再听他们胡口白咧，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朝他们讲：“给你们带了晚饭，回教室吃吧。” 三人正准备走呢，楼梯拐角传来了脚步声，万稔觅用余光一扫，当即收起了笑容。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柯歆源。 老五跟枪头看到来的人是他，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一左一右架着万稔觅就走了，倒是柯歆源神色莫测，瞧不出喜怒。 一路被架回座位的万稔觅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干嘛？” “老大，我们知道你跟那个新来的之间有矛盾。” “那是我的事。” 老五不服气，他说：“他以为他谁啊，凭什么让你这么上赶着对他好！” “我对他好？”万稔觅跟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怎么不是？”老五一把甩开枪头拉他胳膊的手，继续怒气冲冲地说，“老大你什么时候主动帮别人见过东西？他是头一个！别人不知道，可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对着我跟枪头，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吼上两句，你对着他，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万稔觅：“……”等等，我抱大腿的痕迹这么明显？ 枪头见万稔觅一脸做了事情还不自觉，也跟着来了气，他说：“你向来想到什么做什么，只有对着他的时候束手束脚。” “他有什么好？哪儿值得你这么低声下气了？” 低声下气？讲讲道理，我几乎用生命演绎着炫酷少年狂霸拽了好吗？ “你们别插手这件事情了。”万稔觅面无表情地说。 老五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一想到万稔觅跟柯歆源这会儿谁也不同谁说话的僵硬程度，又稍微开心了点儿，他说：“行吧，反正老大说什么是什么，我们听着就是了。” “以后也别故意针对他。”我不想你走上原身的老路。 “我们知道的。”枪头见老五不回话，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柯歆源一直到他们结束话题也没有进教室，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万稔觅知道他刷男主好感度已经到了瓶颈期，没有人来放波大招，他很难再从柯歆源那里得到好感。 诶，烦。 “算了，不说这些了，离晚自习还有段时间，老大你要不要去打打球？” 万稔觅心想也是，烦也烦不出好感度，干脆跟着老五枪头他们下去了。 运动果然是打发不满情绪的良药，发了一身汗，万稔觅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结果老五递来的矿泉水，万稔觅仰口就喝了小半瓶，他的视线不自觉地扫了一眼自己的教室，瞧见门口站着的人差点儿没呛着。 咳了几声，枪头上来拍他的背，说道：“喝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万稔觅低头拧瓶盖，真是有苦说不出。 “系统，刚才那个人是柯歆源？” “是的。” “他看了多久了？”万稔觅问。 系统说：“你打了多久篮球他就看了多久。” 哟，闷骚。 系统：“……” “快上晚自习了，上去吧。”万稔觅将外套打在自己的肩膀上，招呼老五跟枪头一起回教室。 上楼梯的时候，老五跟枪头步子没有万稔觅大，就落在了他后头，上了三层楼之后，老五突然开口说话了。 “老大，你……” “怎么？” 枪头也看出了不对，把老五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你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 万稔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腿，不甚在意地说：“哦，前几天膝盖那里长了个小包，不注意的是时候没感觉，可能刚才打了篮球，这会儿有点疼。” “怎么还长了个包？”老五的声音简直可以用一惊一乍来形容。 万稔觅给了他一脚，压低声音说：“妈的，教室门口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弄得全世界都知道才高兴吗？” “不不不，老大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关心我就什么都别问。” 枪头不赞同地皱起了眉，但是万稔觅态度强硬，这会儿他要是开口，只能让对方更不高兴。 枪头跟老五嘀嘀咕咕地回了自己座位，万稔觅则是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如常，他经过柯歆源课桌边的时候，步子已经完全看不出问题，甚至还带上了他往日常有的吊儿郎当。 直到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他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腿。 “系统，你不说这个东西对健康没什么影响吗？” 系统诚恳地回答道：“确实如此。” “那我都屏蔽了80%的痛感了，怎么脚还会跛？” “你把痛感屏蔽了并不表示这些痛感并不存在，你的大脑接受到了神经末端……” “好好好，我懂了我懂了。”万稔觅生怕系统一言不合就开始给他科普生物知识，当即打断了它的话。 这次的高中生涯跟万稔觅曾经经历过的那个并没有什么不同，每天一醒来就是上课下课做操放学。因为离校太久，很多知识他都不太记得了，好在现在才高一，抓紧点也不至于什么都听不懂，为了原身的目标，他只能委屈自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老大，来一局？” 体育课在做完热身运动之后就让自由活动，万稔觅通常会跟着老五枪头他们一起打球直到下课，但是这几天他腿上的那个东西似乎有长大的趋势，这让万稔觅有点在意，所以当老五提议打球的时候，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同意。 “怎么了老大，你也每个月那几天了？”见万稔觅没接话，老五抱着篮球走到他面前，贱兮兮地调侃他。 “没大没小。”万稔觅勾了勾唇角，揽着老五的肩膀跟他一起去了球场。 体育课通常有几个班一起上，场地就这么多，有的时候确实也不太够用，两个班甚至更多混杂在一起打球也是常有的事情。万稔觅篮球打得好，所以经常有别班的同学过来要求打友谊赛，老五是那种经不起撩拨的，别人一激，他就容易答应。 本来今天万稔觅是准备跟自己班的打着玩玩，哪知道八班的会派人过来说打比赛，他本人是挺不乐意的，但是奈何老五最快给答应下来了，万稔觅也只能哭笑不得的硬着头皮上了。 万稔觅是主力，也是八班重点盯防对象，照理说他被防成这样，几乎是没有突破的可能的，但谁让他有系统，学生之间打打闹闹破绽又多，按照系统给他标出的突防路线，万稔觅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边上的同学本来只是吃零食、聊天顺带看看篮球，结果到后来只顾得上看比赛了。 也不知道第一句加油是谁先说出口的，反正发展到后来就是十班的站一边，八班的站一边，两班莫名其妙就组织起了两个拉拉队。 老五用手臂蹭了蹭满是汗的胳膊，然后用肩膀推推正巧站在他身边的枪头，问了一句：“什么情况这是？” “热血青春。” 老五：“……” 没时间多出话，八班控球，对面是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身高傲视全场，老五跟枪头回防，但是心里对抢断这个球都没多少底，至于篮板…… 老五默默在心里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差距，脚步不自觉地就放慢了。 万稔觅一打球就没心思想这么多了，见对方起跳，他也跟着跳了起来。 “我的妈呀，那个男生跳好高啊。” “就是他啊就是他啊，十班的方寸！” “我操不是吧，小姚明的火锅也是他能盖的？”场边一个男生的声音有点大，被称作小姚明的男同学看了一眼跟自己跳的差不多高的万稔觅，满脸不屑地把球投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万稔觅出手了，他将从他头顶掠过的篮球重重拍下，同时喊了一句：“庄强！” 十班、八班的纷纷去抢球，谁也没注意到万稔觅落地的时候，眉头突然紧紧拧起。就在他站定，准备继续跟着跑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 “什么鬼哦？” “那人谁啊，好帅啊。” “好像是这儿周国旗下讲话的那个，十班的吧，叫柯什么的。” 万稔觅一扭头，就看柯歆源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自己。 “放手。”万稔觅说。 老五那边进了一个球，正要同万稔觅庆贺，转身就看到万稔觅被柯歆源缠住了。他急冲冲地跑过来，将万稔觅一把拉到自己的身后，梗着脖子冲他吼：“搞毛啊，你要干什么！” 见到这一变故，打球的人纷纷停下围了过来。 “方寸。”柯歆源没理会老五，视线一直停在万稔觅身上没挪开。 老五见此，脸色更是难看，要不是枪头拉着，他这会儿都上拳头了。 “有事？”万稔觅还是懒懒散散的样子，但是刚经过剧烈运动，这会儿气喘的有点粗。 “过来一下。” “凭什么你让老大过去老大就……” 老五话还没说话，万稔觅已经绕过了他，朝着柯歆源走过去了。 老五：“……”妈的脸好痛。 大家见两个人不像是要干起来的，也都松了一口气，找个替补顶万稔觅的位置，两个班又继续了。 万稔觅一直跟柯歆源走到放体育器材的教室门口，这个地方很偏僻，平时少有人来。 “说吧，什么事？”万稔觅手插着口袋，背倚着足球场围着的铁丝网上，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你腿怎么了？” 万稔觅不自觉抬头看了一眼柯歆源，柯歆源也正看着他，于是又来了个四目交接。 万稔觅移开自己的视线，小声嘀咕：“能有什么事。” 听到万稔觅没有否认自己，柯歆源的脸黑了一层，他说：“到底怎么了？” 万稔觅站直身体，脸上的散漫都收了起来，他向柯歆源走近了一步，两人距离近到只要万稔觅一侧脸就能吻上柯歆源。 他就这么直视着柯歆源的眼睛，问道：“我有什么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寸，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万稔觅紧抿着嘴唇，看起来很不服气的样子，只有系统跟他知道，此时他正在心里瑟瑟发抖，为自己挑战了大佬的权威而生无可恋。 系统：“……” “没事。”说完，万稔觅退回了安全距离之外，也恢复了他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很讨厌别人撒谎。” 万稔觅在心里痛哭失声，感觉这辈子他是保不住自己的手筋了。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你想多了。”万稔觅继续挣扎。 “你落地的姿势不对劲。” “只是脚扭了一……” 还没等万稔觅说话，柯歆源猛地蹲下去，抬手就撩万稔觅的裤子。 因为校服运动裤本来就肥大，万稔觅长得又精瘦，柯歆源趁其不备一动手，还真就得逞了。 “喂，你干嘛！”万稔觅说着就去呼撸自己的运动裤，但是柯歆源已经看到了他膝盖上靠近大腿的那个鼓包。 柯歆源蹲在地上，仰头看他，声音冰冷地问：“脚扭了？” 万稔觅偏开头不说话。 柯歆源慢慢站了起来，他一把扯过万稔觅，将他推进边上的体育器材教室，顺带着还关上了门。 处在黑暗中的万稔觅心想，大佬不会准备来一发体育课杀人事件吧？ “方寸，我对你太纵容了是不是？” 何出此言啊大佬，我都要被你吓尿了。 “你觉得你做出那种事情之后，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不可以就当我嘴欠？实在不行，跪下来对你唱《征服》好不好？ “你凭什么觉得，你想挑事就挑事，想退出就退出？” 妈的，叫我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 万稔觅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他侧头看了一眼再一次按在他耳边的手臂，心想，这是第二次了。 大概是万稔觅这种散漫的态度让柯歆源很不爽，大佬又一次掐着万稔觅的下巴把他的脸扳了回来。 “说话。” “说什么？”万稔觅嗤笑道，“说我好喜欢你，要不要我们俩试试？” 没想到万稔觅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柯歆源明显被噎了一下。 “别闹了柯歆源，你不过是不服气而已。”万稔觅说，“被我强吻了所以心里有气，不借题发挥一下，总过不去自己这关。” “你这么看我的？” “我还要怎么看？”万稔觅诧异地问，“难不成我那一吻还能把你掰弯不成？” “你是gay？” 万稔觅笑了起来，不是他脸上常见的懒散、随性的笑容，而是略带嘲讽的、卑微的笑。 “是。”万稔觅承认了。 63.第063章 “你喜欢我？” 万稔觅坏笑道：“身材好颜值高, 没理由不喜欢。” 柯歆源不乐意瞧见他这幅懒得没骨头的模样, 又凑近了些，问道：“喜欢, 还是不喜欢？” 万稔觅被逼得退无可退, 只能贴墙站直了身体，他下意识地收起了不正经的笑容。 可能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 万稔觅的眼睛都有点儿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这会儿他是真不敢直视柯歆源, 生怕对方的眸子太过水润, 他会一不小心又犯错。于是，万稔觅只能让目光左右游离着, 动来动去的也累，干脆选定右下方放置羽毛球拍的角落, 盯着那儿不动了。 见万稔觅这么就不说话，柯歆源也不催, 由着他沉默，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 过了许久, 万稔觅才开口说：“喜欢。” “男主好感度20, 当前好感度38。” 说句喜欢能涨这么多点好感, 要不要我从早对着你说到晚啊大佬。 万稔觅有些震惊，他看了柯歆源一眼，又怕被他看出点端倪，又飞快地把目光挪开了。但这举动在柯歆源看来，是害羞的表现。无端的，柯歆源的心情又好上了那么一丁点儿。 “有多喜欢？”柯歆源追问。 “就，就那么喜欢啊……”万稔觅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来。 “嗯？” 似乎是没得到答案不肯善罢甘休，柯歆源又贴近了他一些。 “行，行了啊你，别靠这么近。”万稔觅觉得自己有些大舌头，美色当前，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 “可以和伍宏志勾肩搭背，就不能跟我靠得太近？” 万稔觅翻了个白眼，破罐子破摔道：“他就是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对他也没兴趣。” “那我呢？” 没想到柯歆源竟然能问得这么深，万稔觅吞了口唾沫。 “说话。” 不是我不说啊大佬，我不知道我说出来之后会不会被强制登出。 “你……什么？” 像是摸清了万稔觅的意图，柯歆源还好脾气地冲他笑了笑，见万稔觅耳朵又红了起来，这才说：“我要是靠的太近，会怎么样？” 万稔觅垂头下去，小声嘀咕：“你不都知道了吗？” “想听你说。” “系统，大佬这是在撒娇？”万稔觅难以置信地问。 “嘘，别说话。” 万稔觅：“……”我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话。”柯歆源这会儿的语气实在称得上温柔了，然而就是这种温柔让万稔觅寒毛竖立。 一个好感度没过半的男主凭什么对着一反派抒发自己的真善美？ 阴谋，惊天的大阴谋。 “想吻你。”拼演技而已，我会怕？ 万稔觅似乎听到柯歆源轻笑了一声，还没等他抬头，就感觉到自己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万稔觅：“？？？”啥？发生了什么？！ 这个吻一触即分，快到让万稔觅以为不过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这样？”柯歆源用拇指摩挲着万稔觅的唇角，“其实，我并不讨厌。” “啧。”万稔觅啧了啧舌，嘲笑道，“你小学生吗？” 柯歆源的视线从万稔觅的嘴唇挪开，略带不解地看向他。 “这样。” 说完，万稔觅一手按住柯歆源的后颈将他推向自己，侧头吻住了对方的嘴唇，就在柯歆源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万稔觅看准时机伸出了自己的舌头。温热的舌头带着另外一个人的气息，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粗粝的舌苔扫过光滑细腻的舌系带卷起微甜的津丨液，口腔里是另一个人全然陌生却又炙热的温度。 柯歆源瞪大着一双眼睛，看着面前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上因为沉迷而略带性感的表情，他的手撑在万稔觅的胸口，很多次他想推开对方，但最终他只是闭上了眼睛，任由着万稔觅加深这个吻。 柯歆源的动作很生涩，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迎合对方，但就是这份笨拙，勾起了万稔觅的好胜心，他灵活的舌尖在柯歆源上颚轻轻划拉着，细密的瘙痒感从千肢百骸传递到大脑，柯歆源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发软。 万稔觅微微睁开眼睛，扫了扫柯歆源有些泛红的双颊，他收回自己的舌头，轻啄着柯歆源的嘴唇，**退却仅剩缠绵，这个吻带着少年人独有的专丨制、桀骜，以及隐藏得并不那么成功的炫耀。 万稔觅起了反应，他把头埋在柯歆源的颈窝里，呼吸的节奏有些紊乱，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柯歆源缩了缩脖子，这大概是他难得示弱的动作，万稔觅的呼吸太过灼热，像是会把他烫伤。 “起来。”柯歆源的声音有些嘶哑。 万稔觅不想这个时候惹怒柯歆源，老老实实地从他的颈窝里抬起头来，但是气氛实在太好，万稔觅略带私心地没有站直身体，而是顶住了柯歆源的额头。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仍有些粗重，万稔觅抬眼看了看柯歆源，笑了起来，他说：“第一次看到就想对你这么做了，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很甜。” “方寸，我不是gay。” 万稔觅闻言慢慢松开了自己放在柯歆源脖子后头的手，他收起自己的笑容，恢复了当初疏离而冷漠的模样。 “哦，”万稔觅说，“那真是不巧。” “我接受不了这个。” 万稔觅站直了身体，从暧昧的距离里退了出来，他不知道这会儿自己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显得累赘。 下课铃声拯救了陷入尴尬境地的万稔觅，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假戏真做了，他抬头用小臂遮住自己的眼睛，避免继续跟柯歆源对视，好在他够专业，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让自己从这种深陷角色的不利心理中抽身而出，变回了那个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万稔觅。 “行了，认清楚了就成，往后，别再来招惹我了。”万稔觅绕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柯歆源，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出这句话。 但在柯歆源听来，那声音很小，小到他以为万稔觅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万稔觅如果不想见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逃课。他原先成绩不好又爱惹事，老师几乎不管他，上课有他没他都一样，打体育课之后心情就不太好的万稔觅干脆跑顶楼待了一下午。 三月的风和阳光最是怡人，万稔觅看着湛蓝的天空，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喂，新来的，我们老大呢？” 柯歆源有些心思不宁，他脑子里一刻不停地放映着沉迷于亲吻的万稔觅是怎样一种情态，他的嘴唇是怎样的柔软、他的舌头是怎样的灵活，以至于在老五过来兴师问罪时，他还没回过神。 “喂，跟你说话呢，我们老大呢？” 柯歆源闭着眼睛努力清空自己的大脑，就在老五举起拳头准备开干的时候，他开口了：“我不知道。” “体育课是你把他拉走的，这会儿你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们很早就分开了。” “骗鬼吧你。” 柯歆源没再回话，而是翻开课本，预习起下一节课的内容来。 老五是个暴脾气，见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火又上来了，他刚准备开口就被枪头一把薅住衣服后领，扯着他往后排走。 “松手，让我教训教训他。” “你还没看清楚状况吗？”枪头冷着脸说。 老五不服气地拧过头，反问道：“什么情况？” “他的嘴有点肿。”枪头抿了抿唇，凑在老五耳边说。 老五没转过弯来，愣了半晌才说：“这么说，他还真的很早就跟老大分开，是我冤枉他了？” 枪头深深看了老五一眼，略带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什么都别问了，就你这智商基本告别真相。” “他不是性冷感吗？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也没见着他跟哪个女生走特别近啊。” 枪头无奈扶额，他说：“行行好，少说两句吧。” 方婉清回家的时候，万稔觅已经坐在沙发上逗猫了，见客厅灯亮着，方婉清皱起了眉。 “方寸？” “嗯。”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不上晚自习？” 万稔觅呼噜着猫下巴，头也不抬地说：“语文讲试卷，懒得听。” “诶，你呀。”方婉清长叹了一口气，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吃了顿寡淡无味的晚饭，万稔觅带着猫咪回了自己的房间，时间还早，又没什么娱乐项目，他只能翻开课本，就着例题自学起上课没太听明白的知识点。 “方寸，还没睡？”方婉清起夜的时候见万稔觅房间的门缝里透出灯光，就敲了敲门进来看看，“都这个点了，要是作业做完了就早些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嗯，知道。”然而还是没有把课本收起来的意思。 方婉清知道他心里有事，但是儿子这么大了，不想同她说，她还能逼问不成？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方婉清又给万稔觅泡了杯热牛奶送过去。 “喝了早点睡吧，读书又不求这一时半会儿的。” “知道了妈，你去休息吧。” “妈知道。” 方婉清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笼在台灯光影下的万稔觅，轻叹了口气，带上了门。 之后几天万稔觅按时上学放学，跟老五枪头照样插科打诨，除了上课时候听讲认真些，似乎没多少改变。 照例周五大扫除，上完两节课之后，除了大扫除的人，其他的人都走了，这是一个星期中难得的闲暇时光，哪怕是老五跟枪头，都约好了去网吧撸几把。 “老大，你跟别人换换，今晚上英语晚自习，没什么上头，我们可以直接去网吧联机啊。” 万稔觅将桌面上的书本收拾到书膛里，懒洋洋地说：“你们去吧。” “老大，你最近总是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枪头拉住还想继续说话的老五，朝万稔觅点点头说：“那我们去了。” “嗯。” 万稔觅个子不错，同一组值日的就把窗户上面的两块玻璃交给他了，这事情他做惯了，先用湿抹布把灰尘擦掉再用废报纸擦干，除了手老举着累点儿，也不是什么多难做的活。 花了十多分钟搞定，万稔觅把手里的废报揉成一个团，屈着膝盖往走廊跳，这个点儿高度他还不看在眼里，偏偏这次出了问题，落地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左腿突然没力气了，万稔觅是想用胳膊肘撑一下的，但是事情发生太快他还没来得及，于是乎重心不稳，他侧着身子就倒了。 拖地那姑娘围观了全程，登时发出一声尖叫，万稔觅没摔个好歹倒是被她的声音吓得差点儿心梗。 “干嘛啊李雨琪？” “我看到方寸摔倒了。” 于是众人纷纷围了过来，万稔觅头一次体会在众人眼前摔跤的尴尬局面，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了？” 万稔觅正准备站起来，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没抬头，只听到值日的小组长用小女生特有的娇腻声线说：“方寸跳下来的时候没站稳，摔着了。” 柯歆源听闻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就走到了万稔觅面前，见他还没起来，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手。 万稔觅连分他个余光都奉欠，更不可能拉着他的手站起来。 坐地上缓了会儿，感觉左腿没什么问题了，万稔觅自己拍了拍手就站了起来，他指了指玻璃，问小组长：“怎么样？” “挺，挺干净。” “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小组长忙不迭地说。 万稔觅绕过柯歆源回到教室，拿了钱包又经过了他身边，就在两人要错肩的时候，柯歆源说：“左腿？” 别说回应了，万稔觅连脚步都没停，就这么脚下生风地走了。柯歆源站在原地，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自从他被柯家承认之后，再也没被人这样无视过，心里憋闷、酸胀，甚至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 64.第064章 可能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下到拐角的时候，又碰到个熟人。 “方寸。”见到自己要等的人, 本来倚着墙的苏禾连忙站直了身体。 万稔觅下楼的脚步停顿了片刻，这才不急不缓地走到苏禾面前, 他问：“有事？” “我……”女生面子薄, 苏禾脸都红了还是没说出个等他的前因后果。 “吃饭了吗？”万稔觅实在不忍心看好好一女主过得这么可怜巴巴，同情心爆发的问了这么一句。 苏禾抬头看他, 没太听明白, 反问了一句：“啊？” “不是有事找我吗？边吃边说。” 万稔觅的态度和几天之前实在是天壤之别, 可不管怎么说，这种转变是苏禾乐见其成的, 当即红着脸跟在万稔觅身后一道下了楼。 站在教室门口一直盯着教学楼出口的柯歆源好巧不巧就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来, 苏禾走的慢了, 万稔觅还停下来等了她几秒。 柯歆源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毫无所察的两人，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本来就跟苏禾不太熟，除了那几只流浪猫完全找不到话题, 好在吃饭的时候嘴没空着, 埋头吃饭也不会太尴尬。 “想好怎么说了吗？”买奶茶的时候, 万稔觅看了眼奶茶点墙上挂着的时钟, 再这么磨蹭下去都该上晚自习了。 “庄强和伍宏志来找过我。” 正拿吸管戳奶茶杯的万稔觅动作停滞了半秒，啪的一声脆响，杯盖戳破了，他浅浅吸了一口才问：“他们找你干什么？” “边走边说？”苏禾提议。 万稔觅点了点头，说：“好。” “他们跟我说你前段时间心情不好。” 万稔觅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想哪段时间，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因为近段时间他还真的没什么心情好的时候。 “继续。”万稔觅说。 苏禾抿了抿嘴唇，用更小的声音说：“他们说，是因为我。” 万稔觅：“……”很好，终于找到发泄的借口了。 “其实，并不是的，对吧？”苏禾看着万稔觅，目光中带着这个年纪女生特有的早慧。 不知道出于怎样的一种心态，万稔觅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苏禾，郑重地点了头。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但万稔觅亲自承认还是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对不起。” 没想到万稔觅会向自己道歉，苏禾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说：“这种事情也强求不来的，我这么普通，你不喜欢……” “不是的。”万稔觅打断苏禾的话。 “诶？” “你很好。”万稔觅一不小心就给女主颁发了一张好人卡，“长得很可爱，善良又有爱心……” 苏禾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面前的男生，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女主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5。” “但是，我没办法。” 万稔觅现在的表情看上去比被拒绝的自己还要痛苦，苏禾无措地绞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万稔觅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决心，“我不喜欢女孩子。” 苏禾本来还没明白什么叫做“不喜欢女孩子”，等她回过味来，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会惊叫出声。 “就是你想的那样。”万稔觅的声音略微嘶哑，“我是同性恋。” 苏禾听到这里连忙拉着他的手往边上的巷子里带，等到周边没人了，她才开口说：“你知道要是刚刚你说的话被别人听到了会怎么样吗？早恋都要被通报批评，你……” 说到这里，苏禾的脸又红了一下。 “你喜欢男孩子情节更严重，要是被上面做典型，直接让你退学都不算重的。” “你不觉得我恶心吗？”万稔觅低头看苏禾。 苏禾瘪瘪嘴，盯着万稔觅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她说：“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真的在意这个。” “女主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0。” “谢谢。” 苏禾连忙摆手，她说：“你能跟我说这个才是让我大吃一惊呢，我还以为你挺讨厌我的。” “没有。” “这么一来也就说得通了，我就说我长得也不算差，怎么都能打个6分吧，我头一次这么主动表白就被人拒绝，自信心超级受挫，不过一听你这么说，心情又好了起来。” 万稔觅也跟着笑了，撇开剧情不说，苏禾确实是个挺可爱的女生。 “所以，你其实有喜欢的人了吧？”苏禾凑近万稔觅，一脸八卦地问。 “嗯。” “是上次我见到的那个吗？” “谁？”万稔觅没想起究竟是哪个“上次”，苏禾问出来之后他立马接了一句。 “国旗下讲话的大帅哥。” 万稔觅抿了抿嘴。 “我就说……”苏禾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虽然你看起来坏坏的，但我们俩单独相处的时候，你也不至于说那样的重话，原来是为了在喜欢的人面前跟我撇清关系。” 被苏禾这么一说，万稔觅还真觉得自己挺刻意的。 “他知道吗？” “知道的。” 看万稔觅的情绪不高就知道两个人并没有好结局，苏禾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即也安静下来。 “没什么的。”万稔觅说，“我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这里。 “他没眼光嘛，”苏禾似乎已经完全不把万稔觅当外人了，她垫脚揽住万稔觅的肩膀，用哥俩好的口吻说，“要是人人都跟我一样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这会儿还有他什么事儿啊，追你的人早就排出二里地去了。” 万稔觅笑得眯起了眼睛，他说：“大概也就只有你觉得我这么好了。” 同苏禾分享了性向的秘密之后，两个人似乎更加亲密了，隐隐有了种不分你我的趋势，大概是对方把他当成闺蜜了。苏禾回教室之前还朝万稔觅挥了挥手，约着有空的时候一起去看猫，万稔觅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还有几分钟上课，从外面赶回来的人也多，万稔觅埋头走路也没看人，感到自己手臂被攥紧的时候他诧异地抬起了头，再一看拉住他的人，万稔觅立马把脸上显露的表情收了起来。 “有事？”见柯歆源不说话，自己又挣脱不开，万稔觅只能先一步开口。 柯歆源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直到万稔觅隐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才使起劲把万稔觅往楼上带。 经过了自己教室的楼层又经过了最高一层楼，万稔觅已经明白对方是准备把他带到天台去了，并不想再来一次被拒绝戏码的万稔觅挣脱的力度大了一点，紧接着就被柯歆源的目光吓了回去。 “系统你看到了吗？男主的眼神好可怕。” 系统说：“别怂，你有光环加持。” 这句话槽点太多，万稔觅都不知道从哪里吐起，憋了半晌没憋出条金句，一回神已经被柯歆源拉上了天台。 “这要是掉下去，究竟自杀还是他杀就说不准了。”万稔觅心有戚戚地对系统说。 系统哦了一声，平静地回答他：“大不了这单失败下单重来。” 有道理。 有了系统作靠山，万稔觅也觉得自己硬气了起来。 柯歆源把通往天台的铁门从里面锁上之后才转过身走到万稔觅面前。 “方寸，你的喜欢就这么廉价？” 万稔觅：“？？？” “前脚还说喜欢我后脚就可以跟别的女生打得火热？” “就这？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万稔觅觉得柯歆源要是计较这种事情就真的太没劲了，又不是gay，跟着瞎凑什么热闹，虽然男主的好感度要刷，但是又不是只有这一种刷好感度的方式，不管怎么说，立场要坚定，直掰弯已经够没底线的了，这种事情他做了第一次就不会做第二次。 见万稔觅真的一点解释的意思没有，抬脚就走，柯歆源又一次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推到墙边。 万稔觅没让系统开痛感屏蔽，背部撞在水泥墙上的酸爽滋味实在没法用言语表达，他也是个大老爷们，被这么一推，火气也上来了，登时口气很冲地吼了一句：“有毛病吧你。” 柯歆源欺身上来，红着眼睛说：“我有毛病不也是你逼的？” 万稔觅：“？？？”凭什么一个二个都甩锅给我，该我的吗？ “柯歆源，我从身上滚下去。” 万稔觅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一个各方面都很合自己心意的男生这么贴着自己，很难保证下半身的大脑不会突然兴起。 “别让我说第二遍。”见柯歆源没有动作，万稔觅准备动手推他。 结果柯歆源的速度比他快，也不知道他两只手怎么这么有劲，扣着万稔觅的手往头顶一压，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松开。” 柯歆源紧紧盯着万稔觅，似乎是要从脸部表情的细微末节中找出他喜欢自己的明证。呼吸交错间，柯歆源不自觉地将目光下移，挪到对方殷红的嘴唇上，不动了。 “你……” 万稔觅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柯歆源拿嘴堵住了。 不同于上次自己的悉心讨好，柯歆源接吻起来更像是抱着一股怨气，他的每一次啃咬吮吸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万稔觅垂眸看着闭着眼睛亲吻自己的少年，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悲伤之情，他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许多年前的他自己。 阴郁、绝望。 这是一个绝对无关爱欲的吻，带着人与生俱来的野性。 感知到万稔觅完全没有回应，柯歆源退出了自己的唇舌，他低着头闷声说道：“我不准。” “柯歆源，你跟我不是同一类人。”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柯歆源的固定搭配冷静和自持仿佛离他远去，“你得负责。” “够了吧柯歆源。” “你凭什么在撩拨了我之后，还若无其事地跟别的女生说说笑笑？” 万稔觅觉得自己突然有点想抽烟，他平静地说：“别把事情弄的那么难看。” “我忘不掉。”柯歆源的额头抵在了万稔觅的肩膀上，“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我就是忘不掉。白天想晚上想，看到你的时候想看不到你的时候还是想。” “你亲口说的，你接受不了。” “我接受不了自己变得不受控制。” “柯歆源，你到底想怎么样？” 柯歆源抬起头，他直直地看着万稔觅，一字一顿地说：“我想要你。” 就像是给干柴浇了一把油，万稔觅搂住柯歆源，侧头吻住他。 系统直到两人分开才开口说：“男主的好感度只有38。” 万稔觅苦笑着说：“我知道。” “他在演戏。”大概是觉得刀插得不够深，系统又补了一句，“你不是。” “没错。” 系统不解，问道：“为什么？” 万稔觅紧紧抱着柯歆源，平静地对系统说：“哪怕是假的，我也想感受一下被人爱着的滋味。” 65.第065章 不出意料两个人的英语晚自习迟到了，柯歆源这类优等生老师象征性地说两句也就放行了, 至于万稔觅，老师连说都懒得说。 照例是做英语周报, 万稔觅叼着笔做阅读理解, 再一抬头发现柯歆源趁着老师不注意换到自己前排来了。 万稔觅踢了踢他的凳子, 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贴到桌面上了，他够着脖子小声问道：“你干什么？” 柯歆源扭头过去, 小声说：“想离你近点。” 万稔觅脸登时就红了。 系统看不下去了，又一次直言进谏：“宿主，男主好感度才38, 你对他而言顶多算个关系不错的同学。” “哦。” 他说他想离我近一点，咦嘻嘻嘻。 “好感度没有过80，说这种话都不是发自真心。” “哦。” 他的肩胛骨怎么这么好看，咦嘻嘻嘻。 “男主他别有目的。” “哦。” 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咦嘻嘻嘻。 算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系统懒得再去管他俩的糟心事。 做了一个半小时的报纸，留下了半节课讲题, 万稔觅听得昏昏欲睡, 全凭前排人的背影支撑。正给自己的完形填空打下第九个叉，突然一个叠成小方块的纸条落在了他的桌面上，万稔觅下意识地去看了看柯歆源，见对方还是一副低头认真对答案的乖宝宝的模样，他嗤笑着将放在桌角的水瓶拿过来拧开，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则是慢慢将纸条展开。 “噗——咳咳咳。”动静太大，连带着老师一起，几乎全班半数的人都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包括柯歆源，只是同其他人脸上茫然的好奇不同，柯歆源的表情更加生动。 他的笑容带着一丝狡黠，还有一点欲盖弥彰的挑逗。 要死，说好的高岭之花呢？ 正是兽血沸腾的年纪，看到这五个字万稔觅已经脑补了不下十部动♂作片。 那你就好棒棒哦。 虽然是去学习，但万稔觅还是挺盼着放学的，他用红笔给阅读理解里的知识点做注释时，脑子里想的全是柯歆源给他讲题的情景。 “老大，一起走啊。”下课铃一响整栋楼都变得嘈杂起来，老五书包都来不及收拾就赶过来约万稔觅，生怕一个没留神又让他跑了。 “你跟枪头一起。” “搞什么啊，老大你最近很忙是不是？” 枪头这个时候也过来了，他看了一眼坐在万稔觅前面的人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薅着老五的后领说：“老大忙，这几天先我们俩走。” “老大在忙什么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喂，庄强我警告你，你再这么拉着我我跟你急啊……”老五的声音渐行渐远。 万稔觅收拾好书包教室里已经没多少人了，他扫了一眼柯歆源，小声说：“喂，好了没？” 柯歆源将书包背好，朝着万稔觅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点头说：“好了，走吧。” 原先没确定关系的时候万稔觅还挺放得开的，谁能想确定了关系反倒变得拘谨了。 “你跟那个女生究竟怎么回事？” “啊？”万稔觅正回想着接连而来的几个吻，心思都飞了，柯歆源问他的话他根本没听到，“你说什么？” 柯歆源停下脚步，细细地打量起万稔觅来。 “你看什么？”万稔觅在柯歆源的注视下也忸怩起来。 柯歆源不太确信地问：“你……脸是不是红了？” “瞎，瞎说。”虽然嘴上反驳，但下意识的，万稔觅还是抬手摸了摸脸。 “刚刚在想什么？” 万稔觅眼神飘忽，嗫嗫道：“没什么。” “想跟我接吻的事？” 含蓄，含蓄点儿大佬。 见万稔觅的脸又红了一层，柯歆源拿小指勾了勾他的手。 隐秘的，羞赧的，不为人知的，甜蜜。 方婉清听到开门的声响，忙从厨房里出来，她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走，见到万稔觅身后还跟着人，当即露出迎接客人时特有的热络的笑容。 “哟，同学也来啦？正好，今天饺子下的多同学也吃点儿？” “谢谢阿姨。” 方寸蹲下去从鞋柜里找拖鞋给柯歆源，嘴里还嘀咕：“人有名字，干嘛老同学同学的叫。” “你不给我介绍，我哪儿知道人名字。” 将拖鞋放在柯歆源脚边，万稔觅直起腰来，说：“柯歆源。” “哦，小柯啊，快进来，吃饺子的吧？” “吃的。” “我去给你们添。” “我来吧。”万稔觅越过方婉清先一步进了厨房，“要味碟吗？醋、生抽、胡椒和麻油？” “醋，谢谢。” “你的腿好些了吗？”趁着万稔觅给柯歆源端饺子的空档，方婉清问了一句。 柯歆源抬头看了万稔觅一眼，似乎也等着他的答案。 “好多了。” 柯歆源皱了皱眉。 “有事要跟我说啊。”方婉清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 万稔觅端着饺子挨着柯歆源坐下来的时候，柯歆源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侧头问：：“长多久了？痛不痛？” 万稔觅含着筷子看他，笑眯眯的也不说话。 “看什么看，说话。” “没注意，突然发现的，不怎么痛。” “那就是还是有些痛？” “多大事儿啊，别担心，说不定过两天就消了。”万稔觅对此浑然不在意还招呼柯歆源吃饺子。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去了万稔觅房间，柯歆源非要看他腿上的鼓包，万稔觅挣了几次挣不过，只好把裤子又撩起来。 万稔觅生的瘦高瘦高的，小腿上一点赘肉没有，薄薄的肌肉附在上头，线条很是流畅。柯歆源本来是要观察一下他靠近大腿部分的包，结果被其他部位引走了注意力，还是万稔觅提醒了一句才打断他。 “好了吗？” 柯歆源放下裤子，说：“有时间还是去医院看看。” “多大事儿啊。” “听话。” “哦。” 这一看就耽搁了近半个月。 这段时间，柯歆源每天晚上都去万稔觅家，有时候是给他补习功课有时候是俩人一起做作业，别说接吻，连牵手都少有，纯洁得就像一对小学生，憋得万稔觅一肚子火气。 “老大，你最近跟新来的走的很近哦。” “嗯。” “枪头总不让我问，但我还是好奇，为什么啊？你们俩不是很看不对眼吗？” “不打不相识。”万稔觅敷衍。 “所以今天还是不跟我们一起走？” 万稔觅想了想，说：“一起吧。”说完拿手拍了拍前排柯歆源的肩膀，“怎么样？” 柯歆源脸上表情少也看不太出乐意不乐意，反正他没反对，万稔觅就当他同意了。 四个人下楼时没法并排走，两两一对跟分了小组似的，柯歆源和万稔觅走一块，老五跟枪头勾肩搭背，说好的一起走，实际上跟分开也没什么两样。 “怎么还不去医院？” “没时间。” 老五扭过头问：“干嘛去医院啊？” “看腿。” “还没消呐？” 万稔觅点头，随便应了一句。 “那是该去看看。” “这周六下午，我带你去。”柯歆源发话了。 老五奇怪地看了柯歆源一眼，正准备开口，结果脑袋被枪头掰了回来。 “那就麻烦你了。”枪头客气地超柯歆源一点头，两人视线交错，心照不宣。 吃完方婉清准备的夜宵两人进房写作业，柯歆源突然说了一句：“庄强很聪明。” “那是，也不看看谁小弟。” “得意上了？” “必须的。”万稔觅摇头晃脑。 柯歆源嗤笑，对此不置一词。 跟柯歆源处久了，也能从细微末节处看出对方的情绪，这会儿柯歆源就有些不高兴了，万稔觅忙狗腿子地凑上前去，笑嘻嘻地说：“主要还是仰仗你这个男朋友。” 柯歆源没说话，但是脸部的表情柔和多了。 “可算哄高兴了。” “嗯？” “听我夸奖别人你脸拉得可长了。” 柯歆源不自觉地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我一夸奖你，你这儿……”万稔觅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就勾一勾。” “你看错了。” 这句话柯歆源的语气很是生硬，带着一股子不友好的意味，万稔觅一愣，没接话，低头去书包里翻找练习册去了。 台灯下，柯歆源的表情讳莫如深，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这周六，柯歆源拉着万稔觅去了医院。 有关系好办事，万稔觅几乎没怎么排队，做了常规检查又去照了个ct，医生说是纤维瘤，至于恶性良性得切片观察。 “不取出来有影响吗？”柯歆源问。 医生说：“建议尽早切除。” 拿到结果之后，万稔觅就一直坐在诊室门口，他本来想进去听听被柯歆源拦了下来。 柯歆源进去也没多久，见他出来，万稔觅立马站了起来，他笑咧了嘴，一点高一扛把子的架子没有。 “晚上就在外面吃吧？然后再看场电影？”万稔觅走到柯歆源身边，笑嘻嘻地说。 柯歆源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就一点不在意你腿上的瘤子？” 万稔觅一愣，随后说到：“嗨，多大事儿啊。” 不管哪个世界，万稔觅都没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第一个世界，为了救边潇潇他断了一条腿，推开叶景曜他丢了一条命；第二个世界，冯启瑞要他的心头血，他二话不说就给了；临到了这边，不过是个还没定性的肿瘤，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知道是万稔觅的态度还是他说的话触怒了柯歆源，对方停下了脚步，把ct片往他身上一拍，气鼓鼓地走了。 万稔觅看着柯歆源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是？”万稔觅追上柯歆源。 柯歆源加快了脚程，万稔觅又落在了后头，没法，万稔觅只能小跑起来，他追上之后又问：“你生气啦？” 仍是不理。 追了一段路，万稔觅的腿又疼了起来，他一拐一拐地跑着最终跟柯歆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慢慢的，他就停了下来。 “统儿，我有点难受。”万稔觅看着柯歆源的背影对系统说。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挖苦，系统来了这么一句。 万稔觅腿疼，站不住，干脆在花坛边坐了下来，他的大长腿略带弯曲的撒开着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柯歆源走着走着就感觉到身后没人了，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有他想见的那张脸，心脏突然一下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想到刚刚医生说的话，柯歆源在心里暗骂一声，扭头大步跑了起来。 万稔觅埋头揉着腿，突然感觉到眼前的光亮被遮住了，再然后一双运动鞋出现在他目及之处。 万稔觅抬头，对着气喘吁吁的柯歆源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他说：“腿疼，准备坐一下再去追你的。” 柯歆源看着万稔觅的笑容，从心脏传递到指尖的酸胀感退却，他想抬手摸摸万稔觅的眼角，却最终只是背过身去蹲下来。 “上来。” “啊？” “背你。” 万稔觅用食指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开口道：“不好吧？” 然而还没等柯歆源说话，他就跳了上去。 柯歆源拖着万稔觅的腿弯站起来，背上沉甸甸的重量让他感觉到心安、踏实。 “男主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40。” 66.第066章 ——纤维瘤是来源于纤维结缔组织的良性肿瘤。 ——有恶变可能, 建议尽早手术完整切除。 ——复发的也不是没有, 术后1年，其中有30%患者又出现纤维瘤，3年后的占了70%。 ——最好避免剧烈活动。 柯歆源做习题的时候，医生的声音不断在他脑海里回响，以至于一道非常简单的物理计算题最终答案跟参考书有了出入。 柯歆源把手中的水性笔往书桌一扔，莫名烦躁。 好像有什么事情脱离了掌控。 “每天锻炼一小时”的口号喊出来之后, 相应而来的是一场全年级的篮球赛, 在阴盛阳衰的班级里，篮球打得不错的万稔觅被推上场显得格外的理所当然。 “老大，保不齐篮球比赛之后会多很对跟你表白的女生哦。” 听到老五这么说，万稔觅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前排的柯歆源, 见对方没多大反应，才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哦。” “其实我跟枪头都觉得一班的那个女生不错, 看起来还蛮乖的，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 “应哪门子的该啊。”万稔觅翻了个白眼。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老五举手投降，然而嘴里还在小声嘀咕, “明明初中开始就一周换个女朋友, 上了高中反而转了性, 都这么久了，身边连女生的影子都看不到，搞什么哦，修禅么？” 老五最后是被万稔觅打回自己座位的。 气喘吁吁地走回来后，柯歆源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用自己有他们俩才听得到的声音说：“课间操别下去，我有话跟你说。” “嗯。”出于对大佬的信任，万稔觅没问原因。 第二节课后，等班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柯歆源带着万稔觅上了天台。广播站放的还是那首耳熟能详的《运动员进行曲》，万稔觅心情很好的跟着小声哼哼。 “方寸。”柯歆源喊他。 “嗯？” “不准去。” 没头没尾的，万稔觅没听清他的意思紧接着问了一句：“什么？” “篮球比赛。” 万稔觅挑了挑眉，说：“我答应了班长，而且你也看到了，昨天晚自习之前老班也找我谈了话，下午就要比赛了，这个时候说不去，不太合适吧？” “我说，不准去。” “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万稔觅也被柯歆源的语气弄得有点火大。 柯歆源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万稔觅跟他对视了片刻，最终服软道：“至少让我打完今天这场。” “没得商量。” 大概是被原身同化，万稔觅骨子里多了些少年人的热血和义气，本来就好面子的他除了在柯歆源面前伏低认小就没搁谁跟前这么低声下气过，如果柯歆源给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也不是没可能答应，但他一上来就这种“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必须听我的”口吻，实在让万稔觅很难有好感。 “惯的。” 万稔觅扔下这么句话，也不理会柯歆源，自顾自地下楼去了。 “柯歆源干什么不想我打篮球？因为吸引女生？”万稔觅问系统，想了想又觉得吃醋这种事情不像他做的出来的，顿了顿又说，“入戏了吧？” 系统没敢回一句你入得更深，怕扎心。 柯歆源站在空旷的天台上，操场上空回荡着第八套中学生广播体操的节拍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正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老五跟枪头发现自家老大心情似乎又变得糟糕起来。 老五是个直性子，心里想的什么都要问出来，差点儿没把万稔觅逼问到墙上去贴着，于是又被万稔觅收拾了一顿。倒是枪头，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的，会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盯着柯歆源的背影看。 第三节课间，枪头甩开老五，喊上万稔觅一起去了小卖部后门的小竹林。 “老大，你跟柯歆源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万稔觅冷冷淡淡地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之前几天心情不好是因为他吧？刚刚课间□□跟他都没下来，紧接着你就不高兴了，实在没法让我不多想。” 万稔觅抬眼瞅了瞅他，心想，难得还有一个明白人。 “你之前说……”枪头开口说了几个字，大概是觉得结论太过匪夷所思，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再然后就是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 万稔觅是真拿他跟老五当兄弟，但有些事情，说出来不见得隐瞒下去的结果更好，可事到临头，他也不想说谎。 “就是你想的那样。”万稔觅说。 枪头震惊地看着万稔觅，似乎是消化不了他这句话里巨大的信息量。 “我也不勉强你接受，如果可以，我们还是兄弟，如果……”万稔觅伸手抹了一把脸，力不从心的感觉时隔多年再次席卷而来，他的声音甚至略微有些颤抖，“好聚好散吧。” 枪头最终也没说到底能不能接受。 柯歆源又坐回了最开始的位置，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受控制，也许借着这次机会，整理一下两人的关系也算不错。他想攥住万稔觅不假，可前提是他不能把自己赔进去。 于是一场不算友好的交谈被两人活生生演绎成冷战。 中午放学，万稔觅没等柯歆源，跟着老五和枪头走了，这么硬气，他还是第一次。 “下午跟六班的打，他们班有俩体育生，蛮猛的。”老五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听不出来六班体育生的“猛”点，兴高采烈的，那口气活像是自己班已经拿了个年级第一。 老五跟万稔觅都是主力，枪头运动细胞不太发达，跟着玩可以，打比赛就有点没眼看，如果不是老五争取，他连候补都上不了。也许是心里有事儿也许是对此不感兴趣，反正这个话题他没参与，安安静静地走在老五另一边。 “嗯。”万稔觅扫了一眼枪头，对方好像是在刻意回避自己，并没有什么表示。 “不过其他几个人都一般，毕竟好班，体育课都憋教室做题，估计能坚持个半场就了不得了。” 万稔觅见老五说完，又敷衍地应了句：“哦。” “完全没看到你的热血啊老大。” “啧，”万稔觅不耐烦地斜了他一眼，“对待他们，不需要热血。” “老五笑了起来，他说：“有点叼哦老大。”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万稔觅心里清楚，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他不该高估友情，也不该低估伦理。 大概和班级荣誉挂上了钩，所以即便很多女生什么规则都不懂，也还是会拿着两个放着几粒小石头的矿泉水瓶站在人群的末端，有模有样地加油。 因为篮球比赛的缘故，高一全年级第三节课都停了，有比赛的打比赛，没比赛的响应号召去操场跑圈。 苏禾所在的一班今天没有比赛，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她跑来看其实并看不太懂的篮球顺便给万稔觅加加油。偷溜过来看比赛的女生不在少数，脸生的人站在球场边也并不算扎眼。 万稔觅打得很吃力，照理说，他的弹跳力和回防速度应该能变现得更好，但在六班两个人的严防死守之下，他连碰球都很困难。 “搞什么啊。”这是老五的抱怨“把老大盯得那么死。” 也许没想到第一场比赛都会打得那么艰难，十班的气势有点低迷。 一小节比赛结束之后，万稔觅走到场边，枪头是替补，同时也当当后勤帮忙递水送毛巾的，但是经过上午的那番对话之后，他很难厚着脸皮走到对方身边若无其事地要水。 万稔觅喘着粗气扫视着人群，突然他眼睛一亮，小跑到了一个熟人身边。 “能不能帮我去买一瓶水？” 万稔觅会冲着自己过来完全不在苏禾的意料之中，以至于听到这样的请求的时候，她还有点懵。 “你们班没有准备水吗？” 万稔觅抠了抠脑袋，有些羞赧地说：“好像不太够。” “呐，这瓶水我还没动过，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先喝。” “谢谢。”万稔觅一把接过来，仰着头猛灌了几口，因为喝得急，还有几股矿泉水从他的嘴角漏下，他伸手揩了揩，哨声响起的时候他回头跑着说，“有空下次请你喝奶茶。” “女主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70。” “感谢女主的真善美。”万稔觅听到系统提示音，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站在教室门口的柯歆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面无表情地一路盯着那个活跃在球场上的男生，直到对方又进了一个球才转身回了教室。 “厉害啊老大，我都以为要输了。”老五揽着万稔觅的肩膀，整张脸都汗兮兮。 万稔觅甩了甩自己的左腿，顺带着把老五靠向自己的头往边上推了推，他说：“你浑身都在冒热气，离我远点。” “好无情。” 万稔觅抬头的时候枪头正皱着眉盯着他的左腿看，他转开目光时正巧就跟万稔觅来了个对视，于是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方寸！” 万稔觅听到声响，回头望了过去，是苏禾。 “哟，妹子哦。”老五挤眉弄眼地笑着。 “你准备去吃饭？”苏禾问。 “对。” “一起？” 老五见状，立马扯着枪头，大着嗓门说：“哦哦哦，我们还有事，你们先去吧。” 万稔觅朝老五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枪头，这才跟着苏禾一起走了。 老五凑近枪头，笑得贱兮兮地问：“刚才老大就是找这个女生要水来的吧？撩妹挺有一手的嘛，班里还剩了半箱，为了跟妹子套近乎还撒谎说水不够。” “说完了吗？”枪头把自己的视线从万稔觅的背影收回来，冷着声音问。 老五被他的口吻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呆了吧唧地点头说：“完了。” “去吃饭。” “哦。” “刚刚在球场，没有看到那天你身边长得很帅的那个男生啊。” 万稔觅戳吸管的手一顿，然后平静地说：“他对这些没兴趣。” “真是可惜，没能让他看到你在球场上的英姿。” 万稔觅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刚才打的很棒。” “谢谢。”万稔觅不太擅长跟女生打交道，被这样夸奖也是头一次，于是显得有些腼腆。 苏禾叹了一口气，用半真半假的遗憾语气说：“可惜你不喜欢我，不然，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得把你追到手。” 万稔觅垂下眼眸，小声说：“我并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苏禾诧异地瞪着眼，一巴掌拍到万稔觅背上，她说：“不是吧你？方寸，难不成你这样的人也会觉得自卑？” “很不可思议吗？” “对啊，”苏禾点头，她说，“就我知道的，已经有好几个女生对你有好感了。” 万稔觅笑了笑说：“可惜我没那个福气。” “是我们没有福气啦。”苏禾又叹了口气，接着她用兴冲冲的语气说，“你知道我有一个认识的女生怎么形容你的吗？她说‘方寸虽然看起来痞痞的、坏坏的，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发着光’。” “太夸张了吧？还发光，”万稔觅嗤笑，“电灯泡吗？” 苏禾摇头，她说：“就是那种……追光灯你知道的吧？其他人都处在黑暗之中，唯有你，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亮的、热的、温暖的。” 万稔觅以为他会喷笑出声，毕竟这种三流校园言情小说里都显得肉麻庸俗的对白实在不是他的风格，然而他却没有，万稔觅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热，好像打完球好不容易被风吹散的温度以排山倒海的架势聚集在了他的双眼中。 万稔觅露出一个笑容，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 篮球比赛之后，大家有了更多的话题，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显得比平日里更为活泛。 万稔觅进教室的时候，感觉到了比平日里更多的注视，照以往，他会下意识地看一眼柯歆源的位置，用得意洋洋的目光告诉他自己有多受欢迎，而现在，他却连转动眼球的力气都没有。 那么优秀的人，如果没有光环加持，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他吧。 明白了为什么柯歆源在千万人中选中了他之后，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略微有些感慨。 驱光避暗大概是人类的本能，从小生活在阴暗的环境中，突然遇到一个像太阳那样的人，自然会竭尽全力地去握住，就像溺水的人，眼前突然出现一块浮木，自然会死命扒住不放。 然而，这并不是喜欢。 还好这不是喜欢。 “宿主，你还好吧？”系统感知到万稔觅情绪强烈的波动，当即问了一句。 “没事。” “如有不适，可以要求登出。” 万稔觅笑着说：“太小看我了吧？好歹是事务所优秀员工，被一个毛头小子撂倒说出去岂不会让人笑掉大牙？” 系统冷漠地哦了一声表示并不相信。 “等着吧，分分钟刷爆他的好感度。” “你开心就好。” 除了万稔觅，没人知道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确实在缓慢而迅疾地改变着。 不光是老五跟墙头这样跟万稔觅走得近的人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连带着各科老师在班主任面前夸奖他的时候也多了起来。 比原来用心多了，作业也会按时交。 上课点他回答问题的时候竟然给了我另外一种解法思路，真是让我吓一跳。 这次月考进步了很多，照这个势头下去，普通大学的本科是没有问题了。 “老大，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吗？为什么突然这么用功？” 万稔觅埋头算题，一心二用地回答老五：“时间有点不够用。” 他没注意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柯歆源手中的水性笔将练习本划出了一长道口子。 “什么鬼，你才高一而已，哪儿来的时间不够用啊。” 万稔觅应他：“你话很多。” “扎心了老铁。”老五捂着自己胸口做着怪相。 “方寸，外面有人找。”刚进班里的同学朝他的方向喊了一声。 老五扫了一眼窗户外头，接着对准备起身的万稔觅说：“又是苏禾啊，跟兄弟透个底，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万稔觅扫了一眼柯歆源的背影，说：“普通朋友而已。” “真的假的？感觉你们俩天天在一起啊，都这样了还普通朋友？老大，你真不够意思，兄弟你都骗！” 在老五的质问声中，万稔觅走到了教室门口，他从苏禾手中接过笔记，小声道了谢。 “不用，”苏禾说，“你现在可是名人啦，有名的后进生。我们班主任把你当成典型在班上表扬了一通，让我们都向你学习学习。” “我有什么好学习的。” “你都进年级前一百了！”苏禾惊呼道，“我们班大部分同学都没考过你。” “你的笔记的功劳。” 万稔觅出教室后老五就跑到枪头座位边跟他八卦，叽里呱啦张口就是一大段。枪头紧跟着瞅了一眼站在教室外相谈甚欢的两人，又扫了一眼时不时就无意识地看向窗外的柯歆源，嘴角瘪出了个不悦的弧度。 哪怕知道万稔觅说的是恭维话，苏禾心里仍是很高兴，她说：“那要是下次月考成绩进步了，记得请我吃饭。” “没问题。” 然而，万稔觅并没能等到下一次月考。 在他连续两天没来上课之后，一直没再跟万稔觅接触的柯歆源找到了老五。 “方寸去哪儿了？” 老五看着来人，惊讶地问：“干嘛？” “他为什么没来上学？” 枪头拧着眉头，不太高兴地说：“这跟你没有多大关系吧？” “就是。”老五补了一句。 柯歆源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后槽牙，努力将心里的暴戾压下来，他垂着头放低姿态，问道：“如果知道的话，请告诉我，方寸去哪里了。” 老五本来要走，但是枪头拉住了他，他说：“他住院了。” 柯歆源猛地抬头。 “他说，如果你问起来的话，就把这个给你。”枪头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一张叠得四方四正的纸条。 说完这句话，枪头拉着老五走了。 “什么鬼哦，为什么老大还给新来的留了纸条，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闭嘴。” “我很在意。” “以后老大会亲口告诉你。” “现在不行吗？” “不行。” 柯歆源捏着枪头给他的纸条，指骨处微微泛白，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有力气打开这张纸条。和意想中的长篇大论不同，这上面只写了寥寥几个字，却一字一句地戳进了他的心里。 67.第067章 感情说穿了也就是个你情我愿, 万稔觅看出了他的虚情假意, 却仍然深陷其中。一方给予得多另一方付出的得少，两人之间渐渐变得不对等, 男女谈个恋爱尚且有个争执冷战，更不提本就没什么安全感的同性了。 柯歆源心想，万稔觅大抵是看出了两个人没可能继续走下去，给了一张写了俩成语的纸条，算是给两人的感情做个了断。 可就算是了断，选择权还是交到了自己手中。柯歆源低头看着纸条, 那种心脏被什么抓紧的感觉又回来了, 酸胀感一直传到手指尖。 万稔觅是想了，可他想不想断还两说。 柯歆源回过神, 将纸条紧紧攥在手中, 扭头就去追还没走远的枪头。 “他在哪个医院？” 枪头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没跟我说。他这个人好强，病到需要住院的地步, 自然不会跟我们说。” “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为什么会突然住院？” 枪头斜了他一眼, 嗤笑道：“柯歆源, 这些问题, 你不该问我的吧？” 老五看不出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只是小声抱怨万稔觅的不仗义，住院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兄弟透个底。 柯歆源眯了眯眼，他问：“方寸都跟你说了什么？” 枪头反问：“需要说吗？我又不是没长眼睛。你跟我们不一样，光芒万丈，随便勾勾手指头就能让人为了跟你套上交情前仆后继。方寸不打眼，就一普普通通的学生，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架子，可除了我跟老五，你看他跟谁接触什么过？他这个人防备心重，轻易不交朋友，可一旦他拿你当自己人，那就是掏心掏肺的。我跟他是初中混起的好哥们，柯歆源，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没见方寸把谁往他家里领过，你是独一份，连我们都拍马不及。” 柯歆源不说话，只是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 见状，枪头又说：“他把心丢你那儿了，你呢？” 万稔觅正百无聊赖地躺着看电视，突然听到系统说：“男主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5。” “就问你这波稳不稳！”万稔觅洋洋得意地向系统邀功。 “感觉女主好感度刷满之后，你就有点放飞自我了。” “毕竟离完成任务又近了一步。” “这么对待男主，你的心不会痛吗？” 万稔觅闻言一愣，紧接着笑了起来。他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小声说：“如果他对我没感情的话，其实也无所谓吧。” 不要在目标对象身上投入过多感情。 自从上头发布了命令不再过度要求宿主坚守穿越守则之后，连系统都倦怠起来，而在这个时候，陡然就显现出了这条硬性规则的重要性。 虽然更为智能化了，但是作为系统，安慰人这种事情它也实在做不来，好在它能光明正大的逃避。 “这段时间主数据库升级，所有系统都进入维护阶段，有什么事情等我维护完毕之后再说。” 没想到系统会在这么关键掉链子，他连忙追问：“那我怎么知道男主好感度有没有增加？” 系统想了想说：“随缘吧。” 万稔觅：“……”神他喵的随缘吧。 “那如果我刷满了好感度，你还没有维护完，我怎么登出世界？” “会启动保护机制，24小时内会被自动传送出去，不会有任何安全问题。” “那你先把我的痛感调低，手术完之后还有几个疗程的放疗。”万稔觅说，“听说很痛，我觉得我会承受不来。” 系统回想了一下资料上显示的万稔觅的耐痛度，二话不说答应了：“好的。” 又花了一天做各种术前检查，确定各项指标正常，主治医师确定了手术时间，说是转天的第三台，让做好手术准备。 “方寸啊，晚上想吃什么？”方婉清一听要手术了，整个人都慌了神，想着明天得大放血，今晚上给自己儿子补补。 “我现在也不能吃得太油腻，等手术完了回家之后你再给我做吧。” “也行。” “你也别太担心，就是场小手术。” “不还得刀割线缝的啊？”方婉清心里总是觉得没着没落的。 万稔觅安慰她说：“放心吧，没事儿啊。” “那我去给你准备晚饭。” “好。” 方婉清一晚上没怎么合眼，第二天来医院的时候，眼袋都快掉到下巴上了。 “医生查完房了吗？”方婉清放下手中的清粥，把万稔觅的床给摇高了些。 “刚走。” 照例是打针吃药，快十一点的时候，护士来了。 “7床准备手术了。”护士是带着推床的护工过来的，她看了一眼孤零零坐在病床上的万稔觅有点懵，“你家属呢？” “打开水去了。” 一听不是没人陪，护士登时松了一口气，她说：“回来了赶紧让家属推床去16楼动手术。” “好的，谢谢。” 比想象中要轻松很多，因为只是局部麻醉，万稔觅甚至是有意识地做完手术的。 “感觉针线在自己腿上翻飞也是蛮带感的吼。”万稔觅在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还心情不错地跟系统聊天，半天没等到回应才想起来对方似乎在维护。 “啧。”头一次得不到回应，还有点不习惯。 “感觉怎么样？”方婉清在他被推出手术室之后，俯下丨身询问万稔觅。 “还不错。” 方婉清直起身笑着对护工点了点头，说：“辛苦你了师傅。” “没事。”护工说，“先把病人推回房间吧。” 一路上方婉清都很沉默，但是万稔觅看向她的时候，她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同时露出一个足够安抚人的微笑。 回到病房之后，方婉清先是问了一下万稔觅要不要喝水然后才检查起他腿上的伤口，似乎很是心疼，她问：“麻药过后会痛吧？” “男人怎么能怕痛。” 方婉清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说：“你从小就很怕痛，有次你生病，我怎么劝你打针你都不听，连比你小很多的妹妹都很勇敢地去了，可你只是一个劲地哭……” 说着说着方婉清也哭了起来，她伏在万稔觅身上，小声的啜泣着。 “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动个小手术而已，你哭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方婉清擦着眼泪，像是为自己过度的反应不好意思，她说：“你长大了。” 好一会儿她又说：“妈也老了。” 不管哪个年龄段的女人，一旦哭起来，万稔觅就无法招架，他被哭得头大，见隔壁床的床头柜上放着橘子，当即开口说道：“我有点想吃蜜糖橘。” “我去买。”方婉清难得听到万稔觅提要求，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她边抹眼泪边站了起来，拿了放在床边的小包就走了出去，就在万稔觅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方婉清又回来了。 “真的不喝水吗？” 万稔觅略微无语地说：“真的。” 方婉清走后不久，苏禾来了，她先是探头探脑的在门口张望，看到万稔觅人之后才进来。 “感觉还好吗？”她轻手轻脚地在万稔觅病床边坐下，“应该早点过来的，但是最近又要考试，上午第三节班主任的课，请不了假……” “小手术而已。” “良性的吗？” “纤维瘤不都是良性的吗？”万稔觅到现在仍然不是很在意，“但是医生还是拿去做切片了，说是比较保险。” “我在网上查过了，好像是不能剧烈运动吧？那以后，还能看到你打球吗？”苏禾似乎有些拘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万稔觅的脸色。 “哦，那个啊……” 气喘吁吁的柯歆源站在病房外，听到里面传出的对话声，维持着推门的姿势没了动作。 “已经没办法了吧。” “真可惜啊。”苏禾感叹道。 万稔觅把自己的手举到与眼睛齐平的地方，反复翻看着，过了好久才说：“也没有吧，其实，我并不是喜欢跑跑跳跳的人，以后就算不能打篮球了，也没多大关系。” “可是那个人没看到啊。”苏禾说。 万稔觅扭头看她。 “就像某些女生突然经过谁身边会突然大笑起来一样，男生打篮球除了爱好这个原因之外，潜意识里其实也存在着吸引某个人注意的因素吧。” 万稔觅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勉强，过了好久他才说：“他不会在意的。” 柯歆源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他好像很不喜欢我打篮球，我参加年级比赛的时候，还特地出来阻止过我。” 苏禾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略带遗憾地轻叹了一口气，话题就这么终结了。 好在方婉清回来得很快，没让气氛太尴尬。 方婉清回来的时候，苏禾正在给万稔觅削苹果，她是唯一被万稔觅告知了医院病房和床号的人，被方婉清误认为是正在交往的女朋友也是情有可原。跟大部分防初恋如防猛虎的家长不同，方婉清还挺乐见其成的。 “苏禾来啦？” “阿姨。”苏禾边喊人边站了起来。 “坐坐坐，这么客气干嘛。”方婉清放下手中的橘子，走到病床的另一边拉过椅子坐了下来，“今天不上课吗？”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跟老师请了假。”苏禾笑着说，“毕竟方寸是今天的手术，过来看看还是放心一些，没想到还是晚了些。” “难得你有这份心。”方婉清看起来很高兴，看苏禾的目光欣慰得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媳妇，就在苏禾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方婉清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恍然道，“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穿你们学校校服的同学，是来看你的吗？” 万稔觅挑眉看向方婉清一脸的茫然，苏禾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对着同样一脸诧异看着她的万稔觅和方婉清说：“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没做。” “诶？”方婉清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如果有事的话，就去忙吧，方寸这里有我照顾。” 苏禾笑了笑，然后对着万稔觅说：“改天再来看你。” “前面a高的同学等一下！”苏禾一直跑到住院部外头才追上方婉清口中那个穿着跟他们一样校服的学生，直到跑那人跟前看了一眼他的长相，苏禾才确信自己想的没错，果然是柯歆源。 “你是来看方寸的吗？”苏禾气喘吁吁地问，“怎么不进去啊？局部麻醉，人还是清醒的。” 柯歆源看了一眼苏禾拉着自己胳膊，没应话。 “方寸跟你说的他今天做手术吧？”见柯歆源没说话，苏禾又问。 “不知道。” “啊？” 出于某种报复心理，柯歆源又说：“他什么都没跟我说，医院是我一家一家找的。” 苏禾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 “你们之间是不是闹了什么不愉快？”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被这么一问，苏禾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事，但是一想起万稔觅脸上落寞的神情，她又没办法坐视不理。 “你是叫柯歆源吧？”苏禾捏着自己的手指，略微有些局促，“方寸，经常跟我说起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去看看他吧。” 柯歆源低着头，过了许久才说：“他连住院这件事情都没跟我说，他根本不想我来看他。” “怎么可能！”苏禾反驳，“他这段时间住院，有事没事就往病房门口看，一瞧就知道是在等什么人。” 柯歆源没说话，看起来像是不认同苏禾。 “我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闹得这么僵，可是，方寸确实在等什么人，如果不是庄强和伍宏志的话，那只能是你了。”苏禾抿了抿唇，“你之前不让他打篮球，是因为知道他这个病不能剧烈运动吧？” 柯歆源看了苏禾一眼。 “方寸没你想象的那么聪明，你要表现得很明白，他才会清楚，你其实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不在意他。” 68.第068章 柯歆源盯着苏禾看了一会儿，接着将手插丨进上衣口袋, 转身走了。 苏禾本以为柯歆源都被自己说动了，哪知道对方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她愣在原地还诧异地“诶”了一声, 等反应过来，柯歆源已经走了一段了，苏禾赶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我知道你大概是在怪方寸没告诉你医院地址, 可就算千错万错，他现在是病人, 而且过段时间他要开始做放疗, 保持心情愉悦很重要……”苏禾这辈子都没对陌生人说过这么一长串话, 害羞再加连跑带走的，气息很是不稳。 柯歆源停下脚步, 他看着眼前这个个子小小的女生，询问她：“你怎么知道, 他看到我之后不是尴尬而是愉悦呢？” 苏禾被逐渐逼近的柯歆源吓得贴到了人行道边的墙壁上，她眨巴着眼说：“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怎么都不可能不开心吧？” 柯歆源一愣，反问道：“喜欢的人？” “对啊。” 万稔觅这样丝毫不避讳地把喜欢他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终于将他的坏心情从只有苏禾知道万稔觅住院地址的这件事情中解救出来。 柯歆源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很多，他问：“方寸还跟你说了什么？” 苏禾看了一眼柯歆源的脸色，颇有些为难。见对方不愿说话，柯歆源又抬脚要走，苏禾连忙拉住他，破罐子破摔地说：“他说你并不喜欢他。” 柯歆源的瞳孔猛然一缩，很快他又恢复自然，柯歆源问：“他这么跟你说的？” “对。” “那我更没有理由去看他了。” 柯歆源走了几步之后，苏禾才开口问：“哪怕知道对方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只是去见他一面就能让他开心好几天，这样，你也不愿意吗？” 柯歆源转过身看着苏禾，他嘴角勾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意，柯歆源说：“苏禾同学，你好像没太搞清楚状况，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伟大，你喜欢他所以希望他能开心……” 说到这里，柯歆源停顿了片刻，紧接着，他的手慢慢紧握成拳，柯歆源继续说道：“但是，他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他究竟是开心还是难过，于我而言，并没有多大关系。” 苏禾盯着柯歆源看了许久才说：“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柯歆源垂眸看她。 “虽然他跟普通人有点不一样，但是我相信，只要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够长，他的眼睛总会看到我的。”苏禾此刻一点儿都不像那个平日里畏畏缩缩的小姑凉，大抵爱情，总能给人无尽勇气，“失去你这样的一个人陪伴在身边，对他而言，也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说完，苏禾冷漠地转过身，向着刚才来的方向走了。 苏禾回到病房的时候，万稔觅正在吃午饭，见她去而复返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是说有事情吗？” “哦，接到那边的电话，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苏禾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中午我就在这边吧。” “你下午还要上课，中午回去休息下吧。” “对啊，苏禾。”方婉清也说，“这里有我就行了。” 苏禾放下自己的书包，笑着说：“没事的阿姨，我也想在这里陪陪方寸。” 方婉清闻言看了一眼万稔觅，然后用一副“你们少年人的心思我都懂”的表情说：“好，那你先在这里照看着，我去打点热水。” “好的阿姨。” 见方婉清出门了，万稔觅放下手中的饭盒，他看着苏禾，用肯定的语气说：“是他？” 苏禾垂着眼睛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看苏禾这反应，应该就是了。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禾舔了舔下唇，小声说：“一家一家问过来的。” 万稔觅听到苏禾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怔忡，半晌，他才露出一个略带傻气的笑容来。 “你……不怪他吗？”苏禾小心翼翼地询问。 万稔觅摇了摇头，他说：“我本来以为，他根本不会在意的。” 原来光芒万丈的方寸，也会有这样低到尘埃里的一面啊。苏禾在心里小小声的说。 “他能做到这一步，我已经很高兴了。”万稔觅说。 “他都走到门口了，却不进来看你，这样你也不怪他？” “也许见了面反而尴尬，像现在这样维持一个安全距离，与他与我，都是一件好事。” 苏禾看着低头用汤匙搅动着饭盒里稀饭的万稔觅，陡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子疼惜。 在路上对柯歆源说的话，一方面可能是为了激他，另一方面，她也确实还没有完全放弃。 “方寸。” “嗯？” “如果……”苏禾紧咬着自己的下唇。 “什么？” “我还有机会吗？”像是等待着最终判决，苏禾紧张地搅动着自己的手指，见万稔觅没有回应，她立马摆手，笑着说，“我，我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万稔觅伸手拍了拍苏禾的头，他说：“你值得更好的。” 苏禾笑着低下头去，明明很努力了，但是还是没法把已经盈满眼眶的泪水逼回去，她埋头掉着眼泪，小声的啜泣着。 我也许能够遇到更好的，可是，我想要的，也不过一个你而已。 万稔觅这一请假就是半个月，他桌上的卷子都堆了厚厚一层。原本老五跟枪头还不是很在意，最多就口头说说万稔觅的不仗义，在看到时间越拖越长而万稔觅依旧没有来学校报道的迹象之后，他们还是找上了门，从方婉清口中问到了医院的地址后，也像模像样地提了水果前去探望。 “老大，割肿瘤这么大事情不跟兄弟几个说，你够不够意思啊？” “伤口愈合了就好了。”万稔觅拍了拍自己的病床，“坐。” “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估计明天把放疗做完看看临床反应就差不多了。” 老五一愣，问道：“不是良性的吗？怎么还要做放疗。” “安全起见吧。” 老五跟枪头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瞧见了担忧。 “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老五出了病房之后，跟枪头小声的咬耳朵。 “医生切片化验了是良性，你也别自己吓唬自己。” “可良性的肿瘤犯得着做放疗……”说到这里，老五的声音小了下去，“你想想都是什么人需要做这个。” “看楼梯。” “啧，老大一天不回去上课，我这心里就一天放不下来。”老五说。 “你也别太杞人忧天了。” 两人说着就下了楼，躲在消防通道门口的柯歆源直到听不到两人的声音，这才走出来。 他已经这样每天来一会儿医院一声不吭地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好几天了，原先是赌气，心想既然万稔觅不乐意见他他干脆也不上赶着给人添堵，后来就习惯了，一墙之隔的距离，偶尔能听到他的声音，这样也挺好。 柯歆源照例是坐在病房外，等快到上课的点了，他也起身准备往外走。 “今天走得早哇？” 柯歆源听到声音，刚迈出的脚步缓缓收了回来，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心跳声鼓噪着耳膜。 “怎么？回头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柯歆源有些怕，究竟是怕瞧见万稔觅就让他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立场功亏一篑，还是在怕从对方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柯歆源自己也说不准。 他想，我这一转身，怕是要万劫不复了。 “柯歆源？” 柯歆源转身过去，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正笑颜晏晏的盯着他，还是原来带着点儿傻气冒着点儿坏水的模样。 真好，柯歆源心想。 万稔觅腿上伤口还没长好，杵着个拐杖向后勾着左腿，把伤残人士演绎了个活灵活现。 “这么久不见，想我了没？”万稔觅歪着头问。 柯歆源的目光死死锁在他的身上，好像少看一眼都会要了他的命。 过了几秒后，柯歆源转开了自己的视线。 “你来这么多天了，好容易看到我，就没什么话对我说？” 柯歆源本以为自己的声音会颤抖，但他没有，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柯歆源问：“疼吗？” 万稔觅从没在别人面前示过弱，他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也一早在柯歆源脑海中成型。 然而，万稔觅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疼。”万稔觅笑着说，“都快疼死了。” 柯歆源瞅一个快一米八的大个子朝自己撒娇，像是在看着一个“无耻近乎勇”的鲜活案例。 “可一想到你不在边上，似乎也没多疼，皱皱眉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柯歆源挑眉，问道：“究竟疼还是不疼？” “要不，你抱抱我？”万稔觅咧嘴笑，“说不定，你抱过之后，我就一点儿疼都感觉不到了。” 见柯歆源没动作，万稔觅夹着拐杖双手摊开，笑着说：“我开……” 话还没说完，柯歆源猛地冲过来，将万稔觅狠狠地抱进怀里。 “……玩笑的。”万稔觅被抱住的那一瞬，还由着惯性把剩下的那几个字说完。 “很疼吗？”头埋在万稔觅颈窝里的柯歆源说话声闷声闷气的。 万稔觅笑着说：“不疼的。” “为什么不跟我说？” “怕我是一厢情愿。” “给我那纸条，也是因为这个？” 万稔觅低下头笑了笑说：“我根本没想过，你能看到那张纸条。” 柯歆源面无表情地看着万稔觅，看着他是怎样一步一步被自己拖进泥沼。 “我看到了。”柯歆源说。 “是啊，”万稔觅抬头看他，“这让我鼓起了明天面对放疗的勇气。” 然而，事情并不像万稔觅想的那样，有的事情光靠有勇气是没用的。放疗的副作用在他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食欲下降、恶心、呕吐、腹痛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这让他的情绪也变得很糟糕，老五跟枪头去看他的时候，他都没给多少好脸色。 “我们本来想着伤口愈合的差不多就让方寸回去上课，但是现在……”方婉清哽咽着，完全无法将后面的话说完整。 苏禾坐在方婉清身边，体贴地半拥着她，苏禾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老五、枪头以及从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柯歆源，似乎是在向他们寻求帮助。 “方寸在房里？” 方婉清看了一眼说话的柯歆源，点了点头。 “我进去看看。” 方婉清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说：“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如果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嗯。” 柯歆源去万稔觅的房间可谓是轻车熟路，但是没有一次他来是带着今天这样沉重的心情。在敲万稔觅房门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再一次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里，万稔觅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柯歆源，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其实他想问为什么的，可是万稔觅却只是朝他扬了扬手臂，做出了再见的姿态。 “我听说你对放疗的反应很强烈？”柯歆源进去之后，扫了一眼万稔觅的书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那张因为搬进房里的凳子，至今还留在它原来的位置上。 万稔觅躺在床上，手中翻看着一本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小说。 “有一点。” “你瘦了很多。” 用“很多”这个词来形容此时的万稔觅，算不上妥帖，但确实一打眼就能看出他瘦了下来。 “嗯，老是吃不下东西。”万稔觅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谈论别人，“而且消化系统也受到了影响，吃一点就觉得饱涨。” “医生怎么说？” “正常反应，已经开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 “为什么？”柯歆源没头没脑地问了万稔觅这么一句。 万稔觅被问得有点怔忡，他反问了一句：“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医院里对我说那样一句话？”柯歆源大概是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执着。 万稔觅沉默了片刻说：“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句台词是这么说的‘我喜欢并习惯了对变化的东西保持着距离，这样才会知道什么是最不会被时间抛弃的准则’。” 柯歆源抿了抿嘴春。 见柯歆源没有接话，万稔觅又说：“很多年前的电影了，我都不太记得这部电影的名字……” “《西雅图夜未眠》。”柯歆源非常小声地说。 “嗯？” “没什么。”柯歆源看着他，鲜见的笑了笑。 他知道万稔觅要说什么，他想说的，其实是后面一句：比如爱一个人，充满变数，我于是后退一步，静静的看着，直到看见真诚的感情。 69.第069章 众人担心的问题并没有出现，切片化验结果出来肿瘤是良性的，这让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更喜闻乐见的是, 有了药物调理, 放疗在万稔觅身上体现出的毒副作用也慢慢消失，他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虽然仍是清瘦, 可好歹吃得下东西, 精神也比过去要好上许多。 然而方婉清还是担心, 就像冬天老妈觉得你会少穿了一条秋裤一样, 方婉清总觉得自己儿子是在逞能, 每次万稔觅一提回学校，方婉清都要发火, 回上一句“都这样了回什么学校回学校, 再说，学习重要能重要得过自己的身体？”，这万稔觅还能说什么。方婉清唯唯诺诺十几年之后, 借着这次机会终于在万稔觅面前硬气了一把, 不顾万稔觅的意愿，执意要求他休学一年，好好调养调养。 万稔觅企图再为自己的合法权益争取一下下，结果方婉清眼泪一下来，他就只能回答好好好是是是了。 女人真狡猾，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万稔觅去医院复查，顺带着做放疗，又得在医院待上几天，老五、枪头他们听到音讯，自然没有不来的。 “那以后老大在学校见到我们不是要喊学长？”老五贱兮兮地笑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大仇得报的嘚瑟，“那多不好意思。” 万稔觅白眼还没来得及翻，就听到老五又补了一句：“要不现在先喊两嗓子让兄弟适应适应？” 枪头一巴掌捂住老五的脸，把他推到一边，占据了刚刚老五坐着的位置，问：“接下来这一年你就在家休息了？医院这边呢？” “今天放疗做完，还有两次，做完了就没什么事了。” “那你当学霸的梦怎么办？”老五耐不住，又插了句嘴。 万稔觅笑了笑说：“在家学习也一样。” “真的要改邪归正哦？”老五挑了挑眉，“换了一年前，要是老大你跟我说出这样的话，我会以为你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神志不清了。” “那时候不懂事。”万稔觅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温水，“我妈为了我吃了太多苦，我总得为她的以后多想想。” “老大，你知道看着你用这样的表情说出这种话，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万稔觅抬头看向老五。 “特别想颁发你一座感动中丨国的奖杯。” “枪头，揍他。” 柯歆源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枪头把老五按在病床上挠痒痒，老五涕泪横流地求饶，而始作俑者万稔觅在一边笑得直打跌。柯歆源并不是面部表情丰富的人，但是看到万稔觅笑成那样，他不自觉地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万稔觅是三人中头一个发现他的，见他过来还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动作熟稔的就像多年老朋友。 “来啦？” “今天感觉怎么样？”柯歆源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了病床另一边。 “还不错。”万稔觅抛了个丑柑给他，“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来不用带东西。” “补身体。” 枪头终于从老五身上起来，他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老五却笑得连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听说你要休学一年？”柯歆源问。 万稔觅啃苹果的动作一顿，责难的目光从老五和枪头身上一扫而过。两人一个摊手一个摆头，万稔觅又把目光转回到柯歆源身上。 柯歆源坦白从宽:“苏禾告诉我的。” “哦。”那就不意外了，毕竟女主的胳膊肘不向着男主拐也说不过去。万稔觅理解地点了点头，一口下去快啃下半颗苹果。 “已经做好决定了？” “嗯。” 枪头见势拉了老五说：“老大，我们一会儿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有事？今天周六啊，我们有什……” 枪头伸手捂住老五的嘴巴，朝柯歆源点点头，二话不说拉着老五就闪。 万稔觅看了一眼留下来的柯歆源，头疼地想，有时候朋友太识趣也挺烦人。 “学校那边已经办好手续了吗？”柯歆源挪到万稔觅身边坐下，“需要帮忙的地方说一声。” “不用，都已经办好了。” 万稔觅说好相处也好相处，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你问一句他答一句；说不好相处确实也不好相处，哪怕这会儿待在他身边却也像是隔着万千银河。 平日里有老五插科打诨，两人之间的气氛不至于这么尴尬，陡然两个人单独相处，柯歆源觉得自己有些连手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 “暑假的时候，我时间很多。”病房安静了许久之后，柯歆源突然说。 万稔觅啃着苹果核扭头看他，一脸的不解。 “之前，你让我过来帮你补习。”柯歆源见苹果被啃的只剩下中间那块核了，自然地伸出手来，“给我吧。” 完全不记得有这一回事的万稔觅做了恍然的表情，干笑着说：“哦，你说这个啊。” 万稔觅把果核放在柯歆源的手里，由着他丢进垃圾桶，等他从床头柜上的抽纸盒里抽丨出纸巾擦手，他才意识到那上头都是他口水。 一时间，万稔觅有些不好意思。 老五和枪头走后，病床边的椅子已经退出来了，但柯歆源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坐在了刚刚他坐的的病床床脚。见万稔觅良久不回话，柯歆源撑着病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大拇指不安地摩挲着食指第一关节，他抿了抿唇之后问：“怎么样？” 万稔觅笑着应道：“好啊。” 柯歆源听到这个答案，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也露出个笑容来，他过去从来没察觉，原来“好”这个字的魅力有这么大。 “够意思啊兄弟，既然你付出这么大，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出来。” 柯歆源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他反问一句：“兄弟？” 万稔觅被问得一愣，他说：“你觉得说兄弟太匪气了？那就朋友，哥们？” 对于根本没有把握事情重点的万稔觅，柯歆源实在是心里憋了气却又说不出。跟自己较了半天劲，柯歆源又有些泄气，他想，兄弟就兄弟吧，总比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的好吧？ 反正，时间还很多。 万稔觅身体好些之后，方婉清继续去那家便利店上班，有的时候万稔觅没事也会去帮帮忙，收拾收拾货架或者收收银，一来二去也跟便利店的老板熟起来。 对方是个长相挺平庸的中年人，偏偏笑起来的模样憨厚，很讨人喜欢。更关键的是，老板目前单身，对方婉清也照顾有加，她请假这么多天，不但没有扣工资反而借了一笔钱给她以解燃眉之急，方婉清对此很是感激。 “要我说，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你看看我们赵老板……” “十七。” 方婉清的话被万稔觅打断，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于是顺着他的话问：“什么十七？” “今天你提起你们赵老板的次数。”万稔觅压下嘴角的笑意，用脚拨了拨一直蹭他小腿的猫。 方婉清哑然，连夹菜的动作都僵硬起来。万稔觅倒是挺理解，他说：“我觉得赵叔叔人是挺好。” “唔……” “我去帮忙的时候，总担心我累着，还时不时塞些吃的给我。”万稔觅吃了一口菜，含含糊糊地说。 方婉清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万稔觅，见他的神情并没有不悦，才囫囵地应了一句：“嗯……” “除了个子矮点儿好像也没什么地方不好。”万稔觅说，“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的吧？” 方婉清拿筷子头敲了敲万稔觅的碗说：“食不言寝不语，吃个饭你话怎么这么多。” “我这不是想替你把把关嘛。” “你妈我可没什么需要你替着把关的事情。”方婉清语气不善地说。 万稔觅低头扒了几口饭，突然抬头看着方婉清，问道：“妈，你为我单身这么久，就没想过再找一个？” 方婉清边夹菜边说：“没有。”期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原来我小，你怕我被后爸欺负所以不找人，现在我大了，也没人欺负得着我了，你怎么还单着？” 方婉清放下碗筷，看着万稔觅说：“我们娘俩这些年过的不是挺好的吗？特别这一年，你变得懂事又听话，我更是觉得压力小很多，方寸，妈跟你实话说了吧，我没想着找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万稔觅一听这论调头都大了，他言辞恳切地说：“妈，这是我在家，以后我读大学了呢？我整个学期整个学期的不在家，你一个人不孤独不寂寞？”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妈，我觉得赵叔叔人不错，做事踏实人也老实……” 方婉清打断万稔觅的话，她说：“你才多大你就你觉得你觉得的，妈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这件事，你别跟着操心了。”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万稔觅没能说服方婉清，方婉清也没能彻底打消万稔觅的念头。 没了系统帮着拉进度条，万稔觅的日子就只能一天一天地过，他熬过了最后的几次放疗又熬过了跟柯歆源单独相处的暑假，盼星星盼月亮地迎来了他的又一个高一。 高一新生的脸上还带初中刚上来的稚气未脱，疯玩了一个暑假之后，心根本收不回来，万稔觅进教室的时候，差点儿被里头沸反盈天的气氛掀翻头盖骨。他随便找了个后排的空座，把书包放下，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的梧桐叶发呆。 在一层不变的领书、自我介绍和任命班干之后，万稔觅又一次开始了自己的高一生活。 高一高二不在同一栋教学楼，万稔觅碰到老五跟枪头的几率很小，倒是偶尔能在做课间操的时候远远地瞧见柯歆源和苏禾走一起。 “我到底为什么头脑发热当初要选理科。”老五把笔一丢，开始疯狂地揉自己脑袋。 万稔觅将写到一半解题步骤停下，看了老五一眼说：“休息一下。” 老五绝望地看了一眼还剩大半没讲解的练习册，叹了口气说：“继续吧。” 枪头躺在床头，抱着一本历史书看得起劲，听他们的对话后，一心二用地说：“这个场景真让人感动，要让初中物理老师知道，他能成为既孟姜女之后又一哭倒长城的奇人。” 老五扭头恨恨地瞪了枪头一眼，说：“你个文科生懂什么。” 枪头瞅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话说回来，”老五扫了万稔觅一眼，装作不在意地说，“苏禾跟柯歆源都选了理科，还分在了同一个班。” “这一个步骤错了。”万稔觅拿笔头点了点老五的练习册。 “我瞧见他们经常出双入对的……”见万稔觅没反应，他又说，“老大，这样下去，苏禾还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大嫂吗？” 枪头把书往自己脑门一扣，彻底对老五绝望了。 高一一三五下午第二节课后的一小时运动，万稔觅鲜有到场，柯歆源、苏禾照例一边讨论着习题一边跟着人群慢慢往操场走，就在柯歆源说话的当口，他莫名一抬头就看到了操场西南角乒乓球台边站着的万稔觅，再然后喧嚣的人声离他远去，整个浩渺的宇宙，颜色光鲜的，也仅剩他一个而已。 “干嘛呀挡路中间。”直到后面的同学不满地推搡，柯歆源才有了下一步动作。 “柯歆源，你去哪儿？要集合啦。” 柯歆源拨开人潮，头也不回地说：“我一会儿就去。” 在层层人流中，柯歆源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万稔觅的身影，只恨自己不能快一些再快一些，可真的快走到近前，他的脚步却又不自觉地放慢放轻，生怕会惊醒这一场美梦。 “方寸，你数学作业做完后借我对对呗？” 柯歆源还没来得及跟万稔觅打招呼就被其他人抢了白。 “在桌膛里。” “谢谢，晚自习下了请你喝奶茶啊。” 万稔觅没再应话，只客气地摆了摆手。 等和万稔觅说话的女生走后，柯歆源才上前，他思考了好几种让万稔觅转身的方案，结果哪一个都没用上，是万稔觅觉察到身后有人，自己转的身。 “柯歆源？” 见万稔觅主动跟自己打招呼，柯歆源低落的心情好了些。 “好久不见。” “嗯。” “怎么想着来打乒乓球？” “过来运动运动。” 自从万稔觅生病之后，运动这类的词似乎都成了禁忌，大家不约而同的都不再提起。 “不是说……” 大概是猜到了柯歆源想说却说不出口的下半截话，万稔觅笑着应道：“哪里有那么娇贵，只要不太剧烈，都可以的。” “你还是注意点。”柯歆源不太放心。 万稔觅点头，他看了一眼柯歆源又往他身后开始跑步的学生们瞧了一眼，问：“你们班都开始跑了吧，你不去？” “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万稔觅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说：“去吧。” 好像确实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借口，柯歆源挥了挥手，略微失落地转身走了。 看着柯歆源离去的背影，万稔觅轻舒了一口气。没了系统的提示，他每次跟柯歆源相处都如履薄冰，怕对方欢喜又怕对方迟疑，简直比他花在解数学附加题上的时间还多。 看来还是得早点结束这个世界，万稔觅在心底小声地对自己说。 70.第070章 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的神来之笔, 下学期, 万稔觅和柯歆源两个班级的体育课被安排在了一起。 “苏禾, 我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这学期排课表，你们班跟老大他们班一起上体育课。”作为体育委员的老五，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趁着课间操的时间跑来苏禾班级的队伍。 苏禾眼睛一亮, 在老五“记得争取”的勉励目光下，她心虚得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队伍末尾的柯歆源，看得老五是莫名其妙。 “看什么呢？”耿直如老五，也开始够着脖子张望。 苏禾跳着遮挡他的视线, 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谢谢你啊伍宏志。” “嗨, 跟我还客气什么。”广播里的《运动员进行曲》戛然而止, 各班队伍也站的差不多了，老五是体育委员，得站前头领操, 没时间多说，于是朝苏禾一挥手，“把握机遇，迎接挑战！苏禾, 别让我失望啊。” 莫名就被心灵毒汤荼毒了一把的苏禾连忙干笑着跟老五道别。 广播体操音乐结束，操场上瞬间嘈杂起来, 各个方队依次回班, 就在人流慢慢朝前涌动的时候, 苏禾扫了一眼已经跟着他们班级队伍走到前面的班主任，猫着腰小跑到后排柯歆源的身边，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给了他。 “放学请你喝奶茶。”柯歆源勾了勾嘴角。 “得了吧啊，你们俩能进展顺利我就谢天谢了。”苏禾压低了声音说。 “苏禾。”见苏禾翻了个白眼之后就准备走，柯歆源连忙喊住了她。 “嗯？” 柯歆源问：“为什么？” “啊？”等意识到柯歆源问的是什么意思之后，苏禾朝他眨眨眼，小声说，“因为他喜欢你。” “可你不是……” “如果你看过他谈起你的表情，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了。” 柯歆源抿了抿唇。 见他还是不信，苏禾又说：“余秋雨有诗云：你永远也看不见我最爱你的时候，因为我只有在看不到你的时候，才最爱你。” 苏禾说完后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跟柯歆源对视片刻后，问他：“有点肉麻吼？” “嗯。” 然后两人齐齐抖了抖。 “我喜欢的人有了他自己喜欢的人，而我也觉得这个人没什么不好，那他们能在一起，不也挺好的吗？”苏禾和柯歆源跟着队伍，走在最后，在快要上楼梯的时候，苏禾突然这么说道。 柯歆源侧过头垂下眼眸看她，问：“那你呢？” “怎么说呢？”苏禾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我从小就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我好几次跟走在方寸后面跟他同一条路回的家，遇到的多了自然就会多看几眼，慢慢就变得有点在意起来。那天看方寸在巷子里逗猫，突然有点想上去跟他说话，心想，这样的话，他会不会也对我有些印象呢？他不知道我喜欢他也没关系，能成为朋友就很好了。” “不够。”柯歆源突然说。 苏禾心领神会地看了他一眼说：“对啊，人心总是不足。有了朋友这层关系就会想，能不能再进一步呢？说不定，对方对我也有不一样的感情。”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苏禾快了一步，她站在上面俯视着柯歆源，用一种在柯歆源看来近乎悲天悯人的神情说：“稍微给我一点念想也好，可他却明明白白地跟我说，他有了一个喜欢的人。” 柯歆源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一个字。 “在我看来那么光芒万丈的人，竟然也会因为单相思而变得卑微普通。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可以的话，单相思这种事情，我一个人来做就好了，让我帮他达成希望，重新把他推回神坛。” 苏禾看向窗外明晃晃的阳光，眯着眼睛说：“在感情这件事情上，我只能是虔诚的信徒。” 柯歆源也跟着了过去，他想，那我呢？那我是什么？神的劫难？ “都到上学的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玩猫？”方婉清洗完碗收拾好厨房出来见万稔觅还蹲在地上跟猫玩，嗔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万稔觅头也不抬地说：“下午第一节体育课。” 方婉清动作一顿，收起刚刚听到这句话时一瞬间不自然的表情，提高音量说道：“体育课是体育课，上学不迟到是上学不迟到，别以为拿了医生批条就当是免死金牌了。” “啧。” “还对着我‘啧’？方寸，你皮痒了吧？” 万稔觅扭头看方婉清，说：“妈，我发现你最近底气很足哦。” 方婉清叉腰看着他，没说话。 “有了男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都敢跟我公开叫板了。” 方婉清故作生气地拧住万稔觅的耳朵，说道：“我是你妈，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的人，说话这么没大没小的。” 万稔觅翻了个青天大白眼，用一副懒得跟你一般见识的表情把他妈给气了个够呛。没等方婉清有下一步动作，他就已经拿过放在一旁的书包，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下晚自习早点回来，今晚上你赵叔叔来家里吃饭。”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万稔觅远远地应了一句。 老五这个大嘴巴一早就把他们班体育课跟柯歆源一起上的消息传了过来，当然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初中时期表现得太过正“直”，老五完全没有把他跟柯歆源搭在一起想过，至今还沉迷于苏禾当他大嫂的荒诞梦境无法自拔。 因为体育课不需要按时到场，所以万稔觅只提拉着脚步慢腾腾地往教室走，于是在一群上课铃响之后两步并做一步上楼的同学中显得格外不合群。 正转弯，自上而下响起一片嘈杂之音，万稔觅抬眼一看，果然是去上体育课的学生。不管高一高二都有些他眼熟的，高二那些惧于他过去的威名，扫了一眼溜着边就过去了，高一他同班的则要活泛许多，好几个女同学还朝他挥了挥手。 “方寸。” 重新埋下头上楼的万稔觅听到有人喊他名字，抬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柯歆源。 “嗯？” “怎么这会儿才来？不去上课吗？” 万稔觅笑了笑说：“拿了医生的批条，体育课我都在教室自习。” 听他这么一说，柯歆源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本以为好不容易能够多些时间相处，结果人不遂天愿。 见柯歆源没有要走的意思，万稔觅开口提醒道：“上课铃响了好一会儿了。” 柯歆源根本不顾这会儿上课铃响了多久，他拉了万稔觅的手，扯着就往上走。 “柯歆源。”万稔觅喊他。 他却当做听不到，只是闷着头拉着万稔觅的胳膊往天台上去，见柯歆源这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劲，万稔觅只能随他去了。 两个人到了天台之后，柯歆源还是没松手，他的手掌滚烫，像是要给万稔觅的手腕烙上印记。 “把我带着来是要跟我说什么？”万稔觅态度坦然语气诚恳，似乎完全不记得过去在这里他们俩曾发生过什么。 柯歆源被他问得噎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万稔觅笑了起来，他说：“我要是躲着你，会让你这样拉着上来？” 柯歆源张嘴就想反驳，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万稔觅说得没错，自己跟他打招呼他客客气气地回应，路上碰到了也会问候几声，可是过去的亲密劲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万稔觅非常完美地执行了他的那句“我们还是做朋友吧”，然而真的退回到朋友这个层面的关系之后，柯歆源却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呢？ 柯歆源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万稔觅良久，突然侧过头猛地凑近他的脸。几乎是第一时间猜到了他的意图，万稔觅在柯歆源的吻快要落下来时轻轻偏了偏脸，于是这个本该落在他唇上的吻用一种委屈的姿态印在了他的唇角。 “柯歆源……”万稔觅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哽咽。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柯歆源尴尬地支起了身体，他的嘴唇因为紧张抿成了一条直线。 “别这么玩了。”万稔觅说，“我玩不起的……” “我喜欢你。”柯歆源连忙澄清，“我没有想过要玩弄或者……”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万稔觅打断柯歆源的话看着他的眼睛问。 “我知道！”柯歆源立马回答，过了良久，他又重复道，“我真的知道。” 万稔觅笑着说：“你不知道，所以你才能这么轻易地说出这几个字。” “怎么搞的啊，我最近去苏禾他们班，她跟看仇人似的看我。”照例是周六下午的学习聚会，老五做完物理试卷之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 万稔觅正在跟英语较劲，忙着在阅读短篇上画线，根本没听到老五说的是什么，倒是一边抱着历史书的枪头状似无意地扫了他一眼。 “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可是一心为她着想……” “化学作业写完了吗？”枪头打断他的话。 老五瞪了他一眼，说：“去去去，你个文科生懂什么。” 枪头把历史书一放，捏着拳头就朝老五过来了。 “诶诶诶，你要干嘛？”见枪头是来真的，老五忙像万稔觅求助，“老大，老大你看他！” 在枪头玩闹似的揍了老五一顿之后，万稔觅才开口说：“你们俩谁英语好？” 枪头跟老五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柯歆源。” 万稔觅：“……”真是我的好兄弟。 “听说你想补习英语。”柯歆源不知打哪儿得知了这个消息，星期天一大早把万稔觅堵在了自家门口。 万稔觅嘴里还叼着一袋巧克力奶，他弯身抠鞋后跟的动作因为面前的这个人和这句话停滞下来。 “我可以帮你。” “哦，谢谢啊。” “就像今年暑假一样。” 万稔觅穿好鞋，转身关上门，他说：“高二学习挺忙的吧？” “不忙。”像是怕万稔觅拒绝，柯歆源立马应道。 万稔觅瘪了瘪嘴，似乎是在思考，两人并排走了好久，万稔觅才说：“行吧，那以后周六下午你要是有空，也来我家吧。” 柯歆源原本还挺高兴，后来一琢磨，这句话哪儿不对一样，听着怪怪的。 “什么叫‘也’？”柯歆源问。 万稔觅一挑眉，笑着说：“哦，老五跟枪头都在，顺带着给他们俩也补补吧。” 柯歆源：“……” 三剑客的队伍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四人行，老五先开始对此还颇有微词，后来在接下来的一次月考中，英语破天荒的及格了，立马什么怨言都没有了，看着柯歆源的目光，活像是在看着通往大学的光明大道。 “也是没想到，原来a高最耸人听闻的混混团体现在都改邪归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这天万稔觅班上拖堂，中午放学晚了，正巧碰上去老师办公室帮着改试卷才出来的苏禾，两个人就一起走着回家。 “他们本性不坏。”万稔觅不停用食指点着自己的腿，笑着回答。 “你这是……” “没事，就有点痒痒，我挠挠。” “吓我一跳。”苏禾长松一口气，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说，“要我说，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关键看你。” “我？” “嗯。”苏禾点点头，“你没发现吗？他们的改变是从你的改变开始的，你是榜样。” 万稔觅笑了起来，他说：“还榜样呢，就我这德行？” “你怎么了？”苏禾急了，“你多好啊，干嘛总是看不起自己。” “急什么。”万稔觅伸手拍了拍苏禾的脑袋。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苏禾颇有些不好意思，她立马换了个话题：“你这次考试听说拿了个年纪第三，下周一还得去国旗下讲话，可以的啊。” “你这样的学霸就别挖苦我了，我可是重新读了个高一的人。”万稔觅说，“这还是努力了快半学期的成果，哪像你，从高一开始就没下过年级前二十。” 被万稔觅夸奖，苏禾还是挺高兴的，也赶着奉承了一句：“老五说你这次英语一百二十多分，比上次考试整整提高了三十分。” “柯歆源的功劳。”万稔觅说。 “也是，柯歆源的英语确实不错，不然他家也不会高二就准备把他送……”说到这里苏禾动作僵硬地住了口，她尴尬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万稔觅，见他反应平平，不自在的感觉多少去了些，“方寸，这事……” “我不说。”万稔觅非常体贴地接了一句。 “可，你不想知道吗？” “他想说的时候，我自然会知道。”万稔觅回答。 71.第071章 柯歆源也被他这个便宜爹柯永胜的突然兴起打了个措手不及, 之前柯永胜不是没有找他说过这个话题, 但都被他拒不合作的态度逼得不了了之，谁曾想他竟然把目光投在了万稔觅身上。 “歆源，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 你是我儿子, 我自然不会拿你的前途开玩笑，但对着一个陌生人，我就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了。” 柯歆源愤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 神情活像是一头被侵占了领地的地狱恶犬。 “不准动他。” “你还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柯永胜势在必得地盯着自己羽翼未丰的儿子, 好一会儿才放软了语气, 他说“歆源，你是我柯永胜唯一的儿子, 我会把最好的都给你。” “前提是，得听话？”柯歆源嗤笑着说。 听闻柯歆源的语气柯永胜脸上显露出的片刻的狰狞，好在多年涵养还在，沉默片刻后又说：“你自己考虑吧，究竟是出国，还是……” 柯永胜的话没有说话, 但是柯歆源还是领会到了那后半句中实打实的威胁。他独自一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直到日头偏西, 他才松开紧咬着的后槽牙和已经在掌心印出血痕的手指。 还是太弱了。 这样的自己根本不足以保护他。 要变强, 至少要凌驾于现有威胁之上。 一旦做出决定, 很多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柯歆源不再为高二那些他已经掌握的知识分心, 而是背着柯永胜隐秘地开始接触更为深奥的信息, 他汲取着几乎可以撑爆他躯壳的知识量，每天睡眠的时间被压得很短。直到此刻，柯歆源才恍然意识到，为什么万稔觅一次又一次地推拒他。 他为万稔觅做的实在太少。 柯歆源根据柯永胜的安排进行国外学校的入学考试、寄宿家庭相关事宜的接洽，几乎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柯永胜对此很是满意，连带着对他也和颜悦色上了许多。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马上就要动身了，要是有什么朋友需要聚一聚，趁着这几天的时间约着出来吃吃饭唱唱歌，爸爸给你报销。” 柯歆源站在柯永胜的办公桌前低眉垂目乖巧应是。 转头回去就打电话万稔觅想把他约出来，担心对方不肯赴约，还特地嘱咐苏禾拉上老五跟枪头一起。 “学霸消失一个月突然请我们吃饭，有什么阴谋啊？”老五还不知道柯歆源要出国的事情，只是隐约猜到了什么，不过他跟柯歆源半生不熟的，对方日后去向，他其实并不太关心。 柯歆源给万稔觅夹了一筷子菜，这才开口说：“没阴谋，就是约出来聚聚。” 知道实情的苏禾闷声不发低头吃菜，生怕失火的城门殃及了她这条池里活得朝不保夕的小鱼。 “菜够吗不够再点？”吃得差不多，柯歆源征询意见。 “够了够了。”老五包了个满嘴回答。 “你呢？”柯歆源偏头，特地问了一下万稔觅。 万稔觅没什么胃口，只稍微吃了一点，柯歆源吃饭的时候一直用余光扫他，见他这样，眉头一直不自觉地拧着。这话，从一开始，柯歆源就只打算问万稔觅，至于老五他们的意见，在他看来根本不重要。 “吃得挺好，不用加菜了。” “接下来，是想唱歌还是去看电影？” “五个人看电影？”老五接了一句，“太无聊了吧，再说，最近又没上什么好看的，竟是些没什么特色的国产片。” “唱歌？”柯歆源听老五话里的意思是不乐意去了。 见柯歆源又盯着自己，万稔觅扫了一眼双眼冒光的老五和一脸无所谓的枪头，在苏禾隐蔽的点头动作中，他答了一声好。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向ktv。 开了包间，柯歆源准备去ktv的超市里买些吃的，苏禾是个有眼力见的，当即推了万稔觅一起。万稔觅知道苏禾这小妮子的意思，在柯歆源隐秘的期盼的目光中，跟了上去。 老五跟着服务员去包间的时候，终于从刚刚三人的目光交流中咂摸出了一丝不对味，于是开口问道：“你们别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苏禾当即心虚地说：“我们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你干嘛老让老大跟这学霸一起啊，之前吃饭的时候也是，我让你坐老大边上，你非把他推到学霸身边。” “男女授受不亲。”苏禾都快哭了。 老五一头问号地问：“那是我看起来像女的，还是枪头看起来妖里妖气了？” 枪头翻了个白眼，一巴掌呼上老五的后脑勺，说：“唱不唱歌了，话这么说。” 看起来一脸混混相的老五偏偏是个麦霸，一听枪头提起这个，赶紧抢了个麦克风，霸占着点歌机不挪屁股了。 万稔觅对零食什么的没多大兴趣，就提了个购物篮跟在柯歆源身后顺着柜架来回走。后来放进来的东西多了，柯歆源就顺手把篮子接了过去，万稔觅手插着口袋跟在他后头，更显得无所事事。 “想吃什么？”柯歆源问。 “点个果盘吧。” 柯歆源点了个超豪华的。 万稔觅：“……” “还想吃什么？” “啤酒。”万稔觅扯了扯自己的裤子。 柯歆源回头看了万稔觅一眼，对此不置一词，然而再收银台结账的时候，还是顺着他的意，点了个啤酒套餐。 结完账，东西有服务员送去，他们就两手空空地往包厢走。路上，柯歆源有意向他提起自己即将出国的消息，可好几次话到嘴边就差临门一脚，看了一眼万稔觅的侧颜，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于是一直到两人走到包间门口，柯歆源还是一言未发。 万稔觅推开房门进去的一瞬间，柯歆源颓丧地想，既然如此，那就等结束后单独再跟万稔觅说吧。 这头柯歆源为了几个字差点没憋出内伤，那头老五苏禾几个唱着农村重金属快要把房顶掀翻。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苏禾唱。 “的云彩！”老五接。 “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留下来！” 万稔觅：“……” 柯歆源：“……” “回来啦？”苏禾见门被推开，拿着麦就说，“方寸，柯歆源，快去点歌，伍宏志有毒，点了一串非主流歌曲，赶紧优先几首，把他的压下去。” 万稔觅无奈地看着苏禾，心想也不知道是谁唱得最起劲。 但既然来了就没有不唱的道理，万稔觅从善如流地去点了一首中规中矩的歌。 众人相继唱了几首，然后万稔觅枪头去玩骰子了，柯歆源对唱歌也没什么兴趣，坐在万稔觅身边看。 万稔觅手气奇差，跟枪头赌大小从头输到尾，空酒瓶摆了半桌。柯歆源没想过万稔觅手气会这么差，也没想过他会这么能喝，他在昏暗的包间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情谊，用炽热露骨的目光盯着万稔觅，活像要将他拆骨入腹。 老五跟苏禾俩活宝唱神曲唱得差不多，开始走正常路线，老五声音低哑，唱陈奕迅的歌很有一手，苏禾嗓音清亮高音信手拈来，很是点了些高难度的。 最后两人都唱得累了，老五翘着腿吃果盘里的水果，苏禾小口抿着花茶，电视里歌手低声吟唱，将众人的脸映照的明明灭灭。 “你总说，时间还很多，你可以等我，以前我不懂得，未必明天就有以后……”苏禾跟着轻声哼唱，“遗憾是会呼吸的痛，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后悔不贴心会痛，恨不懂你会痛，想见不能见最痛。” 散场之后，枪头、老五喝得都有点多，但还算清醒没彻底迷糊，柯歆源给他们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各自的地址把他们俩送了上去。 “那我也回去了。”苏禾知道柯歆源是想跟万稔觅单独相处，在这方面她向来识趣。 但万稔觅开口说道：“我送送你吧。” 苏禾下意识去看柯歆源，见对方没多大反应，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妈跟赵叔叔领证了。”万稔觅突然开口。 苏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许久才明白过来，这是他借着跟自己说话的机会，说给柯歆源听的。 “是吗？恭喜啊，什么时候办酒？” “大概就年底吧。”万稔觅低头把下巴埋进了领口，“她能有个归宿，我也很开心。” 一个单身母亲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还能顽强地把孩子拉扯到这么大确实不容易。 苏禾本来没明白为什么万稔觅要同柯歆源讲这个，等后来跟他们分开回到家看到在沙发少依偎着坐在一起看电视的父母才陡然明白，万稔觅是在同柯歆源说，自己过得很好，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柯歆源把万稔觅送到楼下的时候，他开口问道。 柯歆源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万稔觅等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再见。” “等等！”柯歆源连忙说道。 万稔觅停下脚步，站在单元门的楼梯上垂眸看他。 “我……”柯歆源深吸了口气，“我过几天大概就不会来学校了。” “嗯。” 见万稔觅并不惊奇，柯歆源猜到可能他已经从什么渠道知道这个消息了。 “我爸让我出国。” “嗯。” 柯歆源眼巴巴地看着万稔觅，问他：“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一路顺风？” “还有呢？” “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别那么畏畏缩缩，想说什么就大胆地说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 柯歆源没明白万稔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皱起眉头，脸上似有不悦。 但是万稔觅没解释，而是继续说：“在国外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别总闷着头自己解决，需要帮助的话，要开口说。” “很开心能在这里遇到你。” 柯歆源越听越不对劲，正当他开口要问的时候，万稔觅突然低身下来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被这个吻炸得不知东南西北的柯歆源哪还有心思去想些有的没的。 “路上小心，再见。”万稔觅站直身体，朝柯歆源挥了挥手，转身就要进门。 “你会来吗？”柯歆源问。 万稔觅知道他说得是他离开的那一天，万稔觅扭头过去，笑着说：“有时间的话，我一定来。” 柯歆源站在原地，看着万稔觅进楼道，又看着声控灯一直亮到他家的楼层，他走到花坛边蹲下，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那扇漆黑的窗户，直到灯光从里面透出来，他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慢慢往回走。 “方寸，你说的喜欢的人，是他吗？” 万稔觅没想到自己在楼下的举动被方婉清看了个正着，当即有些尴尬，可是对上方婉清的目光时，他却没有摇头。 方婉清见他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赵叔叔店里生意怎么样？”万稔觅接过方婉清递来的药，就着温水吞了。 “还不错。”方婉清知道这是万稔觅想要转移话题，心里有些难过又有些力不从心。 万稔觅喝完药，扭头看着方婉清，笑着对她说道：“不会有事的，之前我不也过来了吗？” 方婉清笑着点头，可是点着点着眼泪就下来了，她用双手捂住自己脸，无助地小声啜泣着。 “为什么偏偏是你啊。”方婉清含糊地说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万稔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坐到方婉清身边将她搂进自己怀里，缓慢而坚定地轻拍着她的手臂。 “会好的。”万稔觅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72.第072章 to 方寸 最近好吗？ 这边的饭菜不和胃口, 同班的中国学生带我去了一家西式中国菜饭馆，那家的饺子不错, 但其他的就不行了。有时候会想起高一下了晚自习的那个雨天, 就是你把那只流浪猫带回去的那天。 那一天, 你也把我带回了家, 阿姨还给我下的那碗肉丝青菜面。 方寸，你大概不知道，我妈走后, 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 等我回去了，你能再请我吃上一碗吗？ 柯歆源 20xx年xx月xx日 to 方寸 今天打开邮箱看到有一封未读邮件的时候我差点在图书馆里一蹦三尺高, 我就有种预感这封信会是你写的，果不其然。 学习再忙也得注意身体, 当然, 能抽空给我打个电话就再好不过了。最近要换寄宿家庭, 又是搬家又是跟新房东接洽，事情有点多。 我今天吃到了一款特别好吃的巧克力, 知道你不爱吃这些甜的，却还是忍不住买了些, 等空下来了给你寄过去。 柯歆源 20xx年xx月xx日 to 方寸 下了快一个星期的雨，衣服一直不干, 感觉每天都被泡在水里。给你写了好几封邮件，你都没回, 今天醒过来看着窗外的阴天, 突然很想你。 想写些什么给你, 但是打开电脑对着文档却又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过了几天再来看这几行字，还是觉得矫情，本来想把第一段最后几个字删掉，可是又有些舍不得。 你那天是故意不来的吗？ 这句话在我心里憋了好久，那天唱完歌出来，在你楼下，你同我说，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不能畏畏缩缩的，想说什么就要大胆地说，那今天我就大着胆子问你一句。 我在机场等了好久，每看到一个向我走过来的人，都觉得是你，可定睛一看又不是。倒不是说你一定得来送送我，只是离开的时候，没看到你，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柯歆源 20xx年xx月xx日 to 方寸 你总也不接我电话，其实越洋电话费也没多贵。 上次寄给你的巧克力好吃吗？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寄上一些。 最近作业很多，都没太多时间想你，你不会怪我的吧？ 等忙完了这段时间，有个短暂的假期，回国可能不够，和同班的新加坡同学约好了，准备去周边城市逛一逛，我会记得给你带礼物。 柯歆源 20xx年xx月xx日 to 方寸 你发来的邮件我已经收到了，那只猫看起来比原来胖好多也长大了好多。我自然是乐意看到你的回信的，但如果信里除了照片之外，还能多跟我说说话，就更好了。 柯歆源 20xx年xx月xx日 to 方寸 我今年大概也不会回来，虽然我做梦都恨不能够飞到你的身边。 我得为了我们的未来打下基础，最近我遇到一个特别好的机会，如果这次能成功，我大概能赚得我人生的第一桶金。 当然，如果你想我了，哪怕失去这次机会，我也是会回来的。 期待你的回信。 柯歆源 20xx年xx月xx日 to 方寸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心里格外的难过。 前段时间我总是梦见你，最近却没有。你是在怪我和你说了那个长得有些像你的学弟的事吗？放心，虽然他确实和你长得有几分相像，可要是你问出你跟他同时掉水里我先救谁这种问题的话，我肯定第一个回答你，哪怕我并不会游泳。 方寸，在这个星辰密布的夜晚，我突然特别想抱抱你。 柯歆源 20xx年xx月xx日 方婉清起夜的时候听到万稔觅房里断断续续传来翻身时床铺被压得嘎吱嘎吱响的声音，方婉清站了一会儿，直到从被窝里带出来的热气都散尽，她才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轻手轻脚地走了。 “又去看方寸了？”老赵披了衣服起来，瞧见方婉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走了过去，坐到她身边小声问。 “他还没睡，都这个点了，一定是因为太痛了。我看着他这么痛却帮不了他……” “我知道我知道。”老赵上前去将方婉清搂进自己怀里。 “为什么偏偏是我的方寸，为什么偏偏是他？” 老赵不会说话，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轻拍方婉清的背。 两人在客厅坐了片刻，老赵说：“听说这病吃乌鸡有好处，我明天去菜场看看。去睡吧，明早起来，方寸见你没精神，心里又该难受了。” 方婉清点了头，两个人搀着回房了。 万稔觅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腿上的疼痛感已经很剧烈了，他之前让系统给他调低了痛感，他也没太在意，直到因为神经反应开始时不时出现跛脚症状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坏了事。 等方婉清带着他去检查，已经往肺部转移，同时伴有糖尿病的并发症。如果接受治疗，大概也只能坚持五个月到五年不等。 接到这样的结果，万稔觅第一反应竟然是还好柯歆源要出国了。 方婉清先开始是坚决要求治疗的，哪怕是采取截肢手段，但是万稔觅要回家。 “妈，我想回家。” “方寸，这个病不是没救的，你听话，好好治疗，之前你不是好过吗？这次也一定行的。” 纤维瘤和骨肉瘤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方婉清和万稔觅心里都清楚。 “方寸……” “妈，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方婉清见万稔觅坚持，终于还是退了一步，她说：“哪怕已经转移了，但是该动的手术还是得动该接受的治疗还是得接受。我不能看着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方寸，你不能这么自私，你的命不仅是自己的，也是我的。” 万稔觅这次没再坚持，老老实实听了方婉清的话，根据会诊结果接受相关治疗。 治疗了一段时间后，这具身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万稔觅心里也有了底，于是慢慢开始部署之后的一些事情。 柯歆源出国后一直跟他保持着联系，他打来的电话一概不接，要求的视频通话也从来是拒绝，唯有邮件是认真看过并且时不时会回复的。慢慢的，柯歆源养成了习惯，只给万稔觅写邮件，不再打电话和视频。 万稔觅正一步一步为柯歆源构造假象，一个他还在很好地活着的假象。 时间缓慢而迅疾地在万稔觅身上留下印记，他的身形迅速削瘦下去，原先合身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空荡荡的，糖尿病的并发症让他的视力变得越来越差，几乎到了半失明的状态。 苏禾又一次坐在病床边给万稔觅读柯歆源发来的电子邮件。 “方寸，今天早上突然从梦中惊醒，我梦到你在对我说再见。为什么要这么突然地同我道别呢？在我想象的中，跟你的别离是更为漫长而久远的事情，那时我们都会变成耄耋老人，杵着拐杖都行走困难。可能那个时候你对青春不再的我已经厌倦，甚至不大乐意看到我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 “一想到这些年我会错失你生命中那么多的美好时刻，我就不住的懊悔为什么当初不能再多努力一些，仗着自己那一丁点儿小聪明骄傲自满，倘若我的目光能放得再长远些，说不定，我就不会离开你这么久了……” “方寸，我现在看到什么都会想起你，你呢？想我吗？” 苏禾读到最后泣不成声，伏在万稔觅病床上大哭起来。 “过两天再给他回信。”万稔觅侧过头看了一眼窗外，他能感觉到一阵模糊的光晕印在他的眼睑上，但他很难再看到其他的景象，“我在草稿箱里放了一些没有发出去的邮件，你看着回吧。” 苏禾仍是哭。 “好了，我都已经做好准备了，能够撑到现在，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为什么？”苏禾哭的眼眶通红，“为什么不告诉他？” 万稔觅艰难地呼吸着，他缓慢地说：“他不该被束缚在我的身边。” “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他回国，听到的却是你……”苏禾没忍心把那两个字说出口，含糊带过之后，她才继续说，“那他要怎么办？” “我妈决定搬走了。” 苏禾傻愣愣地看着万稔觅，由着眼泪往下垮。 “等他回来，也只会以为我是去了另外一个他不知道的城市生活。”万稔觅说，“可能他会说我薄情寡义，可至少他不会知道我死了。” 可是你这样的活着，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苏禾没能问出口，她觉得自己这会儿连毫无障碍的呼吸都是一种错误。 万稔觅是在一个冬天离开的，那天阳光很好，就像他的笑容一样。之后，这座南方小城罕见了下了一场大雪，苏禾神情哀恸地盯着楼下在雪地里疯跑笑声传遍整条街的孩子，脑海里回忆起万稔觅在球场上灵活穿梭的身影。 明明不过几年前的事情，却模糊得像是上个世纪。 to 柯歆源 说得这么可怜兮兮的，等你回来，别说一碗，就算是十碗，我妈也会给你下。 方寸 20xx年xx月xx日 to 柯歆源 巧克力我跟苏禾还有老五枪头他们分着吃了，他们都说不错，可我觉得太甜了。 方寸 20xx年xx月xx日 to 柯歆源 突然发现的软件，有点意思，给你看看八十岁时我的模样。 [图片] 方寸 20xx年xx月xx日 to 柯歆源 柯歆源，能遇见你真好。 方寸 20xx年xx月xx日 to 柯歆源 我要搬家了，我妈和赵叔叔决定搬去我上大学的城市。忘了告诉你，我考上大学了，虽然不是什么名校。 暂时是租房子，等安定下来，我会给你新的地址。 方寸 20xx年xx月xx日 to 柯歆源 总觉得欠你一句，现在说似乎有些晚，不过能补上总是好的。 柯歆源，再见。 方寸 20xx年xx月xx日 *** *** 柯歆源本来都走到玄关了，想了想还是转身回去，又对着镜子照了许久，整了整本就很服帖的衣领，这才出门。 他去买了一束花，似乎觉得觉得买花有些不妥，思来想去的，干脆又买了一小盆不知名的绿植。 今天他没开车，是坐一趟需要等很久的班车过去的，车上人很少，司机也开得慢吞吞的，柯歆源头抵着车窗，看着窗外冬季特有的萧条景象。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使然，他略微有些昏沉沉的。 等到了站，下车的就他一个人，车很快开走了，柯歆源拍了拍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深吸了一口气，迈开了自己的步子。 “我又来看你了。”柯歆源将花放下，“我也不大清楚，你究竟想不想看到我，毕竟我总梦不到你。” “如果那时候，我没走就好了。” “我总是这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总不在你身边。” “很痛吧？听说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我现在也总失眠，老是想起你坐在我后边，有事没事踢我板凳的模样。” 柯歆源低头拔着还没长出头的草，突然就红了眼睛。 “我以为还有时间的……” “我都没来得及去更了解你。”柯歆源哽咽道，“为什么我会自以为是地觉得只要我愿意，你会一直等着我。” “说好了不哭的。” 柯歆源在方寸的碑前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直到双腿跪的麻木，这才慢慢起身。他的手拂过碑上的照片，那里面，是方寸十九岁的面容。 他已经慢慢步入中年，而照片里的人，永远是年轻模样。 73.第073章 因为身体的原因万稔觅在那个世界没能考上一所好大学，更不提回报方婉清, 这两个条件都没达成, 最终评分肯定会被扣除不少。而且没了系统提示, 万稔觅甚至不知道男主对自己的好感度有多少。要是到他好感度都没刷到100，他不还得倒贴工资给事务所？ 再然后，这些顾虑被“方婉清后来那些年过得好吗？柯歆源知道方寸死了吗？苏禾是不是又哭了？老五跟枪头会怪自己对他们的隐瞒吗？”所取缔。 纷繁的念头纷至沓来，万稔觅在穿越机里静坐了很久才缓过神。 技术小哥进来的时候见他醒来，还热情地向他道喜：“哟，醒啦？恭喜啊, 这次拿的也是高分。” 高分？这实在是出乎万稔觅的意料了, 他的表情完完全全把他的心迹表露无遗。 见万稔觅如此反应，技术小哥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啊？哦也是, 系统正升级。不管过程怎么样, 反正结果喜人。” 面对热情的技术小哥，万稔觅勉强笑了笑, 片刻后,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鼻梁, 眩晕和不适感总算是少了些。 从技术小哥手中接过任务完成报告书后, 万稔觅问：“系统升级结果怎么样了？” “还需要调试一段时间。”技术小哥操作着手里的机器, “好了，系统和光环都已经卸载完了。” “谢谢。” “对了。”万稔觅临出门的时候突然被喊住。 万稔觅问：“怎么？还有事吗？” “根据你这几次任务的完成度, 上面建议你去做一次心理介入治疗。” 从来没接触过这个的万稔觅不理解地问：“什么是心理介入治疗？” 技术小哥了然一笑, 说：“简单来说就是降低小方世界的人物对你产生的影响。” “原来也听没说需要做这个, 怎么这次……” 技术小哥也有些费解, 他说：“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要是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你直接去问封经理吧。” “好，谢谢。” 万稔觅带着完结报告去找封邢路，敲门进去，对方抬头一看是他，愣了一下，然后够着脖子往他后边猛瞧。 万稔觅被看得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身后跟了什么人，也扭头瞅了瞅。 见没东西，万稔觅顺手带上门，走到封邢路桌前的时候还问：“你看什么呢经理？” “就你一个？” 不每次都我一个吗？万稔觅被问得有点懵，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应道：“啊，就我。” “坏了！”封邢路一拍大腿推开座椅站了起来，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万稔觅见封邢路这么紧张下意识地也跟在他后头一路狂奔。结果万稔觅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又回到了穿越仓放置间。 “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封邢路气急败坏地大吼，万稔觅从门缝里小心地踮脚张望，奈何封邢路身形高大，几乎把那个还坐在穿越机里的人挡了个十成十。 万稔觅没听到那人回答，还刻意凑近了些。结果，他不但什么墙角都没听到反倒因为封邢路陡然回首，跟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封邢路大步上前把门缝堵了个严实，“不是还得去编辑部吗？先过去把交接手续办好，之后在我办公室等着。” 万稔觅正准备开口，就被门重重拍了回去。 “搞什么啊？”万稔觅挠了挠后脑勺，不明所以地扭头去了编辑部。 “走了？”封邢路小声地问。 苏翊珃虚弱地点了点头。 “你也是太乱来了！”封邢路一边给他渡着灵气一边说，“你去了小方世界修为会被最大限度压制，竟然还中途夺舍。” “谁让你这个世界你把我安排在了一只猫身上。”苏翊珃挥挥手，示意封邢路停下给他渡灵气的动作。 “我能怎么办？”封邢路觉得自己当初迫于淫威应承下这件事情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件事情，“第一个世界你直接崩坏了一方小世界，第二个世界你又逆天改命让本该寿终正寝的皇帝英年早逝，这个世界，我只能把你安排成一只对原世界没什么影响力的猫了。” 苏翊珃抬眼看了看他。 “谁知道你竟能打破小方世界对你修为的限制，夺了运道之子的舍。” “我怎么可能忍受他爱上别的人。” 封邢路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个死心眼的男人，长叹了一口气，他说：“你以为你成了运道之子后改变了什么？” 苏翊珃不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 “本来按照小万……好好好万稔觅，万稔觅还不行吗？”封邢路翻了个白眼，“什么德行。” “说。”没了万稔觅在面前，苏翊珃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 “他本该一生顺遂，家庭幸福。” 想起那方小世界里不过十九岁就死于病痛的方寸，苏翊珃手指不自觉地抽丨动了一下。 “你抢夺了他的运道。” “那……”苏翊珃猛地一抬头。 封邢路看了他一眼，等苏翊珃急得眼睛泛红才开口说：“好在，最后还是成功了。” 苏翊珃闻言长舒了口气。 “你怎么会比他晚这么多醒？”封邢路有些不解。 “夺舍后灵魂不稳定，我失去了现有记忆。” 封邢路神色诡异地看了他一眼，问：“这样你还是喜欢上了他？” 苏翊珃唇角一勾，他说：“不管我有没有记忆，也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我都是喜欢的。” 封邢路被苏翊珃提起万稔觅是脸上表现出的柔情恶心得一哆嗦。 “下次……” 封邢路见苏翊珃开口，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接把我安排成运道之子吧。” “无量那个天尊。”封邢路惊呼出声，“你知道你这是在说什么吗？运道之子，那得多损耗灵力，你这次半途胡来我阻止不了你，但我绝不能由着你这么透支自己的寿元却坐视不管。” “邢路……”苏翊珃垂下眼帘，“你就当再帮我一次吧。” 万稔觅在封邢路的办公室里等了半个快一个小时，封邢路才一脸倦色地走进来。 “经理。”察觉到有人进来，万稔觅从座椅上站起来。 “坐吧。” 封邢路从万稔觅手中接过完结报告书，草草扫了两眼就放进了抽屉。 “经理，技术部那边说，我需要做一次……” 万稔觅的话被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打断。 “请进。” 进来的人是万稔觅的熟人——苏翊珃。 此刻的苏翊珃面色仍有些苍白，但是在对上万稔觅警惕的目光时，他还是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经理，你要是有事要忙的话，我就先……” “坐吧。”这句话，是封邢路对苏翊珃说的，等苏翊珃坐下，他才转向万稔觅，“不用在意，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同僚了。” 万稔觅：“？？？” 大概是万稔觅脸上的表情太过生动活泼，苏翊珃越俎代庖直接回答了。 “我自己的事务所因为经营不善已经歇业了。” 万稔觅看着一脸喜气洋洋的苏翊珃，从对方身上完全感觉不到一丁点儿因为“经营不善歇业”带来的低落。 封邢路瞪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上次他来就是洽谈合并事宜。” 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的经理竟然有这么大魄力，能把对手的事务所都合并进来。 “我也是来递交任务完成书的。”苏翊珃朝万稔觅伸出手，“以后大家一起工作，互相帮助吧。” 万稔觅虽然还没从苏翊珃已经由自己公司最大竞争对手事务所头头到自己公司可亲可爱的同事这种身份上的转变上回过神来，但向来友好待人的他，还是在苏翊珃伸出手的第一时间就握了上去。 “以后请多指教。” 苏翊珃和万稔觅同时递交了任务完成书后，一同出了封邢路的办公室，等快走到事务所门口，万稔觅啊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苏翊珃紧张地问道。 “我有些事情需要再去找一趟封经理，不好意思，你先走吧。” “有……”什么事吗？苏翊珃的话还没说完，万稔觅已经跑的没影了。 “心理介入治疗对你很有好处，能让你更快地进入不同的角色。”封邢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而且，对身体并没有什么损伤，虽然还处在试运行阶段，但是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万稔觅一听“试运行”三个字就知道为什么封邢路会找上他了，不过他这种老员工早已经看穿事务所的套路，他表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竟然封经理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嗯。”封邢路应了一声，“等这次假期结束之后，去技术部那边说明一声，会有专人带你去心理部的。” 竟然专门设立了一个部门！ “好的。” 万稔觅出门的时候，苏翊珃竟然还在那儿，他诧异地看向对方，直到苏翊珃向他走来，他才确定对方真的是在等他。 “你怎么……” “想来这是我们共事的第一天，所以，作为新同事，想请你喝一杯。” “啊……”虽然万稔觅是事务所的老员工，但是他跟同事的往来却仅限于工作，苏翊珃这么一邀请，竟让他感觉有些措手不及。 “不……愿意吗？”苏翊珃觉得自己自打破碎虚空后就没这么紧张的时候，等着万稔觅的反应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万稔觅连连摆手，说：“当然不。” 苏翊珃笑了起来。 这次的假期比想象中更长，万稔觅在家中无所事事了好一段时间，等事务所那边通知有新的单子下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万稔觅回到事务所报道的那天，又碰到了苏翊珃，两人同时去编辑部领了剧本，万稔觅本来准备跟他一起去技术部，结果苏翊珃竟然婉拒了他的邀请，说有事需要去一趟封邢路的办公室，难得有个能说得上话的同事，被拒绝的万稔觅不免失落。 “可以的话……”走了两步的苏翊珃转身回来，“能不能请你等我一会儿？” “嗯？” 苏翊珃笑着说：“一会儿一起去技术部那边吧。” 万稔觅被这个笑容晃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说：“好，那我先去心理部一趟。” “一会儿见。” 到了封邢路的办公室，苏翊珃周身的气势完全变了，强势而霸道，两个人似乎因为某些意见不合，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 “我说了，从现在开始，我只上运道之子的身。”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以为你破碎虚空就万事大吉了？你的寿元也不是与天同寿，总会有消耗完的一天！” “可如果没有他，我多活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封邢路说也说不过他，打也打不赢他，只能再一次退让。 “我可跟你说清楚了，运道之子的气势可和一般的阿猫阿狗不一样，你在小方世界究竟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无事。” “进入小方世界后，你的一切记忆都会被封存，这是为了小方世界，也是为了你好。” 苏翊珃听闻，眉头果然皱了起来。 “别皱眉，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如果你不同意，那刚才谈妥的一切都作废。”封邢路终于也硬气了一次。 苏翊珃见实在没有回转余地，终于勉为其难点了头。 74.第074章 万稔觅醒来的时候喉咙干涩得厉害，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张开嘴话没说出口反倒先喷出火来的地步。他企图撑起身体坐起来给自己倒杯水, 结果浑身绵软无力, 别说起来倒杯水了, 眨眼都费力。 “系统？”不确定这次被传送过来系统有没有升级完毕，万稔觅在脑子里叫唤，“系统你在吗系统？” “听得到诶我的祖宗，别叫唤啦。” 万稔觅：“……”怎么就不能让他碰到个正常点儿系统？升级之后还是这德行事务所技术部的还能不能行了！ “我这是怎么了？” “重感冒发烧。” 还好还好，万稔觅在心里拍胸脯，上个世界最后时间那段经历真是让他怕了身体出问题, 一听说只是感冒, 长松一口气。 “你升级完啦？” 系统大概是翻了个白眼，过了半秒钟才回答：“是的呢, 升级很成功, 现在你就算从头开始ooc我也能兜住让此方小世界不崩溃。” 万稔觅眼睛一亮，他说：“那就是说从这个世界开始, 我就可以自由发挥啦？” 系统被万稔觅问得没了脾气, 它想, 你可长长心吧, 从第一个世界开始, 你就一直在ooc，完全是在用生命挑战小方世界的天道, 要不是上面那位修为高深, 哪个世界经得住你玩？这次明着跟你说不过是因为那位来了, 天道紧盯着他无暇管你这小喽啰才让你平白捡了漏。 “可不是嘛宿主, 放心地放飞自我吧，尽管ooc，崩溃了世界算我输。” 万稔觅无语，总觉得升级之后的系统哪里有点不对，但被系统怼惯了，他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岔开话题，“剧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要前情提要是吧？等着，我去连接主数据库。” 诶，好歹是个办事的，语气冲就冲点儿吧。 “噫……”片刻后，系统发出一声似嫌弃似同情的喟叹，“这把牌摸得有点烂啊宿主。” 万稔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含糊道：“迄今为止，我就没摸到过什么好牌。”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万稔觅让系统别搞设置悬念那一套，给他来个干脆的，于是他听到了一个悲惨的故事。 赖向文有一个非常美艳的母亲，与她长相截然不同的是她凄苦的婚姻生活，第一段婚姻在艰难维持了十五年后宣告破裂，好在漂亮的女人总是不乏追求者，一年后，她不顾家人反对嫁给小她八岁的男人，也就是男主方嘉平的父亲，于是，赖向文有了一个比他小了十岁的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 虽然是重组家庭，但和万千小家庭一样温馨美满，赖向文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但在方嘉平的父亲失业之后一切急转直下，先是事业不如意让他慢慢开始酗酒，再然后开始怀疑赖向文的母亲出轨。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一丁点儿风吹草动就能引出一场燎原大火。第一巴掌下去之后，第二巴掌变得不再艰难，家庭暴力让这个过去美满的家庭慢慢变得支离破碎。赖向文自然是向着自己母亲的，只要方嘉平他爸一动手，他就会冲上去护着自己的妈，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怎么干得过正值壮年的男人，然后他就被连带着一起打。 打着打着总会出事，谁也不知道那天那把水果刀为什么会被赖向文他妈拿在手里威胁方嘉平他爸，更不明白那把刀怎么会到了方嘉平他爸手中，反正赖向文他妈倒在血泊中是不争的事实。救护车和警车的交互鸣笛声中，被毁掉的是赖向文原本可以如意顺遂的下半生。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考上了一所大学，本来他还想着靠暑假打打零工再加上这些年零零碎碎攒下来的钱交上第一学期的学费，但是这一切再他妈停止呼吸的那一瞬间起都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赖向文失去了母亲，他无法将自己的愁闷苦恨向他已经被刑拘的继父宣泄，于是他的目标指向了此时不过七岁的方嘉平。道德的桎梏让他无法对其拳脚相向，但是冷暴力也足够在一个七岁孩子的心理留下阴影。再后来方嘉平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奇遇，有权有势的大佬都想当他小弟，各式各样的小姐姐都想当他的女人，作为一个高兴了日天不高兴了日地的男主，想要灭掉手无缚鸡之力的赖向文简直连捏死一只蚂蚁的力气都不用。 万稔觅捏着自己的鼻梁，略微绝望地问：“好了好了，就问你，反派怎么死的。” 系统耿直地说：“被自己作死的。” 万稔觅：“……”你这样说话，我还能怎么接下去呢？ “反正反派最后结局好凄惨的，他瘸了一条腿还被人下药毒哑了嗓子，不过而立之年就郁郁而终。” “听起来真的好惨啊。”万稔觅心有戚戚地点头。 “不过，男主角度来看，还蛮爽的。”系统说，“要风有风要雨得雨，要是时间倒退个上百年，他大概会是个横扫**一统天下的了不得的人物。” “你就直接点告诉我，这个剧本究竟被归类到什么类别里了吧。” 系统笑嘻嘻地说：“黑丨道。” 万稔觅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他说：“这个分类还真的蛮危险的，我现在去抱男主的大腿还来得及吗？” 应该是来得及的，因为问完这句话的时候，万稔觅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儿从门缝里窥探着他，带着惊惧的小心翼翼。 系统扫描到主要人物靠近，立马尽职尽责地播报：“探查到男主灵魂波动，当前好感度0。” “进来。” 方嘉平不确定万稔觅是不是在跟他说话，鉴于过去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他谨慎地选择了了站在原地，如果不是他脸上怯生生的表情，那么此刻他的硬气会更具有说服力。 万稔觅病得连说话都费劲，这会儿更是不想重复第二遍，只能绝望地平躺在床上，跟系统说自己大概要做第一个因为缺水而强制登出的宿主了。 见万稔觅在说完那两个字之后就闭上眼睛，方嘉平又将房门推开了些，他把自己缩得尽可能小，借着那窄窄的一条缝钻了进来，跟条灵活的泥鳅一样。明天学校开家长会，家里得去个人，他已经因为这件事情被老师念叨了很久，光罚站都罚了不少，但自从那件事情后，自己这个哥哥性情大变，阴郁又难相处，一言不合就对自己冷嘲热讽，惹得他不高兴了还有可能少吃个一两顿饭，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开了这个口之后，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万稔觅听到门口响动，还以为方嘉平走了，鼻塞耳鸣已经够难受的了，偏偏这会儿他还发着烧，只能张开口呼吸，活像是被抛上岸濒临死亡的鱼。 “哥哥……”方嘉平蹑手蹑脚地挪到万稔觅的床边，声若蚊蝇地喊他。 万稔觅听到方嘉平的声音在自己床边响起，睁开眼睛看向他，大概是万稔觅的目光太过平静，方嘉平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明天开家长会。” “水。”万稔觅嘶哑着嗓子，驴唇不对马嘴地应了一句，见方嘉平没反应，万稔觅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次，“我要喝水。” 方嘉平听清之后，风一样地刮出去，等再回来，手上端了一杯水，装得满满当当的，万稔觅看得眼睛都绿了。 “扶我起来。”万稔觅说。 方嘉平把手中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走上前去照着万稔觅的指示去扶他，奈何他人小力气也不大，又是拉又是扯也没能把万稔觅扶起来。 “哥哥……”方嘉平停了动作，手足无措地看着万稔觅。 万稔觅已经被闹得没了脾气，他嘶哑着嗓子说：“坐到床头，撑着点儿我。” 方嘉平照做，然后万稔觅凭借着自己对水的本能渴望，一寸一寸的，还真叫他给蹭起来了。方嘉平很有眼色地从床头柜端过水给万稔觅递了过去，万稔觅接过来一张口就喝下大半，等喉咙润了些，他才咂摸出这水有点儿不对味。 “这什么水？”万稔觅扭头问。 “自……自来水。” 万稔觅瞪着眼睛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你给我喝自来水？” 天可怜见，他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震惊，真没有骂方嘉平的意思。 但方嘉平不这么想，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被万稔觅一吼，眼泪说来就来，他说：“你说要喝水，我就，我就给你倒水，没热水了，我就给你倒了这个，我平时都喝，死不了人的。” 听前半句的时候，万稔觅还很气，结果到了后半句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了。 系统补刀：“赖向文对这个便宜弟弟很不上心，基本就让他维持了个饿不死的状态。” 万稔觅心想：难怪系统会说赖向文是作死的，这么对待往后日天日地的男主，想不死都难。后来一转念，赖向文他妈死在方嘉平他爸手中，十七八岁的少年，会迁怒到这个弟弟的身上也不难理解，只是可怜了无辜的方嘉平，什么事情都没做，却被记恨了一生。 “算了，让我躺会儿。”万稔觅无奈地挪了挪屁股，又躺了下去。 方嘉平本以为万稔觅怎么也会骂上自己几句，没想到对方雷声大雨点小，吼了两嗓子这会儿就跟没事一样继续睡觉了。 本来方嘉平准备趁着万稔觅没找他麻烦麻溜地出去的，可是一想到学校里班主任耳提面命说这次家长会他家里必须有人到场的情景，他的脚步怎么都迈不开了。 万稔觅等了半晌没听到关门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向站在自己床头边一脸欲言又止的方嘉平。 “怎么了？” “我……” 这种说话只说个开头的聊天方式真能把人给急死，万稔觅知道原身积威已久，想要彻底扭转方嘉平对他的认识还得有一个过程，但对方老这么有话憋在心里不说，对他刷好感度百害而无一利，所以，哪怕他病的不轻，还是耐心地同方嘉平沟通。 “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没想到有了刚刚那一出，万稔觅还能这么和颜悦色，方嘉平七上八下的吊水桶小心肝儿也没那么紧张了，他紧紧盯着万稔觅，边说边观察对方的神色，只要一有不对劲，扭头就跑绝不逗留。 “明天要开家长会。” 万稔觅皱了皱眉，眉头还没拧成结，突然想起方嘉平正看着他，当即平缓了情绪。 “我知道了。”万稔觅说。 见对方没有说些难听的话讽刺他，方嘉平小心翼翼地追问了一句：“那，你会来吗？” “看情况。” “已经好几次没人去了。”方嘉平旁敲侧击，只恨不能自己替代万稔觅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万稔觅扭头扫了一眼站在自己一臂远的方嘉平，心想这小子够可以的，机灵，知道站近了保不齐这会儿就吃顿竹笋炒肉了，这距离，他这病号撵撵不着打打不了。 万稔觅脑袋疼得不行，实在疲以应付，于是开口说道：“这会儿给不了你个准信。” 万稔觅生怕方嘉平再来一句“那什么时候能给”，结果对方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丝毫不遮掩自己脸上的失落，耷拉着肩膀就出去了。 万稔觅再醒过来，天已经全黑了，空腹感让他的不适成倍递增，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他绝望地起身，心想，病成这样还得自己起来做饭，也是心疼自己。 头重脚轻的万稔觅起来的时候，感觉天旋地转，他扶着墙静立了一会儿，等眩晕感过去，这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黑黢黢的，与他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的门缝里透出屡屡微光，估计是方嘉平在做作业，也不知道晚上吃了没吃。 万稔觅摸索到厨房，烧了壶开水，又从冰箱里拿出剩饭，闻了半天他个塞鼻子也闻不出馊没馊，问了系统一句，得到吃完死不了这个答案后，心安理得地放在一旁备用了。 他本来是想煮点粥，可一想到方嘉平晚上光喝粥肯定饱不了，只能作罢。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一根火腿肠，就着簸箕里的剩饭，炒了两碗花饭。 “方嘉平。”万稔觅端着饭，敲响了方嘉平的房门。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房门才被拉出一条小缝，方嘉平就从那条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门缝里瞅着他。 万稔觅都给气笑了，他说：“开门。” 方嘉平掂量着自己和万稔觅两人的战力，终于不情不愿地退开了。万稔觅还没有踏足方嘉平私人空间的打算，他把手里的那碗花饭往前递了递，言简意赅地说：“吃。” “给，给我的？”方嘉平满脸猝不及防的受宠若惊。 “做完作业早些睡。”万稔觅带着一脸大病未愈的憔悴，把碗塞进了方嘉平手里，“吃完了自己洗。” 留下这么句话之后，万稔觅踉踉跄跄地回到厨房，准备把自己的那份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