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雷君》 正文 第一章:绝壁生花 亲爱的读者你好,我叫大渣。您能点开这本书,是我莫大的荣幸。 看书,本就是为消遣,开书之前,请允许我问一个“消遣”的问题:纵观历史长河,冷兵器时代,你最喜欢的兵器,是什么? 刀、枪、剑、棍、耙、鞭、锏、锤、斧、镰、扒、拐、弓箭、藤牌、戟、钺、叉、镗、钩、槊、环……常规的,外门的,不枚胜举。哪一样,才是您心中的兵器之王呢? 大渣对这些冷兵器非常感兴趣,特别是弓。弓的独特魅力,深深吸引着我,本书的故事将围绕一把剑和一张弓,而弓,便是本书的叙事线索。 弓,应该是人类历史上最早使用的兵器之一了。最早的骨刻文里,这弓就是一节弯弯曲曲的波浪线,到殷商出土的甲骨文里,“弓”字便像是一幅写实的图画,这张图画有了弓架,也有了弓弦,是个象形字,可见在人类有文字记载以前,我们的祖先就已经开始使用弓了。这时的弓,只是作为打猎的工具,再后来,人类纷争不断,弓箭的箭头,便从猎物转向了人。 中国最早的字典——《说文》中解释:弓,兵也,所以发矢。远古神话中,后羿射九曜的传说,向来脍炙人口,这也是关于弓箭威力的最有效的广告 弓真正登上历史的舞台,是因为它在战争中起到的巨大作用。 战国时期,赵武灵王——赵嬴,在国内推行“胡服骑射”。军队着装统一,练习骑马射箭之术,这一举措极大提高了赵国的战斗力。这一支赵国的骑兵,也成为了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正规骑兵队伍。 秦皇嬴政有感于骑射之术的强大威力,便下令军队苦练射术。这一时期,弓箭无论是造型、个头和功用,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强弓硬弩层出不穷。嬴政“秦王扫**,虎视何雄哉。”虽然不全是弓箭的原因,但这强弓硬弩,也着实给秦王出力不少。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在其《楚辞九歌》中写道:“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这时的秦弓,已经是闻名全战国的“知名品牌”了。 到三国时期,一代神人诸葛孔明也研究起弓来——诸葛连弩至今都还出现在游乐场里。以至于到中华文化的灿烂时期,唐朝,诗圣杜甫毫不吝笔墨,对弓箭进行赞美。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前出塞》中杜甫对弓箭的作用,进行了言简意赅的总结,这首诗,也因此流传千古。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兵车行》中的弓箭,已经不简单是长距离射杀的兵器,而初步具有近距离防身的作用。 宋朝豪放派诗人苏东坡,一句“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激昂豪迈,壮气凌霄,既表达了自己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也透露出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战士将军,都对弓箭情有独钟。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我们的伟大主席在《沁园春雪》中,也为弓箭留下了一席之地。 要造出一把良工,过程是繁琐而复杂的,《考工记》中认为:“制弓以干、角、筋、胶、丝、漆,合称“六材”为重要。需得六材之干、六材之角、六材之筋、六材之胶、六材之丝、六材之漆。”方能造出一把强弓。 从历史角度来看,几乎可以认定,弓最早是由中国发明的,在上下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中国文化里出现过不少的名弓: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射雕神弓、三国名将吕布的龙舌弓,老将黄忠的万石弓、飞将军李广的灵宝弓……都是不可多得的良品,这些弓也必将跟随自己的主人,永远地载入史册。 以上诸弓虽然有名,但都脱不得一丝凡气,而一些颇具神话色彩的名弓,更能引起人们对那些久远历史的向往。这里,给大家介绍三把来自传说的神器。 这第一把弓,首先要想到一个成语:“霸王硬上弓”。 这里的“霸王”正是中国历史上颇具悲剧色彩的人物,西楚霸王——项羽。 在古代,兵休时,弓箭是不上弦的,这是为了保持弓架的弹性。弓架长期处于弯曲状态,会渐渐失去韧性,而到了行军打仗时,才会把弓弦套上去。一般战士都是先将弓弦的一端挂在弓架的一头,然后把弓用双腿夹住,弓窝处正好在双腿之间,利用杠杆原理将弓背按弯曲后,再将弓弦的另一端套在弓上。这样做,是因为弓架一般比较硬,平常人臂力不济,方得如此,才能上好弓弦。 而楚霸王项羽,只需双臂一用力,便能弯了弓架上好弓弦,所以才有了“霸王硬上弓”一说。只是这个“典故”代表的意义,在今天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了。与本书无关,别过不表。 这三大神器的第一把,便是项羽的随身之物“霸王弓”。 此弓威力无比,弓身乃玄铁打造,最神秘的,是此弓的弓弦。 弓弦传说是一条黑蛟龙的背筋。相传项羽年轻时,遇乌江中黑蛟龙作恶,吞吃乡邻,洪水泛滥,可谓作恶多端。项羽大为恼怒,找到黑蛟龙,与之苦战,仗着力大无穷,硬是杀死了黑蛟龙,取得龙筋搓股为弦。黑蛟龙本是至阴至寒之物,坚韧异常,故此弦不畏冰火,不畏刀枪。 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此弓下落不明,也是一大悬案。 第二把弓,名头就更为响亮了,那便是后羿的落日弓 后羿这个人物,是家喻户晓的神人,在中国,小学生都对他熟悉异常,原因就是因为“后羿射日”这个故事。 《山海经》中记载:“尧时十日并出,尧使羿射十日,落沃焦”。说是尧帝时,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烤焦了大地,烤焦了庄稼,人类面临着灭顶之灾。再加上一些怪禽猛兽,也都从干涸的江湖和火焰似的森林里跑出来,在世间残害人民。 人间的灾难惊动了天上的神,天帝常俊命令善于射箭的后羿下到人间,协助尧拯救人类。并赐予后羿一张红色的弓,一口袋白色的箭。 后羿的弓箭,首先对准了灾祸的根源——天上的十个太阳。 他从肩上除下那红色的弓,取出白色的箭,一支一支地向骄横的太阳射去,顷刻间十个太阳被射去九个,留下一个造福世人。 太阳一除,灾祸顿消,后羿认为这把落日弓已经完成了既定的使命,所以将之投入东海深处,下落不明。后人想来,也是怪可惜的。 要介绍的第三把弓,最具中华名族灿烂文化的色彩。那便是黄帝所造的轩辕弓 轩辕皇帝造弓,选用泰山南乌号之柘,燕牛之角,荆麋之弭,河鱼之胶精心制作了一张弓,名叫轩辕弓。 轩辕黄帝本姓公孙。生长于姬水之滨,故改姓姬。居轩辕之丘,故号轩辕氏,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乃华夏文明的始祖。其人本身便带着浓厚的神族色彩,是个能请天女下凡,使龙族俯首的大人物。黄帝人性和神性共存,在华夏文化史上本就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轩辕弓,自然当之无愧是所有弓中的翘楚。 此弓产自神话,自然随着神话的淡去,而失去了踪影。 当人类从冷兵器时代进入兵器时代,弓便和所有的冷兵器一样,失去了它在战争中的崇高地位。而此书,主人公雷落,将携长弓,遨游八界寰宇,演绎一段荡气回肠的,弓的故事。 如果你对中国古典传说、《易经》、先天八卦、龙生九子、凤凰五粹之类的故事有兴趣,你必将在本书中获得极大的满足;如果你对玄幻小说的升级、法宝感兴趣,你也必将在此书中获得快感。 总之,有兴趣,就往下读吧! 第一章:绝壁生花 雷落静静站在那“壁立千仞无依倚”的峭壁下,凝神望着山壁上那株突兀长出的小树。他就那么望着,已经两天了,但是那株小树还是没有开花。 那片山壁,云雾缭绕,就像是快刀切出来的,平整光滑,飞鸟难度,偏偏在那半山腰,横长出一株峥嵘的小树,顽强扎根,为这毫无生气,寂寞枯燥的峭壁,抹上了一丝感情。村子里最老的老人也说不清这树长了有多少年,只知道自打有这个村子起,那峭壁上就已经有了那棵树。 打记事起,雷落见这峭壁古树开过两次花,第一次是在六岁时,由于年龄太小,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第二次时隔六年,那时的雷落已经十二岁,算得上是个小伙子了。这次,算算时间,最近几天该第三次开花了。这一次,雷落准备爬上峭壁,把花摘下来,送给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 这花从绽放到枯萎,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若是错过了,就得再等上六年,雷落能等,村子里那位漂亮的姑娘可不能等。 这片峭壁是没有人敢去攀爬的,雷落不敢对任何人说,若是村子里有人知道他要去峭壁上摘花,定然会阻止。雷落也不知道为什么,村子里的人都非常爱护他——当然,除开那位漂亮姑娘的妈妈。对于村子里的人而言,这片峭壁是个禁区,是个连鸟兽都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天险,大家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雷落去送死?雷落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是,雷落心里清楚,这六年一开的花,对于村子里那位最漂亮的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 天渐渐暗下来,视线中的峭壁古树已经有些模糊了,雷落丧气地坐下来,肚子竟咕噜咕噜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掏出怀里的馒头,雷落用手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才闭上眼睛,慢慢地吃了起来。这馒头,是莞尔亲手做的,莞尔,便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 吃完馒头,雷落又有了力气,站起身来,抬头望着峭壁上已经隐没于黑暗里的古树,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雷落便发现自己和正常人有一些不同。正常人闭上眼睛时,便失去了整个世界,而雷落闭上眼睛时,整个世界,便出现在了心里。闭上眼睛,比睁开眼睛,看得更清楚,雷落把这叫做心眼。但是他不敢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他可不想被人当作怪物。当然,给村子里看守墓地的那个老头,雷落是会和他分享秘密的,因为那个老头,是雷落最亲近的人。更重要的是,这老头身上的秘密,比雷落还要多。 眼睛一闭上,四周的黑暗便像阳光下的水雾,渐渐淡去了,脚下的土地,面前的峭壁,壁上的树,树上的叶子……都纤毫毕现地出现在了雷落的心里。雷落看得是那样清楚,他甚至能看到树上粗糙的树皮,叶上纵横的经络,以及枝头那小小花苞顶部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粉。 时至深秋,山风徐徐地吹着,浸骨头地冷。雷落就那么闭目而立,像一尊石像一般,融化在这山川自然里。 突然,那峭壁古树,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雷落分明听到了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声响,那是花开的声音。果然,古树上花苞顶部的淡粉,已经越来越浓,花蕊正像一个从沉睡中醒来的孩子,伸起了懒腰。接着,花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铺展开来。那情景,就像是孔雀正慢慢张开自己的羽翼,展示自己的美好。看似小小的花苞,一铺展开来,竟然是如此的惊艳夺目。那绽放的山花,只有一朵,却远胜牡丹的富贵,不输兰草的优雅,更有冬梅的风骨,又兼苍竹的气韵,雷落一时间竟然看得痴了…… 看着这样的空谷幽兰,雷落很自然地想到了莞尔,在雷落的心目中,莞尔就像是这峭壁上绽放的鲜花……莞尔,一想到莞尔,雷落浑身一颤,睁开了眼睛。现在可不是欣赏花的时候,莞尔还在村子里等着自己呢。 闭目凝神,心眼观世,这可比用眼睛看累多了。雷落舒活舒活筋骨,站到了峭壁边上。抬头望去,时至深夜,黑漆漆的峭壁就像一面巨大的屏障,那古树离地面怕有近千米高,这哪里是一般人能爬上去的? 但是雷落不怕,因为雷落知道,自己和一般人不一样。 踩着一些小微的坑凹,手指扣着不易察觉的山缝,雷落朝着那峭壁古树,攀了上去。开始的一段,由于山壁缝隙较多,加之体力充沛,爬起来尚算容易,但越是往后,越是艰难,很快,雷落的双腿就开始酸麻起来,双手也已经被石壁磨破,手上一片殷红…… 抬头望去,离那峭壁古树,怕还有三百多米,但是雷落已经力不从心了。信心满满的雷落,此刻悬挂在这离地面六七百米的山壁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陷入到绝境里。 这个位置,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到达的了,若非有着过人的体力和卓绝的毅力,断然无法爬到这里来。雷落稳定了身体,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没有用心眼去观察世界,而是集中注意力,去感受自己胸膛处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流——每当精疲力尽时,那股暖流就会流遍全身,让自己的身体再次充满力量。这也是雷落敢来这峭壁摘花的重要原因。 果然,胸膛里那淡淡的温暖感浮现出来,像是汩汩的泉水,往四肢百骸流去,雷落的身体,就像是回春的大地,在暖流的滋润下,又恢复了生机。雷落稳了稳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吸,已能闻到那古花传来的淡淡香味。莞尔娇美的容颜,以及脸上的哀愁又出现在了脑海里,一咬牙,雷落又爬出了一步。 离峭壁古花越来越近,雷落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已经能看到那鲜花灿烂夺目的样子,他似乎也看到莞尔在接过鲜花时脸上的笑容……一激动,雷落又前进了一步。 那峭壁古花已经近在咫尺,雷落怕是这村子里第一个如此近距离观察这花的人了。那古树不过三四米长,在绝壁缝隙里顽强扎根,横溢出峭壁,肆意伸展,让人不由赞叹生命的顽强和坚决。树顶独生一花,花瓣呈黄色,层层叠叠,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中心的花蕊,花蕊三根,颜色粉黄,娇艳欲滴,鲜嫩不可方物。整朵花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灯笼,隐隐闪动着荧光,最让人沉醉的,是那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竟像是一位欲拒还迎的少女般让人欲罢不能。 “莞尔,我成功了。”雷落欢呼了起来,左手扣着石缝,右手朝着古树伸了出去。 毫无征兆,那古树扎根的山缝里,一物突然涌出,攀着古树,朝着雷落的右手一口咬了过来。巨口血牙,长信吞吐,竟然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而且身体隐隐约约还像萤火虫一样在发光。雷落虽然山里长大,毒蛇也捉过不少,但这样的毒蛇,可不多见,小时候倒像见过一次,先前心眼所及,也没能看见它竟然躲在山缝里,毫无防备,一慌神,脚下一滑,雷落的身体就像个皮球一般,沿着陡峭的山壁,滚了下去。 纵使有心眼的力量,纵使胸膛里有一股力量的源泉,也无法让雷落稳住身体。这个位置摔下去,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雷落双眼一闭,脸上露出一副苦笑的表情,念了一句:“莞尔,雷落辜负你了……” 瞬间下落三五百米的距离,强大的失重感已令雷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莞尔那娇美的面庞,和面庞上那淡淡的泪痕,还是清晰的出现在了雷落的脑海里。 “莞尔,若是人死后能变成鬼,雷落做了鬼,也要帮你摘下这花。”这是雷落脑中最后的想法了。 身体就快坠地,雷落知道,自己即将变作这深山里的一捧黄土,命运就是这么不可预料,就在要落地的瞬间,人影一闪,一团黑影从一人多高的蒿草丛里激射而出,将雷落拦腰一揽,顺势背在背上,沿着那陡峭的山壁,几个起纵,便到了古树边上。雷落被这黑影背在背上,总感觉那黑影手上有一股热流在往自己身体里流淌,那热流像极了自己胸膛里的暖流,流到身体的每一寸地方,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那条斑斓的小蛇见又有人来犯,张口便咬,那黑影随意伸手一弹,便有一团白炽的电弧从指间弹出,击中了小蛇,那小蛇顿时浑身电光闪闪,从古树上跌落了下去……黑影将雷落往古树上一挂,便一个闪身弹射出去,隐没于茫茫夜色里。 “哎,你……”雷落叫出声来,伸出手去想抓住那黑影,哪里抓得住。望着眼前茫茫的黑暗,雷落完全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系列变故叙述起来,冗长复杂,其实不过短短一瞬间的事情,雷落茫然坐在古树枝上,怔怔发神——这一切,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 那黑影是谁?为什么救自己?他这起纵腾挪的身形,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不想了,眼下要紧的,还是摘花,再不动手,怕是要凋谢了。雷落小心翼翼地往花朵爬去,这古树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虽然只有三四米长,却是如此粗壮坚固。雷落骑在横溢的树干上,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将花朵摘了下来。那花绝不是雷落看到过的任何一种花,虽然已经离开了那古树,但那花朵表面竟然泛着淡淡的光晕,那光晕触手温热,竟然像是电流一般…… 雷落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麻布口袋,把花往口袋里一放,再用绳子把口袋往脖子上一套,便准备攀着山壁往下爬。 就在此时,余光瞥处,雷落发现这古树的根部,隐隐有光透出来。这可是怪事,难不成那古树根部,竟有一个山洞不成?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雷落,想一探究竟。 雷落攀着古树,一步一步往山壁爬去,来到根部,伸手一探,发现那古树竟然是从一条石缝里长出来的。因为年久,石缝处长满了青苔,倒垂下来,把石缝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石缝里,该不是那毒蛇的巢穴吧?”雷落自咐道,“毒蛇都被那怪人打死了,要是能找到一窝蛇蛋,也是一笔横财呢。”思付间,雷落用手拨开了眼前的青苔。 这石缝竟有两尺宽,雷落侧了身子,完全可以钻进去。在那石缝深处,隐隐有一丝荧光透出,雷落不由想到那条毒蛇身上的光芒,心道,看来这石缝深处,定是那毒蛇的巢穴无疑了。 一想到这里,雷落又打起了退堂鼓,万一里面还有毒蛇,可怎么办 千米的峭壁,漆黑的深夜,大胆的少年,若有若无的荧光,雷落这一步,将揭开的,是尘封了在岁月长河中的历史。 就在雷落想要退却是,胸膛里那淡淡的温暖感却又毫无征兆地浮现了出来,更要命的是,那胸口的暖流竟然与洞中的荧光在遥相呼应……一股强烈的冲动,拉扯着雷落,心一横,雷落踏进了石缝之中。 进得缝隙里来,发现脚下全是那古树的根,一直延伸到山缝深处——这是怎样一种生命?竟有如此长的根。雷落踏着那树根,慢慢往里行去。 这山缝竟是越走越宽敞,走得数十步,竟然出现了一条狭窄的青石板路,先前看到的那隐隐的荧光,就在青石板路的尽头。 古树的老根依然还在,只是已经退到了山缝的两边,沿着山壁往前顽强地生长着。雷落小心地踏着步子,手心里全是汗水,离那荧光越近,心中的异样感觉,就愈加强烈。 更近了,那山缝已经宽到约有五尺,雷落信步行来,丝毫不感到压抑,但是心中的忐忑和紧张,却更为强烈。抬眼望去,面前是一面山壁,刚才往山缝两边退去的古树老根,又沿两边蔓延回来,终于在面前的山壁上汇合,纠缠在一起。定睛一看,在团团纠结缠绕的树根中心,一根长条状的事物,正在隐隐闪着荧光。这荧光似乎有生命一般,若有若无地向那树根传递开去,在那长长的古树老根上缓缓流动,一直流向洞外的古树…… 先前见那峭壁古树开出闪着荧光的灿烂花朵,着实让雷落震颤不已,如今想来,那淡淡的荧光,自然是来自面前山壁上那长条状的事物。问题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有毒,会不会有危险? 正文 第二章:震雷羽箭 六年一开的绝壁之花,峭壁上闪着荧光的毒蛇,消失在黑暗中的会飞的人影,哪一样不是脱离常理,让人无法揣度。 心一横,雷落跺了跺脚,往面前的山壁移了过去。离那山壁越近,越是感觉到一股暖意,似乎插在山壁正中的那长条状的事物,除开闪着荧光,还不断散发着热量一般。 走得近了,雷落才发现,那长条状的事物约有一半插在古树的老根之中,另外一半长满了青苔,层层裹着,看不出是个什么物件。 “若这玩意是个什么古董,也好拔了回家换钱,父亲也不用那么辛苦了,莞尔妈妈也有钱抓药了……”胡思乱想间,雷落把挂在胸前的口袋往背后一摆,伸手去拨那物件上面的青苔,一团一团青苔剥落,露出了里面闪着雪白荧光的骨干——竟然是一支羽箭。 只是这羽箭尾部的羽毛却不是真的羽毛,和箭杆一样的材质,一样散发着闪闪的荧光。雷落心中不由一阵狂喜,看来自己今天是走大运了,如此光华夺目的宝贝,可不知要值得多少钱? 一兴奋,雷落抓住箭尾便往外拔,触手温热,那箭上的荧光竟然像流水一般往雷落身上涌来,直向雷落胸膛流去,与雷落胸口的温热融合在一起。此时的雷落,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 那荧光越来越盛,越来越耀眼,似乎是找到了宿主一般,呈肉眼可见的流动状,像电流一般,疯狂地往雷落身上流去,雷落的胸膛开始灼烧般疼痛起来,想要松开双手,却是触电般无法自控——一声闷响,荧光瞬间归于虚无,雷落再也无法承受这份痛楚,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待得雷落醒来,已经不知道过去几个时辰,石缝外有阳光照射进来,看样子已经是天亮了。雷落尝试着动了动指头,竟是没有半分力气,浑身酸痛难忍。好不容易扶着石壁站起来,却是不停喘着粗气,根本迈不开步子。 回想起刚才的一切,雷落猛然来了精神——那羽箭呢?抬头望去,刚才插着羽箭的石壁居然倒塌了下来,一地的碎石。难不成自己一拔之下,那羽箭竟然带着这石壁一起倒塌了?雷落打起精神,开始搬动那些碎石,估计那羽箭定是被这些碎石压住了。 雷落的猜想没有错,碎石下,露出了羽箭的箭身,却不再是荧光闪闪,变作了漆黑一团。雷落将那羽箭抽出来握在手中,触手冰凉,哪里还有半点温热的感觉。这羽箭的材质,绝非雷落见过的任何一种金属,轻巧通透却坚硬无比,随意在那些碎石上一划,竟能轻易划开坚硬的岩石。 雷落本是个细心的孩子,连番平日难遇的怪事,竟让自己一股脑遇见了,若不好好应付,指不定出什么天大的祸事。想到这里,雷落站起身来,借着洞外的晨光,细细打量起手中的羽箭来。 这羽箭的箭杆只有筷子粗细,长却有三尺,通体漆黑。箭尖细长,隐隐闪着一丝寒光。刚才还荧光闪闪的羽箭,怎么就成了这么个漆黑的玩意?真不知那闪烁的荧光都哪里去了。也无暇多想,雷落又打量起箭尾来——箭尾成燕尾状,细细打量下才发现,燕尾上竟然刻着字,刻着两个古体纂书,这两个字雷落却是认识的:震雷。 “真不知道这《易经》里的词汇,怎么会用来刻在一支羽箭上?”雷落自言自语道,“还好,羽老从小教我看古书,要不然,还真认不得这些古字呢!” 有箭,怎么会没有弓? 想到这儿,雷落举目四顾,这一看不打紧,内心猛然一惊,给吓得后退了一步——原来,刚才长满树根,插着羽箭的石壁倒塌后,竟又露出一方密室来,这密室不过几方,站在跟前,一览无余。密室中却没有雷落期待中的弓,具体点说,是什么也没有,四周干干净净,平平整整,连一丝蜘蛛网都看不见。 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至少,在洞内的石壁上,有一些文字和简单的壁画。这些东西,对于雷落而言,比真的看到一张弓,更有吸引力。怀着强烈的好奇心,雷落握着震雷羽箭,走到了几方洞穴里。 洞穴里有三面墙,左面墙上用简单粗狂的线条,勾勒出了一把巨剑的轮廓,虽然寥寥几笔,却是栩栩如生,隔着不知道多少的岁月,就凭着这壁画,还能隐隐感觉到剑锋的杀气。若世间真是有这样一把巨剑,真不知道是杀了多少人,才有如此的暴戾之气。看到这里,雷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右边的洞穴,用相同的笔锋,刻画着一张弓,一张好漂亮,好威武,好霸道,好别致的弓。雷落实在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这张弓给自己的冲击了。弓的两端就像是传说中凤凰的羽翼,整张弓就好似一支浴火重生,涅槃飞舞的凤凰。看着那精致到让人眩晕的神弓,雷落不由得痴了——突然间脑海中灵光闪现,雷落不由举起了手中的羽箭:看那弓的造型和大小,难不成与自己手中的羽箭,本就是一对? 想着,雷落举起羽箭,往那弓上靠了过去。这一靠不打紧,却让雷落印证了心中的想法:那羽箭一靠上去,大小造型无不与墙上的弓浑然天成,珠联璧合。羽箭横放,刚好处于弓中心的凤嘴处,如果发射出去,就像是飞翔的凤凰吐出一支羽箭来…… 这世上,肯定有这样一张弓,我已经找到了箭,肯定能找到这把弓! 这便是当时的雷落,心中最为坚定的想法。 梦呓了半晌,雷落才想起来,中间的石壁上,还刻着字呢。收回羽箭,雷落打量起中间的石壁来,借着洞外的阳光,石壁上的字依稀清晰。 这字体和羽箭上的“震雷”二字如出一人之手,古风飘逸,隐隐一种超凡脱俗之感。从右到左,从上到下,刻着一排排纂书,雷落细细辨认下,细声念了出来:寰宇万化无常,是为无极。无极演太极,是为易,易分两仪而化**八荒。天下苍生,十方九宫,八卦七星,**五行,四象三才,无不演化于两仪。阴仪多舛,阳仪多难,悠悠几载岁月,阴阳聚散。待剑弓无锋,阴阳际会,天地合,太极出,寰宇伦常。 看到最后一句“待剑弓无锋,阴阳际会,天地合,太极出,寰宇伦常。”雷落情不自禁地望向了两边的壁画,那剑,那弓,似乎正要破壁而出…… 自己在无形之中,似乎触碰到了一件天机般的机密,这段刻字,似乎是一段谶语,或者说预言。想到预言两个字,雷落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捏了捏手中的羽箭,雷落开始犹豫起来,这羽箭,自己是不是该带走?看那石壁的刻字,看那壁画上的武器,没有一个是自己这种凡夫俗子能参合的,带着这羽箭出去,招致杀生之祸也不无可能…… 想到这里,雷落咬了咬牙,望了望壁画上那展翅凤凰般的弓,自语道:“这东西本就不属于我,我也无福消受,还是还给你吧!”一狠心,将那震雷羽箭插在了凤嘴处。这一插不打紧,两边的石壁居然在这一插之下,突然间震动了起来。这震动来得并不凶猛,但是情况却万分危急——两边的石壁开始往中间挤压过来,看来那剑和弓,还真要合在一起了。雷落吓得扭头就往外猛冲,头也不敢回。那条细细的石缝,竟也跟着开始合拢起来,就现在的速度,雷落绝对无法在石缝合拢之前冲出去,冲到摘花的古树旁边。 没有摔下山崖摔死,没有被毒蛇咬死,也没有被震雷羽箭上的光芒电死,难不成却要在目睹了一个惊天的预言后,葬身在这石壁之中吗?雷落不甘心,心一横,拼了命一般往外冲,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胸口异样的灼热突然燃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和强大,那暖流瞬间流遍全身,整个身体突然间充满力量,这股异常莫名的力量,带着雷落,以突破常规的速度,一阵风般,冲到了石缝外…… 刚一出石缝,身后便响起一阵闷雷般的巨响,两边的山壁,已经完完全全和在了一起,徒然冒出一丝烟尘。 雷落的身体全是冷汗,力气仿佛在刚才奔跑的一瞬间已经被掏空,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倒在那古树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捡回来一条命,雷落心中兀自高兴,摸了摸麻布口袋,花还在。一想到花,雷落一拍脑门,天啊,自己也不知道耽误了多久,莞尔该等急了。抬头望了望日头,正在正东方的天空朝着大地微笑,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去羽老家吃馒头。想到羽老,想到莞尔,雷落又来了力气,挣扎着站起来,开始往山下爬去。 不知道是因为摘到了花,心情格外轻松,还是因为受那黑影传过来的暖流的影响,或者是那震雷羽箭上传来的光芒的影响,雷落总感觉自己的力气恢复特别快,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手脚格外敏捷麻利,很快就爬到了山脚下。 抬头再看那古树,山风飒飒,隐隐约约,古树却是看不真切了。雷落拍了拍口袋里的花,微微一笑,朝着村子迈开了脚步,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莞尔了,当莞尔拿着花,该是怎样的欣喜? 穿过茂密的丛林,趟过蜿蜒的溪流,一条黄泥小道出现在了视野里。这是进出村庄必经过的小道,小道的一头,是这人迹罕至的断崖峭壁,而另一头,便是雷落从小生活的村庄。 回到村里,雷落急匆匆地往村子西头赶去,远远的,便看见莞尔在家门口张望。雷落心里一暖,不由加快了脚步。 好一个小家碧玉,“光风浮碧涧,兰枯日猗猗。竟岁无人采,含薰只自知。”这是宋人朱熹描写空谷幽兰的佳句,此时用在这个叫莞尔的姑娘身上,却是再合适不过了。清秀爽朗的面庞,就像是一株独居深山,兀自绽放的兰花,自有一份淡淡的馨香,只是脸上的焦急和愁苦,让人不由得心生爱怜。 雷落一出现在视线里,莞尔的脸上便有了笑容,迎着雷落,快步走了上来。 雷落怎么经受得了莞尔的笑,这一笑,当真如春风般拂过,雷落整个身子都软了。 “怎么样?怎么样?”莞尔压低了声音,焦急地问道,“摘到了吗?” 雷落却是比莞尔还要激动,一时紧张,竟说不出话来,只是机械地把麻布袋塞到了莞尔手里。莞尔看了雷落一眼,匆忙打开了口袋,一股淡淡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莞尔兴奋地跳了起来,提着口袋掉头就往家里跑去。 “莞……”雷落望着莞尔转身的背影,失落地喊了出来。莞尔被这一喊,顿时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回头,就那么背对着雷落,埋着头,一动不动地站着。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突然,莞尔像是终于下了决心,转过身埋着头跑了过来,来到雷落跟前,她突然抬起头,踮起脚尖,在雷落脸上亲了一口,立刻转身,逃命似地跑开了。 雷落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浑身僵硬,顿时傻了。望着莞尔婀娜的的背影,痴痴说不出话来。直到莞尔消失在视线里,雷落才感觉到脸上那湿湿的,暖暖的温度,傻傻地一笑,雷落掉头便往自己家里跑去。平日里村子里平常的一切,在现在的雷落看来,却是那么不一样,看谁都亲切,看什么都美好。 这或许是雷落这简单的十八年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吧。 拐过村头的树林,是一片小山坡,山坡上零零落落散布着一些坟冢,这里便是村子里的墓园。望着坟场入口处,那座简简单单的小院,雷落决定回家之前,先去看看那个看坟的老人,好好感谢他——若不是他,莞尔才不会亲自己一口呢!脸上湿湿、暖暖的感觉还在,雷落怕是从今往后都舍不得洗脸了吧?想到莞尔,雷落又笑了。 抬眼望去,那小院正冒着炊烟。 正文 第三章:世外寒村 “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院子很小,倒也干净别致,满院的花草,衬显着此间主人的高标逸韵。如此清新淡雅的农家小院,其意境直赶得上那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五柳先生了,只是如此脱俗高雅的庭院,与看坟人的身份,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哎,我说羽老,有没有我的早餐啊?”雷落冲进厨房,也不管那个还在往灶膛里添柴火的老人同不同意,便伸手揭开锅盖,往里张望。 “嗨,又蒸馒头……”雷落望着锅里热气腾腾的馒头,伸手就抓,一边吹气一边咬,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吃……不过,恩,没莞尔做的好吃……” “那你不去莞尔家吃?”老人抬起头来,笑眯眯地望着雷落,说道,“看你那魂不守舍,乐不思蜀的样子,事情办成了?” 老人约莫六十岁光景,不算太老,难得的是精神矍铄,满脸红光,笑起来一脸的慈祥。 雷落狼吞虎咽吃完了一个馒头,又揭开锅盖拿了一个塞在嘴里。为了摘花,这两天他可就只吃了一个馒头,现在自然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一边吃一边回答老头:“莞尔家的粮食都不够吃,我怎么舍得吃她的……对了,那花可算是摘下来了,鸢雷花,果然是漂亮得不得了…………”雷落太过兴奋,叽叽喳喳地讲述着其间种种,老人只是笑,也不说话,一边往灶膛里添火,一边笑眯眯地听着雷落讲故事,只是在雷落讲到那飞檐走壁的黑影时,老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当要讲到山壁里的石缝,石缝里的震雷羽箭时,雷落潜意识里猛然间冒出一个念头来:还是不说为妙,免去许多麻烦。 于是,雷落抓起了一个馒头,和着馒头,硬生生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羽老也不多问,只是微笑。那微笑中似乎勘破一切,洞察一切般深邃。 第四个馒头下肚,雷落拿起水瓢在水缸里舀起半瓢水,咕噜咕噜喝了个精光。抹了一把嘴巴,雷落对老人说道:“羽老,你说那鸢雷花真的能治好莞尔的母亲啊?” 羽老却不说话,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雷落,雷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哎呀好好好,不问你了,我知道你从没有骗过雷落,你神通,行了吧。等莞尔她妈妈的病好了,雷落一定好好报答你,你想吃什么,我就去给你抓什么……我走了,谢谢你的馒头哈。”说着又抓了一个馒头,一溜烟跑了出去。 羽老站起身来,站到门口,望着雷落快活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与世无争的日子,快到头了。” 再说雷落,绕过村头那片树林,一口气跑到了自家门口。雷落的家比之羽老的小院,要大得多,但也乱得多,农具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屋舍也不常打扫,显得有些凌乱。但实话说,这才是最为正常不过的农家院子,而羽老那种,倒像是在此隐居的世外高人。 迎接雷落的,是一条黑狗,长得像牛犊子一般强壮,雷落给他取了个孔武有力的名字,叫“壮士”!壮士见到主人,欢吠了两声,摇着尾巴在雷落脚下蹭来蹭去。雷落高兴地摸着壮士的脑袋,但是一推开门,顿时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把脑袋耷拉了下去。雷落的父亲,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屋檐下,一脸黑线地瞪着他。 雷落知道父亲的脾气,自己因为摘花的事情,都两天没去上学了,这个时候才偷偷摸摸跑回来,换做以前,父亲早把自己腿打断了。雷落大气不敢出,埋着头,小心翼翼地往自己房间走去,父亲怒气冲冲的目光就那么一直落在他身上,雷落只感觉心里一阵阵发毛。 现在赶去先生那里,还能听到先生讲课,如果努力点,昨天的内容,也能一并背诵了……想到这儿,雷落小心翼翼移步向房间走去,走进房间,父亲也没有采取行动。雷落快速背上书包,往肩上一挎,就往外飞奔,刚一出院门,就听见父亲在屋里骂:“狗东西不学好,不念书给老子滚回来种田,省得老子这么辛苦……” 雷落一溜小跑,沿着村子那条黄泥小道,火急火燎往私塾赶去。 虽然挨了骂,雷落心里却是无比的痛快,摸了摸脸颊,想着莞尔亲自己时的样子,雷落又笑了。吹着口哨,脚下跑得更快了。 出了村子,穿过一片绿油油的田野,眼前是一座终年积雪的山峰,先生的家已然在望。雷落加紧了脚程,飞一般往前奔跑着。 雷落所在的村子,几乎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山外孤村,村里却有两个文化造诣颇高的老人,一个是私塾的先生,一个便是羽老。 羽老在村里地位颇高,村长见了他也是毕恭毕敬的。小时候的雷落,对羽老就最为佩服。理由很简单,那羽老就是村子里的万事通,他会排四柱、演八卦,通过人的生辰八字来断人的行运,而且羽老还会给婚丧嫁娶择日子,拿着个罗盘给修房子的人看风水,给死者定“穴位”……村里大事小事都离不开他,在雷落心中,羽老就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总会未卜先知,所以就常常跟着羽老背诵一些私塾里先生不教的东西。 渐渐长大,小小的雷落总是会发现自己身边,会出现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特别是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子里,总会发生一些让人无法解释的古怪现象。每当遇到想不通的问题,无法解决的事情,羽老却能独辟蹊径,给雷落一个完美的答案,雷落便从心底开始佩服起羽老来。 特别是有一次,村里人生了一场怪病,全村上下又吐又泄,乡里的大夫完全束手无策,村外的赤脚医生也都一个个铩羽而归,都找不到原因,结果还是羽老出马,在村子了转了大半天后,吩咐村长带着几个壮年小火,在深夜子时(晚上11点到1点)和丑时(深夜1点到3点)之交,埋伏在村里最大的一口水井旁。那一年雷落十二岁,正是力大如牛,天不怕地不怕的岁数,自然自告奋勇要参加。 还未到子时,村长便带着几个壮年小伙子,爬到了水井周围那几株巨大的柏树上,羽老说,呆在地面上是不行的,原因他也不讲。村长他们都把羽老当神一样供奉,自然听从安排。 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一入夜,便有一股阴冷之气。大家埋伏在树杈上,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到了子丑之交,远处的草丛里突然有了动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由远而近,众人闭住呼吸,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不多时,便有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从草丛里钻了出来。那小蛇左顾右盼,眉目间竟像是有灵性一般。更要命的是,那小蛇竟然像萤火虫一般,身体在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就和羽老说的一样,那小蛇见周围没有异常,便来到了水井边,顺着打水的长竹竿,滑到了井了。 村里人得怪病,居然是这个家伙在放毒? 山里人见过的毒蛇不少,村民们还常常上山抓些蛇拿去集市卖,换些粮食钱。只是像这样闪闪发光的小蛇,还是第一次见到。蛇倒是抓住了,羽老却不许大家伤它性命,只是叫个专门捕蛇的人拔了那小蛇的毒牙,然后又对那小蛇怎么折腾了一番,便把小蛇放走了。 就那么神奇,那晚后,村里人的怪病便慢慢好了起来。雷落不止一次问羽老,那晚究竟对那蛇精做了什么,羽老总是这样回答:“现在跟你说,你也不明白,迟早你会自己明白的。” 但无论如何,羽老在雷落心里的地位,便更如山岳般高大,从此对羽老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从羽老那里学了不少的东西。什么“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卯炉中火;什么震上双缺,鹰隼之视。震来虩虩,笑言哑哑……”总之,都是些私塾里学不到,先生说没有用的东西。 雷落很快就跑出了那片田野,来到了雪山脚下,来到了先生的私塾门口。 这片山,在大陆西部,有些山峰终年积雪,山高路险,群山绵延,茂林深谷,交通极不便利,恶劣的自然环境,让这片雪山复地的村庄成了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 而这私塾的先生,便是雷落认识外面世界的唯一途径。 先生的院子比起羽老的小院,多了一份沉淀的书香。雷落推开院门时,先生正在讲解先秦历史,下面盘膝坐着大大小小二十来个学生,正听得入神。见雷落进来,先生只是用眼神狠狠瞪了雷落一眼,便瞪得雷落如坠冰窟,浑身发抖,赶紧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莞尔进到屋子里时,心里还像揣着兔子一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想着刚才自己那样大胆,脸就烧得厉害。莞尔小雷落两岁,“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虽说莞尔也知道自己喜欢雷落,但这山村民风淳朴,严守教化,这么久以来,莞尔和雷落还真是手都没有牵过…… 想着雷落那傻笑的样子,莞尔也禁不住笑了。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床上传来,莞尔这才想起自己该干什么,慌忙把袋子往桌子上一放,拿起一个土碗,倒了点温水,来到床边。 “妈,雷落把草药送来了。”莞尔扶起母亲,一边喂水,一边说,“羽老说你吃了这药,一定会好起来的。”母亲喝了一口水,喘了几口粗气,便又躺了下去。自从五年前莞尔的父亲去世,母亲便一病不起,对于这个小家庭来说,无疑是陷入到绝境中。母亲的病去镇上的大夫那里看过,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偏方也吃了不少,始终不见成效。几年下来,家里积蓄花光,母亲也卧床不起,生活的重担就全落在了莞尔身上。 若没有雷落,很难想象莞尔怎么能支撑到今天。 就在所有人都已经绝望时,羽老悄悄对莞尔说了一句话:“峭壁生花蕴雷元,玄黄遗孀血未干。”莞尔自然听不懂羽老在说什么,羽老便简单解释道:“用峭壁上六年一开的花,和你的血,能救你母亲。” 莞尔提着口袋,来到厨房,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清香扑鼻的鸢雷花,已经摘下这么久,那花却依旧鲜艳。在花瓣上,似乎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在若隐若现地流淌。莞尔哪里见过如此神奇的事物,小心地一瓣一瓣放入砂锅里,略加微水,升起小火熬起来。 这一熬,可不得了。当水开始冒泡时,砂锅内竟然慢慢亮了起来,鸢雷花上那淡淡的光晕,都被熬到了水中,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亮……莞尔开始惊慌起来,想起羽老的交代,赶紧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小刀,割破了手指,挤出三滴血到砂锅里。 就像是奇妙的化学反应,光亮顿消,莞尔倒出小碗水,端到母亲床前,扶着母亲喝了下去。 雷落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草席上,来不及喘气,便认认真真盯着先生,聚精会神听起来。边上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用胳膊拐了拐雷落,小声说道:“你小子干什么去了?可没见你迟到过……”雷落刚想回答,却见先生举起戒尺在桌上狠狠敲了一下,雷落和那俊美少年赶紧坐直了身子,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看样子这私塾的先生极为严厉,他讲话的声音并不什么洪亮,但是学堂里竟是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是正襟危坐,专心异常。 先生正在讲解先秦诸子百家的争鸣,各种流派的哲学,各种文字的演变,先生讲来如数家珍。看这先生,已是古稀之年,却一派道骨仙风之感。如果说羽老是民间隐逸的雅士,那么这位先生,便是名山道观的出尘高人。一举一动,举手投足,无不让人由衷敬仰,又心生敬意。 雷落最是喜欢听先生讲学,似乎远古的诸子百家,今朝的大千世界,都在老师的妙语连珠中一一展现在自己眼前,每次听讲,雷落总是听得如痴如醉。而旁边那俊美的少年,却总是望着窗外的雪山出神…… 日头已经升上头顶,已经到了晌午时分,该讲的也讲完了,该背诵的雷落也全都记下了,先生一拍戒尺宣布散学,那俊美少年拉着雷落便往外冲去。雷落书本尚未收拾好,一把甩开那少年,说道:“斩玉,什么事情这么急?不能等我收拾好啊?”那叫斩玉的俊美少年又拉住了雷落的衣袖,低声说道:“快走,我带你去看先生的孙女,她今天穿了一件绿纱衣,漂亮得不行了……” “又不是我喜欢她,你拉我去,不过是给你壮胆罢了!”雷落愤愤说道,“自己去看,我没兴趣。” 那斩玉却是不依,硬是拉着雷落往外走。雷落执拗不过,只得收拾好书本,跟着斩玉走了出去。 山野乡村,这私塾怕是这茫茫群山腹地,唯一能学到知识的地方了。村民们送孩子来读书,大点的,就跟着先生学,小点的,就由先生的孙女教。斩玉拉着雷落绕过堂屋,来到屋后的一片空地上。 那空地上正有一个穿着绿纱衣的妙龄女子,正领着一帮孩子做游戏。那女子纤弱瘦小,却有着一股飒爽的英气。最难得的,是眉宇间那股纯真天然的笑意,竟是不带半点人间烟火气。浑身似乎笼罩在一股淡淡的神秘之中。斩玉一见这女子,顿时痴了,怔怔站在原地,却挪不开半分脚步。 雷落斜眼看了斩玉一眼,揶揄道:“瞧你这点出息,真喜欢,你倒是……” “兔崽子,又跑这里来偷懒。”先生威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还不去厨房帮忙,是不想吃饭了?” 两人猛一转身,见先生手握戒尺,正怒目圆睁,盯着自己,吓得两腿发软,扭身就往厨房跑去。那穿着绿纱衣的姑娘,这才见到此处的情景,见两人灰溜溜地在往厨房跑,不由得笑出声来。 正文 第四章:紫雷浩荡 在先生的私塾上学,一学就是一整天。中午的午饭,大点的孩子是要去帮忙的做的。雷落和斩玉来到厨房的时候,厨房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帮忙的学生。先生的女儿——一个约四十上下妇女,正在安排大家做事,一见斩玉和雷落进来,赶紧招呼道:“雷落,斩玉,你俩力气大,快到屋后劈柴去……” 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围坐成几大桌,吃过午饭,便各自回到教室复习起功课来。雷落自然是专心致志,无论所背内容有多么佶屈聱牙,他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背个滚瓜烂熟。为此,先生总是会多给雷落一些指导和安排。 再说那斩玉,却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他似乎根本就无心学习,眼睛随时都在向外张望。他是多么希望那绿纱衣的女子能从窗外经过,可惜每次看到的,都是先生黑得能拧出水的脸。 这斩玉,怕是方圆数百里内最有钱的公子哥了。他和雷落不在一个村子,他们村离雷落的村子怕有几十里的路程。虽说几十里路对山里人来说,随便走走就到的事情,但是雷落却一直没有去过斩玉家。只是知道斩玉家有钱,却不知道他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日头一偏西,先生便散了学。斩玉还要拉雷落去看那绿纱衣的女子,雷落心里念着莞尔,还有莞尔妈妈的病,哪里有心思?于是拒绝了斩玉,挎起书包就往家里跑去。 斩玉却在后面喊了一句:“雷落,我马上过生了,我朋友不多,你可要来啊!”雷落心里有事,斩玉的话他也没往心里去,随口答应着,便加快脚程往家里赶去。 那片熟悉的山村,又出现在了眼前,就快见到莞尔了,她家的粮食还够不够?水缸里水还多不多?田地的农活…… 进到村子,已经是傍晚时分,雷落没回家,径直就往莞尔家赶。远远看见莞尔家屋顶上正冒着炊烟。雷落蹑手蹑脚朝莞尔家走去,他不是怕莞尔,而是怕莞尔的妈妈。雷落小时候调皮得不得了,常去莞尔家的树上偷梨子吃,被莞尔的妈妈追到家里揪过好几次耳朵。一见到她妈妈凶神恶煞的样子,雷落就心里发毛,真不知道为什么,莞尔那么温柔,却有一个那么凶恶的妈。 刚到门口,便见莞尔提着水桶出来了。一见雷落,莞尔便惊叫起来:“妈,雷落来了。”雷落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但是已经晚了,雷落的妈妈已经发话了:“哦,那小子来了,快请他进屋坐。” 雷落哪敢进去,岔开话题大声说道:“阿婶不用了,我先去帮莞尔提水吧。”说着便接过了莞尔手里的水桶。莞尔心领神会,一把牵起雷落的手,就往村外跑。 莞尔的手,好凉。 两人一口气跑到村边的水井旁,才喘着粗气停下了脚步。莞尔见雷落还不松开自己的手,尝试着将手抽回去,哪里抽得动。雷落这是第一次牵莞尔的手,见莞尔想抽回去,抓得更紧了。“放开我,有人看见。”莞尔小声地抗议着,脸已经绯红一片。 “怕什么,我们光明正大谈恋爱,还怕别人说?”雷落说着就要抱莞尔,莞尔一咬牙,使劲一推,把雷落推开,手也抽了回来。“谁要和你谈恋爱了?”莞尔转过身去,埋着头,理着自己的衣角,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清,“你是有文化,有抱负的人,你将来注定要走出这荒凉的山村,我怎么配得上你?” 听莞尔这样说,雷落有些激动,从背后将莞尔一把抱住,说道:“我就是为了你,才要去念书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去看外面精彩的世界。” 莞尔长这么大以来,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抱过,而且还是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子。身体不由得有些颤抖,想要挣扎着逃开,却又有些舍不得。对于雷落而言,又何尝不激动,心脏跳动的声音就像是在敲鼓。自己终于把莞尔抱在怀里了…… “哎我说你们两个……”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你们还打不打水了?不打让让,占着鸡窝又不生蛋……” 转身一看,一个中年妇女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雷落顿时慌了,赶紧松开莞尔,提起水桶,系在了竹竿上,然后伸到井里提起水来。莞尔慌得不知所措,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埋着头,不停地理衣角。 “害什么羞啊?”那中年妇女打趣地说道,“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都嫁人了。你两个不就抱抱吗,羞啥呀。等会李婶走了,你们继续抱……” 也不知道李婶是真心安慰还是有意取笑,总之让莞尔更加害羞,赶紧朝着家里跑了。雷落一着急,白了李婶一眼,说道:“李婶你话真多。”说着,提着一桶水,赶紧追了上去。 “你个臭小子,还嫌李婶话多,李婶这是在帮你知道不?”李婶边往竹竿上系水桶,边说,“这么大的人了,该爱就爱,有啥好藏着掖着的,我看你这小子是读书读傻了。” 雷落虽然没有理会李婶,但是李婶的话却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一只手提着水桶几步追上莞尔,另一只手一把将莞尔的手牵了起来。莞尔正是害羞的时候,见雷落这么大胆,一时不适应,慌忙把手抽了回去,雷落不甘心,又一次牵了莞尔的手,紧紧攥住,莞尔再也抽不回去,嘴里呻吟着:“你捏疼我了。” 雷落就那么牵着莞尔,大步向莞尔家走去。他就要让莞尔的母亲看到,他下定了决心。莞尔不时抬头看看这个牵着自己的高大结实的男子,脸上虽然还是红霞满天,但是却说不出的兴奋和惊喜。或许,她等待这个男子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已经等待很久了。 莞尔的家,已经出现在眼前,莞尔望着雷落,小声问道:“你真不怕?”雷落望了望莞尔,毅然望着前方莞尔的家,坚定地说道:“不怕,我们都这么大了,怕什么?” “那就好。”莞尔一脸幸福地说道,“你摘的花治好了我妈妈的病,她都快康复了,都能下地行走,还能做饭了。你现在去给她说我们的事情,她肯定会同意……” 正说着,莞尔的妈妈出现在了家门口,望着这边雷落正牵着莞尔的手,这被病痛折磨了几年的妇人突然间就大吼了起来:“雷落你个兔崽子,你干什么?你赶紧放开我们家莞尔……” 雷落本就对这妇人天生畏惧,刚才还信誓旦旦的样子,一被骂,立刻松开了手,放下水桶,转身就跑,像个兔子一样仓惶逃窜。 身后莞尔的妈还在骂:“兔崽子,你是造反了你要,小时候偷我们梨子,现在还想偷我们莞尔不成,你敢再这样,看我不告到村长那里去,打断你的狗腿……” 莞尔看着雷落慌不择路的样子,竟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笑,好意思笑。这么大的女子了,不知自爱。”妈妈骂莞尔的声音明显就小的多了,“还不快给我滚回来。” 莞尔提起水桶,回过头看了一眼还在逃命的雷落,依依不舍地回到了屋里。 壮士似乎早就知道雷落要回来,老远就来迎接雷落了。围着自己的主人,壮士一会跳到草丛里刨几下,一会儿跳起来抓抓蝴蝶,开心得不得了。在别人眼中,壮士只是条狗,看家护院的东西,而在雷落眼里,它是自己的朋友,是家里不能或缺的家人。 父亲正在削竹条编制农具,见雷落回来了,脸上乐开了花,先前雷落逃学的事情便像是不记得了一般,热情地招呼雷落,关切地问道:“回来了?学得好不?先生都教啥了?你都背的不?” 雷落边放书包,边往厨房走,边回答父亲:“先生教了好多历史知识,还教治世之道,说是明年乡试我可以去试试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加油学,不要担心学费。”父亲憨厚老实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多编几个箩筐,多卖些钱。圈里的猪也快出圈了……” 雷落的母亲在厨房里做饭,雷落一见到妈妈,便像个三岁娃娃一样撒起娇来,从后面抱着妈说道:“妈,饿了。今天吃啥好吃的?” 雷落的妈妈是个矮小敦实的中年妇女,由于常年的农家劳作,皮肤显得黝黑,见儿子抱着自己,脸上自然幸福得一塌糊涂。 “你爹说你学习辛苦,专门杀了一只鸡,今晚吃鸡。”雷落母亲乐呵呵地说道,“快去洗洗手,快好了。” 一家人正幸福地吃着晚餐,雷落却悄悄从锅里盛了一碗肉藏到了坛子里。他准备吃过饭就给莞尔送去。莞尔自从父亲去世,生活就变得异常艰难,每有好吃的,雷落都会悄悄给莞尔留一份。他以为自己的把戏没有人知道,其实,心细的母亲早就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雷落啃完一根鸡脚,把骨头丢给了壮士,壮士高兴得连蹦带跳,埋着头得意得咬起来。 突然间,一声闷雷在头顶炸响,就像是夏天雷雨时最响亮的霹雳,震得人耳朵生疼。 这一声闷雷,竟吓得雷落的父亲和母亲双双站了起来,一脸苍白,冷汗瞬间满头满脸都是。雷落正想取笑双亲胆小,却发现父母的神色极为不正常。这时,壮士像是听到了什么,凝神侧耳地听着。真有声音,壮士一跃而起,狂吠着朝门口跑去。 “雷老大,雷老大在不在,快出来。”村长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雷落的爸爸排行老大,村里人都叫他雷老大,听村长的声音如此着急,赶紧制止了壮士,赶到屋外。 村长和几个年龄都在五十左右的叔叔辈的人一起来的,见半天没人出来,着急得就要冲进来。雷落随着父亲一起来到门口,门一开,村长便急不可耐地说道:“雷老大,快跟我去,雷劫要来了。”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雷落一眼。 父亲似乎早就知道村长要来,对雷洛说道:“走,跟我去找羽老。” “那我……”雷落的妈妈也是慌了手脚,喊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去字还没有说完,头顶的天空又是一声闷雷。这雷声就像是被关了几百年一般,要在今晚彻底地释放出来,响得如此地肆无忌惮。 屋外很黑,来到公共墓地时,雷落发现村里来了很多人,都是五十岁上下的,有举火把的,有用蜡烛的,都默不作声。气氛凝重到让人窒息。加上头顶天空不停地炸雷,让这场面显得妖异而可怖。 雷落心里直打鼓,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什么,村里人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还没有进屋,羽老自己先出来了。他环顾了大家一眼,只说了一句话:“宿命难违,我带他一家人去就行了。大家请回吧。”村长还想说什么,羽老大手一挥,制止道:“我羽老借居贵村十八年,这十八年来,我羽老所作为,大家还信不过吗?我保证明天一早,他们一家三口平安出现在大家眼前。” 众人听羽老这么说,便三三两两地散了。大家在走时,都会关切地看看雷落,这让雷落感到很不自在,莫非自己身上有什么天大的隐秘不成。联想到自己的心眼,联想到胸膛里淡淡的暖流,联想到山壁石缝中的震雷羽箭,以及那壁上的预言,雷落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水面了。 冷风一吹,雷落浑身打了个激灵,不由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羽老对雷落说道:“雷落,背着我,往鸢雷花那片峭壁去。” 雷落没有说什么,纵使心里太多的猜想,也没有问出口,因为雷落知道,该明白的,不问,羽老也会说。 “快出发吧!”羽老叹了口气,“今晚你就会明白,那鸢雷花到底是啥。” 雷落背着羽老,父母跟在雷落后面用火把照明,伴着一路的闷雷,向峭壁行去。说实话,雷落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背过羽老。背上的他轻得就像一个小孩子,但是雷落却觉得好像背着一座大山那么沉重。渐渐地,雷落感觉背上的羽老越来越热,也越来越轻,而雷落的身子,也莫名其妙地燥热起来。 “羽老,”雷落赶紧问,“怎么回事,你好像……越来越轻了。” “傻孩子,我怎么会轻了呢?是你的力气越来越大了,你看你长这么壮。” “羽老,不是这么回事,你真的越来越轻,而且你还在发烫,是不是发烧了?” 羽老并没有回答雷落,只是淡淡地说道:“雷落,我本不是你们村的人,在这个村子借居了十八年,陪了你十八年,看样子我该走了。” “走了”在人们口中通常是指离世,雷落忍不住就叫起来:“羽老你说什么胡话,你身子骨这么棒,大白天还走家串户去给别人看风水什么的……” “雷落啊,万事万物皆有定数,你还记得我教你的那些诗吗?”羽老转移了话题,“你把《震雷演卦歌》背来我听下?” 羽老所谓的什么《震雷演卦歌》,全是些毫无含义的句子,雷落花了大功夫背下来,在私塾里却毫无用处。于是雷落没好气地说:“羽老,你教我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的玩意,根本没什么用,学堂里的玄青先生都说没听过,背来干什么?” “不管有没有用,你当哄羽老开心,背来听听吧。”羽老说完这句,咳嗽了两声。 都什么时候了,还背这些。不过话说回来,自从上了私塾,雷落就没再背过羽老教他的那些所谓的诗歌,都好些年过去了,现在去回忆,居然逐字逐句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天地泱泱,幻化无常,风从中来,静如山岗,借力而力,顺势而势,虚实相合,气贯阴阳……” 背上的羽老显得有点激动,不停地赞叹着好。并告诫雷落说:“我教你的《震雷演卦歌》还有那些不成篇章的句子,你要经常拿出来背一背……”不知不觉,峭壁到了。 四下里一片黑暗,峭壁上那鸢雷花树早已没有了先前淡淡的光晕,在黑暗中根本无法瞧见。望着这黑漆漆的夜空,黑漆漆的山壁,雷落心里直打鼓:到底会发生什么? 在羽老的示意下,雷落放下了他。 雷落想象中,羽老应该会左手拿纸钱,右手拿剑,点燃纸钱,喷口酒,比划几下,再念几句咒语什么的。但是雷落想错了。羽老走到峭壁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浑圆的石头,黑漆漆的毫无光泽,又摸出一把钥匙,造型古朴,一看便是年代久远的事物。羽老捧着石头,拿着钥匙,转过身来,把钥匙塞在雷落手里,对雷洛说道:“孩子,羽老还有最后一句话对你说,你记住,凡人有罪,罪不至死,凡人有恶,恶不当诛。悉心教化,引善如流,方是正道!” 羽老在说什么,雷落完全听不懂,但是雷落没有问,羽老的脾性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该说的,羽老一定会说,不该说的,怎么问也不会说。 说完这句,羽老把那黑漆漆毫无光泽的石头举过头顶,望着天空不断吞吐的雷电,望着峭壁上已经面目全非,全然看不真切的古树,望着那一片不可理解的异景,大喝一声:“落雷成灾,雷元初解。寰宇蛮荒,山雨欲来。原罪成罚,迷雾顿开。”声音高亢嘹亮,力透九霄,让然感觉到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这羽老,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量? 接着,在羽老念了一些雷落听不懂的句子后,羽老手中那黑漆漆的石头,竟然慢悠悠地飞了起来,停在了羽老的头顶上方约三尺处。 这只有神怪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景象,就这么直接地,**裸地出现在了雷落面前。 就在这时,毫无来由的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照亮了整个世界,接着便是电闪雷鸣,闷雷闪电在天空盘旋纠结,似乎随时都要冲下来——它们瞄准的目标,便是羽老头顶的石头。 这旷世可怖的景象,让雷落感觉是如此的震惊莫名,但是父母却没有丝毫的惊讶,似乎这样的场面他们都见过一样。再看羽老,背对着自己,竟像是泥塑的一般,一动不动。雷落一着急,猛冲过去伸手拉面前的羽老,就在触到羽老的瞬间,突然有一道紫色的闪电从天空中盘旋的闪电群中直击而下,直奔羽老和雷落头顶而来,那闪电,居然是紫色的。雷落分明感觉那闪电离自己越来越近,但就是避不开,紫色的闪电将两人完全笼罩了起来,羽老刚一接触那紫色的闪电,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紫色的闪电瞬时全部集中在了雷落身上,雷落只感觉浑身骨头就如粉碎般疼痛,一阵抽搐,便晕了过去。 电光吞吐,熠熠生辉,整个空间都被夺目的电光充斥着,巨大的压迫感让人无法呼吸。那颗黑漆漆的浑圆石头,在雷落倒下后,被一道闪电击中,如离弦之箭般奔出,嵌入了峭壁之中。 约有一刻钟左右,才见电光消尽,这片山坡终于恢复了平静。望着地上的羽老,望着昏迷的儿子,雷老大盈眶的热泪再也包不住,滚滚夺眶而出。 这如此怪异的场景,于雷老大而言,却是如此地熟悉。走到雷落身边,雷老大伸手扶起儿子,背在背上,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走去。雷落的母亲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羽老,羽老的身体已经整整缩小了一大圈,皮包骨头,浑身漆黑。雷落的母亲嘴里哆嗦着,却又说不出一个字,终于,还是将羽老背在背上,转过身去,跟着雷老大去了。 峭壁上那古树旁,一个漆黑的人影冷静地看着下面的一切,但是眼眶里的泪水却无法隐藏。当看着雷落的母亲背起羽老时,那人影流着泪,痴痴呓语道:“羽化兄,我人族千万生灵,定会记住你今日作出的巨大的牺牲。” 正文 第五章:落雷成灾 雷落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没有人,凭感觉雷落觉得自己应该是躺在堂屋里,他尝试着活动筋骨,但是动不了,一动浑身就疼,就像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散架了一般。尝试了一下,发现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睛,按这光线来看,应该是下午,眼睛从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往下移,然后是灰色的土墙,然后是自己的身体——雷落发现自己果然躺在堂屋里。 身子不能动,但思维还是清晰的,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峭壁前为什么会闷雷闪电大作,那紫色的闪电由何处而来?家人为什么会把自己放在堂屋里?羽老……一想到羽老,雷落就激动起来,羽老怎么样了?羽老!一想到羽老,雷落顿生不祥之感,悲从中来,一股气血涌起,猛然大喝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知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惯性,整个人随着这势头直冲了出去,往对面的墙壁撞去,眼看脑袋就要撞在墙上,雷落很自然的双手抱头,身子迅速转过,“砰”一声响,背部撞在了青砖墙上,雷落明显感觉墙壁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刚才雷落还全身不能动弹,但现在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道,而且反应之快速灵敏,实在是以前不敢想象的。自己怎么了?正在错愕无解之时,却听见了壮士的叫声。那壮士竟一直趴在主人旁边,不知道陪伴了多久,此时见主人醒来,自然欢喜得不得了,围着雷落又是舔又是抱…… 堂屋的门被推开了,父亲走了进来。 雷落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把拉住父亲,连问了十多个为什么,爸爸说不出话,只是流泪,一把将雷落抱住,嘴里不停地叨念着:“你果然醒来了,你果然醒来了。” 雷落慢慢平静下来,因为他已经看出来,爸爸也有很多事情是搞不明白的。 哭得久了,雷落的父亲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招呼雷落说,走,跟我去给羽老烧柱香。雷落心里不由一惊,巨大的悲痛涌起,看来自己的预感还是成真了,眼泪断线般涌了出来。 爸爸提起个竹篮,装了些香烛,便领着雷落往屋外走去。村里井水旁,雷落的妈妈正在洗菜,看见雷落出来了,高兴地扔下菜篮子就冲了过来,抱着雷落就是不放手。父亲好说歹说,母亲才放开了雷落,眼里全是泪水。 母亲提着篮子往家走,不停叮嘱雷落早些回来吃饭。雷落对母亲点点头,便跟在父亲身后出了村。父亲只是走,不停步,不说话。无论雷落问什么,他就是那么走着,脚步沉重而缓慢,看他的背影,就像那晚羽老的背影,好像突然苍老了很多。 离开村子,爸爸带着雷落往山头那片公共墓地行去。墓地那片山,叫红盖子山,说是山,其实就是一片丘陵,山头没有植被的地方全是红土,像一个巨大的锅盖盖在山上。十八年前,羽老来这个村子时,曾说这片山风水好,适合安葬,于是村民便都把祖坟搬到了这片山头,而羽老,便成了这片坟场的看坟人。 十八年前的羽老,会不会知道,十八年后自己的坟墓,也会出现在这片山头?难道他十八年前,他就是在为自己定墓穴吗?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往山上行去,一路都是零星的坟冢,生前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无论是显赫还是平凡,无论是善良还是凶恶,死后便都成为了这红盖子山的一捧红土。唯一的区别,无非是坟墓有大有小,有些豪华点,有些寒酸点罢了——但是那坟墓里的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看着这散落在山坡的坟墓,雷落那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富贵荣华,生老病死,不过短短几十年光景,死者已矣,善待生者,才是正道。望着父亲苍老的背影,雷落若有所悟。这片山坡,似乎就有这么一股奇异的魔力,能让雷落心境平和。 转过几个弯,眼前出现一座坟,一座新坟,坟头的挂坟钱还是崭新的,墓碑也是新刻的,墓碑中心一行篆书让人潸然:雷皇村大恩人羽老先生之墓。 村民对羽老的崇敬,从这墓碑便可见一斑。于雷皇村全体村民而言,这羽老,边就是村子的救星,是所有村民的守护神。 爸爸递过来香烛纸钱,示意雷落一起烧,雷落很自然地便跪了下去。心中千百个问题,却无从问起。这时,爸爸却开口说话了。 “有些事,瞒了你这么多年,现在该告诉你了。”爸爸的身影沧桑而悠远,雷落边烧纸钱,边听爸爸述说着那像故事一般的往事。 “儿子,你该知道,我们村叫雷皇村。村里有条祖训……” “我知道。”雷落说道,“祖训的大概意思就是,村民不要擅自离开村庄居住,不然会有很不好的结果。”父亲看了看雷落,苍老疲惫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说道:“听先辈们说,那祖训早先是刻在一个石碑上的,年代太过久远,那石碑早就不知道弄丢哪里去了,碑上的祖训最早是几句谶语,石碑不在后,人们口口相传,意思和你说的差不多,只是原话却没有人记得了。” 听到这里,雷落突然间想到了自己在洞窟里看到的那面刻满预言的石壁,不知道父亲说的雷皇村的谶语,和那石壁刻字是不是有关系。 父亲看了看了雷落,脸上的悲戚之情溢于言表。雷落实在见不得父亲如此伤心,烧了几张纸钱,用安慰的口气对父亲说道:“爸,那祖训,和今天你要讲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呢?” 父亲叹了口气,又拿出一叠纸钱,边烧边说:“问题就出在你爸身上,年轻的时候,我曾出过村子。那一年,我二十出头,血气方刚,不顾你爷爷奶奶还有你大伯的反对,偷偷跟着别村的人跑去三百多里外的卧龙镇挖金矿……” 说到此处,父亲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语调也显得有些紧张:“去了不到三个月,我就一病不起,那里所有的大夫都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只好带着病回来……回来后就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父亲的声音惊恐而绝望,一想到当年不寻常的事情,雷老大竟然浑身发抖,似乎那多年前的往事,还犹在眼前。 “就在我回来时,青天白日,头顶突然间闷雷滚滚,漫天闪电乱串……从我进村开始,这雷皇村隔三差五遭雷击,大树被拦腰打断的,房屋被击垮的……人人自危,人心惶惶。大家都说我是灾星,我破坏了雷皇村的规矩,要把我打死祭天——若不是你大伯拦着,我早就被大家活活打死了!就在这当头,羽老来了。” 雷落听得不由浑身一颤。这其间,到底有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在冥冥中主宰着一切? 一提到羽老,父亲的神色顿时镇定了许多,搓了搓手,继续说道:“羽老是以一个算命先生的身份出现的,他说我们村子风水好,只是有些事情没有做对,会遭天罚。大家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听他说的对,便问他该怎么办?他说等我们村的贵人降世,村子就能太平。你知道,村子里的人本就迷信,还真信了羽老。大家还纷纷去找他算命,加上这个羽老也真有本事,凡事都说得格外准,大家便像供神仙一样把羽老供了起来。那羽老竟像是上天专门派下来搭救这雷皇村一样,就在我们雷皇村定居下来,给大家算命,看病,指点村民搬墓地,凿井,虽然偶尔还有雷灾,却也没有打死过人。” “我本来不信算命这一套的,你大伯硬拉着我去找羽老。我便耐着性子让那羽老给我算了一卦——我至今都记得羽老给我算卦时的表情,他一算完,便紧张地问我:小兄弟是否姓雷?雷落你要知道,我们村虽然叫雷皇村,但是却只有我们一家姓雷。我以为你大伯早就把我的信息给了他,于是便随口答了个是。羽老却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一般,不停地拍手叫好,然后给了你大伯一张纸条。” 雷落猜想,那纸条上的东西,定是非常隐秘,哪知父亲的话,却让雷落大跌眼镜。那纸条上写的,却是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那地址,是另外一个县的小乡村,那个名字,便是雷落的母亲。那羽老,居然叫雷落的大伯去给雷落的父亲提亲,更要命的是,大伯去一提亲,居然就成了。 雷落的父母,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婚。 事情想来复杂,其实在那个愚昧的年代,愚昧山村,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雷落的母亲从出生就有病,胸口一年四季都像有火在灼烧一般,看了无数郎中,吃了无数的药,但就是查不出任何毛病,不见任何好转。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算命先生,雷落的妈妈本来也不相信算命这一套的,但是胸口的毛病确实难受,便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去算了一卦,那先生说:待有雷氏前来提亲,与雷家人成婚,便可痛楚全消。 那算命先生,自然就是羽老。 “和你妈成亲后,很快就怀了你,说来也奇怪,自从怀了你,你母亲的怪毛病当真消失得干干净净。生你那晚,你妈妈在床上疼了两个小时,就是生不出来。都以为要难产……但就在这时,天上又开始打雷,雷声一阵响过一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密集,接着就是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在最响的那一声闷雷中,你出世了。从你出生到现在,雷皇村再没有遭受过一次雷击……” 听到这里,雷落总感觉自己在听传说,这哪里是雷落出生,这分明就是某些妖魔鬼怪成精的征兆嘛。他忍不住打断道:“爸,你的意思是我是雷带来的,我就是那算命先生口中的贵人?这不是不是太荒唐了?” 爸爸并没有回答雷落,继续说道:“从那以后,你便成了这个村子的大救星,大家都对你爱护有加。羽老说了,全村人中,你是唯一一个可以走出这个村庄的人……” 雷落知道父亲说的一切都是真话,但是听起来却总像是在听故事。 雷落看着爸爸的眼睛,突然觉得熟悉却又陌生,父亲说的这一切,绝无法用常理揣度。 “你爸我惹出的祸,都由你弥补了起来。”父亲接着说道,“从那以后,羽老就成了雷皇村的活神仙。村长曾问羽老会不会离开村子,羽老说自己泄露了天机,迟早遭遇雷劫,雷劫到时,便是羽老离开之时——没想到,这雷劫来得如此之快。” 晴空的惊雷,峭壁的鸢雷花,紫色的电流,都还历历在目,容不得雷落不相信父亲说的一切,问题是,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到底有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在操纵着这一切? 至少,雷落明白自己的名字为什么叫雷落了,也明白为什么村里人都对自己爱护有加,常常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自己了。 雷落明白,许多事情,现在只是开了个头,羽老临走前说的话,雷落还记忆犹新:“落雷成灾,雷元初解。寰宇蛮荒,山雨欲来。原罪成罚,迷雾顿开。”还有对雷落说的那段话:“凡人有罪,罪不至死,凡人有恶,恶不当诛。悉心教化,引善如流,方是正道!”这中间隐含着多少玄机?暗藏着多少隐秘?峭壁上的洞穴,壁画上的巨剑和长弓,以及羽老给自己的钥匙——前方等待自己的,到底是福是祸? 可惜羽老走的从匆忙,不然他定可解答这其中的玄机。 一想到钥匙,雷落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冷汗顿时下来了,那钥匙,不在了。 “你在找羽老给你的钥匙?”父亲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烟尘,说道,“钥匙我怕掉了,给你保管着,走吧,回去给你。” 偌大的红盖子山,孤独的小道,雷落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羽老的墓碑,羽老,你老泉下有知,能否为我解答这如许多的谜题? 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不少村里的人,大家看见雷落,一如既往的热情,脸上全是灿烂的笑容。只是从他们的眉宇间,雷落还是能看到一股忧伤,那忧伤,自然是因为羽老。 回到家,母亲的饭早好了。雷落怕是昏迷了好几天,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狼吞虎咽地吃着,边吃边含糊不清地问母亲:“妈,今天……今天,怎么……这么多肉?” 雷落的母亲笑了笑,说:“羽老对我们全家有恩,丧事自然该我们家来做,你爸就把圈里的年猪给杀了一头……” 母亲摸了摸雷落的头,继续说道:“你放心加油吃,娘给你留了一大坨瘦肉,你吃完饭,把瘦肉给莞尔送去……” 雷落一听,咧开嘴傻傻地笑了。 雷老大拿出羽老的钥匙,郑重的交给雷落,嘱咐道:“这是羽老留给你的,可别掉了。”雷落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找了一根结实的绳子,将钥匙穿起来,贴身挂在了脖子上。 正文 第六章:峭壁元兽 雷皇村外,峭壁顶上,两条人影标枪般站立着。两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峭壁上只剩下残枝败叶的鸢雷花树,呆呆发神。 “青梦丫头,论年龄,我比你长得多。”两人中的老者说话了,“但是若论辈分资历,你可算是老不死的老妖怪了。”那老者顿了顿,凝重地对这个叫青梦的人说道:“以你的资历,你可见过紫色的闪电?” 那个叫青梦的人好生奇怪,整个身体笼罩在一件及地的长袍里,不过看身材应该是个女子,脸上围着一层黑色面纱,只露出两只透亮的眼睛。青梦呵呵笑了一声,说道:“老鬼,这雷元本是你们人类的专属,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被叫做老鬼的老人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说道:“人类的窘境,你不是不知道。这种只存在于人类传说中的紫色闪电,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我眼前,真不知道雷落那小子面对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将来,我真担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青梦冷冷说道,“这小子宿命使然,逃不开,躲不掉,无论将来是什么样的状况,你老鬼都只能尽力引导,是成是败,都是他的命,你左右不了的。” 那被叫做老鬼的老头长长叹了口气,望了望远方的天空,幽幽说道:“青梦,你说我们这么多人,费劲心力,某局设计,就为开启那虚无缥缈的‘原罪净土’,解开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与化劫’,到底值得吗?” 青梦没有看那老鬼,低头看了看峭壁上已经面目全非的古树,说道:“老鬼,那‘原罪净土’可不是虚无缥缈,‘与化劫’也并非只是传说,只是你级别太低,到不了那里罢了。各族不惜派出最精锐的力量,来履行‘原罪净土’之约,你还看不出其间的重要性吗?话又说回来,老鬼,你知道这古树下埋着的是什么吗?” “这鸢雷古树下埋藏之物,便是雷落那小子的根源。”被青梦叫做老鬼的老头严肃地说道,“我只知道那是一把武器,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管值得与不值得,我们都要尽十二分的努力,完成自己的使命。” “你看……”青梦忽然扭头看着那老鬼,指着峭壁上乐呵呵地说道,“你看,正说着值不值得,你却就要为‘原罪净土’之约,而出手了。” 那老鬼往峭壁上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只见一只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的野兽,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正从峭壁下朝着那已经残败不堪的鸢雷古树爬去。 这个被青梦称作老鬼的人,眼见那野兽越爬越近,浑身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差点惊呼出来,着急地问青梦:“青丫头,这里怎么可能出现如此高级的元兽?” 显然那青梦也吃惊不小,不过却比那老鬼妖冷静得多,冷冷地说道:“管不了了,出现这么高级的元兽,说明我们的敌人已经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察觉。这只元兽等级在高,也毕竟只是头元兽,我们一定要一击毙命,可不能让它带走这里的半点消息,否则,功亏一篑,后患无穷……” 眼看那元兽就要爬到鸢雷花树附近,青梦双手捏诀,轻喝了一声:“素控,流沙。”便见那元兽周围的山岩顿时有了变化——山岩瞬间化作细沙,细沙盘旋上升,竟然将那元兽包裹了起来,受那旋转包裹之力,那元兽却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机会就在稍纵即逝间,那老鬼也出手了,手掌后扬,掌上电光吞吐,竟然像是无穷的雷电之力集中在掌上一般,电光愈来愈盛,那老鬼顺势劈出,一团椭圆形的白炽光华竟似旋转飞舞的太极阴阳图,朝着被流沙困住的元兽袭了过去。 这段叙述虽然漫长,可实际,不过瞬间。 闪耀着白炽光华的太极阴阳图,准确地击中了处于风沙漩涡中的元兽。那元兽被击得倒飞出去,身体像是传电了一般电光闪闪,像一颗巨大的流星,跌落在山崖下。 “老鬼,没想到你震雷元的武学竟能修炼到如此程度,看来那雷裂真是没有看错你。”青梦望了望那老鬼,轻松地说道,“这一击,怕是有‘演阶’的力量了吧?” 那老鬼淡淡地回答道:“雷裂天纵之才,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从他身上学到的这点,只能算皮毛,不过‘演阶’的力量,还是有的。只是这一击的成功,可少不了你兑泽元的‘流沙泽’。”青梦听得老鬼赞扬自己,也是有些高兴,笑吟吟地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的修炼时间比我们少了不知道多少岁月,能有此等修为,可以说是……” “不好,那元兽还活着……”老鬼一声惊呼,已经朝着山崖下冲了过去。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元兽不退反进,弓着背,迅猛无比地朝着那老鬼冲了过来。老鬼步若闪电,元兽来势如箭,眼看两人就要接触,青梦竟骇得惊呼起来:“老鬼不要硬碰,那是一只坤地兽……” 可惜已经迟了,老鬼双掌连挥,两团椭圆形的太极光华朝着奔袭而来的元兽而去,就在要接触的一瞬间,那元兽身子突然往下一沉——与其说一沉,不如说是融化在了山岩之中,那两团光华失去目标,朝着远处的地面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那元兽的身体竟然从老鬼脚下的山壁上钻了出来,朝着老鬼撞了过去。那情景,就像是脚下的山壁,变成了那元兽。 那元兽就是山壁的一部分,那山壁,就是元兽的化身。 老鬼措不及防,被这一撞之力,撞得一声闷哼,向半空飞了出去。而那元兽,见一击得逞,便奋力朝着鸢雷花树冲了过去。 若现在要救老鬼,那元兽势必便冲到了鸢雷花下,得以窥见鸢雷花的秘密;若是阻止那元兽,老鬼落地,不死也是重伤。青梦没有犹豫,果断朝着元兽出招了。她明白,即便是老鬼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也是老鬼所愿意的。 “素控,寒渊!”青梦一声断喝,那元兽奔跑的身形顿时一滞,就像是落入了沼泽之中,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滞,一动不动,像是一头石像。 这时,老鬼的身体才落地,重重地摔在山壁上,然后朝着山下滚了下去。 “老鬼,你吉人天相,我可腾不出手来帮你。”青梦默念着,左手捏诀,维持着控制那元兽的力量,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根只有三寸来长的银针,朝着那元兽慢慢移了过去。 那元兽一见青梦手中的银针,竟似见到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开始狠命挣扎起来。青梦停住脚步,左手捏着诀专心发力,那元兽的身形便又静止下来,身上似乎被包裹了一层薄薄的寒冰。青梦松了口气,捏着银针,来到了元兽跟前。这元兽长得最怪异的地方,便是那额头上的正八边形的兽瞳,竟像是一颗琉璃宝石一般,流淌着妖异的光芒。 “再厉害,你也只是只‘化阶’的元兽。”青梦咬了咬牙,举起手中的银针,朝着那元兽的兽瞳插了下去。 一声脆响,就像是玻璃脆裂的声音,那兽瞳顿时爆裂开来。青梦收回银针,松开了左手的诀,那元兽应声而倒,如一块硕大的石头,朝着山下滚了下去。 “老鬼,你可别死。”青梦扭身朝山下冲去,嘴里念道,“你死了,我就不好玩了。”嘴里虽然说得轻松,身形却是不慢,眨眼便奔到了那老鬼身边。青梦刚要伸手去扶那老鬼,那老鬼却一个弹身坐了起来,双掌自胸向下,朝着腹下一推,开始调息起来。 青梦不敢打扰他,站在老鬼身边,闭目凝神,警惕地当起了护法。 再看了老鬼,一开始调息,便见全身上下电光闪闪,隐隐有闷雷滚动之声,就像这老鬼的身体,就是一个巨大的雷场一般。 青梦不禁睁开眼睛望了望地上的老鬼,揶揄地说道:“你们震雷元的武学,就是声势骇人,却不见得有多大威力……” 话音还没有落下,那老鬼已经收势站了起来,电消雷散,隐于体内,老鬼已经神采奕奕地站在了眼前,乐呵呵地对青梦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震雷元的武学,不管外形如何,始终是寰宇七界内最强的攻击法门,只是我修为太浅,实在是辱没了这门功夫。” 青梦扑哧一笑,淡淡地说道:“我哪里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感叹我青梦虽经历了如许岁月,却从未遇见过一个人族的高手,实在不知道这震雷元有多厉害,不过我对自己兑泽元的武学,倒是颇有信心……” “只要解开‘原罪净土’之谜,开启那万古存封的隐秘,你自然会见到许多人族的高手。”那老鬼望着远处坤地兽的尸体,沉声说道,“这坤地兽竟然达到了‘化阶’,竟能身化大地,隐没于山岩,再攻我于不备——不过,就算是正面交手,我也不是它的对手。”说到最后,竟有些悲伤的意味。 青梦拍了拍那老鬼的肩膀,语气变得温柔起来:“我说老鬼,你可别灰心丧气,那雷裂才教导你多久?你便能‘跨引入演’进入‘演阶’的境界,已经是人所不能及了,若你一直有人教导,或者有修炼的法门,今天岂止才如此……” 老鬼挥了挥手,打断了青梦,说道:“不用安慰我了,这寰宇世界里,各个种族都有自己的‘元素’,也各有修炼的法门,各式各样,纷繁芜杂——惟独我人类,世间每一个人,几乎全部失去了‘元素’的力量,多不过百年寿命,只有像雷裂那样的寥寥几个高手,躲过了‘与化劫’,能维持震雷元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原因,也只有开启了‘原罪净土’,解开了‘与化劫’,才能一窥究竟了。” “所以说,当务之急,还是要让这小雷落和‘巽风元’的那个叫风行的小子能尽早觉醒。”青梦定了定神,镇定地说道,“我们可不能让‘逆罪楼’的人抢了先。这坤地兽,恐怕就是逆罪楼放出来的探子,我们还是赶快处置了它吧!”边说,便朝着坤地兽走了过去。 两人来到那坤地兽尸体旁边,那坤地兽兽瞳迸裂,已经死透。老鬼左手提起坤地兽,右手往那野兽胸膛里一插,一团电光闪过,老鬼已经从坤地兽胸膛里掏出一颗黑漆漆的石头来。老鬼将那石头揣入包内,淡淡地说道:“这化阶坤地兽的‘地元’可是好东西,别浪费了。” 青梦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人类练的是震雷元,你拿这‘坤地元’有啥用?”老鬼回答道:“你们这些活了漫长岁月的老妖怪,自然是不屑于这些的,可是作为我们这种程度的守护者来说,若是遇见练‘坤地元’的兽族的朋友受了伤,这坤地元,可就是极佳的疗伤圣品了。” 收拾好那颗黑漆漆的坤地元,老鬼将那坤地兽的尸体往空中一抛,接着一掌劈了出去。椭圆形的太极图吞吐着电光,轰击在那坤地兽的尸体之上,那尸体瞬间炸裂开来,化作丝丝电芒,消散在夜空之中,散于无形。 “你这招用来毁尸灭迹,倒是绝妙。”青梦朝着老鬼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怎么不让我用兑泽元的力量将它永葬于寒泽之中?难道你是在报刚才的一撞之仇?” 老鬼尴尬地笑了笑,嘿嘿说道:“演阶的我,能亲手毁了一头化阶的坤地兽,自然还是有一丝快感的!” 青梦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道:“想不到你还这么孩子气。” 老鬼没有接话,转移了话题,说道:“青丫头,逆罪楼肯定是派了人出来了,我们的计划可更要慎之又慎,密之又密。我们还是赶快安排吧,省得夜长梦多。” 青梦也凝重了起来,说道:“好!我去联系巽风元的风鬼,你继续保护引导雷落。我们的计划尽快展开。” “事不宜迟,你去吧。”老鬼说道,“尽量小心,可别走漏了风声。” 青梦没有答话,手一捏诀,整个身体竟然溶化了起来,化作一滩泥水,渗入大地深处,消失不见。望着青梦消失的那片地,老鬼悻悻地说道:“我离这化阶的力量,到底还有多远?雷裂,你怎么就是不肯把修炼的法门给我?唉……” 一声叹息,老鬼朝着雷皇村的方向,几个起纵,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这一片峭壁依旧,只是谁也不知道,在这片峭壁之前,刚发生过多么可怕的事情。这几乎与世隔绝的雷皇村,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老鬼没有去找雷落,鬼魅一般闪进了羽老的小院。看老鬼的行动,竟是对这小院格外熟悉,径直来到了羽老的房间。羽老的房间陈设甚是简单,一张窗,一张椅,一个书桌,书桌上几本老书已经满布灰尘。 老鬼环视了屋内一眼,伸手移开了那张简陋的木床。木床下空无一物,只是普通的火砖地面,地面上厚厚一层灰。老鬼在地面上小心地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终于,老鬼停了手,脚站在了手最后停下的那块砖上。 “天地泱泱,幻化无常,风从中来,静如山岗,借力而力,顺势而势,虚实相合,气贯阴阳……”老鬼一边念诀,一边踏起步来,那步伐好生精妙,越踏越快,双足之间竟似隐隐有风雷之声。 口诀念完,身形收住,地面上留下了一窜清晰的脚印。 突然有一块青砖跳了起来,就像是那老鬼的步伐触动了地面的机关。老鬼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那青砖又按了下去,移回木床,飘身出了房间。 正文 第七章:波澜又起 提着一大腿瘦肉,雷落漫步在雷皇村的小道上。虽已是冬季,但这深山老村,依然满目苍绿,浓荫蔽日。这几天发生的如此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像锯齿般拉扯着雷落的神经。如果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着一切,那么它总有它的目的,迟早会水落石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就像一场虚幻的梦,在这场梦中,只有莞尔,是真实的。 如果这真是一场梦,只要有莞尔在,雷落便不希望这场梦会醒来。 转过树林,莞尔的家已经在眼前,想象着莞尔看到肉时的那种欢喜的表情,雷落便会觉得满足。雷落自己家都穷得叮当响,自然不可能常常给莞尔送猪肉去,但是那满山满林的飞禽走兽,却是不要钱的。这几年,为了照顾莞尔,雷落没少上山抓野味:天上的飞鸟、林中的野鸡、河里的娃娃鱼……每一次把这些野味交到莞尔手中,莞尔脸上都会露出甜甜的微笑。那笑容犹如春风般清凉,只要莞尔一笑,雷落整个人都会酥掉。 当然,雷落也怕别个会说笑话,所以也会常常送些野味给那些孤寡老人。村民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几个敢去深山抓野味的,就算去了,也常常空手而归。而就是那么神奇,雷落每次都能满载而归——本来大家就当雷落是贵人,是救星,这么一来,大家对雷落便更爱护有加了。 也不是永远那么顺利,有一次雷落遇到了一头熊,妄想把那熊给搞回来,就够全村人吃了——这个可笑的想法,让他差点把小命给丢了。 就为这件事,雷落一直耿耿于怀,想着哪天非要把那熊给搞回来不可。 雷落小心翼翼地走到莞尔家门口,他可不想和莞尔的妈妈打照面,那简直比面对深山的熊瞎子更让人难受。悄悄站在莞尔家门口,雷落的心紧张得似乎要紧张得跳出来。正想敲门,却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 “莞尔,这次的草药真的有用,妈妈明显感觉身体好多了,体内的那股寒气,在我喝了你熬的药后,明显减退了……” “真的啊?”莞尔显得很高兴啊,“还有一碗汤药,我端给你喝吧。” 雷落听了这两句对话,真是比吃了蜜糖还甜。自己这次立了这么大功,看来和莞尔的事情有希望了。雷落不敢进去,还想继续听听,说不定还能听到更多消息呢。 应该是莞尔的妈妈喝完了药汤,轻微地咳嗽了两声。 “莞尔,这几年辛苦你了。”莞尔妈妈轻声说道,“等妈妈好起来,你就可以轻松些了……” “不,妈,我不辛苦。这些都是我应该承担的,更何况……更何况……”说到这儿莞尔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显得有些害羞。 “更何况有雷落那小子帮你是吗?”莞尔妈妈干脆接口说了出来。 这一来,让莞尔显得更加害羞,红着脸小声嘤了一句:“是。” 母亲何尝不知道莞尔的心思,看着莞尔娇羞的样子,母亲微微笑了笑,伸手从自己脖子上接下一块玉来。母亲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块玉,缓缓说道:“这是你父亲送我的定情信物,当年我们说好了同生共死……” 莞尔赶紧制止母亲,插口道:“妈,父亲他可不希望看到你伤心,你还是……” “我知道,我只是想你爸爸了。”母亲长长叹了口气,“孩子,这块玉,你是爸爸唯一值钱的东西,我带在身上从来没有取下来过,现在该给你了。”说着,便把那玉牌塞到了莞尔手中。 母亲这样做,意思再明显不过,孩子大了,该有自己的感情了,该为将来考虑了。 莞尔接过玉牌,用手小心地摩挲着,喜欢得不得了。像莞尔这样的农家孩子,何曾见过点值钱的东西。那块玉牌呈规则的椭圆形,通体晶莹,触手温润,虽然是玉,但感觉比玉多了一份古朴厚重。这么好东西,虽然莞尔不懂得识别,却也能感觉出来其中的好处。 细细观察下,发现玉牌上雕刻着的图案,似动物非动物,似花飞花,虽然不认得,却感觉雕得精致。在那图案下方,还刻着几个蝇头小子,一来莞尔识字本就不多,二来字体古朴,莞尔确实没认出所刻的字来。 “孩子,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清楚。”母亲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块玉,就是你将来唯一值钱的嫁妆了……” “妈!”莞尔羞得满颊绯红,深怕妈妈继续往下说,赶紧打断了她。 “傻孩子,有啥不好意思的……”妈妈还要说什么,却响起了敲门声。莞尔正好逃脱妈妈的话题。 莞尔打开门时,雷落已经跑得老远了,只有地上口袋里的鲜肉,向莞尔诉说着雷落对她的申请。望着雷落的背影,莞尔的微笑,又一次浮上了脸颊。 对雷落而言,今天听到的这一切,怕是自己十八年来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话了吧。 雷落的背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莞尔望着自己心上人的背影,甜蜜地笑着,都看不见了,兀自傻笑。 “傻女子,人都走了,还不回来。”莞尔的母亲看着情窦初开的女儿,又是高兴,又是担忧,说道,“他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还不拿回来!” 莞尔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赶紧提了肉,转身进了屋子。 就在莞尔走进屋里,掩上房门之时,屋外树丛中走出两个人影来,看样子竟是在此处呆了多时了。 “老鬼,你说这俩孩子能成吗?”蒙着面纱的女人问身边的老者,“他们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老者没好气地笑道:“青丫头,你这个魔女什么时候开始理会起人伦五常来了?你魔族人向来只管结果,不问原因,今天你这是……” 那蒙着面纱的女人转过头来看着这个老者,悻悻地说道:“话虽如此,但是太过执着,终究虚妄。想当年,我犯下的错……” 这个叫青丫头的欲言又止,那个老鬼却又不好再问,似乎这其间牵涉着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 顿了片刻,围着面纱的女人才又说道:“老鬼,你不觉得这两个孩子太苦了吗?” 那老者叹了口气,望了望天,幽幽叹道:“凡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俩孩子的磨练,这才刚刚开始,哪里谈得上苦。” 那蒙着面纱的女人接口道:“你又没有爱过,你怎么可能体会得出相爱的人,那诀别之苦?哎,不和你说了,你继续保护好这小子和这丫头吧,我还得和巽风元的风鬼好好策划下,‘原罪净土’的计划马上就开始了。‘与化劫’能否解开,就看我们的了。” 说着,身形又一次溶化在大地深处,消失不见。 老鬼望着莞尔家的草房,深深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天,又长长舒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爱过?” 说话间,身影一闪,消失在浓密的树荫之中。 看着东方的鱼肚白,雷落知道今天又是一个大好的晴天,雷落挎了书包,捏着馒头,边吃边往私塾赶去。今天是个好日子,上完今天的课,就该结业准备过年了。一想到这一点,雷落就浑身都是经,自己又可以多陪陪莞尔了。 雷落一口气奔跑到山脚下,天居然还没有大亮,红日还没有翻出眼前的高山。这也是山村的早晨来得特别晚的原因。 既然如此,不如先去山边摘朵花,莞尔最喜欢的花。 雷落所指的山边,便是玄青老师私塾背后的雪山。山冷风烈,却长出一种耐寒的紫莲,在茫茫雪坡间点缀摇曳,就像是白毯上绣出的紫云,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雷落常给莞尔带花,插在莞尔的小花瓶里,可以香上一整天。 攀着山脚微裸的山岩,雷落一步步往山坡上爬去,好在破不甚陡峭,一会功夫,雷落已经爬上去数十米远,一朵怒放的紫莲就在眼前几米处招摇着,随风摆动,翩翩舞蹈。 踏着积雪往上,深一脚,浅一脚,行动已是十分困难。加上坡越来越陡峭,雷落不禁躬了身子,放慢了脚步。 虽是天寒地冻,这一路攀爬过来,竟让雷落出了一身汗。站在紫莲旁,他似乎已经看到莞尔拿着花时,那微笑的脸庞。 雷落蹲在紫莲旁,弯腰去摘那朵莲花,殊不料头顶却传来一阵异常巨大的轰隆声——雪崩了。这一片山坡,终年荒无人烟,数不清的飞禽走兽栖息其间,跳转腾挪间,引发雪崩是常有的事情,就算是一颗果子从枝头掉落,也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只是像这次这么大的雪崩,雷落还是第一次遇到。 眼前的山坡上,一人多高的雪浪就如城墙般滚滚而来,饶是雷落这般胆大的孩子,也被吓得脸色苍白,不知所措。眼看滚滚雪浪就要将雷落卷了去,雷落却傻了一般,就像是狂风恶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翻覆于茫茫波涛之内…… 就在雪浪及体的瞬间,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就出现在了雷落和雪浪之间,左手一揽,一把把雷落揽了起来。那人影右掌一推,便见掌心突然冒出一道刺目的白炽光华,光华突然间大盛,呈椭圆形将那自身和雷落整个包裹了起来。重愈万钧的雪浪撞击在这个半圆形的光华上,四散飞溅开去,迅速蒸发,待到雪浪过完,空有几点水珠滑落。 雷落还没有回过神来,那黑影却双掌往雷落身上轻轻一拍,一股大力传来,雷落不由自主地往外飘了出去,摔在厚厚的雪堆里,扑腾起漫天的雪花。 那黑影看了雷落一眼,笑了笑,往后一个倒纵出去,几个弹射,便消失在雷落的视线里。就是他,就是这个黑影。雷落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那晚自己从峭壁上摔下去,就是这个黑影救了自己。这次终于看清楚了这黑影的长相,那是雷落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人。村子里绝对没有这样一个人,但是那笑容,却好熟悉, 这黑人已经救了我两次了,他到底是谁?他要干什么?最要紧的是,那黑影手上冒出来的那团白炽的光华,就像一面盾牌一样阻挡了雪崩的白炽光华,竟然像是天上的闪电一般,在嗤嗤闪耀的同时,却又能凝聚不散,这是怎样一种力量? 难道世界之大,真的有传说中的绝世武功?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看来有些事情,要浮出水面了。雷落不禁暗自庆幸,不管怎样,这个身怀绝技的人,对自己没有半分的恶意,总是关键时刻出手相救。 再看雪坡,雪崩后所有裸露的岩石,所有长出来的植物都被严严实实遮盖起来,哪里还有紫莲的影子?哎,看来只有散学后,去田间给莞尔摘些不知名的小花了。 近日的连番遭遇,注定雷落是无法静下来学习的,只要一坐下,脑海里就全是峭壁石缝里的震雷羽箭,山壁上的刻字,以及黑影手掌上白炽的光芒。 这是雷落第一次如此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到了午饭时间,斩玉自然又是去偷看那绿纱衣的轻纱姑娘去了,雷落却被玄青老师叫到了一旁。 私塾外通向雪山的小路上,雷落和玄青老师缓缓前行着。山风过处,稻浪翻涌,此起彼伏,映衬着远处的雪山,加上两个负手前行的人影,端得是一幅绝美的山水画,一首写意的田园诗。 “近来可曾为俗事所烦恼。”玄青老师向来直接,没有多余的话。 “一些事无法理解,一些人看不真切。”雷落的回答,也干脆明了。 玄青老师捋了捋胸前的长髯,望了望远山,淡淡地说道:“无法理解,只是你还懂得太少;看不真切,只是你还隔得太远。” 正文 第八章:玄青论法 玄青老师的话,看似回答了雷落的疑惑,但是又像什么也没有说。看似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似乎又证明他知道些什么。雷落看着老师,茫茫然有些痴了。 “那么老师,我怎样才能懂多一些,隔近一些?”雷落问道。 “所有故事,都在你自己身上,到了机缘,你自然会懂。”玄青老师的语调依然平淡,“所有历史,都会在你眼前铺开,到了时间,你自然身在其中。” 玄青老师的话,就像一声炸雷,在雷落的脑海间炸裂开来。这个玄青老师,这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星象算数,阵法兵书……无一不精,无一不晓的私塾老师,显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那么,自己该怎样开口问呢?自己遇到的事情,该问吗? “眼前迷雾重重,看不清前路,希望老师指点迷津。”雷落转过身来,向着老师深深鞠了一躬,诚恳说道,“老师博古通今,定是知道许多事情,还望不吝赐教,给学生指点一条路。” 玄青望了望雷落,眼中若有所思,望了望眼前的雪山,轻声问道:“你可了解我们生活的世界?” 对于玄青的这个问题,雷落已经思考过无数次,探索过无数次,但是都没有一个结果。对于自己所生活的世界,雷落完全茫然,似乎自己所在的世界,在历史之外,在时间之外,在宇宙之外。自己生活的世界,根本不属于自己所了解的任何一个世界。 玄青的问题,雷落根本无法回答,于是他选择不回答,他知道,老师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就一定会给他一个答案。 山风凛冽,夹杂着丝丝雪沫,吹得山谷呼呼作响。麦浪翻涌,如一片绿滔,起伏有致,宛如舞蹈。雷落担心老师的身体,正想脱下外套,给玄青披上,哪料玄青老师哈哈一笑,左手一阻,说道:“这点寒冷,还奈何不了你的老师——你可曾记得我教你的所有时间轴上的历史?” 雷落见玄青老师拒绝,也不再勉强,老师神秘莫测,自然无法以常理揣度。 “老师所教授的历史,无非从盘古开天地,到机械文明终,期间几百万年的岁月,星斗移转,沧海桑田,人类社会变迁,让学生好不感慨。”雷落怔怔地说道,“只是,我却无法把我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和老师所讲的历史串联起来,似乎,我所生活的世界,竟然是在历史的时间轴外的……” 玄青点了点头,鼓励道:“继续说。” 玄青的点头,似乎给了雷落答案,雷落整理了思绪,一遍一遍印证着内心的想法,然后镇定地说道:“老师,远古神话,无文字图像可考,自然算不得真实的历史;公元前2070年进入夏朝时期,应该是时间轴上有文字可考,有确切纪年的开始,夏商周文明呈现阶段性飞跃发展,至东周列国纷争,春秋战国英才辈出,直至嬴政扫**,天下一统,历史都在硝烟中有条不紊的前进。以后的历史,似乎都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分分合合,朝代更替,江山轮流,社会的进步除了文化的积淀和发展,生产力却是进步缓慢。直至现代工业文明的出现,人类社会进入机械时代,生产力呈几何倍数增长,高度发达的科技让人类一日千里,但生产力的快速增长,却并没有得到稳固的发展,人类世界的机械文明,突然之间冰消瓦解,在整个历史的时间轴上彻底消失……” 雷落说这一段时,玄青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因为雷落说的这一切,无非都是他教给雷落的。玄青知道,雷落就要说出问题的关键了,所以他并没有打扰雷落,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雷落又一次整理下思绪,才有接着说道:“问题是,老师你所教授的历史中,人类文明已经彻底消失,那么,我们所生活的现在,又是历史时间轴的哪一段?我们自然不可能是中间的任何一段,如果是,我们又怎能知晓将来的事情?那么我们我就该是处在人类文明消失之后,可问题是,人类文明都消失了,我们又从何而来?” “雷落,为师知道你心中已经有了想法。”玄青侧身望着天空,幽幽说道,“你就大胆说说你的想法吧。” 望着眼前起伏的麦浪,雷落思绪如潮,内心狂涌的思绪,犹如翻江倒海,撞击着,撕扯着,有时似乎透过巨浪,看到了岸边,却又很快淹没在又一片巨浪中。 “老师,雷落学识尚且浅薄,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望老师指教。”沉思了半响,雷落还是没能说出自己的想法。 “孩子,不管你知不道知道答案,你可曾为答案苦恼过?”玄青老师看着雷落的眼睛问道,“你可曾宁愿什么都不懂?” 玄青老师并没有回答雷落的问题,反倒新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正说到了雷落的心里。雷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无时无刻不在为这个答案而苦恼。很多时候,我宁愿像村子里那些没有念过书的人,不知道,却不烦恼。” 玄青老师听雷落说完,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果真还是个孩子。幼稚的孩子。可惜的是你已经知道,便会忍不住去想,去思考,谈寻找答案,对吧。” 雷落有些惭愧,望着自己的老师,就如望着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岳,望着一潭深不可测的碧水。 “老师,雷落想知道答案,雷落不想就这么浑浑噩噩,糊里糊涂过日子。”想到近日来的连番不可思议的遭遇,雷落已经做出了决定,“还请老师指点学生的疑惑。” “要解答你的疑惑,你得先回答我一个关于时间的问题。”玄青说道,“时间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抽象概念,你不能将时间具象化,让它客观存在在我们的眼前。” 玄青见雷落茫茫然盯着自己,赶紧解释道:“——换句简单的话说,你能不能打个比方,时间就像我们生活中的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似乎还是孔老夫子的观点比较确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应该就像滔滔流水吧”雷落答道。 “时间就如流水,自然是恰当的。”玄青老师说道,“如果我们历史的时间轴就像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江,那我们人,岂不就是这水流中顺流而下的游鱼?” 雷落默默点了点头。 玄青微微一笑,又捋了捋长髯,才郑重地说道:“三九寒冬,江河成冰,不再奔流。那么时间是否也会停留?鱼随流水,入深渊,入大海,却茫茫然不自觉,是否会有一些鱼儿跳出水面,看清了前路的凶险,而改变了自己前进的的方向,或者停在原地,甚至逆流而上?” “老师的意思是……”雷落震惊莫名,颤声问道,“老师的意思是,时间是可以改变的?” 玄青却是波澜不惊,淡淡地说道:“江河成冰,不过是留在原地;鱼儿变道,也只是个人行为,即或是逆流而上,也始终无法改变江河的大势。我只是想告诉你:并非所有的鱼儿,都会随流水而去,也并非所有的流水,都会流入大海……” 玄青老师所言,信息量太大,雷落一时间无法消化,也无法理解,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却理不出一条清晰的线索,一时间陷入沉思,怔怔发神。 玄青没有打扰雷落,这师生两人向来如此,遇到疑惑,玄青只作点拨,却从不点破,答案,还要雷落自己去寻找。 “既然时间就如一条崩腾不歇的长河,那么去面对真正的大河吧。没有谁,能比它的答案,更准确,更直接了。”玄青呵呵一笑,留下这一句话,转身飘然而去,他去得好快,并未见双脚怎样移动,眨眼却已经在百步之外…… 雷落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玄青的异常,依然沉浸在一股不知名的冲动中。这股冲动,就如一条长鞭,狠狠抽打在雷落的心间。雷落开始奔跑起来,跑过麦田,跑过雪坡,直往雪峰上冲去。 山风呼啸,雪舞纷飞,雷落从来没有跑这么快过,似乎前方,真有答案一般。 站上雪峰,眼前一片苍茫。会当绝顶,天下顿小。远处,一条大河蜿蜒曲折,如一条苍龙,在群峰间穿梭前行。 河水滔滔,泛着淡淡的雾气,云蒸霞蔚,好不壮观。在这寒冬腊月,水流缓慢迟滞,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凝结成冰。如果时间真如这流水,是否也会有停滞的时候? 天地泱泱,世界之博大,相较于人类,人类的微小实在不足道矣。每面对天地自然,唯有精心,探求内心的安宁与和谐,才能看得见真实的世界。 于是,雷落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反倒看得更为真切。 看到了,雷落看到了雪层下沉睡的草根,看到了枯枝内生命跳动的嫩芽,看到了冻土中艰难前行的蚯蚓,看到了寒水里破浪前行的游鱼…… 世界的一切,看得都是那么真切,那么透彻。 当凛冬降临,山河初冻,耐不住严寒的动物,便选择与山河一起沉睡。那滔滔江水成冰,停止奔流,世界在瞬间似乎停止。待春回大地,冰雪消融,世界再次恢复生机,江水又开始不停往前奔流…… 严寒可以冻结江流,是不是真有一种力量,可以冻结时间? 若江水中的游鱼在一瞬间随着江水成冰,它可知道自己已经随着江水一同停止?若时间被冻结,那么处在这段时间里的人,是否知道自己已随着时间一同停止? “雷落,你是不是生活在一段停止的时间内?”雷落反复地问着自己。 突然间,一幅画面进入了雷落的心间:“远处的大河,缓缓流动,在一处拐弯处,分出了一道支流,支流并未流远,从大河身上流出去,形成了一个近百方的深潭,流入的江水便在这深潭中盘旋回绕……” 这本普通的景象,却如一道闪电,炸亮了雷落的脑海。 难道,时间也可以有支流?难道,自己生活的世界,竟然处在时间轴的支流上? 若自己是这支流中的一只游鱼,自己跳出水面,是否能看到大河的源头?自己跳得高一些,能否看到水流最终的归宿? 是谁创造了这个支流,他为什么要创造这个支流? 世外寒村,鸢雷古树,峭壁谶语,震雷羽箭……难道雷落,真是生活在历史时间轴的支流上?生活在一个不前进,也不后退的深潭中? 走下雪山时,已是黄昏。 雷落的脸色很平静,脚步也很平稳,一步一步踏在没脚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雷落望着远方,目光很坚定,只是他的内心,是否真的如目光般坚定。 回到私塾时,同学们基本都已经散了。这最后的一次课,雷落没有在私塾里听讲,却在雪山麦浪间聆听了一次最深奥的启示。 雷落本想挎了书包,便去向老师告别,走进大堂,却发现斩玉独自一人呆坐着出神。 一见雷落进来,斩玉竟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跳着奔过来:“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多辛苦?” 雷落心中想着更重要的事情,也不答话,只是收拾着书包。 “我说好兄弟,这次我可全靠你了。”斩玉也不管雷落答不答应,拉着雷落就往外走,“你要不帮我,我可死给你看。” 浑浑噩噩间,斩玉已经拉着雷落来到了私塾后面的空地上,那绿纱衣的姑娘正端着簸箕在给一群鸡儿喂食。斩玉生怕那姑娘见到自己,拉着雷落在空地的篱笆后面蹲了下来。 “好兄弟,求你个事情。”斩玉也不管雷落答不答应,自顾自地说道,“明天就是我生日了,我想请这个小妖姑娘去我家……想请你帮我去请她……” 其实这姑娘的名字,雷落和斩玉都不知道。何况他俩不知道,恐怕所有同学都不知道,大家只知道她是玄青老师的孙女,但是谁也不敢问玄青老师,谁要问,老师定是大发雷霆。自然也没有人敢去找这姑娘说话,谁要去了,玄青老师定是一顿责罚。这女子每天在私塾里出入,却如同一个谜一般,又亏得这女孩子长得极为俏丽,就如那深山里不染风尘的兰花,有个好事的同学开玩笑说,这女子莫不是深山里的妖狐?可是妖狐的名称也实在难听,大家便在“妖”字前面加了个“小”字,小妖的名字便喊开了。 雷落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斩玉一把给推了出去。 小妖听见有声音,转过头来望了雷落一眼,又望了望雷落身后的篱笆,意味深长地说道:“是你要找我?” 正文 第九章:斩家龙锁 这小妖身上竟然真有有一股不同于常人的妖气一般,只这么看了一眼,便看得雷落心里发慌。雷落赶紧回头看了看篱笆后面的斩玉,斩玉急得差点叫出来,压低了声音对雷落说道:“请她去参加我的生日……” “是……是斩玉,请你……想请你……”雷落慌慌张张地说道,“请你参加他的生日聚会……”说到最后,雷落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没想到那绿纱衣的小妖姑娘去扑哧一声笑了:“你们两个大男子汉,什么事不敢直说?这么偷偷摸摸的,真让人瞧不起。” 这话明显是说给斩玉听的,但那斩玉就是不敢站出来。雷落话已经带到,接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傻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小妖给了他个台阶下。 “既然邀请我,斩玉他自己怎么不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斩玉再不站出来,也却是太不男人了。雷落心一横,后退了几步,一把把斩玉给拉了出来。斩玉的脸顿时通红,用手不停地摸着后脑勺,头也不敢抬,机械地说了一声:“你好。” 看着面前这两个高大帅气的男子,却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小妖姑娘决定雪上加霜,捉弄一番:“你们两个好大胆子啊,敢来找我说话,我爷爷可马上就要过来了……” 两人一听玄青要来,都紧张地四处张望,特别是斩玉,拉着雷落就要走。 “怎么,你们来干什么的都忘了?”小妖故意嘲笑道,“一听我爷爷要来,就不敢说话了?” 小妖这一出真是搞得两个大男人没面子,那斩玉也算是有点脾气,心一横,转过身来,对小妖说道:“我想请你明天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好啊!”那小妖答应得很是爽快,“不过,我可不认识去你家的路,明天早上,你得来接我。” 小妖答应得如此快,实在出乎两人的预料。斩玉莫名地心里一喜,拉着雷落转身就走——刚才转身说那句话,似乎已经用尽了斩玉全身的力气。 看着两人狼狈而去的样子,小妖很是开心,望着两人的背影咯咯咯地直笑。而一旁的房间里,玄青老师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切,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一股莫名的担忧。 走出了私塾的院门,斩玉的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但是小妖的那一声“好啊”,还余音绕梁般萦绕在耳畔,这恐怕是斩玉听到过的最美妙的声音了。 雷落自然也不认得斩玉家的路,斩玉便提出今天就去自己家。雷落近来被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搅得好不安生,也想放松一下,就答应了。但是要先回去给父母说一声。斩玉当即表示,自己和雷落那么要好的关系,都没去过雷落家,希望一同去看看。 “去了我家可别笑话。”雷落淡淡地说道,“穷乡僻壤,我家脏得不得了,可别嫌弃。而且,我家的那条狗叫壮士,特别凶猛……” 雷落给父亲提出要去斩玉家过夜,父亲非常支持。其实这是很好理解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多结交几个朋友,况且斩玉看起来就是个富家公子,能结交这样的朋友,对雷落将来自然是非常有帮助的,雷落的父亲岂有不支持的道理。 出得屋来,雷落提出要去看看莞尔。斩玉嘲笑道:“我原本以为你就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没想到你是早就有相好的了……” 雷落懒得理会斩玉的贫嘴,来到莞尔家外,学着鹁鸪鸟叫了几声。这是雷落和莞尔的暗号,莞尔如果在家,听到了这声音自然会过来。 斩玉跟着雷落躲在树丛里,又一次嘲笑道:“你不也是如此胆小偷偷摸摸,看你以后还敢嘲笑我。” 雷落却完全没有在意斩玉的嘲笑,因为他发现有些不对劲,按理说这个时间,莞尔必然在家,但是,莞尔却并没有过来。 雷落吩咐斩玉别跟着自己,然后卯起胆子,去敲莞尔家的门。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更别说有人来开门了。莞尔的母亲大病初愈,按理不会出门的,这个时间,莞尔和她妈妈会去哪里呢? 带着疑惑,也带着失望,雷落跟着斩玉向村外走去。 两人的背影刚消失在小路尽头,莞尔家的门却突然开了,一个肥头大耳,满脸笑容的赤脚和尚,从莞尔家走了出来。这几乎与世隔绝的雷皇村,哪里来的和尚? 和尚出得屋来,望了望雷落和斩玉远去的方向,单手举至胸前宣了一声佛号,说道:“一切皆是因果,一切皆是循环,何去何从,贫僧看不明,更看不穿,还望你个人当断自断。”说完,宽大的袖袍一挥,顿时星星点点,那笑面和尚竟消失在这点点星光之中。 望着和尚消失,莞尔却从屋里走了出来,双手捧着母亲给她的玉牌,不停地流泪,泪水滴落在玉牌上,玉牌似乎隐隐泛起一阵清冷的寒光。 斩玉的家住得有些远,穿过村口的麦田,绕过玄青老师的私塾,磊落和斩玉一直走到了雪山脚下。难不成,斩玉的家,竟然在雪山上? 斩玉看出了磊落的疑惑,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常来这片山上摘花,不过你可能不知道,穿过这座山,可是一个世外桃源。” 斩玉领着雷落绕着雪山继续走着,山风虽烈,两人却丝毫不觉得寒冷。绕过山脚下一片茂密的常青针叶松林,便出现了一条小道,那小道由一块块规则的青石板铺成,每块青石板上都雕刻着相同形状的云纹,看起来古色古香,很是古朴典雅。看起来,这斩玉,可真不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踏着青石板走了约有一里路,却被一座大山给挡住了,山脚却又有一条山缝,那山缝约有五尺宽,一直通往山的另一边。这山缝两边的石壁,却是光滑异常,竟像是一个巨人拿着一把巨大的劈刀,一刀劈出来的一般。 山缝里也铺着青石板,踏在古朴的青石板上,望着两边高耸的峭壁,雷落打趣的问道:“斩玉,你家父亲该不是山里的强盗头子吧,怎么安个家,就像是进山贼的老窝一般。” 斩玉再前面带路,头也不回地说道:“不是我故作神秘,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爸是干什么的。每次我问他,他都很严肃的告诉我,我十八岁后自然会知道,哎,明天我就十八岁了……” “搞不好,你父亲是个隐士高人也说不定。”雷落坏笑道,“或者是个朝廷大官,看不惯世道炎凉,像陶渊明一样……” “前面就是了。”斩玉打断了雷落,指了指前方,说道,“我家除开我母亲,其他个个都是怪人,你可别介意。” 顺着斩玉手指的方向,雷落抬眼望去,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山缝尽头,眼前豁然开朗,这竟然是一个处在深山腹地的平坦山谷,山谷内有几处温泉正汩汩冒着热气;四周繁花似锦,竟有“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的错位感;花丛间,有几根小道蜿蜒着伸向远处的山壁,山壁上,鬼斧神工般矗立着一片宅院,琉璃金砖,雕梁画栋,竟似皇宫般富丽堂皇。这哪里是普通人家能够办到的,就算是皇帝,怕也找不到如此仙境般的所在吧。 雷落一时间看得痴了。 “我从小在这长大,识人不多,更谈不上带人来我家。”斩玉把双手交叠着放在脑后,在前面边带路边说道,“你算是我的第一个客人吧。明天,小妖就是第二个……” 雷落完全沉浸在这无与伦比的恢弘山庄里,也没在意斩玉到底在说些什么,只傻傻地跟着走,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打量,只恨一双眼睛不够用。 斩玉时不时回头看看雷落,看着朋友吃惊的样子,斩玉那俊俏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骄傲和得意。望着眼前山壁上的山庄,斩玉突然停止了脚步:“雷落,打我记事起,我家的这片山庄便早已存在。我不知道是哪一个先祖修建了他,我问我父亲,他什么也不肯说。只是让我安安静静地等十八岁。说实话,明天我就十八岁了,但是我对家里的一切,早已经没有了期待……” 说这话时,斩玉一脸的落寞,似乎眼前的这个家,根本给不了他温暖一样。雷落无从安慰,只是跟着傻傻地走,很快来到了山壁下。 正中央,一条长逾百米的巨大石阶,硬生生从山壁上开凿出来,抬眼望去,这石阶似乎就是一条面圣的通道。踏上石阶,似乎便踏上了一条平步青云的路途。山风徐来,雷落顿生一股错觉,似乎自己这一次,要走上一条吉凶未卜,又不能回头的不归路。 登上石阶,便是一道巨大的山门,皇城的城门,恐怕也不过如此吧,唯一不协调的,便是这偌大的山门,却没有一个守卫。 这片山庄虽大,好在结构非常简单,一座大殿背后,是一条约有二十尺宽的,通道两边是一间一间精致豪华的房间,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大门,那大门也不知道是哪一种石头砌成,隐隐泛着一层淡淡的白光。那大门上一把巨大的龙形钢锁,沉重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拜访朋友,先要拜见朋友的双亲,这是礼节。 穿过大殿,在左边一间厢房内,斩玉终于在这个山庄内见到了活人——斩玉的父母。 斩玉的父亲,和雷落想象中一模一样,高大威武,浑身透露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斩玉的母亲则显得贤淑温婉,眉目间透露出一股母性天然的温柔。 “这便是你说的姓雷的朋友?”斩玉的父亲声音也是威严的。 “回父亲,他就是雷落。”斩玉回答父亲时,还长长作了一揖,这哪里是见父亲,分明是在拜见君王。 斩玉父亲的目光似乎凝聚成了一股线,一转不转地盯着雷落打量,看得雷落心里发毛。片刻,斩玉的父亲猛然站起,沉声说道“雷氏后人,果然人中龙凤。斩玉,我斩云一直不同意你交朋友,但这个雷落,值得你交往。” “小可雷落见过伯父。”雷落壮胆问道,“听伯父的语气,似乎认识我们雷家的人?” 斩玉的父亲斩云刚才的那一句话,确实让人生疑:“果然人中龙凤”这一句,就充分说明了雷落的一切,都在斩云的意料之中。问题是,雷落一家都是老实巴交的山里人,世世代代连雷皇村都没有出过,何曾见过这帝皇一般的斩云? “哈哈哈哈……”斩云一阵大笑,说道,“小子无知,你迟早会知道,我斩家和你雷家,渊源到底有多深?” 话锋一转,斩云压低了声音,问道:“如果没有猜错,雷落你也该快十八岁了吧。” 雷落如实回答道:“就在年底。” “不错不错,果然没错。”斩云抬起头里,望了望天花板,淡淡说道,“所有事情,该有个结果了。而这个结果,夫人,我们怕是看不到了。”说话间,斩云挽起夫人的手,从侧门走了出去,只留下斩玉和雷落呆立当场。 雷落本想留住斩云多问些什么,但一想到斩云那严肃的脸,就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就不想自讨没趣了。 其实,该来的,总归会来,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有些人成功,便成在有耐心,有些人失败,便败在太好奇。 斩玉带着雷落在偌大的山庄里闲逛,不时遇见几个仆人,远远看见斩玉,便低下头侧过身去,原地站立不动,直到斩玉和雷落走过了,才又继续走自己的路。 雷落一肚子的疑问,却不知道该怎样问斩玉,因为他知道,斩玉和自己一样,也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通道尽头的那一扇大门边,那大门隐隐泛着一层淡淡的白光,大门上巨大的钢锁,就如一条盘龙,把两扇门页牢牢盘结在一起。 “别问我,我也没有进去过。”斩玉见雷落要发问,赶紧说道,“我们全家上下,连我父母都没有进去过,我又怎么可能进去?” 斩玉的话让人难以置信,但是雷落却相信斩玉没有撒谎——斩玉从来没有对雷落撒过谎。 “你就不好奇里面有什么?”雷落小心试探着,“没想过溜进去看看?” “想是想,可惜这门是没有钥匙的,我父亲说,我们家族迟早会有一个人能进去,这个人,就是我。”斩玉悻悻说道,“不过我却不相信他,他掌管着这个家的一切,他怎么可能没有进去过?” 雷落不再多问,他深刻地知道,自己最近的连番奇遇,正是某件大事的开始。这件大事,或许将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而现在,“不识庐山真面目”也正是因为深处这件大事的核心中。只是,即将到来的,到底是福是祸?福也好,祸也罢,自己有什么能力去面对? 望着面前的龙锁巨门,斩玉心中的波涛,恐怕比雷落更为猛烈。斩玉缓缓移动脚步,向那巨门走去。他伸出手来,沿着龙锁的尾部,慢慢摸索,那情形,似乎把那龙形钢锁当作了一条活生生的龙,在深情地交流。 “我到底是谁?”斩玉抚摸着龙形钢锁,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什么我千百次地梦见你,你却不对我说一句话?” 斩玉的手就那么轻轻地抚摸着,从龙尾,摸到龙身,摸过龙爪,一直摸到龙头……毫无征兆地,斩玉被龙形钢锁那龙头上的一根利须所刺,急忙把手伸了回来。 “怎么了?”雷落赶紧上前,急切地问道,“是不是划到手了?” 斩玉举起手来,食指部位被明显划了一道口子,还在缓缓往下滴血。斩玉正要回答雷落,却见眼前的龙形钢锁突然间有了变化:那残留在龙须上的血滴,突然间像是有了生命,绕着那龙形钢锁流动起来,小小的血滴,就像一颗赤红的血珠,所过之处,龙形钢锁便变成了深红的颜色。 当那血珠滚动到钢锁的尾部,咔嚓一声,那钢锁,在雷落和斩玉二人面前,弹开了。 正文 第十章:止忧古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二人呆立当场,完全无法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龙形钢锁一弹开,便掉落到青石地板上,发出哐啷一声沉重的巨响。 就在这时,一条灰色的人影,以肉眼难见的速度,从隐蔽的角落飞奔而来,越过斩玉和雷落,来到石门前,双掌一推,那石门应声而开。两道石门何止千金重,这灰色人影竟有如此大的力气,雷落和斩玉心中一惊,本能地伸手去拉,怎能那灰色的人影速度太快,两人手还未抬起,那灰影已经从渐开的门缝里闪了进去。 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这斩家密室,从来没有人进去过的地方,在打开的一瞬间,却被一个陌生的灰色人影捷足先登,看样子这个人是早已有所准备,潜伏此地多时了。 按照这个人影的速度,就算斩玉和雷落冲进这密室中,怕也是凶多吉少,还是雷落反应快,拉着一边的石门,就狠命往回拉。斩玉一见,立刻明白了雷落要干什么:如果两人能将石门关上,那灰色人影绝对出不来。 可惜两人太高估了自己的力气,无论两人怎样用劲,石门却是纹丝不动。斩玉一着急,狠了命一般疯狂拽动那巨大的石门,不管这密室中有什么,他可不想有任何人比自己先知道,况且还是一个显然来者不善的陌生人。 这一使劲,先前被龙形钢锁划破的指头,又一次迸裂开来,鲜红的血珠流在石门上,那半扇石门竟然突然间变得轻巧起来。那一瞬间,真说不清是石门变轻了,还是斩玉的力量变大了,沉重的石门竟然被他硬生生拉了回来。 与此同时,雷落劳而无功之际,胸口的热流突然间剧烈起来,这股莫名的热流竟像是有生命一般,朝着雷落的四肢游荡开去。雷落感觉到自己似乎充满了力量,使劲一拉,那巨大的石门吱呀一声,竟被拉了回来。 几乎是同时,两扇石门闭合在了一起,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斩玉深知时间耽搁不得,立刻捡起地上的龙形钢锁,就要往石门上那两个巨大的钢环锁去。他心里很清楚,只要这锁一锁上,里面的人就决计出不来了。 如果他能出来,就一定能进去。显然他进不去,不然何以要等到斩玉打开钢锁时才出现——所以,他肯定出不来。这是多简单的一个推理。 如果这石门被斩玉锁上,可能历史就从此改写了。可惜,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斩玉还未来得及挂上钢锁,其中一扇石门却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开了。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一只手腋下夹着一个约有六尺长的木盒,站在了两人面前。 这男子却是少见的俊朗,只是俊朗得有些不像男人,脸上隐隐透露出一股阴柔之气。那男子见雷落和斩玉傻傻的样子,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突然抬手一掌拍了出来。这个距离,加上这个人的速度和力量,雷落和斩玉都无法避开。这一掌,无论拍到谁身上,都是必死的结局。 两人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如山崩般袭体而来,无法躲避,无法承受,无法还击,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只听得一声闷响,那俊朗男子的一掌,已经击在了实处,但却不是斩玉和雷落身上。雷落心里灵光一闪:难道又是他? 睁眼一看,果然,又是那救过自己两次的老人。那俊朗男子的一掌,正是击打在那老人的半圆形光盾上。 就这么一阻的时间,那老人拉着斩玉和雷落两人的胳膊往后一跃,两人只觉得腾云驾雾,脚下生风,瞬间已退出十米开外。 “咦?”那俊俏的男子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那老人疑惑地问道,“你居然会‘震雷演卦步’?谁教你的?” 那老人迟疑了一下,说道:“谁教我的并不重要,我只求这小子的安全,其他与我无关。”说着,用手指了指雷落。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出手,只是因为雷落有麻烦,而这男子为什么要溜进斩家的密室,他从密室中抱出来的盒子里装着什么,都与自己无关。换句话说,只要那男子不伤害雷落,这个老人就不会再出手。 刚才救斩玉,怕也是情况太过危急,不得已而为之。 没料到那男子却冷冷的说道:“你人族早就失去了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价值,你却还留着那么点雷元苦苦支撑,这是何苦?让我帮你解脱吧” 那男子不给老人任何说话的机会,迅速举起右手捏了一个诀,沉声一喝,也未见他使出什么招数,却见斩玉、雷落和那老人的周围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是的,一个空洞,出现在空气里的洞。那洞竟然有着无比强烈的吸力,将三人狠命往洞里拉。 这吸力太强,三人手挽手集结在一起,却还是被那空洞吸得移动了脚步。 还没有完,那俊朗的男子望着苦苦挣扎的三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刚才那一掌,我当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只是普通凡人,所以一层的力都没有用到。现在,你们三个就给我永远葬身在‘沧浪空门’中吧。”说着,暗一运力,那空洞竟然像漩涡一样旋转起来,四周的空气瞬间被带动,疯狂向着那空洞涌进去。三人的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飘飞起来,向着空洞旋转而去。饶是那老人如此的身手,竟然没有半分还手的力气。 间不容发间,一声轻喝三人从背后传来,在这一声轻喝的同时,只见那空洞却被一股更为强大的吸力所吸引,慢慢从正圆变为椭圆,最后凝聚成一根气线,向着三人的背后流去。 万幸躲过一劫的三人,以及那震惊莫名的男子,都同时随着气线望去,那气线流去的方向,是一个穿着绿纱衣的女子。 这女子身材修长,娇俏玲珑,脸上的笑容让人看不真切,如梦如幻。整个人就像是深山里的狐仙一般,没有半点烟火味。尤其是那双手,白皙得如春葱般光洁,十根手指又直又长,唯一不协调的,便是她左手上那枚古朴的戒指,一看便是年代久远的事物,戴在她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身上,显得极为不搭调。 这姑娘,正是小妖。那气线,正向着小妖手上的戒指流去,戒指吸收了所有的气线,突然往外一喷,把那气线激荡成一圈劲风,消散于空气当中。 小妖望着面前的四个男人,拍了拍手,乐呵呵地说道:“斩玉、雷落,不好意思,我可跟着你们自己来了。” 斩玉和雷落盯着小妖,说不出一个字。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状态,所有的一切,于两人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深深的谜团。 小妖见所有人吃惊的样子,脸上颇为得意,也不知道她嘴里念了几个什么音节,斩玉、雷落以及那老人突然觉得身子一轻,眼睛一黑,再睁开时,三人已经来到了小妖身边。 这个小妖,莫非真是深山的狐狸,会变戏法不成? “真想不到,今天居然给我遇到了传说中的‘皇权三卫’,从你手上那枚戒指来看……”那男子,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你那戒指应该叫‘止忧戒’,你应该就是‘皇权三卫’中的止忧吧?” 小妖上前一步,把三人挡在身后,望了望那男子,笑盈盈地说道:“阁下好眼力,我便是‘皇权三卫’中的止忧。” 那男子见自己猜对了,颇有些自得,但语气仍是轻蔑:“你们人族实在是麻烦,为了维持人族的秩序,一会儿靠武力,一会儿靠皇权,都已经是垂死的种族了,真不知道还在挣扎什么?” 听了那男子的话,止忧,也就是小妖,却是一点也不生气,依然乐呵呵地说道:“是否垂死,是否麻烦,都是我人族自己的事情,话说回来,你左手腋下的那个长盒子,是我人族的重宝,你怕是该还给我了。”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那男子狂妄地笑起来,说道,“我奉命潜伏此地几十载,好不容易等得斩家密室的门开,才取得了这盒子。想要拿回去,恐怕得问问自己够不够斤两。” 这一番对话间,斩玉的父亲斩云,已经带着斩玉的母亲赶来了。他们站在斩玉和雷落身后,刚好听到那男子说最后一句话。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都在暗自做着戒备。 斩云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似乎早就料想到了有这一天。而斩玉和雷落却是一脸的震惊和诧异。脸色最为难受的,却是那屡次出手救雷落的老人,他发现,自己在这个男子面前,就是如此的弱小。 止忧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神秘的男子,才接话回答道:“你还会奉命潜伏,真没想到,身手如你这般不凡的人,居然能忍耐数十年的寂寞光阴,也会听别人的命令,真不知道那个命令你的人,是什么样的角色。” “那就不是你们能操心得了的了。”那男子轻蔑地说道,“你们几个,蝼蚁般的生命,还是先想想有什么遗言吧。” 止忧依然一副乐呵呵地样子,似乎无论别人说什么,她也不会生半点的气。止忧转过身来,眨着眼睛,调皮地望了望斩玉和雷落,将双手搭在两人的肩头,眨眨眼睛说道:“你们两个也别气馁,今天过后,很多事情你们都会明白,而且……”止忧顿了顿,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说道:“你俩人中,有一人是我们人族的救星,至于是谁,我止忧也看不真切……不过,无论发生什么,学会保护自己。我止忧就算拼了性命……。” “拼了性命,恐怕也是自身难保。”那男子冷冷地说道,“本来我的目标只有这个长盒子,没想到你却告诉了我这么大个秘密,你们人族果然不甘心,还在作垂死挣扎,今天我就让你们人族万劫不复吧。”说话间,这俊俏的男子摸出一条长绳,把那长方形盒子往背上一捆,就要出手…… 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周围的假山丛林,院子的亭台楼阁,房间的隐秘之处,突然站起来一群群的弓箭手,站在斩玉背后的斩云大手一挥,斩家山庄里万箭齐发,全都对准了那个神秘的俊俏男子。 这斩家的人如此神秘,这斩家山庄自然不是个寻常人说来就能来,说走就能走的。那漫天箭雨就如密密麻麻的飞蝗,铺天盖地朝着那神秘的俊俏男子射了过去……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瞬间,那男子纵使反应再快,也绝对无法躲过所有的弓箭。 斩云脸上露出了笑容,止忧却是一声叹息,而那神秘男子,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哼。 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那神秘男子似乎没有做任何动作,但是那一根根的箭在即将触碰到那男子时,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这感觉,似乎就是在那男子身前有一片看不见的透明湖水,那一根根的箭,都如泥牛一般,一去无踪。 除开止忧,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斩云的脸色尤为难看,先前的那种沉静和自信,荡然无存。 就在大家惊讶和迟疑之间,那倏忽消失的箭雨,猛然间又从消失的地方倒射而出,依循着刚才飞来时的路线,一分不差地飞了回去——而且,速度更快,力量更猛。 止忧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是她却无能为力,望着一个个倒下去的弓箭手,她也没有出手相救,只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竟然没有一个弓箭手躲过箭雨,先前还气势非凡的箭手们,就这么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呐喊。 “你为什么不救他们?你为什么不救他们?”望着一个个倒下去的身影,斩玉有些慌神了,摇晃着止忧的肩膀,不停地说,“他们,他们可都是……” “你可知道,他们的死,都是为你而死?”止忧甩开了斩玉的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不定,下一个为你而死的人,就是我。” “哈哈哈哈哈……”那俊俏的男子得意地狂笑起来,“说得好,说得好,既然知道必死,何不束手就擒?” 止忧示意所有人不要说话,不要妄动,自己向前走了几步,平静地望着那男子,说道:“刚才你猜出我的身份,是不是觉得颇为得意?如果我告诉你,我也能猜出你是谁,会不会让你大吃一惊呢?” 那男子却不说话,只是轻蔑地望着止忧,那神情,无疑是认为止忧猜不出来。 “你的第一招,只是把斩玉和雷落当作普通凡人,所以你随便推了一掌。你的第二招,要对付的是引弦……”说着,用手指了指屡次出手救雷落的那位老人。 雷落终于知道那位老人的名字了——引弦。 止忧继续说道:“因为你看到引弦用出了雷元的功夫,所以你下了杀手,使了一招‘沧浪空门’”。 那俊俏男子似乎吃定了在场的所有人,也不着急,就等着止忧慢慢说。 “到这招‘沧浪空门’,我止忧还有把握胜得了你。但是,当弓箭手们射出箭雨,你用出第三招后,我就知道,我绝不是你的对手。” “算你还有点见识。”那男子饶有兴致地听着止忧分析,说道,“你可说得出我这第三招的名字?” 止忧低头望了望左手上的戒指,然后伸出右手轻轻摩挲着,淡淡地说道:“我何止说得出你这第三招的名字,我连你是谁,都知道。” “哦?”那男子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神情,怀抱起双手,说道,“说来听听?我可不信你人族还有人能认识我。” 止忧抬起头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男子,脸上出现了一股恨意,冷冷说道:“从你的招式判断,你是天族的人。能用出‘沧浪空门’的天族人,恐怕比比皆是。但是能用出第三招‘镜面逆门’的,可就不多了。” 当说到“镜面逆门”这四个字的时候,那男子的身体明显的抽动了一下,似乎止忧能说出这四个字,给了他无比的震撼,但是这震撼,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止忧见那男子的反应,知道自己说对了。接着,她举起了左手,伸出食指指着那男子,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你便是天族‘伤盲双刑’之一的‘伤刑’。” 说到此处,那个叫伤刑的男子的眼神已经露出了深深的杀意,这杀意似乎凝结成一股实线,投射在每个人身上。伤刑冷冷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知我的名字,还知道我天族有‘双刑’。不过,都无所谓了……”说着,举起手来指着眼前的六人:止忧、引弦、斩玉、雷落以及斩玉的父母,说道:“为了维持我天族的神秘,今天,你们都得死。” 正文 第十一章:镜面逆门 第十一章:镜面逆门 “尽管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止忧瞪着伤刑,自信地说道,“在我临死之前,救走我身后的这几个人,我止忧还是有把握的。” 当听到止忧这句话是,门刑的脸色有些变了,但随即,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淡淡的说道:“毕竟你是‘皇权三卫’之一,你的话我也相信,因为我对你们‘皇权三卫’可以说是相当了解……” “你当然了解,我止家先祖就死在你们天族双刑手上,你岂有不了解的道理?”止忧这句话应该是相当悲愤的,但是她的语气却还是波澜不惊,似乎再重大的事情,再痛苦的记忆,也激不起止忧的愤怒。 “哎呀,我就说你怎么会了解我天族双刑,原来当年我和盲刑杀的那个老不死的家伙,竟是你止家的先祖。”门刑说这话的时候,显得颇有些得意。 伤刑继续说道:“今天,你的目的是要让我留下这个盒子,而我却必须要杀了这里所有听到我天族秘密的人。恐怕,我们只有看谁更有手段了……” 话音未落,伤刑已经出手了——与其说出手,不如说什么也没有出,因为,他的人并没有动,只是突然间,毫无征兆,一块透明的镜子,出现在了止忧面前,止忧能在那透明的镜子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模样。 “天族人出手果然是快。”止忧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淡淡地说道,“掌握时空之力的种族,本就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更何况你伤刑,还是天族中的翘楚,这‘镜面逆门’施展起来行云流水,还真是毫无破绽,天衣无缝。不过……” 一开始,伤刑听止忧夸赞自己,脸上还有些得意的神色,当听到止忧说“不过”二字时,却见止忧左手上的戒指有了变化:那止忧古戒突然间闪腾起一圈耀眼的白炽光环,这光环只一闪,便出现在了斩玉和雷落的肩头……伤刑脸色一变,暗叫了一声不好,立刻双手捏诀,那立在止忧面前的透明镜子,瞬时射出几丝血红的光线,这些血红光线似乎形如实质,却又似乎目不可见,朝着斩玉和雷落射了过去……不过,却晚了。 斩玉和雷落的肩头,突然出现了一个耀眼的白炽光环,这光环猛然放大,将两人完全罩住,却又猛然缩小,缩至虚无——那斩玉和雷落,却随着那缩小的光环,在一同变小。引弦本为护着雷落而来,见雷落就要消失,一着急,伸手便去拉雷落。 那白炽光环瞬间缩小,罩着斩玉,雷落和引弦,一起消失了。 伤刑的血红光线,顿时失去目标,便朝着目标的身后,斩玉的父母而去。 止忧是再也没有能力去救斩玉的父母了,那丝丝光线,本不是瞄准这两人而来,此刻却也是在两人身上多部位穿体而过——说来也怪,没有伤口,没有流血,甚至没有一丝痛苦的呐喊,斩玉的父母便到了下去。 见着斩玉的父母倒下,止忧没有一丝的悲伤,就像刚才见着弓箭手们倒下时一样。似乎,只要能救走斩玉和雷落,便是她最成功的事情。 “怪我大意了。”伤刑望着那缩小直至虚无的光环,自嘲道,“我自信身陷‘镜面逆门’中的你,绝无可能出招救得了任何人,没想到,你早就算计到这一点,事先就做好了准备。你止家人的心思,果然缜密。” 止忧平静地问道:“你看破了我的招数?” “呵呵呵呵呵……”伤刑嘲笑道,“你这点雕虫小技,不过就是我天族初级的功夫罢了。不过还是怪我太大意,让你占了先机。” 伤刑也不着急出手,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在我用‘沧浪空门’时出手救了那三个人,那时你已经猜到我是天族的人,自知绝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当时就已经想好了牺牲自己来救人的方法——你用说话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刚才你说那两人是人族救星的时候,曾将双手搭在两人的肩头。那一搭时,你便已经施招在他二人身上了吧?” 止忧的计谋被人识破,却也不恼怒,平静地回答道:“没错,我将手搭在两人肩头时,已经种下了我止家的秘术,若不是事先种下秘术,置身于你这镜面逆门中,估计我也施不出术去……” “大遁空之术?”伤刑立即接口问道。 止忧听得伤刑说出自己术的名字,大吃了一惊,表情终于有了变化,颤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伤刑忍不住狂浪地笑了起来,笑得好狂,笑得好浪:“当年我和盲刑屠杀你人族,你止家先祖便是用这‘大遁空之术’救人,若他不是分心救人,我和盲刑杀他还真不容易……” 这伤刑说来得意忘形,止忧听来却是心如刀绞,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怎么?伤心了?”伤刑嘲笑道,“你止家人最是能稳心定神,到你这一代,怎么这么没定力?” “我的颤抖,不是怕你,而是为我止家先祖不平。”止忧渐渐平静了下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伤刑,说道,“刚才所有的一切,你都猜对了,你都说对了,只是有一样,你说的不对。” “哦?”伤刑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哪一点说的不对?” 止忧平静地说道:“你说我早就想好了牺牲自己来救人的方法,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确实想好了牺牲自己,但是……” 说到这里,止忧抬起左手,指着伤刑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牺牲,会拉着你陪葬。” 那伤刑却丝毫不在意,冷冷地嘲笑道:“是吗?你现在已经身陷我‘镜面逆门’中,别说是你,就是你止家先祖来,也不一定出得来,我到要看看,你怎么拉我陪葬。” 望着伤刑,望着面前的镜子,止忧沉思了片刻,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玉簪。这玉簪通体晶莹,触手温润,虽然是玉,但感觉比玉多了一份古朴厚重。 伤刑望了望止忧手中的玉簪,若有所思,似乎这根玉簪,似曾相识。 止忧略一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玉簪,突然一扬手,迅疾无比地朝着伤刑挥了过去。 止忧出手,伤刑却是毫不在意,纹丝不动,唯一有变化的,就是伤刑的脸上,露出一丝蔑视的鄙夷。 就在止忧出手的瞬间,那面似有似无的镜子,随着玉簪的节奏突然一动,横在了伤刑和止忧之间,那玉簪毫无悬念的射进了镜子中,消失不见。 这一切,似乎都在止忧的算计中,她见玉簪消失,便略微侧了身,伸出右手,准备接住即将飞回来的玉簪——因为按照止忧的猜想,这情景,岂不就和刚才弓箭手射出的箭雨一样? 可是,止忧猜错了。 那玉簪并没有从镜面里倒飞回来,却见有一面镜子在止忧背后一闪而没,就这一闪的时间,那玉簪却从止忧背后这一闪而没的这镜子中闪射而出,朝着止忧后背射去——来势好快,止忧略一慌神,往前一弯腰,双手撑地,优美地翻了一个筋斗,硬是用双脚夹住了玉簪。 饶是如此,却也惊出一身冷汗。 “呵呵,反应挺快嘛。”伤刑嘲笑道,“让你侥幸救走那几个人族的余孽,已是我的失手,今天,说什么都要取了你性命——身陷我这镜面逆门中,滋味如何?” 止忧没有回答他,握着玉簪,朝着面前那若有若无的镜子,走了过去。伤刑依然没有动,怀抱着双手,冷冷看着止忧,就像一只看着耗子的野猫。 止忧一直走到那镜子面前,一咬牙,迈步跨进了镜子中——毫无悬念,和刚才的玉簪一样,止忧又从身后的另一面镜子中,走了出来。 而刚才自己跨进去的那面镜子,依然在自己面前。 这便是“镜面逆门”,好厉害的招数。 “明白了吧,只要身陷这‘镜面逆门’中,就绝对没有出来的可能。”伤刑自信地说道,“你可看明白了我这一招的绝妙之处?” 止忧抬头望了望天,长叹了一口气了,将玉簪收回头顶,说道:“你这‘镜面逆门’果然好生了得,我若从正面攻击你,镜子会将攻击逆反到我背后,我若从左边攻击,镜子自然会将攻击逆反到右面,若从上面攻击,估计我的玉簪会从我脚底下钻出来吧?” 伤刑得意地笑了笑,说道:“何止如此,无论是招数还是实物,无论从那个方位攻击,都会被我的镜面吸收,而且,我可以将吸收的招数或者实物,从任何一个方位反射回来。而且……” “而且你这镜面还能发出攻击,对吧?”止忧打断了伤刑,接口说道,“就像刚才射杀这对夫妻的血红的光线。”说着,伸手指着地上的斩云夫妻。 伤刑绕用兴趣地盯着止忧,揶揄道:“那么现在,你还有信心能拉着我陪葬吗?” 止忧不置可否,又一次伸手摸了摸左手的戒指,然后毅然抬头,瞪着伤刑,平静地说道:“出招吧,我知道你也快等不及了。” “既然这么想死,就如你愿吧。”伤刑双手微微一捏诀,便见那似有似无的镜面中,射出了一根血红的光线,这光线去势之快,竟然像是不受任何空气的阻力,瞬发即至。亏得止忧身法绝妙,侧身拧腰,也是堪堪避过。 那光线没有射中目标,便直冲出去,消失在另一面一闪而没的镜面中,接着,又从止忧头顶射了下来…… 处于“镜面逆门”中的止忧,为躲避这血红的光线,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呵呵,这就是皇权三卫的水平?”伤刑大声嘲笑着,说道,“再加一根‘血刺’,你还能避得开吗?”说着,又是一揑诀,又一根血红的光线射出,在那“镜面逆门”中无规则的折射着。 这血红的光线,也就是伤刑口中的血刺,在“镜面逆门”中肆意穿梭,一根已经让止忧艰难躲避,更何况两根?“镜面逆门”中的止忧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伤刑得意地狂笑起来,恶狠狠地吼道:“什么止家先祖,什么皇权三卫,不过几个跳梁小丑罢了。再来一根血刺,送你见你先祖去吧……”正要捏诀出招,却见那“镜面逆门”中有了变化。 此时,“镜面逆门”中的两根血刺,正一前一后朝着止忧射去,止忧往后一弯腰,硬桥硬马翻了一个跟斗,那两根血刺没能射中止忧,却在空中撞在了一起,发出耀眼的红光,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那么在一闪间,消失不见,归于无形。 “哦?”伤刑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饶有兴趣地看着“镜面逆门”中的变化,乐呵呵地说道:“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能利用我的血刺,两相抵消。你这角度的选择,时间的拿捏,倒也是精准得很啊。”话语间,流露出一股真诚的赞赏。 虽然躲过了这一劫,止忧却已经气喘吁吁,几乎力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伤刑抬头看了看天色,乌云乍起,一阵风来,顿生寒意。 “不和你玩了,能在‘镜面逆门’中躲得过我两根血刺,你也算是个人才了。”望着天空越来越厚的墨云,伤刑说道,“猫捉老鼠的游戏没有必要再玩下去,我就给你个体面的死法吧。”说话间,伤刑双手捏诀,大喝一声:“开!”便见许多面止忧周围的空间,浮现出越来越多的若有若无的透明镜子。 其实这些镜子早就存在于空气中,只是刚才能看见的,只有止忧面前的一面罢了。 所有的镜子都浮现出来,拼接相连,竟然结成了一个透明的球体,而止忧,便成了那球体的中心。 止忧弯着腰,只顾喘气,没有抬头,没有挣扎,只是一种平静,一种面对死亡的平静。面对这个天族的伤刑,止忧放弃了抵抗,差距太大,没有必要浪费力气了,自己就像是笼中的老鼠,越是挣扎,那伤刑就越是兴奋。不如就这么坦然去死吧,想到自己终于还是救走了斩玉和雷落,止忧心中,也算有了一丝安慰。 止忧没有多说什么,伤刑也没有多说什么,当那镜面的圆球结成时,伤刑一捏诀,数不清的血刺从无数面镜子中激射而出…… “当年,你止家先祖就死在这一招之下。”伤刑叹了口气,说道,“用这一招杀你,也算是给你的最体面的死法了……” 话音未落,突变又起。 先前头顶汇集的乌云,旋转盘绕,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就在千万根血刺射出之时,突然从乌云中劈下一道闪电,那闪电并不粗大,却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那闪电来势好快,朝着“镜面逆门”结成的圆球奔袭而去,那场景,竟像是一柄长枪,刺向一个巨大的玻璃球,在接触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碎裂声,光华突盛,伤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当伤刑再睁开双眼时,那“镜面逆门”已经消失,头顶的乌云也已消失,止忧倒在地上,也不知情况如何。在止忧身旁,一个长衫白髯,道骨仙风的老者,正瞪着一双如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伤刑。 正文 第十二章:遁空幻境 第十二章:遁空幻境 斩玉和雷落的肩头,突然出现了一个耀眼的白炽光环,这光环猛然放大,将两人完全罩住,却又猛然缩小,缩至虚无——那斩玉和雷落,却随着那缩小的光环,在一同变小。引弦本为护着雷落而来,见雷落就要消失,一着急,伸手便去拉雷落。 那白炽光环瞬间缩小,罩着斩玉,雷落和引弦,一起消失了。 一阵眩晕,身体根本无法控制,雷落只觉得身体似乎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飞行,突然间,一阵剧痛传来,似乎自己撞到了一片坚硬的石壁,剧烈的疼痛,雷落顿时昏死了过去。 睁开双眼雷落就觉得不对劲,看到的天空是那样的蓝,那绝对不是雷皇村可以看到的天空,不对,应该说那绝对不是任何地方可以看到的天空。那是一种纯净得几乎透明的蓝,蓝得没有一丝杂色,蓝得干脆而彻底。看一眼这样的天空,人顿时就会觉得平静,仿佛这片蓝便是生命最后的归属,或者说开始。 雷落坐起身来,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雷落一大跳,赶紧挪动身子往后靠:雷落身前居然是一片断崖,那悬崖有多深雷落根本没敢去看,赶紧回头看了看身后,还好,身后是一片石壁,雷落退到石壁边,不住地喘粗气。 回过神来了,雷落才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雷落所处的地方是一座山峰接近山尖的凸出处,这里肯定没有经过人工的打磨,只是山太大,随便一个突出的棱角便可容得下几十个人。雷落背靠石壁,其它三面都是悬崖,自己这是怎么来的?难道自己是从那片蓝得没有一丝杂色的天上掉下来的?不过最让雷落震惊的,是他正前方,悬崖对面。 悬崖对面是另一座山峰,雷落目光平行的落脚处,有一个山洞,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洞口呈规则的圆弧形,洞前方是平整规则的空旷场地,那场地怕有千余平方,极为平坦,上面寸草不生,无端升起一股萧瑟感来。 细看山洞,洞顶上两个鬼斧神工的大字:凤阙! 洞两边居然刻着一幅对联,字体古雅,笔力透背,雷落细细认来: 历寰宇万化,弃万古功名只为红颜一笑 游九霄无涯,待一声惊雷当挽绝世长弓 这些字不知道是用什么刻上去的,相隔雷落怕有几百米的距离,雷落却能看得清清楚楚。龙飞凤舞一气呵成,所有字全都连在一起,居然是连笔写出,中间没有顿笔提笔,笔锋中透漏出一股睥睨天下,桀骜不驯的气势。要多少工匠,经过怎样精心的布局,才能雕刻成如此大气的作品?但是直觉告诉雷落,这对联是一个人用一种工具一刻间完成的。那行云流水的气势不是慢慢地一刀一斧能够修正出来的。 雷落跟着玄青老师学了十多年,古籍典故阅读无数,理解起这对联来丝毫不觉吃力。此间主人应该是一个有大作为者,为了自己钦慕的女子,放弃了万古功名。此人遨游世间难逢敌手,却因为一个女人,而封刀印剑,隐居在这世外山洞内。在此隐居,说穿了不过也是在等待一个机会,或许是在等那红颜点头,或许在等一个高手出现,然后再出世…… 其实年少多梦,谁心中没有一个武侠的世界。快意恩仇,策马扬鞭,煮酒论剑,儿女情长。有多少次我们幻想着成为书中的主角,带着自己心爱的人,弹剑高歌,浪迹天涯……雷落又想到了莞尔。但身处孤山绝壁,面对未知洞府,山风拂面,心生千结,想到莞尔却没有丝毫的悲伤,只是感觉岁月匆匆,白驹过隙,想爱而不能爱,想爱而不敢爱,未免遗憾。而世间是否还有比爱更重要的事情? 人的一生,求学,游历,生存,难道只是为了活着?雷落要努力去去争取一个机会,去考取功名,难道不是为了最终找一个好的归宿?如果奋斗其实只是为了爱,那么现在雷落已经有了爱,为什么不去争取?莞尔,我是不是走了一条弯路? 对面的山洞,似乎有着一股魔力,在牵引着雷落,在启发着雷落,雷落此刻好想过去,好想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但雷落不是鸟,雷落飞不过去。一想到这里,雷落突然清醒过来:还说什么过得去过不去,我现在这是在哪里?要追求自己的爱,我总得回去啊,我怎么回去? 雷落尝试着往悬崖下看去,白云悠悠,云雾弥漫,似乎这座山是刺破了云层,雷落所在的地方已是云层以上。再抬头看看天空,果然一片云都没有,除开蓝还是蓝。如果雷落真在云层以上,这里还有空气吗?空气流动才会产生风,那么拂面的清风从哪儿来? 对面的山洞中,走出来一个人,一个一身黑袍的人影,这人影似曾相识,雷落似乎在梦境中见过一般,感觉自己对他是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陌生。 雷落能感觉他身上的亲切感,但是,雷落却完全不知道他是谁。 他就那么站在对面,几百米的距离不算远,目力所及,雷落终于能看到他大概的轮廓:全身穿着黑如墨灰的衣服,从头黑到脚,虽然看不清楚,但面上那慈祥的笑容,感觉却如此熟悉。这个人影的背脊如白杨般挺直,浑身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势。 “你到底是谁?”雷落卯足了劲,大声问了一句。此时此刻雷落真正想做的何止是问一句,雷落真想飞过去抱住他,问尽心中的疑虑,雷落知道,所有的谜底都会在他身上揭晓,所有的答案,都会从他口中吐出。但是,此时此刻,雷落过不去。 回答雷落的,是一阵笑声,以及一句让雷落震惊莫名的话:“天地泱泱,幻化无常,风从中来,静如山岗,借力而力,顺势而势,虚实相合,气贯阴阳……”《震雷演卦歌》,这是羽老教雷落的句子,这人如何得知,难道对面这黑影就是羽老不成?不对,羽老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雷落太过熟悉,眼前的人绝对不是羽老,那么,他到底是谁?这个人身上那莫名的亲切感来看,他对自己定是没有任何恶意,那他为什么要和自己保持距离呢? 就当雷落想要确定自己的想法,想开口继续问时,对面的黑影做出了一个举动,他没有做任何的辅助冲刺,雷落感觉他甚至连膝盖都没有弯一下,就那么突兀的,朝着雷落这边激射过来,像一支离弦的箭,那速度太快,快到雷落还没回过神,他已经站在雷落左侧两三米处。雷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黑影现在离雷落如此之近,雷落却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本该认真看看他长什么样子,但是雷落却像个傻子一样,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没有半点想法。 看着雷落傻傻的样子,那黑影淡淡一笑,说道:“希望你已经做好了准备?”话音一落,便是几个起纵,消失在群峰之中。 雷落深深地咽了一下口水,终于缓过神来。此时的雷落,应该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或者狠狠地拧一下大腿,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雷落已经想到了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个问题,却依然没有醒来。由此可见,雷落不是在做梦。但是为了保险起见,雷落还是拧了自己一把,很疼。 那么,雷落在哪里?难道那个叫小妖的女子,造出的那道光环,真让雷落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没有道理,无论穿越到哪里,应该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但是这个洞府,雷落感觉如此熟悉,这个黑衣人,感觉是如此的亲切…… 想到这里,雷落做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从这个断崖跳下去。雷落没有疯,在这一瞬间雷落心念电转,想到了许多:第一、虽然自己拧自己会感觉疼,但是雷落依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梦中,梦的程度深了,梦见自己被杀掉都不一定会醒来,何况是疼痛?跳下去的结果,很可能雷落会醒来。第二:如果不是梦,那么雷落跳下肯定摔死。在雷落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引弦是一定会救自己的。雷落敢肯定,自己身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是引弦,以及这个黑衣人需要的,他们都不会让雷落死。第三:既然自己是被止忧弄到这里来的,那个叫止忧的女子,就一定会为自己负责。 对了,斩玉在哪里?引弦在哪里?还有那叫伤刑的……自己可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得赶紧醒来才行。 但是想归想,真的要跳下去,雷落还是退却了。自己只是一介书生,可不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正犹豫间,胸口升腾起一股无名的冲动,那若有若无的温热的感觉,竟是如此的清晰起来。这股感觉,给了雷落莫名的勇气,雷落弯膝迈步,勇敢地冲出了断崖,奇迹没有发生,雷落直线下掉,耳边呼呼生风,强烈地失重感让雷落无法呼吸……难不成这一次,我要摔死在这里了?正在这时,雷落发现身下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光环,身体便从光环里落了下去,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摔,好比是从十层高楼跌落在水泥地上,虽没有要了雷落的命,却摔得骨折脏裂,皮开肉绽。为什么?为什么那光环没有救自己?这光环显然是止忧弄出来的,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受伤? 转念一想,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如果没有那光环,说不定自己已经摔成一滩烂泥了。 这时,剧烈的疼痛感才传了出来,要命的是,头脑却无比的清醒,身上的每一处剧烈的疼痛,都争先恐后地往大脑里挤,雷落终于痛得哀嚎了出来…… 雷落尝试着站起来,身上却没有任何一处能使出力气。为什么引弦不来救自己?难道引弦也遭遇了不测?在如此剧烈的疼痛中,头脑中却清晰地想到这一切,想到梦境中的山洞,山洞的对联,以及那神秘的黑影。哪有梦境会如此真实的?还有,那胸口的热流是怎么回事?它为什么要鼓动着自己往山下跳? 一想到那暖流,身体竟莫名地燥热起来,从胸口开始,一股暖流逐渐灼热,继而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那热流所经之处,就像被开水浸泡着一样,烫得雷落浑身冒汗,忍不住哀嚎起来。 不能,我雷落绝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有好多话要对莞尔说……牙一咬,雷落极力忍耐着。那热流上至头顶,下到脚尖,灌满了雷落的身体,雷落犹如被扔进了沸水里,恨不得撕烂全身的血肉。 热流渐渐从毛孔里蒸腾而出,雷落整个身体被一团白气包裹着,那白气围绕着雷落翻转,却不见散去。在白气翻滚中,隐隐有风雷之声。似乎有一道道细小的闪电,打到雷落皮肤上,难道这就是触电的感觉? 越来越热,越来越麻,人的忍耐毕竟有限,就在那份疼痛要冲破雷落忍耐极限的一瞬间,身上的灼热,围绕的白气,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雷落猛得从地上坐起来,感觉整个身体说不出的清爽和轻松。摸摸胸口,摸摸脑袋,哪里还有半点疼痛的感觉。 难道,是那胸口的热流,在修补自己的身体? 环顾四周,雷落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所呆的地方,竟然是雷皇村外长着鸢雷古树的那一片峭壁,这地方雷落可熟悉着呢。 四周漆黑一片,竟然已是深夜,哪里有止忧,哪里有山洞,哪里有对联……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就连身上的伤,都似乎不曾有过。那个用光环将自己救出的止忧,也不见了踪影。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一想到止忧正在单独面对伤刑,雷落慌着就要斩玉家的方向赶去…… “嘿嘿,恢复了?”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雷落定睛一看,前方正站着一个黑影。这个黑影,竟然是引弦。看来只有的光环,把雷落和引弦救到了这同一个地方,而刚才雷落看到的山洞,不过是自己昏迷中的幻觉罢了。 对了,斩玉呢?他又被救到哪里了?还有止忧,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自己一个男子汉,可不能让一个姑娘为了救自己,而付出生命的代价。想到这里,雷落着急地叫出来:“前辈,止忧为了救我们,现在正身处险境,我们快去帮她吧!” “去帮她?”引弦无奈地说道,“怎么帮?我们是去帮她,还是去送死?” 雷落怔住了,十八年来,雷落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无能。 “那姑娘既然能在伤刑面前救走我们,就一定有自保的办法。”引弦严肃地说道,“她冒着生命危险救你,就说明她觉得你的命比她的更重要,你还是好好保着自己的小命吧。” 不说倒好,一说到这里,雷落心中突然产生一股怒气来,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可自己完全摸不着头脑,于是对引弦说道:“那么引弦前辈,你到底谁是,止忧又是谁,为什么你们会那么高强的功夫?你保护我又是为什么?止忧为什么要救我和斩玉……” 雷落滔滔不绝地问着,他要把心里所有的疑惑都问出来。 “想知道这一切?”引弦严肃的说道,“那你来抓住我,抓住我了,我就告诉你一切。” 雷落心中火起,自己就像一只蒙在鼓里的跳蚤,无论怎样努力,却总是看不见外面的世界,而此刻面前这个神秘的引弦,却要让自己去抓住他,心里更是感觉火上浇油,雷落一步一步向着引弦靠了过去,走到离他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引弦依然没有反应。 时至深夜,雷落看不清他的脸,感觉不到他得呼吸,心里不由有些恐惧,他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魂? 总有一种感觉在支撑雷落:这个人不会伤害我。管不了了,先抓住他再说。雷落迅速伸出手往他肩膀上搭去,眼看就要碰着引弦的肩膀了,引弦还是纹丝不动。可就在雷落的手触碰到引弦的一瞬间,引弦整个人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往后退了一步。与其说退了一步,不如说滑了一步,因为他的膝盖根本就没弯过,身体没有一丝变化,但是事实摆在眼前,雷落的那一抓,抓空了。 雷落仍不死心,冲上去又是一抓,这次他没有退,就那么围着雷落转起圈来,无论雷落怎样努力,可就是连一个衣片都没有抓到。雷落感觉身体里有无穷的力量,但是这股力量却无处发泄,雷落很想把引弦抓住,然后问清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但是……这种感觉,有点像张飞穿针。雷落满身力气无处发泄,气得停下身体,大吼了一声。 显然那人也被吓了一跳,继而怪笑了两声,冒出一句话来:“有本事,就来追我。”雷落正在气头上,听得引弦如此挑衅,什么都不顾了,卯足了劲追了出去。 正文 第十三章:雷皇遗风 第十三章:雷皇遗风 伤刑完全没有想到,头顶的那一片乌云,会放下如此猛烈的雷电。那闪电来势好快,竟像是一柄长枪,朝着“镜面逆门”结成的圆球奔袭而去,在接触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碎裂声,光华突盛,伤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当伤刑再睁开双眼时,那“镜面逆门”已经消失,头顶的乌云也已消失,止忧倒在地上,也不知情况如何。在止忧身旁,一个长衫白髯,道骨仙风的老者,正瞪着一双如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这一招之威,竟然破了自己的“镜面逆门”,伤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眼前的青衫长髯的老者,伤刑实在摸不透对方的身份,也不敢再贸然出手,于是试探性问道:“人族中,能一招破我‘镜面逆门’的人,时至今日,绝不超过五人,我实在想不通,你会是这五人中的哪一个。 那青衫白髯的老者并不答话,却弯腰扶起了面前的止忧。伤刑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也不敢贸然阻止,只是冷静地观察着。 那老者扶起止忧,掌心略一用力,便有一股热流缓缓流进止忧体内,止忧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的老人,微弱地喊道:“玄青老师……” 玄青老师示意止忧不要说话,轻声问道:“能坚持吗?”止忧果断地点了点头,左手古朴的止忧戒便开始流淌出淡淡的青光。玄青把止忧放到斩云两夫妻旁边,对止忧说道:“斩玉的父母尚有气息,希望你能保住这对夫妻的性命。”止忧不再搭话,盘膝坐在了斩云夫妻身旁,止忧戒的青光渐盛,将三人都笼罩了起来。 玄青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望着伤刑,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冷冷地说道:“你继续分析看看?” 伤刑心里盘算了一下形式,感觉一切还在自己的掌握中,于是说道:“你的身份着实有些神秘,以我的阅历,一时间竟然看不穿。” 顿了顿,又沉思了片刻,伤刑才说道:“那场旷世劫难后,你人族的高手几乎陨落殆尽,你们的雷皇至今生死不明,你自然不是雷皇。” 伤刑见玄青波澜不惊,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便继续说道:“劫难后,人族剩下的高手,至今没死的,恐怕就只有‘皇下双破’了。” 玄青听见“皇下双破”这四个字时,终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伤刑见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颇有些得意,于是又继续说道:“‘皇下双破’这两个人,也真是命大,亲临劫难,居然躲过了那场大劫难。那破风现在正在芥子菩提界寻找某个秘密,我们的人也正在追杀他,你自然不是破风。” 顿了顿,伤刑得意地说道:“为了开启净土,破浪甘愿奉献自己的力量,牺牲自己,实在是伟大——你自然也不是破浪。至于其他高手,玄黄谱中……” “你不用再说下去了。”玄青大袖一挥,厉声说道:“虽然我知道你天族人历来消息灵通,但是‘皇下双破’以及玄黄谱的秘密,真不知道你是从何得知。无论如何,今天我是不能放你走的。” 伤刑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揶揄道:“我天族人掌控着时空的力量,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自问能留得下我?” 玄青冷笑了一声,反唇相讥道:“既然你掌握着时空的力量,何不直接进入这古墓,还要苦等这几十年光阴?”说着用手指了指伤刑身后的密室,那沾着斩玉鲜血的龙锁,还默默地躺在地上,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玄青的话似乎触碰到了伤刑的痛楚,伤刑突然变得不冷静起来,恶狠狠地说道:“这止家古墓有皇脉气息笼罩着,我自然进不去……” “你既然知道你的时空之力不是万能,又何必如此嚣张?”玄青冷冷地盯着伤刑说道,“你不仅盗取了人族的重宝,还知晓我人族如此多的隐秘,今天就是赔了我这条老命,也得留你下来。” 听了玄青的话,伤刑非但没生气,反而乐了:“以我的力量,虽然不能直接进入止家古墓,但是要从这儿毫发无损地离开,却是易如反掌。更何况,我可没说过我一定要走。就算要走,也是杀了你之后。” 空气顿时凝固起来,两人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玄青要杀伤刑,因为要夺回伤刑背上的人族重宝,再加上伤刑知道的那些秘密,玄青定然要下杀手;伤刑要杀玄青,一来玄青救了止忧,破了自己的镜面逆门,自己很没面子,二来玄青的身份神秘,留着必然是一大隐患。这两人都冷静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只怕一出手,就是必杀的绝招。” 四下里寒风乍起,满庭树木随风起伏,雪山的风,寒冷刺骨,加之地上横七竖八的弓箭手尸体,说不尽的萧杀之意。 两人看起来是静止的,但这静,只是表象。两人的“势”却是不断地在变化。眼中所观,心中想所,怕已是千转百绕。 两人中只要有一人有了把握,立即便会出手,而这一出手,几乎就等于胜负立判了——高手的博弈,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花架子。 还是伤刑先出手了,不过,他的目标却不是玄青…… 伤刑右手一捏诀,立刻便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出现在了玄青和止忧之间,这次的“沧浪空门”定然是伤刑全力而为,空洞中无比强烈的吸力,开始撕扯玄青,试图将玄青拉进那空门之中。与此同时,伤刑的左手猛然一挥,三根血红到发紫的血刺从指间冒出,朝着盘膝而坐的止忧刺了过去。 那三根血刺看似平常,没什么气势,但却是从伤刑的本体发出,威力可想而知。最让人惊叹的,是那血刺的颜色,这世间绝没有那种红,那种红到纯粹,红到干净得没有一丝犹豫的红——那红色,似乎才是血最初的颜色。 这伤刑的心机,竟是如此深沉。那“沧浪空门”自然无法杀得了玄青,使出“沧浪空门”,不过是为了阻止玄青营救止忧——真正的杀手,却是左手的血刺。 玄青就算能突破“沧浪空门”的阻隔,速度也势必会为之一阻,止忧现在是没有任何自救的能力的,伤刑声东击西,这一招可谓狠辣无比,也自然万无一失,但是,玄青的脸色却是异常地镇定。 玄青并没有慌,也没有动,那“沧浪空门”里强大的吸力,竟连玄青的衣角,也不曾撼动。玄青就那么冷冷地站立着,冷冷地望着那奔袭的血刺…… 就在血刺要刺击到止忧体外的青光之时,止忧体外突然电花闪闪,无数细小的电弧瞬间凝结成一面耀眼的盾牌。 那血刺碰上这耀眼的盾牌,竟然没有一丝声响。血刺刺进去一分,便减少一分;血刺减少一分,那光盾也随之缩小一分,血刺完全消失,那光盾竟也缩至虚无。 给人的感觉,似乎这一招,两人打了个平手。 伤刑见一击不成,马上收了“沧浪空门”,警惕地防御起来。 “刚才还不可一世,现在怎么就如此小心谨慎了?”玄青的语气明显更加的冰冷,这冰冷中还带着一丝露骨的嘲弄。 伤刑目不转睛地盯着玄青,说道:“实在没想到,那场大劫难后,你人族居然还有你这般高手,竟能达到‘凭空凝雷’之境。” 玄青看了看一旁的止忧,确定止忧无恙后,才转头对伤刑说道:“你还识得我这‘凭空凝雷’之境?你还见过第二个人施展它?” 伤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如果没见过,我又怎么识得了这一招?你人族震雷元的功夫,无非是利用天地自然的阴阳二气进行放电,更高一层的境界,便是将自己的身体,淬炼成雷场,而你这‘凭空凝雷’之境,却能在任意空间结成电荷,无论有无阴阳之气,都可凝雷!” 玄青这次没有生气,相反脸上露出了一股赞赏之色,说道:“能将我震雷元的功夫,解释得如此透彻,你也可真算是一个人才。对武学修为的理解能力,确实高人一等。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底见是我人族的哪一位高手,对你施展过这一境界?” 伤刑放下了警惕的双手,抬头望了望天,似乎在回忆遥远的往事。 片刻,伤刑叹了口气,淡淡说道:“哪里是谁对我施展过,我不过是有幸目睹过你人族的雷皇,施展‘雷凌万世’罢了。” “雷凌万世”四个字一出口,玄青顿时失了方寸,震惊莫名,颤声问道:“你说你亲眼目睹过‘雷凌万世’” 伤刑异常冷静地说道:“我说了目睹过,就肯定是目睹过?你只是在震惊,为什么我目睹了‘雷凌万世’,却没有死,对吧?” 最后的一声“对吧”,伤刑问得凄烈异常,似乎有什么往事,在拉扯着他的神经,既不愿回忆,又不得不回忆,被那痛苦的回忆不断煎熬一般。 玄青已经从巨大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听得伤刑如此凄烈的问话,玄青也被吓了一跳,一时间被镇住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伤刑却自顾自地说道:“你人族震雷元的功夫,确实可以算是寰宇八界间最强的攻击法门,好一招‘雷凌万世’,这恐怕是你人族达到‘凭空凝雷’之境后,最强大的攻击招数了吧?若不是盲刑自毁双目,施展我天族禁术,勉强保了我两人一命,我和他恐怕就真死在这‘雷凌万世’之下了。” “你说的盲刑,可就是你天族‘伤盲双刑’之一的盲刑?”玄青刚一问完,就突然觉得自己问错了,简直有点明知故问的意味。 果然,伤刑愤怒地说道:“难道我天族还有第二个盲刑?你以为我和盲刑一开始就叫‘伤盲双刑’吗?好一招‘雷凌万世’,害得我兄弟两人一伤一盲,我们取名‘伤盲双刑’,就是为了永远记住这段耻辱,誓要让你人族,万劫不复!” 说道“万劫不复”这四个字时,伤刑一把撕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自己的胸膛。那胸膛上的伤痕,就像是烈火焚烧过一般触目惊心,所有的皮肤都被烧得乌黑一团,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下一地的灰烬…… “而今,我居然又遇到一个达到‘凭空凝雷’之境的人,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你活口?”伤刑双手一合,就要出手。 “慢着!”玄青大喝一声,厉声说道,“我还有话说。” 伤刑顿了顿,不知考虑到了什么,还是放下了双手。 玄青凝视着伤刑,高声说道:“对于当年你们和我人族雷皇之间的恩怨,我不感兴趣;对于你‘伤盲双刑’名字的来历,我也不感兴趣,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伤刑实在想不通玄青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于是冷冷地说道:“你问吧。” “我很想知道的是,”玄青郑重地问道,“昔年雷皇在施展‘雷凌万世’之时,使用的,什么武器?” 伤刑哈哈笑了起来,嘲笑道:“到底你是人族的,还是我是人族的,你居然不知道你们雷皇的武器是什么?” 玄青没有回答伤刑,依然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伤刑,希望伤刑能回答自己的问题。从表情可以看出,玄青是真的不知道当时雷皇的武器是什么,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对玄青来说,却又是无比重要。 伤刑突然收了笑容,脸上的表情开始狰狞起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顿了顿,伤刑一皱眉,咬牙切齿地说道:“雷皇的武器,哼雷皇的武器,我不得不承认,那真是一把可怕的武器。” 玄青没有打扰伤刑,他在耐心的等待,他知道,这种状态下的伤刑,肯定会说出那把武器是什么的。这给了伤刑耻辱的的武器,造成了他终身恶梦的武器,他怎么会忘记?此刻面对雷皇的同族,急于洗刷耻辱的他,也肯定会说出武器的名字来。 果然,伤刑顿了半晌,然后瞪着玄青,狠狠地说道:“那把武器,分作两部分,一部分通体漆黑,黑得灿烂,黑得耀眼,黑得似乎能吸走周围的光明;另一部分,却是晶莹透亮的莹白,白得能刺破所有的黑暗。” 玄青的表情流露出一丝期待,似乎伤刑的答案,正是他想要的。 伤刑的双眼中,充满了仇恨,他似乎把玄青当成了雷皇,恶狠狠地瞪着玄青,逐字逐句咬着牙说道:“那是一把弓和一支羽箭,漆!黑!的!弓!莹!白!的!箭!” 正文 第十四章:挽弓挽强 第十三章:挽弓挽强 引弦面对着雷落,飞快地往后飘去,雷落看着引弦的脸,狠了命往前奔。 但是引弦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也不看路,就那么往后飘去,雷落却总是追不上。这么一追一飘,穿过密林,很快来到了下山的小道旁。引弦依然是那么一飘,往山下移去,这一移,从上而下,怕有十多米的距离。雷落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学着引弦的样子,纵身冲了下去。 雷落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居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引弦见雷落纵深跳下了十多米高的距离,又笑了两声,这笑声居然有一种满意的感觉。但是下一句话,就让雷落更火冒三丈了,他说:“来来来来,继续继续……” 一追一飘,跑出了山道,跑上了乡间小道,雷落根本没有思考过方向,也没有思考过脚下是什么,就那么凭着一股愤怒,不断地追逐,前方的土丘,田埂,小河,迅速被雷落抛在身后。 每当雷落要接近引弦时,引弦的速度就会加快一步。雷落便更加努力地去追,但无论怎样努力,隔引弦就是八到九尺的距离,无法逾越。 说不清就这样跑了多久,耳边呼呼生风,脚底隐带风雷,一路就那么跑去。天边渐渐发白,日头渐渐转中,继而西沉,雷落却浑然不觉,一心只想着抓住引弦,直到引弦突然喊了一声停,雷落才摇晃着停下了身影。引弦望着雷落又笑了一声,满意地点了几下头,然后纵身一跃,拔地而起,消失在一片山壁之上——抬头一看,鸢雷古树的枯枝还在山壁上招摇着。 天啊,这是跑了多少圈,居然又跑回了这里。 望着那一片平滑的峭壁,雷落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自己跟着引弦跑了多久?跑了多远的距离?自己都感觉不到饿的吗?冷风一吹,头脑冷静了下来,雷落决定再跑一次,这是找到答案的最佳方法。 太阳东升西落,此时天已经黑了,而且还下起了雾来,雾越来越浓,这雾浓得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几米范围外还真看不见东西。雷落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路,却只能看到一团白雾。雷落尝试着慢慢地向前走,眼前的路竟豁然开朗起来,雷落的目光似有穿透力一般,道路越来越清楚,雷落甚至能看见地面上那些泥土的粉尘。 难道现在的自己,不用闭上眼睛,也能开启那心眼的力量了吗? 一激动,雷落便加快了脚步,双腿迈动的节奏越来越快,渐渐听到了耳边的风声。山壁在倒退,竹林在倒退,树木在倒退,雷落明显感觉到自己奔跑的速度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极限,但是却丝毫感觉不到累。越跑越有劲,越跑越想跑,很快就到了出村的小道上,如风一般跑过小道,雷落穿过波涛般起伏的麦田,来到了玄青老师的私塾。 私塾里寂静无声,凭着心眼的力量,雷落感觉到止忧不在,玄青也不再。止忧自然是在斩玉的家,而且身处险境,那玄青老师又去哪里了呢? 心下一动,雷落向着斩玉家奔去。无论自己是不是能帮上忙,自己都不能置身事外。 雷落的速度好快,那田中的麦苗竟被雷落奔跑时脚下产生的风所吹动,摇晃着脑袋不停地招摇。雷落敢肯定自己是有了某种奇遇,获得了一股超自然的力量。 一路上,浓雾给雷落做了最好的掩护,雷落避开了一切可能看到自己人,在田野与小道间,在雪山与莽林里,如风一般奔跑着…… 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疲惫。因为胸口的暖流,在随时往全身流淌。在这之前,那暖流还若有若无地像是山里的小溪,而今,它已经壮大到犹如潺潺的小河。 雷落奔跑着,发泄着,跑向未知的命运,跑向迷雾般的未来。 终于找到了斩玉家的那一片雪峰,雷落停下了身子。举目四顾,自己竟然找不到那一条穿过雪峰的小径了。 雷落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找错地方,有一条石板小径,穿过雪峰,便是斩家山庄,那一片世外桃源,但是,现在,本该是小径的地方,却是一片峭壁,长着一些针叶灌木,在夜风中招摇着。 “不好。”一阵异样的感觉从背后传来,雷落暗喝了一声,猛然转身,一回头,发现一双恶毒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那眼睛虽然小,却流露出一股凶狠和贪婪。在这雪山腹地,雷落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一只雪熊。 那雪熊浑身雪白,壮硕如牛,正一步一步朝着雷落逼过来。 雷落年少时,在森林里遇到过一只黑熊,那时的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妄想抓只熊回去,结果,差点丢了性命…… “嗷!”一声低沉的烈吼从雪熊嘴里发出,那声音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让人从灵魂深处感觉到颤栗。 望着那双眼睛,雷落莫名地颤抖起来,双手往背上一摸,糟糕,没有带弓。 那双眼睛,让雷落回到了少时恐怖的记忆中。 雷落从食五谷杂粮起,饭量就特别大,六七岁时,便有了成年男子的饭量。家里粮食倒是够吃,就是肉太少了。父亲看着儿子面黄肌瘦的样子,心里难受,于是常到河里去给儿子抓鱼。深山老林的,鱼儿特别肥美,鱼便成了家里餐桌上的主食。 父亲本来想去山里抓些野味的,但是荒野山村,没什么打猎的工具,加上雷老大本就体弱,看着野兔野鸡也只有望洋兴叹,最后只得作罢。 有一次,父亲带着小雷落在地里劳作,一只野兔斜刺里窜出来,父亲挥起锄头就是一抡,瞎猫碰到死耗子,居然打个正着。雷落眼睛都亮了,在加上那野兔的味道实在鲜美,小小的雷落心里便打起了小算盘。 第一个遭殃的,是常在山边活动的野鸡。 村民的农田好多都在山边上。村民在田边拉起了篱笆,阻止山上的动物下山破坏庄稼,但是却拦不住那些野鸡。 雷落家的田就在山边上,野鸡经常越过篱笆,到田里大快朵颐。这些野鸡常年的偷食,积累起了很多打游击的经验,雷落妈妈常常为抓不到这些野鸡而捶胸顿足。 抓野鸡,既保护了庄稼,又改善了生活,一举两得。雷落从此走上了“猎人”的道路。为了有效地抓野鸡,雷落必须要造出趁手的工具。雷落是雷皇村里唯一一个读过书的人,无论是从书上看到的,还是私塾老师建议的,这工具,都指向了唯一的答案——弓。 根据雷落所学,这弓,应该是人类历史上最早使用的兵器之一了。最早的骨刻文里,这弓就是一节弯弯曲曲的波浪线,到殷商出土的甲骨文里,“弓”字便像是画图一样,画了一张弓,有了弓架,也有了弓弦,是个象形字,可见在人类有文字记载以前,我们的祖先就已经开始使用弓了。这时的弓,只是作为打猎的工具,在后来,人类纷争不断,弓箭的箭头,便从猎物转向了人。 中国最早的字典——《说文》中解释:弓,兵也,所以发矢。远古神话中,后羿射九曜的传说,向来脍炙人口,这也是关于弓箭威力的最有效的广告 弓真正登上历史的舞台,是因为它在战争中起到的巨大作用。 战国时期,赵武灵王——赵嬴,在国内推行“胡服骑射”。军队着装统一,练习骑马射箭之术,这一举措极大提高了赵国的战斗力。这一支赵国的骑兵,也成为了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正规骑兵队伍。 秦皇嬴政有感于骑射之术的强大威力,便下令军队苦练射术。这一时期,弓箭无论是造型、个头和功用,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强弓硬弩层出不穷。嬴政“秦王扫**,虎视何雄哉。”虽然不全是弓箭的原因,但这强弓硬弩,也着实给秦王出力不少。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在其《楚辞九歌》中写道:“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这时的秦弓,已经是闻名全战国的“知名品牌”了。 到三国时期,一代神人诸葛孔明也研究起弓来——诸葛连弩至今都还出现在游乐场里。 到中华文化的灿烂时期,唐朝,诗圣杜甫毫不吝笔墨,对弓箭进行赞赏。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前出塞》中杜甫对弓箭的作用,进行了言简意赅的总结,这首诗,也因此流传千古。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兵车行》中的弓箭,已经不简单是长距离射杀的兵器,而初步具有近距离防身的作用。 宋朝豪放派诗人苏东坡,一句“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激昂豪迈,壮气凌霄,既表达了自己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也透露出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战士将军,都对弓箭情有独钟。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伟大的开国领袖在《沁园春雪》中,也为弓箭留下了一席之地。 要造出一把良工,过程是繁琐而复杂的,《考工记》中认为:“制弓以干、角、筋、胶、丝、漆,合称“六材”为重要。需得六材之干、六材之角、六材之筋、六材之胶、六材之丝、六材之漆。”方能造出一把强弓。 这哪里是雷落能办到的? 雷落造出的第一张弓,是用竹条制成的。截取山中老竹下半截,削制成条状,用火烤制弯曲,将家里的尼龙绳缚住两头一拉,便成了一张弓。再用竹条削出几把箭来,还煞有介事地给那些竹箭贴了几根鸡毛在后面,为自己人生的第一张弓,取名“猎鸡弓”,那几把贴着鸡毛的箭,自然就叫“猎鸡箭”了。 很可惜的是,这把弓不仅连鸡毛都没猎到,甚至连鸟都没射到一只。小小的雷落毫不气垒,认为是自己箭法太差,所以白黑连夜不停练习。村里各种瓜果可就遭了秧,莞尔家树上的梨子,二审家的冬瓜,村长屋后的南瓜,雷落自己家的茄子……纷纷成为雷落的箭下亡魂。父亲一气之下,一把火把雷落的“猎鸡弓”化为了灰烬。 遭受如此挫折,雷落伤心极了,抱着妈妈哇哇大哭。那年,雷落十二岁,小学毕业。就在那个暑假,雷落有了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弓。 那一年,村里子发生了大事,全村人上吐下泻,医生们束手无策,最终羽老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前文有交代)雷落自此对羽老佩服得五体投地,便请教怎样才能制作一把好弓。羽老一听雷落要弓,流露出一股欣慰的神色,告诉雷落,七月初七,卯时中,后山还魂顶见。 卯时,凌晨5点到7点,日始之时,破晓之际,正是一天的开始之时。但是这雷皇村地处深山复地,白日来得本就晚,加之后山常有些牛鬼神蛇的吓人声音,人迹罕至,雷落不禁心里打鼓,那山顶的名字就够吓人的,为什么要去那里见面:这羽老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在苦苦等待中,终于明天就是七月初七了。可以说一夜无眠,听到屋后的鸡叫,雷落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偷偷摸摸穿好衣服,溜到屋外,漫天星光灿烂,哪里有天亮的样子。 按照羽老的吩咐,雷落把父亲砍毛竹的弯刀带在身上,正准备出门,壮士竟叫了起来。那时的壮士还有些小,但却机警得很,见小主人这么早就要出门,非要跟在后面不可。雷落摸着壮士的头,小声说道:“跟我去可以,要是敢乱叫,小心我把你阉了,让李叔家的那条漂亮母狗当寡妇。” 壮士就像是听懂了一般,屁颠屁颠跟在身后,不乱跑,更不乱叫。 有壮士跟着,雷落胆子还大了些。借着七夕的星光,雷落来到了还魂顶。 漫天的星光透过密实的浓荫撒到地上,整片森林笼罩在一片迷迷蒙蒙的雾气中,加之那密林中不时传出几声野兽的哀嚎,雷落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心里一害怕,便打起了退堂鼓:“壮士……我说壮士,那羽……羽老肯定是忘了时间了,走……走,我们回去吧……” “怎么?”羽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才呆了这么一会儿,就怕了?” “谁怕了!开玩笑!”雷落一拍胸膛,“我只是看你半天没来,才……” “少吹牛。”羽老依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真有胆量,你来找我啊。” “找就找,你个糟老头子都不怕,我雷落会怕?”说罢,迈动脚步,朝羽老出声的地方走了过去。但是无论走多远,羽老却总是在前方出声。不知不觉,已经进了深山复地,四周蒿草一人多高,再也没有路可走。 “羽老,你这是在捉迷藏吧?”雷落弯腰喘了几口气,“天都快亮了,不陪你玩了……” “呵呵,小子,不吃苦中苦,怎么当人上人?”羽老呵呵笑道,“穿过这片蒿草,就到了。” 雷落还是比较相信这个羽老的,拿出父亲的弯刀,一路走一路砍,穿过蒿草,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地上,一颗高有二十多米的大树,孤独地矗立在眼前。那树可不是雷落见过的任何一种树,枝叶繁茂,枝干弯曲虬结,像是一条条小龙,爬满一树。 此时正是星陨日出之时,最后的一丝星光,和第一缕阳光,都撒在这奇怪的树上,那树身上便蒸腾起迷迷蒙蒙的雾气来,那雾气在星光与日光中,莹莹闪烁…… “孩子,这树上的枝条,怕是你所能找的,最适合做弓的材料了。”羽老依然不见人,“到‘星日同耀’结束,还有一刻钟。过了这个时刻,这树的枝条就没用了……” 雷落不是个犹犹豫豫,前怕狼后怕虎的人,拿起弯刀,就冲了上去。身后的壮士不停地跳,不停地叫,像是在加油一般。 雷落围着树转了一圈,没发现一根适合做弓的枝条,于是把弯刀往腰间一别,蹭蹭蹭爬了上去。树枝多而迷失,弯曲虬结,非常好爬,雷落一边爬一边看,终于在中间一节发现了一根枝条,这枝条就像是专门为雷落准备的一样,无论长短还是形状,做弓身都再合适不过了。雷落一兴奋,抡起弯刀就砍起来。 树枝落地,壮士围着那枝条不停地打转。雷落去了枝叶,剥掉树皮,这树枝还在隐隐泛着荧光。尝试着去弯曲这根枝条,雷落不禁笑出声来,这节树枝,稍加烘烤,简直是做弓的不二材料。 雷落带着枝条回到村里时,羽老已经在家了。至始至终,羽老就没有出现过。 不管了,雷落从羽老那里借来柴火,小心地烘烤,想将树枝弯曲定型,可惜失败了——无论怎么烘烤,那树枝都会恢复原形。 羽老给了雷落一根绳子,说用这绳子将树枝弯曲固定,浸泡在井水中七日,便可使用了。雷落依言而行,终于获得了一张硬功。 这次雷落不敢再用村里的蔬菜当靶子了,每天到山上去射鸟,光制作箭所砍到的毛竹,就有好几十根。渐渐地,雷落射回来的鸟越来越多,父母也不再责怪,母亲将鸟儿打整干净,烧了给孩子吃,还改善了伙食。 终于有一天,雷落硬是将那些狡猾的野鸡给射了回来。从那以后,雷落一发不可收拾,打回的猎物,有野鸡,有野兔,有獾子……村里生活困难的人家,包括羽老,偶尔总能吃到些雷落送来的猎物。雷落本就是村里的救星,这么一来,大家对雷落就更是欢喜了。 那一年,莞尔的父亲去世,莞尔家便陷入到绝境中。雷落硬是凭着手里的弓,帮莞尔家走过了最困难的时期。 雷落胆子越来越大,打猎的范围也越来越大,终于进入了原始森林深处——终于,遇到了熊。 雷落遇到的这种熊,俗称狗熊,也叫黑熊。常听人说“做不了英雄就做狗熊。”狗熊一向是小胆的代名词,雷落哪里知道,这狗熊发起飙来,是如此的恐怖。 雷落想着要是能把狗熊弄回去,不仅全村人打牙祭,熊皮还能给莞尔做衣服。可惜,雷落太天真了,他射出去的箭,没有一根能插进那狗熊的身体里。就算插了进去,也是浅浅一层,根本构不成威胁。箭射光,那狗熊就像是发了疯般冲了上来…… 雷落哪见过行动如此敏捷的熊,连滚带爬往山下逃命,若不是胸口那股温热救命,怕早就成了那黑熊的爪下亡魂了。那狗熊不仅不瞎,小眼睛里的凶光,给雷洛留下了永久的颤栗。 事后雷落问过羽老,为什么自己的箭射不死狗熊,羽老告诉雷落,虽然做弓的木材是上等,但是雷落少了一根绝佳的弓弦,想要弓弦,只有到一百多里外卧龙场的龙家去借。一来太远,二来没有必要,雷落便渐渐把这事给忘记了。 但是那黑熊眼中的凶光,雷落至今记忆犹新,更何况,此时,那凶光又出现在了眼前。 正文 第十五章:星耀淬雷 第十五章:星耀淬雷 “一朝被蛇咬”的感觉,很多人都经历过,这与胆大胆小是没有关系的,有些人神不怕,鬼不怕,猛虎不怕,蟒蛇不怕,偏偏就怕那小小的蜘蛛——原因就是小时候蜘蛛留下过恐怖的阴影。十八岁的雷落,早已见惯了稀奇古怪的事情,按理说胆量是够大的,但是一见到熊,双腿顿时发软,冷汗瞬间直冒。 怎么办?跑吗?雷落的思想已经完全僵硬,望着雪熊一步一步靠近,竟然呆若木鸡,身体做不出一丝反应。 这雪山复地,是一片几乎没有人来过的绝境,本就充满危险,凶猛的动物自然多,这雪熊自然不是当年那头黑熊,但雷落还是怕,只要是熊,雷落就怕。这种怕,就和怕莞尔的母亲是一个道理。 熊一步一步靠近,雷落的双腿依然无法迈动,走得近了,那雪熊突然间直立了起来,这一立,怕有两米多高,朝着雷落泰山压顶般扑了下来。若是被这雪熊扑中,哪里还有命在?电光火石间,胸膛的暖流激烈地流动起来,身体在瞬间充满了力量,顺着雪熊的一扑之势,雷落倒纵了出去,这一纵,竟有三米多远。 那雪熊吓了一跳,没想到面前这个到手的猎物能如此敏捷。又是一声低吼,迈开四掌,撞了过来。雷落可不敢与这雪熊正面为敌,转身就跑。 除开跑,还能怎么办?跑,跑是现在雷落最大的本钱。自己本就是跑到这里来的,除开跑,雷落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办法。 雷落可跑的真快啊,那雪熊竟被远远甩在了后面,一会功夫,竟连雷落的影子都看不到了。见甩掉了雪熊,雷落停了下来不住的喘气,这一番狂奔,可比昨晚追引弦要费力得多。 大概辨了下方向,雷落便准备寻回村里去。 雷落这样做,是有道理的。 自己连番的奇遇,如果非要找个人问个清楚,这个人只能是止忧。现在自己找不到去斩家山庄的路,只有回私塾等着止忧——另外,玄青老师也是神秘莫测,搞不好他能给自己解答下迷津。 还有,斩玉和自己同被止忧用法术救出,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既然自己找不到斩玉,只好等斩玉来找自己了。这么想着,雷落一步一步向雷皇村走去。 村庄渐近,很快来到了山头的墓地,想到最近连番的遭遇,雷落总感觉羽老才是一切的根源。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雷落,来到了羽老的墓旁。 羽老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雷落抚摸着墓碑,心中徒增一股伤感。 今天自己从黑熊手下逃跑,本是人之常情,但是一想到羽老,羽老就像马上出现在了心里一样,而且还带着一股微笑在讥笑自己说:“连只熊都打不过,算什么男人?” 雷落突然转身了,在那一瞬间,他做了一个可笑的决定,他要回去打败那只熊。 雷落,如此大胆的决定,你到底是怎样做出来的?这是你的本意吗?难道在你心里,一直住着一个恶魔,支配着你的意志吗? 雷皇村的冬天不算太冷,树上的叶子也还没掉光,特别是羽老小院门前的那一排银杏,地上铺满了一层金黄的落叶,树上还稀稀落落挂着一些,在冬日的寒风里享受着生命最后的时刻,然后飘落下来,化作尘土。 踩在那一层落叶上,回想起羽老的笑容,雷落不禁感叹着生命的短暂:初春的嫩绿,盛夏的苍翠,暮秋的金黄,寒冬的凋零,不过短短时月,便尘归尘,土归土。好在尽管时间短,也毕竟经历了一场灿烂。再想想那些在夜幕中绽放的烟火,生命更是短暂,却更为热烈和灿烂。是不是越灿烂,越热烈的生命,就越是不容于世呢?和那些历经无尽岁月而不变的山川河流相比,永恒而平淡,热烈而短暂,到底哪一个更有价值? 胡思乱想间,雷落踏进了那所许久没有进去过的小院。 虽是触手可及的黑暗,但是在这黑暗中,雷落却能看清一切。窗户上的蛛丝,桌上的灰尘……望着这一切,又是一阵感伤。 雷落来到羽老的堂屋,抬眼朝墙上望去,那一把弓还在,旁边挂着的,是一袋子硬木羽箭。 雷落摘下硬弓,用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眼角竟然滴下几滴泪来。睹物思人,心中更加的怀念羽老。那股怀念竟慢慢升腾为一股冲动,似乎自己不用这把弓射杀了雪熊,就是对不起羽老一般。 这把弓,是在羽老的指点下制成的,所用的木头,采自“星日同耀”时深山复地的龙木(前文有交代),所以雷落给这弓取名为“星耀”,也算是既文雅又霸气了。那一袋子硬木羽箭,是羽老用石榴木做成的,约有十多根,雷落却是一根也舍不得用,现在,已经到了非用不可的时候了。 雷落摘下那一袋子硬木羽箭,往背上一背,左手擒了弓柄,一扭身,头也不回地往雪山赶去。 穿过稻海,穿进雪山,雷落一步一步朝着刚才遇到雪熊的方向走去。雷落心中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头雪熊有什么好怕?若无法战胜这头雪熊,自己就真成狗熊了!” 循着方向,雷落又来到了刚才见到雪熊的地方,依然找不到去斩家山庄的路,那雪熊却也没了踪影。雷落随手捡起一段枯枝,把枯枝往一旁的树上一敲,嘴里嗷嗷嗷地大叫起来,声音震得林木纷纷下落。这一带明显是那雪熊的地盘,雷落这一吼,无异于挑衅,果然,前方传来了那低沉雄浑的嘶吼声。 密林雪地,在黑夜里泛着清冷的寒光,雪熊穿过密林,踏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来。尽管雷落满怀自信而来,但是乍一见到那雪熊,心里不由还是有些害怕。特别是望着那雪熊小小的,但却透露着凶光的眼睛,雷落双腿一软,正想后退,胸口的暖流突然间流淌起来,上至天灵,下至涌泉,灌满全身。雷落浑身充满了力量,再也没有了半点怯意,朝着那雪熊又吼了一声。 那雪熊被彻底激怒了,猛然起身,两只前掌高举过头,愤怒地一声低吼,然后迈开四掌,朝着雷落冲了过来。那声势绝不输于咆哮的火车头。 来得好快,但是雷落却并不慌张——雷落能看清这雪熊的每一个动作:雪熊身上抖动的细毛,脚下刨起的雪花,甚至是那雪熊奔跑时产生的风,雷落都能一一看在心里。那雪熊的动作是如此的迅捷,但看在雷落眼中,却无疑是书本上的定格图画,实在太慢了。 雪熊终于冲到了身边,挥起一只熊掌,便朝雷落扫了过来。那熊掌上锋利的尖牙毕露,隐隐透露着一股寒光,若是被扫中,不死也得重伤。雷落冷静地望着那奔袭而来的熊掌,左肩微微一侧,身体往后微移,那熊掌便贴着胸膛扫了过去。 雪熊一扫落空,有些收势不住,狼狈地跑了两步,调整了下姿势,又冲了过来。这一次,来势更急,那雪熊冲到三五米处,突然四掌腾空,朝着雷落直扑了过来,大口恶狠狠地张开,口中锋利的牙齿上一滴一滴的粘液直往下掉…… 若是被这雪熊扑倒在地,那雪熊一口咬下,脑袋定然搬家。这一次远比刚才凶险,但是雷落却好像傻了一般,雪熊已经腾空,他竟然一动不动。难道雷落已经吓呆了? 就在雪熊及体的瞬间,雷落的身体突然后倾,像个不倒翁一样倒了下去。与此同时,右手迅疾无比地从背上抽出一根羽箭,举起手中的星耀弓,张弓搭箭,朝着正从身体上方掠过的雪熊射出了一箭。 那黑熊竟被射得哀嚎起来,滚到一边半天爬不起来。雷落翻身站起,望了望手中的星耀弓,看了看地上的雪熊,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似乎自己这一箭,已经射进了雪熊体内…… 正想着,那雪熊却一翻身爬了起来,双脚直立,伸出前掌一把拔下腹部的羽箭,然后在胸口猛拍了几下,发出一声凄烈的怒吼,又埋头撞了过来。 感情刚才那一箭,还是只伤了雪熊的皮毛。一击不成不说,这倒好,把这雪熊彻底激怒了。这雪熊来势之快更胜刚才,雷落心下一动,双脚一使劲,往后一纵,整个身子倒飞了出去。在腾空的一瞬间,张弓搭箭,又是一箭射了出去。 仓惶中射出的箭,虽然有力道,但是却失了准头,那一箭刺进雪熊的肩部,顿时一片殷红。可惜的是,这一箭并没有消减雪熊的来势,那雪熊吃疼,更加地野蛮,四掌一用劲,来得更快了。 雷落双脚已经落地,一击不成,正待再来一箭,却不料那雪熊的速度已经快到这种程度。背上的箭还没有抽出,那雪熊已经到了面前,硕大的脑袋就如千金巨锤一般撞在胸膛上,雷落被直撞出去好几米远,趴在地上,竟没有半分力气爬起来。 想起刚才自己还瞧不起这雪熊,觉得它速度慢,没想到却这么快被这雪熊撞得爬不起来。趴在地上的雷落,不禁一阵苦笑。 那雪熊可不管你能不能爬起来,望着地上的雷落,喘着粗气,一步一步踏了过来。 胸口处的热流又开始流淌,就如一条潺潺的小溪。受到那热流的滋润,雷落的四肢瞬间充满了力量。此时的雷落,不是动不了,而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雷落深深明白,自己的箭射不进那雪熊的身体,就造不成致命的伤害,就算射光了硬木羽箭,也是于事无补。 想要射杀这头熊,就只有攻击它最薄弱的地方…… 那雪熊已经来到了雷落跟前,扬起前掌,朝着雷落扇了过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不容发的一瞬间,雷落就地一滚,躲开了雪熊的一掌,然后双手一撑地,腾空跃起,竟跳到了那雪熊的背上。 好胆大的雷落,右手手掌依然捏着弓,手腕却死死勒住了雪熊的脖子,左手往箭篓里一抽,抽出一根硬木羽箭,朝着雪熊的一只眼睛,狠狠地刺了下去。 可怜那雪熊还没有回过神来,一只眼睛已经被插上了一根长长的硬木羽箭,鲜血如注。 剧烈的疼痛传来,雪熊浑身一颤,突然站起,仰天咆哮起来。 雷落赶紧一松手,连滚带爬跑到了一边,跑了好远,才敢回过头来看那雪熊。看着雪熊仰天咆哮的样子,雷落竟然有些后怕起来。 那站立的雪熊,竟然像是有灵性一般,像人一样,伸出两只手掌一合,硬生生把那羽箭给拔了出来。 雷落完全呆住了,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面对的到底是雪熊,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雷落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雪熊依然站立着,一只眼睛肿透露出如烈焰般的凶光,另一只眼睛只剩下一个血窟窿,汩汩地冒着鲜血…… 又是一声令人震颤的咆哮,那雪熊一锤胸膛,头一埋,又撞了过来。 这一次,和刚才任何一次都不同。 这一切,是那雪熊的盛怒,是它垂死的绝望,是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决然。来势之快,来势之猛,几乎令雷落窒息。在那巨大的恐惧中,如山一般的压迫下,雷落举起了右手的弓。 雷落知道,自己这一弓必须尽全力,若这一弓无法射杀雪熊,或者给它造成严重的伤害,那么最终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雷落要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一弓上。 心念所至,雷落抽出硬木羽箭,张弓搭箭,拉开了弓弦。 弓如满月,开始蓄势。望着奔来的雪熊,雷落告诉自己,或许这一箭,该对准雪熊的另外一只眼睛。 雷落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了这一箭上,精神、力气、意念统统集中在了箭尖之上。就在要松手射出这一箭的一瞬间,毫无征兆的,雷落胸口的热流突然奔涌,那热流带着雷落四肢百骸残存的力量,一股脑朝着雷落的左手涌了过去。 那热流来得好快,来得好猛,一集中在雷落的左掌,便从雷落的指尖疯狂涌出,汇集成一团白炽的光华,流到了硬木羽箭之上。 那硬木羽箭瞬间变成耀眼的莹白,表面竟是电光闪闪,隐隐有风雷之声。 雷落一松手,那莹白的硬木羽箭,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拖着长长的电尾,朝那冲来的雪熊奔袭而去。 正文 第十六章:雷凌万世 第十六章:雷凌万世 伤刑的双眼中,充满了仇恨,他似乎把玄青当成了雷皇,恶狠狠地瞪着玄青,逐字逐句咬着牙说道:“那是一把弓和一支羽箭,漆!黑!的!弓!莹!白!的!箭!” 玄青全身一震,颤声自语道:“果然是它,果然是它,玄黄啊玄黄,你最终还是没能驾驭这把弓啊!” “玄黄?玄黄……”伤刑听闻玄青说到“玄黄”这个名字,若有所思的念道,“人族雷皇的名字叫做玄黄,你叫玄青……” 一股巨大的震颤像闪电一般奔进伤刑的脑门,他用手指着玄青,颤声说道:“莫非,莫非,你是那雷皇的……” “没错!”玄青突然提高了声音,双手往背后一负,挺直了胸膛,朗声说道,“我人族雷皇叫做玄黄,我叫玄青,我是雷皇的兄弟!” 一阵雪风吹来,吹得玄青的衣衫猎猎作响,玄青就若一座巍峨的山峦,沉稳地屹立在伤刑面前,浑身透露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哈哈哈哈……”伤刑凄烈地笑了起来,“我就说人族中,还有谁能一招就破了我的‘镜面逆门’,没想到玄黄那老不死的,还有个兄弟。” 玄青没有半点生气,冷冷地望着伤刑,也不答话。 伤刑继续在骂:“真没想到,在这漫长的岁月之后,我伤刑竟然能在你人族雷皇的兄弟身上,报那当年的一弓之仇。” 在说这句话时,伤刑居然把背上的人族重宝解了下来,平放在了脚边——看样子,似乎当年人族的雷皇——玄黄,给他造成的伤害,竟比这苦心积虑得来的人族重宝,更为重要。 就在人族重宝,那长长的盒子放下的瞬间,伤刑的身体突然一晃,竟然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再一晃,已经出现在了玄青的背后,一掌向玄青的背心拍了过去。 这一晃之间,速度好快,似乎空间的距离,对于伤刑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伤刑拍出去的手掌,瞬间变得通红,那感觉就像是他掌心里有千万根血刺,但是都还没有破体而出一般——两三根血刺已经足够可怖,这一掌带着千万根血刺之威,直攻玄青身后。 玄青并未回头,也来不及躲避,但是他一点也不慌乱。就在那血掌攻来的瞬间,又是电花闪闪,一团团白炽光华涌现,无数细小的电弧瞬间凝结成一面耀眼的盾牌。那血掌拍在光盾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震。那光盾被这一击,立刻消散,化作丝丝电弧朝着四面散去,那伤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撞击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伤刑身形被阻,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 一击不成,伤刑的身体又是一晃,突然消失,接着一晃,出现在了玄青右侧,同样的一掌,同样被那灿烂的光盾所阻……再从正面、头顶……无论伤刑从哪个方位攻击,无论他的速度有多快,却总是在得手的瞬间,被玄青体外凝结的灿烂光盾所阻。 伤刑一瞬间已经拍出几十掌,竟奈何不了玄青分毫,只得飘身而退,回到了那长方形盒子旁边。 “真没想到,这‘凭空凝雷’之境,竟然能使出这么好的防御手段。”伤刑说道,“你这白炽灿烂的光盾,便是你人族唯一的防御招数——‘鸢雷盾’吧?化天地自然任何元素,于四合八荒随处凝雷,如果我只有这点本事,可能还真拿你没办法。” 伤刑对人族的武学如此熟悉,看来当年他是没少和人族的前辈们过招。伤刑的话,无疑是在说,自己还有更厉害的招数,能破得了玄青的“鸢雷盾。” 玄青依然背负着双手,从始至终竟是纹丝不动,但是却能凝雷成盾,化解了伤刑的杀手,那份镇定潇洒,怕就是当年雷皇的风采吧。 “这‘鸢雷盾’确实是我人族唯一的防御招数。”玄青冷冷地说道,“这同时也就告诉你,我人族攻击的招数,可就多得多了……” 玄青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出手了,右手抬手就是一劈,一团耀眼的光华从玄青掌上涌出,形成一个椭圆的太极阴阳图,朝着伤刑奔了过去。 伤刑见那闪耀着电弧的太极阴阳图奔来,自然识得其中的厉害,正想利用空间的力量避开,猛然感觉身体一麻,竟似触电一般,再也无法移动。 眼看玄青就要得手,玄青的脸上已经有了笑容。 但是伤刑的脸色,还是那么平静,就像刚才伤刑攻击玄青时,玄青脸上那种自信的平静。 太极阴阳图带着闪闪的电弧,带着隐隐的风雷炸响,已经奔至伤刑面门,却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凭空出现在了太极阴阳图和伤刑之间。 “沧浪空门”,又是那“沧浪空门”,玄青劈出的太极阴阳图,毫无悬念的冲进那“沧浪空门”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玄青见一击不成,扬手又要再劈一掌,想了想,却又把右手放下了。 这一放,伤刑的身体又恢复了自由。 伤刑活动了一下手脚,见并无不妥,才说道:“刚才你劈掌时控制了我身体的手段,便是你们人族震雷元的‘素控’法门吧?” 玄青就像没有听到伤刑的话,转头看了看盘膝坐在地上的止忧,那围绕着三人的青光似乎越来越淡了,玄青埋下了头,若有所思。 猛然间,玄青抬头瞪着伤刑,眼中严厉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空气:“我们就这样儿戏一般出招试探对方,现在也几乎了解个八、九不离十了。想要怎么对付对方,我们心里也都有了谱了,我这下一招,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玄青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大有一种要同归于尽的感觉。 “呵呵!”伤刑一扬眉,冷冷地回答道,“正合我意!” 感情刚才两人都出招攻击,不过是在试探对方。而今,即将出手的招数,才是自己深思熟虑后,必杀的绝招。 空气似乎在瞬间凝固了。 两人同时动了。 伤刑似乎又遭遇刚才一样的处境,身体像触电一样,麻木僵硬。好不容易才将双掌在胸前相对,蜷缩了无名指和小指,半折着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笔直相向,顿时便有气旋围绕身体流动起来。 玄青的动作显得更沉着大气一些,只见他双掌平举向上,至丹田部缓缓往上移动。细细小小的电芒便凭空出现在周围的空气中。玄青的双掌每移动一分,空气中的电芒便增加一分。玄青的双掌一直举上头顶,猛得往上一撑,顿时,电芒闪闪,周围的每一寸空气里,都闪耀着活跃的电芒。 “你这就完成了‘布雷’吧?”伤刑望着漫天的电芒,用嘲弄的语气说道,“不过你这‘布雷’的规模,可比玄黄差远了。” 玄青接下来的回答远远出乎伤刑的意料之外,因为玄青的话,并不是对伤刑说的,而是对止忧说的,他头也不回,喝了一句:“止忧,你可以走了。” 话音未落,止忧头顶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圈,光圈迅速下沉,从止忧和斩云父母的头顶上当头罩落,瞬间落地。三人的身影,便随着落地的光圈,消失得干干净净。 伤刑见止忧离去,却也不着急,似乎这早就在意料之中。见玄青马上就要使出杀手,伤刑暗一用力,身上的气旋便更加剧烈地流动起来。 玄青虽然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止忧已经带着斩云夫妇平安离开了。望着被气流包裹的伤刑,玄青没有丝毫的犹豫,口中一声厉喝:“雷!凌!万!世!”双掌猛然下翻,往地上按了下去。 毫无征兆地,头顶天空中无数道惊雷闪电,随着这一按电窜而下,密密麻麻填满了整个空间。 玄青已经半蹲下去,双掌结结实实按在了地上,那数不清的惊雷闪电疯狂攒动,寻找着刚才玄青布下的雷——空气中闪耀的电芒。 从天而降的惊雷闪电,只要一接触那闪耀的电芒,便发生可怖的爆炸。没一炸,都如地动山摇,整个肉眼可见的空间,无不电光闪闪,雷声隆隆,白炽的光华能刺破人的双眼。 这便是“雷凌万世”,这边是人族震雷元武学的最强攻击法门。 可怖的惊雷闪电中,树在倒塌,房屋在粉碎,山峰在崩溃……肉眼可见的一切,在这“雷凌万世”之下,就像是朽木一般,瞬间只剩下一堆残渣。 那一道道惊雷闪电,击在围绕着伤刑的气流上,纷纷如泥牛入海,不见了踪影。但是空气中闪耀的电芒实在是太多了,在惊雷闪电不断地冲击下,那气流越来越小——终于,惊雷闪电彻底撕开了气流的防御,一股脑朝着伤刑的身上砸去…… 可定睛一看,哪里还有伤刑的影子,就连地上那人族重宝——长方形的盒子,也消失不见了。这无数的惊雷闪电,满空的电芒就像是突然失去了目标,四处乱窜起来…… 玄青抬头一看,只看见伤刑的最后一丝气旋还在飘荡。玄青顿时泄力,全身一软,倒在了地上。 电芒顿时消失,从天而降的惊雷闪电瞬间无形,只有四面八方火烧过一般的世界,还在诉说着刚才的一击之威。 玄青痛苦地又朝着伤刑站立的位置看了一眼,依然没有伤刑的半点影子。玄青嘴一张,一口鲜血奔涌而出。玄青全力一击的“雷凌万世”,让整个肉眼可见的空间,化作一片焦土,而唯独那斩家的密室,却是毫发无损。就在玄青力竭吐血之时,一个俊朗消瘦的人影,从斩家密室的大门里走了出来。这人的步伐好沉重,似乎每一步,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这人的脸色好难看,似乎刚经历了生与死的挣扎一般。 这人缓缓走出大门,捡起了地上血迹未干的龙形刚锁,稍微一摆弄,那刚锁顿时起了变化,竟像一条蜷缩着的小龙舒展开了身体,慢慢游走,缠绕在了那人的手腕上。 谁能想到,这个从密室中走出来的人影,居然是斩玉。 斩玉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玄青,脸色毫无变化,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玄青一步一步移了过去。 正文 第十七章:临阵计划 第十七章:临阵计划 雷落一心只想着尽全力狙杀那发狂的雪熊,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了这一弓上。他哪里知道,胸膛处那股灼烧的感觉,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疯狂地奔涌起来。 那热流就像是突然间受到了召唤,受到了那硬木羽箭的召唤,一集中在雷落的左掌,便从雷落的指尖疯狂涌出,汇集成一团白炽的光华,流到了硬木羽箭之上。 雷落一松手,那莹白的硬木羽箭,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拖着长长的电尾,朝那冲来的雪熊奔袭而去。 雪熊的速度快,那硬木羽箭的速度更快,在白炽光华的包裹下,硬木羽箭硬生生穿透了雪熊的脑袋,那雪熊顿时全身犹如雷击,浑身电光闪闪,终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硬木羽箭穿透雪熊后,竟然去势不减,朝着雪熊背后的雪林飞去,所过之处,雪花四散飞舞,林木被巨大的冲击力所袭,倒下了一大片。那羽箭最终插入一片山壁,竟还惹得那山壁为之一颤。 雷落自己也被这震撼的场面惊呆了,见雪熊倒下,正想欢呼,忽然才意识到浑身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似乎刚才那一煎,已经把自己的所有力气,包括灵魂,都拖了出来。 雷落脚一软,眼一黑,竟晕了过去。 胸口的那一股热流,根本就不受雷落控制。它似乎是一股有生命的力量,在雷落尽全力射出那一箭的时候,这股生命之力显得格外的活跃,似乎这股生命力,对弓箭有着强烈的依附感。 然而,最关键的问题是,雷落胸膛里这股有着生命力的热流,到底是哪里来的? 雪熊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不时还有一丝电芒从尸体上闪过;雷落也静静地躺在地上,呼吸轻微得几乎不可闻。 所有的喧闹,所有的凶险,所有的惊心动魄,所有的生死须臾,便都随着雷落的那一箭,成为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雷落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但雷落身后那一片峭壁,却突然有了变化。一条石径小路,渐渐出现在峭壁之内,从无到有,从隐隐约约到真实存在,竟像是变戏法一样呈现出来。 这石径小路,正是通往斩家山庄的通道。怪不得雷落找不到,这通道竟似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给遮盖起来了。而此刻,又是谁解开了这股力量呢? 当然是斩家的人,斩玉铁青着脸,从那石径上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他的步伐依然沉重,似乎每一步,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他的脸色依然难看,似乎刚经历了生与死的挣扎一般。 斩玉的背后,那一片恢弘的山庄,已经成为一片焦土,还在丝丝的黑烟,从断壁残垣上溢出。而山庄之外的世界,却依然是山风呼啸,白雪遍地——玄青最后一击的灭世之威,竟然没有影响山庄外分毫。 看来,那股神秘的力量,是将整个斩家山庄,都覆盖了起来。 斩玉就像是一位在战争中侥幸活下来的战士,一脸的疲惫和无奈,一脸的沧桑和落寞。他拖着沉重的身体,终于是从那石板小径,走到了山外。 刚一站出来,身后的石板小径,便又渐渐模糊起来,终于消失,还原成那一片似乎亘古就存在的山壁。 斩玉看了看地上的雷落,又望了望不远处的雪熊,然后来到雷落身边。 看见雷落昏死在地上,斩玉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着急和心痛。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雷落,然后蹲下身子,从雷落的背上抽出了一支硬木羽箭。 斩玉举着那羽箭,双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终于,一咬牙,斩玉双手握箭,朝着雷落的胸口刺了下去…… 箭尖已经挨着了雷落的胸膛,斩玉的双手却又瞬间停住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直撕扯着斩玉的灵魂,似乎有什么力量,在一直左右着斩玉的思想。在停住双手的瞬间,斩玉的眼角,竟然流出了滚滚的热泪。 斩玉猛然起身,将那硬木羽箭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然后双手握拳,仰天长啸…… 好悲壮凄烈地啸声,竟震得林木枝叶一阵颤抖,叶上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待平静下来,斩玉似乎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他毅然蹲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圆球。这圆球表面流淌着白炽的耀眼光华,光华中电光闪闪,隐隐有风雷之声。 斩玉看了看圆球,又看了看雷落,没有再犹豫,掰开雷落的嘴,将那圆球按了进去…… 斩玉把雷落的弓背在背上,然后把雷落往左肩上一抗,右手拖了那雪熊,朝着雷皇村,一步一步走去。 待斩玉走得远了,密林中却又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引弦。引弦望着斩玉的背影,点了点头,几个起纵,消失在莽莽群山之中。 如果斩玉刚才那一箭,真的刺下去,会怎样? “竹溪湖”——方圆几百里内最大的湖泊,也是风景最为动人的所在,离雷皇村约有百里之遥。这竹溪湖位处雪山余脉,白鹤山复地,竹溪沟上游,是一个得天地造化,神秀迤逦的大河。竹溪湖边有一座山峰,乃是百里内最高之处。此间风景不可多得,湖似妆镜,山如眉黛,处于佛教丛林“鹤林禅院”与密宗复地“盘陀寺”之间,历来是文人墨客吟诗作赋,画笔写生的绝佳去处。曾有大诗人云游来此,数月不忍离去,写下了“竹伴古佛自有节,溪随道法也念空。”的句子,盛赞这竹溪湖的风景文化双绝。 沿着竹溪湖一条分流往上,行到水穷处,是一片莽莽丛林,这丛林,是盘陀寺的后山禁地。人们历来尊重佛教文化,方圆百里的人从不敢越这雷池一步。而此时,一个黑影腋下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来到了竹溪湖边。他将那姑娘放在草地上,自己从湖里捧起水来,喝了一口。抹了一把脸,便转过身来对着丛林里喊道:“青丫头,这窃玉偷香的事情,老夫可是再也不干了。” 丛林里斜飞出一条人影,脸上罩着一层黑纱,身材玲珑有致,行路间风姿卓越,煞是优美——竟是个女人,那个曾和引弦共同站在鸢雷花绝壁顶上的女人。 “风老鬼,为了早日解开‘原罪净土’的秘密,不就让你绑架个人吗?这点牺牲算啥?”那女人抱起地上的姑娘,往那丛林走去。 那老头又擦了一把脸,笑呵呵地说道:“我风鬼的名声,可是“七大境”有名的。让我面对千军万马,刀山火海,我风鬼绝不皱一下眉头;居然让我去偷……” “偷个娇滴滴的美人你就怕了?”那婀娜的女人细看了怀中的姑娘一眼,接着说道,“你心里没鬼,怕什么?不过话又说转来,这个女娃子长得可真好看,怪不得雷落那小子如此痴迷,神魂颠倒——你老鬼没对人家起什么邪念吧……” 那叫风鬼的老头呵呵一笑,拍着胸脯说道:“开什么玩笑,我风鬼岂是那样的人……” “好了好了,我也只是开个玩笑。”那女人说道,“走吧,准备一下,两个小子也该碰面了。”两人一个起纵,高高地跃起,越入那盘陀寺禁地中,消失不见。 竹溪湖后的莽林内,有一条小道,小道两旁长满了杂草,将那小道严严实实地遮盖了起来,若不是熟悉的人,还真找不到。风鬼和那蒙面的女子行走在隐秘的小道上,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约有三五百平方的草地呈现眼前,这片草地显然有人整理,都修整成了草坪,像个演武场。草地后面,简简单单搭着几间木屋,虽然简陋,却还整洁。风鬼和那蒙面的女子刚踏上草坪,木屋里便走出一个男子来,这男子看来也只有十八、九岁,一脸正气,看起来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时令正值隆冬,那男子却穿着一件紧身的短衣,身体壮实得让人咋舌。他,不冷吗? “风老,梦前辈,这么顺利啊。”那男子对着风鬼和蒙面女子握拳行礼。 那蒙面女子盯了这男子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臭小子,我很老吗?说了别叫我前辈,叫我梦梦,知道吗?” 身后的风鬼忍不住眉头一皱:“我说青梦丫头,论辈分,风行是不比你低,但是若论岁数,你这个老不死的妖怪都有多少岁了……” “怎么了……怎么了……”那叫青梦的蒙面女子抗议道,“我岁数大怎么了?岁数大,姑娘我保养得好,天生丽质,不比这世上十八、九的姑娘差……”说着,看了一眼怀中的姑娘,对那叫风行的男子说道:“风行,不信你来比比,看看我是不是比这丫头还漂亮。”说着就要解下自己的面纱。风鬼和风行同时大叫了起来:“不要!”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惊恐,边叫,边往木屋内跑去。 “怕了吧?哼!”那叫青梦的蒙面女子冷哼了一声,抱着怀中的姑娘,也进到了屋里去。 屋里的呈色极为简单,除开一张木桌,几张木椅,便只剩下堆了半间屋子的木柴。墙上挂着些风干了的野物,看样子竟是一个猎户的家。 进得屋来,青梦将那姑娘往木柴草垛上一放,对风鬼说道:“我去安排计划的后面一个阶段,风老鬼,这里就交给你了。” 临要走,青梦又看了一眼那仍然昏迷的姑娘,对那风鬼说道:“老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丫头可是个宝贝。她要有个什么损失,咱们都担不起这个责任,你最好小心点……” 风鬼拍了拍胸膛,对那一直蒙着面的青梦说道:“我们所行慎之又慎,密之又密,除非有人走漏风声。不然,就凭几个凡夫俗子,还能在我风鬼手里翻起浪花不成?” “我只是担心而已。”青梦望了风行一眼,深情款款地说道,“小行,姑娘这可就走了,可别太想我哦……”说完朝着风行眨了眨眼睛,一闪身到了屋外,再一闪身,便没有了踪影。 风行巴不得这青梦早点走,望着青梦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对风鬼说道:“风老,你们这次的计划,所谓什么‘两元临阵,风雷觉醒’,要给我安排一个对手,这个对手就是这姑娘?” 风鬼白了风行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是叫你不要多问吗?多问无益,你还是赶紧把我教你的那些东西加紧练练吧,别到时候丢人。对了……” 风鬼望了那姑娘一眼,郑重地对风行说道:“这个姑娘可不是你惹得起的,面对她,你最好好自为之。” 风行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便盘膝凝神,打起坐来。这一坐,顿时感觉周围有一股旋风在围绕着风行旋转,那风鬼望着风行,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土碗,喝了半碗水。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正文 第十八章:竹溪湖畔 第十八章:竹溪湖畔 斩玉背着星耀弓,扛了雷落,拖着雪熊,丝毫没感觉有任何地吃力。穿过雪山,穿过如波涛般的麦田,来到了雷皇村口。斩玉将雷落往地上一放,把那雪熊也堆在雷落旁边,然后取下了背上的星耀弓。 斩玉仔细端详着这把弓,几次冲动想毁了它,最后还是忍住了。 望了望地上还在昏迷的雷落,望了望手中的弓,斩玉若有所思,抬起了头。天边的浮云轻轻飘荡着,变幻莫测就如人生。一阵烈风旋起,竹林苍松,麦海柳条顿时随风起伏…… “雷落,我无法去想象过去的岁月,更无法揣测未来的时光。”斩玉望着浮云,自言自语地说道,“祸福无常,天理使然,但愿我与你不要走上最坏的那条路……” 说着,把星耀弓放在雪熊身上,然后转身,朝着玄青老师的私塾而去。 雷落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那星耀弓就在自己手边,似乎是有人刻意放在那里的。母亲见雷落醒来,欣喜得不得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抱着雷落不停地哭。感情母亲是一直守在雷落的床边。 细问之下,雷落才知道是村长把自己背回来的。村长发现了村口的雷落,把雷落背回来后,又叫人把那雪熊和弓都拿了回来。 雷落能记得的,是自己最后一弓射穿了雪熊的脑袋,后面发生的事情,雷落却一点也不记得。问母亲是谁把自己救到村口的,母亲也说不清楚。于是雷落就想去问问村长,于是就对母亲说:“村长救了我,我要亲自去谢谢他。” 雷落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浑身上下竟有使不完的劲,感觉自己的力气似乎比过去更大。雷落也没在意,把那星耀弓往墙上一挂,在母亲的陪同下,往村长家走去。 这村长还真是个能人,雷落一进门,大吃了一惊:村长正在给那雪熊剥皮。 一见雷落进来,村长赶紧迎了上来,嘴里赞叹着:“好小子,你居然把这雪熊给搞了回来,你可知道邻村的猎户们都不敢去招惹它。” 雷落的心思没在这雪熊上,他正想问问村长知不知道是谁把自己从雪山里救出来的,想想不妥,于是试探着说道:“村长大叔,你没事去那雪山干什么呢?” 村长一边继续打整雪熊,一边回笑道:“我怎么会去那雪山?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年轻啊?我这把老骨头,要是进山去,恐怕就回不来了。” 村长回头看了一眼雷落,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以后也少去,这次你命大,居然把雪熊搞回来,下次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 雷落的母亲赶紧搭话:“对对对,以后别去了……” “可不是,”村长继续说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这个大家伙拖回来的。” 显然村长并不知道是谁在雪山里救了自己,自己多问,反倒让大家担心。想到这儿,雷落说道:“嗨,别说了,我把雪熊拖到村口,花光了力气,就像休息一会,没想到竟然睡了过去……” 村长已经把雪熊剖开了,开始用砍刀分割,动作熟练得就像是庖丁解牛。村长手里没闲着,嘴里也唠叨不停:“我说雷落,你已经够对得起咱们村了,没少给我们弄野味回来,你可要注意安全啊。还有,这熊肉你看……” “哦,我正想说呢。”雷落见大家都没有起疑心,便接口说道,“这雪熊的皮我就拿去给莞尔她妈妈当被子了哈?这些肉你可看着分配,记得给我妈留一只熊掌……” 村长自然知道雷落和莞尔的关系,赶紧把那熊皮拿了过来,叮嘱道:“你记得叫莞尔他母亲多晒一段时间太阳再用。让你妈在这里等着分肉就行了,你快去莞尔家吧……”说着又递过来一坨刚切下来的瘦肉。 这村长大叔真是懂雷落的心思,许久不见莞尔,雷落心里早就慌了,赶紧带着熊皮和熊肉来到了莞尔家门口。 莞尔家的门却是紧闭着。雷落始终不敢上去敲门,生怕莞尔不在家,只有莞尔的母亲,自己可就尴尬了。在雷落心目中,莞尔的母亲,可比雪熊吓人多了。 索性把头一埋,雷落闭上眼睛,用心眼观察起屋内的情况来。 莞尔家里空荡荡的,莞尔和她妈妈都不在。桌上还摆着碗筷,饭菜尚没有吃完,可见出门之匆忙。莞尔绝不是个没有收拾的人,不知道多着急的事情,才能让她不收拾碗筷就出门。雷落心里一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雷落走到屋前,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屋里并没有太大的异样,不像是有野兽进来过的样子。四周墙壁窗户也完好,这莞尔和她妈妈怎么会这个时候不在家呢? 再一看,地上居然有一个摔碎的碗,饭菜撒了一地。刚才只顾着看上面,却忽略了地上,现在一看,雷落的心又紧张起来。因为莞尔家的地面是泥地,莞尔每天扫地都会扫除一些沙土。今天,莞尔肯定是没有扫过地,也没有机会扫地,因为在那泥地之上,分明有三个人的足迹…… “雷落,雷落……”村长的声音远远传来,“快出来,雷落,出大事了。” 雷落把熊肉和熊皮往桌上一放,慌忙冲到屋外。村长正满头大汗地跑来,拉着雷落就走。雷落知道村长是个很镇得住场子的人,这次定是有天大的事情,不然村长不会如此着急。村长边走边说:“你刚走,莞尔的母亲就来找我了,莞尔出事了,她们现在都去了你家。” 村长拉着雷落直往雷落家赶,雷落分明感觉村长的手在轻轻地颤抖。 一进家门,雷落就看见莞尔妈妈正抱着自己的母亲在哭。 莞尔的妈妈一见雷落回来,哭着扑了上来,抱着雷落就哭喊道:“小子,你这次一定要救救我们家莞尔啊,我再也不骂你了,再也不骂人你,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莞尔啊……天啊……” 莞尔的母亲确实没少骂雷落,但是雷落心中何尝恨过她?雷落在莞尔母亲身上拍了两拍,安慰着说:“婶你别担心,慢慢说,只要我雷落办得到,我一定把莞尔救回来——可是你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啊?” 这时,雷落的父亲雷老大走了上来,递给雷落一张纸条。父亲说道:“这是你婶刚才给我们看的,你婶不识字,想拿到村长家去问问,结果……你爹我还能识得几个字,但也认不全……” 雷落没再听父亲唠叨,展开纸一看,不由抽了一口凉气,那纸条上的字迹古色古香,就像是刻板印刷出来的一样,笔法温润柔和,行笔停顿间,肆意从容,端得时好书法。只是信里的内容,让雷落惊慌不已,上面写着:“雷皇造化成孤村,玄黄血脉遗后人。今邀请雷皇村莞尔至竹溪湖一游,君若思念佳人,自当孤身一人,于今晚月出之时,至竹溪湖后,盘陀寺禁地,共赏明月清风。” “婶,这纸条?”雷落的双手明显在颤抖,“是谁给你的?” 莞尔的妈妈抽泣着回答雷落,由于太激动,句不达意,听起来很是费力。雷落整理下,大概意思是说,莞尔两母女正在家里吃饭,一个蒙面的男人,突然闯了进来。莞尔还算警觉,手里的碗也吓得摔在了地上。那男人也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法子,莞尔和母亲便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出,连眼睛都不能眨。那男人往桌上放了这张纸条,便对莞尔的母亲说,想救女儿,就把纸条交给这个村子里最特别的人。 这村子里最特别的人,除开雷落,还有谁? 纸条中“君若思念佳人”一句,这“君”明显是指雷落,这纸条,分明就是写给雷落的。 “你家女儿有事,与我家儿子什么关系?”雷落的母亲有些不情愿,吼道,“我儿子惹谁了?这件事根本就不关雷落的事,儿子,你别去……” 母亲说出这话,实在是再正常不过,试问,有哪个母亲会看着自己儿子去涉险。但是母亲的话却是没有道理的,这件事看似与雷落无关,实则处处和雷落有关。莞尔母亲的纸条,点明了要雷落去救莞尔,所有的事件,其实雷落才是主角。恐怕雷落真心想逃避,也是逃不开的。 雷落妈妈话还没有说完,莞尔妈妈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长流,声嘶力竭地哀求道:“嫂子啊嫂子,没了莞尔,你叫我怎么活下去,求求你了,让你们家雷落救救我家莞尔吧。救她回来,我让莞尔嫁给雷落,伺候你们……” “婶,你别说了。”雷落突然大吼了一声,“都听我说,这件事处处与我雷落有关。我定不会置身事外。妈,我的来历父亲都告诉我了,我身上既然有这么多的秘密,自然是避不开的,妈,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就是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雷落并不是不怕,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他心中是再明白不过,就算自己不去,绑架莞尔的人,也一定会找上门来。 雷落的母亲还想阻止,却被雷老大拉住了:“让孩子去吧,他注定不会是一个凡人,就让他去走自己的道路吧。” 雷落母亲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哭着说道:“就算要去,也要认识路啊。” “我认识,我知道怎么去。”门口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让我带雷落去吧。” 众人扭头一看,却是斩玉。斩玉脸上带着一种看似轻松的笑容,淡淡地说道:“大家可以放心,我保证把雷落和莞尔活着送回来。” 正文 第十九章:皇权止伤 第十九章:皇权止伤 此时的斩玉,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沉重,笑起来显得格外迷人。但是他的眼睛,却藏不住他内心的纷乱和挣扎。 斩玉为什么会来?他为什么来得如此之巧?止忧的光环救了斩玉后,斩玉都经历一些什么?还有,止忧现在怎样了?玄青又怎样了?太多的疑问和谜团纠结在雷落的脑海中,脑子里一团混乱,不去理还好,一去想,这些谜团就像是炸开了锅,煮成一锅浆糊。 现在一见斩玉进来,雷落好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他知道,他从斩玉的眼神就知道,斩玉肯定知道很多事情。在这一刻,雷落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不会动摇的决定:自己一定会去救莞尔,和斩玉一起去。 好在那纸条上的留字写得极为客气,雷落费劲唇舌,总算是让父母相信绑架莞尔的人并无恶意。但是送雷落和斩玉出村时,雷落的母亲依然是泪水涟涟——母亲的直觉一向很准。 斩玉似乎知道雷落要问自己很多问题,刻意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雷落哪里肯依,出了村子,来到那一片麦海里,雷落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斩玉,急切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遭遇了许多事情……” “你觉得你遭遇的,会比我少吗?”斩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雷落,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深沉而严肃,“我如果让你说个所以然,你是不是一定能解释得清楚?” 斩玉的话,让雷落瞬间愣住了。 不是吗?如果自己要把遭遇的一切都讲给斩玉听,自己该从哪里说起?怎么说?会有人信吗?和引弦的赛跑,和雪熊的搏杀,体内热流的奔涌,那电光闪闪的一箭……这一切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遭遇,该怎么表述清楚? 斩玉见雷落不说话,挣脱了雷落的手,慢慢地转过了身去,望着玄青老师私塾的方向,对雷落说道:“一些神秘的人在暗中窥视着我们,一些神秘的力量,在冥冥中左右着我们,我看不清接下来的路,我相信你也看不清——这竹溪湖之约,我也收到了‘请帖’,想要知道答案,就快跟我去吧,月亮快升起来了。” 说着,朝着雪山的方向奔跑起来。斩玉跑得可真快,一眨眼,已经出去好几十米。 雷落不是一个冲动莽撞的人,知道眼下什么事情要紧。加之斩玉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再看着斩玉迅捷的身法,雷落知道斩玉也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情况,便不再说什么,脚下一用劲,追了上去。 穿过麦海,进入群山腹地,最后来到了一片雪峰之下。 “这座山峰叫做‘西岭’,山的对面,离‘竹溪湖’就近了。”斩玉没有停步,踩着积雪往山顶登去。 雷落本想找点话题缓解下尴尬的气氛,但是一见到斩玉严肃的脸,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站上“西岭”雪峰,脚踩千秋积雪,眼前一片苍茫。会当绝顶,天下顿小。远处,一条大河蜿蜒曲折,如一条苍龙,在群峰间穿梭前行。河水滔滔,泛着淡淡的雾气,云蒸霞蔚,好不壮观。在这寒冬腊月,水流缓慢迟滞,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凝结成冰。 这大河,竟然就是先前雷落领悟玄青的指点时,目睹的大河。 “这大河叫做‘斜江’,我们要去的竹溪湖,是这斜江的支流,离这里还有几十里路,加紧吧。”斩玉头也不回,纵身一跃,滑着积雪,就往山下冲去。 雷落一咬牙,跟着纵身跃了下去。 沿着斜江往上,终于是到了竹溪湖口。一折入竹溪湖,便像是来到了世外桃源,与刚才的雪山景致形同天壤。一路湖水清澈,苍竹点映,风景煞是优美。可惜两人各怀心事,再好的风景,也难以入心。行有半个时辰,密林中出现了山寺一角,已到了盘陀寺。 此时已是黄昏,那古老的盘陀寺在夕阳的余光中显得金碧辉煌,端庄严肃,让人心生畏惧和崇敬。从侧面穿过盘陀寺,山道越来越难走,又有半个时辰光景,两人终于停在了一片茂密的丛林前。 丛林盘根错节,虬枝峥嵘,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竹溪湖美丽的风景,与这片丛林背后的秘密格挡开来。斩玉和雷落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确信地方没错,我们等吧。”斩玉淡淡说了一句。 当一切茫无头绪的时候,等待,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抬头望去,天边已有了弯月,清辉点点,洒向宁静的竹溪湖,泛起阵阵粼粼的光辉。 就在这时,丛林边走出一个人来。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大家。那人的脸上一道怕有十多厘米的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加上那双冷幽幽的眼睛,整个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那人朝着斩玉和雷落挥了挥手,便转身往丛林里钻去。 两人自然懂得其中的意思,跟着那人,头一埋,钻进了丛林。 这一钻,年轻的雷落和斩玉,钻进的,是一个荡气回肠的将来。 荒山小道极其难走,两人耐着性子亦步亦趋,很快,便来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地前。空草地四周插满了火把,把整个草地照得犹如白昼。 那片空地后有一座木屋,木屋前站着四五个人。刚才带路的刀疤脸示意雷落和斩玉停步,自己穿过空地,走到了一个瘦瘦高高,五十开外的男子面前,耳语了几句,便恭恭敬敬地站在了男子身旁。 雷落仔细观察了对面的众人,这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显然是这群人的头,只有他坐着,其余人都站着。更重要的是,这人身上没来由地透露出一阵戾气,让人望而生畏。他身后站着七八个壮汉,一看便知都是些心狠手辣的家伙。这些人虽然危险,总危险不过雪山里的雪熊吧?雷落还没有当他们是问题,关键是,莞尔呢? 雷落眼睛一闭,用心眼的力量打量起屋内来。这一看,雷落不由心里一凉,真正危险的人物,没有在屋外,而是在屋内。屋内一个老者正在端着土碗喝水,他旁边一个精壮的男子正在盘膝凝神,这男子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剑眉星目,一脸正气,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蓬勃的力量感。 而莞尔,正躺在屋内的一堆木柴草上,昏迷不醒。 “斩玉……哈哈哈……”那坐在众人间那瘦瘦高高的男子坐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我这辈子竟还有幸能见到活生生的斩家后人。” 这瘦瘦高高的男人,完全没有理会雷落,朝着斩玉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雷落见莞尔暂时安全,可不想节外生枝,只得静观其变。 那瘦瘦高高的男人,已经走到了斩玉跟前,鼻子尖几乎都挨着了斩玉的鼻子,才停下了脚步。斩玉没有一丝退缩,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那人的双眼。 这瘦高的男人,离斩玉是那样的近,眼中放射出的光芒就像有触角一般,在斩玉脸上来回游走,足有一刻钟。 “哈哈哈……果然是斩家的血脉。”那叫瘦高的男人突然转身,边笑边走了回去,说道,“我为了你斩家,忍耐了如许春秋的寂寞,真不知道图的什么。” “你就是‘皇权三卫’中的止伤吧。”斩玉背负了双手,望着那瘦瘦高高的男子,冷冷地说道,“你的语气,可没有半分‘皇权三卫’该有的谦恭。” 斩玉说这句话时,竟隐隐有一分压迫感弥散开来,一旁的雷落顿生一股压力,站在斩玉旁边,竟然感觉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听到“皇权三卫”这个词语后,雷落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真的是“皇权三卫”之一吗? “哼,想不到你一眼就能认出我来,看来止忧那女子没少调教你。”那被斩玉称作止伤的瘦高男子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回头瞪着斩玉,冷冷地说道,“没错,我就是止伤,不过‘皇权三卫’的名头,我却从来都没有想背负过!” 听到这里,最震惊的,还是雷落。先前在斩家山庄,止忧从伤刑手中救了自己和斩玉,现在又出来一个止伤,“皇权三卫”这就出现了两人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斩玉居然能认出这个叫止伤的。 斩玉,你到底遭遇了一些什么? 斩玉脸上的表情,坚定而严肃,隐隐给人一种威严感。他往前走了几步,望着坐在椅子上的止伤,淡淡地说道:“不管你肯不肯背负,你始终是‘皇权三卫’之一。既然你背负了使命,就只有完成它。你给我的信上说,你要交给我一样我斩家的东西,现在该拿出来了!” 止伤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为了这鬼东西,我止伤躲躲藏藏一辈子,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你倒是以为我喜欢是吧?今天交给了你,我止伤也就解脱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方盒来。 那方盒约有两寸见方,看材料应该是精铁打成,整个盒子扑面而来一股厚重之气,吐露出沧桑的古老气息。 止伤随手一扔,就像扔垃圾一般,将那盒子抛出一个抛物线,抛向了斩玉。 雷落和斩玉都以为那是平常的一扔,哪知道那盒子在下坠之时,突然加速,上下左右,飘忽不定地朝着斩玉奔来。 斩玉暗叫了一声不好,慌忙伸手去接那铁盒,眼看就要抓在手中,却不料那铁盒竟似有灵性一般,突然转向,躲开了斩玉的手,结结实实撞在了斩玉的胸膛上。 这一撞真是好大的力道,斩玉被这一撞,顿时双脚离地,直线往后飞去,飞出怕有五米之遥,重重摔在了地上。 正文 第二十章:老鬼凝风 第二十章:老鬼凝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斩玉没想到,雷落也没想到。斩玉被这一撞,飞出怕有五米之遥,仰面朝天,重重摔在了地上。眼见着斩玉摔出去,雷落心里一急,朝着斩玉奔了过去。 雷落正要伸手去扶斩玉,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斩玉就那么直端端地站了起来。斩玉的双腿没有任何的弯曲,双手没有任何的动作,就那么站了起来,就像是一根倒下的木头直端端竖立起来。 斩玉对雷落摆了摆手,拍了拍身上的杂草,朝着刚在自己站立的地方,走了过去。 不知何时,那古朴铁盒又回到了止伤的手中。见斩玉毫发无损地走来,似乎是在止伤的意料之中,他把那古朴铁盒不停地抛上抛下,望着斩玉说道:“这斩家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弱不禁风,我止伤这辈子守护的,都是群窝囊废不成?” 这话说的实在是尖酸刻薄,雷落都快听不下去了,斩玉却一点也不生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对止伤一拱手,深深鞠了一个躬,说道:“承蒙‘皇权三卫’在这无限长的如许岁月中,尽心守护,才得以让斩氏一组绵延至今。斩氏后人斩玉,今代表斩氏皇脉,对止伤先生说声谢谢。” 斩玉行的拱手鞠躬礼,乃是当时当地的大礼,只有对恩重如山的父辈长兄,或者有救人救命之恩的大恩人,才会行此大礼。 按理说,见别人对自己行此大礼,一般都要出手阻拦,或者赶紧扶起,表示对行李人的尊重。而止伤却是将那古朴铁盒捏在手中,背负了双手,傲然挺胸站在斩玉跟前,一点要劝他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斩玉拱手弯腰,对着止伤,站了足有半刻钟,硬是没有起来。 雷落很想去扶斩玉一把,但是他从斩玉的话里,不难看出这个止伤对于斩玉的重要性,所以还是忍住了。而且斩玉话里的“斩氏后人斩玉,今代表斩氏皇脉”一句,让雷落震惊不已。先前走进斩家山庄,便见那恢弘浩荡的气势,已不输皇家殿宇,再加上斩云身上威严的压迫感,更让人有一种直面帝王的错觉。 而今斩玉一句“斩氏皇脉”,是不是已经说明了什么呢?可是如今真正的帝王,在那遥远到无法想象的京都,斩玉这又算是哪门子的“皇脉”呢? 一想到这些伤脑筋的问题,雷落便呆住了,还是止伤的声音,唤醒了雷落。 “哈哈哈哈……”止伤终于还是开口了,“斩家在这漫长的历史长河里,出过好几个有胆略,有气魄的英才,但是都不及你这般度量。” 止伤终于伸手扶起了斩玉,望着斩玉的眼睛说道:“我止伤已经守护你斩家这般漫长的岁月了,但是今天得见你,我才相信我的守护没有白费。” 斩玉稍稍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臂膀,然后便静立一旁,不再言语。 望着斩玉,止伤又是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边踱步边说道:“对于你斩玉,我止伤有四点感慨:第一,你身为皇族血脉,身上没有半点皇族的戾气和杀气,笑容真诚,平易近人,定能成大事;第二,如今的你还是**凡胎,受我止伤一击,居然还能立刻站起,体质之强,在你止家历史长河中,前无古人,让人欣慰。” 止伤边说边观察着斩玉的表情,见斩玉脸上依然古井无波,波澜不惊,很是满意,继续说道:“第三,你能不计我言语粗鄙的冒犯,不计我一击之仇,反倒鞠躬行礼,言辞恳切,这等胸怀度量,值得我止伤为之搏命。第四,最为关键的一点……” 止伤停下了脚步,顿了顿,坚定地望着斩玉,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说道:“刚才我那一击,你明明已经身受重伤,却坚持行礼足有一刻钟,直到我伸手扶你……这等耐力和隐忍,岂是常人能及?” 当止伤最后一句话说完,斩玉的精神为之一松,再也无法掩饰内伤,嘴角处强溢出一丝鲜血,不停地滴落到衣衫上。 “臭小子,都到了这个地步,真不知道你还在强撑什么?”止伤的这句话明显有些心疼了,“还强忍,小心气血攻心。” 听到这里,斩玉脸色一变,嘴一张,一口鲜血就如血雾一般喷洒而出,一阵摇晃,硬是强撑着没有摔倒下去。 这场面让雷落心下骇然,就要奔过来扶斩玉,止伤猛一挥手,喝道:“你现在到底是去帮他,还是要去要他的命?你可知对于斩家人来说,尊严比命都重要?” 雷落不敢动了,他分明从斩玉的脸上,看到了一股佯装的坚强,这份坚强,才是最致命的杀手。 止伤的右手又是一抛,就见那古朴的铁盒缓缓地,直直地朝着斩玉飞了过去,那感觉,就像是有一个宫女将那铁盒端在托盘里送过去的一般。斩玉轻轻一抓,便将那铁盒抓在了手心里。 “小子,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我止伤几千年没有见过花花世界了,得好好去享受下了。”止伤见斩玉将那铁盒纳入了怀中,说了这句话,便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走了几步,止伤又转过身来,对自己的一群手下说道:“你几个就留在这里吧,等下会有人给你们指示,今天以后,你们就自由了。哈哈哈哈……” 止伤边说着边朝山下走去,突然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斩玉,去卧龙场龙家看看吧,你父母在那里,如果你去得快……” 止伤已经走到了山口,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停下了脚步不说话了。 停了半晌,他才又继续往前走,高声喊道:“风老鬼,该你上场了。这一次,我止伤感觉你输定了!” 止伤转入密林,轻吹了几声口哨,竟哼起了小调: “千载悠悠弹指间, 负了佳人卫皇权。 须臾光阴奈我何, 青灯古佛酒一盏。 男儿当有三尺剑, 不斩妖魔不诛仙。 只求山深云归处, 素手白纱正红颜……” 歌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渐至虚无。 “去卧龙场龙家看看吧,你父母在那里,如果你去得快……” 止伤的这句话让斩玉心中徒增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摸了摸怀中的古朴铁盒,然后抬头看了雷落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便往山下走去。 雷落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阻拦,因为雷落深深的知道,恐怕自己即将面对的,比刚才斩玉面对的,还要凶险得多,因为——止伤的那群手下,已经朝着雷落围了过来。 那群人围上来的速度好快,雷落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的准备,那群人已经将他团团围在了中心。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我是为救莞尔而来,对方什么要求也没有提,什么理由都不交代,就这么凶神恶煞地就冲了上来,他们想得到什么? 要说得罪人,雷落这辈子接触过几个村外的人? 雷落心中正疑惑,屋子里传出了一个老者的声音:“那个止伤控制了你们这么久,今天就给你们自由,只要你们能将面前这个小子打到,我立刻放你们走——他倒下越快,你们越早自由。” 雷落完全搞不清楚形势,甚至连出言发问的机会都没有,那群人的拳头便雨点般落了下来。 这群人显然是心中憋着一股怨气,出手狠辣而致命,如果他们的对象是个平常人,这般打法,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好在,雷落不是平常人。 面对横飞的脚影,坠石般的拳头,雷落不由愣了一下。 就这一愣,不知道身上已经挨了多少拳,他本能地反应,双手抱头,就往外面冲。 这一冲,好大的劲道——雷落就像是一头发狂的公牛般撞了出去,先前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首当其冲,被雷落撞翻在地,打了好几个滚。 雷落一冲出包围,便甩开手臂拼了命往前跑。一直跑到下山的小道旁,才感觉没对:莞尔还没有脱险,难不成自己要逃跑?于是折转身,在那宽敞的草坪里奔跑起来。 这场面可真够滑稽,一群男子追逐着一个小伙子,又是喊又是叫,围追堵截,想尽办法,却连那小伙子的衣角都没有够着。 奔跑中的雷落,看那群男子的动作,感觉自己完全有能力还击,所以冒着胆子突然停身侧转,朝着一个飞奔而来的男子挥出了一拳。 那男子完全没有料到雷落这么大胆,躲避不及,被雷落一拳打在小腹上,疼得当即倒在地上,捂着腹部直抽搐,根本爬不起来。 一发而不可收拾,雷落的速度本就比这些人快得多,见一击就中,雷落便依葫芦画瓢,照着这种方式,一眨眼便击倒了好几个人。 “够了够了……”屋子里老者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滚吧滚吧。” 这老者看似在骂人,但是语气中却有着一股喜悦和兴奋,似乎看到雷落击倒了众人,还很满意一般。雷落实在猜不透这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屋里的老者——风鬼,以及那剑眉星目的男子——风行,都走到了屋外。 风鬼挥了挥手衣袖,对那群狼狈不堪的人说道:“我要办正事了,你们赶紧滚吧。”说着,随意举手一挥,便见烈风顿起,像是利刃一般朝着草地上的众人刮去。 那群人被这烈风一吹,东倒西歪,连滚带爬朝着山下而去,而雷落依然站直了身子,尽全力抵抗着那烈风带来的巨大力道。 巨大的冲击就如排山倒海,丝丝风刀刮得脸颊生疼,但雷落就那么咬紧了牙关,纹丝不动。 “小子不错嘛!”风鬼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但是语气却是冰冷的,“这么能干,再接我一掌试试?” 说着,风鬼举起了右手。 正文 第二十一章:雷落风行 那风鬼大袖一挥,顿有一股劲风袭来,雷落居然能用眼睛看到那风的样子,犹如一弯新月,淡淡如烟,凝而不散,看似美好,实则危险无比。那掌风凝成的弯月来得好快,快到雷落根本做不出一丝反应,掌风便直击在了雷落的胸膛,雷落瞬间被打得倒滚出去,翻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子。 胸口一阵血气翻涌,一丝鲜血已经到了喉头,硬是被雷落硬生生吞了回去。亏了是雷落,若是任何一个普通人,这一击,必然致命。这掌风凝成的弯月,哪里是雷落的生活中该出现,该存在的东西? 好在雷落胸口的热流竟似有灵性一般,在风鬼出手的瞬间那热流似乎就闻到了危险的味道,自行流动了起来。若不是那热流,雷落哪里还有命在? “小子,打赢那几个凡夫俗子,你可别得意。”风鬼冷哼道,“还有好多游戏等着你。” 雷落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盘膝坐在地上,任凭胸口的热流在体内肆意流动,修补着受伤的身体。 “风老,我的对手就是他吗?”一旁那剑眉星目的帅小伙子——风行,恭敬地问道,“您老要是打伤了他……” 风鬼摆了摆手,说道:“这你大可放心,我风鬼这点分寸还是有的。我还得提醒你一点,你可千万不要心存鄙视,觉得他不行,他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他的后劲可大着呢!” 这番对话似乎有意不避开雷落,雷落一字不落听进了耳朵里,却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很想开口问一句,却又不敢说话,深怕一开口,又是一口血溢出,只得一边调息,一边瞪大了眼睛盯着风鬼。 雷落眼神中,全是恨。恨自己被一群神秘的人物像猴一样耍着,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原因。 “哎呦,小子,这个眼神不错。”风鬼乐呵呵地笑了,“不过光有眼神还不够,恐怕你得拿点真本事出来才行。”风鬼对风行使了个眼色,风行便走到屋内,将莞尔“抓”了出来。 那风行好大的力气,一只手抓了莞尔,竟像是抓一只小鸡一般。将她放在了屋外的草坪上。 莞尔还在昏迷中,对发生了什么,自然是一无所知。就算她醒来,恐怕对于这番遭遇,也只有哭泣尖叫。 风鬼一挥衣袖,一阵风拂过,莞尔竟悠悠醒了过来。 莞尔醒来,茫然往四周张望,看见雷落嘴角挂着鲜血,正盘膝坐在地上,一声惊呼,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抱着雷落瑟瑟发抖。 “小女子,我劝你不要打扰他。”风鬼冷冷地说道,“他正在关键时刻,你还是老实呆着吧,别害了你的心上人。” 莞尔将信将疑地跪在雷落身旁,眼泪刷刷地流,目光中全是心疼和爱怜。雷落显然是听到了莞尔的声音,胸口的暖流竟剧烈地流动起来,流到后背,流遍全身…… 莞尔的声音,竟像是催化剂一般,刺激着雷落体内的热流,雷落的整个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猛然张开了眼睛。 “哈哈哈,事情到此,算是全在预计之中。风行,该你上了。”风鬼哈哈一笑,对风行说道,“时辰到了,你所期待的,‘两元临阵,风雷觉醒’开始了。” 时辰?风鬼说话的方式和习惯,怎么和羽老那么相像? 雷落不禁心中打鼓:古人把一天分成十二个时辰,分别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这十二个字不仅用来计时,也用来表示十二生肖,又称为地支,和十天干组合成六十花甲子,用来计年。总之都和时间有关。 这些都是羽老教雷落的,雷落心中有着一个强烈的感觉:这个风鬼恐怕和羽老有些渊源。 雷落站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莞尔紧紧抱住。莞尔心中一酸,靠着雷落的肩膀,嘤嘤抽泣起来。 风鬼朝着这边吼道:“现在可不是叙旧谈情的时候。那个叫雷落的,你若想救走这个姑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赢他。”说着,用手指了指已经站在草地中央的风行。 雷落把莞尔护到身后,盘算了一下现场的形式:自己想要救走莞尔,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自己一个人想逃。也绝对没希望,那老头掌风挥出的弯月,可比自己的速度要快得多。自己先前心里盘算的,仗着自己跑得快的路子肯定是行不通了。 再看草地中间的那个精壮的小伙子,岁数和自己相仿,但是身体却壮实很多。难得的是脸上那灿烂的阳光,让人觉得温暖而可靠,雷落恍惚觉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谜团一个接一个,但是总有解开的时候。对方不惜千方百计设下这个局,恐怕没有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 “好,我答应你打这一架。”雷落朗声说道,“不过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那风鬼也不含糊,大声说道,“但说无妨。” 雷落顿了顿神,看了身后的莞尔,才郑重地说道:“无论我是输是赢,是生是死,请放过这个姑娘。” 风鬼一听乐了,没有回答雷落,却对风行说道:“怎么样,我给你找的对手,没有错吧。” 风行望了雷落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大仁大义,器宇不凡。我风行敬你。这一战,你或许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打完后,你便不会再恨我家风老了。” 雷落懒得理会风行的说法,心道:今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们说什么都是对的。 冷静地脱下外套,雷落给莞尔披上,扶着她坐到一棵树下。雷落做这一切,风鬼和风行都没有阻止,因为不仅他们清楚,雷落自己也很清楚,有那个风鬼在,雷落绝对跑不了。 莞尔拉着雷落的手不肯放,眼泪汪汪地望着雷落,像一只哀伤的小猫,徒惹人怜爱。雷落心里一暖,拍了拍莞尔的手,轻声说道:“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死不了。” 雷皇村乃世外孤村,村后不仅有绵延千里的原始森林,村前还有终年积雪的西岭雪山,这雷皇村附近方圆几百公里的范围,冬天是很少有阳光的,而今天,便有阳光。 此时,已经到了旭日东升之时。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像是一把利剑,刺穿浓浓的黑云,撕破黑暗的面纱,穿过头顶的浓荫,洒在了竹溪湖畔的密林中,洒在了这片传奇即将开始的草地上。 面对这个健壮结实的对手,雷落温柔地拍了拍莞尔的肩膀,毅然站起身来,捏紧了拳头,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雷落一直走到风行的面前才站定。风行与雷落差不多高矮,但是风行却要壮实得多。 “在下雷落,请问怎么称呼?”雷落望着风行,友好的说道,“你比你后面那老头要正气得多,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绑架莞尔,为什么要逼我与你打架,但是我感觉,你是不会伤害这个姑娘的。” 风行笑了笑,拱手行了个礼,答道:“在下风行,谢谢你的抬爱。至于会不会伤害这个姑娘,我可做不了主。这个姑娘的命运,以及你们所有人的命运,其实全掌握在你手里。” 此时的雷落,哪里知道风行口中的“你们所有人”,是一个多么庄严和沉重的词语。 雷落苦笑了一声,说道:“看来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 风行也苦笑道:“实话说吧,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打,但是我心中有一个很强烈的感觉,你我心中的疑问,都会在这一架后水落石出。所有,非打不可。” “别婆婆妈妈了!”风鬼坐在木屋前止伤坐过的凳子上,对风行说道,“天都亮了,时间不多了,动手吧。” 风行转身望着风鬼,恭敬地说道:“风老,这就开始……” 雷落师从玄青老师,虽然没学什么打架的技巧,但是兵法战术却学了不少,深深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就趁风行这一回头,雷落一拳朝着风行的肚子轰了过去。人的肚子是非常柔软的,在重力打击下,极容易受到伤害。而且面积大,不易躲避。 果然,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风行的肚子上。 雷落正暗自高兴,却不料拳头就像打在岩石上一般,疼痛不已,继而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倒涌而来,整个人都被震得飞了出去。莞尔一声惊呼,尖叫着想跑过去扶雷落,雷落一骨碌爬起来,动了动胳膊,并无大碍。 揉着被反震之力震得酸麻的胳膊,雷落不禁寻思起来,该怎么办? 那被雷落偷袭的风行,却没有再给雷落思考的机会,捏着拳头,已经冲了上来,拳头直奔面门而来,来势之快,来势之猛,根本容不得雷落作出反应,雷落的头只来得及稍微偏了一下,便被这一拳轰在脸颊上,又被打飞了出去。再一次爬起来,脸颊火辣辣作痛,感觉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眼光也有些迷离了,眼角里竟有眼泪滑出来。雷落擦了一把脸,盯着风行却不敢再妄动。 雷落心中无限失落,这个风行的速度,比之那头雪熊,比之刚才那群人,实在是快了太多,自己根本看不清对方的动作。 看样子雷落今天在这里是要吃够苦头了。 风行见雷落还能爬起来,没有他给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拳挥了过来。打不过,干脆就跑,雷落现在唯一擅长的就是跑,打不过你,你也别想打到我。想到这儿,雷落快速倒退了一步,转身往后,围着这个草坪跑起来。这一跑,当真迅捷无比,刚一起身,风行的拳头就到了,身体一奔跑起来,风行的那一拳,刚好落空。 正文 第二十二章:震雷演卦 躲过风行一拳,雷落心中不禁暗暗得意:看来跑这一招还是挺管用的。 可惜好景不长,背后又是一股冷风袭来,这次看得真切,风鬼随手劈出一掌,便听见呼呼风声朝雷落吹来,这一次的力道没刚才那次大,也没有刚才那弯新月溢出,但是却凌厉得多,雷落感觉浑身似被利刃切割一般,衣服片片破碎,那掌风一刀一刀割在皮肤上,身上多个地方渗出血来。 本就单薄的烂衣服被风一吹,四散飘扬,说不出的狼狈。 风鬼的一劈,让雷落确定了自己的处境,在这场游戏中,自己只是一只老鼠,一切规矩,还得听猫的。而这只猫,就是风鬼。 这个风鬼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雷落和风行对打,如果雷落还要继续跑,那么他的掌风一定会更加锋利。雷落的态度也很明显,自己绝对不是风行的对手,对打只能是找死。 那么,怎么办?生死关头,精神高度集中起来,因为雷落不知道那风行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一拳打过来。 精神一集中,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风行身上,雷落突然感觉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雷落先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继而也听见了风行的心跳和呼吸,然后莞尔,然后是风鬼,每一个人所占的位置,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雷落没有用眼睛去看,但是却清清楚楚出现在雷落的脑海里。 正在奇怪发生了什么,心中忽然一紧,感觉风行的拳头又来了。本能的一侧身,拳头挨着雷落的胸前擦了过去。还没有完,落空的拳头横扫了回来,雷落还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办,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快速地向右一侧身,对方的拳头再次落空。那风行显然不甘心,右腿横扫,隐带风声,扫了过来。雷落还是就那么一侧身,脚移动了两步,那一腿,落空了。 风鬼霍地站了起来,眼中露出一股笑意,居然鼓起掌来。“不错不错,怀有震雷元力量的人族,果然不一样。”风鬼的话中,带着一种欣慰的得意,“风行,早就跟你说了,这个雷落可不是凡人,后劲大着呢!拿出真本事吧。” 听风鬼说自己不是凡人,雷落还以为这凡人就是指普通人,不过不久以后,雷落便明白了这凡人的称呼,不是那么简单的。 风行显然也是特别兴奋,高兴地说道:“从小到大,论打架,没有任何人能躲过我的拳头,你居然能连续躲开——小心了,我要来真格的了。” 风行双手成掌相对,停于丹田部位,慢慢向上移动,在举掌往上的同时,张口吸气,雷落隐约感觉周围的空气像是被他吸干了一搬,在快速地向他口中流去。忽地,已举至胸口的双掌猛得向下一按,一股劲风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激射开来,地上的草,树上的叶,人身的衣,都被吹得飘飘荡荡。 风行又看了雷落一眼,提醒了一声:“小心了。”便又是一拳直端端轰了过来。这次的感觉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雷落完全不知道这一拳来得是快还是慢,也不知道这一拳到底要打自己哪里?思想做不出任何反应,身体也是僵直地呆立原地。这一拳若是打到身上,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一个极细,却又极为清晰的声音传到了雷落耳朵里。与其说是耳朵里,不如说这个声音直接进入了脑海里,引发了头脑中一连串的回忆:“左脚乾三连,右踏离中虚,身若柳飘絮,零落风中散。”少时羽老所教的九宫八卦清晰可见,身体似乎被记忆所唤醒,在双脚踏出这离奇而精妙的两步的同时,身体随着吹来的掌风左右飘忽,一道道劲风擦着身体飘了过去。当风行的一拳完全伸直时,雷落已经不可思议地飘到了他的身后。 莞尔呆住了,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切,都忘记了眨眼睛。 风鬼露出了兴奋的光芒,并喊了一声:“继续。” 风行这次没有握拳,而是伸指为掌,双掌交替伸出,瞬间推出了十几掌,雷落只感觉漫天都是掌印,分不清虚实。正感危险,那若有若无,却又清晰可闻的声音再次出现:“兑上为虚,坤走三断,进退为爻,虚实为换,踏宫坐肩,坎中有线,艮若覆碗,身如弓弦……” 一句句口诀,就像是一把把钥匙,打开了身体的记忆。在口诀的引领下,雷落的脚步就在以风行为圆心的两三米的范围内游走起来,躲过了风行或轻如浮萍,或重越泰山的拳掌。 风行连连打出几十拳,却一拳也没击中雷落,不由一声苦笑,停了下来。然而雷落却无法停下,引导雷落的声音也无法停下。雷落依然围着风行忘情地迈动着脚步,方位越来越飘忽,速度越来越快,口诀完了一遍,雷落收住身影,气定神闲地站立原地,定睛一看,地面已隐约被雷落踩了个阵型出来。 “趁着现在身体的记忆,再踏一次。”那声音再次在脑海里响起。雷落来了兴致,迈虚踏实,腾挪跳跃,再次舞动起来。这次比刚才更加熟练,速度也更快,身影飘忽,快逾闪电,隐隐听见耳边风声愈烈,竟似带着隐隐雷声…… 不用口诀的指引,雷落熟练地再次踏完一遍,气势更加从容不迫,静立原地之时,感觉四周还有许多雷落移动时留下的残影在向雷落汇集。 “风行,你能看得清他的步伐吗?”风鬼沉声问了一句。 风行并没有答话,而是盯着地上愈加清晰的印记沉思起来。看他眉头紧锁,竟似思虑得极苦,偶尔展颜一笑,却马上又会陷入更深的沉思中…… 雷落没去打搅他,看样子风鬼和风行是在利用自己学功夫呢。雷落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止,于是来到莞尔身边,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放心。莞尔一直在哭,见雷落嬉皮笑脸地走回来,才露出了点笑容:“你看你衣服都只剩下几片布条了,像个拖布一样。”雷落摸了摸了脑袋,笑呵呵地说:“没事,我不冷……” 在一旁沉思的风行突然动了。他沿着地上雷落踩出的图形,快速地踏出两步,然后一个扭身,好漂亮的转身,雷落正要喝彩,哪知……他却摇晃着重重地往地上摔了下去。在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像一支离弦的箭,激射而出,停在一旁,然后丧气地冒出三个字:“学不会。”转身对风鬼说了一句:“风老,看来预言也是有偏差的,想要习得两元,终究痴妄。” 风鬼沉思了片刻,忽然站了起来,背负双手,来到风行身边,盯着地上的图形认真看了起来。看样子他要自己试一试。 可能有一刻钟的时间,风鬼抬头仰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寰宇万化,天地自然皆有定数,我学不会,在情理之中,连你也学不会,难道是程度还不够?看来这‘原罪净土’还真不是一个人能打开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深深的失望。 风行接着说:“既然天数已定,我们还是按天命行事吧。” “天数天数,风行,你又怎知天数不是人定的。”风鬼话锋一转,“现在修不了两元,不等于永远修不了,怕是你修行还不够,机缘还没有到吧。我们还是先把本元学精学透,免得机会降临时,自己却抓不住。” “我明白,”风行突然话锋一转,“风老,这雷落的身法快捷巧妙,变化无常,我想看看我巽风元的‘风展九重身’,和他震雷元的‘震雷演卦步’到底孰高孰低?” 巽风?震雷?这两个词瞬间让雷落想到了八卦,乾为天,坤为地,离为火,坎为水,震为雷,艮为山,兑为泽,巽为风。这些少时在羽老的引诱逼迫下烂熟于心的东西,清晰浮现出来。联想到羽老教自己的《震雷演卦歌》,有些东西,在雷落的头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风鬼回到自己的凳子上坐下,风行朝着雷落招了招手,说了声:“来吧。” 雷落深情地看了莞尔一眼,他发现莞尔居然用一种期待的目光在看着自己,似乎希望雷落在接下里的比试中,能表现得更好一些。 其实这是人之常情,人庸庸碌碌的一生,居然能看到如此超乎寻常东西,好奇心谁都有,谁又不想多看一点?更何况,雷落是莞尔的意中人,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呢? 其实,最期待,最好奇的,是雷落。 雷落站起身来,望着风行笑了,因为风行脸上洋溢的微笑让雷落感觉,这个人不是雷落的敌人。风行伸出右手,指向雷落刚才踏出的图形,说了声:“请。” 雷落站到图形中心,也伸出右手,对着微笑着的风行说:“请!” “雷落,你人族震雷元的震雷演卦步,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闻名天下,”风行说这句时,看似在恭维雷落,可脸上却带着一股傲气,“但今天,我要让你知道,论速度,我们巽风元,绝不比你震雷元逊色。” 雷落心里冒起一股莫名的情愫,说实话,直到现在雷落依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却突然提出了一个让自己都大感意外的问题:“风行,我们以前认识吗?” 风行显然被雷落问得镇住了,愣了愣神,哈哈大笑起来:“雷落,原来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自己是谁?我还能是谁?”雷落完全被风行这句话搞懵了。 “呵呵,看来你机缘未到,机缘到时,你自然知道你是谁,你也自然知道我们是不是认识。”风行话锋一转,“不过,你还是准备迎接我的下一招吧。” 正文 第二十三章:两元觉醒 这个风行说话不算话,雷落根本就没开始准备,他已经冲了过来。与其说冲过来,不如说飞过来,或者说闪过来。因为只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经到了面前。没有人看得清风行是怎样飞过来的,他似乎化作了身边的空气,又似乎身边每一寸空气,都是风行的身体。雷落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风行的右手肘已经狠狠地撞在雷落胸前,雷落整个人被这一冲之力撞得直接飞了出去,撞断了一棵大腿粗细的杉树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雷落挣扎着抬起头看了一眼风行,风行依然站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而雷落刚才站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只有泥地上雷落踩出来的那图形,在告诉雷落,自己被这一撞,撞了多远。 雷落这才听见莞尔的惊呼声,他都被撞出来这么远,还抬头看了一眼后,莞尔的惊呼声才响起……这,是什么速度? 莞尔受不了了,像这样的撞击,是绝无可能生还的,她可管不了那么多,哭喊着,焦急地向雷落跑去,边跑边喊着雷落的名字。雷落赶紧对她挥了挥手,大喝了一句:“别过来!”莞尔马上停住身影,只是不停地哭。 风行却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对莞尔说道:“回你刚才的地方去,放心吧,他死不了。” 雷落摸了摸胸口,是死不了,但是很明然,如果雷落就这样继续看不清风行的动作,也活不了。 雷落挣扎着爬起来,揉了揉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并无大碍,便迈步走回了自己踩出的那个图形里。 “雷落,我的‘巽风身’才出两重身,你就这么狼狈,看样子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你这样,恐怕有点愧对自己的身份。”风行的口气有点轻蔑。 “少在那得意洋洋地卖关子,说风凉话,你要有心,你就告诉我,我到底有什么身份?”雷落头脑里本就是一团浆糊,再被他这么一说,难免有些恼怒。 风行又笑了:“雷落,你要是连‘巽风身’都接不住,我告诉了你也没用。你知道什么都没用,在即将开始的盛会面前,你也只能当个垫脚石罢了。小心,我要来了。” 话音未落,风行的身影便又冲了过来,就那么眨眼的一瞬间,雷落又被冲得直飞了出去……不过这次雷落是瞪大了眼睛一直凝神观察着风行:撞击雷落的依然是他的手肘,他冲过来时,腿没有任何的弯曲,就如一阵突如其来的烈风,飘了过来。在撞击了雷落之后,又和冲过来时一样,直接飘了回去。当真来去如风,无迹可寻,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一来一往之间留在途中的模糊不清的残影。 胸口的骨头似乎全都断裂了一般,疼得冷汗直冒。但是就在这一瞬间,思维如电花般跳动了一下,雷落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雷落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拍了拍胸口,走回自己的图形中央,对着风行招了招手,说了一声:“再来。” 风行微微笑了笑说道:“看出门道了?” 雷落回忆了一遍心里的想法,然后镇定地说:“我有把握能躲开你的下一击。” 风行皱了皱眉,似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回头望了望风鬼,似乎是得到了允许,然后沉声说出了下一句话:“我要使出‘风展七重身’了,如果你能躲过去,说明你够资格参加‘原罪净土’的聚会,如果你躲不过去,凭你这点实力,迟早也是死,不如就先死在这里吧。” 风行说什么,雷落并没有听进去,因为雷落在一遍又一遍地验证自己心里的想法。直到觉得万无一失,雷落便闭上了眼睛。 眼睛一闭上,四周的情况却更加清晰地出现在了脑海里:莞尔担心的惊呼和呐喊,风行脸上的微笑和紧握的拳头,风鬼从容的面容和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所有人的呼吸声,山间的风声,草丛的沙沙声,远处竹溪湖里淙淙的流水声,林间红叶落地的撞击声,甚至是……风行微微动了一下指头的声音。 沉浸在这种没有视觉,却胜过视觉的境界里,雷落感觉整个山林的树木都在说话,感觉整个大地都是活的,感觉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朋友,他们在运动,他们在交谈…… 雷落也感觉到……前方有些异样的危险,似乎有一头洪荒野兽在伺机而动,要将自己吞噬。 动了,那洪荒巨兽动了,张牙舞爪地向雷落飞扑过来…… “天地泱泱,幻化无常,风从中来,静如山岗,借力而力,顺势而势,虚实相合,气贯阴阳……”口诀在心里清晰地闪现着。 左踏乾,右踩兑,随势而势,身子一侧,便觉得有一柄刀锋,从面前直砍而下。 巽下为虚,坎中为实,虚实相合,脚步急速变幻中,似有一柄长枪挨着胸口直刺而过…… 那洪荒巨兽似乎挥够了兽爪,疲累中使出了最为凶狠的一招,张开血盆大口,带着血雨腥风,吞天沃日般咬了过来。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气势,退无可退,避无可避,雷落迎着那巨兽的嘴巴,冲了上去,在接触的一瞬间,左脚弯,右脚伸,仰面向后,身子却直滑向前。那洪荒巨兽便从雷落头顶飞了过去,雷落的身体,擦着巨兽的肚皮,滑到了它的身后。 风停了,世界安静了,狂风骤雨在一瞬间停下,雷落的身影和风行的身影在一瞬间停下。此时的雷落站在了风行刚才的位置,风行却站在了雷落那图形的中心,两人背面相对,就那么站着,整个时间和世界,就像停止了一般。 片刻之后,场中才风雷声大作,所有人的衣襟都被吹得猎猎作响,奔腾的旋风中隐隐雷声隆隆,电光闪闪。风助着雷势,任它电光吞吐;雷助着风威,凭它呼啸激荡…… 此刻,风行已经闭起了双眼,任凭那吞吐的电光,在自己的皮肤上跳跃。那些电光每跳跃一次,都刺激着风行体内的风元更热烈地去迎接。 此刻,雷落也还没有睁开双眼,任凭呢激荡的烈风,在自己皮肤上切割着。那些烈风每切割一次,都在刺激着雷落胸口的热流更加汹涌地流淌。 其实此时此刻,雷落心中的波涛,恐怕远远胜于这呼啸的风雷。回想起最近种种遭遇,如梦似幻般走到现在,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的,雷落是不是在做一个长长的梦,一个萦绕心间多年的武侠梦。 风行也那样呆立着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雷落没有睁开眼睛,仰起头来,和煦的阳光点点洒在脸上,洒在身上,说不出的舒坦。 蓦地,心头一紧,一股巨大的危险感如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扭头一看,风鬼已经扬起了右手,顺势向下一劈,一团实质化的掌风便惊涛骇浪般朝雷落涌了过来,那蕴含的力量有如一柄千斤巨锤…… “风鬼不要……”风行大吼了一声,但是来不及了,那掌风就如一轮弯月,看似极慢,实则极快,瞬间已至身前。其实这弯月掌风的速度,快是快,可远不及风行的“巽风七重身”快,雷落看得清来势,本来能够躲过,但是身体周围的空气竟全像水泥一般凝固了,雷落感觉不仅身体不能动,甚至连眨眼睛都办不到。完了,还说什么武侠梦,看来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弯月掌风在撞击后散化成一缕缕劲风,四散激荡,再看雷落身前,一个黑衣人侧身站立,一掌前推,一面巨大的半圆形光盾便出现在他身前,那弯月掌风便撞击在这光盾上。 虽说‘弯月掌风’被撞散了,但这光盾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在撞击的一瞬间就像玻璃一样化作许许多多细小的碎片,这些碎片就像小时候吹的泡泡一样,一个个爆裂开来,不留下一点痕迹。 这光盾一下子就让雷落想到了雪山采莲时,救自己的光盾。 这个人,当然是引弦。 “‘凝风弯月’,风老鬼,这么多年不见,你老的功力可是更胜从前啊。”黑衣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明显带着一股久违的兴奋。 “呵呵,引弦兄啊,这么多年不见,您老可是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啊。”风鬼打了个哈哈,踱步走了过来。 面对慢慢靠近的风鬼,引弦拍了拍身上的枯树叶,理了理被劲风吹散的头发,乐呵呵地说了一句:“若不是为了那什么‘原罪净土’,什么‘与化劫’,你我可能还在遨游七界,拼命修炼。这些年的光阴,可算虚度了。” “嘿嘿,引弦兄,话可不能这么说,一来开启原罪净土,本是各界夙愿,你我能为此壮举尽绵薄之力,自是无比光荣;二来,那原罪净土一旦开启,对于我们的修炼,也是大有裨益的……”风鬼笑呵呵地说道,“今日风雷际会,这两个小子体内的元力都已经迸发出来,我们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引弦沉默了半晌,接过话头说:“雷落‘震雷元’的修行,今天才算正式开始,而风行那小子的‘巽风元’的修行,恐怕已经快到‘引风’的程度了。大家彼此小心吧。不过风鬼,我劝你一句,习得两素,在‘原罪净土’之约时多分一杯羹,这种想法千万不要有,世间万物自有天数,逆天而行,必遭劫难。” 风鬼又是呵呵一笑:“引弦兄,其间道理不言自明,多说无益,只是在那天外之天,山外之山的‘原罪净土’到底怎么开,里面有啥,还都是未知,我不过是多尝试一种可能性罢了。风行,走了……”话音刚落,风鬼整个人就那么一闪,便到了风行身边,风行一直在看着雷落,对着雷落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风鬼和风行便是几个起纵,消失在莽莽山林之中,空气里只留下一片树叶,被那一闪的劲风吹得晃晃悠悠。 雷落正想招呼引弦,哪知引弦却伸手阻止了雷落,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对雷落笑了一笑。这是雷落第一次认认真真看清楚他的脸,那是一张历经了岁月沧桑,但却又满面红光,充满自信的脸,说不出的健康。 那淡淡地微笑中,露出一股慈祥的爱。 “回家,找羽老。”留下这句话,引弦便也像风鬼和风行一样,一提身,消失在茂密的深林里。 正文 第二十四章:湖水情歌 望着风鬼和风行的消失,望着引弦的离去,雷落心中百感交集,自己到底遇上的,到底是福是祸?今日的连番奇遇,到底是谁在设计?自己到底遇上了什么样的局? 难道绑架莞尔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自己? 雷落的心中一团乱麻,索性不再去想,毕竟面对像引弦、风鬼这样神秘莫测的人物,雷落只有被牵着鼻子走,思虑再多,也无济于事。 这冬日难得的阳光,穿过密林,刺破浓荫,斑斑驳驳地洒在身上。雷落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索性一把全扯了下来。 身体沐浴在阳光中,那阳光像似穿过皮肤,直接照到了心窝里,好舒畅,好温暖。仰起头,闭上眼睛,就这么站在冬风中,说不出的惬意。 雷落惊喜地发现,这沐浴在阳光中的身体,在这一场让人不可置信的战斗后,发生了可喜的变化。 雷落似乎又长高了一头,胳膊上,胸口,腹部的肌肉虬结着,特别是腹部的八块腹肌,就像八个豆腐块整齐地排列着。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气在浑身上下游走,感觉身体有用不完的劲,一阵激动,不由仰天长啸了一声。 “雷落,你……”不知什么时候,莞尔已经站在了雷落的身后,莞尔看着面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先前的担忧和忧虑全都变作了害羞,喃喃说道,“你,好像,变壮了……” 雷落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来,一把把莞尔搂在怀中,他搂得是那样紧,生怕随时会失去莞尔一般。 莞尔也不反抗和挣扎了,任凭自己心爱的男人搂着,乖巧地把头埋在雷落结实的胸膛里。 “回家,找羽老。”引弦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又回响在雷落耳畔。羽老已经仙逝,这一点,那神秘的引弦不可能不知道。更可况,羽老和引弦说不定根本就是一伙的,要不然那引弦为什么要让自己回家找羽老…… 羽老对自己恩重如山,现在突然用“一伙”这个词来形容羽老,雷落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那羽老也真的太过神秘——钥匙,难道是羽老交给自己的那把钥匙? 抱着莞尔,雷落胡思乱想间,猛然想到了这一层,赶紧往光溜溜的脖子上摸了摸,钥匙还在。 “莞尔,我们回家吧。”雷落捧起莞尔的头,望着莞尔那精致的容颜,痴痴说道,“家里人该等急了。” 莞尔望着雷落,眼中全是骄傲和幸福,脱下了身上的那件外套,说道:“还好你把衣服给我披上了,要不然,你现在只有光着身体回家了。”说着,轻轻把衣服给雷落披上。 雷落穿上这还带着莞尔体温的衣服,心中说不出的满足,说道:“走吧,我们回家,我给你搞了一件熊皮大衣……” 雷落牵着莞尔,笑着,闹着,往山下而去。 空荡荡的草坪,一下子走得一个不剩。只剩下一地凌乱的脚印。若不是这些地上的脚印,谁会相信刚才这里发生过那么惊心动魄的战斗? 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从树丛中窜出,站在刚才雷落踩出的图形中心,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这人穿着宽大的袈裟,竟是一个笑面和尚。 虽然在叹息,却还是一脸的笑容。这笑容似乎就是他本身的表情表情一般。 这样的地方,居然会出现一个和尚,如弥勒一般的和尚。 这山林看似偏僻隐蔽,其实上山的路却是格外清幽,两旁树木枝繁叶茂,在这大冬天,居然都不会掉叶子,竟是一些四季常青的松柏。 渐渐地,视野越来越开阔,雷落已经能听到山下集市上人声的喧嚣。正暗自高兴,忽然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所发生的这一切,自己该怎么向父母说明?”难道雷落要告诉父母,是有个叫风鬼的逼着自己和一个叫风行的打架,才绑架了莞尔?还要告诉大家那个叫风鬼的还用一招“凝风弯月”差点把自己给杀了? 如果雷落不实话实说,又该怎么说?看来得先找个地方,想个法子,和莞尔商量好了才行。 自从和风行一战,雷落的感觉空前的敏锐起来,现在一集中精神想问题,那敏锐的感觉又来了,左边隐隐有流水漴漴,毫无疑问,那流水声,自然是竹溪湖。雷落心中一动,对莞尔说道:“莞尔,那边是一条美丽的湖泊,叫竹溪湖,我带你去看看吧。” 穿过一片浓荫,眼前忽然开朗,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呈现在天地之间,在山风吹拂下,在阳光照耀下,泛起一片片耀眼的金光。湖四周都是苍劲挺拔,四季常青的针叶松和一片片苍翠欲滴的竹林,大片大片的绿色倒映湖中,整个湖水便蓝得像一副在风中飘荡的绸缎。这竹溪湖雷落和莞尔都是从未来过,印象中也没有哪里的景色,能比得过此时的风景。 其实景色本就出自人心,杜甫高兴时,眼中的花是“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杜甫感伤时,赫然成了“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境由心生,本就是这个道理。此时的雷落,心境自然是比从前宽广得多,所以看待山川自然,才有了这样的眼光。 更何况,雷落的手里,还牵着自己的意中人。 脚下是一片草地,只是都已经枯萎了,留下一片枯黄。 莞尔一见这碧蓝的回水,立即活跃起来,甩开雷落的手,兴奋地往前跑去,站在那一片枯黄的草地上,不住地大呼小叫。一激动,捡起地上的一个石子,就往河中扔去。这是农家孩子常做的游戏:打水漂。 选一个圆且薄的石头,用力往水面扔,看那石头能在水面漂多远。 一个柔弱的姑娘家,虽然常做这样的游戏,但是毕竟力气有限,能扔多远?那石头在水面跳了两步,便无声地沉了下去。莞尔不禁嘟起了嘴吧。 “雷落,雷落,你来帮我扔,”莞尔转身拉着雷落,撒娇一般央求道,“你扔个石头看看,最好能扔到湖心去。”说着,又从枯草地上捡起了一个石头。 对莞尔来说,这次的绑架无异于一场劫难。但是现在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刚经历过什么,脸上的天真已经无法掩饰她满满的幸福。 望着莞尔天真的脸,雷落心中不禁一荡,只要能与佳人携手,管它什么阴谋诡计,管它什么迷局陷阱,自己都有勇气去面对。 雷落被莞尔那纯真的笑容所感染,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从莞尔手里接过石头,略微一掂量,猛一运力,便把那石头朝着湖面扔了出去。 好恐怖的一扔,那扁圆的石头就如一支硬机簧里射出的弩箭,带着一缕劲风飞了出去,所过之处,杂草伏地,绿波让道。当那石头掠过湖面时,竟硬生生在湖面上湖面上冲出了一条沟壑来。 那石头划破湖面,一直冲到湖的对岸,深深嵌入堤岸,方才止住了劲头。而那湖面上,依然波浪翻涌…… 这一切,本就在雷落的意料之中:自己身体的状况,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 莞尔瞪大了嘴巴,呆呆地望着这一切,几乎忘记了呼吸。 这本就是雷落所担心的,回去后,该怎么向大家交代?趁着莞尔吃惊的样子,雷落发话了:“莞尔,你说我们回去后,如果我俩如实说,大家会相信吗?” 雷落这个石头给莞尔带来的震撼,似乎比刚才雷落和风行那场战斗,更能刺激莞尔。也或许是刚才的战斗,莞尔的心思完全在考虑自己心上人的安慰无暇他顾吧,此刻见到这骇人的一扔,莞尔彻底呆住了,歪着脖子,像看怪物一样盯着雷落,盯得雷落心里有些发慌。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场景,雷落原地踱了步子来,一脸的焦急。 “莞尔,莞尔……”雷落小声试探着,继续问道,“你说我们回去后……” “雷落,我听母亲说过,男人的事情,女人最好不要插手过问。”莞尔终于开口了,“回去怎么说,你说就是了,我只管抱着我妈妈哭就好……” 说了这句话,莞尔竟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雷落不由心中一阵激动,好体贴,好懂事的姑娘,此时此刻,简直恨不得永远抱着她不再分离……想到这里,雷落停止了踱步,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莞尔,脸庞从未有今天精致,那眼睛从未有今天明亮,那秀发从未有今天飘逸,那嘴唇从未有今天可爱,那胸脯…… 一阵原始的冲动涌上心间,随着血液流遍全身,雷落浑身莫名地燥热起来,一步一步朝着莞尔走去,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搭在了莞尔的肩头。 莞尔的肩膀柔软地好像没有骨头,雷落又是一阵冲动,一把将莞尔搂入怀中,紧到能感觉到莞尔隆起的胸脯传来的心跳声…… 莞尔见雷落的眼神有些异样,本想躲开,但是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间,浑身竟使不出半点力气。 雷落的脸离莞尔越来越近,莞尔的脸瞬间通红,小声嘤咛了一句:“你要干什么?放手……” 正文 第二十五章:皇权铁盒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西岭雪山终年积雪,深山腹地更是人迹罕至,虽说人类的足迹,已经踏进了这片茂密的森林,但是这一片雪山腹地,却还是一片净土。 一座孤峰上,风雪漫天,站在顶部,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只见茫茫山原全是飘飘洒洒的雪花,天地山川白成一片,似乎已不是人间。孤峰往前,是一片绝壁,像是一把快刀劈出一般,光滑干净,飞鸟难度。那孤峰之上,一个人影赤露着上身,盘膝而坐。鼻息间吞吐有序,四周风雪竟是进不得他半点身。 渐渐地,四周的空气似乎正和这盘膝而坐男子在进行着互动,随着这男子的呼吸,风雪开始有节奏的舞动起来,继而围绕着这男子飞舞盘旋,好一番奇异景象。 这运气调息的男子,正是风行。 在风行背后,一片密林中,居然还有两间茅屋。两间茅屋极其简陋,取材无非就是林中树木,但打扫得干净整洁,让人顿生亲切之感。 堂屋的屋檐下,一个年龄在六十开外的老者,正坐在一张藤椅上,凝神盯着面前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站在庭院的雪地里,纹丝不动,也不见说一句话。 他显然是冒着风雪而来,头上的点点雪花,都还未来得及擦去。 这男子也是在仔细打量这个老者,良久,年轻男子似乎确定了什么事情,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古朴的铁盒。 这赫然,赫然是竹溪湖顶,止伤掏出的那一个。 这个年轻男子,竟然是斩玉,而那六十开外的老者,自然就是风鬼。 “我虽然说不清楚原因,但是我知道,这个铁盒,只有交给你才是安全的。”说着,斩玉弯下腰,把那铁盒往雪地上一放,就要转身离去。 背对了风鬼,斩玉就要离去,却猛然一阵气血上涌,斩玉一张口,几点殷虹的鲜血,滴落在雪白的雪地上,宛如盛开的血莲花。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风鬼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你的伤……” 斩玉头也没回,摆了摆手,说道:“伤不碍事,我只求我斩家古墓里的刻纹,都是真的,我只求你们翼族的人,真是斩家的朋友。” 说完,头一埋,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茫茫风雪里。 面对雪地上那神秘的铁盒,风鬼的表情依然平静。随意伸手一抓,那铁盒便像是被一团风包裹着一般,飞到了风鬼手中。 风鬼起身踱步进屋,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铁盒。 面前火盆中的炭火跳动着,映照着风鬼那严肃的脸,显得神秘而庄严。 这铁盒好生奇怪,说是铁盒,只是样子像罢了,那触手温润的感觉,绝对不会是铁那么简单,但是风鬼却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金属。 这铁盒做得极为精巧,六面都缠绕着庄严的祥云,厚重的气息似乎是来自远古。让人不解的是,这盒子上看不到一丝缝隙,更不知道该如何打开。风鬼凝视着铁盒良久,终于咬了咬牙,从身上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割破了手腕,让自己温热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到那铁盒上! 鲜血刚一接触铁盒,便冒起一丝青烟,继而消失得干干净净,那情景,就像是一只贪吃的怪兽,在品尝鲜血的味道。 风鬼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正想给自己止血,茅屋外却突然响起了一声清啸,那啸声直破云霄,干净有力,啸声中带着莫大的自豪和欢喜。那啸声,自然是风行发出的。 风行推开茅屋的院门,大踏步走了进来,依然赤露着上身,身上肌肉一块一块突起,鲜红发亮,说不出的健康。风鬼见风行进来,赶紧给自己止了血,把铁盒收进了怀中。 “怎样?”风鬼边收拾盒子边对风行说道,“感受到了?” 风行哈哈一笑,然后单膝跪倒在风鬼面前,诚挚地说道:“谢谢风老前辈教导,我已经感受到了身体周围无穷无尽的风元,我觉得自己能驾驭它们,利用它们,我觉得我身体有用不完的劲……” “那就好!”风鬼扶起风行,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你的第二次试炼也该开始了,只是不知雷落那小子,引弦将之教导得如何了。” 风行随手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说道:“竹溪湖山顶一战,我感觉雷落的进步好快,明明刚才还毫无还手之力,一会功夫便能从容躲避我的招式……” “他和你不一样,你们本就是两种不同的训练方式。”风鬼转过身去,望着漫天的飞雪,说道,“雷落他雷元的武学,讲求的是爆发力,他的引导要靠危机来激发,所以才需要那么多人引导他。而你……” 风鬼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和我一样,风元的修炼讲求厚重绵长。我们的修炼要靠一步一步的脚踏实地。” “这个道理我明白。”风行诚恳地说道,“风老,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你肯定不会害我。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只是……” 看来这风行和雷落一样,所知道的事情还是不多,风行欲言又止,风鬼却没有丝毫的反应,风行狠了狠心,一咬牙,说道:“只是希望风老你能多告诉我一些,也免得我胡思乱想……” “早就和你说过,”风鬼厉声说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提前透露给你的,怎么你还是如此不成熟?”风行显然非常害怕风鬼,风鬼一严厉起来,风行立刻跪了下来,说道:“风老请莫要生气,我也只是一时好奇,既然风老你不愿意说,我以后不问就是。” 风鬼对于风行,也是于心不忍,见风行跪了下来,赶紧转身将之扶起,淡淡说道:“凡成大事者,一定要有定力,有耐心。坐下吧,帮我看看这个铁盒。”说着,示意风行坐下,然后从怀中摸出了铁盒。 刚才风鬼见风行进来,还俏销藏起铁盒,现在却自己拿了出来,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的想法。 “风行,现在的你,是个**凡胎,实实在在的凡人,你来看看能不能打开这个铁盒。”风鬼说着,将铁盒交到了风行手中。风行接过铁盒,却是一脸疑惑地望着风鬼,手足无措。风鬼转过身去,长长叹了口气,背负双手,幽幽说道:“这铁盒本就是你们人族的东西,我只是受人所托,要把它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好奇心使然,我真想看看这铁盒里装着什么?” 风行怔了怔,仔细地端详起铁盒来,边仔细检查,边问道:“不知道你老是受谁所托,能告诉我这铁盒的来历吗?” 风鬼没有转身,依然望着那纷纷扬扬的雪花,淡淡地说道:“其实我对于这只铁盒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它是人族遗留下来的东西,对于人族的复兴至关重要。委托我的那个人,本就是人族没落后,依然坚强活下来的强者之一。” 风行只是静静听着,脸上波澜不惊,手上却没有闲着,风行慢慢将“风元”之力注入铁盒中,但是铁盒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风鬼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依然淡淡地说道:“别浪费力气了,风元的力量是打不开铁盒的,委托我的强者告诉过我,只有鲜血才能打开铁盒,我已经试过了,我的血是打不开的,我想你可以试试?毕竟你现在是**凡胎,而这盒子本是人族的东西。” 风鬼的话目的很明确,风行没有犹豫,咬破了食指,滴下了几滴鲜血。 和风鬼的尝试别无二致,那铁盒冒起淡淡的青烟,却再无丝毫的反应。 风鬼脸上没有丝毫的失望,似乎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一般,淡淡说道:“看来一切都是有定数的,我们想捷足先登,毕竟痴妄。风行,这个盒子你保管着吧,说到底,这个盒子似乎和你还有一丝关系。” 风行对于风鬼是极端的信任和尊重,听闻风鬼的话,风行没有表示惊讶,只是静静地望着风鬼,期待着风鬼的答案。风鬼对于风行的冷静似乎很满意,淡淡一笑,继续说道:“你可知这个铁盒我是从哪里得来的?” 风行回答道:“当日在竹溪湖山顶所发生的事情,我虽然在屋内,但是外面的事情还是知晓的,这铁盒是那止伤交给斩玉的。” 风鬼接口说道:“不错,可你是否知道这个铁盒的源头?” 风鬼见风行不说话,便接着讲了下去: “这铁盒的历史,可能比人类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还要长,经过这许多的岁月,这盒子却没有丝毫的破损,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 风鬼顿了顿,转过身来,盯着风行的眼睛,严肃地说道:“风行,不管这铁盒里有什么,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铁盒绝不简单,他是人族一个重大的秘密。止伤一直保管着这只铁盒,为的却是斩家,那么这个斩家的人就绝对不简单。那个叫斩玉的,或许是解开这个秘密的关键。” 风行第一次脸上有了惊讶的表情,忍不住问道:“风老,那个叫斩玉的,我怎么感觉他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他连止伤的一招……” 风鬼没有否认,又转过身去,望着飞雪淡淡说道:“可惜的是,我和你一样,从他身上看不出一点问题,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罢了。也或许……” 风鬼顿了顿,想了想,才接着说道:“或许,机缘未到吧。” “勤加修炼,别荒废了光阴。”风鬼突然跃起,跃出院子,抛下了最后一句话,“若没有高强的修为,一切的秘密都与你无关。” 话音消失,风鬼也消失在了茫茫的风雪中。 对于风鬼的突然离去,风行显然是习惯了,埋着头端详着铁盒,甚至都没有抬头看过一眼。这铁盒扑面而来的厚重之气,那隐隐吐露出的古老气息,让风行越发感兴趣,不由自主地摸索起那盒面上的祥云来。六面都缠绕着庄严的祥云,厚重的气息似乎是来自远古,猛然,风行有了新的发现:六个面的祥云中,有一个面的排列方式却与另外五个面不大一样。 风行闭上眼睛,尝试着用手指跟着那祥云的排列慢慢滑动,发现那排列的方式像是某种笔画的走势,越往后,风行越是惊喜:这些祥云,竟然真是隐隐中在排成了几个字体。 满面的祥云,有些是装饰,有些是笔画,慢慢摸索,慢慢摸索,风行终于摸完了最后一个笔画,拿铁盒上竟然藏着四个古体汉字:“皇权铁盒”! 风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皇权”二字,似乎给了风行极大的触动。但是随即,风行却是无奈地一笑,拿着铁盒,往屋外走去。 一出院墙,风行便展开了脚程,脚下生风,翻沟越涧,如履平地,约有盏茶光景,风行突然放慢了脚步,看来已经到了目的地。 转过一个弯,眼前竟然是一滩碧水,水面云蒸雾绕,竟然是温泉。在这雪山腹地,与世隔绝的密林中,竟然有着这番洞天,也真亏风行找得到。 风行拿着铁盒,朝着池边一棵绿树走了过去,这树长在这温泉边,此刻虽还是寒气袭人的寒冬腊月,但是树上却是枝繁叶茂。风行在那绿树跟下,挖出一个深坑,轻轻将盒子放了进去,然后盖上泥土,培上冰雪,竟似从未埋下任何东西一样。 风行脱了衣服,慢慢走进温泉,闭起眼睛,享受起这天地的造化来。 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风行凝神倾听,远处果然传来了脚步声,而且是个女人,来得好快,风行想要上岸穿好衣服,也来不及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乡野民风 雷落和莞尔沿着竹溪湖一路而下,看过碧波荡漾的清波,穿过茂林修竹的密林,翻过白雪皑皑的雪山,当能望见雷皇村头那一片如波浪般起伏的麦海时,已经是第三天的黄昏了。 两人一路行来,两手相牵,竟是一直没有松开过。 一直快到雷皇村头,那片宁静的小村庄已经出现在视野中,莞尔才依依不舍地把小手从雷落手掌里抽了回来。 现在的莞尔,脸上红霞朵朵,比之过去,更多了一分少女的娇羞。雷落望着眼前这与世无争的村子,然后转头望着莞尔,双手搭上了莞尔的双肩,柔声说道:“莞尔,有你相伴的这两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莞尔什么也没有说,一把抱住雷落,把头深深靠在他的胸膛上,似乎怕失去了雷落一般。 在一种无声地默契中,两人松开了手,并肩朝着村里走去。 雷落的父母和莞尔的母亲,一直在村口张望,见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入村的小道上,喜不自胜,呼喊着两人的名字,张开双臂奔来过来…… 莞尔几天没有见到母亲,和雷落在一起时还不觉得,现在被母亲抱着,伤感之情才猛然涌上心头,鼻子一酸,嘤嘤哭了起来。 雷落抱着父母,心中却是波涛澎湃——那么多的秘密和危险围绕着自己,自己该怎样面对?只希望这些事情,不要把父母牵扯进来才好。 无论大家问什么,莞尔只是哭,却不说话,也给了雷落掩饰真像的机会。 其实雷落并不想对大家撒谎,但是所遭遇的一切,如果如实说出来,会有谁信?就算父母信了,且不是让他们更担心吗? 雷落心中也是矛盾得紧。 在回来的路上,虽然与莞尔一起度过了最温暖惬意的时光,但是问题也一直纠结在心里。本以为自己的的答案已经足够完美,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父母,雷落的答案连自己都觉得破绽百出,连自己都听不下了。 雷落告诉大家,绑架莞尔的这帮强人是在找一对失踪多年的兄妹,他们弄错了消息,以为雷落和莞尔就是那对兄妹。本想把两人都绑架了的,怎料就是找不到雷落的人,所以留下字条让雷落赴约…… 到了竹溪湖,那帮强人发现自己弄错了,自然就把雷落和莞尔放了……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所有人都信以为真,没有提出任何的疑问。 既然人都已经平安归来,还有什么好疑问的呢? 莞尔在妈妈的陪伴下回了家,雷落心中一团团疑惑,心乱如麻,狼吞虎咽吃过晚饭,便借口太困,回房睡了。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却睡不踏实。 睡梦中,隐隐有风雨欲来,黑云压山,压抑得喘不过气。刹那间电闪雷鸣,漫天雨网,在惊涛骇浪般的风雨中,有个浑身漆黑的人影款款而来,所过之处,风雨纷纷避让。那人影带着面纱,看不真切,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双如星辰般闪亮的眼睛,看样子是个女人。 正在疑惑之时,那女人伸出右手,缓缓往下拉面纱,就在这一刻,雷落醒了。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时,雷落就做了打算,想去羽老的院子看看的引弦让自己回家找羽老,或许在羽老的家里,会有所发现。想着,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钥匙。 吃过饭,雷落正想走,没想到母亲说该装香肠了,肉都腌好了,让雷落帮忙。 雷落这才想起来,快过年了。 雷落也不知道,像这样平静祥和的生活,还能过多久。这或许已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就好好陪陪父母吧。想到这里,心中一暖,去帮母亲装起香肠来。 没想到,正在这时,家里却来了不速之客,两个雷落万万没有想到的人——斩玉和止忧。 斩玉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股沉重,手上提着些鲜果鲜肉之类的礼物,面容表情就像是在私塾里念书时那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脸上的笑容,让雷落感觉好怀念,好亲切。 止忧还是先前那副出尘脱俗的模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他们为什么要来?雷落心中可有一大堆的疑问,要问他们。 雷落没有问出口,迎上去一把抱住斩玉,颇有些激动。 斩玉却嬉皮笑脸地说道:“怎么,才几天,就想我了?我父母有事外出,今年,我和小妖准备在你家过年……” 再说到父母有事外出时,雷落明显感觉到斩玉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一股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但是雷落又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山野村民,民风最是淳朴,莞尔母亲听说斩玉和止忧要在自己家过年,欢喜得不得了,热情接待了两人,还说要请两人尝尝自己正在做的香肠……在雷落母亲的心中,斩玉无异于雷落的救命恩人,及时出现,解了大家的急。 斩玉听说自己从未有做过香肠,希望能帮上忙,止忧却已经捋了捋衣袖,走到了装肉的盆边 斩玉赶紧把手里的鲜果鲜肉交给雷落的母亲,也要去装香肠,雷落只好去竹林里帮他们削了两个竹筒,手把手教他们装。 管他的天翻地覆,管他的阴谋诡计,眼下一片其乐融融,何必去想那些烦心事?该来的自然会来,该来的,一定躲不掉,心中的烦忧,姑且搁置一旁吧。 雷落这样安慰着自己。 雷皇村装香肠还是很原始的:把切成块腌好的猪肉放在一个大盆里,把竹筒套在洗干净的猪小肠里,然后用手拿起一块一块的带着辣椒、花椒粉的腌猪肉,通过竹筒往猪小肠里面塞…… 这哪里是斩玉这种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能做的事情,天冷得拿起猪肉就觉得冰冷刺骨,装不了几根手就冻得通红,塞猪肉时要用手把塞进去的猪肉压紧,不压紧装出来的香肠就是软散的,一煮就爆……斩玉还没有装完一根,就嗷嗷直叫起来…… 那止忧却是异常娴熟,十根纤纤玉指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冷。 雷落妈妈见了这种情况,赶紧说:“姑娘,你一看就是长干家务的,真不错。”又对斩玉说道:“小伙子,你俩真要帮忙就去帮你叔熏腊肉吧!” 斩玉一听更来劲:“怎么熏?怎么熏?” 雷皇村熏腊肉,需要用专门的一种木灰。先做一个一人多高的架子,把盐浸过的肉挂在架子上,再在架子下面生火,倒上木灰,必要时候还洒点水。因为熏腊肉需要烟,不需要火,如果火苗冒气来,那就不是熏腊肉而是烧烤了。最后,还要用竹条编织的垫子把火堆和挂肉的架子都围起来,这样才能保证升腾的烟能把腊肉熏得香喷喷的…… 这玩意显然非常适合斩玉,生火、倒灰积极得不得了,忙乎了一阵,他那脸上除开两只眼睛,其它地方全是黑乎乎一团,裂开嘴傻笑时,只有牙齿是白的。 这么热闹的时候,怎么能少了莞尔? 四个年轻人,这四个决定着寰宇命运的年轻人,就在这荒野寒村,在这冬日暖阳里,肆无忌惮地享受着最后的宁静。 晚上,止忧去莞尔家睡,斩玉和雷落一起,虽然大家心里都有秘密,但是都心照不宣。 或许,大家都知道,宁静过后,暴风雨来临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热热闹闹,欢欢笑笑,很快,除夕了。 下午,斩玉出去买了一大堆烟花爆竹回来,村里的小屁孩可兴奋了,立即把他围了起来,热情得不得了,这些孩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炮仗啊。 夜幕降临,烟花升空了,起初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圆球,扶摇直上,突然间炸裂开来,红的、黄的、蓝的,金光闪闪,绚烂夺目,光彩照人。整个夜空为之一亮。引得一帮孩子拍手大叫。不过这片灿烂持续不了多久,便黯淡下去,散作烟灰,随风飘散。 当年的雷落只有十八、九岁,却常去思考关于刹那和永恒的对立。那些在秋季飘零的落叶,那些活不过一季的蝴蝶,那些升空的烟花……短暂的生命,到底有没有价值? 和玄青老师探讨这个话题的时候,玄青老师以帝王的功绩,向雷落证明:短暂也能留下永恒的光辉。其实雷落知道,老师是想向雷落说明,只有为后世留下不朽的杰作,你才能随着你的杰作的不朽而不朽。 但是,雷落却有另外的想法。人在不同的阶段,对同一事物的看法,自然会不同。经历不同了,学识不同了,认识自然就不同了。 看着这一幕幕繁华升起落下,雷落感慨万千。世事无常,瞬息万变,就算如诗圣诗仙之天纵奇才,留下那灿烂如阳光般的伟大诗篇,可是这个人始终还是不在了,他留给了后人艺术的享受,可他自己呢?世间什么东西能够永恒,珍惜眼前,才是永恒,即使刹那,也是永恒。 想到这里,望着漫天的焰火,雷落搂着莞尔的手,不由更紧了。 “回家,找羽老。”引弦的声音突兀地在头脑里响起,雷落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茫然四顾,除开那些放烟花的忙碌的身影,哪里有引弦的半点影子。 找羽老,到底找羽老的什么?摸了摸钥匙,雷落不禁暗暗想道,难道羽老留下了什么东西,需要这把钥匙来打开? 一想到羽老身上种种神秘的往事,一想到自己身上的秘密,雷落暗暗下了决心,今晚就去羽老的屋子里找找。 正文 第二十七章:羽老遗书 繁华落尽,乡亲各自归去,大家也回到了屋里。雷落送莞尔和小妖回家后,陪斩玉烫过脚,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去了。斩玉却是有些不满,他很想和小妖睡到一个屋里,这里虽然是穷乡僻壤,却是民风淳正,他的想法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冬夜寒冷,大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雷落喊了斩玉几声,一点反应也没有,便放心地穿了衣服,出门去了。 屋外很黑,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此时的雷落早已与往日不同,在毫无光线的情况下,雷落依然能将道路看得清清楚楚。 抬头往羽老小院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召唤着雷落。 雷落一离开院子,斩玉便猛然间坐了起来,望着屋外的黑暗,眼中透露出一道犀利的寒光。斩玉披上衣服,借着黑暗,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雷落先去了羽老的坟前。 雷落久久地伫立着,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汹涌澎湃。这短短的几月光景,雷落所遇到的事情,似乎比过去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一个平凡的农家少年,却接连不断地掉进匪夷所思的漩涡当中,这到底是一段奇缘,还是一个陷阱?人生总是这样,既然避无可避,何不慷慨激昂地面对,就算最终惨烈收场,不也光辉灿烂过吗? 何况,结局怎样谁又能说得清?定了定心神,雷落跪倒在羽老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便头也不回地朝着羽老的小院行去。 羽老的小院,雷落再熟悉不过了,厨房、堂屋都没有什么异样,雷落终于走进了羽老的房间。房间里的陈设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已经有了一些灰尘。 雷落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地面上,地面上有一些脚印,是带着灰尘踩出来的。雷落一看,便发现玄机在床下,雷落伸手移开了那张简陋的木床。木床下空无一物,只是普通的火砖地面,地面上厚厚一层灰。那层灰上,还留着清晰的脚印——引弦踩出的脚印。 这脚印,雷落太熟悉了,这脚印,便是自己在竹溪湖山顶上和风行对战时,踩出的脚印。 “天地泱泱,幻化无常,风从中来,静如山岗,借力而力,顺势而势,虚实相合,气贯阴阳……”雷落一边念诀,一边踩着脚印踏起步来,越踏越快,双足之间竟似隐隐有风雷之声。 口诀念完,身形收住,那布满灰尘的地面,已经是一尘不染。 突然有一块青砖跳了起来,就像是雷落的步伐触动了地面的机关。雷落心里一喜,赶紧将青砖揭开,下面藏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雷落激动地将盒子揣进怀里,又把木床移回原位,赶紧出了羽老的院子。 这东西是从羽老的床下找出来的,决不能给任何人知道,就算是斩玉和小妖,包括莞尔,也不能知道。因为自己遭遇的一切,都太神秘而危险,雷落可不想把任何人置于危险中。 更何况,斩玉身上的秘密,恐怕更多,何尝见过他说一个字? 现在这么黑,雷落去哪里看?这乡下又没有路灯,在野外能看见吗?雷落不知道自己凝神聚气时那超常的感官能不能在无光的情况下看清楚这个盒子。 不管怎么,总要试一试。雷落沿着田间小路,出了村,走到了一大片麦田中间。四下里漆黑一片,而且安静得可怕。按理说偶尔会有些鞭炮声或者风吹麦苗的沙沙声,但是此刻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只有雷落是一个人活着的,在静止的时间里穿行。雷落似乎能感觉到盒子里有着一个跳动的生命。 看不清盒子的样子,但是手的感觉告诉雷落,这个盒子的材料应该是某种金属,触手冰凉,而且分量不轻。在盒身上雕刻着一些花纹。强烈的好奇心,让雷落急切地想要知道这盒子的秘密。于是雷落闭上了眼睛,想要去找那种溶于山川自然的感觉。雷落要能看清黑夜里地上的哪怕是一粒微尘。 果然,当雷落静下心来,眼前的世界就像突然装在了雷落脑中一般,异常地清晰。雷落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看见了,雷落看见了,他看见了近处的麦苗,看见了远处了青山,雷落甚至看见麦苗在抽芽,看见空气在流动,看见星辰在运行……雷落仿佛就是这天地山川的一部分。 再看手中的盒子,长方形,比一本普通的线装书稍微大一些,通体漆黑,就像是在地底下埋了几百年,才刚被挖出来一样。盒身的花纹是一朵一朵规则的祥云,只不过这些黑漆漆的云朵看起来就像是暴风雨前的乌云,给人一种沉重地压迫感。 雷落想要打开盒子,确怎么也打不开。翻转着盒子,这才发现盒子边上有一个细孔——钥匙,羽老的钥匙。雷落一阵激动,解下脖子上的钥匙,伸进那小孔中,一旋转,盒子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细响。雷落知道自己做对了,轻轻地打开了盒盖。 在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就像有一道细微的闪电击中了盒子,盒身上细细的电丝像蛇一样扭动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吓了雷落一跳,盒子差点脱手。稳定了心神,往盒子里看去,里面是一本书,就那么平静地躺在盒底。 书皮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皮子,土黄中隐隐有红色的血丝,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写。为了看个究竟,雷落左手拿住盒子,伸出右手想把书拿出来,就在雷落用力拿书那一瞬间,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暗叫了一声不好,慌忙关上了盒子。 头顶那股异样的感觉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威胁,一个人影凌空而下,硬生生从雷落手里抽走了盒子,然后迅速飘出,刹那间已在几十米外。这速度,比风行的“巽风七重身”还要快,雷落根本来不及反应,盒子已经丢了。 或许所有的秘密,都可以通过这个盒子解开,况且这是羽老的遗物,雷落岂能眼睁睁看着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抢走,不管对方是谁,雷落没有怕的道理。只一刹那的迟疑,雷落的脚便动了。 “震上双缺,鹰隼之视。震来虩虩,笑言哑哑。步若双雷,身似电花……”通过竹溪湖山顶一战,此刻的雷落对《震雷演卦歌》是再熟悉不过了,依言迈步,身似电花,瞬间已在几十米外。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雷落能这么快,微微一慌神,脚下一个趔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距离越来越近,雷落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因为雷落突然想到,就算追上了,自己该怎么攻击他呢?雷落能跑出像“震雷演卦步”这样可躲开“巽风七重身”,又可直线移动如此迅疾的步法,但是却一点攻击的招式都没有。 不管了,想到风行用手肘撞自己,想到玄青老师说的手肘是人体最为坚硬的部位之一,雷落一咬牙,右手肘一伸,便撞了过去…… 对方一愣,嘴巴里竟然不可思议的“咦”了一声,好像完全看不懂雷落在干什么。随即身子一个侧滑,轻飘飘就滑到了雷落身侧,随手就那么一拂,雷落便感觉浑身如坠冰窟,身体周围就像被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的冰块包裹起来,除开冷,还有一种沉重地压迫感,身体发僵,动弹不得。 那人又“咦”了一声,就那么直勾勾看着雷落,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一种蔑视。好像雷落就这样被他制住了,很丢人一样。雷落顿时怒火中烧,抢我东西还敢瞧不起人,岂有此理。想张口骂一句,才发现居然连嘴巴都张不开,雷落被这寒冷的凉意彻底冻住了。 风鬼在竹溪湖山顶的那一招“凝风弯月”也是这样,一出手雷落就动不了,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招术? 这人显然没有要进一步攻击雷落的意思,鄙视了雷落之后,丢下一句话:“丢人。” 然后一个翻身出去,又在几十米外了。那声音,居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雷落睁着眼干着急,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身子却还是一动不动。 如果这个人带着书逃脱,雷落是不是永远也没有揭晓谜底的可能了?现在那家伙应该杀了雷落永绝后患,为什么讽刺了雷落一句就走?难道在他眼中雷落就如蝼蚁一般,根本不值得他下手? “引弦,你在哪里?你让我回来找羽老,现在羽老的书都快丢了,你不管的?”雷落想到这里,突然又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这种情况下,自己为什么还想着让别来帮?别人能帮自己一时,难道还能帮自己一世吗?况且引弦到底是为什么救自己,为什么帮自己,自己根本就不能确定。 “不行,我要靠自己,我要自己追回羽老的东西。”想着,雷落闭上了眼睛,静下了心。 身子冰冷,仿佛掉入冰窟窿,但是感官依然清楚,特别是闭上眼睛后,感觉变得更敏锐。雷落平心静气把《震雷演卦歌》又背了一遍,没有用,找不到一点应对之策。 丧气之余,脑子里突然冒出一段话:“震来厉,乘刚也,阴爻为柔驾阳刚;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 除开《震雷演卦歌》,羽老还教过雷落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在羽老化作电流的那个晚上,羽老还告诫雷落要经常拿出来背一背。现在,此时此刻,直觉告诉雷落,这一段,有用。 经文在心中默想,胸口那股滚烫的感觉便又出现了,随着经文的指引,那股热流开始移动起来,从胸口往腹部流泻而去,继而蔓延到全身。 很快,雷落浑身冒起了白气,在这一团白气中,隐隐雷声隆隆。那股白气凝而不散,身体越来越热,浑身哪里还感觉得到丝毫寒意。正暗自高兴,却发现不对劲,身上的热量越来越烈,竟像热火一般炙烤着全身。更为糟糕的是,雷落还是不能动。心里赶快停止默想,什么经文都抛到了脑后,只想着怎么才能动起来,但是身上的热量却丝毫没有停止增加的迹象,雷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快要燃烧起来了。 雷落的忍耐已经得到极限,很想在身上挖个洞,让热流倾泻到体外,因此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刚才还无法张开的嘴,此刻却就这么张开了,但是雷落却根本没在意。就在雷落张嘴的瞬间,“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这句话突然又出现在脑海中。一股热流从口腔中山洪奔流般涌出,化作一声厉吼。 不仅如此,体内灼烧的能量太过庞大,还需要很多个突破口,就像要贯穿四肢百骸一般,身体在一瞬间张开了每一个毛孔,一道道热流从毛孔中向四周激射而出,十来米范围内的麦苗全都被气浪冲得匍匐在地——而雷落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自由。 这是一种即将溺水而亡,却又抓住了救命稻草,爬上了岸的感觉;这是一种坠入万丈悬崖,却被一根树枝拦住,劫后重生的感觉,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感觉了。 身若迅雷疾,脚下踏阴阳,凭着心中那融于山川自然地直觉,雷落迈步追了上去。就像那晚追引弦,不,比那速度要快出很多,雷落脚下呼呼生风,须臾间跨过了几个麦田。 正文 第二十八章:引雷为用 雷落心中有一个强烈的感觉,自己肯定能追上前方的人影——雷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越过一片田地,穿过一片密林,跨过一座山头,趟过一条河流……那个还在飞速奔跑的人影,又出现在了视野里。心中一阵激动,脚下不由又加快了几分。前方的人影回头看了一眼,居然停了下来,负手而立,气定神闲。 看样子雷落的表现已经引起了她的重视。 她这么一个急刹,雷落哪里反应得过来,眼看要撞在一起,也亏雷落反应快,他并没有减速,而是伸出手肘,又那么撞了过去。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雷落会这么大胆,眼神有些慌乱。见此情形,雷落感觉要得手了,正在激动,却听得对方轻念了一句:“素控,流沙。”与此同时,那人双手结印,雷落便突然感觉身体好像一下子冲进了一滩泥水里,速度顿时缓了下来。 还没有完,那泥水似乎越来越深,没过小腿,淹了胸口,似乎整个身体都要沉了下去。接着,雷落便又一次不能动了,何止是不能动,这次,连呼吸,也不可能了。 在浑身动弹不得后,雷落明显感觉身体周围的泥水越来越干燥,渐渐地,干成了沙粒。雷落就像是被埋在漫漫黄沙下,身体周围的沙不停地流动,在一分一分地带走他身体的生机。 雷落和那黑影,就那么对望着,谁也不动。 雷落不动,是不能动,浑身就像掉进绵延千里的沙坑里,那流沙似乎越流越快,就像要将雷落的身体磨成沙粒,一起流走一般,而且越来越冷,雷落完全被包裹进这高速流动的沙粒和千年寒冰般的寒意内,想动而不能动,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身体一点一滴失去生机,渐渐开始麻木。 尽管如此,还是要先弄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眼光所及,总算能看清对方的样子,身材应该和莞尔差不多,只是脸上一层面纱,看不真切,倒是那双眼睛很黑很亮,眼睛里充满笑意——嘲笑,鄙视和不屑的笑;她不动,当然是因为她在欣赏雷落的丑态。 她就那么看着雷落,似笑又非笑,也不攻击雷落,也不走,实在搞不懂她要干什么。 雷落猛然想起自己的梦,梦中那个漆黑的人影,那双闪亮的眼睛——莫非,这个人竟是梦中的那人? 此刻的雷落,不止是身体不能动,连呼吸的能力都消失了。雷落甚至感觉心脏也失去了跳动,更可怕的是整个人就如一节枯木。 四周包围雷落的沙粒,那些干燥而冰冷的沙粒,正在从雷落身体里疯狂地抽取水分,身体越来越麻木,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自然而然地,雷落便想起了刚才背诵的经文,胸口的热流又出现了,但是却远远不如刚才那般炽烈,就像一团在寒风中跳动的火焰,随时有熄灭的危险。不过,这微弱的热量,却在缓慢地向身体各处流动,维持着雷落的生机,雷落就依靠这淡淡的热流,暂时保持着头脑和感官的清醒,但想如刚才那般解开限制,却是万万不能。 抢雷落书的女人,就那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雷落,见雷落没有在她的控制中死去,也没有力量解开控制,便开始对雷落说话了:“刚才那股势头哪里去了?你不是大吼一声就解开了‘寒渊泽’吗?厉害哦,没人指点你,你也能解开素控了。现在怎么了,掉进这‘流沙泽’你就不行了?你倒是再用你胸口的热流去冲击啊,说不定又能冲出素控呢?” “素控”,难道这让人浑身动弹不得的法门,叫做素控?刚才她不是已经跑了很远了吗?为什么雷落刚才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难道她一直没有走,在暗处观察着自己? 不过马上雷落便明白了,自己都能凭直觉找到她奔逃的方向,像她这种动都不动就能用什么“寒渊泽”将自己制住的高手,那感觉肯定比雷落高明不知道多少倍,能知道雷落的一举一动,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不过雷落也很惊异,她居然能知道自己体内的变化,自己想起一句口诀,用胸口的灼烧感产生的热流,帮自己解开了素控,她又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体内发生的变化? 难道一个人的感知能力,可以强到连别人体内的变化,甚至思想的变化都能知道?那么,这还是人的力量吗?这难道就是:第六感? 刚才能解开素控,现在为什么不能呢?雷落尝试着引导身体里的热量游走全身,努力地背诵着那些断断续续的句子:“震来厉,乘刚也,阴爻为柔驾阳刚;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 雷落希望体内能多产生点热量,但是不行,身体周围的压迫、重量、寒意实在太重,那流动的干燥沙粒,只要有一点多余的热流,它就像吸水一样将之吸走,能保持那热流不灭已经是极限,想要像刚才一样充盈全身,却是万万不能。雷落便搜肠刮肚开始回忆儿时羽老教雷落的那些杂乱的经文,看看还有没有可用的内容…… 那抢书的人说了一番刺激雷落的话,她见雷落依然没有反应,便做了一件让雷落始料未及的事情:把背在身后的盒子拿出来,慢悠悠地打开,拿出里面的书,翻开念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处心积虑,千辛万苦抢雷落书,现在雷落不能动了,她不出手杀雷落,也不逃走,还当着雷落的面把赃物拿出来炫耀,哪里有这样的人?拿出来看倒还罢了,居然还念出声,让雷落听到,难道?难道这个人——在指点雷落? “《震雷演卦歌》,哎呦,名字还取得蛮好听的,我看下这心法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人拿着书,带着嘲讽,慢悠悠地读了起来,“乾坤寰宇,天地无常,八面来风,我若山岗,顺力而力,随势而势,虚实相合,气贯阴阳。震若仰盂,内纳八荒,……” 这《震雷演卦歌》雷落是再熟悉不过,没想到羽老的书上,就写了这么个玩意儿,不由大为失望。那人一遍《震雷演卦歌》念完,幽幽说道:“我就说‘震雷演卦步’为什么能以速度冠绝古今,无人能望其项背,如今看来,这《震雷演卦歌》才是关键啊。哎,身若迅雷疾,脚下踏阴阳。可惜我是学不了。” 看样子这人和风鬼差不多,是来偷学的。 那人顿了顿,望着雷落说:“小子,要是我能学“雷元”,今晚我就该杀了你。我现在要杀你,就跟捏死个蚂蚁一样,不过……”她那酸溜溜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一股羡慕嫉妒恨,又顿了顿,她接着开始念了:“不过我们还是先来看看这本烂书都还写着些什么吧。” 还有内容,这书上还有其它内容?雷落开始期待了。 羽老交给雷落的那些不成篇章的句子,说不定在书上有完整的答案。这女人在说这是一本烂书的时候,明显带着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味,如果她是个年龄不大的姑娘,那么还挺可爱的,有点止忧的感觉。不过可惜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年龄。 “哎呦,这第二篇的名字更有意思——《引雷诀》,就是你刚才用热流灌布全身,然后冲体而出,解开我‘寒渊泽’的方法吧?还《引雷诀》,当真能引下天上的雷?小心引来下劈死你。”那人看了雷落一眼,又埋头用那酸溜溜的语气念起来。 “总纲,哎呦,还总纲呢!列提纲写小说啊?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风吹云动,同极互伤。引雷为用,至刚至强!”那人便念边不忘讽刺两句,“小子,你有没有在听?这总序你听得懂不?” 雷落怎么突然感觉这女的有点像私塾的玄青老师了,玄青老师上课的口头禅就是“你在听不?听懂没有?” 看样子这女的是真的在教导雷落也说不定。雷落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她念的总序“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风吹云动,同极互伤。引雷为用,至刚至强!” 感觉和玄青老师讲解自然法则时,提到的水的循环差不多:水在一定温度下升腾为水蒸气,然后凝结为云,云相互摩擦产生电,有些带正电,有些带负电,因带电性质不同而形成很强的电场,电场相互吸引,产生放电现象。由于闪电通道狭窄而通过的电流太多,这就使闪电通道中的空气柱被烧得白热发光,并使周围空气受热而突然膨胀,其中云滴也会因高热而突然汽化膨胀,从而发出巨大的声响——雷鸣。 不过最后一句“引雷为用,至刚至强。”颇难理解,大概应该是说,练就《引雷诀》就能把天上的雷引下来,为自己所用,会变得强大无比。 引雷为用?这不是一种自杀行为吗?谁能承受那天雷的威力? 这总序中有一个关键:“风生水起,云分阴阳。”这‘阴’和‘阳’应该就是玄青老师提到过的‘正电电荷’和‘负电电荷’。 雷落体内有一股热流,每次都是从胸口开始,继而蔓延全身,现在想来,像极了正电的意味。假设雷落体内那股热流真的是正电荷,那么这个正电荷达到一定强度,就能和天上的“雷雨云”相吸引,从而引下雷电。 因为雷雨云下部带负电,而上部带正电,这是由于地球表面磁场的方向而决定,云彩上的电荷分布只能是上正下负。有些地区经常会遭受雷击,就是因为这些地区的地面有许多带正电荷的突出物,与云层下方的负电荷相吸引形成放电。 那女的仿佛知道雷落心里此刻正翻江倒海,也不着急,就那么看着雷落,仿佛在等着雷落有所反应。 雷落也豁出去了,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逃不脱三种情况:一、夺书杀人。她若要杀雷落,雷落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二、偷学武功。若果她就像风鬼和风行一样,想通过雷落的反应来学武功,那雷落更不怕,因为引弦和风鬼都承认,一个人是不可能习得两元的。雷落能肯定现在的自己,应该拥有他们口中的“雷元”,而从这个人控制雷落的方式来看,绝对不会是“雷元”;三、教雷落武功。这是最好的情况,她的出现,就是为了指导雷落练习。 鉴于此,雷落也不着急了,静下心来继续思考。 雷落第一次被这个女人制住,胸口的热流流遍全身,开始和天空呼应,这很可能是体内的正电荷强大到一定的程度,与天上云层的负电荷吸引,引起放电。但是现在,胸口的热流就如风中残烛一般,想要再次引下惊雷,已是不可能,那么怎么办? 仔细回忆《引雷诀》总纲,“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雷雨云自身本就分正负电荷,那么,雷落既然拥有他们口中的“雷元”,自己体内会不会有负电荷呢?如果有,正电荷在胸口部位,那么负电荷不可能在正电荷之上,只能是在之下,小腹部最有可能。我们说的小腹,也就是练武的人通常说的“丹田”:肚脐以下,会阴以上,气海穴部位。不管有没有,总值得一试。 正文 第二十九章:寒潭清波 风行将那皇权铁盒埋在树下后,便脱了衣服,慢慢走进温泉,闭起眼睛,享受起这天地的造化来。 哪知此时却传来了脚步声,风行的耳朵极为灵敏,一听就知道是个女人,来得好快,风行想要上岸穿好衣服,也来不及了。 “啊……”一声尖叫,转弯处一个姑娘猛然闭起了眼睛,喊道,“好无礼的人,你怎么能在这池子里洗澡,脏了这一池的碧水?” 这姑娘竟是挑水而来,这么一来,扁担和水桶,顿时掉了一地。 “这山野复地,本是人迹罕至,这温泉本就不属于任何人,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洗澡?”风行淡淡说着,还不忘使劲搓了几下身体。 “什么叫不属于任何人。”那姑娘突然放开了捂住眼睛的手,直瞪着风行,吼了起来,“我们家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开始喝这寒潭里的泉水,今天却被你这凡夫俗子给污染了,我……我……你快给我起来……” 那姑娘一着急,脸也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风行依然脸无表情,冷冷说道:“那我可真起来了?”说着,便光着身子往岸上走来。 “啊!”那姑娘又一次捂住了眼睛,嚷起来“你,你,怎么耍流氓!” 风行已经上了岸,朝着那姑娘笑了笑,边穿衣服边说道:“你又让我起来,你自己又不回避,你这姑娘好生不讲道理。” 那姑娘本是个泼辣的女子,此刻被风行羞辱,顿时恼羞成怒,又一次放开了捂住眼睛的手,恶狠狠地说道:“占了我家寒潭洗澡,还耍流氓,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说话间,抓起身边的扁担,就冲了过来。 风行自然不想和这个姑娘计较,脚下略一用劲,便三绕两绕,绕到了那姑娘身后,准备离开。 望着风行的脚步,那姑娘眼神中突然放出光彩来,不由自主地“咦”了一声。 风行并未在意,继续往前走,那姑娘望着风行的背影问道:“你明明是个人族的凡夫俗子,为何却会‘翼族’的风元武学?” 风行一怔,愣住了,没想到这荒山野岭,深山腹地,居然能遇到如此见多识广的女子。风行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了那姑娘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姑娘的右手腕上。那手腕上带着一个古朴的玉环,颜色深沉内敛,厚重古朴,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 风行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玉环会让人紧张,似乎这玉环自己是认识的一般。 风行略一沉思,脚下一用劲,风元激荡,“巽风七重身”已经展开,略一侧身,朝着那女子一掌推了过去。 那女子的眼神瞬间由惊讶变得轻蔑起来,只听她嘴里不知念了几个什么音节,便有一道巨大的光门出现在了眼前,风行飘忽的身影,刚好撞进那光门里。 风行的身影在面对这光门时,根本停不下来,那光门,就像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风行只觉得眼前一黑,暗叫了声不好,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浸泡在了温泉中,浑身湿透。而那挑水的女子,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风行没有丝毫地恼怒,哈哈一笑,双手抱拳,对那姑娘说道:“先前我见姑娘手上那个漂亮的玉环,便猜想姑娘应该是人族‘止家’的人,现在一试,果然不差,这‘大遁空之术’,姑娘运用起来,竟然是如此娴熟。” 那姑娘见风行恭维自己,转怒为喜,望着风行笑道:“既然识得我是止家的人,就该知道这寒潭本是我止家之物,今天恕你初犯,不与你计较,你走吧。” 风行走上岸来,略一用劲,浑身顿时劲风激荡,湿透的衣衫竟然被吹得鼓鼓囊囊,一会功夫,哪里还见得到半点水滴。 “你这风元的武学倒是有趣得很。”小妖揶揄地说道吗“可惜你是人族,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大成就。” 风行刚想对小妖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又忍了回去。转过身,风行朝着自己山顶的茅屋走去。 那姑娘一直望着风行的背影,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人的身体本是个人族,会风元武学已经很奇怪了,他还认识我手上的玉环……”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姑娘对着风行的背影喝道:“你不能走!”说着,又念了几个古怪的音节,一扇光门挡住了风行的去处。 风行显然不想节外生枝,望着光门,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换个方向离开——没想到,那光门自己朝着风行迎了上来,风行躲避不及,又一次陷入了光门里。 又是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风行发现自己又浸泡在了温泉中,浑身湿透。 脾气再好,也受不得这样的捉弄,风行刚要发火,那姑娘却先赔起不是来:“实在对不住,请原谅我的冒失,我只是有话想问你……” 这姑娘的态度一下子如此大的转变,风行倒是有点诧异,把刚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静静立在水中,听那姑娘还要说什么。 那姑娘见风行一直站在那温泉中,颇有些着急,眉头一皱,说道:“不管怎样,能不能请你先上来?这寒潭的水……” 这姑娘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并不是关心风行浑身湿透,而是担心风行脏了这池水。 风行懒得和一个姑娘计较,心道,我姑且上来,待你以后在的时候,我定要泡个痛快。 想着,风行走到了岸上,用“巽风”的力量,又一次吹干了衣服。 那姑娘脸上神情一松,对着风行微微一欠身,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先生好气量,谢谢!” 这一欠身,本是一种高雅的行礼,只有古时皇宫内的女子,见到帝王时,才会如此行礼,这姑娘对风行,也算是足够尊重了。 但是风行在意的,却不是这个“礼”,而是那姑娘的一笑,这一笑,风行才注意到这个姑娘有多美。这姑娘的美,不是这世间任何一种世俗的美,这姑娘的脸,就像是贝壳中孕育了千万年的珍珠,就像是埋藏地底悠悠岁月的奇宝,历经人世变换,生长,孕育,返璞归真,终成芳华…… 这种美没有写在脸上,而是孕育在气质中,却又远胜于面容的姣好;这种美没有浮于表面,而是内敛于胸怀,却又散发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 加上这温暖的一笑,当真如春风拂面,如柳枝撩人,刹那间激荡开漫池的春色,风行一时间竟然看得呆住了。 那姑娘眼见一个青年男子用如此热烈的目光望着自己,不由得一朵红霞浮上脸颊,微微一侧身,小声说道:“先前还赞你好气量,怎的突然间就如此无礼,用这种目光,盯着一个姑娘家……”当说到“姑娘家”这三个字时,她的脸,更红了。 风行这才发现失礼,轻微咳嗽了一声,化解了尴尬,把目光转到那满池温水中,说道:“不知道姑娘有什么问题要问,竟又把在下给移到了这温泉里……” 那姑娘本是一副娇羞模样,但是一听到“温泉”二字,又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说道:“你定是才发现这里不久,不过我还是要给你纠正下,这个池子叫‘寒潭’,不是你说的什么温泉。这池水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洗澡的……” 这姑娘这句话很是有些严肃,但是风行丝毫不以为意,他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个可笑的想法:听着姑娘说话,无论什么语气,都是一种享受。 “我问你,你为何认识我手上的玉环?你从何得知?”那姑娘终于还是问出口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风行心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恼怒,似乎这姑娘说什么,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了。风行淡淡地说道:“人族止家,皇权三卫,名声如雷贯耳,寰宇世界,有谁不知?” 那姑娘面对这番恭维,却比刚才显得冷静得多:“少在本姑娘面前打太极,我皇权三卫的名声,就算是再多人知道,也不是你一个凡夫俗子能知道的——说,你到底是谁?” 风行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姑娘,疑惑地说道:“作为皇权三卫之一,你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那姑娘听风行这么一问,竟然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捂着腰喘不过气来,边笑边说:“你这人看来知道的并不多,你竟然觉得我是皇权三卫之一?你看我哪里像皇权三卫了?” “你手上的玉环,难道不是‘止伤环’?”风行疑惑地问道“你若不是皇权三卫之一,怎么使得出‘大遁空之术’?”。 但是刚刚问完,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他想起来了,竹溪湖山顶的那个人,把皇权铁盒交给斩玉的那个人,才是止伤,这“止伤环”,因该是那止伤的才对。 果然,那姑娘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玉环,幽幽说道:“这玉环是止伤环不错,但是却不是我的,而是一个狠心的负心人的。” 这个负心人,难不成就是止伤?在说到这个负心人时,这姑娘的表情当真好生复杂。 “你最好告诉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那姑娘语气一顿,严肃地说道,“我人族的秘密,可不能随便给人凡人知道,你要说不清楚,今天恐怕走不掉了……” 风行还是不生气,心里竟真有一丝想要留下来的想法——仅仅是因为这个姑娘太过漂亮了吗? 风行望着眼前超凡脱俗的绝世美人,细心盘算衡量了一阵,才冷静地问道:“身为止家的人,你真不知道寰宇世界正在紧锣密鼓进行的‘宿凡计划’?” 正文 第三十零章:兑泽锁心 在《引雷诀》总纲的启示下,雷落感觉到,如果自己体内有负电荷,那么小腹部最有可能。人的小腹,也就是练武的人通常说的“丹田”:肚脐以下,会阴以上,气海穴部位。 不管自己推想是否正确,都值得试一试。 放下杂念,雷落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小腹部位,在极度平静的状态下,去感知体内任何一丝异常的感觉——但很快雷落就失望了,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发现。 “春风不吹芽不发,你为什么不用阳流去引一引?”对面的女人见雷落半天不说话,终于忍不住了。 难道雷落心里想什么,她都知道? 不过她的话却让雷落为之一怔,因为她这一句便足以证明她肯定是来教雷落武功的,也足以印证雷落的想法是对的——是啊,一根细小的针掉落到黑暗的角落,看不到很正常,但若拿磁铁去吸,就一定能把它吸出来。雷落尝试着去控制胸口那微弱的热流,指引它往丹田流去,围绕着气海穴游走旋转。 刚开始,也是毫无迹象,但渐渐的,雷落便感觉从气海穴流出了一汪细流,如三月的微风,如盛夏的清泉,越流越多,开始在整个小腹流动起来。 这股清泉的出现,刺激了胸口的热流,那热流开始不受外界的压迫,变得活跃起来,变得炽热起来,变得粗壮起来。涌向丹田的热流越来越多,气海穴涌出的清泉也就越来越多,这两股气流围绕着气海穴互相追逐,继而渐渐缠绕在一起,互相吸引,互相摩擦。 终于,丹田再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能量,那合二为一的气流瞬间爆裂开来,向四肢百骸奔袭而去。就和第一次解开那女人的素控时一样,气流流遍全身后,从毛孔激射而出,只是这次声势更加吓人,那激射出来的不再是气流,而是一道道的闪电,那电丝就像一条条光蛇,围绕着身体嗤嗤吞吐。 体内雷声隆隆,体表闪电交加,周围的庄稼在瞬间被烤焦,气势极为吓人。对面的女人见此情景,往后一飘,退步到十米开外。 一声厉吼,风停云收,雷落再次恢复了自由。 “呦呦呦,我还没念完呢,你就恢复了?”那女人的话依然是那么酸溜溜的。 “谢谢前辈,在下雷落,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 此刻雷落内心的激动自是难以控制,雷落也明白此番际遇,若不是面前这位高人用她那“寒渊泽”来进行试炼,自己断不能达到这一步。 这个女人的能力应该和引弦,风鬼是一个档次的,所以喊一声前辈应该不为过。 “哼,我很老吗?前辈前辈,我很老吗?”没想到一句话,居然让她生气起来,这可让雷落始料未及,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叫我前辈,哎呦你要笑死我啊!”刚才还厉声质问雷落,突然间又笑了起来,“雷落,你叫我前辈,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你这样叫我是多么的可笑。哎呦,前辈……哈哈哈,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笑死我了……” “不管将来怎样,今晚,您肯定是我的前辈。没有你,我断然无法这么快领悟到‘引雷诀’,前辈,请受晚辈一拜。”雷落这么说,当然有自己的道理,这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教导自己,将来很可能还要和她打不少交道,现在礼貌点总不会错。谦虚谨慎,礼多人不怪,这是为人处世的根本。 果然,雷落的话起到了效果。她不再哈哈笑个不停,伸手拉下了脸上的轻纱。这是怎样一张脸啊,这脸看起来不过20岁光景,如果雷落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未免显得太俗气。这张脸毫无半点人间烟火的气息,哪里是人间能看到的脸?在雷落印象中,那小妖,也就是止忧,已经是很漂亮了,莞尔是雷落的意中人,在雷落心中,莞尔无疑是人间的绝色了,但是和这个女人一比,就实在如萤火之比皓月,一下子,雷落看呆了。 “看够没有?不是叫我前辈吗?怎么不叫了?”此刻她的声音突然就婉转起来,雷落很想说这声音就如黄鹂鸟般清脆悦耳,但是这么俗气的比喻,雷落实在拿不出手。 雷落也发现自己有些不礼貌,赶紧埋下头,问了一句:“不知前辈……姑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雷落也很奇怪,面对她,雷落说话突然就这么文绉绉的,像那些蹩脚的武侠小说一样。问完这句,心砰砰跳个不停。她那张脸好像有魔法一般,只看一眼,便掉入了勾魂夺魄的幻境里。 面对这张脸,雷落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莞尔是谁! “你可以叫我青梦。”她幽幽地说,“你可以叫我青梦姑娘,也可以叫我青梦前辈……”说完这句,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直笑得雷落心里一荡,似乎有一股春风从心上划过,舒服得不想再动。 青梦一句话,搞得雷落面红耳赤,他尴尬地解释道:“青梦姑娘……你……非常年轻,但是从武功上来说,你……你肯定……肯定是雷落的前辈。所以我才……还望青梦姑娘你……总之,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梦又是扑哧一笑:“别紧张,有话好好说,我又不是老虎,要吃你,你紧张什么啊?”话锋一转,她接着问道:“你觉得我……漂亮吗?” “漂亮,青梦姑娘你很漂亮。”说这句话时,雷落的心跳更快了。只是不敢抬头看青梦,深深埋着头。 这场景,青梦倒像是一个威武的男子,而雷落变成了钦慕这个男子的姑娘。 “你抬头看着我,”青梦幽幽说道,“你埋着头说我漂亮,很不真诚。看清楚了再回答。快看着我,再回答我,我漂亮吗?” 似乎有一种魔力,雷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此时的青梦,比之刚才更加地妩媚妖娆。雷落的视线就那么集中在她绝世的容颜上,再也移不开。脑中一片混沌,一片空白,就那么痴了。 “告诉我,我漂亮吗?”青梦似笑非笑,那声音仿佛带着一股勾人心魄的魔力,让人无法抗拒,无法拒绝。 你就是控制不住想多听她说几句话,那柔和的声音仿佛能带走你心底所有的忧伤,填满你内心所有的**。雷落头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甚至连呼吸,也停止了。只能跟着青梦的话,机械地回答。 “现在你再诚心地告诉我,我漂亮吗?”青梦依然似笑非笑。 “你很漂亮。”雷落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和止忧比呢?谁更漂亮?和莞尔比,谁更漂亮?”青梦依然笑盈盈地看着雷落,眼中充满期待。那眼神,很复杂,仿佛她明明知道雷落会怎么回答,但是就是在期待雷落说出来一样。 看着这令人窒息的美丽容颜,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空白的头脑根本就无法思考,雷落只有机械性地回答着:“你更漂亮。你比她们都漂亮!” “你是说,我比止忧漂亮?我也比莞尔漂亮,对吗?”雷落无法去思考青梦为什么要一直纠缠于这个问题,只知道老老实实地去回答:“是的,你比止忧漂亮,也比莞尔漂亮。” “我是谁?” “你是青梦。” “说青梦比止忧漂亮。” “青梦比叶青漂亮。” “说青梦比莞尔漂亮。” “青梦比莞尔漂亮。” “你喜欢止忧吗?” “我不喜欢止忧,他是我斩玉的心上人。” “那你喜欢莞尔吗?” “我喜欢莞尔。” “那你喜欢青梦吗?” “我……我……我不知道……”雷落开始结巴起来,像这样一个旷古绝今的容颜,有谁会不喜欢?但是雷落不敢说,特别是青梦提到莞尔的名字后,雷落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罪恶感,仿佛雷落现在这样看着青梦,是犯下了弥天大错一样。 青梦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是那么悦耳,就像沙漠中迷途的人听见的驼铃声,就像轻风拂过少女闺前的风铃声,雷落是多么希望能一直听到她的笑声。 “雷落,别害怕,别害羞,勇敢地回答我,你喜欢青梦吗?”青梦的声音带着一股魔力,就算这声音让雷落为了眼前的佳人去杀人放火,甚至去死,雷落都愿意。 “雷落喜欢青梦。”雷落的声音肯定而坚决。 “你为什么喜欢青梦?”她穷追不舍,似乎要打破雷落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让雷落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大白在阳光下。她似乎要撕开雷落最后的羞耻心,让雷落暴露出一个男人心底最肮脏的念头。雷落明知道不能再继续回答她的问题,但是雷落控制不了,雷落无法抗拒那绝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容颜,雷落无发抵挡那带着魔力的甜美的声音。 “因为青梦很漂亮。”雷落还是回答出了这句话。 “青梦比莞尔漂亮,你抛弃她,和青梦在一起好吗?”青梦边说,边向雷落走了过来。雷落依然痴痴地望着她,心跳越来越快,他很怕她越走越近,但是却又希望她能快点走到身边。雷落的喉头咯咯作响,雷落很想回答她的问题,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青梦比莞尔漂亮,你抛弃她,和青梦在一起好吗?”青梦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已经走到了雷落跟前,她说话时雷落已经能感受到她口中的气息,如三月的暖风,带着点点花香,沁人心脾却又不腻人。 “好吗?”青梦又问了一遍,伸出双手,搭在了雷落的肩上。那雪白的手臂在漆黑的夜里,仿佛闪耀着淡淡的荧光,白的让人不敢逼视,柔得让人不忍拒绝。 “好。”雷落喉咙里终于艰难地吐出了这一个字。当这一个字说出来后,心中感到无比地畅快,就如终于实现了一个许久的夙愿一般,满心欢喜。 “说你要抛弃莞尔,和青梦在一起。” “雷落要抛弃莞尔,和青梦在一起。” “你想抱着我吗?”青梦的两只手都已经搭在了雷落的肩膀上,雷落的心就想要从胸腔跳出来了一般。青梦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就如她那绝世的容颜一般吸引着雷落,诱惑着雷落。雷落不由自主的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把眼前的绝世佳人一把拥入怀中…… 青梦娇笑了两声,温柔地把头靠在雷落的肩头,口中的香兰就那么喷洒在雷落脖子和胸前,苏苏麻麻,无尽惬意。她右手在雷落后背轻轻地摩挲着,就如甘露洒在龟裂的大地,后背无限地渴望着这份安抚和慰藉。 雷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抱着的是天边飘忽的云彩,还是山涧流淌的清泉?怀中的是天庭而来的天使,还是瑶池沐浴的仙女?柔弱无骨,馨香满怀,只愿能长醉这温柔乡,永远不要醒来。 青梦抬了头,望着雷落的眼睛,吐气如兰:“亲我。” 正文 第三十一章:美人炼狱 “亲我……”温柔到化骨的绵绵呢喃;“亲我……”撩心到摄魂的丝丝耳语,瞬间击破了雷落的最后一丝防线,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羞耻心,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声中被瓦解。 就像是阳光撕破黎明的薄雾,仿佛是长久的压抑得到了宣泄,仿佛是许久的期待得到了允许,雷落什么也没有想,埋头亲了下去…… 这世间,有什么比这个青梦更值得男人拥有? 雷落,亲了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就在双唇相接的瞬间,雷落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青梦刚才从天而降抢自己书时的那种感觉。只不过这次的感觉更为强烈。在这种感觉的威胁下,胸口的热流和丹田的气浪同时涌起,如当头棒喝,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顺势一把推开了青梦。 这一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青梦被雷落推得踉跄后退,摔倒在地。竟幽幽地呜咽起来:“你干什么?你……你怎么那么狠心……” “别装了,你自己起来吧。”雷落一边运行着体内的两股气流相互吸引融合,一边恶狠狠地对青梦说,“你不是刚才抢我书的那个人,你不是青梦,你到底是谁?” 青梦站了起来,笑了:“我不是青梦?我一直就站在你面前,你看着我的脸,眼睛都没有眨过,你倒是说说,我不是青梦,是谁?” 体内的气流相互吸引着,雷落已经感觉到整个身体里雷声隆隆,不知道产生了多少的电量。这些电流伴随着隆隆雷声传遍全身,隐隐觉得和天上的云层产生了呼应,雷落的感官前所未有的清楚。雷落已经很清楚现在的情势了,自信地回答道:“我没说你不是青梦,我是说,你不是刚才抢我书的那个人?” “呵呵呵呵,雷落,你真会说笑话,你看我的眼睛,是不是……” “别再用你那勾人魂魄的眼睛看着我,我问你,如果你是刚才抢我书的人,你手里的书在哪里?如你所言,我一直看着你的脸,但我没有见你做过任何放书的动作,那么,你哪里来的双手搭在我肩头,难道你有三只手?而且,你的衣服,和刚才不一样,你的手臂上居然没有袖子……”雷落就那么直瞪着她的眼睛,却已然没有了刚才那种迷迷糊糊失魂落魄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一本书露出了马脚。雷落,就算我不是刚才的那人,那你现在还要我吗?我不知你拥有吗?”说着,青梦开始缓缓退去身上的衣物,雪白的酥肩已经显露出来…… 雷落心中又是一荡,心道,在这样下去,只会陷入无休无止的梦魇里。于是,他用实际行动回答了青梦的问题。 身若迅雷疾,脚下踏阴阳,根本来不及反应和防备,雷落已经到了她身前,右手肘狠狠地砸在了她头上。突然出此杀手,雷落心里是经过了全盘考虑的。 青梦引诱雷落去亲她,很可能是一种采阴补阳或者说神话故事里吸人阳气这一套。这寒冬腊月的深夜,偏僻乡村一大片农田中间,一个如此漂亮的姑娘突然跳出来要你亲她,这不是在做梦,就是遇到了专吃人心的狐狸精,总之肯定是个威胁,不出杀手怎么行。 万一雷落搞错了,她就是刚才的抢书的人,那么雷落这点攻击,是断然伤不了她的。 也就是说,雷落这突然发力的杀手,绝对是正确的。 这是雷落今晚第三次用手肘去撞了。前两次,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有撞到,便浑身动弹不得,这一次,撞是撞到了,却感觉撞了个空:青梦在这一撞之下,竟然像一滩水一般,慢慢向地面流去,雷落的身体周围所有的空气竟然全都化作了水,在滴滴答答往下流。 雷落这才发现,在自己身体为圆心的两三米范围内的空气,都在化作水滴往地上滴。这两三米范围的空气,和这范围之外的空气有着明显的区别:外面的空气是透明了,而围绕着自己的空气,带着一团淡淡的白雾,化作水滴的,就是这些白雾。白雾散尽,对面一个蒙着面纱的人呵呵地笑了两声,眼神充满赞许地看着雷落,她手里,拿着刚才从雷落手中抢走的盒子。 “多谢前辈。”说这句话的时候,雷落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这一刻,雷落什么都明白了。 “别叫我前辈,你还是叫我青梦吧——那个让你差点把持不住的青梦,我本就叫青梦。呵呵呵呵……”她说这句话时,又恢复了那种酸溜溜的语调。 “总之,青梦前辈,谢谢你的教导。”雷落依然那么跪着,因为雷落太明白,这一次幻觉的考验是多么的重要。 无论是书中看到的,还是玄青老师讲的,能勾人心魄的幻术始终是最厉害的。 “还叫我前辈?”青梦又吼了起来,“我很老吗?很老吗?”说着,一把拉下了脸上的轻纱……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雷落大喊了一声不要,居然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我有这么可怕?”青梦此时的笑声显得爽朗而亲切,“怎么所有人都怕我揭下面纱呢?难道我真的很丑?风行那小子怕,你雷落也怕,哎……” 话锋一转,青梦突然高声喊了一声:“老鬼,这家伙连我的‘锁心泽’都解开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出来吧。我该走了。” 雷落赶紧睁开了眼睛,可惜晚了,引弦已经站在了雷落的跟前,手中拿着刚才的盒子和书。前方飞速离去的青梦,只留给雷落一个背影。 雷落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追出去几步,马上又停下身来,傻傻地摇了摇头。 “想看看青梦到底长什么样子?”引弦问雷落,“后悔了?” 雷落没有回答引弦的话,而是在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我为什么会因为青梦的离去而失落?明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环境,为什么还要失落?青梦显然是和引弦一个级别的,很可能是个老太婆,我为什么要失落?我心里只有莞尔,我很爱莞尔,那我为什么还要失落?” “别想了,你失落不是因为刚才那个离去的背影,而是因为那个化作水滴的幻境。”引弦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锁心泽你虽然是破了,但后遗症依然留在你心里。若不进一步提高自己,这梦魇还会纠缠你很久。” 听到引弦这样说,雷落心中又是一阵失落:原来,自己居然是不得那幻境中的女人! 雷落心中无限地惆怅,眼前的青梦已经彻底没有了踪影,心中不由冒出来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那么,青梦到底长什么样?是个老太婆,还是真的如幻境一般漂亮? “很想知道?”引弦望着雷落望着的方向,淡淡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想知道,就要有面对她真面目的本事!这个本事,至少我是没有的!” 面对她真面目的本事?什么叫真面目?难道就是她面纱下的面目? 难道引弦根本就不是和青梦一个级别的? 这些问题雷落虽然很想问,但是他立刻想到了一个比这些问题更为致命和重要的问题,他转过身来望着引弦的脸,望着他的眼睛。问道:“是不是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 引弦没有直接回答雷落的问题,而是反问雷落:“一只小狗摇着尾巴跑过来,你能知道它心里的想法吗?你家圈里的猪叫了,你能猜到它心里的想法吗?一群蚂蚁围着一块糖忙碌着,你能知道它们的想法吗?一群蜜蜂在花间飞舞着,你能知道它们的想法吗?” 雷落呆住了,这些问题的答案是明显的,人在面对这些比自己低等许多的动物时,无疑是一种很高的存在,这些动物根本不可能和我们有语言交流,但是,我们总能猜到它们心里的想法——或者说,这些低等生物,心思根本就太简单。那么,引弦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都是高人一等的神仙?”雷落有点愤怒了,“你们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要高等得多?你们是高级生物,我们太低级了对吧?” 引弦依然没有回答雷落,继续反问着:“你相信人有‘长生’吗?” 雷落沉思了一下,引弦这种人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自己肯定是不能左右的,现在雷落要问出什么估计不大可能,不如顺着他说下去,或许他会告诉雷落一些东西。于是雷落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回答道:“我相信中国历史上肯定有许多人追求过长生,秦始皇就是最著名的一个。” 引弦又一次反问:“如果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有人从远古就活到现在,你信吗?” 雷落沉默了,斩家山庄里那个不速之客——伤刑;竹溪湖山顶那个交铁盒给斩玉的神秘人——止伤,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如许的光阴,悠悠的岁月,难道? 引弦见雷落不说话,又问道:“时至今日,你相信古时的人们,他们有上天入地的武功吗?” 正文 第三十二章:寰宇天机 雷落又怔住了,伤刑的“沧浪空门”,止忧的“大遁空之术”,风鬼的“凝风弯月”……这都和自己对武学的理解差距太大了。 雷落相信相信习武之人能轻易战胜一般人,相信身经百战的将军能以一敌十,甚至相信人的头能练得比砖块硬,人的掌能断石,能劈木……但是,上天入地的武功,有吗? 思绪未定,引弦左右两手同时挥舞,两团白炽的光芒随着一劈之力从掌尖喷涌而出,来不及看清楚,二十多米外一棵大树已经轰然倒塌,整棵树像是被雷击一般,突然间燃烧并爆裂开来,炸得木屑飞舞,火星乱溅,一截燃烧的树干躺在地上还不停地冒着电丝…… 引弦冷冷地继续问道:“如果没有上天入地的武学,你怎么解释我这一掌,你怎么解释你最近连番的遭遇?你怎么解释我能知道你心中的想法?” 雷落无言以对,只有看着那倒下的大树瞠目结舌。不是吗,怎么解释?难道古人真的有许许多多匪夷所思的武功? “引弦,我也叫你一声前辈,”雷落很快镇定下来,说道,“雷落确实无法解释这些超自然的事情,那就请你告诉雷落一切,所有的一切。” 引弦望着雷落笑了笑,说:“关于这个世界,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基本的东西,但是关于你身上的秘密,我却是不能说。因为一旦说了,所有人的努力就白费了。” 这种情况下,雷落应该还要多问几个问什么才正常,比如什么是“我身上的秘密”,比如“所有人”是哪些人,什么东西会白费了?但是雷落没有问,因为最近的好多事情告诉雷落,有时候千万不要太好奇,有些事情不知道远比知道好。 引弦见雷落没有说话,笑了笑,似乎感觉很满意。他转过身去,望了望漆黑的天空,叹了口气,又给雷落提出了几个问题。这几个问题让雷落震惊莫名,但是细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 “你们人族,有一种理论,叫做生物进化论,你有没有听过?” 玄青老师学贯古今,这点知识,雷落自然是知道的。 “这个理论认为凡人是由类人猿进化而来的。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为什么只有类人猿能进化成“人”这种高等生物,而其它物种不能进化?就算是生物进化论是正确的,那么人还会不会进一步进化?” “殊不论过去的历史,就说今天的凡人。凡人中现在最高的寿命假设是一百三十岁,那么将来会不会出现一百三十一岁的人?如果出现了,又会不会有一百三十二岁出现呢?寰宇世界寿命无穷无尽,人的寿命在这个过程中就不会出现一个恐怖的突破?以此类推,身高、速度,力量……会不会突破一个又一个极限?” 雷落瞬时惊出一身冷汗,终于忍不住了:“按照这个说法,人也真的能长生?” 刚问完,雷落就后悔了,因为雷落知道,引弦肯定不会回答。 果然,他完全没有理会雷落,继续说着:“脚下的大地从何而来,茫茫寰宇究竟有没有边界,如果有,边界外又是什么?一粒微尘已经足够小,但是无论多小,它总是存在的,既然存在,就可以把它一分为二,那么这样无限制地分下去,它最终会是多小?能分到尽头吗?” 不知不觉之间,雷落已经走进了引弦的问题里,随着他的话去思考那无穷大的宇宙,和无穷小的微尘。想着想着头就开始痛起来,因为雷落发现自己的思维竟然就像一条触手,要去探寻宇宙的边界,但是用了许多力气,眼前依然是一片茫茫。头脑渐渐不能承受那种无尽的虚空感,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引弦见雷落痛苦的样子,又笑了,好像这本就是他要得到的目的一样。 “雷落,你最后再想一想,既然寰宇茫茫无穷尽,那么,是先有生命?还是先有世界呢?” 雷落并没有去想,雷落实在不想再去碰这些无聊的问题,至少目前雷落认为这些问题是无聊的,因为雷落根本找不到答案。 雷落向前两步,来到引弦跟前,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雷落相信引弦又能回答的问题:“告诉我,是不是人类世界一直就存在像我这种凡人,和你们这种高人一等的人?你们口中的什么‘雷元’、‘素控’、到底是什么意思?” 引弦打了个哈哈,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赞许。捋了捋胡子,笑呵呵地说:“世界的构成远非你想想的那样简单,人可以进化,为什么其它的物种不可以?” 又没有回答雷落,又是反问。引弦的意思是,这世上除开雷落这种凡人,还有他们这种超越凡人境界的人存在,这是世界的构成方式之一。 难道说还有狐狸与超狐狸的构成不成?那不就是狐狸精?那么他们这种超人,不就是人精?想到这里,雷落笑了,这荒谬的说法实在是太滑稽了。 “关于‘元’和‘素’,其实羽老早就教给你了,只是你没有仔细去回忆罢了。”引弦依然笑眯眯地看着雷落,似乎是在引导雷落走进儿时的回忆。但是雷落并没有去回忆,因为引弦这种人说消失就消失,不抓紧问几个问题,等他下一次出现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于是雷落问了下一个问题,让雷落追悔莫及的问题:“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教我武功?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引弦顿了顿,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把手里的盒子扔给雷落,雷落接住后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他的用意。引弦一下子又严肃起来,盯着雷落的眼睛厉声说道:“这是机密,只有你自己去参悟,先把书上的内容学好,你才能有机会参破天机。今天的话,好好去思考,再见。” 就在这一瞬间,雷落做了一件引弦绝对猜不到的事情。雷落必须做这件事,以验证雷落心里的想法。就在引弦说再见的瞬间,脚下踏风雷,依循卦象,雷落突然冲了出去,伸出右手去抓引弦,把他的左手牢牢地抓住了。 雷落想用这种方法,多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雷落很确定,引弦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既然如此,自己的行为就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引弦确实是被雷落的举动吓了一跳,愣了愣神,随即露出了一个阴险无比的笑容,雷落便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引弦的手上传来,这股力量瞬间化作一团实质化的白光,就像刚才他挥掌劈树时的白光一样。 雷落被这白光击飞出好几米远,在地上又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引弦又是几个起纵,消失得无影无踪。雷落抬头时,引弦已经不见了,看看左手里的盒子,还在。 雷落全身上下电蛇舞动,被那白光击中的肋部就像是被烧焦了一般。 所幸雷落并没有像刚才那棵树一样燃烧起来。雷落自我解嘲一番,爬起身来,看了看身上,还好,衣服裤子都还在,不至于太狼狈。看了看天色,黑得和锅底一样,雷落把盒子揣进怀里,便展开脚程,赶了回去。 引弦这些不成系统的话,到底想告诉雷落什么?他让雷落回忆羽老所教给雷落的知识,就可以明白什么是“素”什么是“元”……慢慢慢,雷,风……震雷演卦步,巽风身,以及今晚的“寒渊泽”、“锁心泽”。雷、风、泽……雷落突然间全明白了——这不就是八卦吗? 干为天,坤为地,艮为山,兑为泽,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这些东西小时候在羽老的威逼利诱下,雷落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难道所谓“素”和“元”指的就是:天、地、山、泽、风、雷、水、火? 再想一想,还真有道理,风鬼使的“凝风弯月”,和风行的“巽风七重身”,显然就是风元,而雷落是雷元,青梦使用的“寒渊泽”、“锁心泽”,真像沼泽一般将雷落困住,一定就是泽元……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雷落一定还会认识许许多多的高人。他们会“天元”,“山元”……“元素元素”,“元”就是“素”,“素”就是“元”,想着想着雷落居然莫名地兴奋起来——那些人的武功,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素’应该是人与生俱来的,而且一个人不可能出现两种‘元’。风鬼和引弦都说了,妄图拥有两种‘元’,是会遭天谴的。那么,雷落的父母身上会不会有‘元’呢?莞尔和斩玉又会不会有‘元’呢?越想越兴奋,但是也越想越迷惘,这世界的人不计其数,知道这个秘密的有多少?能拥有‘元’并能使用的又是哪些人? 和风行一战,风鬼观察雷落踏出的图形后说了一句话,雷落记得很清楚:“寰宇万化,天地自然皆有定数,‘原罪净土’还真不是一个人可以打开的。”这‘元’显然和这个什么‘原罪净土’有莫大的关系,难道只要聚齐八大元素,就能打开这个什么‘原罪净土’?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脑子里灵光突然一闪,想到了两个非常关键的词语:净土、寰宇。 雷落突然想到,自己被止忧用光门救走后,曾出现在一个洞府面前过,那个洞府顶壁刻着“凤阙”二字,那个洞府门口刻着一副对联: 历寰宇万化,弃万古功名只为红颜一笑 游九霄无涯,待一声惊雷当挽绝世长弓 风鬼不说宇宙而说“寰宇”,今晚引弦也不停地重复“寰宇”二字,难道他们说的“寰宇”,就是这副对联中的“寰宇”? “轰隆”一声,雷落的脑子突然间像是炸开一般,因为雷落觉得自己突然间参悟了“天机”的一部分——引弦口中的“天机”。 这天机,恐怕和幻境中的“凤阙”洞府,不无关系…… 正文 第三十三章:宿凡计划 在雷落离开自己家来到羽老的房间时,斩玉悄悄起身,从房间里出来,望着雷落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道冷光,朝着莞尔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四下漆黑,斩玉就如鬼魅一般,穿行在雷皇村里,速度奇慢,就像是脚上拴着千金脚镣一般。 “我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我走的每一步,到底是对是错?”斩玉自言自语了一番,眼中的冷光已经涣散,“如果真的应验了,我该怎样面对未来?难道一切真的命中注定,无法更改……” 命中注定四个字出口,斩玉稳了稳心神,眼中冷光重现,迈着坚定的步子,朝着莞尔家走去,似乎内心经过挣扎,已经做出了决定。 莞尔的家,很小很破,在黑暗中几乎完全看不出来,望着这毫不起眼的小房子,斩玉心中不禁有些黯然:“这边是‘玄黄遗孀’这一脉的生活?希望是命运弄错了吧……” 正想着,突然间光华一闪,一个直径约一尺的光门出现在了斩玉眼前,一个亮晃晃的事物从光门中飞出,落在了斩玉手中。 斩玉一握着那事物,光门便消失了。 这当然是止忧的“大遁空之术”,她和莞尔睡在一起,会把什么东西交给斩玉呢?他们来到雷落家过年,难道只是为了这样事物? 斩玉握在手中的,赫然是莞尔的玉牌,那块呈规则的椭圆形,通体晶莹,触手温润的玉牌。 握在手中,斩玉心中不由一惊,这玉牌虽然是玉,但感觉比玉多了一份古朴厚重。玉牌上雕刻着的图案,似动物非动物,似花飞花,雕琢得异常精致。在那图案下方,还刻着几个蝇头小字。 这个玉牌,已经给了斩玉很大的触动,但是真正让他震撼的,却是这几个小字,因为这些字,斩玉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玉牌上那几个蝇头小字,笔法古朴,遒劲生风,如一道道闪电,闪耀在斩玉的心中。 那几个蝇头小字是:皇权止战。 斩玉咬破了指头,将几滴鲜血滴上那玉牌,玉牌就像是得到恩赐一般,疯狂吮吸,玉身瞬间一片通红…… “果然,果然……”斩玉有些失魂落魄,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一切都是命,一切都逃不掉……” 恍惚中,手中的玉牌滑落到地上,斩玉也没有丝毫的察觉,踉跄着步子,不停地重复着刚才的话,跌跌撞撞地向着远处茫无目的地走去,渐渐溶入无边的夜色里。 又是光华一闪,止忧从光门里走了出来,捡起地上的玉牌,用左手上的止忧戒在上面敲了敲,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响。 望着消失在夜色里的斩玉,莞尔一阵心疼,低低叹息了一声,念了个诀,消失在大遁空之术的光门里。 当风行说到止伤环的时候,那姑娘果然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玉环,幽幽说道:“这玉环是止伤环不错,但是却不是我的,而是一个狠心的负心人的。” 而这个负心人,多半就是止伤。 风行望着眼前超凡脱俗的绝世美人,细心盘算衡量了一阵,才冷静地问道:“身为止家的人,你真不知道寰宇世界正在紧锣密鼓进行的‘宿凡计划’?” “知道是知道,不过……”那姑娘听到“宿凡计划”这四个字时,显得有些兴奋,“不过不是需要很多时间才开始吗?难道——已经——开始了?” “是的,开始了……”风行淡淡地回答着。 “这么说,你是一个‘宿凡者’?”那姑娘不可思议地问道,“不同种族的人,真的刻意宿凡成功?” 这姑娘的语气中有一股明显的兴奋,似乎这“宿凡计划”一开始,她会得到莫大的好处一样。 “回答我,你真的是一个‘宿凡者’?”那姑娘见风行不回答,又焦急地问了一遍,“你真的是翼族的人宿凡成功了?” 风行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一个**凡胎的人族,却会巽风元的武学?” 风行的反问,无疑给了那姑娘最正面和直接肯定的回答。 那姑娘肩头的双眼忽然间亮了,喃喃地说道:“这么说,他要回来了?他真的要回来了……” 第一个“他要回来了”,这姑娘说得激动而期待,第二个“他真的要回来了”,这姑娘说得幽怨而娇癫,如此语气,这个“他”,不是情郎,还会有谁? “姑娘口中的他,可是那玉环的主人——止伤?”风行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突然有一种醋意。他真不希望被自己猜中。 或者,他真不希望这个姑娘,有一个情郎。 “是的,就是止伤,他就要回来了。”姑娘的语气又兴奋起来,“他把止伤环交给我的时候,告诉过我,当人族的‘宿凡计划’开始时,他就会回来——他竟然,去了,这么久……” “告辞了!”风行心中一阵酸楚,“希望我们,不再见!” 说着,风行一飘身,从那姑娘身边飘过,就要离去。 “你是不是认识止伤?”那姑娘一伸手,抓住了风行的手,“你带给我这么好的消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在那姑娘伸手的一瞬间,风行本来是可以躲开的,但是他没有,或者说,那正是他期待的。那姑娘的手就像是一团温柔的软云,绕在了手腕上,风行一时间,痴了。 那姑娘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甩开了风行的手,害羞地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风行也有些脸红了,背对着那姑娘,说道:“我不认识他,只是见过一面,听他唱了一首歌?” “真的?他就是喜欢唱歌,他唱了些什么?”姑娘焦急地问道。 风行便把止伤离开竹溪湖时唱的歌,完完整整念了一遍: “千载悠悠弹指间, 负了佳人卫皇权。 须臾光阴奈我何, 青灯古佛酒一盏。 男儿当有三尺剑, 不斩妖魔不诛仙。 只求山深云归处, 素手白纱正红颜……” “他真的这样唱?”那姑娘已经兴奋到了极点,又一次抓住了风行的手腕,“他真的是这样唱的?” 看来止伤歌中的佳人,定然就是这姑娘了。 风行没有回答,很不舍地甩开了那姑娘的手,一闪身,已经飘出老远。 “你叫什么名字?”那姑娘的语气中,全是兴奋和激动,“我感觉我们还会见面的。” 风行没有回答,只是心中想着,但愿不要见吧。 “我叫止战,我也是皇权三卫之一。”那姑娘对着风行的背影喊道,“你肯定觉得我的名字和我的人不配吧?你肯定觉得我很漂亮吧,你……” 是的,你何止是漂亮,你的一举一动,无不深深吸引着我,可是,又有什么用?那姑娘的声音,风行已经听不到,能听到的,只是耳边的风声。 但是在漫天的风雪中,总是会出现那姑娘的样子。风行,这难道就是你的命? 雷落的脑子突然间像是炸开一般,觉得自己突然间参悟了“天机”的一部分——引弦口中的“天机”。 光门中出现幻境,雷落看到了一副对联,当时雷落是这样理解这副对联的:此间主人应该是一个有大作为者,为了自己钦慕的女子,放弃万古功名,是个像“独孤求败”一样的人物,遨游世间难逢敌手,却因为一个女人,而封刀印剑,隐居在这世外山洞内。在此隐居,说穿了不过也是在等待一个机会,或许是在等那红颜点头,或许在等一个高手出现,然后再出世…… 可是看看对联写着什么——待一声惊雷当挽绝世长弓!“惊雷”二字真的似一道惊雷,让雷落震颤不已。难道说,那洞府的主人,归于云淡风轻,苦心等待的人,就是自己? 家里的老房子已经出现在眼前,看着这真真实实出现在眼前的房屋,再想想幻境中虚无缥缈的洞府,一下子又觉得好笑起来。什么高人,什么武功,什么元素,什么“原罪净土”……不过是虚无缥缈。 如果要雷落在绝世武功和亲人朋友中间做选择,他肯定选择后者…… 毫无来由,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轰隆隆不绝于耳。似乎是,似乎是,在为雷落的想法鼓掌。雷落望着天,笑了笑说:“老天,你也是个活人?你也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不过,想要保护亲人朋友,还是要有些本事吧!心念一动,站在家门前,雷落掏出盒子拿出书浏览起来。 这书大概只有十来页,前一大半都是《震雷演卦歌》,中间一小半便是刚才青梦念的《引雷诀》,雷落满心期待还有没有比《引雷诀》更高级的东西,哪知看到最后一页,《引雷诀》以一句“阴素为引,阳素为炼,阴阳际会,万雷可演。”戛言而止,只留一幅潦草的简笔画,看样子是个什么怪兽的头颅,张牙舞爪,样子颇为凶狠,但眼神里却依稀有些悲凉。 寥寥几笔,却极为传神。在画的右下角,还有几个小字,看样子是匆忙中写成的,一晃眼居然难以分辨出是什么字。 看到这儿雷落心里不禁打起鼓来:“羽老留下的这书,分明就是一本武功秘籍。羽老,难道你的出现和消失,全都是为了我雷落?”心里正在默想刚才看的《引雷诀》的内容,家里突然传来急促的惊呼:“抓贼啊,抓贼啊,抓贼啊……” 是母亲的声音,雷落心里一急,收起盒子,展开震雷演卦步,冲了进去。 正文 第三十四章:雷元有遗 站在院子里时,母亲的最后一声“啊”还没有落下。不用看,房子里的情况雷落已经是清清楚楚:家里一共来了三个贼,一个正在开堂屋的门,还没有弄开,搞得满头大汗;一个在厨房里偷腊肉,正在往口袋里塞;还有一个已经进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时,雷老大房间里的灯亮了…… 雷落该怎么办?现在的情形,要抓住这个三小贼实在是太简单了,但是,雷落可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雷落想,吓走他们也就够了。都怪斩玉太招摇,买那么多东西到雷落家里来,不招贼才怪了。 屋子里的两个贼听见喊声,都慌了神,看见灯亮了,便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撬门的贼抬头一看,雷落居然就站在他旁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往大门口跑。另外两个贼一个提着一袋子腊肉,一个抱着装衣服的箱子,疯狂地紧随而去。 家里腊肉肯定是不能让他们带走,雷落装衣服的箱子自然也不能让贼子带走——一句话,敢到这里偷东西,怎能让你们这样跑了。 雷落正待出手,已经有人冲出了房间,居然是雷落的妈妈,穿着雷老大的大外套,穿着一条紧身的睡裤,站在房间门口一声大吼:“贼子在哪里?往哪儿跑了?” 雷落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老妈的装束和气场,简直是太霸气了。 见雷落傻站在院子里,雷落的母亲边朝门口追,边对着雷落吼了一句:“你咋不去抓贼,笑啥子?跟到我,撵上去。” 老妈可跑得真快啊,光着脚袜子都没有穿,一股风般已经冲到了门外。 雷落追到门口一看,外面的三个贼已经分三个方向跑了。 那个撬门的贼人没偷到什么东西,自然不用追了,雷落赶紧对妈说:“妈,你去追左边那个,他把你腊肉偷起跑了。” 说实话,雷落怎么能放心自己的妈妈涉险?雷落这么喊,不过是想吓唬左边那个,让他能主动放弃手里的腊肉,赶快逃走。哪知那家伙却不为所动,依然抱着口袋狂奔。雷落绝对不能让他跑掉,也绝对不能让自己妈有任何危险。雷落决定先抢回箱子,再去帮妈,以雷落的速度,这简直太容易了。 雷落的想象中,自己夺回了箱子,母亲也不一定能追上小偷,所以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心念一动,脚步一踏,雷落已经来到了中间那小偷身后,伸手一拉,便把他手里的箱子拉了过来。那小偷一愣,回头一看,一个高出自己一个头的青年男子站在身后,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连滚带爬地跑了。 跑吧跑吧,你要是不跑,今天可就惨了。 回头看着母亲追小偷的方向,眼前的一幕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真是太喜剧了:雷落妈已经追上了偷腊肉的小偷,伸手就去抓小偷手里的口袋。那小偷可能以为追上来的是个个子矮小的农妇,便不以为然地停了下来,一挥拳朝雷落妈脑袋砸了过去。 这小偷真是太大胆了,看样子是逼心慌了,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居然还敢出手伤人。雷落丝毫没有为自己妈担心,因为母亲奔跑的样子,雷落实在太熟悉了:震雷演卦步。 雷落妈居然跑出了震雷演卦步,虽然毫不成系统,杂乱无章,但是,那毕竟是震雷演卦步啊! 果然,那一拳落空了。雷落妈轻轻一晃身,拳头便从她鼻尖前擦了过去。接着,雷落老妈还了一拳,好家伙,这一拳的速度好快,那小偷的手还没有收回去,雷落老妈后发的拳已经砸在了他肚子上。那小偷被一拳打得后退了好几步,手里的口袋终于掉在了地上。 雷落想,那小偷一定会吓得魂不附体,赶紧逃跑。哪知却又想错了,他居然从兜里摸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雷落听大人说过,小偷这个行业有个规定:入了屋子就一定要偷点东西走,要是空手而归,会倒霉一辈子。这小偷看来只偷了这袋腊肉,现在却带不走,被逼急了。雷落没有去考虑老娘的安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雷落追的那个小偷一定不止偷了一个箱子,要不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跑了,问题是,他还偷了什么呢? 这个时候,雷老大和斩玉已经冲出来了——斩玉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 雷老大拿着火把边晃边喊:“抓贼啊,抓贼啊……”声音响亮,在漆黑的夜里,在雷皇村头不停回响。 接着,便是雷老大,雷落以及斩玉的一声惊呼,因为他们看见那个小偷手中的匕首,已经朝雷落妈刺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情,便不能用滑稽来形容了。若非轻眼所见,你真是很难想象这副画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起码有一米七五的身高,拿着一把匕首去刺一个不到一米六的,四十多岁的农村妇女,每一刺都落空。落空一次,便被那妇女抽一个耳光,啪啪啪啪的耳光声在这冬夜显得格外清脆。 所有人都看傻了,雷老大的眼睛瞪圆了,斩玉不停地揉眼睛,雷落也是张大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刚赶来的乡里乡亲也震惊了,就那么围观着,也不帮忙。这副奇观可不是寻常能看见的。 那小偷显然是被打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喘粗气。雷落妈也打累了,叉着腰弯下来直喘气。边喘气边不忘骂一声:“再来啊,你个龟儿子还拿刀来戳我,来戳我嘛,老娘不弄死你。”围观的乡亲拿着绳子走了上来,那小偷见情况没对,爬起来又跑。 雷落正准备装装样子,冲上去追一下,老妈手一挥:“算了,等他跑了算了,不追了。反正没有掉东西。” 乡野寒村,人们的心地,就是这么善良。 “雷落,雷落……”一阵焦急的喊声传来,“你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一听声音,却是莞尔。莞尔跑过来紧紧抱着雷落,把头埋在雷落胸口,浑身只是发抖,显然她心中那份对雷落的挂念,是多么深沉。 雷落赶紧过也紧紧抱住了莞尔,莞尔便拥着自己景仰和崇拜的男人,默默流泪。 “哪里有贼?哪里有贼?”止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不叫我?” 止忧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嚷嚷着要抓贼。 村长看了看止忧,半开玩笑地说:“你这小女娃子,怕是镇上大户人家的孩子吧?幸好贼人都被雷落他老妈赶走了,要是真还在,不吓死你…… “大叔,我才不怕呢?”止忧一扬眉毛,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只有雷落和斩玉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何止是真的,若那贼人落在止忧手上,那后果…… “贼人你不怕,你大胆,像你这么水灵的姑娘,那贼人看不把你……”村长边吓唬着止忧,边对大家说,“反正天也快亮了,我们就在这儿生堆火,边烤火便摆龙门阵。那贼人些没偷到东西,搞不好还会再来。” 大家都说好,不多时,坝子里熊熊篝火就燃了起来。大家端出来几把椅子,围着篝火坐了下来。 “愿意留下守夜的就留下守夜,想睡觉的就回去接着睡觉。谁家有个什么响动,喊一声,这里守夜的人就会马上赶过去。”村长便指挥便安排,尽然有序。 雷老大和雷落妈就提着腊肉抱着箱子回去了。止忧和斩玉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好玩的守夜,强烈要求要留下来。雷落劝他们回去睡觉,哪知那两个家伙却不是一般的固执,执拗不过,只得同意了,两人兴高采烈地坐到了篝火边。 雷落抱着莞尔,坐在村长边上,村长问雷落说:“哎我说雷落,你妈好厉害哦,我算是见识了。难道她练过武功不成?” 雷落打了个哈哈笑呵呵地说:“练啥子武功哦,农村头农活做多了,气力大罢了。” 另外一个接着说:“咋可能嘛,我还不是整天做农活,我怎么就没婶那么厉害?”其它人也随声附和:“就是就是,我们都做农活的,我们怎么没有那么厉害啊?” 雷落依然笑眯眯地回答:“那是你们没有去打过,你们要是真的和那小偷打一架,你们会发现自己肯定比我妈还厉害。” 有个小伙子站了起来对另一个小伙子说:“来我俩,比划比划,看是你这个烧泥砖的厉害还是我这个筛沙的厉害……”两人说着就抱成一团打了起来…… 大家就围绕着这个话题聊了半天,笑够了,闹够了,便没劲了。 止忧也打了个呵欠,头靠在斩玉肩膀上,看样子要睡着了。 雷落看了止忧和斩玉一眼,不由将莞尔搂得更紧了。毫无来由的,心里突然飘过一个绝世的容颜:青梦。雷落心里一惊,想起了引弦的话:要是不努力提高,“锁心泽”里的青梦还会影响你很久。 看样子这泽元的威力真是非同小可。身体的伤害容易治疗,这头脑里的意识性的伤害,又该怎么去治呢? 村长毕竟是村长,见好多人在打瞌睡,便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两口说:“大家别吵了,我给你们讲个鬼故事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止忧赶紧死死拉住斩玉的胳膊坐得直直的,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村长,充满了期待。好像所有的女孩子都这样,明明就害怕,却又想听。 其实如止忧这般身份,应该是什么都不怕的,难道她真怕鬼?这世上真有鬼吗? 村长一看乐了,对止忧说:“小女娃,你怕不怕鬼哦?”止忧望了望斩玉,又望了望大家,咽了一下口水说:“这里这么多人,我不怕。” 村长笑呵呵地说:“这可是你说的哦,吓着了我不管的哈。”叶青强装镇定,坚定地说:“您讲嘛,我喜欢听鬼故事。” 于是,村长讲起了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鬼故事。 正文 第三十五章:平凡人生 天已经大亮,篝火已经燃尽,人也各自回家了,止忧和斩玉却还不舍得回去。 村里人刚才讲的那些故事,唱的那些歌,还有小孩子在篝火堆里烧的那些香喷喷的红薯,让这两人真真实实地感受到新鲜和好玩。其实像这样的聚会,农村实在是太多了,特别是夏天的夜晚,村里人常常拿着扇子,坐到河边的石头上,家长里短,评古论今。那时候,羽老就是村里的明星,他一开口讲故事,所有人都会静下来听…… 止忧和斩玉还在回味刚才的那些精彩的故事,雷落还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中,雷落妈却在家门口大喊雷落,叫大家回家吃早饭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农家习俗规定,在这一天如果有人叫你,你定要回答,而且必须是大声地笑呵呵地回答。如果回答了,一整年都风调雨顺,如果闷声不说话,会倒霉一整年。 雷落赶紧大声回到道:“哎,晓得了,妈,我们马上回来。” 雷落对斩玉和止忧说:“赶紧像我刚才那样回答一声,这是我们这儿的习俗,声音大点,不然要倒霉一整年……” 止忧一听,着急了,扯着嗓子就对雷落妈喊着:“哎,晓得了,妈,我们马上回来……”雷落和莞尔还有斩玉同时都是一震,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止忧奇怪地问了一句:“你们看着我干嘛?”一瞬间,她想到了自己刚才喊的话,害羞得无地自容,双手掩面,站起来就往雷落家里跑。 一阵阵欢声笑语,愉快的早餐结束了。大家便开始讨论接下来安排。雷落妈说他和雷老大要去“还善寺”烧柱香,叫雷落他们自己去隔壁村街上看舞狮。止忧说自己也想去烧香,斩玉也表示想去,雷落便去叫了莞尔,大家踏着泥土的芳香,往还善寺出发了。 “婶啊,你怎么那么会打架啊?而且力气好大,跑得好快。”止忧回过头来问雷落妈,“阿姨,雷落说你是因为干农活才力气那么大,我不相信,你是不是练过武功啊” 深不可测的止忧,竟然问雷落的母亲这个问题,她到底想得到什么? 雷落正想接口回答,却晚了一步,心直口快的母亲,抢先答了出来。 雷落妈哈哈笑了起来:“什么武功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生雷落以前,身体一直不好,胸口就像有火在烧,生了雷落后,那团火就消失了。前一阵子不晓得怎么回事,那团火的感觉又回来了,不是在胸口,而是在全身。我总感觉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 火一样的东西,那肯定就是雷落身体里的阳流,难道雷落妈身体里也有雷元? 斩玉也不忘插几句:“婶啊,看样子你会气功哦,你身体里的一定是先天罡气,一出生就有。您肯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雷落赶紧制止了,要是要斩玉继续说下去,不知道会冒出些什么来。 而且,按理说斩玉和止忧是不可能到自己家过年的,他们一定有所求,无论如何,让母亲继续东一下西一下的说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如让自己来引导她回答吧。 雷落转移话题对母亲说:“我说妈,羽老有没有教过你背一些诗句啊?”雷落妈伸手在雷落背上拍了一下,故作严厉地说:“什么诗句啊,你妈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清楚,还背诗,你笑话我啊。” 雷落也假装躲开母亲那打得一点也不痛的手,笑呵呵地继续试探:“你好好想想啊,是不是羽老教你背了什么你不知道啊?”妈妈回忆了一下说:“教我的东西确实没有,但是你羽老教你的那些句子我倒是会背。整天听你们爷孙俩背,听都听会了。还有那些八卦图,你小时候画得满墙满院都是,我也格外熟悉。而且我想跑快点的时候,就老是会想起那些句子,想起那些八卦图,不知不觉就会跑特别快……” 斩玉一听来劲了:“哎呀,我敢说,那一定是武功心法。阿姨你背我们听听,我们也学一学。”雷落也假装什么都忘了的样子,问母亲:“你背我们听下吧?羽老教我的什么句子,我都忘记了。” 于是雷落妈便煞有介事地背了起来:“乾坤寰宇,天地无常,八面来风,雷落若山岗,顺力而力,随势而势,虚实相合,气贯阴阳,震若仰盂,内纳八荒,……”一遍《震雷演卦歌》背下来,一字不漏。 和雷落料想的,果然不差。这一切,都是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也不怕斩玉和止忧知道了。只是在还没有弄懂他俩的目的之前,还是小心为妙。 纵使千般小心,雷落哪里知道,斩玉和止忧该做的事情,早就做完了。他们的目的,此刻还挂在莞尔的脖子上——而莞尔,就在他们身边。 雷落一下子想到了很多,最关的问题便是,妈妈身体里的雷元是哪里来的?自己身上的雷元又是哪里来的?同是一家人,父亲的身体里为什么又没有雷元? 思绪一瞬间回到了羽老仙逝的那个晚上,那晚有一道紫色的闪电直击而下,直奔雷落头顶而来。当时雷落分明感觉那闪电离自己越来越近,但就是避不开,那闪电直击雷落胸口,浑身骨头就如粉碎般疼痛,一阵抽搐,当时雷落晕了过去。就在那晚后,雷落体内的雷元很明显地表现了出来,难道说,那晚的闪电,也击中了母亲? 难道说,雷落身上的雷元,和雷落妈身上的雷元,都来自于那晚的那一道闪电? 还有,峭壁里的“震雷羽箭”,也有一丝电流侵入自己的身体,可是和母亲并没有关系啊——没来得及多想,“还善寺”已经到了。 庙会,是乡村里最热闹的时刻。哪座庙有庙会,哪座庙就会人山人海,接踵摩肩。卖各式小吃的,卖卤鸡翅膀,卤鸭脚的,卖衣服的,卖农具的,卖杂货的,一字排开算命的……四下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爸妈进到庙里去烧香,止忧强烈要求跟着去,雷落、莞尔和斩玉却不愿意进去烧香了,庙内是枯燥的和尚,庙外是精彩的集市,他们自然选择在庙外玩,只是止忧那“皇权三卫”的身份,估计烧香也是别有所图。 玩了“倒糖人”,射了飞镖……莞尔突然停住身不走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一个布偶,然后对雷落和斩玉说:“我要那个布娃娃。” 斩玉笑了笑:“你喜欢,我给你买回来吧。”斩玉本事富家公子,要买下来自然容易,但是他话一出口,才发现搞错了:原来,这布娃娃并不是摆着卖的。这是一种赌博性质的游戏,小贩把各式各样的商品错落有致地摆在地上,玩家就用钱去小贩手里买竹圈,然后隔三米远扔出这些竹圈去套摆在地上的物品,如果把这个物品套住了,这个物品就属于你。 那些精明的小贩事先就试验了无所次,想要把竹圈扔出去套住物品,除非运气特别好,否则是很难成功的。 雷落对老板说:“老板把你那布娃娃卖我们吧。”老板眉毛一扬,趾高气昂地说:“有本事拿竹圈套去,不卖。” 斩玉来气了,掏出一个碎银子放在小贩手里,大声说:“看我套给你看。”连扔了十个竹圈,别说布偶,连片布都没有套住。 这一场景惹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斩玉把剩下的竹圈往雷落手里一塞,对着雷落说:“你来试试?” 斩玉的身份,雷落一直猜不透,自从斩家山庄的变故后,斩玉变得就像是笼罩在一层烟雾之中。按理说斩玉要套住几个布偶,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但是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雷落接过竹圈,掂量了一下重量,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个布偶,精神一集中,阳流和阴流交汇融合,遍布全身,雷落轻描淡写地扔出了手里的竹圈。那竹圈不偏不倚,刚好把那布偶给套住了。莞尔兴奋地大叫起来,冲到场地里,抱着布娃娃跑了出来。那小贩脸色难看的要死,极不情愿的拿出另外一个布偶,摆在刚才空缺的位置上。 转到中午了,止忧他们还没有出来,大家便决定去庙里看看。刚进庙不远,就见雷落父母手里拿着几根红绸,挤开人群过来了。止忧跟在他们身后,腰上缠着一根红绳,不时到处打量,显得异常开心。 雷落妈对斩玉说:“这红绸是菩萨开过光的,你把它带在身上,保证一年平平安安。”说着便给斩玉拴在了腰上。 斩玉道了一声谢谢,笑呵呵地接受了。 雷落妈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布香囊对莞尔说:“这个香囊里装的是菩萨的香灰,你戴在身上,保证逢凶化吉……”莞尔欢欢喜喜地接过香囊,放进了口袋里。 这可是雷落的母亲送的,那意义自然是非同小可的。 送完礼物,大家便转身往回走。 雷落刚一转身,一尊一人多高的笑面弥勒映入眼帘,佛像下烟火旺盛,云雾缭绕,佛像身处云雾间,咧着嘴呵呵笑着,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竟似能看透人心一般。 莞尔一见这弥勒佛,顿时目瞪口呆,双眼发直,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因为,这弥勒,莞尔见过活生生的人。 雷落却没有注意到莞尔的变化,正寻思,这佛像如此栩栩如生,该不会突然站起来吧,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摸了摸那笑面米勒的肚子,触手冰凉……就在这时,忽见人群像炸开了锅一般往外面涌,有人扯着嗓子尖叫起来:“杀人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凡人有罪 第三十五章:凡人有罪 放眼望去,全是四散奔逃的人,在人群后面,有个慌不择路的男子,浑身血迹,抱着胳膊边跑边喊杀人了。 再往后看去,另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拿着一把菜刀,追着那抱胳膊的男子砍。他那抱着的胳膊估计是挨了一刀,不停地淌血出来。 雷老大一见此情景,拉着雷落和妻子便往外跑去。人群到了外面,却没有散去,四下躲着看起热闹来。 眼看就要追上了,挥刀的男子又是一刀往前面那人后背上砍了下去,却没有一人敢上去阻拦,都远远地回过头来看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惋惜,和些许的期待。 人们就是这样,只要悲剧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漠不关心,就幸灾乐祸。而当自己陷入困境需要别人帮助时,却也是叫天不应,所以便去批判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试问:当你能出手相助时,你为什么不帮一把? 那一刀砍在那男子背上,那男子痛苦地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拼命地往前爬。嘴里不停地喊:“救命啊,这个人是个扒手,他偷钱被我看见了,救命啊……” 砍人的凶手骂了一句:“叫你多管闲事,老子今天砍死你。”嘴里骂着,又是一刀砍了下去。这一刀砍在腿上,鲜血顿时流了一地。那地上的男子对着远处一个妇女痛苦地喊着:“大姐啊,他刚才可是偷你的钱啊,你现在怎么能不管我呢?救命啊……” 对面那妇女脸一红,转身溜进人群里走了。 雷落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憋闷得慌,帮了别人,别人在自己有危险时,却转身走了。我们所处的社会,难道就是这样的薄情寡义? 环顾四周,大家的脸上都带着失望的神色,也带着对那个男子深深地同情,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手,甚至是骂一句,也不敢。 雷落不禁看了看止忧,雷落心里清楚,止忧要出手,救那男子简直易如反掌。但是雷落失望了,止忧的表情如无风的水面,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救这个为了正义而身陷灾难的男人。 这个道理很好理解:雷落也是这些日子才知道,自己身处的世界还有那么多的高手,还有那么多拥有绝世武学的高手。在认识这些人之前,自己也从未见过他们出过手,从未见过他们帮过谁——问题是,他们是一直都存在的,他们为什么不出手? 这更助长了那扒手的嚣张气焰,用刀指着围观的人群说:“谁敢上来帮忙,我他妈就砍死谁。”然后往地上的那人身上吐了口吐沫,说道:“就你嘴巴贱,多管闲事,老子再给你一刀。”说着就要往下砍。 围观的人全都在看热闹,或许会有人认识那被砍的男子,但是没有一个敢动,人们不是不想帮忙,不是不知道那扒手有多么可恶,但是,谁也不愿意引火烧身。 人,这个所谓的高等生物,在此时此刻却全都像乌龟一样把头和脚缩进了硬硬的龟壳。或许此时的人群,完全还不如一群狼,或者一群蚂蚁。 雷落不由想到了引弦说的凡人,或许像引弦那样的高人看可怜的人们,就真的如蝼蚁一般渺小。 或许高人们不出手,就是因为他们看待凡人就如蝼蚁般渺小——有谁会因为两只蚂蚁在打架而去劝一劝?其实此时此刻,在雷落自己看来,雷落都羞于为人。 如果自己近日的连番奇遇,不用来维护这世间的公理,不用来惩善扬恶,又拿它来做什么呢?想到这里,雷落再也看不下去,那人一刀还没有砍出去,雷落突然大吼了一声:“住手,做人有点起码的羞耻心好不好?” 那小偷一愣,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大胆,冷笑一声,提着刀往这边过来了。止忧赶紧拉着斩玉往后退,看样子是根本不想出手。斩玉自然是听止忧的,任由她拉着退了老远。 止忧和斩玉,你们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雷老大骂了雷落一句多事,赶紧对雷落说:“快走,我们惹不起人家,别多管闲事。”雷老大刚拉起雷落的手,那提刀的狂徒已经冲了上来…… 不管了,就算暴露了自己一身的武功,暴露自己的秘密,也无所谓了,今天非要教训一下这可耻的狂徒。 雷落正准备出手,雷落妈却已经冲了上去,雷落连拉住她的机会都没有,她已经冲到了那扒手面前,右手捏成拳头一拳打在那扒手肚子上。 可怜那家伙还没有弄明白什么情况,便已经疼得蹲下身子,在地上打起滚来。被砍的人趁机爬起来,挤开人群,一瘸一拐地去了。 雷落妈夺下扒手手里的菜刀扔到一边,又踢了那扒手一脚,吼了一句:“以后再偷东西,我把你手宰下来。”在一片掌声中,老妈像一个凯旋的英雄,迈步向雷落走来,雷落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对着老妈竖起了大拇指…… 一阵不祥的感觉突然又涌起,暗叫一声不好,却来不及了:“嗖”地一声风响,一根弩箭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射了出来,本就出乎意料,大家都毫无防备,纵使雷落震雷演卦步再快,也来不及了——那弩箭从雷落母亲的左肩穿出,顿时一片血红。 这种情况,止忧,你是无力挽救,还是无心挽救? “妈……”雷落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不过一切地冲了上去,把母亲扶了起来,一股无名的怒火开始燃烧,体内阴阳两股气流开始急速地吸引碰撞,雷声隆隆,电光闪闪,雷落的身体开始灼热起来。 人世间因为善良和正义,太多人失去了宝贵的生命,而邪恶却依然不停地滋长,雷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最近学到的武功是那么必要——雷落要保护自己的亲人,雷落必须强大。 周围走出来七八个壮年男子,每个手里都拿着要命的凶器。为首的一个精壮汉子,手里拿着一把硬弩,又在往里面装弩箭。 四周围观的人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一些稍微胆大一点,躲在老远的树后面伸着脑袋张望。 雷落的愤怒已经到达极点,今天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打击这帮人,那么明天的他们就会更加嚣张。身影一动,就准备冲出去,却被雷落妈一把拉住了。她挣扎着拉着雷落的肩膀,把雷落挡在身后,对着那一群人声嘶力竭地喊道:“不准伤害我儿子。”说完这一句,因为伤势过重,身体一软,又倒了下来。 已经吓傻了的雷老大,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抱起自己的妻子,就往外赶去。那弩箭还穿在雷落妈的肩膀上,不赶紧治疗,还得了。 止忧趁机走了上来,拉了雷落一把,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雷落甩开了止忧的手,冷冷地说道:“小妖,我知道什么原因,你居然不出手救人,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难处,但现在我只有一个请求,别让我妈出事……我要留下来收拾这些人。” 止忧还想什么,但是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转身,拉着斩玉跟着雷老大去了。莞尔十分担心雷落的安危,所有的关切,都写在了脸上,拉着雷落就是不松手。 雷落对止忧使了一个眼色,止忧便略施功力,拉着莞尔去了。 “嗖……”又是一声风响,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惊叫起来,那弩箭,竟然是朝着雷老大而去的,看样子这些人是不准备放走一个了。 雷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弩箭破空的呼呼风声,以及那呼啸的飞行轨迹,心念一动,脚下一驳一爻,震雷演卦步已经踏出。 顺势一抓,那根弩箭就在射入雷老大后背的刹那,被雷落稳稳抓在了手里。 雷落心里不由一阵激动:“我的速度,能赶上这些飞行的弩箭。” “爸,你们快走,我来挡住这帮人。”雷落望着围上来的恶徒,对背后的雷老大说道,“看我抓这弩箭的本事,别担心我。” 雷老大欲言又止,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看看怀里的妻子,一咬牙,往镇上匆匆赶去。 止忧和斩玉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看雷落一眼,便跟在雷老大身后去了。莞尔似乎陷入了某种魔法一般,也不言语,自顾自地跟在止忧身后,匆匆而去。 一个声音没来由的在雷落脑海中出现,就像在竹溪湖山顶,引弦声音的出现方式一样:“我没有出手救你母亲,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劝你逃命就好,不要出手让别人看到。你放心,我至少不会让母亲有事的。” 是止忧的声音,她的声音,也能直接出现在别人脑海中。 不管了,止忧,让你的苦衷都见鬼去吧,我是雷落,这群人伤害了我的母亲,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一股难言的愤怒从心底升腾而起,那是一股嗜血的冲动。 想到这里,雷落忽然将手中的弩箭,狠命掷了出去。那弩箭的去势竟然比来时更为迅疾,呼啸着从为首的那个贼人耳边飞了过去。暗处围观的人们不由都惊呼起来,这一掷,好大的力量。 那人拿着硬弩呆立当场,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这一箭要是有了准头,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其实这一箭,其实是雷落有意为之。止忧的话多少让雷落心中有了一层顾忌:“我劝你逃命就好,不要出手让别人看到。”对于武学这个世界,止忧显然要更懂一些,她这样说,自然有其道理,还是不要被人知道的秘密为好,这样,也省了许多的麻烦。 雷落看了看眼前的“还善寺”,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伸手对了惊魂未定的精壮男子招了招手,挑衅道:“有本事来追我。” 说完便朝着庙里跑去。那贼首什么时候吃过这些亏,拿着硬弩就冲了上来。这群人已经被雷落彻底激怒了,一窝蜂地跟着那贼首冲了上来。 这庙雷落来过两次,知道庙后有一道后门,穿出去就是一片山林。当雷落钻进山林后,故意放慢了脚步,那一帮土匪一般的恶人就都追上来了,连那个被雷落妈揍得趴在地上的扒手也来了,一共八个,一个不少,围成个大圆,将雷落团团围住。 “我们在这一带横行了一辈子,连官府都不敢管我们。”那个扒手咬牙切齿地对身边的贼首说,“今天居然被这土包子给搅黄了,不杀了这个土包子,难解我心头之恨。” 那贼首并没有说话,眼睛直瞪着雷落,像是要喷出火来。雷落丝毫没有半点害怕的意味,脚下一动,已经到了这位大哥身边,伸手一巴掌打在那大哥脸颊上,好响亮的一个耳光,那贼首的脸颊瞬间肿起来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弥勒禅机 这贼首简直要疯了,摸了摸红肿的脸,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句:“老子今天撕了你!”把手中的硬弩当刀使,恶狠狠地砍了过来。 围住雷落的另外七个人也动了,那一瞬间,雷落也动了,震雷演卦步一爻一动,雷落避开那贼首的硬弩,右胳膊一夹,把他夹在腋下,从他站的那个方向冲了出去。这一冲怕有十来米远,雷落把腋下的贼首扔在地上,坐在他身上就开始抽耳光,为自己那可怜的母亲,还有那个为了正义身中数刀的男子,一个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抽下去,打得那大哥七荤八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打累了,雷落站起身来看了身后,那七个人拿着凶器却是不敢靠前,眼神中完全是一股莫名的恐惧和震撼。是不是雷落刚才那一冲太快,吓着他们了? 还是有不害怕的,那个扒手就不害怕,握着一根铁棍子就冲了上来,嘴巴里还不停地大喊大叫,给自己壮胆。其它人在带动下,又恢复了刚才的凶神恶煞,不要命一般冲了上来。这群人平日作威作福霸道,跋扈惯了,何曾吃过这些亏。 想到自己母亲还伤势不明,想到自己父亲的眼泪,想到那个为了正义却挨了几刀的汉子,今天若不给他们一些实实在在的教训,实在对不起自己学的这些武功。 面对来势汹汹的恶人,雷落不退反进,往前一冲,避开扒手的铁棍,捏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了他小腹上;踏坎位,避开迎面刺来的匕首,侧身手肘一撞,结结实实撞在一人的胸口上,兑上缺,一虚二实,脚下连踏两步,砍来的的两把砍刀已经落在了雷落身后,雷落脑子一热,双脚腾空向前踢去,对面两人被踢得直飞了出去…… 踢出这凌空两脚,雷落也摔在了地上,一人见有机可趁,突然甩出了手里的匕首,这一甩显然是练过的,极有准头,朝着地上的雷落飞奔而来——好快,但是雷落更快,确实不是炫耀,只是觉得这样做会比较合理,于是雷落伸手接着了飞来的匕首。 站起身来,剩下的人已经傻了,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痛苦地翻来覆去,剩下的三个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雷落望着刚才扔匕首的人说:“还给你。”那人一听,转身就跑,哪里跑得掉,一声惨叫,那匕首已经插在了大腿上,顿时鲜血如注……看着这殷红的血,雷落非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觉得有些兴奋起来。 现在能站着的,只剩下两个人了,见雷落慢慢地靠了上来,那两人知道跑也是白跑,垂死挣扎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于是挥舞着砍刀,又冲了过来。 他们肯定无法理解雷落为什么一闪身就到了他们身后,接着那两掌雷落打得极重,拍在他们后背上的手掌,犹如一柄巨斧,那两人被拍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雷落感觉更加地兴奋起来,走到贼首面前,望着他的手说:“刚才是右手射出的弩箭吧?” 那贼首没有没有答话,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脑子已经被雷落彻底抽懵了,挣扎了几下,又倒了下去。 雷落的心底一个声音在疯狂地笑着,鼓励着雷落,引诱着雷落,不停地煽风点火,雷落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表情,抬起脚,向着那大哥的手臂,踩了下去…… 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刚才还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贼首,现在却是抱着一只断臂,痛苦地在地上翻滚。雷落从来没有这样打过架,更谈不上出手伤人,甚至雷落妈杀鸡的时候叫雷落帮忙抓住鸡的脚,雷落都心惊胆战。 但是现在,雷落却活生生地踩断了一个人的手臂。看着他长流的鲜血,听着他痛苦地哀嚎,雷落却感觉莫名的兴奋,准备着在他另外一条手臂上再来一下。 雷落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的本意,自己本不想伤人,这一切完全是因为这帮人太可恶,自己只是替天行道。但是这理由在雷落心底深处那兴奋的意念里,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心底有一个声音,狰狞地狂笑着,疯狂地咆哮着,对雷落大声叫喊:“快上,这个人差点杀死你的母亲,去折磨他,去蹂躏他,去为你母亲,为那些受过他欺负的人报仇……” 雷落的脸显得狰狞起来,眼中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恨意。在心底那声音的引诱下,雷落又想到了母亲流的血,父亲流的泪……毅然迈腿,往那贼首另外一条胳臂踢了过去。 一声巨响,隐隐有钢铁碰撞的声音。这次没有再听到那大哥骨头碎裂的惨叫,相反,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脚上涌来,雷落被一阵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倒飞了出去。爬起来摸着右脚使劲地揉,还好,没有断。这才抬头望去,一个笑呵呵的胖和尚站在那带头大哥身前,双手合十,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这和尚,不正是在竹溪湖山顶一声叹息的和尚吗? 这个和尚长得心宽体胖,一脸的笑容,像极了“还善寺”门口的弥勒佛。雷落这一脚的力量自然不可小觑,这和尚挡下一脚,还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自然不是个凡人。这一点,雷落心里瞬间就想到了。 “这位师傅,你,你为什么要帮这些流氓。”雷落盯着那胖和尚,气愤地问了一句。话是问了出去,心里却不禁还在打鼓,这和尚好大的本事,自己那么重的一脚,对他丝毫无伤不说,还被他把自己震出这么远,不知道这笑面和尚到底是何方神圣。 “呵呵,施主,世人皆可得道,世人皆为神佛,哪里有流氓?”那和尚依然笑呵呵的看着雷落,仿佛在等着雷落回答他的问题。 这和尚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地上横七竖八躺了这么多凶人贼子,他竟然视而不见,雷落愤怒地吼道:“这些人偷人财物,持刀伤人,一箭几乎要了我母亲的性命……还有,有个男子抓住了偷钱的扒手,竟被这扒手连砍数刀,还想赶尽杀绝,这些人骄横跋扈,十足的流氓,师傅你看不见?” 面对雷落声色俱厉的质问,和尚依然一副笑脸,慢悠悠地说:“和尚未曾见有人偷窃,也未曾见有人持刀伤人,当然也未曾见有人射箭,和尚只见到这一地的可怜人。”和尚说到此,手往地上指了指,示意雷落自己去看。随着和尚的手指,雷落看到了一地的鲜血,和地上八个还在痛苦地翻滚着的身影…… “这些人干尽伤天害理的事,罪有应得。”雷落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我打他们不过替天行道罢了。” 和尚又是微微一笑:“呵呵,替天行道?天自有天理,又何劳人去‘替天行道’,施主已然制服这些人,却还要痛下杀手,这行为又与你口中的恶人有何分别?” 这和尚简直蛮不讲理,雷落被他这话搞得怒火中烧,不由激动起来:“你这和尚到底什么意思,好人被欺负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讲这番大道理。” 雷落指了指地上的贼首接着说:“我母亲被他一箭差点夺去性命,也不见你出来讲这番大道理,现在我要收拾这帮恶人了,你却要跑出来讲什么大道理了。我问你,刚才这群人行凶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 那和尚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哈哈哈哈,天理寻常,自有规矩,人间万道,自有定数,施主,你还是先回去医治令堂为上。” 事到如今,雷落哪里还听得进去,愤愤地说道:“什么狗屁规矩,难道老天爷定的规矩就是要保护这些恶人不成?这个流氓头子已经被我废掉一条胳膊,我母亲的仇也算是报了,现在我要废掉这个扒手的双手,好让他永远没办法行窃……” 那扒手一听此话,挣扎着往和尚那里爬,嘴巴里不停地念叨:“大师救我,大师……我再也不偷了,救我啊大师……” 晚了,雷落已经动了,迅雷不及掩耳,雷落已经到了那扒手面前,提脚往他小臂上踢了过去。 和刚才的情况一模一样,雷落被一股大力瞬间弹开,飞出好几米远,整条腿已经痛得有些麻木起来。再一看和尚,已经笑呵呵地站在了扒手身前。 雷落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帮流氓怕是有这个胖和尚在背后撑腰,难怪这么嚣张。雷落站起身来盯着和尚,恶狠狠地说道:“和尚,我雷落算是明白了,你不过是这帮恶人的同伙罢了,难怪这些恶人说自己在这一带横行霸道,原来这一带有你这‘还善寺’的‘高僧’撑腰啊。” 和尚并不恼怒,依然是那副恼人的微笑:“施主,世间哪里有那么多恶人,无非是你心中有恶人,便见世人皆恶人罢了。” “你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你明明就是在为这些恶人撑腰,却偏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雷落心底的怒火已经一发而不可收拾,“和尚,我要教训这些人,你让还是不让?”地上躺着的那八个人见情况不对,便拼了命地往那和尚身后爬去。 “若是教训,这已经足够,妄下杀手,便不再是教训,而是杀生……”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雷落懒得听他鬼扯,心下已有打算,如果今天收拾不了这几个恶人,还练这一身什么雷元武学何用?心念所至,胸口部位的阳流喷涌而出,巨大的能量在体内翻腾,很快便与头顶上空的云层遥相呼应,似要破体而出,去追寻天边那巨大的能量。 体内的阳流没有涌出,云层里的电流却似找到了生命的归宿一般,疯狂地往地上涌来,往雷落身体涌来。 没错,和雷落想象的一模一样,《引雷诀》总纲说“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风吹云动,同极互伤。引雷为用,至刚至强!”只要雷落体内的阳流达到一定的程度,就能引下天上的阴流,这个在叫“云地放电”。加上《引雷诀》中的一句话:“我阳与之,天阴与之,阴阳同极,万物灭之。”不管雷落的想法对与不对,雷落都要试一试,拼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善恶有道 控制着体内的阳流疯狂地往手上掌汇集,在天雷即将灌体而入的瞬间,雷落猛然一挥右手,一道白炽的光芒便从手上飞了出去,朝着那和尚,以及身后的众人奔袭而去。 “成功了,我果然成功了。”雷落在心底狂呼着,望着那脱体而出的白炽光华,雷落心中的激动,真犹如翻江倒海。 引弦挥掌而出的电光,以及“我阳与之,天阴与之,阴阳同极,万物灭之。”的经文,给了雷落了莫大的启示,而这帮恶人以及和尚的种种行为,给了雷落剧烈的刺激,加之青梦昨晚的引导,雷落体会到:青梦引导自己引雷时,体内的能量总要找一个突破口冲出去,身体皮肤的毛孔便成了能量的出口,所以那晚自己浑身才会电光环绕, 如果雷落将所有能量都集中在手部,让所有能量都从手上喷射出来,是不是就能达到引弦那一掌的效果呢?在篝火前听故事的时候,在来“还善寺”的路上,雷落无时无刻不在尝试着控制体内的阳流,而这一刻,雷落成功了…… “我阳与之,天阴与之,阴阳同极,万物灭之。”自己已经将体内的阳流化作电光,朝着和尚飞去,接下来,就应该是天阴之雷化作更为恐怖的利刃,追寻着雷落阳流的方向,去进行可怖的云地放电。 刹那间,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强烈的电蛇在空气中蔓延,闪得雷落无法看清面前的一切。惊雷起,电光闪,也不知道打在了谁身上,或者说所有人身上——整个大地为之一震,约有十秒光景,方才雷电消尽——那胖和尚依旧笑盈盈地望着雷落,身后地上的众人瞪大了双眼,眼中尽是恐惧,仿佛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雷落瞪直了双眼,颓然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如果说那和尚用出什么厉害的招式,比如引弦抵挡“凝风弯月”时的那面盾,从而化解了自己这石破天惊的一击的话,雷落还能接受,但是这胖和尚从始至终明显没有动过,不仅是他毫发无伤,连身后的那些流氓恶人也是头发都没有少一根,这让雷落如何能够接受。 “呵呵,施主,心存恶念,则万般皆恶,何不放下屠刀,方能看清自己。”和尚的身姿没变,笑容没变,语气也没有变,但雷落心里却觉得他比刚才更加可恶。 “放下屠刀,你就让我放下屠刀,你为何不让这些恶人早些放下屠刀?你本事这么大,你怎么不去扬善除恶,你怎么不去帮那些被偷被抢被杀的无辜大众?”雷落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救了这些人,他们还会做出多少恶事来,还有多少人要被他们欺凌,你这是叫我放下哪门子的屠刀?” 地上的众人听闻雷落如此说,赶紧哀求道:“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放过我们吧……” 那和尚环视了众人,表情第一次变得严肃起来。念了一声佛号,昂首向天,幽幽说道:“天地寰宇,一切自有定数,凡人事,当凡人断,凡人恶,当凡人磨,你用非凡手段,断凡人之事,必被天断。” 这一番话,说得雷落心头一震,话中字句,竟然与羽老的话相差无几。羽老仙逝前曾对雷落说:“凡人有罪,罪不至死,凡人有恶,恶不当诛。悉心教化,引善如流,方是正道!”这和尚看来竟与羽老是一类人。难道这个和尚,也是八素中的人?雷落必须问个清楚:“大师,你的话可是告诉我,我现在已非凡人,便不能用我这非凡手段去伤害凡人,如果我伤害了凡人,老天会惩罚我?” “呵呵,”和尚又恢复了那笑呵呵的表情,“心若凡人,即为凡人,心若非凡,即为非凡。孰为凡人,孰为非凡,不过一念罢了。” 雷落没有那么高的修为能去理解这和尚的禅机,雷落也不想去理解,只是心中的结不解开,雷落确实无法释怀。便继续问道:“照你这么说,我们空有一身武艺,却也只能看着凡人受苦而不得不袖手旁观喽?你们出家人什么慈悲为怀,什么普度众生,全都是屁话不成?” 和尚也不生气,话锋一转,像引弦一样,以问为答:“施主,狼群以争斗撕咬来决出头狼,你可会去帮助失败的狼?青蛇活吞田鼠,苍鹰撕碎青蛇,你可会去同情你眼中的弱者?” 这是什么歪理,动物的生存法则怎么能与人比?雷落气愤地说道:“人本是有着文明的高级生物,自然受到人类社会各种文明的约束,怎么能和畜生比?动物世界的优胜劣汰是动物的本能,不能与人相提并论。” “呵呵呵呵呵,说得好,”和尚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动物世界自有自己生存的法则,而凡人,又何尝不是动物?动物世界的优胜劣汰是动物的本能,而凡人的约束又何尝不是凡人的强者制定的?若这几个你所谓的恶人成为了凡人的领袖,又有谁会说他们是错的?” 成王败寇,这和尚说着说着,已经把话题扯到了这毫无道理,但是却永远正确的命题上。其实本来也就如此,人类社会身处奴隶制时期,谁会说奴隶制度是错的?王侯三妻四妾,君王高高在上,一切的不合理,当时谁又能去说这一切的不合理?今天看古人的愚昧,也不过是因为我们超然物外罢了。 “那么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弱小的人受欺负吗?人们吃斋念佛,这‘还善寺’香火不断,虔诚的信徒一个长跪几百里路,难道都是白费?” 和尚转过身去,看着地上的众人,双手合什又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吃斋念佛,所祈求的,无非就像今天那个被砍伤的凡人,在无助的时候,有你的出现而已。他既保得一条性命,又何来念佛无用之说?凡人事,凡人断。物竞天择,我辈妄不可干涉。” 和尚的话自成其说,分明站在凡人之外,其中道理,凡人又怎能明白?不过这也给了雷落反击的机会:“那么,请问大师,我今天惩罚这些恶人,你又为何干涉?既然凡人事,凡人断,你就该给我自己了断这番恩怨!” 雷落的大师二字,说得无比仇恨,颇有一股讽刺的意味。雷落料想自己这一番话,一定让那和尚无从招架,没想到却惹得那和尚轻蔑地一笑。 “施主,你觉得,你还是个凡人?”那和尚的笑声让雷落浑身不自在,“有哪个凡人,能像你一样,赶得上弩箭的速度?有哪个凡人,能像你一样,踏得出精妙的步法?有哪个凡人能像你样,能从掌上劈出这澎湃的雷元?” 一连三个问题,让雷落彻底懵了——自己,竟然已经不是凡人了? 雷落还是不服气:“那我雷落今天已经干涉了,又待怎样?” “呵呵,若用非凡手段,妄自加害,必遭天谴。”和尚望了望天,展颜一笑说,“记住,你已非凡人。” 最后一句话完,那和尚长袖一挥,四周就像是一片灿烂的星空一般,星星点点,闪耀着坠落一地,再看眼前,那胖和尚和那一帮恶人已突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雷落心中疑问无数,见和尚和恶人都不见了,下意识间急得慌忙伸手去抓,一抓还真抓了个正着,触手冰凉,定睛一眼,却是“还善寺”中,那尊一人多高,咧着嘴呵呵笑着的笑面弥勒。 惊愕地往周围一看,止忧还在埋头看腰上的红绳,斩玉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的弥勒佛,若有所思,莞尔还在埋头摆弄着雷落妈送给她的香囊,雷落父母却是正跪倒在笑面弥勒前虔诚地磕着头。 四周围人头攒动,接踵摩肩,哪有什么扒手,哪有什么恶人?再看那笑面弥勒,竟与幻景中那胖和尚长得一般无二,这便是《聊斋》中《画壁》的故事吗?难道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是一场幻觉?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触摸这弥勒佛时触发的幻觉? 这弥勒佛的笑容是如此的神秘,到底人是弥勒,还是弥勒是人,亦或一切只是心魔? 刹那间,雷落仿佛已历经永恒。 莞尔拉了拉雷落说:“雷落,怎么了?怎么一下子满头大汗?”雷落伸手擦了一把额头,果真是挥汗如雨,赶紧解释道:“这里太闷热,我们快出去吧。喘不过气了。” 跨出庙门,隐约还能听到背后传来那弥勒和尚呵呵的笑声。 庙门外,天朗气清,竟是个难得的艳阳天,一切是如此的生机盎然,如此的充满诗意,但是体内澎湃的雷元,在告诉雷落,刚才的一切,绝不是一场梦,只是现在自己无力去解释罢了。 雷落理了理思绪,整顿下波涛澎湃的心情,然后对大家说:“不早了,找个地方吃饭吧。”雷老大接口说道:“我知道前面镇上有家饭馆,那里的豆花儿特别好吃。” 一行人说说笑的跟着雷老大往前走去,雷落落在最后,不由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还善庙”,依然香火旺盛,佛号声声,哪有半点异常?但那和尚的笑声,却余音绕梁,久久无法平静。 “凡人有罪,罪不至死,凡人有恶,恶不当诛。悉心教化,引善如流,方是正道!” 羽老,和尚,你们到底知道一些什么?你们到底在指引着我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雷落胡思乱想着,终于还是狠下心,一转身,淹没在茫茫人海里。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还善寺”越来越远,而雷落心中的思绪和感悟却越来越清晰。很快,雷老大说的那家饭馆到了。正是中午时分,又加上“还善寺”庙会的原因,吃饭的人相当多,好不容易找到空桌子坐下来,要了一盆招牌豆花,大家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豆花儿是这一带非常有名的家常菜,特别是这家豆花儿,精选出的黄豆,用山泉水浸泡后,全部用石磨手工磨出来,再用山泉烧煮,石膏点卤,出锅的豆花儿雪白嫩滑,配之以当地的辣椒酱,怎一个爽字了得。 片刻功夫,大家便吃下两盆豆花儿,满足得靠在椅子上晒太阳。雷老大见大家满足的样子,骄傲地说:“怎么样,好吃吧?”止忧咂了咂嘴,满足地说:“好吃,太好吃了,好长的岁月,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雷老大哈哈一笑:“你个女孩,看样子二十岁不到,啥叫‘好长的岁月’?” 雷落自然知道止忧的秘密,赶紧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今天大年初一,下午还有时间去看看玄青老师。” “对对对,每年都去拜访先生,今年怎么能不去。”雷老大对雷落妈说道,“你回家给雷落准备个腊肉,给先生送去。” “是啊,该去看看玄青老师了?”斩玉喃喃地说道,“想来玄青老师该不至于孤独。” 斩玉的声音低沉含蓄,竟有一股悲伤的味道。一旁的止忧,眼角已经挂上了泪珠。 正文 第三十九章:玄青之死 雷落最后一次见玄青老师,是在私塾放假的时候了。在斩家山庄,伤刑盗取斩家密室的人族重宝,围困雷落和斩玉,小妖用“大遁空之术”救了两人,顺带把引弦也救走了。后来小妖不敌伤刑,玄青出现,施展那石破天惊的“雷凌万世”,雷落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雷落去私塾找过玄青老师,但是私塾空无一人——他哪里知道,当时的玄青和小妖,正在正面天族的伤刑,九死一生。 雷落被小妖救走,在引弦的帮助下,在青梦的指点下,逐渐掌握“震雷演卦步”,体会到“阴”“阳”二元的交汇融合,如今又在弥勒幻境中,成功引下天阴之雷…… 这一切,雷落唯独不知道玄青出现过,而且玄青在斩家山庄的现身,是那么地重要。 当四个年轻人穿行在通往私塾的那一片麦海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偏西的斜阳有气无力地挂在地平线上,苟延残喘,似乎不甘心坠落到无尽的深渊,但是又没有力量抗争。 倾斜的光线将众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莞尔一路都挽着雷落的胳膊,这个女孩子从来没有进过私塾,缠着雷落要一道去看看先生,指不定先生愿意收自己做学生呢? 但是这一路行来,却远没有莞尔想象中的快乐。 斩玉、小妖、雷落,三人只顾埋头走路,而且走得极慢。谁也不说一句话,气氛凝重到令人窒息。莞尔试着去挑起话题,尝试了几次,终于还是放弃了。 无论莞尔说什么,三人都是死一样的寂静。 三人心中,都该是怎样的新潮起伏? 雷落早就猜想,斩玉和小妖来自己家过年,已经是极端地不正常,但是他什么都没有问,他知道,一切问题,迟早会自己暴露出来,而今天,该是暴露的时候了。 玄青老师的私塾,已经远远在望,那宽大的宅院,似乎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就像是那地平线上的斜阳,奄奄一息。 站在大门口,小妖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感情,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就那么望着两扇虚掩的大门,默默流泪。 雷落似乎猜到什么,但是他不敢去想,更不敢去印证,他只希望自己的一切猜想,都是假的。 斩玉几次想伸手推开那扇虚掩的大门,都不由自主缩回了手,似乎那门后,有极端可怕的事物一般。 终于,斩玉开口了:“雷落,我即将推开这扇门,无论你看到什么,都是命中注定,从此以后,我们四人,便背上了复仇的使命,总是刀山火海,万劫不复,我们都要复仇——回答我,你能不能做到?” 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涌上心间,雷落的心似乎被巨锤敲击了一般,莫名地疼痛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斩玉,自己逃避了这么久的问题,终于还是要面对了,看着小妖满脸的泪痕,雷落心一酸,眼泪扑簌簌滴落出来。 “回答我,你能不能做到?”斩玉又重复问了一遍,语气出奇的柔和,这股柔和中,包含的,却是一股无法言说的悲痛。 雷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却明白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斩玉的表情依然淡定,伸手推开了面前的柴门,一股冷风徒起,卷起一地的黄叶,朝着四人刮过来,说不尽的萧杀和落寞。 雷落原本以为这些日子,只有自己身上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看来,斩玉和小妖所遇到的变故,才真正能让人痛彻心扉。 斩玉留给雷落的印象,不过一个大大咧咧,成天嬉皮笑脸的富家子弟,而今他所表现出来的沉稳和内敛,让雷落感到一种恐惧。 每个男人都应该有担当,每个人都有自尊心,斩玉那沉稳内敛的外表下,该是怎一颗坚强的心啊。 这扇门背后,将是大面无法左右的伤痛,将是这四个年青人的宿命。 私塾里除开呜咽的风声,只剩下一片寂静,昔日喧闹的场景,如今只剩下一片萧瑟。踏过满地的落叶,在宽敞的后院,雷落终于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玄青的墓碑。 先是陪伴自己长大的羽老,然后是恩师玄青——我雷落到底还要面对多少这样的伤痛? 雷落在心底无声地呐喊着,狂呼着,他想要一个答案,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围绕在自己身上的秘密,在被一层一层地拨开,但是代价,却是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去——我到底是不是还有勇气,去直面问题的答案? 雷落扑通一声跪倒在玄青的墓前,用手抚摸着墓碑上的文字,咬牙问道:“告诉我,凶手是谁?” 小妖早已经泣不成声,斩玉把小妖搂在怀里,冷静地说道:“那人你见过,就是那个潜入我斩家密室,偷走盒子,还要置我们于死地的恶人——伤刑。” 雷落没有再问问题,按在石碑上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这是内心愤怒到极点的征兆。蓦地,一个问题突然钻进了雷落的脑海,他一定神,突然冷静了下来,转身盯着斩玉的双眼,问道:“那个伤刑,为什么要杀玄青老师?” 在雷落的印象中,玄青就是一个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先生,怎么都不可能与伤刑扯得上关系,那个伤刑,又怎么会伤害这样一个私塾先生呢? 这次,却是小妖说话了:“雷落,时至今日,似乎你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肩头的重任吧?” 每次听到别人这种语气说这种话,雷落就气不打一处来,都在说自己身上有秘密,但是都不告诉自己这秘密是什么,一个个都像是在打哑谜。 雷落选择沉默,面对这些问题,雷落知道,沉默,才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果然,小妖继续说话了:“玄青老师并不是我的亲人,他和我一样,不过是一个守护者。我要守护的,作为皇权三卫之一,我要守护的,是斩玉,而玄青老师要守护的,却是我们所有人,包括你——雷落。”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声惊雷,但是雷落依然平静。这些日子他学会的最大的本事,就是接受。 “现阶段的我,和伤刑的差距太大。”小妖继续说道,“用大遁空之术救走你和斩玉后,我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哪知,在最后的关头,玄青老师出现,赶走了伤刑,救了我。” “既然玄青老师赶走了伤刑,为什么他又会死?”雷落有些着急起来,问道,“为什么你们又说,是那伤刑杀了老师?” “因为……因……为……”小妖一回忆起自己见玄青的最后一幕,悲切之情更胜,一时哽咽,竟说不出话来。 四个人中,唯一保持着冷静地,是斩玉,面对玄青的墓碑,面对小妖的泪水,斩玉竟是波澜不惊,一脸的云淡风轻:“因为,玄青老师也远远不是那伤刑的对手,他迫不得已,用了你们人族震雷元的最强攻击法门——雷凌万世。伤刑对这一招,极为忌惮,在招数面前,施展天族的时空之力,仓皇逃了命——可怜玄青老师,却被这一招抽空了所有力量,油尽灯枯,回天无力,失去了生命……无论从哪个角度说,玄青老师的死,都是伤刑造成的。” 雷落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虽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但是对于玄青的大仇,却是格外看重,所以斩玉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格外认真。 当斩玉说到“人族震雷元”的时候,雷落心中不禁打了一个问号:难道说,斩玉不是人族的人? 在听到“雷凌万世”这四个字时,雷落体内的阴阳二流竟然不受控制地流动起来,那元流竟似有生命的活物一般,一听到那四个字,便兴奋地在雷落体内四处流窜,就像是对于这人族的最强攻击法门“雷凌万世”极为熟悉一般。 “这一切,你们怎么知道?”在体内元流奔涌的带动下,雷落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沉声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斩玉帮小妖擦了擦眼泪,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玄青老师用整个生命的力量施展‘雷凌万世’后,是我见了他最后一面,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竟然是为了给你留一句话。” “给我留一句话?”雷落顿时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斩玉,迫切地问道,“老师给我留了什么话?” 斩玉却没有马上回答雷落,反而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雷落,你可还记得伤刑偷走的那一块长方形的盒子,以及竹溪湖山顶,止伤交给我的铁盒?” 雷落没有回答他,他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伤刑偷走的盒子,里面是人族最重要的秘密,那个盒子,没有钥匙,是谁也打不开的。而开盒子的钥匙,就装在止伤给我的铁盒内。” 雷落的耐心等待,果然没有错,自己的沉默,看来是有价值的,或许很多问题的答案,即将揭晓了。 “伤刑很快会知道玄青老师去世的消息,也很快会知道那盒子的秘密。”斩玉在说这句话时,扶着小妖往后退了两步,继续说道,“恐怕过不了多久,伤刑就会来找铁盒了,现在唯一能阻止伤刑的,只有皇权三卫。” 说道皇权三卫,斩玉的目光竟然移到了莞尔身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莞尔,说道:“如果伤刑打开盒子拿到了人族的重宝,将会是人灭族的灾难。皇权三卫想要阻止伤刑,必须要齐聚三件武器:止忧戒、止伤环、止战牌。而这止战牌,如今还挂在莞尔的脖子上……” 雷落和莞尔还没有听明白斩玉的意思,小妖已经捏诀出手了。只见莞尔面前光华一闪,脖子一凉,那母亲交代的玉牌,已经变戏法一般,出现在了小妖的手上。 “止战牌本是止家的东西,今天我们就收走了。”斩玉依然是淡淡的表情,“对了,玄青老师留给你的话是:你该去追寻你体内雷元的源头了……” 雷落一脸茫然地盯着斩玉,一时间完全回不过神来。 这时,一个巨大的白炽圆环,已经出现在了斩玉和小妖的身前,看样子小妖的大遁空之术已经发动,他们要走了。 “去找你外公。”斩玉见雷落茫然的模样,在光门最后收缩的瞬间,说道,“找你的外公,能找到雷元的源头!” 光华散尽,徒留满空的黄叶飘飞,渐渐的,竟有细小的雪末夹杂在风中,四散飞舞。雷落抬头望了望越来越大的飞雪,痴了。 正文 第四十零章:震雷古卷 原本以为这些日子,只有雷落身上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看来,斩玉所遇到的事情,比之雷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这一切的变故,雷落现在无法解答,也无法理出一个头绪,唯一的答案,现在竟然指向了自己的外公,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线索。 很多事情,引弦、青梦都是可以告诉自己答案的,但是他们就是不说。 他们到底在怕什么?难道是怕道出了事情的真相,自己会接受不了? 其实,斩玉的话,让雷落找到了一个更可怕的线索——莞尔脖子上的古玉! 按照斩玉的说法,这块玉牌叫做“止战牌”,是和“止忧戒”、“止伤环”齐名的法宝,他的主人,自然应该是那个叫做“止战”的人的。 这个止战,自然是“皇权三卫”之一,那么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他的法宝:“止战牌”,又怎么会出现在莞尔的脖子上? 显然,莞尔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她的问题与雷落有一些差别,莞尔想的,恐怕是这个玉牌的来历吧! 这玉牌是莞尔的母亲给的,只是不知道母亲是不是知道它的来历! 雷落转过头来,望着莞尔的眼睛,那眼睛依然是那样的清澈,如雪山下那清澈的湖水。雷落忍不住伸出双手,捧起了莞尔的脸,温柔地说道:“不管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从今往后,我们的命运,就绑在一起了。” 想要窥探未知的命运,雷落要和莞尔就要先做好眼下最迫切的两件事:追寻莞尔那玉牌的来源;追寻雷落胸口雷元的来历。 “天理寻常,自有规矩,人间万道,自有定数,凡人事,当凡人断,凡人恶,当凡人磨。凡人有罪,罪不至死,凡人有恶,恶不当诛。悉心教化,引善如流,方是正道!” 老天,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场罪恶? 雷落送莞尔回家时,天已黑尽,伸手不见五指。两人依依惜别,极是不舍:面对未知的命运,谁说得清,每一次分别,会不会是永别? 回到家,和父母简单交代了几句,雷落就回了房间。 雷落却不敢告诉父母玄青老师的去世,他在想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才让父母好接受。 夜深人静,静得有些可怕,静得让人不安,就像是末日前的宁静。 雷落拿出了羽老留下的秘籍。 用“震雷演卦步”从羽老的床下找出盒子,用羽老留下的钥匙,打开了盒子,千辛万苦从青梦手中抢回这本书,现在,雷落终于能静下来,好好研究研究。 小时候见羽老看书时,雷落总觉得好玩,因为羽老看的书,都是些古书,竖着写的字,好多字自己都不认识,而现在,自己也开始看这些书了。 书只有薄薄的几十页,不像羽老以前看的那些大部头古书。那些古书,有些是羽老自己带来的,有些是羽老从地摊上买来的,有什么《四柱预测学》、《《易经》与命理》、《万事不求人》、《万法归宗》……羽老还真是学富五车啊。想到羽老,想到儿时的快乐时光,雷落不由又是一阵酸楚。 这本书,雷落曾在黑暗中浏览过一次,大概记得一些内容,也正因为如此,在弥勒幻境中,雷落才能引下天上的惊雷。 这书大概只有十来页,前一大半都是《震雷演卦歌》,中间一小半是《引雷诀》,最后一页,只留一幅潦草的简笔画,寥寥几笔,却极为传神,看样子是个什么怪兽的头颅,张牙舞爪,样子颇为凶狠,但眼神里却依稀有些悲凉。 在画的右下角,还有几个小字,看样子是匆忙中写成的,一晃眼居然难以分辨出是什么字。 这些,便是雷落对此书留下的印象。而现在,雷落不由仔细打量起这本书来,这么好的武功心法,封面上怎么就没个名字呢?用手摩挲着封面,却感觉略有凹凸,精神为之一振,仔细摸索,仔细辨别,书面竟隐隐现出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来:“震雷卷”。 这三个字笔锋纵横,竟似刀刻斧划一般,这才对嘛,这三个字简直就是对雷落这番际遇的一个总结。伏羲先天八卦中,震为雷,这本书,显然就是为教导“雷元”拥有者而写的。 那么,是谁写的呢?引弦?他是自己的师傅?不可能,哪有师傅每次见自己的面说几句话就跑的,而且引导自己的修行,引弦做的,还没有青梦做得多。 猛然,似一道电光在脑海中闪过:“震雷卷”这三个字的笔画走向,似曾相识——洞府,洞府!凤阙洞府!幻境中的凤阙洞府! 雷落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这“震雷卷”三个字,龙飞凤舞一气呵成,所有字全都连在一起,居然是连笔写出,中间没有顿笔提笔,笔锋中透漏出一股睥睨天下,桀骜不驯的气势。当时在小妖的光门中见到那凤阙洞府石壁上的刻字时,雷落便被深深震撼了,那洞顶上两个鬼斧神工的大字:凤阙!两边的对联:历寰宇万化,弃万古功名只为红颜一笑;游九霄无涯,待一声惊雷当挽绝世长弓! 当时的震撼,无以言表,而今再见相同的字体,而且是在现实生活中,在自己手中的书上,怎么不惊叹?怎么不震撼? 看来,那光门幻境中的洞府真实存在,而且和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 想着都好笑,十多年来,雷落就没有离开过这一片土地,雷落见过的洞府,无非几十里路外,山上一座荒废的灵泉宫,但就是没见过什么凤阙洞府。 不管怎样,自己最近遇到的这些事,绝不是凡事,自己遇到的这些人,绝对不是凡人,猛然间,雷落有了一个非常搞笑的想法:是不是引弦和青梦,还有玄青啊风鬼啊之类的,他们都搞错了,他们认错了人,让自己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回头又想,这种想法完全是不可能的,引弦应该是从雷落一出生就关注着雷落,那么如此说来,自己肯定就是某位大人物转世投胎的,很可能那位“凤阙洞府”的主人,就是雷落的前世…… 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觉得好笑,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在做春秋大梦。雷落不由地苦笑了起来,如果雷落把这一切告诉身边的人,他们一定会说:嗯,该醒醒了,天亮了。 但是,体内的两股气流是真的,雷落略微一运气,体内的气流便急速绕着身体流转起来。 这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而且,手里的书,也是真实的。翻开这古卷,不由感叹写书的人书法之精妙,这所有的口诀经文,全是连笔写成,但却一点也不显潦草,一气呵成,气势磅礴,不是对经文内容烂熟于胸,不是有着相当的书法修养,不是了悟了尘世百味,断然写不出这行云流水的意境……这些字,那样的熟悉,熟悉…… 浏览到最后一页,看着画上的怪兽狰狞的面容,用手摩挲着那怪兽的头颅,这怪兽头颅是什么来路呢?对了,还有几个分辩不出来的字,到底写的什么。雷落用手指轻轻标画,按照线条依葫芦画瓢写起来,希望能猜出是什么字。比划了半天,能依稀分辨出是五个字,第一个字应该是“遇”,二三四个字实在无法猜出,第五个字很肯定,是个“之”字。写的什么,到底要表达什么?雷落肯定是找不到答案的,就像引弦说的一样:“这是天机,只有你自己去参悟,先把书上的内容学好,你才能有机会参破天机。” 也不多想了,先把书上的内容学好吧,既然一切自有定数,我又何必强求。 第一篇《震雷演卦歌》实在熟悉,雷落便认认真真看起第二篇《引雷诀》来。 青梦的引导,以及那晚快速的浏览,雷落已经对书的内容了解了一个大概。并且能在“引雷诀总纲”和“我阳与之,天阴与之,阴阳同极,万物灭之。”这一句话的引导下,引下天上的阴流,攻击目标。 但是体内的阳流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时,是引不下天雷的,那么这个界限是什么,雷落应该怎么把握,这都是雷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去修行的。 《引雷诀》要比《震雷演卦歌》短一些,但是却较为晦涩难懂,有些字句读来相当拗口,还有些字根本认不得,还需要借助《说文解字》之类的工具书。 既然一时无从理解其意,那就先死记硬背,烂熟于胸吧。雷落想,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自己总能顿悟的,就像和风行的对决时,身陷青梦的“寒渊泽”时,幻境中和弥勒和尚交手时,总会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去指引自己的。 相比于《岳阳楼记》、《滕王阁序》、《兰亭序》等长篇古文,这么点《引雷诀》实在是太好背了。整个《引雷诀》的内容,不消片刻,雷落便已倒背如流。 雷落收拾好书本,伸了个懒腰,打出一个长长的哈欠,正准备睡觉,雷老大却来敲门了。雷老大见雷落这么晚没吹蜡烛,担心雷落是不是睡着了,于是敲门提醒。得知雷落还在看书,雷老大很是欣慰,打了个呵欠,说道:“早些睡觉吧,明天是初二,还要陪你妈妈回娘家,你怕是整整一年没见过你外公外婆了吧……” 冥冥之中,果然有一只大手在掌控着一切,果然,就要把外公扯进来了。 一天遭遇的事情实在太多,雷落困倦之极,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夜里,无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尖叫,这叫声几乎细不可闻,但是对于雷落而言,却无异于晴天霹雳,平地生雷,因为这尖叫,明显是莞尔发出的。 雷落条件反射般一跃而起,随意披了件衣服,趁着夜色,从围墙上一跃而过,往莞尔家奔去。莞尔家空无一人,莞尔不在,莞尔的妈妈也不在,雷落正在纳闷,又是一声惊叫传来,这次听得真切,这叫声来自后山密林,自己做星耀弓时砍树枝的方向。 毫不迟疑,震雷演卦步踏出,朝着哪个方向,雷落流星般奔了出去。 正文 第四十一章:林氏一脉 雷皇村往北,竹溪湖往上,有一个繁华的小镇,名叫“卧龙场”,这个小镇远近闻名,全是因为这个小镇上生活着一个古老的家族——龙家。 龙家人的“火龙舞”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游人,特别是春节期间,龙家的“火龙舞”会连演十多场,更是让卧龙场热闹非凡。 一天的繁华退去,四面慕名而来的游人渐渐散去,卧龙场也渐渐安静下来。商家们满脸笑容地清点着收入,却没有人再留意那陆陆续续离开的游人。 人群中,有一个一脸憔悴的小伙子。他站在四散的人群中,显得孤单而无助。 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四周张望了一阵,显然是找不到路了。他见面前一家店铺正要打烊,便移步过去,恭敬地问道:“请问下这卧龙场的龙家宅邸怎么走啊?” 那老板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看了那小伙子一眼,诧异地说:“你去龙家干什么?没有人引荐,龙家的人怕是不会接见你哦!” 小伙子好不容易从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没事,你只管告诉我怎么去就好!”老板指了指一条巷道说:“沿着那巷道进去,走到底。” 小伙子说了声谢谢,转身走出了店门。老板在后面大喊:“小伙子你至少给龙家人带点礼物吧!”那小伙子却是恍若未闻,拆开烟点燃了一支,深吸了一口,向那小巷里行去。 穿过几座屋舍,眼前豁然一亮,一座气势恢宏的宅院呈现眼前,这宅院怕是有百年的历史了,高大辉煌的院门古朴大气,隐隐一股皇家的风范。只是现在已是日暮黄昏,如此气派的建筑,却黑灯瞎火的连灯也舍不得点一盏。 叩响门上的铜环,便有一个高大的男子开了门。那男子一袭黑衣,高大威猛,一身正气,让人顿生安全感。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小伙子,皱了皱眉,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那小伙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劳烦帮我通报一声,我姓斩。” 那高大的汉子浑身一震,又打量了小伙子一眼,用一种震惊的语气问道:“你就是斩玉?”斩玉沉住气,坚定地回答道:“是的,我就是斩玉。” 那高大威猛的汉子没有再说什么,把门打开,侧身一让,对斩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请。”斩玉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了龙家大院。 此时已该华灯初上,但是大院内却很昏暗,走几步就挂着一个大红灯笼,每个灯笼上都写着龙飞凤舞的大字:“龙”!大院内的陈设极为古朴,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都透露着浓重的古典色彩。斩玉跟着那汉子转过几个弯,渐渐能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道。这时,那汉子停住脚步,侧身对斩玉说道:“去吧,前面的那幢小屋就是‘龙冶台’,他们在里面等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斩玉此刻却是犹豫了,他不知道在那小屋里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 来到“龙冶台”门口,那股浓烈的中药味更浓,还能听到屋里粗重的喘息声。到底该不该进去,斩玉内心无比挣扎地矛盾着。 “孩子,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斩云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没想到,他的耳朵竟然是如此灵敏。不用再多想了,斩玉轻轻推开了“龙冶台”的木门。 屋子里陈设极为简单,都是些木质的家具。正中一张黑漆漆的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那油灯火光跳跃不停,把整个屋子衬显得分为神秘。靠墙一张木床上,斩玉的母亲盖着一床雪白的被子,正安详熟睡。床边的一张木椅上,斩云斜躺在上面,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熟睡中的妻子,眼中满是怜惜和疼爱。 斩玉看到自己的母亲躺在床上,正要招呼,斩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斩玉不要打扰了母亲的休息。哪知就这一个噤声的动作,却引发斩云剧烈的咳嗽——看样子这两夫妻在伤刑那血红的光线下,虽然捡回一条命,却也伤得不轻。 斩云见斩玉不再出声,便对斩玉说道:“去把门推上,门开着风大,别让你妈妈着凉了。”这个帝皇般的汉子,竟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我母亲的情况怎么样?你感觉怎么样?”斩玉从进门就注意着两人的伤势,只是不善表达的他,只能这么问一句。 斩云也不生气,示意斩玉坐下,斩玉也不客气,坐在一张凳子上静静地看着母亲,那份关心和心痛,溢于言表。 “只要你母亲还有一口气在,这卧龙场龙家的人就一定能治好她。”斩云淡淡地说道,“这龙家和我斩家渊源颇深,也亏得有龙家,我们才能捡回一条命。” 这一句话说完,斩云和斩玉便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两人再也找不到话说。气氛显得尴尬无比。斩云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斩玉从小对林战就畏惧,两人就那么沉默着,陷入了僵局。 良久,还是斩玉打破了宁静,淡淡地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斩云舒了一口气,在屋子里踱起步来。边踱步,便说道:“接下来,历史的使命就在你的肩头了,我和你母亲得找个荒无人烟的世外桃源,隐居了。”说这句话时,斩云一脸的憧憬和幸福,似乎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斩玉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正在这时,床上的母亲却发出了轻微的咳嗽声,继而悠悠醒了过来。她见床边的凳子上坐着斩玉,顿时眼泪就下来了,伸出手来握住斩玉的手,一个劲地流眼泪。斩玉双手握住母亲的手,不停地抚摸着,也是流了一脸的泪水。 母亲想表达对斩玉的思念,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斩玉心中也是千言万语,终究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这一家三口,可谓是劫后余生,喜极而泣吧。 正在这时,龙冶台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进来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看样子怕是有百岁光景,却是精神矍铄,红光满面,脚步稳健,隐隐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那老者手上端着一个木盘,木盘内一个精巧的瓷碗还在冒着热气。那老者看了斩玉一眼,眼光中流露出一股忧郁的神色,却随即便一闪而过。 斩云见老者进来,挣扎着坐起来,鞠了一躬,对斩玉说道:“这位龙太爷是我和你母亲的救命恩人,快谢过龙太爷。”对于斩玉而言,斩云话无异于圣旨,更何况得知这位老人是自己父母的救命恩人,斩玉赶紧朝着那位龙太爷鞠了一躬。 龙太爷挥了挥衣袖,算是免了礼。斩玉的母亲见龙太爷进来,挣扎着要坐起来,龙太爷赶紧示意她不用起来,连忙端下木盘内的瓷碗,递给斩玉,说道:“快扶着你母亲,赶紧喝下去。”斩玉哪敢怠慢,接过药碗吹了吹,见药水不甚烫口,便扶着母亲喝了下去。 龙太爷见她喝完了药水,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瓷碗,放入木盘中。刚才那迎接斩玉的汉子进得屋来,把木盘和瓷碗端走,悄悄掩上了房门。 “龙太爷,谢谢您妙手回春。”斩玉的母亲躺在斩玉怀里,向龙太爷表示感谢,“要不是你,我们可能都……” “斩夫人你可千万别这么说。”龙太爷终于开口说话了,“你既然嫁给了斩云,便是斩家的人,况且你还为斩家诞下一子,仅凭这份功德,你便值得老朽救你。” “龙太爷您言重了。”斩云接口说道,“我林家一直承蒙你老人家照顾,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才好。” 龙太爷长叹了一口气,回头又看了斩玉一眼,才对斩云说道:“照顾你斩家,本就是我龙家分内的事情,你若再客气,我可就承受不起了。” 斩云见龙太爷看斩玉的眼神有异,心知必有隐秘,于是强坐起来对龙太爷鞠了一躬,诚挚地说道:“龙太爷,我斩云一生,浑浑噩噩,避世度日,不懂什么礼数,但是也明白知恩图报。你龙家照顾了我斩家这么几代人,我至今对其间缘由,却还不甚了解。今日趁着犬子也在,还请龙太爷指点迷津。” “哈哈哈哈哈……”龙太爷放声笑了出来,“斩云,我龙家守护着你斩家何止几代,不知道从哪个年月开始,我龙家便是你斩家最忠实的守护。” 龙太爷在桌子边坐了下来,用手挑了挑油灯的灯芯,那火苗瞬时旺了不少。这时,刚才的汉子用木盘端着几碗茶走了进来。 “都喝一碗这‘寒潭清茶’吧,对伤势可是大有好处。”龙太爷自己端了一碗茶先行喝了一口,笑呵呵地说道,“其间种种,哪里是三两句话讲得清楚的。不过——这‘寒潭清茶’,却还是当年的味道。” 斩玉毫不犹豫地坐到了龙太爷身边,端起茶来就猛喝了一口,果然清香甘洌,满口生津,好味道。 “你这孩子,如此喝法,怎么能品出这茶的味道来。如此好茶,却让你给浪费了。”龙太爷笑眯眯地盯着斩玉,柔声说道,“孩子,端起碗来再抿一口,切记只能一小口,让它停于你舌根处,可别吞下去了。”斩玉将信将疑地依法喝了一口,那茶水一停在舌根处,便像有了灵性,自己往喉咙里钻了进去,同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香便从喉头升腾而起,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在那浓郁的香气中…… “好茶,好茶……”斩玉连说了好几个好茶,便又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接着又是一口,很快茶碗便见了底。“龙爷爷,还有没有?”斩玉抹了抹嘴,问道。 “你这小子……”龙太爷见斩玉的摸样,不由苦笑起来,“你可知道这茶来得多不容易?我龙家人想要喝这茶,须得跑到西岭雪山腹地去采摘,还得随时提防这茶的主人……” 看样子,龙太爷这茶竟然是偷来的。 “玉儿,你要喝就喝我的吧。”斩云对斩玉柔声说道,“喝吧,我没有动过!”斩玉却端起茶碗,递到斩云面前,恭敬地说道:“父亲你喝吧,我已经喝过了。”斩云也也不推辞,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斩玉见父亲喝了茶,便又端了一碗给母亲。 龙太爷望着这一家人,打趣地说道:“你们斩家的人,年轻时都是一个模样!” 斩云一口茶下肚,放下茶碗,对龙太爷说道:“还请龙太爷讲讲我两家的渊源,或许今日之后,我斩云便要永久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龙太爷捋了捋胡子,哈哈一笑,说道:“你斩家一脉,怎么可能离得开我龙家。我龙家之人,又怎么可能离得开你斩家,哎,就先从这‘寒潭清茶’的主人说起吧。” 龙太爷押了一口茶,凝了凝神,才笑眯眯地说道:“这‘寒潭清茶’的主人,我说出名字来,想必你们都认识——就算不认识,也听过:她叫止战,皇权三卫之一,止忧、止伤、止战,皇权三卫。怎么样,听说过吗?” 正文 第四十二章:古迹阴阳 第四十一章:古迹阴阳 莞尔的惊呼,对于雷落而言,无异于催命符一般,莞尔的安危,更胜过自己。心中一急,体内的阴阳二流顿时汹涌澎湃起来,疯狂往双腿灌去。雷落脚下一驳一爻,震雷演卦步展开,踏实迈虚,如流星般奔了出去。借着夜色的掩护,雷落很快来到了“星耀树”下。 这“星耀树”的名字,是雷落随意叫的,原因是自己的“星耀弓”本就取自这棵树的枝条,于是便叫这棵树为“星耀树”了。 时值深夜,这树就和普通的树木没什么区别,恐怕就算到了“星日同耀”的时候,这树也不会再有当年的异常吧。雷落心中这么想着,四下里认真打量,却没有发现莞尔的身影。 雷落心中不由更加着急,如果莞尔遇到什么危险,多耽搁一刻,这危险便多加深一分。经历了许多的事情,雷落知道很多事情是急不来的,面对危险和异常,要不,就冷静处之,要不,就耐心等待。于是,雷落闭上了双眼。 四周景物瞬间进入脑海,清晰得纤毫毕现。雷落那思维的触角迅速往四周延伸,希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那触角越走越远,出现在雷落脑海中的地图便越来越大——就在雷落感到力竭,那思维的触角快要达到极限时,一声细不可闻的抽泣传到了耳中,那抽泣的地方,在雷落思维的地图中被瞬间标注出来,雷落沿着那个点,冲了过去。 越来越远,树木越来越高大密集,雷落此刻已经进入了原始森林的深处。这一片茫茫无边的森林,是雷皇村人从来没有到过的禁区,饶是雷落,也从没有进来过。 莞尔怎么会来这里?她一个弱女子,绝对到不了这里,唯一的解释,她被人劫持了。 一想到劫持,雷落心里又打起鼓来:上次竹溪湖山顶,风鬼和风行劫持雷落,却是为了教导雷落和风行的修行,而这一次,会是又一个试炼吗? 不会,绝对不会,莞尔那一声惊呼,充满了惊惧,充满一种绝望的震颤——想到这一层,雷落心中越发着急,跑得更快了。 又是一声低低的抽泣传入耳中,分明是莞尔的声音,离发声的点已经很近了,雷落脚下踏宫坐肩,虚实变幻,全力奔出一步,从两颗参天大树的缝隙里穿出,瞬间景象突变,雷落被眼前的异景怔住了。 刚才雷落穿过的那两颗参团大树,其实不止两棵,同样的树木,怕有几百上千棵,只不过,这些树木却排成了一个规则的圆形,而雷落,现在已经进入了这个巨圆的边缘。举目望去,那一圈高耸入云的巨树,就像是一个个狰狞的巨人,俯瞰着渺小的雷落。 雷落居然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他明知这份不自在,绝不是来自那些把自己围困起来的巨树,但是还是不敢再去打量那些树,似乎那树随时会活过来一样。 于是,雷落举目往圆中心看去。 在这个起码有上千平方的大圆中,却不再有一颗树木,触目望去,全是芦苇,在夜风中摇曳着。 也不全是芦苇,在这圆的正中心,竟有一个巨大的深坑,黑漆漆地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似乎深不见底,饶是雷落有心眼的力量,竟然也看不清里面的构造——那似乎是一个被某种力量包裹起来的圆球,深埋在地下,等待有人去发掘。 在右上角,居然还有一个湖泊,左下角,竟还有一座石山,一上一下,两两相对,在湖泊和石山的中间,有一条小路,显然是人工开采出来的,那小路呈现规则的弯曲,把那湖泊和假山隔离开来。看到这里,心中突然一紧,三个字瞬间钻入雷落的脑海——阴阳鱼! 暗叫一声不好,雷落迅速后退,希望能从刚才的巨树之间穿过去,但是来不及了,那巨树居然真的动了起来,几颗巨树居然绕到两颗巨树身后去,把雷落要冲出去的那个缝隙,堵得严严实实。 就这一瞬间,周围的几千棵巨树都同时动了起来,密密层层地排了三圈,错落有致,宛如严阵以待的士兵。 雷落不禁一身冷汗,利用心眼的力量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奇景,当整个图景出现在脑海中时,雷落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这场景,自己太熟悉了。 自己面前的巨树,现在排成了一个“坎卦”——先前自己穿过的那两棵巨树,是那坎卦的下面的“虚”,移动的几棵巨树,成为了卦象中间的“板”,在“板”后面,又有几棵巨树,构成卦象上面的“虚”。 “离中虚,坎中满”——这巨大的卦象,让雷落彻底呆住了,这些上千年的树木,怎么可能移动? 这还没完,在看四周的其他古树,竟全都密密麻麻叠成里外三层,各成卦象。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小时候羽老教的这些关于伏羲先天八卦的句子,竟在这荒野深山,千年巨树身上,成为了实实在在的卦象,加上圆心中的湖泊和石山,以及那条蜿蜒的小路,雷落知道,自己已经真真实实地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中。 或许,凭自己的速度,可以在阵型变化之前冲出去。 雷落一想到这一层,脚下立刻动了。在“坎卦”和“艮卦”之间有一个缝隙,雷落瞄准了这个缝隙,一个弹射,电光火石般冲了过去…… 让雷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巨树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构成“坎卦”和“艮卦”的那些离雷落最近的巨树,如影随形般动了起来,待到雷落冲到刚才缝隙的地方,那些巨树已经重新组合成了密密实实的三排,把雷落牢牢挡在了圆心里。 这次,居然成了一个“乾卦”。 这些巨树的变化,都是连锁反应的,这一变,一圈的巨树随之变化,各成卦象,唯一不变的是,雷落依然无法脱身。 看样子竟是有人故意引自己来这里,那个惊呼和哭泣的声音,必然是莞尔的,那么最有可能的,是有人劫持了莞尔,然而引自己来。 不管怎么说,雷落的直觉告诉自己,待在圆心里,无法脱身,必然是危险的。 于是,雷落举起了手掌。 体内的阳流和阴流瞬间活跃起来,互相吸引纠缠,很快汇集成涛涛大河。澎湃的雷元如流水般疯狂地往右手涌去,雷落狠命一挥,一团白炽光华,从手掌溢出,直奔面前的巨树。 冲不出去,就打到你——但是接下来的情景,让雷落彻底绝望,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澎湃的白炽光华,一接触巨树,就像是水溶入大地一般,溶进了巨树身体,那巨树竟然很“享受”这一团“水”的滋润,贪婪地吮吸着,浑身竟突然亮了起来。 这一亮光,立刻像波浪一样传递给了周围的巨树,整个围成上千平方正圆的巨树都依次闪亮了一下,这情景,就像是,就像是,巨树们分食了雷落的那一团雷元。 雷落颓然转身,望了望圆心里那铺天盖地的芦苇,那芦苇丛中的小径,还有那小径正中的巨大深坑,以及充当“阴阳鱼”鱼眼的湖泊和石山,喃喃说了一句:“看来你是想让我到那深坑里去。” 雷落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一个“你”,就算存在,也并不知道这个“你”是谁,但是说完这句话,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那条芦苇丛中的小径——分割阴阳鱼的那条线,在雷落说完这句话后,竟然像指针一样移动了起来,小径的起点,不偏不倚,停在了雷落的脚下,那意思似乎在说:请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况且莞尔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冒下险又怎样,近日来冒的险还不够多吗? 想到这里,雷落抛下了一切恐惧和怀疑,踏上了那条小径。 一踏上去,才发现小径旁的芦苇竟有一人多高,夜风一吹,纷纷起伏,鬼影重重般张牙舞爪,要是胆小的,估计绝对迈不动步子。 雷落想凭借心眼的力量,审视整个圆心内的情景,观察任何一点异常。但是让雷落恐惧的事情又发生了——自己心眼的力量,居然瞬间消失,脑海中再也看不到任何图像。 雷落一着急,迅速后退,一个弹跳跳出了芦苇丛,离开了那条小径。 心眼的力量恢复了。 这到底是有多诡异,这巨大的阵型,竟有夺走雷元的力量吗?雷落小心翼翼地再一次站上小径,试着运用体内的雷元,不试还好,一运力,脚下的小径瞬间化作一个巨大的磁场,把雷落体内的雷元疯狂往下吸,贪婪得就像是刚才那些巨树。 雷落一慌神,赶紧收了雷元,迅速后退,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 直到如今,雷落只有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了。 今晚的一切,必定是有“人”故意引自己来无疑,不管这个“人”的目的是莞尔,还是自己,看样子都必须按照这个“人”看规矩来。 这里的规则,显然就是不准我用雷元的力量。就算用了,自己也绝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想想留着雷元自保,恐怕面对这个“人”也是螳臂当车。 那么,不用就不用,既然掉到了这个圈子里,就坦然接受吧。 刚想到这里,那圆心居然又传来了一声抽泣——是莞尔无疑,雷落一咬牙,踏上那小径,奔跑起来。 雷落不敢用震雷演卦步,只是寻常地跑,也跑得不慢了。小径呈现规则的弯曲起伏,竟真如八卦图中的那根线,平滑地记录着阴阳的消长。 跑了约有一刻钟,雷落已经望见了眼前黑漆漆的事物,心中一激动,加快了脚步,一口气冲进了那团黑暗中。 正文 第四十三章:传说之前 一说到“皇权三卫”,斩云浑身一震,颤抖着问道:“龙……太爷,龙太爷,您……您怎么……难道,难道龙家和皇权三卫,本来是认识的”龙老太爷见斩云那惊愕的表情,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自然是认识的,我龙家和皇权三卫,相识,不过是因为你斩家的那只铁盒罢了。皇权三卫一直以来,就保护着你斩家的皇权铁盒,而我龙家,却一直守着打开那铁盒的方法——我们共同的目标,却是护着你斩家血脉,不至断绝!” 龙太爷这番话,似乎已经道出了许多的隐秘,斩玉的脸上微变的表情,已经证明,斩玉所知道得,恐怕比他的父亲斩云,要多得多。 “可是,什么铁盒,什么皇权铁盒……我,并未见过啊……”斩云听龙太爷那样说,更是惊慌,已经有些手足无措。倒是龙太爷打断了斩云的话,接口说道:“你自然没有见过,能见到那铁盒的斩家人,并不是你斩云,而是……” 说到此处,龙太爷的目光望向了一直沉默的斩玉。 斩云惊愕地瞪着龙太爷,一脸的不可思议。 斩玉从见龙太爷第一眼就知道,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住这个神秘的老人,于是说道:“皇权三卫的止伤,已经把铁盒给了我。” “可是你应该又把他送给了别人才对。”龙太爷笑眯眯地盯着斩玉,那眼睛似乎能识破世间所有的一切。无论是黑暗还是秘密,在龙太爷眼中,都无所遁形。 “是的,我送给了……”斩玉正要如实回答,龙太爷却阻止了他。 “你送给谁,并不重要,我相信你也知道送给别人的原因。”龙太爷回答道,“年轻人,你是被历史选中的人,你的肩头,担子可不轻啊。” “可是,那铁盒……”斩云还是有些担心,“既然对我斩家如此重要,就不怕……”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龙太爷喝了一口茶,说道,“你若知道这铁盒的历史,你就不会因为送出它而担心了……” 斩云又是一惊:“为什么?” 龙太爷笑道:“因为那铁盒不管离你斩家多远,最后都会在一股莫名的力量的指引下,回到你斩家人的手中。” 此话一出,斩云和斩玉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斩云对于这个龙老太爷是相当的信任,龙太爷这句话让斩云紧张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以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龙太爷,希望他能多告知一些;而斩玉对于龙太爷的话,却是无动于衷,似乎无论龙太爷说什么,他也不感兴趣。 斩云听龙太爷说,历史的责任在自己儿子身上,感觉很是欣慰,毕竟自己还能目睹斩家的秘密成为现实。几千悠悠岁月,斩家一代一代相传,生老病死就与常人无异,而今自己的儿子就要揭开这个秘密了,斩云岂能不兴奋? 但是斩玉对这一切,似乎并不在意。加之斩玉的态度明显对龙太爷不敬,斩云顿时来了火气,正要出言呵斥,龙太爷却先呵呵笑出声来,说道:“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一个凡人所能理解的,迟早一天,这位叫斩玉的小伙子会明白一切的。” 斩云擦了一把冷汗,对龙太爷说道:“那还请龙太爷讲讲你我两家的渊源,和这铁盒的历史。” 龙太爷没有回答斩云,却转过头来看了看斩玉,说道:“小伙子,你可愿意听听我这老不死的说故事?” 其实斩玉从始至终,是非常敬重龙太爷的,不仅仅是因为龙太爷救了自己的父母,更因为这龙太爷,本就有着一股值得尊重的风范,那是任何人都装不出来的。 但是对于斩家的历史,斩玉似乎真的不感兴趣,好像有什么事情一直在困扰着他。 斩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龙太爷您都说了是故事,我就听听吧!” 斩玉却不知道,就这无所谓的表情,却完完全全地出卖了他的内心。龙太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年轻人天生的倔强,让他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而内心对于自己身世的渴望和不安,却无时无刻不在蠢蠢欲动。 这一切,又怎么瞒得过那神秘莫测的龙老太爷?龙老太爷看着斩玉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讲讲吧,好久没有回忆那遥远的过往了。” 这时端茶的汉子提着一个茶壶走了进来,将各人的茶杯都添满后,又恭敬地退了出去。龙老太爷清啜了一口茶,对斩玉说道:“小伙子,你可知道你们人族历史中,第一个朝代是哪一个?”斩玉不敢不答,恭敬地说道:“我师从玄青老师,虽然算不上人真,这点历史知识还是有的。第一个朝代,是夏朝。” 听到玄青两个字的时候,龙太爷的表情少有地露出了悲切之色,似乎关于玄青,龙太爷也了解不少。 但是那分悲切转瞬即逝,龙太爷追问道:“那你可知夏朝是谁建立的?”斩玉不随口回答道:“老太爷,那建立夏朝的,应该是叫‘启’的吧。他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大禹’。大禹治水有功,通过原始的“禅让”方式获得了统治地位,又把自己的皇位传给了儿子,用‘世袭制’代替了‘禅让制’,那个叫‘启’的,便是第一个通过‘世袭制’获得皇位的人,所以历史上就把他定为了夏朝的建立者……” 当斩玉在述说这一切的时候,斩云两夫妻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的儿子,眼中全是欣喜和骄傲。 “哈哈哈哈……小伙子历史学得不错!”龙太爷哈哈笑道,“真没想到,玄青居然会这样教你,把夏朝的建立算在了‘启’那小子的头上。不过,斩玉,我要告诉你的版本,或许有些不同。这夏朝的建立,可没有玄青教你的那么简单……玄青啊,你个死老鬼,哎……” 最后的一声叹息,明显有着一股追忆和遗憾,恐怕玄青的死,这龙太爷也是知道了的。 “不知那夏朝的建立和我们今天的话题有什么关系?”斩玉有些沉不住气了,“这夏朝和那皇权铁盒有关系吗?” 龙太爷见斩玉有些心急,却是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依然笑呵呵地说道:“等我讲完夏朝的建立,你自然就会明白和这铁盒有什么关系了。” 见斩玉不再说话,龙太爷便又喝了一口茶,说道:“夏朝的建立者,其实不是启,而是他的爹:大禹。你应该知道,大禹的统治地位是一个叫‘舜’的传给他的。 这个‘舜’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杀了大禹的父亲,也就是‘鲧’,但是他还敢启用大禹去治水,而且最终将统治地位禅让给了大禹。大禹本是一个高尚之人,他深刻明白禅让制对于当时社会的重要意义,但是由于一个原因,大禹决定耍耍手段,废除禅让制,建立世袭制。为此,大禹设计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讲到这里,龙太爷突然停住了讲述,笑眯眯地看着斩玉,那模样分明就是告诉斩玉:我知道你有问题要问,快问吧。斩玉果然也是沉不住气,马上就问道:“那所谓的一个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 龙太爷伸手捋了捋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分明是对于斩玉的正中下怀而得意。 龙老太爷回答道:“等我把大禹设计的计划讲述清楚,再来说这个原因,你要好理解一些。那大禹治水有功,赢得天下人共识,已经是人所敬仰的部落首领,他划分九州,铸造九鼎,治理国家,四海升平。但是在传位之时,这个受人景仰的大禹,却决心要玩一个阴谋。禹深刻明白禅让制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皇位只能传给有才德,有功劳的人,所以他把帝位明着禅让给了功勋卓著的‘伯益’,但是暗着却已经把儿子‘启’培养成了一个羽翼丰满的继承人,为儿子‘启’取而代之创造了各种便利条件。 大禹死后,启自然与伯益为了帝位而争斗,由于大禹的暗中准备,启自然在争夺权位的斗争中获胜,而且启毫不犹豫地杀死了伯益。 伯益本来是大禹按照禅让制选定的传位的对象,启的即位,打破了禅让制,成了历史上王位世袭继承制的开端。史学家认为世袭制代替禅让制,是夏朝的开始,所以把夏朝的建立算在了启的头上,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禹的精心策划。那禹,才是决心建立世袭制,并付诸行动的第一人。” 讲到这里,龙太爷深深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来,轻啜了一口。 现在回想起来,玄青老师讲这一段历史,似乎真的在回避什么,总是一笔带过,自然不会有龙太爷讲得这么详细。斩玉听得入了神,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龙太爷见斩玉没有反应,便继续说道,“小伙子,什么叫禅让制,我想你应该很明白,禅让制度是上古时期推举部落联盟首领或帝王让位给别人的一种方式,尧帝为部落联盟领袖时,大家推举舜为继承人,尧对舜进行三年考核后,开始让舜帮着自己做事。尧死后,舜继位,用同样推举方式,经过治水考验,以禹为继承人。禅让的对象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对部落有着杰出的贡献,受世人爱戴。而在当时的社会中,想要对部落有所贡献,却是不容易的,所有有贡献的人,身上都一种气息,这股气息,用人类自己的话来说,叫做:神话色彩。换句话说,有神话般的能力,才能成为帝王,没有这股能力的人,是不可能成为禅让的对象的。” “这个我知道,我看过古典神话。”斩玉听到这里,赶紧插话道,“大禹指挥应龙帮助自己治水,后来还宰杀了共工的家臣相柳,那相柳是传说中的九头妖……” 龙太爷在听到“应龙”这个词的时候,手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不错!你说的很对!”龙太爷稳定了情绪,称赞道,“大禹之前,是人类的神话传说时期,这一时期的人都有神话般的能力,然而,大禹之后,所有人的人就都失去了神话色彩,成为了活生生的人,这一切,便是因为大禹。” “大禹知道人族即将失去神话般的能力,人类再也不可能依靠自己神话般的能力来维护统治,所以大禹要建立一个‘家天下’的世界,让自己的统治地位世袭下去。这,便是刚才提到的‘一个原因’。” 龙太爷的话,斩云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因为他对龙太爷是发自肺腑的信任。 但是对于斩玉而言,却总是觉得这一切实在虚幻,斩玉龙老太爷说道:“真是好玄幻的一个故事,龙太爷,若你所言是真,人类从大禹开始便失去了神话般的能力,那后来的助文王、武王灭商纣,建立周朝的姜子牙又怎么算,他可是封了……” 斩玉本想用这番话反驳龙太爷,但是却被龙太爷的一阵笑声给打断了。 “哈哈哈哈哈,斩玉啊斩玉。”龙太爷笑道,“你这小子可真是有趣得近,把你们人类自己杜撰出来的神话都搬出来了。” 这话让斩玉有些生气了,愤怒地说道:“既然龙太爷知道神话传说是人类自己杜撰出来的,那么大禹有什么神话般的能力,能指挥应龙帮自己做事,这又何尝不是人类自己杜撰出来的?” 病床上斩玉的母亲和一旁的斩云都对于儿子的态度有些担心了。那龙太爷对于两人而言,恩情之重,不比山轻,此时见斩玉生气地对龙太爷说话,竟同时出言制止。“玉儿,不可如此无礼……” “无妨无妨,斩云,你年轻时的脾气,怕比你这个儿子更烈十倍。”龙太爷不怒反喜,乐呵呵地说道,“斩家血脉,要是不冲动,就不配拥有这个世界了。” 龙太爷的话,玄机好深。 “斩玉,你听好了。老朽今天有空闲,就给你讲讲其间的区别吧。”龙太爷喝了一茶,捋了捋胡子,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过老朽我有言在先,我的话你信与不信,都无所谓,不过要先听我说完,中途决不可出言打断。我说完后,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留下也好,离开也罢,老朽也不会做任何干涉,小伙子,你意下如何?” “好,我答应你。”斩玉点了点头,说道,“这份我并愿意承担的责任,这份虚幻得就如镜花水月的使命,我到要看看,它到底有一个多么不切实际的源头。” 正文 第四十四章:牵引乾坤 在冲进黑暗的一瞬间,雷落的心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面对着这未知的凶险,雷落真不知该怎么办,自己似乎是一只落入了陷阱的野兽,虽然空有满身的力气,却找不到抗争的方式,只有按照那处在暗中的猎人的规则,一步一步走下去。 走得越远,就离真正的危险越近。 这无边的黑暗,是否就是死亡的颜色? 面前的黑暗,显然就是这巨型八卦的中心,那团黑漆漆的深坑。它似乎被某种力量包裹着,无论雷落怎样努力,也看不见其内的半点信息。 一冲进那黑暗中,雷落便感觉身体一轻,就像是有一只手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身体轻飘飘地往前冲了过去。这一冲,就像是前面有力量在牵引,身后有力量在推波助澜,速度奇快,雷落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脚步。 一站定,身体突然往下一沉,似乎被那阵法夺取的力量瞬间又回来了。 再仔细一看,一股强烈的恐惧感猛然涌上心间,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一颗参天巨树。 雷落缓缓转过身来,那圆心正中的一团黑暗,依然在那正圆心向着雷落招摇着,挑衅着。 雷落这一冲,居然冲到了正圆的对面,又回到了“八卦阴阳鱼”的边缘,只不过,现在的位置,恰好是刚才的对面。刚才自己从“坎卦”进入,现在却站在“离卦”的脚跟下。 正对面那远处的“坎卦”,似乎在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雷落背心发凉,一股寒意瞬间涌上心头,因为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小妖的“大遁空之术”。 小妖,也就是止忧,身为皇权三卫之一,佩戴着“止忧戒”,能施展瞬移物体的“大遁空之术”,自然情理之中,可是眼前那团黑漆漆的东西,竟然也会将人瞬移吗? 这就到了问题的关键——这自然形成的“八卦阴阳鱼”正中的那一团黑暗,到底是什么?它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一团黑暗,凭肉眼和心眼,都看不到里面的情景,走到里面,又会被瞬移出来。这似乎就是一个刻意用来隐藏秘密的地方。 问题是,怎样才能看到里面的秘密? 遇到这样的情况,千万是不能慌的。一动不如一静,就算莞尔遇到再危险的事情,自己不冷静,也于事无补。要想窥探出那团黑暗的本质,雷落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一次,从“离卦”进入,雷落明显放慢了脚步,为的是在那团黑暗面前,能够及时停步。 这一次所花的时间,明显比第一次长了很多,但是雷落终于看清了那团黑暗的全貌。 这一团黑暗竟是一个规则的半圆球体,有一人多高,就像一个巨大的锅盖,盖在地面上——那被它盖住的部分,恐怕就是“它”刻意要隐藏的秘密了。 这一团黑暗就像是流转的雾气,凝而不散,规则地流动着。无论怎样努力观察它的内部,看到的依然是一团黑暗。想要识破它,恐怕只有走进它了。 雷落不禁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臂,探进了那黑暗的半圆中。 本以为会有一股牵引的力量,把自己往里面拉,但是雷落失望了。自己伸进去的一条胳膊,感觉不到丝毫的异常。 一咬牙,雷落又站进去一只脚,这次,半个身体都在那黑暗中了——依然没有丝毫异常。索性再钻进去试试吧。雷落终于整个身子,都进入了黑暗。 当身体完全隐没在黑暗中,一股力量猛然涌来,雷落又感觉身体一轻,那只看不见的手又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身体轻飘飘地又要往前冲。根本不受控制,也没有力量控制,这一冲,就像是前面有力量在牵引,身后有力量在推波助澜,雷落又一次被推出了黑暗。 不用说,自己肯定又回到了巨树边上,回到了阴阳鱼的边缘。 定睛细看,与猜想无差,唯一的意外,是雷落这次从“离卦”触发,却没有再回到“坎卦”。看眼前的三排巨树,里面两排为虚,外面一排为实,自己居然站在了“震卦”。 看来,那团瞬移自己的力量,并不是直线的瞬移,这移动是随机的,或者说无序的。 望着眼前排列成“震卦”的巨树,想想身后的那团巨大的黑暗,一道亮光炸响在脑际,雷落似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再细细思索,雷落笑了。这情况看似非常糟糕,可雷落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这一次,雷落摸出了门道。 这次,雷落从“震卦”入,再一次站在那团巨大的半球形黑暗边,雷落的脸上充满着自信的微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九宫八卦而已,无序中的有序,可难不倒我”。 一遍遍盘算着心中的想法,雷落再次走进了黑暗里。 和预想的情形一模一样,刚一站进去,身后就来了一股推力,身前也来了一股牵引之力。 雷落是从“震卦”进入的黑暗,身后的推力自然是来自震卦。身前的牵引力,既不是来自刚才的“离卦”和“坎卦”,也不是来自正前方的“巽卦”,而是来自左上方的“兑卦”。 如果自己被身后的推力击中,那么毫无意外,自己一定会出现在牵引自己的“兑卦”位置。而这推力和牵引力的来源,只能有一种可能——排列成八卦的巨树。 第一次冲进黑暗,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第二次进入黑暗,不明就里,自然无法做出反应;这第三次,雷落明白,只要能避开身后的推力,就一定能在这黑暗中站稳脚跟。 思虑到此,身后的推力已经及体,雷落虽然不能运用“雷元”的力量,但是本身的反应也足够快了,加之早有防备,雷落按照“震雷演卦步”的方位,踏宫坐肩,往右方“坤卦”位置巧妙一侧身,身后的推力便擦着身体飘了过去。 推力一避过,前方来自“兑卦”的牵引力顿时消失。雷落依然稳稳站在黑暗中心。 一阵喜悦涌上心间,雷落不禁为自己暗暗喝起彩来。 同时雷落也清楚,这阵型的考验,一定还没有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这点觉悟于雷落而言,还是有的。 果然,身后的“坤卦”在牵引力消失得瞬间,立刻涌出一股推力,这次的牵引力却是来自离自己最近的“艮卦”。早有准备的雷落脚下踏实移虚,身体摆动,已经避开了来自“坤卦”的推力,移到了左上方的“兑卦”方位,面对着“艮卦”而立。 “……左脚乾三连,右踏离中虚,身若柳飘絮,零落风中散。兑上为虚,坤走三断,进退为爻,虚实为换,踏宫坐肩,坎中有线,艮若覆碗,身如弓弦……” 照着“震雷演卦步”的方位,雷落一一踏来,轻松巧妙地躲过了来自七个方向的推力,现在的雷落,背向“乾卦”,直面“坤卦”。 如果躲开这一次来自“乾卦”的推力,那么八个卦象就都发出过力量了——该有点变化了。 正和雷落推想的一样,当“乾卦”的力量从身侧飘过,来自“震卦”的牵引力消失,却再也不见有推力涌来。 “这就……成了?”雷落心中暗自嘀咕,“这是不是太容易了一些?” 话还没有说完,雷落却瞬间惊慌起来,因为,他感觉到了来自八个方向的推力:这八道力量铺满了整个空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雷落心下一凉,暗道:“完了!”。 果然完了,不过不是雷落,而是那团黑暗。 八道力量汇集的瞬间,一团耀眼的光华闪起,晃得雷落睁不开眼睛。等到眼睛能看到事物的时候,雷落发现,围绕自己的那团黑暗已经消失,禁锢自己“雷元”的力量也随之消失,雷落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澎湃奔腾的元素之力。 先前被那半球形黑暗罩住的地方,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个约有九尺见方的坑洞,坑洞中隐隐有亮光传来。 雷落凑近那坑洞看了看,竟然有台阶沿着坑洞盘旋往下。从洞口,只能看到一节节盘旋的阶梯,在那不知有多深的下方,传来了团团清幽的亮光。 同时传上来的,还有莞尔低低的抽泣声。 雷落心中一急,沿着空口的阶梯,往下赶去。 那阶梯时而向下,时而左右往复,也不知道下地多少的距离,终于停在两扇紧闭的巨大的石门之前。 那石门起码有两三人高,竟和斩玉家密室的门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门上的雕塑。 左右两扇石门上,雕刻着一个硕大的兽头,那兽头圆目利牙,龙髯飞舞,竟然隐隐有一股猛虎般的王者风范。加上头颅上的龙髯,又透露出一股龙族的神性来。 要什么样的野兽,才会有这般威严! 雷落不禁伸手摸了摸一根垂下的龙髯,就这一瞬间,那门内传来了一声烈吼,这吼声虎啸龙吟般传来,让人震耳发聩。 吼声响起,一个女子的尖叫也随之从门内传了出来——莞尔。 雷落顿时心急如焚,贴在门上往石门缝隙里张望,焦急地喊道:“莞尔……莞尔……” 莞尔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雷落……雷落,是……是你吗?” 正文 第四十五章:兽皇凌啸 莞尔一听到雷落的声音,就像是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稻草一般,身嘶力竭地喊了一声雷落的名字,便挣扎着,踉踉跄跄往石门边过来。隔着厚厚的石门,雷落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感觉莞尔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呼吸极为粗重,步履踉跄,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也不知道门中的莞尔隔着石门到底有多远,雷落情急之下,狠命推那石门,却是纹丝不动。就在用力地那一瞬间,雷落就有一种感觉,就算用尽全身的雷元之力,也不可能撼得动这石门分毫。 这厚重的石门给雷落的感觉,似乎是开天辟地之时就矗立在此,悠悠苍苍如山岳大地般博大深沉。真不知道如此亘古永存的石门背后,隐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石门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抖落下漫天的灰尘,继而发出咔咔喳喳地剧烈摩擦的声音,然后慢慢往左右两边的山壁里退去…… 石门上的巨大兽头也一分为二,逐渐隐没在两边的山壁中,只是那两只硕大的兽瞳,似乎一边往两边移动,还一边打量着渺小的雷落,让人心底发凉,汗毛直立…… “雷落……”莞尔六神无主地站在移开的石门边,摸着石门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放下。雷落急忙迎上去,一把抱住莞尔,再也说不出话来。 莞尔紧紧抱着雷落,眼泪很快浸湿了雷落的胸膛。 这就如劫后余生般的拥抱,持续了怕有一刻钟,雷落才说出第一句话:“莞尔,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然让莞尔更加惊慌,因为雷落明显感觉莞尔在听了这个问题后,逐渐平复情绪又激动起来,身体如筛糠般抖动起来。 雷落的在莞尔的背上轻轻拍着,像哄小孩子一样念叨:“别怕别怕,我不是在你身边吗?别怕,我来了,我在,我一直陪着你……” 莞尔抬起头来望着雷落,大眼睛中满是恐惧的泪水。她伸手指了指身后,颤声说道:“那里面,有,有……怪兽……” 雷落这才举目往里面张望,里面是一根长长的通道,这通道的修建方法,让雷落心底发慌:这通道全是青砖砌成,脚下铺着见方的方砖。在两边的石壁上,隔着五六丈元,便有两个雕塑的兽头两两相对,那兽头竟和石门上巨大的兽头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这通道上的兽头,正在发出蓝幽幽的亮光,起到了照明的作用。 这种修建的方法,雷落在玄青老师那里学到过,这是一条甬道,甬道,是通往坟墓的道路——这扇石门后面,竟是一个坟墓。 只是这等排场,必然是一个大人物的坟冢。 “怪兽?”雷落小声安慰着莞尔,“哪里有?你说的是墙上的兽头灯吗?” 莞尔一提到怪兽,赶紧又把头埋在了雷落的胸膛上,小声说道:“不是,在里面……有一只大狗……很大……有两个我……那么高,是活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莞尔的话,一声烈吼从那甬道的尽头传来,声音如同虎啸龙吟,马嘶猿啼——不不不,比之这些寻常的声音,那烈吼更像是来自地狱,或者天庭,带着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带着一股藐视天下苍生的霸气。 莞尔又是一声尖叫,抱着雷落瑟瑟发抖。 这一刹那,雷落抱起莞尔就往门外走去,他深刻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不管那啸声来自于什么怪兽,自己绝对不可能战胜它。 这声音已经告诉雷落,恐怕自己最近遇到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这怪兽的对手。 雷落和莞尔刚离开那石门的闭合线,那石门便又咔咔喳喳从两边的山缝里合拢来,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地动山摇一般。 “我们回家。”雷落望着怀里的莞尔,安慰道,“我带你回家……” 莞尔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轻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这难得的笑容,让雷落心里倍感安心,看来莞尔没有被吓着…… “吼……”又是一声烈吼传来,从那石门内传出,竟然隐隐还能感觉一丝气浪。雷落深怕那怪兽会追出来,抱了莞尔,赶紧移步到靠山壁的台阶边,准备往上爬…… “既然都到了这里,为何不进来看看呢?”一声嘶哑沉重的话语从那石门里传了出来,“你以为来到这里只是偶然吗?躲得过今天,又怎么躲得过命运?进来吧,我等你!” 这声音,居然是那怪兽发出来的,这声音,同样带着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带着那股藐视天下苍生的霸气。 雷落怔住了,莞尔也惊呆了。 莞尔惊呆,是因为那怪兽居然会说话;雷落怔住,是因为这句话中的“命运”一词。 就在这一瞬间,雷落决定进去探个究竟,因为他知道,就算今天避开了这件事,避开这里,迟早一天自己还会来——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一直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控制着,牵引着,安排着。自己无法摆脱,无法抗争,甚至无法逃避。 那么,就勇敢地面对吧。 “莞尔,那怪兽显然在对我说话。”雷落安慰莞尔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见见它。” 莞尔挣扎着从雷落的怀抱里下来,拉着雷落的手,望着雷落的眼睛,说道:“不,我和你一起去,那怪兽,它……它……居然,认识我!” 雷落没有再问什么,因为问了莞尔,估计莞尔也说不清楚。就算雷落现在问莞尔是怎么到这里的,恐怕莞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切的因果,见着了这只怪兽,自然会有答案。 两人牵着手,来到了那石门边,门上巨大的兽头,似乎在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两个渺小的身影,眼神中充满着敌意。 雷落的右手,此时正牵着莞尔的左手。于是雷落伸出左手,按在了门上,但是却不见那石门有任何反应。这时,莞尔伸出了右手,贴在了右边的石门上,那石门随即咔咔喳喳移动起来…… “这天下,恐怕只有你二人,才打得开这‘菩提封印’了。哈哈哈哈哈……”那怪兽没有再咆哮,却像人一样说起话来,“真没想到,我凌啸还真等到了这一天……” 石门的异常反应,以及那自称凌啸的怪兽的话,让雷落心里明亮起来:这个什么“菩提封印”,也就是那道石门,居然是自己和莞尔两人合力,就能打开的。 那么,这个石门内的秘密,就必然和自己身上的秘密有关,也和莞尔身上的秘密有关。想到自己身上的雷元,想到莞尔脖子上的“止战牌”,雷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朝着那甬道的尽头喊道:“凌啸,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你到底需要我和莞尔干什么,但是我相信你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凌啸粗重的声音打断了雷落:“你一会儿称呼我‘东西’,一会儿称呼我‘人’,你到底有没有个准……” 这个叫凌啸的,居然还在乎起别人对自己的称呼来。 “那么,凌啸前辈……”雷落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道,“我只想问你个问题,我相信以你的身份和地位,绝对不可能对我这种小辈撒谎……” 在得到凌啸的答案前,雷落拉着莞尔站在石门的闭合线上,不曾踏进半步。如果真有什么危险,还来得及跑出去。 那凌啸称呼这石门为“菩提封印”,搞不好就是为了封印他自己的,他绝对无法打开这封印。凌啸的话里已经暴露了这一点,看样子,这凌啸的心机,也不深。 凌啸沉吟了一声,说道:“你从哪里看出我有身份,有地位了?” 雷落回答道:“你的啸声中,带着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带着一股藐视天下苍生的霸气。这是一种王者的风范,一股强者的气势。你的声音干净阳刚,饱满雄浑,能够达到这个境界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卑鄙小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况且这本就是雷落的真实感受,雷落说起来丝毫没有拍马屁的感觉,那凌啸听来却相当受用,又是一声烈吼,却带着无限的自豪和荣耀:“小子你还真会说话,好,什么问题,你问吧!” 雷落望了望莞尔,才抬起头来,望着甬道尽头的黑暗,大声问道:“凌啸前辈,我想问你,如果我和莞尔进来,你会不会伤害我们?” 这话似乎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那凌啸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山壁嗡嗡作响,莞尔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 “你这个‘轮回体’做事真是婆婆妈妈,哪有当年的你那么义薄云天,气冲霄汉。”凌啸哈哈笑道,“进来吧,我以兽皇的身份保证,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兽皇”两个字,给了雷落充分相信凌啸的理由。至于凌啸话中的“轮回体”什么意思,雷落也懒得去追究了,于是拉着莞尔,踏进了长长的甬道中。 “我伤害你?真是天大的笑话……”那凌啸自言自语起来,话语中带着一份落寞和伤感,“我等你等了这么久的岁月,只为了你能解开我身上的枷锁,我怎么可能伤害你!” 正文 第四十六章:皇权神授 面对斩玉的不敬,龙太爷毫不在意,开始讲述一段尘封的往事。龙太爷娓娓道来,似乎自己便经历过一般真实,但是斩玉一家听来,却无异于天书。 这段故事,大意如下。 人类社会的远古时期,每个部落的首领,都是非凡的人物,他们或者有呼风唤雨的能力,或者有驾龙驭凤的方法,或者有开山裂石的力量。因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能成为各个部落的首领,首领们的种种神力,被统称为“皇权之力”。 这“皇权之力”因何而生,从何而来,为何只有少数人有,而大多数人却无法拥有这种能力,没有人知道。 大禹便是拥有这种能力的少数人之一。他也是凭借这“皇权之力”,驾龙驭凤,开山裂石,开凿河道,才治水成功。 大禹主要的功绩,便是治水,而他治水成功,“应龙”功不可没。 “应龙”是天上的神龙,与别的龙最大的不同,是它有一对翅膀。像应龙这样的神物,都听从大禹的差遣,可见大禹力量的不凡。 正因为治水有功,大禹最终成为部落联盟首领。 然而,大禹在成为首领之后,却得道了某种启示,知道人类社会中,所有的人都将失去这“皇权之力”,所以他打起了小算盘。 他为什么知道,怎样知道的,人类的首领们又为什么会失去力量,怎样失去?斩玉听到这里,心中无数的疑问,但是又不敢开口问,好在龙太爷后面的话,解答了他的疑惑。 大禹知道所有人都将失去力量,包括自己的时候,大禹心有不甘,他不甘心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于是他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儿子“启”,想让自己的家族永远地统治下去。 同时大禹他也知道,要想儿子“启”继承自己的权利,伯益会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和阻碍。伯益是大禹治水的助手,大禹对他非常了解,大禹知道伯益也是一个身具“皇权之力”的人,但是伯益也会和自己一样,失去“皇权之力”,既然大家都会失去能力,那么自己暗中培养的“启”,就具有了竞争的优势。 终于有一天,天门大开,虚空破碎,从万里碧空上硬生生破出一个流光溢彩的光环来,那光环越来越大,渐渐显露出一座玉门,两扇门页紧闭,熠熠生辉,灿烂夺目。 那玉门顶上刻着两个飘逸的篆字,却没有人认得。 一声巨响传来,那玉门竟然开了。从玉门中奔出一只硕大威猛的巨兽,一声烈啸,响彻云霄。 那巨兽身上,挂着许多亮闪闪的事物,有些像是首饰,有些像是武器,有戒指、有匕首、有长剑、有玉环……最耀眼的,却是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盒状事物,发出压倒一切,灿烂夺目的光华。 龙太爷在说那巨兽身上背着的那些事物的时候,眼神无限地神往,似乎那些东西,正是自己追求了一生的珍宝一般。 那巨兽出现后,从玉门中窜出,在晴空里转了几圈,飘身立于昆仑之巅,俯瞰大地,又是一声烈吼。那吼声中带着一股傲视苍生的豪迈,见者心惊,闻着俯首。 巨兽举目望着天上那光洞中的玉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从光洞玉门中,飘出了一声悠悠的叹息,那叹息声似乎及其微弱,但是大地上的每一个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那叹息中,带着深深的遗憾和忧虑。 那叹息声说道:“与化劫难,竟然让人族没落至此。人族独持的这‘与化’的力量,于人族而言,到底是福还是祸,是对还是错……” 那声音如同黄钟大吕,传遍高山湖海,话语中的遗憾和忧虑,竟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大地上的人们并不知道那声音言者何物,但是都不由得呜呜抽噎起来。 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突然,那声音响亮了起来,喊道:“今日收回‘皇权之力’,存封于世,待后人开解‘与化劫难’之时,再还人族皇权。” 随即,巨兽背上那玉润耀眼的事物,那不过火柴盒大小的东西,开始豪光迸发,表面隐隐有某种文字在闪耀,那文字就如同光洞玉门顶端的篆书,古雅飘逸,却无人识得。 顷刻间,巨兽背上那火柴盒般大小的事物光芒大盛,那灿烂的光芒就像触手一般朝着大地各个角落奔去,一时间,那功事物竟像一朵突然绽放,无限巨大的光灿灿的菊花。触手无限延伸出去,所及之处,全是具有“皇权之力”的人们,那些光华触手,硬生生抽走了他们身上每一分皇权的力量。 当每一个部落的首领都失去力量时,那光灿灿的事物光华顿消,从巨兽背上弹出,坠落于神州大地,发出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 那光灿灿的东西一离开身体,立于昆仑之巅的巨兽,像是甩掉了包袱一般,变得异常活跃起来,它一声烈吼,腾跃到半空中,无拘无束地翻转腾挪,似乎是一头困兽,一朝解除枷锁,格外地兴奋,恨不得把身体都消融在这无边的自由里。 在它翻转腾挪之际,身上那些亮闪闪的事物,那些像是首饰,像是武器的物件,一件件从晴空中跌落下来,向着广袤的大地四散飞溅,拖着长长的光尾,消失在江海湖泊,深林大泽之中。 龙太爷说到这里,却没有了下文。他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似乎这一番讲述,耗费了他太多的精神一般。 斩玉一开始还存在些许的抵触情绪,但是这一番叙述,看似玄幻神奇,实则隐藏了太多的信息,而且很多东西都与斩玉所了解到的东西不谋而合,斩玉一时呆住了,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呆呆说不出一个字。 斩云却是一脸的神往,但同时却难掩一股落寞之情——再神奇玄幻,也与自己无关了。如果那传说中的一切,那消散于历史尘烟中的往事,要在今天苏醒过来,迎接它的,也是斩玉了。 想到这里,斩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在他看似无坚不摧的坚强外表下,也有着一颗柔软的心。 唯一不同的,是斩玉的母亲。龙太爷的故事,深深吸引着她。面对这段玄幻神奇的历史,斩玉的母亲就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对一切充满着好奇。他见龙太爷停口不说,呆呆地望着龙太爷,痴痴问道:“那巨兽,后来怎么样了?” 龙太爷微微一笑,乐呵呵地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看这两父子,都沉浸在与自己相关的事物里无法自拔,只有你注意到了那只巨兽。” 这句话,让三个人都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龙太爷微微一颔首,满意地点了点头,捋了一把胡子,说道:“那只巨兽抖落了身上所有的饰物,更加地兴奋自在。在空中不停地滚动跳跃,就像是,像是一只顽皮的小猫。” 龙太爷的这个比喻,实在让人大跌眼镜,听故事的三个人不禁哑然。 龙太爷却不在乎大家的反映,继续说道:“可那巨兽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因为它发现在它脖子上,居然还套着一个颈圈,颈圈上挂着一个漆黑的铃铛。它只要一动,那漆黑的铃铛就清脆的鸣响起来。” 龙太爷解释说,这巨兽本是自由之物,一直被人束缚,本就心有不甘,如今好不容易得到解放,却还要忍受那项圈的束缚,自然不甘心,它开始疯狂地撕扯那拴在脖子上的铃铛。用前爪抓住项圈狠命地拉,却不见那项圈有半点改变。 这巨兽暴怒起来,从晴空里一跃而下,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拖着一条长长的气浪,往大地上栽去。如一颗巨大的彗星,撞击在一座山峰上,那巨大的山峰,竟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 那巨兽在森林群山间横冲直闯,一片片的森林倒下,一座座的山峰垮塌,整个大地烟尘滚滚……那巨兽竟然希望用这种方式,来破坏脖子上的项圈。 一番折腾,那巨兽累得精疲力尽,可脖子上的项圈依然如故,甚至没有染上一点灰尘。 项圈上漆黑的铃铛,兀自发出清脆的鸣响。 巨兽趴在地上不再动弹,似乎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这时,晴空中的光洞玉门开始慢慢闭合,那光洞也在慢慢缩小,就在这异象即将消失之际,最后的一丝门缝中飘出了一句话:“完成你守护的使命,自然有人会给予你自由,去吧,去吧……” 声音渐小,随着那光洞玉门的消失,化为虚无。 那巨兽站起身来,无奈地摆了摆脑袋,然后奋起四蹄,跃入半空,朝着远方奔去,伴随着那清脆的铃声,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光门玉洞消失了,无双巨兽消失了,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那崩塌的山峰,倒塌的森林,还在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如天书般的故事,让人听得无限神往,斩玉从历史的尘烟中回过神来,喃喃问了一句:“可是这一切,又与我们今天的话题,有什么关系?龙太爷,你不是说要先从这‘寒潭清茶’说起吗?怎么……” 龙太爷喝干最后一口茶,把茶碗一放,突然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冷冷地说道:“是不是有关系,就留待你去印证了,这‘寒潭清茶’的故事,你恐怕只有去问止家的人了——而今天……有客到了。” “龙隐你果然好耳力!”一个嘶哑的声音从窗外飘来,“你恐怕没想到,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吧?” 最后一个字说完,“龙冶台”这个并不大的房间里,变戏法般多出一个人来。 说“它”是人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这人就像是一阵青烟,又像是一片透明的水雾,看似真实,又不甚真实,让人捉摸不透,看不真切。 斩云两夫妻都被这变故震着了,挣扎着要站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倒是斩玉难得得镇定,冷冷地盯着那个人影,眼神一瞬不瞬,近乎冰冷。 这如烟如雾的人影,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便是他的眼睛。那眼睛已经没有了眼珠,只剩下黑漆漆的两个窟窿。围绕着这两个窟窿的,是一根一根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情形,就像是眼珠突然间剧烈爆炸,向外猛烈扩张一般,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龙太爷看了看那人影,哈哈一笑,随即沉下声来,说道:“我道是谁能视我龙家‘青龙结界’为无物,直接进了这‘龙冶台’。难怪难怪,原来是天族的盲刑来了。” 听到盲刑二字,斩家三人脸色瞬间煞白。 “伤盲双刑”:伤刑和盲刑。 那伤刑偷走斩家密室中的人族重宝,重伤斩云夫妻,逼死玄青老师,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今,齐名的盲刑又来,而且是正大光明地来,意图,恐怕还是和那人族重宝有关吧。 果然,如烟如雾的盲刑,扫视了一圈,冷冷说道:“我就说这两口子中了伤刑的‘光之血刺’,怎么会不死,原来是有你龙隐在啊。不过……” 盲刑顿了顿,举起缥缥缈缈的左手,指着斩玉说:“不过今天,就让我来给斩家人收尸吧!” 正文 第四十七章:空绽莲花 盲刑在说给斩家人收尸之时,说得咬牙切齿,那明明已经空洞无物的双眼,竟能投射出一股深深的恨意来。他的身体虽然缥缥缈缈,似有似无看不真切,但是那股恨意却如实质一般穿透到众人的心里,让人感觉沉闷难受。 特别是斩玉,他被那盲刑用手指着,就像是所有的恨意都朝着他去了一般,只感觉内心异常地压抑,有些喘不过气来。 正在这时,龙冶台的门被人推开了,刚才端茶的汉子冲了进来,见盲刑背对着自己,二话不说,右手上提成掌,推了过去…… “龙渊不可……”龙隐赶紧出言制止,可是已经晚了,那叫龙渊的汉子,掌心已经贴在了盲刑的后背上。 大家都以为龙渊得手了,包括龙渊自己,脸上露出了笑意。龙渊知道,不管对方是谁,不管对方修为有多高,中了自己这一掌,就算不死,也必然吃尽苦头。 只有龙太爷眉头紧皱,暗中提气,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龙渊本以为自己一掌已经打实,哪知那飘飘渺渺的盲刑却一点也不受力,就像是一团水雾……龙渊全力一击,却打了个空,顿时浑身一颤,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栽了出去,穿过面前如水雾般的盲刑,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站定。 这一站,龙渊立刻明白了自己和那盲刑的差距。 因为这一站,龙渊已经是背对着盲刑。自己的后背,已经赤露露地展现在了盲刑的眼前,毫无防备地留给了盲刑。 盲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刚才还飘飘渺渺的身体,一只手掌已经实质化起来,轻描淡写地伸出两个指头——拇指和食指,朝龙渊的背上弹去。 这轻轻一弹,对龙渊而言却犹如利剑针锋,自己能感觉到到那凌厉的力量,已经刺破了自己的衣衫。 龙渊避无可避,只有闭上眼睛等死。 一声轻微的“嗤”声,像是尖锐的钢针刺破了气泡,龙渊感觉身体一轻,好像身体被什么力量移动了位置,睁眼一看,自己已经站在了龙太爷的身边。 再看自己脚下,却发现空中还有一些水滴在往下滴落。 原来,早已做好准备的龙太爷,在间不容发间,使出了一招,凭空凝出一个水泡来,将龙渊包裹在里面。盲刑的手指,刚好弹在那水泡上。 这一弹,就像是一根木棍敲在空中的一根鸡毛上,那鸡毛非但没有被敲断,反而趁着这一敲之力,飘飘悠悠飞得更远。 盲刑的一弹,竟然将那水泡弹得飞了出去……那水泡里还包裹着龙渊。 龙渊便随着那飘飞之力,落到了龙太爷跟前。而那水泡,在飞到龙太爷身侧时,再也无法承受身后源源不断涌来的力量,终于破碎,滴落一地。 龙渊死里逃生,长长舒了一口气,冷汗不停地往下滴。也分不清地上滴落的,是龙太爷招数的水,还是龙渊的汗水。 “呵呵呵呵呵……”盲刑一击不成,非但不恼怒,反而怪笑起来,“这就是‘坎水元’的力量吧?水利万物而不争,随遇而安,无形胜有形,以无求为求,以退为进,以止为攻,果然有点意思……” 这个盲刑,一语道破“坎水”之力的精华,实在令龙太爷震惊。不过最让龙太爷不安的,是刚才那一招。 刚才救龙渊,龙太爷几乎是拼劲全力,而那盲刑,却是那么随意的一弹,自己和那盲刑的差距,恐怕不是一点点。 想到这一层,龙太爷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把众人挡在身后,上前一步,冷静地说道:“盲刑,我龙隐承认,你天族掌控的‘乾天元’的‘空间之力’,确实是寰宇八元之中,最为厉害的一元。但是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先天的优势,并不能磨灭等级的差异——可别忘了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哼!”一声冷哼从盲刑的口中传来,“我承认与那玄黄的等级差异,可是与你龙隐——哈哈哈……”盲刑的骄傲与狂妄,都浸润在那放浪的笑声中。 面对盲刑这**裸的嘲笑,龙太爷却不以为意,似乎故意要拖延时间,淡淡地说道:“是,轮实力,我龙隐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也别忘了,这里是‘五行轮回界’,是人族的地盘,要在这里放肆,你的对手可不止我一个!” 这番话说得声色俱厉,加之不无道理,本来都陷入了恐慌中的斩家三人,以及那龙渊,都在龙太爷的激励下,重新燃起了斗志。 但是,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又被盲刑一句话扑灭了:“人族没落至此,剩下的高手,掰着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如果你们还指望着‘皇权三卫’来救命,我劝你们还是死了那条心吧——他们三个,除非聚齐‘止家三宝’,我盲刑还有所顾忌,可惜那‘止战牌’已经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你们当我不知道?哈哈哈……” 这笑声听起来是如此的刺耳,笑声中的得意和狂妄,直让人发狂。可是没有人敢动,刚才龙渊的攻击和盲刑的反击,已经让所有明白了这个对手的可怕。 唯一还保持着镇定的,是龙太爷——龙隐。 龙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一点也不怕,脸上依然波澜不惊,在那盲刑的哈哈笑声后,接了一句话:“盲刑,你这次来,说的是给斩家人收尸,目的恐怕没有那么单纯吧?” 龙太爷看似在试探盲刑的目的,实则他已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如果盲刑为杀人而来,早该动手了。 果然,盲刑止住了狂妄的笑声,用那空洞的眼睛扫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那眼睛真的看得见一般——然后盯着斩玉,冷冷说道:“想要活命,或者说,想要让你父母活命,就乖乖交出‘皇权铁盒’。” 看来,天族的伤盲双刑,已经发现了人族重宝的秘密。 斩云一只手捂着伤口,坚毅地站了起来,威严地喝道:“莫非你倒认为我斩家人,都是怕死之辈不成?今天就算血溅当场,你也休想拿到我斩家的东西。” “不知死活的东西!”那盲刑已经怒了,缓缓地抬起了右手,指着斩云,说道,“好,不怕死,我就来送你归西……” 说着,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交叠在了一起…… “慢着!”斩玉一挺身,站在了父亲和盲刑之间,傲然注视着盲刑,说道,“想让我交出铁盒不难,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准备拿他做什么?” 这问题盲刑还没做出回应,龙太爷倒是暗中点了点头,似乎这问题斩玉是问得极好。 盲刑举着那空洞的眼睛望着斩玉,不可思议地反问道:“那皇权铁盒,是你斩家的东西,你会不知道它用来干什么?你该不会是在试探我吧?” 斩玉没有回答他的反问,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盲刑,那意思很明显: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此时的斩玉,表现出的沉稳和大气,让斩云很是欣慰。龙太爷也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个小伙子,眼神中跳跃着一股希望。 果然还是那盲刑沉不住气,他接着说道:“伤刑潜伏你斩家多少年,连他自己都算不清了,终于等到机会,密室开启,九死一生,夺走你们人族自诩的重宝,却发现那重宝居然装在一个盒子里,要开启那长盒子,却还需要另外一样东西——皇权铁盒。” 盲刑这番话信息量却是极大,斩玉心思电转,瞬间已经抓住了许多关键。 第一:那伤刑在斩家山庄大出杀手,最后逼得玄青老师使出“雷凌万世”,虽然玄青老师以死相拼的杀手并没有要了伤刑的命,却也令他身受重伤——不然盲刑绝不可能说出“九死一生”这个词语来。而今天来夺取皇权铁盒的,不是伤刑而是盲刑,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第二:天族的人来夺取人族重宝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人族重宝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这盒子该怎样开启。由此可以推断出,天族人此时还并不知道那长盒子里装着什么!只要他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族的秘密就还没有暴露。 第三:他们既然不知道那长盒子装着什么,不能开启那长盒子得到里面的重宝,那么,他们也一定不知道皇权铁盒怎样打开。 想到这里,斩玉心中已经有了万全的应对,他高声问道:“那么,是不是我将那铁盒给你,你就马上离去,不再为难我,不再来骚扰我。” 盲刑略一怔,万万没想到斩玉会如此轻易就要交出铁盒,于是回答道:“我天族与你人族虽然素来不交好,但也并无过节,我盲刑怎么说也是个有头脸的人物,你放心,我以天族人的名誉担保,只要拿到铁盒,我马上离开,不再为难你,绝不再来骚扰你。” 斩玉毫不犹豫地用右手从怀中掏出那块铁盒——竹溪湖山顶,止伤给他的铁盒,把手往前一伸,望着盲刑,背负了左手,傲然屹立,冷冷说道:“铁盒你只管拿去,我人族要振兴,靠的可不是几个法宝,而是人。” 好一个斩玉,气度从容不迫,言辞铿锵有力,一派帝皇风范。 他在做这个决定时,斩云没有阻止,龙太爷也没有阻止,他们竟为斩玉的气度所深深折服。 盲刑抬手虚空一抓,斩玉手上的铁盒便瞬间消失;盲刑的手掌再一摊开,那铁盒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这乾天元的空间力量,果真是巧妙。 盲刑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本就没有眼睛。用手不停地摩挲着那铁盒,还试着用去挤压,最终似乎确定了那铁盒是真的,满意地放入了怀中。 “我盲刑说话算话,说走就走。”盲刑本来就飘飘渺渺的身体,此刻更加透明起来,“想不到人族中还有你这般干脆利落的人,看来人族的振兴,还是有希望的,我倒是很有兴趣看看你这个‘皇脉’的传人,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临走之前……” 盲刑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起来:“临走之前,送你个礼物吧!”话音未落,盲刑突然出手了,他的速度好快,快到肉眼几乎看不清楚,只感觉他的双手动了动,便见病床上斩玉的母亲,以及一旁的斩云,被一个空气洞包裹了起来。 “我这一招,可与伤刑的‘沧浪空门’不一样。”盲刑阴险地冷笑道,“我这一招,叫‘空绽莲花’,我送你的礼物,叫做——仇恨。” 正文 第四十八章:守护神兽 “兽皇”两个字,给了雷落充分相信凌啸的理由。 不是谁都可以自称“皇”的,至少这些日子来,所有的事情,在雷落心中留下一了特别清晰的潜意识:“皇”字给人的,只会是一种磨难。 这个潜意识的形成,是在不知不觉间。雷落所遭遇的一切,有两样东西给他的暗示最大,一是鸢雷花生长的那片绝壁上的那个无名洞府,石壁上的文字雷落虽然不常想起,其实却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中盘旋。 二是斩玉,斩玉的家,斩玉家的密室,斩玉的气度,斩玉的语言…… “皇”,是一种磨难。 果然,那兽皇凌啸说话了:“我伤害你?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等你等了这么久的岁月,只为了你能解开我身上的枷锁,我怎么可能伤害你!” 雷落不再说什么,拉着莞尔的手,一步一步往甬道里走去。 这长长的甬道寂然无声,真不愧是通往坟墓的通道。唯一给人生气的,是甬道两壁上兽头里那蓝幽幽的蓝光,除开起到了照明的作用,也给了雷落和莞尔一丝勇气——看似黑暗的甬道,还是有光明的。 石壁上的兽头,隔着五六丈远才会出现一对,而在兽头与兽头之间的空白处,却还雕刻着一些图画。 如果这地方真是一个坟墓,那么两边的图画,必然是主人生前的事迹。 雷落随意打量了两幅,和猜想无差,每一幅图的主角,几乎都是一个相貌庄严的女人。 这女人或在劳作,或在祭祀,或在弹琴……只有一幅画引起了雷落的巨大兴趣:画中的女人背向而立,留给了雷落一个坚定的背影。她一只手握着一根长长的法杖,一只手遥指天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她正准备和自己手指的那个人战斗一般。 那墙壁上的图画虽然雕刻线条并不多复杂,但是极为传神,雷落甚至能感觉到那女人身上一种巨大的愤怒和威严,正透过墙壁,源源不断向自己涌来。 忽然,墙壁上的女人转过了头来,朝着雷落一声冷笑…… 雷落吓得猛然止步,往后一个趔趄…… “你怎么了?”莞尔赶紧扶住他,关心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雷落揉了揉眼睛,擦了一把冷汗,再看那壁画,哪里有丝毫变化!雷落怕莞尔担心,正准备随便编一个什么理由,那兽皇凌啸却说话了:“你果然是对这女人一往情深啊,一幅画都能让你给看活过来!” 凌啸口中的“你”,显然是雷落,听凌啸的语气,雷落竟然是认识画上的女人的——这怎么可能? 雷落趁机牵起莞尔继续向前走,走了几步,雷落问道:“听前辈的语气,似乎知道我和画上那个女子的关系?” 凌啸竟然嘿嘿傻笑了起来:“你们两个人族的家伙什么关系,我一只‘怪兽’怎么知道?真是笑话!” 凌啸自称怪兽,显然是因为刚才莞尔对它的称呼。从这一点上看,这兽皇凌啸似乎还蛮可爱的。 雷落见那凌啸有意避开话题不答,知道多问无益,于是边走边问莞尔:“你刚才见过这怪兽?” 雷落的话似乎让莞尔回忆起了及其可怕的事情,她两只手一起抓住雷落的胳膊,怯生生地回答说:“是,我见过它,我看了它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它……吓唬我……还凶我……” “我哪里凶你啦?”远处黑暗中的兽皇凌啸居然向两人解释道,“我只不过好久没有见到过你了,猛然见你出现在我眼前,我高兴而已。” 凌啸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也有一股明显的兴奋。它继续说道:“我一高兴,就叫了几声——我本来就叫凌啸嘛。这就是凶你了?” 凌啸的语言,和先前它留给雷落的印象,简直对不上号。雷落感觉,那凌啸刚才说的这些话,哪里像是一个“兽皇”的语言,倒像是兽皇手下一个不得志的幽怨的小兵。 “莞尔。”雷落没有理会凌啸,继续对莞尔说道,“你说那怪兽认识你?” 雷落不停地找莞尔说话,其实并不是要从莞尔那里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而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分散莞尔的注意力,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身处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神秘莫测,祸福难料的地下洞穴中,人难免会产生一种压抑和恐惧。当这种情绪过盛,就会出问题。 比如刚才,雷落看见那壁画里的女人转身,明显就是一种压力过大的象征。 莞尔没有回答雷落,那兽皇凌啸却又插话了:“都知道我的名字了,还叫我怪兽,尊重一下我好吗?好歹我也是‘兽皇’。” 这凌啸如此俏皮的表现,简直给人一种错觉:它不是什么兽皇,不是什么怪兽,而是一只可爱的兔子。 但是雷落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越是漂亮的蛇,越毒,越是温柔的女人,越狠。谁能保证这兽皇凌啸的天真,不是装出来的。 装出天真的目的,无非是打消雷落心中的顾虑罢了。 “是啊,它认识我。”莞尔此时也轻松了一些,没有再那么紧张,她轻声回答道,“我睁眼看到那怪兽……那什么兽皇时,它就对我说……说:‘好久不见’!” “睁眼?”雷落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她解释不清的。”凌啸的声音传来,“下来吧,我来给你们解释。” 这时,雷落和莞尔已经走到了甬道的尽头。莞尔示意雷落往地上看,雷落埋头一看,甬道尽头的石壁下方,又出现了台阶,那兽皇凌啸,居然还在下一层。难怪它要叫二人下来。 雷落并没有立刻下去,他再抬起头来望着莞尔,柔声问道:“你见过凌啸,它是什么样子的?” 这次兽皇凌啸没有再插话,安静得似乎连它粗重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它竟然特别在意莞尔对它的看法。 莞尔回忆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道:“它长得很高大,趴着都有一人多高,眼睛很大,样子很威武,很霸气,也很吓人……” 莞尔说到这里,却再也说不下去,她一个小女子猛然间见到如此怪兽,本就惧怕,在慌乱中匆匆一瞥,能说出这些特征,已经很不错了。 “吼……”一声烈虎啸山,龙吟九霄般的吼声,从台阶下传出,震得两人头皮发麻。 这啸声,让雷落听出了尊严,听出了自豪,听出了骄傲。 这份自豪和骄傲,恐怕是来自莞尔的那一句“威武霸气”! 下去吧,不管你是伪装的天真,还是真实的善良,见到你,总会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雷落牵着莞尔,踏上了往下的台阶,踏上了未知的命运,揭开了尘封的历史。 这次的台阶,笔直往下,共有九九八十一节,台阶走完,踏上平地,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正圆形的巨大洞穴,洞穴的四壁上,包括顶上,全是耀眼的宝石。那些宝石熠熠生辉,灿烂夺目,就如无边的星海。 在如此的地下深处,本是没有一丝光线的,但是有了这些宝石,整个洞穴就像是皓月下的平原,一切虽然朦朦胧胧,一切又是那么真切。 世间珍宝,并不发光,之所以夺目,无非是反射或者折射的阳光,而这些宝石,自身便是光源,恐怕摘下任何一颗,都会价值连城。 难道,这世间真有如此比夜明珠还夺目的宝石? 在那洞穴的正中央,有一口水晶棺材,从大小和样式来看,应该是一个女人的。雷落瞬间想到了甬道里的壁画:看来雷落的猜想并没有错,这里是一个人的坟冢。 那水晶棺材在宝石光芒的照耀下,散发出朦胧而神秘的光——与其说它受宝石的照耀,倒不如说它才是光源…… 想到这里,雷落幡然醒悟:石壁里镶嵌的宝石,并不会自己发光,真正的光,来自那口棺材。准确的说,是来自棺材里的东西,因为很明显,那光是从内而外溢出的。 在光芒的映衬下,那棺材就像是晴空皓月,而山壁的宝石,无疑是满天星斗! 好巧妙的布置,好细致的心思,好奢华的排场——这棺材中,到底是谁的骸骨?或者说,这棺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如此排场,让认仿佛置身于寰宇星辰之间,光华满身,灿若星海,似乎亘古长存,万死不灭。 这已经足以让人震撼,更让人震惊莫名的,是那水晶棺材后面,一对如星辰般闪耀的巨眼,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那对巨眼,来自一个硕大的兽头,那兽头圆目利牙,龙髯飞舞,竟然隐隐有一股猛虎般的王者风范。加上头颅上的龙髯,又透露出一股龙族的神性来。 这便是莞尔口中的怪兽,这便是自称“兽皇”的凌啸,这便是那石门上,雕刻的兽头! 石门刻画,本是死物,而今目睹眼前巨兽,雷落不得不承认,莞尔的“威武霸气”一词,用得还不足以形容这巨兽的气势。 那是一种亘古长存的威严,似乎天地混沌,宇宙洪荒之时,这巨兽便穿混沌,破洪荒而来,所携带的,是与天同尊,与地同岁的豪迈。 让人一见,便有跪下膜拜的冲动。 这冲动,不是对权利的臣服,而是对力量的敬畏。 雷落好不容易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敬畏地喃喃问道:“您,是不是,传说中的,传说中的——麒麟?” “麒麟?”兽皇凌啸冷笑了一声,开了口,傲慢地说出了人类的语言,“麒麟这个家伙,不过是龙族的私生子罢了,他拿什么来和我凌啸相提并论?” 凌啸说这句话时,语气厚重沉稳,相当地威严自负,与先前的那种俏皮,简直判若两“兽”!真让雷落怀疑刚才甬道里听到的那些话,是不是眼前的巨兽发出的。 凌啸现在的气势,才真正配得上“兽皇”二字! “不过,我凌啸虎落平阳,现在却是威风不起来。”凌啸话锋一转,声音颇有些苍凉,“还好预言是真的,我凌啸终于等到了二位,今天,就请二位解开我的束缚,结束我的使命,还我自由吧!” 正文 第四十九章:青龙吟浪 听凌啸的口气,似乎自己比麒麟还要高出不少的等级,但是在雷落的知识结构里,却再也找不出还有谁,能有如此气度。 雷落师承玄青,而且学业极为刻苦,对于历史、传说尤为感兴趣。但是就雷落所了解的无论是历史还是上古神话,除开麒麟,再也找不出谁能配得上如此的气势。 “你不是麒麟?那你是谁?”雷落惊诧于凌啸的话,问道,“如您这般威武豪迈的气势,除了麒麟,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雷落呆呆地望着兽皇凌啸,期待着凌啸的答案,但是凌啸却如山岳般纹丝不动,默默地注视着雷落,那意思,分明是想让雷落尽努力猜出自己的身份。 雷落很明白,眼前的巨兽,在历史上肯定留下过印记。如此神灵的巨兽,不可能无端端出现在这在深山地底——历史上,肯定有它的传说。 其实在遥远的古代,没有文字记载的蛮荒时期,所谓历史,都是由一个个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传说组成的。那一段历史,虽然大家都认定为人类自己虚构的神话,但是雷落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那一段历史,才是一切的起源。 面对凌啸,雷落的脑海中无疑是翻江倒海,他不停地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每一本书,听过的每一个故事,读过的每一段历史——忽然,心中一亮,雷落似乎想到了什么。 在又一次低头思索印证后,雷落自信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望着那兽皇凌啸,冷静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来自何方,但是我现在敢确定,你在我们人类世界中,是出现过的。我也敢确定,人类世界给你取过一个名字,你肯定就是这一个名字了!” “哦?”兽皇凌啸饶有兴致地盯着雷落,说道,“说来听听呢?” 雷落拍了拍莞尔的肩膀,示意莞尔留在原处。然后自己上前两步,把莞尔挡在身后,用一种异常沉着和自信的声音对凌啸说道:“东之青龙,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此乃上古传说中守护神州大地的四方神兽。” 雷落说出这句话时,凌啸的表情中已经有了一丝得意。在这一瞬间,雷落想到了鸢雷花洞穴里的刻字:寰宇万化无常,是为无极。无极演太极,是为易,易分两仪而化**八荒。天下苍生,十方九宫,八卦七星,**五行,四象三才,无不演化于两仪。阴仪多舛,阳仪多难,悠悠几载岁月,阴阳聚散。待剑弓无锋,阴阳际会,天地合,太极出,寰宇伦常。 当面对这兽皇凌啸时,这些刻字一字不漏地出现在了脑海中,雷落清楚地感觉到,谜底快要揭开了。 雷落一挺身,高声说道:“后人对这四方神兽的喜爱和崇拜空前热烈——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这四神兽被统称为‘四象’——天地混沌未开,是为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而你——兽皇凌啸,你便是……” 雷落望着凌啸,举起了右手,指着眼前这仿佛来自洪荒的巨兽,说道:“你便是,四象之一的:白虎!” 盲刑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皇权铁盒”,在离开的瞬间,他突施阴招,用一个空气洞,把斩玉的母亲和斩云包裹了起来。 “我这一招,可与伤刑的‘沧浪空门’不一样。”盲刑阴险地冷笑道,“我这一招,叫‘空绽莲花’,我送你的礼物,叫做——仇恨。” 说着,盲刑的手指微动,那空气洞里突然绽放出一朵血红的莲花来。 那莲花越来越盛,越来越大,花瓣已经刺破了斩云夫妻的身体,两人身上的血液,开始如水流般往那莲花上溢去。那莲花就像是一个嗜血的魔鬼,永远喝不够鲜血的滋味。 斩云夫妻的鲜血,让那莲花空前地鲜艳起来,那是一种血的鲜艳,一种死亡的妖异。 谁也不知道那莲花从何而来,谁也说不清那莲花到底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是很明白的:如果再不做点什么,斩云夫妻必死无疑。 龙太爷第一个反应过来,其实在那莲花绽放的瞬间,他已经出手了。他的对象是盲刑,因为如果要龙太爷去解开那“空绽莲花”,或许有难度,要花些时间。就算最终解开,招数中的两人也没命了。 此情此景,“围魏救赵”才是上策。龙太爷当机立断,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提掌便向盲刑拍去,这一拍,自然是必杀的绝招。这一掌拍出,立即在龙太爷身后幻化出千重掌影,源源不断地向盲刑涌去。 这便是“坎水”元的攻击力量吗? 那掌影不断涌现,不断从龙太爷身后涌来,不断拍到盲刑所站的方位,真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那厚重缠绵的后劲,让旁观的人都感觉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龙渊也动了,他攻击的对象,是那围困二人的空气洞。龙渊希望能用自己的掌风,劈开这个气洞,或者把洞中的二人拉出来…… 只有斩玉没有动。他不是不想动,他是无能为力。 “哼!居然对我使出了‘流水层浪’,龙渊,你以为这么低级的招数,能伤得了我?”盲刑那一声冷哼,听得龙太爷心中一阵寒意。 但盲刑说的话,是对的。龙太爷的“流水层浪”,虽然连绵不绝,后劲无穷,但是没有一掌打在盲刑身上。每一掌都穿透了盲刑的身体,龙太爷收势不住,竟然也从盲刑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盲刑,就像是一团烟,一阵雾,一片镜花水月。 更惨的是龙渊,他那一掌非但没有击破空气洞,在接触那气洞的瞬间,反而被一股强大的牵引力拉进了气洞中。 那血红的莲花仿佛又得到了一份厚礼,绽放得更加巨大,花瓣就像是魔鬼的触手,插进了龙渊的身体。 龙太爷放弃了攻击,无力垂首,内心一片黯然。 “空绽莲花”中的斩云夫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挣扎,生命的迹象越来越淡…… 斩玉依然没有动,甚至表情都没有变过,他就那么瞪着盲刑,不动,也不说话。 斩玉的目光,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不带任何感情,就那么淡淡地望着盲刑。这种眼神,或许才是世间最可怕的眼神。 “小子,我喜欢你这个眼神。”盲刑举着那空洞可怕的眼眶,望着斩玉,说道,“你这眼神,有我当年的风范。看起来的平静,却是一种愤怒到了极致,仇恨到了极致的平静。这便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说完这句话,盲刑骄狂地笑了,笑得那么放肆,笑得那么猖狂:“小子,送你一句话,凡成大事者,必心狠,必手辣,必心中有恨,只有恨,才能把你推向武力的极致。” 斩玉依然毫无反应,尽管“空绽莲花”中的父母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斩玉依然无动于衷——但是,那一眨不眨的眼睛里,已经有泪水从眼角滑落,流到脸庞,跌落一地…… “本以为你是个可造之材,没想到居然流泪了……”盲刑揶揄道,“真是无聊,无聊透顶。伤刑来的时候,好在还遇到了个玄青,还可以玩玩,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却找不到个对手。这人族真是没救了。你们姓龙的,还自称什么守护者,实在是弱得让人连指头都懒得动……” “是吗?”一个高亢激越的声音从半空传来,“你觉得姓龙的弱,我也姓龙,你就来试试我的‘水爆之狱’吧。” 伴随着这声音传来的,还有一声嘹亮的龙吟。一条黑影吟啸着从头顶奔袭而来,巨大的冲击力将整个“龙冶台”夷为了平地。 那黑影落地,站在了斩玉身边,却是一个青衫男子,剑眉星目,神武非凡。只是头顶的一对犄角,显得有些怪异。 在看那盲刑,飘飘渺渺的身形,此刻已经被笼罩在一片迷迷茫茫的水气里。盲刑似乎察觉到了那水气的厉害,不禁一皱眉,慌忙中伸出手来,准备屈指念决……那“空绽莲花”终于解开了。 “你可以试试你那天族的空间法则,是不是逃得出我龙族的‘水爆之狱’。”那青衫男子微微笑道,“你所做之事,本与我无关,我懒得出手,可你怎么能侮辱所有姓龙的?” 盲刑暗中出招,试图将自己从这片水气里转移出去,但是很明显,他失败了。 “如果是伤刑,要走出你这招数,定不会费吹灰之力。”盲刑虽然出不去,依然骄狂,“我盲刑不擅长空间的转换,但是尽管如此,你这招数也别想伤得了我分毫……” “是吗?”那青衫男子伸出了右手,举到了鼻前,一捏诀,口中烈吼道,“水爆之狱,爆!” 那包裹着盲刑的漫天水气便噼里啪啦爆裂开来。若不是亲眼所见,你怎么可能相信水还能爆炸,你怎么可能相信水爆炸的威力会是如此剧烈。那盲刑仿佛被一个水球包裹起来,而这个水球却又在进行着千万次威力骇人的爆裂。 隆隆的爆裂声不绝于耳,伴随着爆裂,水气越来越淡,那盲刑的身形,却越来越清晰。 最后一声巨响炸裂,漫天水气四散飘荡开去,那盲刑已经失去了飘飘渺渺的状态,真真实实地站在了众人面前。 “你不是人族的,你是一条龙。”在这一招中,盲刑虽然明显处于下风,但是气度依然从容不迫,“要不然,你绝对无法使出这么高等级的招数。” “那是自然。人族属于震雷元,学我龙族的武学,只能学些皮毛。”说这话时,那青衫男子的眼睛却望着龙隐,那意思再明显不过:龙隐是人族的,虽然姓龙,但对于龙族的武功,只能是一知半解。 “而我吟浪,却是标准的龙族,属于坎水元,自然能将水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吟浪说道,“你实在不该侮辱姓龙的,因为我也姓龙。” 说这话时,吟浪透露出的骄傲,简直让人有些嫉妒。这是一种天生的骄傲——属于龙族的骄傲。 “你……吟浪?”盲刑的语气突然惊异起来,“你便是青龙——吟浪。” “是的!”吟浪的语气依然骄傲,“‘四象’之一的‘青龙’,便是在下。” 正文 第五十零章:雷皇洗礼 “真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还有人认识我。”兽皇凌啸的语气中虽然有着一股激动和兴奋,但更多的,是无奈,“这都多少载岁月了,我凌啸为了人族,受尽孤独寂寞,今天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重见天日”这四个字,凌啸说得极重,那份孤独和寂寞,只有亲身尝试过,才会知道。不过雷落心中,却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止伤。 身为皇权三卫之一,止伤一直以来,都为斩玉守护着那什么铁盒,直到在竹溪湖山顶,方才得以解脱。 止伤完成使命后那愉快的歌声,竟与现在的凌啸,如此一致。 他们都一样,他们都有使命。止伤的使命是那铁盒,而这凌啸的使命,恐怕就是正中央的水晶棺材吧。 雷落胡思乱想间,凌啸的语气又调皮起来:“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我凌啸守着那破棺材几千年了,你们赶紧把里面的东西拿走。完成使命……” 凌啸突然又伤感起来:“完成这破使命,我得回我的故乡了……” 说起故乡,凌啸那巨大的兽瞳里,竟充满了落寞与苍凉。这人族的地方,自然不是那凌啸的故乡,如果一切真如凌啸所说,他已经在此几千年了,那确实是够长的一段岁月了。 这么长的时间,别说没有一个凡人能活这么久,就算给你足够长的岁月,也会被这孤独和寂寞逼疯的。 雷落正准备往那水晶棺材走去,莞尔赶紧跑过来抓住了雷落的手。莞尔对于眼前的一切,充满着恐惧,他用这种方式,一是表达自己的害怕,同时,也在表达着对雷落的关心。 当然,莞尔上前来拉着雷落,必然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好奇——好奇那水晶棺材里,到底装着什么? 当站在那水晶棺材旁边时,雷落却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莞尔是怎么到这里的?” 很显然,凭莞尔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可能到这里,那么莞尔就是被外力送到这里的。这外力或许是一个人,比如这凌啸,也或许只是一种力量,比如止忧的“大遁空之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最终的目的,又是引自己来这里——就和竹溪湖山顶一样。 竹溪湖那一次,雷落毫无防备,毫无心机,一切知识为了莞尔的安危,自然不会多想;而这一次,雷落心中却多了一层顾虑:这兽皇凌啸,到底是自愿留在这里守护这水晶棺,还是被这水晶棺,困在了这里。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内在的玄机非常要紧,甚至致命。 试想,如果凌啸真是自愿留在此地,就为等到雷落和莞尔出现,然后把这水晶棺里的东西还给主人,那么这凌啸必然就是善意的,就和止伤一样,把那铁盒交还给斩玉,然后一身轻松,飘然而去。 但是——若那凌啸是被困在这里的呢? 雷落想起地面上那些巨树组成的八卦阵,想起阵中心的黑色区域:这阵法必然控制着凌啸,不然,以它兽皇,或者白虎的身份,怎么可能出不去?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它为什么会被困于此? 它有没有可能是一头凶兽?自己若放了它,会不会…… 想到这里,雷落即将碰着那水晶棺材的手,又缩了回来。他猛一抬头,望着凌啸,朗声说道:“凌啸前辈,我心中诸多疑问,还望解答。” 凌啸没有丝毫的不快,回答道:“看样子你是怀疑我的身份吧?” 雷落的心思瞬间被人识破,颇有些尴尬,好在他反应还算灵敏,随即说道:“我对前辈的身份丝毫不敢怀疑,只是有些疑问没有得到解释,心中难免忐忑。” 那兽皇凌啸打了个哈哈,懒洋洋地说道:“几千年的时间都等了,还在乎一时半会儿不成,说罢,有什么疑问,尽管问。” 莞尔对雷落本就是打心眼里喜欢和崇拜,听得雷落如此心细,更是欢喜。 那兽皇凌啸居然趴在了地上,半闭着眼睛,自我解嘲般低语道:“几千年没跟活人说过话了,今天就好好和你们聊聊吧,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好个白虎凌啸,趴下都足有一人多高。 雷落决定先问最现实的问题:“还是刚才我问莞尔的问题,还请凌啸前辈告知,莞尔是怎么到这里的。” 凌啸没好气地说道:“她当然是被自己拉过来的喽,要不然还能怎么过来?”说着,抬起前蹄,指了指地上的水晶棺材。 不回答还好,这个回答,让莞尔和雷落更加迷惑起来。 “得了得了,我从头给你们讲起吧。”那凌啸见两人迷惑的样子,有些不耐烦,气呼呼地说道,“你们人族真是麻烦,整个寰宇世界,没见过你们这么麻烦的种族。我就从我的使命说起吧。” 抱怨完了,凌啸却闭起了双眼沉思起来。雷落知道,它必然是在回忆那几千年前的往事。 良久,凌啸才睁开了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真是一个流光溢彩的年代啊。我还是先从你俩的身份说起吧,不然,你们怎么能了解我的使命!” “流光溢彩”本是指色彩斑斓,鲜艳浓烈,用来形容历史事件,足可见那段历史的丰富多彩。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凌啸止住话头,冷不丁问出个如此怪异的问题,搞得雷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晚辈姓雷名落,山外雷皇村人。”雷落如实回答,“不知前辈为何问我姓名。” 凌啸盯着雷落看了一阵,说道:“你小子的身体很奇怪,能进入那‘木龙八卦阵’,并成功破解阵中心的‘牵引乾坤’,来到这里,充分说明你体内有雷皇的血脉,可你体内的雷元,除开雷皇的部分,还多了一份来路不明的雷元。我问你,你在接受‘紫雷洗礼’之前,可曾感觉到体内有雷元存在?” 凌啸的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雷落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凌啸似乎预见到了这种情况,也不着急,又一次闭上了眼睛,懒洋洋地不再说话。 凌啸留足了时间给雷落思考,他似乎很明白雷落的处境,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凌啸的这番话,第一个给雷落深刻印象的词语,是“木龙八卦阵”。这个很好理解,这“木龙八卦阵”必然就是地面上那些巨树构成的太极八卦。水塘为阴,石山为阳,巨树为卦,进来了就出不去。 所谓“牵引乾坤”,自然就是“木龙八卦阵”中心的那团黑色的半球了。身后的推力与前方的引力,都来自构成八卦的巨树,若非雷落精通“震雷演卦步”,对八卦异常熟悉,定然破不了那玄妙的“牵引乾坤”。 接下,便是雷落完全不理解的成分了——雷皇血脉、紫雷洗礼、异样雷元。 雷落仔细回忆着记忆里的一切,试图找到一些线索——雷劫。 对了,羽老仙逝的那晚,一切场景,历历在目。 鸢雷花树下,羽老把一颗黑漆漆毫无光泽的石头举过头顶,大喝一声:“落雷成灾,雷元初解。寰宇蛮荒,山雨欲来。原罪成罚,迷雾顿开。”接着羽老念了一些雷落听不懂的句子,羽老手中那黑漆漆的石头,慢悠悠地飞了起来,停在了羽老的头顶上方约三尺处。 就在这时,毫无来由的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照亮了整个世界,接着便是电闪雷鸣,闷雷闪电在天空盘旋纠结,似乎随时都要冲下来——它们瞄准的目标,便是羽老头顶的石头。 当时,雷落一着急,猛冲过去伸手拉面前的羽老,就在触到羽老的瞬间,突然有一道紫色的闪电从天空中盘旋的闪电群中直击而下,直奔羽老和雷落头顶而来,那闪电,居然是紫色的。雷落当时分明感觉那闪电离自己越来越近,但就是避不开,紫色的闪电将两人完全笼罩了起来,羽老刚一接触那紫色的闪电,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那些紫色的闪电瞬时全部集中在了雷落身上,雷落当时只感觉浑身骨头就如粉碎般疼痛,一阵抽搐,便晕了过去。 难道这就是凌啸说的——紫雷洗礼? “是的,这就是紫雷洗礼。”凌啸眼皮都没有抬,慢悠悠说道,“只有经过洗礼,你体内才能蓄积雷皇的紫雷元。” 刚才的一切,雷落根本没有说出口,但是凌啸却完全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这和引弦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同一个道理。 面对如此不公平的境遇,雷落非常释然——毕竟经历太多了,早已见怪不怪了。换句话说,就算不释然,面对兽皇凌啸,自己又能如何? “如果是要在紫雷洗礼后,我才能使用雷元的力量的话,那么,我明白了……”雷皇已经想通了很关键的一层,“我明白你说的来路不明的异样雷元是什么了。” “哦?”凌啸饶有兴致地说道,“说来听听。” 雷落却打了个偏锋,笑道:“你不是可以读取我的思想吗?为什么不自己读取我要说的话?” 凌啸又闭上眼睛不说话,看样子似乎要打个哈欠:“读取对方的思想最为费神,因为思想本就是不可捉摸的东西。我宁愿和对方打一架,也不愿意过多去读取对方的想法,特别是级别差不多的对手——你还是自己说吧。” “我和你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雷落听凌啸说自己是和他差不多的级别,感觉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迟早会和我差不多的,只要你不死!”凌啸并不想过多解释,说道,“快说吧,别磨蹭了。我可几千年没有吃过肉了。” 雷落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我现在很确定,我身上的异样雷元,来自我的外公。” 正文 第五十一章:玄黄遗孀 “对了,玄青老师留给你的话是:你该去追寻你体内雷元的源头了……去找你外公,找你的外公,能找到雷元的源头!” 这是在祭拜完玄青老师后,斩玉给雷落的留言。 自己身上的秘密,有这样一些人知道:羽老、引弦、玄青以及现在这个兽皇凌啸。但是,这些人所知道的部分,似乎不一样。 羽老和凌啸了解的部分,显然是一样的,那就是关于“紫雷洗礼”;而玄青老师了解的,却是自己体内“异样雷元”的来历。 引弦、羽老、青梦这三个人,是处于同一阵线的,他们之间有联系,目的也相同,他们这条线,是关于“紫雷洗礼”的。而玄青老师,在临死之前,却托付斩玉,让他提醒雷落去找外公,还说找到外公,能找到体内雷元的源头。 这个源头,自然不是“紫雷洗礼”,而是自己体内那股与生俱来的热流。 那热流是来自母亲的,母亲在雷落出生后,那热流就消失不见了,显然是传到雷落身上。雷落大胆地猜想,母亲体内的热流,自然是来自外公——这也是玄青老师让自己去找外公的原因。 一瞬间,雷落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东西:羽老给父母算命。 雷落记得很清楚,在羽老去世后,父亲给自己讲过一段往事,大意是说,当时羽老问雷老大是否姓雷?雷皇村只有雷落一家姓雷,雷老大便随口答了个是。羽老当时却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一般,不停地拍手叫好,然后递过来一张纸条。那纸条上写的,就是雷落母亲的地址和姓名。 雷落的父母,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婚。 雷落母亲之所以想都没想,就同意嫁给雷老大,是因为她从出生就有病,胸口一年四季都像有火在灼烧一般,看了无数郎中,吃了无数的药,但就是查不出任何毛病,不见任何好转。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算命先生,雷落的妈妈本来也不相信算命这一套的,但是胸口的毛病确实难受,便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去算了一卦,那先生说:待有雷氏前来提亲,与雷家人成婚,便可痛楚全消。 这个算命先生,就是羽老。 这个羽老,竟然也是知晓雷落体内那“异样雷元”的来历的。 羽老会不会唯一一个知晓“紫雷洗礼”和“异样雷元”的人? “你体内的另外一种雷元,虽然不及雷皇的紫雷元那么浩荡雄厚,却是却……”兽皇凌啸似乎在找能准确表达意思的措辞,“但是却相当地犀利。” 雷落茫然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兽皇凌啸叹了口气,说道:“这个确实不好明白,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如果说雷皇的紫雷元,是一把锋利的宝剑,那么你体内的异样雷元,就是一把犀利的匕首。宝剑可以防御,可以攻击,可以威慑,给人一种正人君子般的正气感,而那匕首,却只有一个用途——杀!” 听到这里,雷落释然了:“前辈是不是说,雷皇的紫雷元是正气的,而那来路不明的异样雷元,是邪恶的?” “那要看这股力量掌握在谁手里。”兽皇凌啸淡淡地说道,“力量无罪,怀璧自罪。” “那异样雷元,我自然会去查清楚。不过今天……”雷落望着趴在地上的凌啸,坚定地说道,“不过今天,请告诉我,什么是‘雷皇’,什么是‘紫雷洗礼’,为什么这一切,都会选上我?” “我凌啸自认为自己已经够笨了,为什么你这小子看起来这么聪明,其实比我还笨?”凌啸没好气地吵起来,“雷皇,自然就是你们人族震雷元武学修炼得最好的那个人喽。‘紫雷洗礼’是你自己亲身经历的,我有什么好告诉你的?” “至于这一切为什么会选上你,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兽皇凌啸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雷落满以为今天遇到凌啸,会揭开所有的谜题,哪知道这凌啸却是一问三不知,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雷落更觉得心烦,不觉间提高了嗓音:“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凌啸瞬间就恼怒了,猛然站了起来,朝着雷落咆哮起来:“我知道什么?为了你们人族的这点破事,我堂堂兽皇,忍受着几千年孤独寂寞,就为等到‘雷皇血脉’和‘遗孀血脉’,然后把那破棺材里的东西还给你们。我又不是你们人族的,我为什么要什么都知道?” 可能是凌啸也发觉自己过于严厉了,雷落还好一些,莞尔已经被凌啸这番咆哮吓得瑟瑟发抖,抱着雷落,眼泪扑簌簌往下流。 雷落拍着莞尔的背,安慰道:“别怕,这个怪兽就是样子凶了一点,其实挺和善的。” “哦?”那凌啸瞬间来了兴趣,问道,“你觉得我和善?” “为了人族的事情,你甘愿在此守候几千年,自然和善。”雷落如实答道。 凌啸又哈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承认在此守候几千年,确实是我自己甘愿的,但是却不是为了你们人族,而是为了我自己。” 凌啸似乎是怕雷落听不懂,又进一步解释道:“只要我完成了守护的使命,就能得到修炼的无上法门。” 这个凌啸果然是心地坦荡,毫无城府,雷落并没有追问,他却自己交代出了事情的缘由,可见如果他真知道什么,不会不说。 “请前辈原谅在下的莽撞。”雷落坦诚地解释道,“我只是被许多事情迷惑,一直看不清前方的路,所以有些急躁,还望前辈别往心里去。” “虽然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但是至少我可以告诉你,你为何而来。”凌啸也变得严肃起来,“我提到的‘雷皇血脉’和‘遗孀血脉’便是指的你和这个叫莞尔的姑娘。” “前辈的意思是,我就是‘雷皇血脉’,而莞尔,就是‘遗孀血脉’吗?”雷落恭敬地问道。 凌啸不答反问:“你自己想想呢?” 其实不用凌啸提醒,雷落已经明白了。遭遇“紫雷洗礼”,闯进“木龙八卦阵”,破了“牵引乾坤”,来到凌啸面前,雷落自然就是凌啸口中的“雷皇血脉”。 那莞尔呢? 这时,一向弱不禁风的莞尔突然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他放开雷落的手,走到了凌啸面前。这一举动,不只是雷落吃惊,凌啸都吓得后退了一步。 莞尔开口了,语气虽然还有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恨:“我明白你说的‘遗孀血脉’是什么意思,那血脉原来一直在我体内。” “你明白了?”凌啸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刚才你可都还……” 其实,凌啸的怀疑,哪里赶得上雷落的震撼,原本以为只有自己身上才有这么多的秘密,没想到莞尔也是…… 莞尔没等凌啸说完,便打断了他:“在我母亲身患怪病之时,羽老对我说了一句话‘峭壁生花蕴雷元,玄黄遗孀血未干。’他还告诉我,用峭壁上六年一开的花,和我的血,能救我母亲。后来,雷落真的摘回了那峭壁上的花,我把血滴在药汤里,真的治好了我的母亲。” 莞尔在说这一段的时候,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咆哮着说道:“羽老口中‘玄黄遗孀’便是你说的‘遗孀血脉’,而‘玄黄’,就是‘雷皇’——我是‘遗孀血脉’,雷落是‘雷皇血脉’,我和雷落的前世,本就是两夫妻,你辛辛苦苦在此等了几千年,等的就是我们两夫妻——我说的,对吗?” 凌啸呆住了,雷落呆住了,莞尔再说完这番话后,也呆住了。 凌啸是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目光在看着莞尔,不可思议地问道:“怎么,你才知道?你们……原来,不知道的?” 雷落其实早就猜出了几分,但是事情太过复杂玄妙,他一直不敢往深处想,没想到莞尔却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倒了出来。 莞尔在说这番话前,是没有充分的准备的,在一层层迷雾解开的过程中,莞尔想到了一些关键,直到说完这一段话,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一件多么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关键是,这件难以置信的事情,却被凌啸的话证实了,是真实的。 三个人各怀心事,不再说话,气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自然就是‘遗孀血脉’,你体内‘玄黄遗孀’的种子成长到一定的阶段,就会和这水晶棺里的东西相呼应。”还是凌啸打破了僵局,“你就是被这呼应的力量,拉过来的。你们快打开棺材拿走自己的东西吧,我累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雷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接受起来还有一定的缓冲。而莞尔几乎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被告知这样的事情,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雷落上前扶着莞尔,莞尔很自然地倒在了雷落的怀里。 本就是两情相悦,再加上得知上辈子两人本就是夫妻,这一抱,实在是跨越千年,恰如其分。 “凌啸前辈,听你的口气,在几千年前,你是认识莞尔的?”雷落还是不死心,希望多了解一些往事,“那么几千年前你认识我吗?” 凌啸整理了一下思绪,语气又慢了下来,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幽怨,说道:“莞尔的前世,是你的妻子。你的前世,便是雷皇。那时,你叫玄黄,你的妻子叫‘霓裳’。我凌啸,曾是霓裳的坐骑。” “你是我的坐骑?”莞尔听到这句话,眼睛亮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仇恨之种 吟浪的出现,让现场的情势瞬间逆转,在那剧烈的水爆之后,盲刑已经失去了那种飘飘渺渺,似有似无的状态,真真实实地站在了众人面前。 同时,吟浪的出现,也逼得那盲刑解开了“空绽莲花”,招数制造出的空气洞瞬间消失,气洞中的三人纷纷跌落,龙太爷手一抬,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三人稳稳托住,慢慢放在一地碎屑的地上。 再也无法掩饰内心情感的斩玉,疯狂地冲了上去,想要把父母扶起来,龙太爷赶紧阻止,示意斩玉不可妄动。 龙太爷站到三人跟前,双手齐下,握住了斩玉父母的手…… 没有奇迹发生,龙太爷的表情,告诉了斩玉一切。只是,出人意料的是,面对父母的死亡,斩玉反而平静了,他默默的转过身来,默默地望着已经实体化的盲刑。 他就那么平静地望着,默默地望着,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斩玉的眼中已经没有一滴泪水,眼神平静得就像风平浪静地大海。 甜言蜜语的喜欢,或许不是真正的爱,撕心裂肺的伤,或许不是真正的痛,癫狂放浪的哭喊,或许也不是真正的悲伤。 人类最真实的情感,往往是压抑在心灵深处的。 此时的斩玉,确实是平静的,如镜面般平滑的目光,就那么平静地洒在盲刑的身上。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斩玉的平静,只有盲刑,只有处于目光笼罩中的盲刑,能感受到那种锋而不露的仇恨。 但是盲刑并不在意,因为他说了,他要送一份礼物给斩玉,他用一招“空绽莲花”,成功地把礼物送到了斩玉手中,这份礼物,叫做“仇恨”! 现在,盲刑的目的,达到了。 对于斩玉的目光,盲刑丝毫不以为意,他在意的,是这个使出坎水元绝招“水爆之狱”的男人。 “而我吟浪,却是标准的龙族,属于坎水元,自然能将水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吟浪说道,“你实在不该侮辱姓龙的,因为我也姓龙。” “你……吟浪?”盲刑的语气突然惊异起来,“你便是青龙——吟浪。” “是的!”吟浪的语气依然骄傲,“‘四象’之一的‘青龙’,便是在下。” 当说到这句话时,还躺在地上的龙渊,挣扎着站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呢喃道:“青龙……青龙……青龙终于……终于,还是现身了……”说完这一句,一时力竭,又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龙家大院已经灯火通明,许多龙家的人已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龙冶台”团团围住。 按理说,这样的场景,大家自然是来助拳的,目标应该是天族的盲刑才对,哪知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吟浪身上,似乎,没有亲眼见过吟浪,就是错过了一段重要的历史一般。 在龙太爷的安排下,很快有人对斩云夫妻的遗体做了妥善的安排,龙渊也在搀扶下离开了“龙冶台”,只有一个人不愿意离开——斩玉。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斩玉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波动,甚至连眼皮,也不曾眨过一下。 面对灭门之仇,试问有几人愿意离开? 龙太爷望着斩玉,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对着众人挥了挥手。顷刻间,龙家的所有人全部散得干干净净。 “青龙吟浪,没想到我盲刑居然有幸,能在战争开始前,就见到一段‘传说’!”盲刑这前半句是对吟浪说的,后半句,却是对斩玉说的,“小子,我很喜欢你现在的眼神,我最喜欢看到别人充满仇恨的样子。不过,如果你还不离开此地,恐怕我的礼物也是白送了。” 盲刑的意思,用直白的话说,就是让斩玉速速离开,不然会死在他和吟浪的战火之中。 “你在关心我的死活?”斩玉平静地问道,“你怕我死在你们的战斗中?” 斩玉的语气,平静得让人有些不安,平静得就像不是出自活人之口。 “呵呵,关心你?别误会!”盲刑冷笑道,“我欣赏你是根好苗子,我也在你体内成功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也就是说,你已经是我盲刑的一个作品了,我不过是在关心自己的劳动成果而已……” “你们天族的人,是不是全都如你一般冷血?”吟浪终于开口了,“承诺拿了铁盒就走,背信弃义,临走杀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面对吟浪的指责,盲刑转过头来望着吟浪,却不恼怒,淡淡说道:“立场不同,看法不同而已,你若处在我的身份,或许你比我还狠。不过话说回来,吟浪,你今天出手,可与你的使命不相符合呦!” “你知道我的使命?”青龙吟浪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问道。 盲刑打了个哈哈,说道:“寰宇八界间,稍微有点资历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四象’的故事。你青龙甘愿放弃龙界的崇高地位,来到这人族的凡人世界几千年,只为当人族看家护院的狗。一条龙居然帮人族守着他们宝贝,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敢骂一条龙是狗,这盲刑,要不就是有着高绝的实力和满满的自信,要不,就是疯了。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恐怕走不了了。”吟浪说话,永远带着一份超凡脱俗的自信,一股让人甘心俯首的霸气。 盲刑脸上露出了一股冷冷的笑意,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吟浪,说道:“我盲刑今天的目的,可与你吟浪的使命无关——这,你也要出手?” 吟浪笑盈盈地回答了盲刑:“我已经说过了,我出手是因为你侮辱了姓龙的……” “你虽然是一条真龙,可你并不姓龙!”盲刑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是在听完吟浪的下一句话后,盲刑就再也沉不住气了。 “你不仅侮辱了姓龙的,你还侮辱了‘守护者’这三个字。”吟浪轻蔑地望着盲刑,冷笑道,“说这么半天,你,盲刑,是不是——怕我了!” “怕我了”三个字,是对盲刑最直接和无视的挑衅,盲刑的身体瞬间虚化起来:“我只是觉得和你战斗,三两招实在难分胜负,浪费我时间,可别以为我真的怕你!” 这将身体虚化的本事,恐怕就是天族“乾天元”的武学绝招了吧。 吟浪的回答,更让盲刑失去了颜面:“我倒是觉得,我们最多两招,就能分出胜负。” 盲刑没有再说话,他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吟浪。 盲刑的身体越来越淡,淡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与此同时,一朵娇艳的血色红莲凭空出现在了盲刑身后,盲刑,便成了这红莲的花心。 这朵红莲,远比刚才包裹斩玉父母的那一朵要巨大的多,而且,刚才的莲花,是在吸人血,而这一朵,却在不停地往下滴血。 饶是青龙吟浪,脸上也有了一丝惊异,不过语气依然平静和自信:“你确定不走?”吟浪这句话,却是对斩玉说的。 斩玉的目光依然盯着巨大莲花中的那个几乎已经看不真切的盲刑,回答吟浪的却是一句问话:“我父母身陷那盲刑的‘空绽莲花’时,你为什么不出手?” 吟浪似乎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回答斩玉了,仓促地说了一句:“人族性命,于我而言无异于蝼蚁,救你,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再多的话,吟浪也没有时间说了,因为盲刑已经出招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你完全无法理会盲刑的这一招有多美。 似乎整个天地在一瞬间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池塘,似乎所有的空气,在一瞬间化作了满池的碧水——无数的红色莲花,绽放在触眼可及的空间,招摇着,蹁跹着,如满空的晚霞。 只有身处其中的人,能感觉到危险的信号。那满空的莲花,就如数不清的吸血鬼,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猎物——雷落不禁想到了父母被吸干鲜血的情景。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不是吟浪,却是龙太爷:“青龙结界,起。” 一个“起”字,声震宇内,响彻云霄,随着这个“起”字,龙家大院的四面,迅速升腾起四根巨大的水柱,呈半圆形在空中相聚。相聚的瞬间,水柱横向铺展开来,凝结成一个巨大的水球,将龙家大院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盲刑刚出现时,龙太爷曾说过,谁能视龙家的“青龙结界”为无物,直接进了‘龙冶台’。可见着“青龙结界”本就是为防御而设,可此时,这个水球,不是为了保护斩玉,也不是为了保护龙家大院,而是为了保护院外那许多凡人,许多无辜的生命。 因为此时此刻,即将打响的战斗,都被包裹了起来。 水球凝成的瞬间,盲刑出手了。 满空的莲花瞬时忽明忽暗,开始闪烁起来,然后就是绽放,膨胀…… 只是这次绽放的速度,几乎快到让人来不及眨眼睛。 无法逃避,四面都是莲花,根本无处可逃;无法躲闪,因为还在怒放的莲花,瞬间就充斥了整个空间……吟啸和斩玉,眼看就要被淹没在茫茫的莲花丛中。 正文 第五十三章:沧浪之水 人们常用“镜花水月”来形容事物的不真实,此时漫天绽放的莲花,就如镜花水月般缥缈,但是却那样真实——用那不可阻挡的绽放,来告诉你他有多真实。 吟浪似乎知道那莲花有多么可怖,眼中全是一种震惊和不可思议。已经有一片绚丽的花瓣绽放到了眼前,那娇嫩的血红色花瓣,似乎是刚刚从鲜血中新生出来的嫩芽,娇柔得让人心疼。 吟浪伸出手来轻轻一弹,不出所料,就像是弹在一束光线上,手指直接从那花瓣上穿了过去…… “这空间的力量,果然巧妙……”这是吟浪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漫天的莲花,便成了他的坟墓,他已经被数不清的花瓣,穿透了身体。 还没有完,那数不清的莲花还在继续绽放,铺满每一寸空间,挤满每一寸世界,终于,莲花填满了整个“青龙结界”,开始向外膨胀。 在“青龙结界”内,除开满眼的莲花,再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斩玉被莲花淹没了,吟浪被莲花淹没了,包括那盲刑,似乎也消失在茫茫的花海中,只有盲刑背后那朵巨大的红莲,依然娇艳欲滴,而作为花蕊的他,却看不见了。 在花瓣接触“青龙结界”的瞬间,构成结界的水流猛烈间旋转起来,那庞大的结界,成为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水球”。 这水球的流动,却没有那么简单。 无限膨胀的莲花,终于有一个花瓣,接触了结界的水球,出乎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花瓣就像是泥牛一般,被告诉旋转的水流一冲,立刻消失得无形无踪,只是水球中的水流,有一丝,明显变成了红色。 接触水球的花瓣越来越多,那水球的颜色便越来越红,到最后,整个水球变成了一片血红,就像是一个鲜血凝成的血块,让人触目惊心。 “够了,盲刑,收了你的招数吧。”吟浪那高亢嘹亮的声音从这个巨大的血块中传了出来,“你这一招,伤不了我的。” 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漫空的莲花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便停止了绽放,开始朝着盲刑背后那朵巨大的血莲汇集,最后竟全部融合在了那巨大的雪莲中。 与此同时,青龙结界的水柱,也立即缩了下去。 再看龙冶台的废墟上,斩玉依然是斩玉,吟浪依然是吟浪,没有丝毫的变化和损伤,只是盲刑,依然像一只蜜蜂一般,停在那巨大血莲的中心,若有若无,是见不见…… 吟浪望着盲刑的目光,是平静的;盲刑望着吟浪的目光,却是敬畏的。这是盲刑,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目光。 “盲刑,你确实很让我吃惊。”吟浪用一种尊敬的语气,向盲刑表达着敬意,“能做到你这一步,恐怕是‘八卦境’的极致了。” 吟浪的语气和眼神,都在向盲刑传达着一个信息:吟浪的敬意,是实实在在的。 但是,吟浪的话,似乎是给了盲刑最为沉重的一拳。盲刑背后的莲花急剧缩小,就像是翅膀一样,完全缩回了盲刑的后背。盲刑也收起了那种虚无缥缈的状态,实实在在地站在了吟浪的面前。 做完这一切,盲刑用那空洞的黑眼眶望着吟浪,颤抖地问道:“你刚才说……‘八卦境’?” “是的,盲刑,我虽然不知道你刚才那一招的具体阶段和名称,但是我可以肯定。”吟浪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一招,已经达到了‘八卦境’的极限,只要你方法得到,很有可能‘脱卦归象’,进入‘四象境’。从这一点来说,你确实值得我吟浪佩服。” 一股巨大的震颤,如山岳般向盲刑压去,盲刑已经不能自制地颤抖起来。 “这么说,这么说……”盲刑似乎舌头打了结,“这么说,你……已经……进入了……四……四象境?” “不然,我为什么会是‘四象’之一?”吟浪恢复了那骄傲自信的面容,说道:“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我们四个,都进入了四象境。你刚才问我,为什么甘愿放弃龙界的崇高地位,来到这人族的凡人世界几千年,当人族看家护院的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们四个,甘愿为人族守护他们的秘密,只是为了得到更高阶的修炼法门而已。” “人间四象,竟然都是达到了‘四象境’的,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盲刑的语气癫狂起来,“这不可能,寰宇八界不可能有人达到四象境,这绝不可能……” 盲刑的歇斯底里,更能证明他的恐惧。其实在他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那么,你就再接我一招试试吧!”吟浪平静地说道,“我说的你未必能信,但是力量不会造假。” 盲刑瞬间安静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吟浪,他明白,这个机会,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的。或许大部分的人,穷其一生,也不可能遇到这样的机会。 所有暗处的龙家人,也全都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吟浪——同属于“坎水元”,他们能从吟浪身上学到的东西,自然会比盲刑更多。 唯一与他们不同态度的,是斩玉。他依然一副平静的表情,两束平静的目光,犹如实质化了一般,投射在盲刑身上。 但是盲刑并不在意,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吟浪的身上。 吟浪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已经出招了。这出招的方式,多少让人有些失望。并没有想象中铺天盖地,浊浪翻涌的宏大场面,也没有快若闪电,迅疾猛烈的刚猛招式——吟浪只是两指轻轻一弹,一团晶莹透亮的水珠,便从两指间溢出,缓缓地朝着盲刑“移”了过去。 不能用“飞”,只能用“移”——因为这水滴真的飞得太慢了。 目睹这一切,盲刑先是失望,当水滴飞到一半的距离时,他的表情开始凝重起来。看得出来,盲刑想要左右移动,来躲开那水滴,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终究没有动。 到那水滴距离盲刑只有不到一尺远时,盲刑的表情终于恐慌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无形胜有形,以无势胜有势,以无力胜有力……”吟浪在发出这一招后,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话都有些吃力起来,“水流不争高下,随势而势,你躲不开的……” 看盲刑的表情,他果然躲不开。密密的汗珠已经爬满了盲刑的额头,就在吟浪的水滴快要及体的瞬间,盲刑的身体开始虚化起来,背后的莲花凭空出现,盲刑的身影瞬间淡得透明,透过盲刑,能看见他背后莲花的花蕊。 “你‘八卦境’的空间力量,在‘四象境’面前,无异于图画上的风景。”吟浪望着虚化的盲刑,边喘气,边吃力地的说道,“图画上的猛虎再厉害,也敌不过一个没断奶的小孩……” 吟浪只是出于欣赏和同情,才向盲刑展示了自己“四象境”的力量。他哪里知道,自己这句看似平淡的话,无形中,却决定了历史的走向。 就在吟浪说话的过程中,一片巨大的花瓣,横在了水滴和盲刑之间,并急剧卷缩,将那水滴包裹了起来。接着,无数的花瓣从盲刑的背后涌来,蜂拥而上,层层叠叠,里三层外三层地卷缩上去,包裹的花球越来越大…… “你应该听过‘滴水穿石’这个词语吧。”吟浪还没有恢复精神,说话依然很吃力,“这个水滴,可以是一滴水,也可以是千万滴水,更可以是整个汪洋的水;它可以是一时的水,也可以是一天的水,更可以是千万年的水——你挡不住的。” 吟浪并没有夸张,因为那滴水已经穿破了层层花瓣,滴落在了盲刑的肩头。 对于这个结果,盲刑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看着滴落在肩头的水滴,表情还算冷静。 避在一旁的人中,却有一个人震惊莫名,那就是龙太爷,因为他真实地感受过盲刑那飘飘渺渺的状态:眼睛看得见,但是却绝对不可触碰,似乎根本就与自己不在一个空间。 而此刻,那水滴真真实实地滴落在了盲刑的肩头。 盲刑的身体已经淡化到几乎看不见,但是那水滴却如影随形,正在慢慢渗透到盲刑的身体里。盲刑感受到了极大的痛楚,身后的莲花急剧缩小,又缩回到盲刑体内。盲刑的身体瞬间变得通红,所有的红色,都急剧地往肩头流去…… “盲刑,我佩服你,就是因为你虽然身处‘八卦境’,却能将你体内你们种族的‘天元’实质化,并能随意改变它的形态,或攻击或防御,无不得心应手……”那水滴越渗透盲刑的身体,吟浪就感觉越累,他却依然坚持说道,“最让人佩服的是,你居然能将‘天元’实质化成活生生的莲花。你的莲花是有生命的,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元素的利用,你已经初步有了创造生命的能力……” 此时,疯狂涌向肩头的“天元”,依然无法阻挡那水滴在盲刑体内的蔓延。那水滴穿过汹涌而来的天元,已经渗透了盲刑的皮肤,骨头,正在往盲刑的经络、血管里渗透……盲刑的脸色,已经一片死灰。 “可惜,无论再真实的莲花,于我而言,也无非是画上的风景。”吟浪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笑容,“我的水滴,正在至上而下,穿透你……”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片卷曲的巨大的花瓣,从盲刑背后长了出来,高高举到半空,瞬间伸直,直得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巨刀。 盲刑的身体在花瓣伸直后,变得真实起来。那巨刀在盲刑完全显露的瞬间,直劈而下,盲刑的整条臂膀,连同肩膀里的水,都离开盲刑而去,带着一地血水,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正文 第五十四章:霓裳衣冠 “凌啸前辈,听你的口气,在几千年前,你是认识莞尔的?” 这是雷落对凌啸提出的问题。 “莞尔的前世叫做‘霓裳’。我凌啸,曾是霓裳的坐骑。” “你是我的坐骑?”莞尔听到这句话,眼睛亮了。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是一股兴奋的光芒,“你说的,是真的?你是我的坐骑?” 凌啸明显觉得有些尴尬,已经直起了身子,抖了抖身上的长毛,解释道:“我是那霓裳的坐骑,可与你这个转世体没什么关系。况且,我当那霓裳的坐骑,也只有,只有……几百年……而已……” 这个兽皇凌啸,看起来凶猛威武,其实毫无心机城府,老实得可爱。他解释的语言,说到最后,连自己都没有了自信。 “那你现在,还能当我的坐骑吗?”莞尔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神情,似乎头脑中已经想象到了骑着凌啸到处跑的情景。 凌啸听莞尔这么一说,顿时着急起来:“开什么玩笑?我堂堂兽皇,岂是你个凡夫俗子能骑的?更可况,现在的我,比之当年,差别可谓云泥……” 莞尔还想说什么,却被兽皇凌啸硬生生打断了:“别婆婆妈妈了,你们赶紧拿了自己的东西走吧,这地方我实在是不想再呆下去……” 凌啸巴不得雷落和莞尔早些离开,他心里一定后悔得很,后悔自己干嘛要说出坐骑一事。自从莞尔知道这件事,凌啸就感觉莞尔看着自己的目光有异,那目光似乎是在欣赏自己喂养的一匹马…… 可惜,莞尔什么都听雷落的,而雷落,还有好多问题要问。 雷落明显感觉到了那凌啸突然变得急躁的原因,于是恭恭敬敬地对凌啸鞠了一躬,真诚地说道:“凌啸前辈,无论我和莞尔前世是什么人物,无论我们和你在几千年有什么样的渊源,都不能阻挡我们对您的敬畏和仰慕,你身上透露出的力量和霸气,是我和莞尔这样的凡夫俗子,万万不能及的,请接受我和莞尔的敬意。” 说着,雷落拉着莞尔,给凌啸深深鞠了一躬——只是,莞尔的脸上依然不严肃,依然还有那种浅浅的笑意。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加上那凌啸本就毫无城府,在雷落糖衣炮弹的攻击下,立刻变得骄狂起来:“哈哈哈哈,还是你这小子会说话。虽然我明知道你是在拍马屁,但是却拍得我相当受用——说吧,你要问什么?最好一次问完,马屁再好,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 “我的问题有点多,怕一时不会儿问不完。前辈你在此几千年,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雷落继续拍马屁,“前辈你就当是可怜我们这两个小辈,指点一下我们的迷津吧!” 凌啸其实并不是真想走,况且他自己也清楚,雷落和莞尔不拿走水晶棺材里的东西,他自己也绝对走不了。他想要的,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种感觉,雷落给了他。 “你们人族永远都是婆婆妈妈,啰里啰嗦的一族,问吧问吧,真是烦人。”凌啸说着,又一次趴在了地上,显示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雷落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里不禁一阵好笑,想到不到拍“兽”屁也是管用的。莞尔却一直用那种浅浅的笑意看着凌啸,在她内心深处,似乎已经认定了这大名鼎鼎的“白虎”,有一天会是自己的坐骑。 “前辈,我想问下,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上面甬道两边石刻的女人,是不是就是霓裳?”雷落很清楚,要弄明白一切,就要从身边最基础的东西开始。 凌啸眼皮都没抬,装作懒洋洋的样子,回答道:“你猜得很对,那女人就是霓裳。这地方,是霓裳的衣冠冢。” 当听到“衣冠冢”时,雷落不禁心中黯然。跟着玄青老师学了那么久,雷落很清楚“衣冠冢”的含义。一般来说,“衣冠冢”的修建有三个原因:第一,怕人盗墓,衣冠冢起到一个迷惑的作用;第二:人死后无法找到尸体,或者尸体已经残缺不全,所以用衣冠代替;第三:死去的人物太过伟大,人们建立多个墓表达尊敬和怀念,所以只能葬衣冠。 这个地方,雕刻着霓裳的画像,穹顶上还有数以千计的宝石映照,中心的棺材还是一个无价的水晶棺,这里恐怕不是一个“疑冢”。再加上这里还有兽皇凌啸——传说中的白虎守护,更加说明了这绝不是一个用来迷惑盗墓者的衣冠冢。所以,第一种可能排除了。 在这衣冠冢的地面上,有“木龙八卦阵”环绕,一般人绝对进不来。阵中心还有“牵引乾坤”的守护,这一切做的如此隐秘,都在说明一个问题——这里绝不是一个用来表达尊敬和怀念的地方。所以,第三个可能排除了。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那霓裳一定死得极惨,以至于她的墓穴,不得不葬下衣冠来代替。 这便是雷落心中黯然的原因。 “第二个问题,凌啸前辈,我想问的是,是不是所有人在死去后都会转世,我和莞尔为什么要转世?”雷落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凌啸想了想,睁开了眼睛,似乎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了非常重要的隐秘,他在考虑该怎样回答。 “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转世。要明白这个问题,首先要弄懂,什么叫‘转世’。”凌啸说到这个问题时,变得异常地严肃,“转世的说法,可与你们人族的‘转世投胎’不同。你们所说的‘转世投胎’,是指人死后会化作鬼魂,少部分好人上天做神仙,一部分坏人下地狱受煎熬,大部分重新投胎做人——我讲的大概对吧?” 由于对人族的一些事情确实不够了解,凌啸还诚心询问雷落的意见。从这一点上看,这个四象之一的“白虎”,品行还真是没话说。 在雷落点头表示同意后,凌啸准备继续叙述,但是一看到莞尔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凌啸不禁心头发慌,把头扭向了一边。莞尔的眼神,似乎像一根无形的绳子,会随时套在凌啸的脖子上。 “这种‘转世投胎’的说法,只是你们人族为了安慰自己,而编造出来的一种谎言罢了。”凌啸毫不客气地说道,“世间绝无鬼魂一说,人也绝对不可能投胎转世,一个人只要死去,就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他的所有一切,都将化作尘土……” 这一说法,让雷落和莞尔陷入深深不安之中,倒不是因为人死了就都会化作尘土,而是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关键:既然无鬼魂一说,那么霓裳和玄黄的转世,又是怎么回事? “而我们所说的转世,却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能做到转世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凌啸接下来的叙述,解答了两人的疑惑,“少数的强者,能在死后,保留下自己的一丝力量,这一丝力量,是这位强者一生的修为所化,我们将之称为‘种子’。当这颗种子遇到特定的身体,便会寄居下来,这个种子会随着‘寄居体’的血脉遗传下去,直到出现最佳的身体时,种子便会扎根,生长——我们称之为‘觉醒’。” 可能是怕信息量太大,雷落和莞尔接受不了,所以凌啸又举了一个例子:“就拿霓裳来说吧,她死后,保留了一部分力量,这部分力量寄居在一个人的身体中。这个身体的选择,是极为严格的,凭借的是什么标准,我凌啸没有转过世,所以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选择的这个寄居体,就是莞尔的祖先。” “这份霓裳的力量,一直以一种隐性的方式存在,直到遗传到莞尔身上时,这份力量,觉醒了——莞尔是这份力量等待的最佳身体。” 听到这里,莞尔和雷落没有丝毫的兴奋,他们不觉得自己被选中,是一种幸运。相反,一种莫名的恐惧,就像是一只枯干黝黑的魔爪,紧紧勒住了二人的脖子,在这巨大的恐惧面前,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雷落和莞尔觉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中。 “当莞尔体内的‘种子’觉醒后,会怎样?会得到霓裳的力量吗?”雷落小心翼翼地问道,“霓裳的记忆,会觉醒吗?” “霓裳的记忆,会觉醒吗?”雷落问得好小心,他生怕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凌啸道:“获得霓裳的力量是肯定的,这也正是转世的目的。至于霓裳的记忆会不会觉醒,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不会。因为那‘种子’只是单纯的力量之种,我还从未听说过,哪个强者能把记忆都保存下来。” 这个答案,给了雷落和莞尔一丝希望。试想,如果霓裳和玄黄的记忆也会觉醒,那么雷落还是雷落吗?莞尔还是莞尔吗?如果记忆能觉醒,两人便不过是强者转世的容器罢了。 雷落还不放心,继续问道:“要强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转世’呢?” 面对这个问题,凌啸又一次站了起来,这次,他站得异常地“笔挺”:“要做到转世,最少要达到我‘白虎’的境界,四象境。” 白虎,也就是兽皇凌啸,在说这句话时,那种威慑天下的睥睨气势瞬间爆发,让人顿生渺小之感,似乎眼前的凌啸,已经成为了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岳。 “就当年你和霓裳的关系来看,那霓裳自然也达到四象境喽。”雷落问得很小心,生怕又惹白虎不高兴,“这世间,还有达到四象境的人吗?” 白虎凌啸不禁抬起头来望了望穹顶,就像是在遥望无尽的星空:“据我所知,现在的寰宇世界内,每一个种族的族皇,都达到了四象境,而你们人族现在却没有族皇,但是你们有四个守护着:朱雀、玄武、青龙和我,我们四个中,第一个达此境界的,是朱雀,最后一个,是青龙。” 白虎似乎想起了以前光辉灿烂的日子,眼神有些迷离起来:“青龙名叫吟浪,他虽然是最后一个达到四象境的人,但却是对四象境理解最为深刻的人,因为他们龙族,天生聪明。” 正文 第五十五章:画龙点睛 面对吟浪的那一团水滴,盲刑似乎失去了移动的能力,却难能可贵地从后背中长出一片莲花的花瓣来。 就这一片花瓣,让吟浪脸上有了一丝赞许,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身为‘八卦境’中人,在面对我‘四象境’时,还能有所动作,这种境界,是我吟浪今生所遇的第二次……” 这片卷曲的巨大的花瓣,从盲刑背后长了出来,高高举到半空,瞬间伸直,直得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巨刀。 吟浪似乎猜到了盲刑要做什么,脸上的赞许之情,愈发浓郁。 盲刑的身体在花瓣伸直后,脱离了飘飘渺渺的透明状态,变得真实起来。那巨刀在盲刑完全显露的瞬间,直劈而下,盲刑的整条臂膀,连同肩膀里的水,都离开盲刑而去,带着一地血水,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地上的断肢,盲刑根本没有抬头看过一眼,整条左臂被切下来,盲刑甚至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好像那臂膀根本就不是他的一样。 望着此时的盲刑,斩玉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感情——一丝痛快的感情。 这一丝表情一闪而没,只有斩玉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在想什么。 盲刑的臂膀落地,吟浪的神经也为之一松,刚才还疲惫不堪的身影,瞬间又挺拔起来。而吟浪弹出的那一粒水珠,随着盲刑的臂膀一同滴落到地上的水珠,在吟浪放松精神后,立刻溶解在盲刑的血水里。 “盲刑,抛开我俩人的立场不说,你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武者。”吟浪的赞许依然真诚,“你不仅有实力,还有一股毫不迟疑,毫不犹豫的执行力,如果今天放你走,你必将成为寰宇世界一颗巨大的毒瘤……” 吟浪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但是盲刑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身体内所有血红的物质,都在朝着断臂的伤口涌去——那伤口立刻止住了流血,结成一片暗褐色的伤疤。 盲刑又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不过,我并不打算要你的命……”吟浪眼中的赞许更胜了,“如果要杀你,刚才的那一滴水珠,就会滴落在你的头顶,或者心脏上。” “你真的要放我走?”盲刑终于说话了。面对生死,没有人会真的不在乎。 “我青龙说话,岂有虚言?”吟浪骄傲地说道,“我不仅会放你走,还会回答你一些疑惑——不过,我有个条件。” 盲刑静静地听着,他心里清楚,自己想要提高,没有什么,是比吟浪的答案更重要的。 我的条件很简单:“把铁盒还给这个小朋友,作为回报,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说着,吟浪伸手指向了斩玉。 “我不会要求你马上做出选择,你可对比下铁盒和我的答案,哪一个对你更重要。”吟浪的语气很自信,他料定了盲刑会放弃铁盒,选择提问。 果然,盲刑毫不犹豫地掏出了铁盒,抛给了斩玉。 这时,斩玉做了一件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伸手接住铁盒,径直走到盲刑跟前,然后蹲下身躯,用手中的铁盒,去蘸取地上的血水——盲刑的血水。 整个过程,斩玉的眼睛都是盯着盲刑的,包括蹲下蘸取血水时。那眼神没有一丝感情,一如既往地没有感情。 当铁盒接触血水的瞬间,冒起了一缕青烟,铁盒竟然将地上的血水,都吸了进去。 斩玉没有转身走回来,而是倒退的——他要保证自己的目光,一直留在盲刑的身上。 “我需要你的一滴鲜血。”斩玉说话了,他这句话是对吟浪的说的,他也把铁盒举到了吟浪面前,但是他的目光,依然盯着盲刑。 吟浪没有疑问,更没有迟疑,左右大拇指的指甲,在食指上轻轻一划,便滴出了一点鲜血——那鲜血滴落在铁盒上,冒起一股青烟,消失了。 就在这一瞬间,盲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空洞可怖的黑眼眶望着斩玉手中的铁盒,竟放出了精光,似乎想要重新夺回铁盒。 接着,盲刑的“目光”落在了吟浪身上,他立刻放弃了夺铁盒的念头。 或许,吟浪的回答,比那铁盒更有用。 或者说,想要夺取那铁盒,有的是机会,而吟浪的回答,恐怕只有这一次。想到这里,盲刑不再理会那铁盒,也不再理会斩玉那平静地目光,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你掌握的是‘坎水元’的力量,你并没有掌握‘乾天元’的空间力量,为什么我的莲花明明穿透了你,却伤不了你,而你的水滴,却能伤害到我的身体——要知道,我的身体与你们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空间。” 吟浪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你问的问题,果然与我猜想的差不多,我没有看错你。你还记得我刚才出招时,说的那一段关于‘水’的诠释吗?”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无形胜有形,以无势胜有势,以无力胜有力,水流不争高下,随势而势,你躲不开的……”盲刑重复了一遍吟浪的话,说道,“这就是你刚才说的话,我相信我记得一字不差。” “你果然是个有心人,不过,这一段话,对学习‘坎水元’武学的人来说,确实大有裨益,而对你盲刑来说,却没有一点用处。”吟浪笑吟吟地说道,“你再想想我其他的话呢?” 几乎没有丝毫的停顿,盲刑便复述了吟浪的话:“你‘八卦境’的空间力量,在‘四象境’面前,无异于图画上的风景。图画上的猛虎再厉害,也敌不过一个没断奶的小孩……” “对,这便是我要给你的答案。”吟浪说道,“我还告诉过你,无论再真实的莲花,于我而言,也无非是画上的风景。换句话说,你的所有一切,在我眼中,都是没有生命力的……” “可你还说过,我已经有了初步创造生命的能力……”盲刑不假思索地接口说出了这一句,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他便愣住了。 有一道亮光炸响在脑海,盲刑怔怔地说道:“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吟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果然悟性极高,我没有看错你。” 盲刑并没有半点的骄傲神色,平静地说道:“不过,既然你答应了给我一个答案,我还是需要你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以免我有所遗漏和偏差。” 青龙吟浪笑了,笑得很自然,很开心:“不错不错,对武学极度狂热,又极度认真,实在有我当年的影子,这也是我不杀你的原因。刚才我说果然没有看错你,身为‘八卦境’中人,在面对我‘四象境’时,还能有所动作,这种境界,是我吟浪今生所遇的第二次……知道第一次是谁吗?” 吟浪没有等盲刑回答,自己便说出了答案:“那第一次,便是我吟浪自己。当时的我和现在的你一样,身处‘八卦境’的极峰,面对的却是早已进入‘四象境’的朱雀……” 吟浪的声音兴奋而骄傲:“盲刑,今天的你,创造了与当年的我相同的奇迹,出于爱才,我不杀你,我会像朱雀点拨我一样点拨你。你不知道的,不等于没有,你不了解的,不等于虚无。你听好了……” 吟浪说到这句话时,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专注地听起来。特别是躲在暗处的龙家人,他们明白,吟浪接下来的话,或许是自己一辈子梦寐以求的无上修炼法门。 斩玉的目光虽然还在盲刑身上,但是他自己也明白,他的心,已经完全放在吟浪吐出的每一个字上。 吟浪望着盲刑,眼光颇有些兴奋:“我是龙族的,属于‘坎水元’。但是不同境界的水,却是截然不同的。大千世界的江河之水,利万物而不争,无欲无求,河道弯曲,水便弯曲,河道止流,水便止步,它顺流而下,生命的轨迹,不过是一条从源头到终点的曲线……” “而‘八卦境’中的水,不再是自然之水,变成了‘坎水元’的武者控制的水,它随着武者的意念,或攻击,或防御,或静止,或飞腾……此时的武者,就像是一位画师,而‘水’,便成了画师手中的颜料,越高明的画师,画出的画越加精致。此时的‘水’,便是那图画上美丽的风景……” 说到这里,吟浪停了下来,他要给所有能听到这番话的人,留够充足的思考时间。结果,第一个轻轻点了一下头的,却是斩玉。 吟浪正想接着讲下去,盲刑却先开口了:“当进入‘四象境’,图画中的水,便从平铺的画纸上流了出来,成为了有生命的水——我说的,对吧?” “孺子可教也。”吟浪不禁鼓了几下掌,说道,“不过那水却不是平行流出,而是从画面上升腾。此时这滴水,已经来到了现实的空间,它能看到自己的来处,那一幅画,也能看到放置那幅画的条案,更能看到这大千世界的每一个事物。” “换句话说,进入了‘四象境’的水,看一切,都是一副图画。”吟浪耐心地解释道,“如果还不好理解,你可以想想‘画龙点睛’的故事,八卦境,是刻在石壁上的龙,而四象境,是点上眼睛后,破壁飞去的龙……” 似乎吟浪的讲述,完全印证了盲刑内心的想法,他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说道:“也就是说,你就是那条破壁的龙,而我却依然还在石壁上。” “是的。”吟浪说道,“无论你的莲花绽放得多么巨大,花瓣有多么锋利,都只是在石壁上延伸,而我却在空中冷眼看着你,就像欣赏一幅创作中的风景画。正如我刚才所说,你‘八卦境’的空间力量,在‘四象境’面前,无异于图画上的风景。画纸上绽放的莲花,又怎能伤得了手握画笔的画师?图画上的猛虎再厉害,也敌不过一个没断奶的小孩……” 从盲刑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完全理解了吟浪阐述的意境,以至于吟浪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所以我所有的莲花,都在你的画中,我创造的所有空间,也在你的画中,无论我怎样变化,都只是你画中的风景……” “所以我只需要一滴水,滴落在画纸上,就能要了你的命。”吟浪望着盲刑,说道,“我最终没有杀你,就是因为你虽然身处八卦境,却能从画纸上伸出一片花瓣来。” “那么,我要怎样,才能完全走出画纸?”盲刑的语气急切而焦灼。 “你想要成为那条点睛的龙?”吟浪笑盈盈地说道,“我虽然知道方法,不过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沉着冷酷如盲刑,此刻脸上也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更别提一旁暗处的龙家人。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盲刑为什么不直接问这个问题。所有人都默默地埋下了头去,陷入无限的失望中。 盲刑也在后悔,自己为什么在提问时,不考虑得再深入一些。但随后他就释然了:如果没有第一个问题的答案,自己绝对想不到问第二个问题。 “如果,嗯,我是说如果……”吟浪似乎很满意这种局面,自己掌控一切的局面,“如果你愿意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的话,我会考虑解答你的第二个问题。” 这句话,又重新点燃了希望的火种。 正文 第五十六章:云锦天衣 “这世间,还有达到四象境的人吗?”雷落努力控制着自己澎湃的思绪,小心翼翼地用一个个问题,去了解那个自己完全无知的世界。 白虎凌啸回答道:“每一个种族的族皇,以及守护人族的四象,都达到了‘四象境’,四人中,青龙吟浪对四象境理的解最为深刻,因为龙族,天生聪明。” 兽皇凌啸的话,已经把雷落和莞尔,带入了一个光彩陆离,弹剑高歌的世界,这个世界似乎离自己太远,恍恍惚惚如在梦中,又似乎离自己很近,触手可及。 这种现实与玄幻的疏离,让人感觉总是那么的不真实。 “凌啸前辈,并不是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事情太过离奇,我和莞尔实在是……实在是一时难以接受。”雷落真诚地说道,“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先了解清楚,还望……” “多说无益!”凌啸打断了雷落,严肃地说道,“其间种种,牵涉了太多历史,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不知道的,也会给你个方向——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雷落还没有想好问题,莞尔却跨前一步,笑盈盈地望着凌啸,微笑道:“那就告诉我,玄黄和霓裳为什么要转世吧,他们是老死的,还是被人给打死的……” 兽皇凌啸似乎天生就对这莞尔有一种畏惧,面对莞尔的目光,那凌啸居然别过头去,强装镇定:“呵呵呵,小丫头你真不走运,这个问题,恰恰是我不知道的部分。” “你……你……你怎么……”莞尔“你”也半天,终于还是“你”出了一句话,“你说过不知道也要给我们个方向的……” 凌啸还是不敢转过头来:“我们‘四象’的使命,只是守护人族历史上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关于你们人族的历史,实在难以奉告。不过,你们去找这几个人,可以了解个大概:第一个:玄黄的兄弟——玄青;第二个:青龙使徒——龙家的龙太爷:龙隐;第三个:‘皇权三卫’的师傅,老妖精——止雨。” 这些名字,对莞尔来说,倒没什么,但是对于雷落而言,无异于一声声惊雷。玄青老师已经在斩家山庄和伤刑对战时去世,自己也不可能从他身上问出什么来了。想起玄青老师的音容笑貌,雷落心中不由一阵伤感。 至于龙家的龙太爷,雷落却是有些印象的,这个印象来自羽老。 雷落在羽老的指点下,制成了“星耀弓”,虽然做弓的木材是上等,但是少了一根绝佳的弓弦。羽老告诉雷落,想要弓弦,只有到一百多里外卧龙场的龙家去借。可是一来太远,二来没有必要,雷落便渐渐把这事给忘记了。 现在想来,这龙太爷——龙隐,恐怕就住在羽老说的卧龙场吧。 第三个人——止雨,虽然雷落没有见过,但是凭雷落和止忧的关系,想见一见,应该也不难。 想到这里,雷落似乎有看到了一丝曙光。 “那么凌啸前辈,你刚才说了之所以甘愿守护这个水晶棺材,是因为想得到修炼的无上法门。我能问问,你完成使命后,怎么获得这个‘无上法门’呢?”雷落猜想,这凌啸恐怕是被别人派到这里的,生怕自己的问题又触及了凌啸的“面子”底线,问出了口,心中却颇有些担心。 哪知凌啸的反应却大出人意料,他转过头来,望着穹顶的“星空”,肃然道:“我凌啸一生骄傲,从不服人,但是我却要感谢那个把守护任务交给我的人。我完成任务,他自然会把修炼的无上法门传给我——别问他的名字和身份,凭你们的层次,根本无法理解他是怎样的存在……” 兽皇凌啸,堂堂四象之一的白虎,此刻脸上流露的,竟是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敬仰,要强到什么程度,才能令这骄傲的白虎折服? “好,我不问他是谁,但是请您告诉我……”雷落的声音异常地坚定,“这水晶棺里,到底装着什么?” “嘿嘿……”凌啸从无限的敬仰中回过神来,尴尬地一笑,“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莞尔很是生气,对着凌啸愤怒地吼道:“你守护了几千年的东西,你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你这守护者怎么当的?” 凌啸果然是怕极了莞尔,喏喏说道:“我的使命就是守着水晶棺材等你们来拿走里面的东西,至于里面有什么,我又不稀罕,干嘛要管……还有,小丫头,别以为我怕你的前世霓裳,就会怕你,告诉你,我……我……不怕……你……” 当说到“我不怕你”几个字时,凌啸发现莞尔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一股来自灵魂的颤栗从心底冒出,再也无法掩饰,只有几个字的话,也因为恐惧而说得断断续续。 “我们拿走里面的东西,你就离开了?”雷落看着凌啸的样子,实在很是想笑,但又不敢笑出来,努力憋着,“以后都不回来了?莞尔会想你的。” 凌啸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窘态,索性不再说话,趴在地上假寐起来。无论莞尔和雷落说什么,也不再答应。 雷落和莞尔,终于站在了水晶棺的两边,终于站在了历史的面前。 其实二人早应该揭开这水晶棺材的,问了凌啸那么多的问题,迟迟不愿意去揭开这水晶棺,不过是内心的一种抵触和恐惧罢了。 雷落总感觉,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但是,躲不脱。 预防开棺时有什么危险,雷落示意莞尔躲远一些,莞尔拒绝了。那坚定的眼神,在传递着“同生共死”的意念。雷落心里一暖,不再说什么,将双手按在了水晶棺上。 就在接触水晶棺的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这个水晶棺,打不开。 如扎根于大地的千年巨松,如嵌入山壁的无涛古石,这水晶棺给雷落的感觉,是亘古永远。 似乎自己掌下按着的水晶棺,便是整个世界。这股庞大的力量,雷落自然打不开。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变化,来自莞尔的双手。 当莞尔也把双手按在水晶棺上时,从水晶棺里猛然涌起一股巨大的牵引之力,开始疯狂吸取两人身上的力气。雷落只感觉体内的雷元,竟在瞬间被那水晶棺吸得干干净净。 “莞尔体内可没有雷元!”想到这个问题,雷落赶紧抬头看了看莞尔,莞尔却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就在这一瞬间,水晶棺发出了轻微的雷鸣声,一团电光绕着水晶棺闪耀起来。 那凌啸也被这一幕所吸引,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晶棺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电光闪耀中,雷落轻轻一推,水晶棺材的盖子,滑开了。看来这水晶棺就和上面的石门一样,只有莞尔和雷落两人联手,才能打开—其实这一切,何尝不是专门为二人设计的局面。 望着水晶棺里的东西,莞尔和雷落不禁瞪大了眼睛,连凌啸这种见多识广的前辈,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因为,这水晶棺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团如皓月般的光芒,在水晶棺里闪动着。 这光芒就像是实质化的光线,并没有光源,但是它却依然闪耀,就像是一团闪闪发光的云雾,在那水晶棺材中自顾自地招摇着。 大家都呆住了,特别是凌啸,凌啸内心不禁打起鼓来:难道自己几千年的守护,竟然守护者一个空箱子? 雷落也觉得不可思议,于是伸手去那蓝幽幽的光芒处抓了一把——自然什么都没有抓住,光怎么能抓得住。 凌啸的失望更加明显,忍不住垂下了头。 这时,莞尔却显得凝重起来,她望着那团耀眼的光芒,眼神开始迷离起来,那团蓝幽幽的光芒对莞尔似乎有着庞大的吸引力,莞尔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来,朝着那团光芒抓了过去…… 历史,往往就是在这不经意间,发生了改变。 莞尔这一抓,竟把那蓝幽幽的光芒,抓了出来。 那光芒在莞尔的手上愈发闪亮,竟像是流水一般流淌开来,从莞尔手上倾泻而下。所有人都呆住了,什么都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就那么呆呆地望着那团光芒,越流越宽…… 终于,光华一闪,那团光芒开始凝固,成型——凝成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绿纱衣。 “嗷……”凌啸望着莞尔手上的纱衣,发出了凄烈的吼叫,似乎是遇到了极为可怕的事物一般。凌啸望着纱衣不停地后退,整个身子都靠着山壁,瑟瑟发抖,样子真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猫。 那纱衣绿得透明,如那盛夏的湖水般随风荡漾,给人一种超越尘世的美感。纱衣上几穗蓝绸,飘飘拂拂宛如初春的杨柳。 如此美好的事物,那凌啸怎会如此惧怕? 望着这别致的纱衣,莞尔的眼神炽热起来,双手一抖,把要把那纱衣披在身上…… “慢着!”凌啸的声音恢复了一丝威严,“我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的东西,竟然是这件纱衣。小丫头,这件纱衣你可穿不得。” “我为什么不能穿?”莞尔穿衣的动作被凌啸打断,心中很是不乐,怒气冲冲地问道,“难不成我穿上它,会变成你最害怕的那个人?” “我承认我害怕霓裳,但是你绝不可能变成她。”凌啸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只是,你若穿上这件纱衣,就要承受你绝不可能承受的压力……” 雷落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立刻伸出手去抓莞尔手中的纱衣,哪知却抓了个空,双手从那纱衣上穿了过去——那纱衣对雷落而言,还是一团光芒而已。 这一变故,让雷落心念电转,赶紧对凌啸说道:“还请前辈说说这纱衣的来历,也好让莞尔心里有个准备……”雷落试图用这种方式转移莞尔的注意力,谁知道那纱衣穿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凌啸整理了一下思绪,望着莞尔手上的纱衣,慢慢说道:“你们人族有个‘织女’的传说,你们可曾听过: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女也。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容貌不暇整。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纴,天帝怒,许一年一度相会。” 凌啸的语气越发严肃:“小女子,你手中的纱衣,便是织女织的那件:云锦天衣!” 正文 第五十七章:天衣无缝 听得“云锦天衣”四个字,莞尔和雷落都呆住了,不是震惊于那纱衣美丽的外表和它神奇的来历,而是震惊于——凌啸说的是一段传说。 历史和传说,是不同的。历史是由人创造,由人记录并流传后世;而传说,大都是人们的杜撰。莞尔手中拿着实实在在的纱衣,可凌啸却说这纱衣来自一段神话传说。凭凌啸的身份和见识,绝无开玩笑或说谎的可能。那么,就只能说明一点:莞尔手中的纱衣,真的来自传说。 这怎么可能? 不用说出来,凌啸自然明白两人的疑惑,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望着莞尔,以及莞尔手中的纱衣,平静地说道:“历史与传说,不过一线之隔而已。一个人做出了杰出的成就,自然会名垂青史,若他所做之事超出了世人理解的范畴,那便是一段传说了……” “这世界真的有‘神’的存在?”这是雷落在巨大的震惊中问出的问题,“世界上真的有‘神’?” “‘神’自然是有的,其实‘神’也是人,只因为他做到了人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成为‘神’!”凌啸无限敬仰地抬头望着穹顶的星空,似乎众神就在那片星空里,“只不过,神却不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太小,容不下神的伟大。” 雷落被凌啸的情绪所感染,语气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那天帝之女,也就是‘织女’,她便是一位‘神’吗?她为何织成这件‘云锦天衣’?您说莞尔若穿上这‘云锦天衣’,就要承受她绝不可能承受的压力,到底是什么样的压力?” 雷落的话,无形中已经说明,雷落相信了“神”的存在。 凌啸回答道:“那织女是不是一位神,我确实没见过,但是‘云锦天衣’的故事,却在寰宇世界广为流传。传说,只要穿上这件‘云锦天衣’,就能获得无上的修为,万人莫敌。但是,这‘云锦天衣’只要穿上,就不可能再脱下来,而且,再没有人,能靠近穿着这件衣服的人。换句话说,穿上它,就注定了,孤独终老,孑然一身。” 莞尔和雷落,被彻底怔住了。莞尔一声惊叫,将那“云锦天衣”扔回了水晶棺材中。那“云锦天衣”一离开莞尔的手,便又化作一团光雾,在水晶棺中浮游飘荡着。 “这一切,是真的吗?”雷落颤声问道,“这一切,你怎么知道?” 刚问完,雷落自己便找到了答案。 这一切,自然是真的,这件“云锦天衣”,先前必然是穿在那霓裳的身上。通过凌啸的表现来看,凌啸真正怕的,不是霓裳,而是穿着“云锦天衣”的霓裳。 凌啸没有回答,他就那么深沉地望着水晶棺,望着里面的那团闪耀的光芒,呆呆出神。 最茫然无助的,是莞尔。她望着雷落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凄凉、渴望和无助。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一切,这如真如幻的一切。 凌啸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莞尔陷入在无边的无助中,唯一还能思考的,是雷落,也正是雷落,用一句话,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莞尔,我们回去吧。”雷落绕过水晶棺,牵起了莞尔的手,“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雷落的手,温暖而坚定,似乎给了莞尔无比的安危。莞尔望着雷落,眼泪扑簌簌淌了出来。 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这是一种“舍”的境界,一种“放下”的胸怀。莞尔心里明白,若不是自己对霓裳的力量心存幻想,若不是自己心中有贪念,绝不会陷入这**中无法自拔。 直到雷落一只手牵着莞尔,一只手扶着莞尔的肩膀,莞尔才瞬间醒悟过来,自己为什么有**。 因为莞尔想要配得上雷落——这个问题莞尔从来没有想过,但是它却如草根一样扎根在莞尔的心中。 这些日子的遭遇,莞尔深刻感受到雷落身上的力量和秘密。特别是竹溪湖山顶,雷落踏出“震雷演卦步”的瞬间,莞尔所有的少女情怀,都被雷落的英姿点燃了。 但是莞尔害怕,她害怕雷落越来越强大,害怕自己会拖累雷落,害怕面对雷落时,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所以在面对“云锦天衣”的时候,莞尔才会那么急切——因为莞尔有**。 “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这是雷落对莞尔的劝说,也是对她的保证。 莞尔望着雷落的眼睛,明白了一切,想通了一切,然后,傻傻的笑了。她从雷落的眼睛里读到了雷落的决心。 雷落轻轻擦去莞尔的泪水,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朝着对面的石阶,走了过去。他们走得那样坚定,那样轻松,那样无牵无挂。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无欲无求,便可以无所畏惧。 “哎,傻丫头,傻孩子,躲不了的。”望着两人的背影,兽皇凌啸无奈地摇了摇他那硕大的兽头。 宿命是什么?宿命是一种轮回,无论千百世的轮回,必然走向同一条道路,这便是宿命。宿命自然是逃不了,躲不开的。 但是此时的雷落和莞尔,沉浸在无边爱意中的两人,又怎能体会到这一点? 两人边走,边不忘深情的对视,凌啸的话,他们根本已经听不见。 踏上石阶,走过长长的甬道,来到了那巨大的石门边。两人又是相视一笑,把手贴在了石门上,咔嚓咔嚓的摩擦响起,石门打开了。 雷落牵着莞尔,踏上了盘旋往上的石阶,雷落知道,石阶上面,就是“牵引乾坤”,虽然被进来时雷落已经破了它,但想必现在恐怕又已经凝聚了。 那股力量会把自己和莞尔送到“木龙八卦阵”的边缘……至于怎样从“木龙八卦阵”出去——到了再说吧,总会有办法的。 可惜,宿命并没有给雷落“想办法”的机会。 和雷落猜想的一样,头顶“牵引乾坤”的黑雾果然又凝聚起来。两人刚一踏入“牵引乾坤”,便有一股巨大的推力和牵引之力传来,雷落能很明显地感知力量的方向,也能很从容地躲避,可是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他想出去,和莞尔一起出去。 巨大的力量一牵一引,雷落已经站在了构成“离卦”的巨树旁,可是——莞尔不见了。雷落猛然转身,大喊着莞尔的名字,疯狂地围绕着这巨大的阵型奔跑起来——他希望莞尔只是被传到了另外的卦形边。 整个木龙八卦阵,都没有莞尔的身影。 “傻丫头,傻孩子,躲不了的。”凌啸的话犹在耳边,手足无措的雷落,想到了一个可能,唯一的一个可能。于是,雷落又一次躲开“牵引乾坤”的力量,走下盘旋的石阶,来到了巨大的石门旁。 雷落慌忙间将手按在了石门上,石门开了——莞尔正流着眼泪,站在门背后,举着双手,茫然无助地看着雷落。 一问之下,雷落才知道,莞尔竟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回了水晶棺旁。当莞尔慌慌张张跑过甬道,把手贴在石门上的同时,雷落恰好也贴上了自己的手。 “宿命难违,傻丫头,傻孩子,躲不了的。进来吧!”凌啸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多了一份沉重,多了一份心疼。 又一次站在水晶棺前,雷落和莞尔都明白了,就是这“云锦天衣”的力量,将莞尔拉了过来——无论多远,无论多久,莞尔再也躲不开。 望着凌啸,莞尔已经没有了先前淡淡的笑意。她似乎做出了某个重要的决定,又一次抓起了水晶棺中的“云锦天衣”。 “我绝对不会穿上这件衣服的。”莞尔对凌啸说道,“请告诉我,不穿的前提下,我怎样才能找回我原来的生活,我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原来,最美的,不过是最初的生活,最难忘的,不过是最初的人。 凌啸的回答虽然绝望,到也给了莞尔和雷落一丝希望:“世间异宝,都有灵性,从今往后,这‘云锦天衣’注定如影随形。当年霓裳也和你一样,不愿意穿上它,那段日子,这云锦天衣,是缠绕在霓裳的手臂上的……” “缠绕在手臂上?怎么缠……”莞尔的问题还没有问完,手掌上已经化作实体的“云锦天衣”,已经恢复成那团蓝幽幽的光芒,缠绕在了莞尔的右臂上。 莞尔心里想着刚才那实体的天衣,右臂上的光芒便又流到了手掌上,渐渐实体化。 这“云锦天衣”,真如凌啸说的,能和莞尔心意相通。 “难道,莞尔就这样带着这团光芒,生活在凡人的世界里吗?”雷落担心地问道,“世人会怎么看待莞尔?” “看样子你们两个虽然是强者转世,毕竟还是对这世界陌生得很啊。”凌啸淡淡地说道,“凡人的生活,不过是画里的风景,怎能看得见神界的天衣?” “画里的风景?”雷落和莞尔都抬起了头,望着凌啸。 “无法理解?”凌啸解释道,“你看那图画里的猛虎,样子虽然凶猛,可它却无法破画而出,它永远看不见画面外的世界,永远触碰不到画面外的风景。” “就好像是你雷落。”凌啸进一步解释道,“你虽然已经不是凡人,比凡人高了一个层次,你也最多只是能看见那团蓝幽幽的光芒,无法把那云锦天衣,抓在手中。” 回想起刚才自己一把抓空,雷落明白了凌啸的话——恐怕这凌啸看雷落和莞尔,也是在看画中的风景。 “还有!”凌啸突然死死盯着雷落,严肃地说道,“那水晶棺内的东西,虽然看不见,但是我知道,里面必定还有一样东西,属于你,该你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破壁之术 盲刑很后悔,后悔自己浪费了唯一的一次提问的机会。 “如果,嗯,我是说如果……”吟浪似乎很满意这种局面,自己掌控一切的局面,“如果你愿意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的话,我会考虑解答你的第二个问题。” “我若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便教我走出画纸的方法?”盲刑兴奋地问道,“你真的愿意教我成为那只点睛的龙?” 吟浪点了点头,说道:“前提是你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好,你问!”盲刑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无论这个问题是什么,都会如实回答。这时间,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吟浪的答案? 吟浪笑盈盈地望着盲刑那双空洞的黑眼洞,似笑非笑地问道:“我的问题也简单,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来抢夺人族的‘皇权铁盒’?” “哈哈哈,果然不差,果然不错……”盲刑狂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问这个问题。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 盲刑的态度,让吟浪有些恼怒起来,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既然猜到了,就如实回答吧。提醒你一句,我随时都可以反悔的。”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让盲刑变得拘谨起来,毕竟是敌强我弱,毕竟是有求于人,如果对方愿意,随时会要了自己的命,有什么咽不下的气,等自己也成了点睛的龙以后,再来把这气撒出去吧! 古往今来,不论正邪,凡成大事者,无不是能忍之人。 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方能成常人之所不能成。盲刑自然是一个能忍之人。 “我来夺取这个铁盒,是为了打开伤刑从斩家夺走的人族重宝。”盲刑如实回答道,“我知道这个答案,肯定不是你所需要的最终答案,我还是一口气说清楚吧。” 盲刑的态度果然够好,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的态度不可能不好:“我和伤刑在‘乾天元’的修炼上,遇到了瓶颈,无论我们怎样努力,都无法再进一步。直到今天遇到你,我才明白,我和伤刑是达到了八卦镜的巅峰,无论再怎么努力,我和伤刑都是画上的风景。” 没有人说话,只有盲刑在述说,一五一十地如实述说,因为盲刑知道,自己肯定骗不了吟浪——画中的风景,自然骗不了赏画的人。 “终于有一天,生活在我天族‘禁地’里的先知召见了伤刑,告诉他,取得人族止家密室里的长盒子,就能得到突破的方法。这才有了伤刑在斩家山庄的潜伏。” “伤刑遭遇了人族硕果仅存的高手——玄青,身受重伤,带着那长盒子,回到天族,可是那长盒子,人族口中的重宝,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说到这里,盲刑望了望斩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看见。盲刑举起仅存的一只手来,指着斩玉说道:“‘禁地’里的先知终于找到了打开长盒子的方法,那就是——他手中的‘皇权铁盒’。” “你们那位‘先知’可知道那长盒子和这‘皇权铁盒’种分别装着什么?”吟浪听到这里,来了兴趣,“他连那长盒子都打不开,难道又能打开这个‘皇权铁盒’?” 盲刑依然如实回答道:“这两个盒子里装着什么,说实话,我们都不知道,但是打开‘皇权铁盒’的方法,我恐怕已经知道了。” “呵呵呵……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吟浪有些惊讶了。但最惊讶的,却是斩玉,从斩玉脸上细微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在乎问题的答案。 盲刑并不掩饰,回答道:“就在你把鲜血滴落在‘皇权铁盒’上的瞬间。” “果然不愧是天族最杰出的人才。”吟浪赞叹道,“不仅观察入微,而且能忍辱负重,为达目的不择一切手段,我今天若帮了你,实在是在给寰宇世界种苦果——不过别担心,我吟浪言出必行,说了要解答你的问题,就一定做到。” 这一番话,几次转折,盲刑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其沉着镇定,常人实在不可及。 但吟浪却忽略了一个人的感受——斩玉。 斩玉本以为吟浪是来帮自己的,而今看来,这吟浪看待世间一切,不过是画上的风景,又怎么在乎自己父母的死亡? 斩玉很平静,无论吟浪最终怎么做,他都会很平静。 只有平静,才是最强大的力量。 “不过在解答这你的问题之前,我还是要告诉你。”吟浪盯着盲刑的眼睛,眼神颇有些严肃的意味,“就算你真的掌握了打开‘皇权铁盒’的方法,你最终也打不开它。不管是长盒子力装着的人族重宝,还是皇权铁盒里的东西,除开斩家的血脉,没有人能打得开。” 说最后一句话时,吟浪的目光集中了斩玉的身上。斩玉没有转头,脸上更没有任何变化,他的眼中和心中,除开盲刑,似乎再无其他。 “能不能打开盒子,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盲刑望着吟浪,说道,“凭我的直觉,我相信你的答案,比盒子里的东西更有用。” 吟浪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被人恭维,终究不是一件坏事。 “从画里走出来的方法,我们称为‘破壁之术’——取‘画龙点睛,破壁腾云’之意。”吟浪不疾不徐地说道,“想要掌握‘破壁之术’,你还缺了一把武器。”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了,盲刑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武器难道就是……” “非也非也!”吟浪阻止了盲刑继续往下说,“盲刑,你绝顶聪明,很多事情不用我讲得太透,我告诉你你几个词语吧: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太阳之阳、太阳之阴!” 对于这几个词语,最先明白其意的,竟是龙太爷龙隐。当吟浪才说到“太阳之阳”时,龙太爷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 随即,盲刑也明白了。 龙太爷领悟到“破壁之术”时,脸上还只是一层淡淡的微笑;而那盲刑,却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狂喜,仰天狂笑起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盲刑渐渐平静下来,“没想到,如此简单的道理,我和伤刑却视而不见,走了这么久的弯路。” “其实,并非是你们视而不见,而是你们被世俗约定俗成的理念束缚,不敢越雷池一步罢了。”吟浪见盲刑领悟了自己的意图,也颇为高兴,“只希望,你去寻找那‘太阳之阴’的时候,别伤及无辜。” 盲刑整理了一下因巨大的冲动而有些狂乱的心情,对吟浪说道:“这个我可不敢保证,不过,今日受你指点之恩,我盲刑却是要报的。天族盲刑在此立誓,今生不与龙族为敌,不杀龙族一人,若龙族有朝一日需要我盲刑的力量,我可为龙族出一次手。” 吟浪的脸色更为欣慰,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过我也要向你保证一件事:你在‘破壁’之后,若敢在寰宇世界胡作非为,我一定第一个将你打回画中。” 盲刑似乎认定了吟浪此刻不会难为自己,张狂地说道:“我若‘破壁’,你青龙敢确定能打得过我?哈哈哈,走了走了,不虚此行啊不虚此行……”说话间,盲刑的身体又开始淡化起来,这次淡化得极为迅速,很快便要消失不见。 “斩家的小子,我可走了哈,不要太思念我。”盲刑的语气冷冽刺骨,让人感觉一股深深的恶毒,“青龙给了我一粒种子,叫‘破壁之术’,我也给了你一粒种子,叫‘仇恨之种’?我们就拭目以待,看谁的种子,先生根发芽,结出果实吧——小子,记住我先前送你的一句话,凡成大事者,必心狠,必手辣,必心中有恨,只有恨,才能把你推向武力的极致。哈哈哈……” 盲刑终于消失,狂浪的笑声也终于寂灭。只有地上血水中的断臂,还讲述着刚才的一切。 吟浪望着斩玉,若有所思,嘴唇动了几次,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却转过头来对着一旁的龙隐说道:“护龙使你听着,念你忠心守护之心,今传你‘回龙塔’二层的钥匙,望你勤加修炼,不辱我龙姓名声。” 说着,手一挥,便见一团水气包裹着一把龙形钥匙慢悠悠飞到了龙隐手中。 吟浪环顾四周,望着一地的砖瓦木屑,叹了口气说道:“千年守护,毕竟孤独,好不容易出来舒活舒活筋骨,却这么快就结束了,真是无聊,走了……” 一声响彻云霄的清啸,又一次回响在龙家大院上空,在这声清啸中,“四象”之一的青龙吟啸腾到半空,一扭身,化作一条青光闪闪,张牙舞爪的青龙,腾着祥云,驾着彩雾,盘旋飞舞,最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龙家人望着跃空的神龙,瞬间跪倒一片。龙太爷恭敬地跪在众人面前,深深磕了三个头,庄严地对夜空说道:“龙家人当以必死之心,必死之躯,护龙族无上荣耀。” “龙家人当以必死之心,必死之躯,护龙族无上荣耀。” “龙家人当以必死之心,必死之躯,护龙族无上荣耀。” …… 龙家上上下下齐诵着这庄严的誓词,直到夜空中再无半点青龙的影子。 从始至终,斩玉没有抬过一次头,甚至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他一直望着地上血水里盲刑的断臂。 此刻,斩玉终于有所动作了,他慢慢地朝着那断臂走过去,慢慢捡起被血水浸透的断臂,慢慢举起,送到嘴便,慢慢地撕咬起来。 一团团的肉被斩玉生生咬下,断臂的骨头在斩玉牙齿间摩擦着,血水从口中流出,顺着下巴滴落在胸前,渗透到裤脚,斩玉很快成了一个血人。 斩玉很平静,平静地撕,平静地咬,平静地吞下,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的眼中没有半点仇恨,有的只是一种平静,无声的平静。 他就那么慢慢地咬,慢慢地吞,直到那断臂只剩下森森白骨…… 正文 第五十九章:恨的力量 斩玉的一切动作,看起来是那么自然,就像是在吃一餐平常的午饭。直到他啃光盲刑的断臂,龙家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阻止。 那场面,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有人能想到斩玉的自然和从容。那是一种极端地妖异,妖异到返璞归真,云淡风轻。 望着斩玉的样子,龙太爷龙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慢慢走到斩玉面前,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劝说斩玉放下心中的仇恨?还是鼓励他苦心孤诣为父母报仇?似乎都不恰当!还是斩玉打破了宁静:“龙太爷,先前我的言语多有失敬之处,还望包涵。你们龙家对我斩家的照顾,今生无以为报,若有朝一日,我斩玉有能力报恩,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这句话时,斩玉没有鞠躬行礼,甚至望着龙隐的眼睛都没有眨过。此时的斩玉,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龙太爷赶紧说道:“守护斩家,本就是我龙家分内的事情,斩公子不用客气……” “那就请将我父母妥善安葬!”说罢,斩玉捏着盲刑的一截臂骨,转身往龙家大院外走去。 “斩公子,不知你接下来准备……”龙太爷自然是十分关心斩玉的安危,“准备去哪里?去干什么?” “竹溪湖山顶,我看到过两个翼族的人,其中一个叫风鬼的,他体内是纯正的‘巽风元’,我要去借他几点鲜血。”斩玉面无表情地往大门外走,走到拐角处,斩玉停了下来,“龙太爷,希望能解答我一个问题。” 龙太爷恭敬地说道:“知无不言。” 斩玉想了想,说道:“既然龙家是我斩家的守护者,我想知道,那青龙吟浪,算不算龙家的人?” 斩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吟浪没有救斩玉的父母,斩玉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斩公子,我知道你心中的愤慨。”龙太爷解释道,“不过,吟浪确实不属于龙家,他的身份和地位,不知道比龙家高了多少。我龙家,只能仰仗点吟浪的鼻息罢了。” “那他为何出现在龙家?”斩玉的语气依然没有任何感情,甚至稍不注意,都不知道他是在提问,“我绝不相信,他的出现是个偶然。” 龙太爷沉默了,不是因为他不知道答案,而是因为因为他不知道这个答案该不该告诉斩玉,龙太爷的内心在无比的挣扎着。 终于,龙太爷还是开口了:“在我龙家大院的背后,卧龙场的中心,有一座‘回龙塔’,塔有三层,最上面一层,封印着一个对人族来说,非常重要的事物。‘四象’之一的青龙吟浪,便是那事物的守护者。” 若是一般人,肯定会问那事物到底是什么。斩玉没有问,因为他知道,龙太爷回答不出来。龙太爷连“回龙塔”的秘密都告诉了斩玉,如果他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必定会和盘托出,他却只说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物,足以说明他并不知道“那事物”是什么。——这是一个何其简单的推理。更何况,龙太爷刚才说过“知无不言”!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斩玉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龙太爷,我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吟浪对你说了这样一句话:‘护龙使你听着,念你忠心守护之心,今传你‘回龙塔’二层的钥匙,望你勤加修炼,不辱我龙姓名声。’既然吟浪守护的是那重要的事物,不是我斩家,那么他赞你‘忠心守护之心’,自然就不是赞你守护我斩家吧?” 龙太爷如实回答道:“是。” 斩玉的语气依旧风平浪静:“那么,这是不是就说明了,你龙家真正守护的,是那‘回龙塔’,而不是我斩家。守护我斩家,只是你们一个顺带的行为吧?” 龙太爷低下了头,轻声答了一个字:“是!” “呵呵……”斩玉笑得好平静,这两个字音,似乎是呼吸间被气息轻轻吹出来的,“吟浪还传了你‘回龙塔’二层的钥匙,看来你离成功不远了。” 说完这句话,斩玉迈步走出了龙家大院。他的语气一直很平稳,他的身姿一直和笔挺,他的表情一直很平淡,他的步伐,一直,很从容。 望着斩玉的背影,龙太爷深深叹了一口气,对着夜空说道:“盲刑,你那仇恨的种子,已经生根了。”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西岭雪山终年积雪,深山腹地更是人迹罕至,虽说人类的足迹,已经踏进了这片茂密的森林,但是这一片雪山腹地,却还是一片净土。 一座孤峰上,风雪漫天,站在顶部,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只见茫茫山原全是飘飘洒洒的雪花,天地山川白成一片,似乎已不是人间。孤峰往前,是一片绝壁,像是一把快刀劈出一般,光滑干净,飞鸟难度。 斩玉正沿着绝壁的小路,向上踽踽独行。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件白衫,浑身上下,一片雪白。在这茫茫的雪原里,雪白的斩玉,似乎和山川融为一体。 斩玉走得很慢,但是步伐却异常地稳健。走了小半天,才登上绝壁,站在了一座茅屋前。 茅屋极其简陋,取材无非就是林中树木,但打扫得干净整洁,让人顿生亲切之感。茅屋的门只是虚掩,斩玉推门走了进去。 斩玉站在庭院中心时,茅屋里走出了一个老者。那老者站在堂屋的屋檐下,凝神盯着面前的斩玉。斩玉站在庭院的雪地里,纹丝不动,也不见说一句话。 冒着风雪而来的斩玉,脸已经冻得乌青,嘴唇发白,头上的点点雪花,都还未来得及擦去。 斩玉不说话,那老者也不说话。 斩玉仔细打量着这个老者,良久,似乎确定了什么事情,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古朴的铁盒。 “我虽然说不清楚原因,但是我知道,这个铁盒,只有交给你风鬼才是安全的。”说着,斩玉弯下腰,把那铁盒往雪地上一放,就要转身离去。 这个老者,正是斩玉要找的风鬼。 背对了风鬼,斩玉就要离去,却猛然一阵气血上涌,斩玉一张口,几点殷虹的鲜血,滴落在雪白的雪地上,宛如盛开的血莲花。 不,那地上的鲜血,本身就是血莲花,盲刑留在斩玉体内的,无形的莲花。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风鬼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你的伤……” 斩玉头也没回,摆了摆手,说道:“伤不碍事,我只求我斩家古墓里的刻纹,都是真的,我只求你们翼族的人,真是我斩家的朋友。” 说完,头一埋,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茫茫风雪里。 面对雪地上那神秘的铁盒,风鬼的表情依然平静。随意伸手一抓,那铁盒便像是被一团风包裹着一般,飞到了风鬼手中。 风鬼起身踱步进屋,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铁盒。 面前火盆中的炭火跳动着,映照着风鬼那严肃的脸,显得神秘而庄严。 这铁盒好生奇怪,说是铁盒,只是样子像罢了,那触手温润的感觉,绝对不会是铁那么简单,但是风鬼却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金属。 这铁盒做得极为精巧,六面都缠绕着庄严的祥云,厚重的气息似乎是来自远古。让人不解的是,这盒子上看不到一丝缝隙,更不知道该如何打开。风鬼凝视着铁盒良久,终于咬了咬牙,从身上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割破了手腕,让自己温热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到那铁盒上! 鲜血刚一接触铁盒,便冒起一丝青烟,继而消失得干干净净,那情景,就像是一只贪吃的怪兽,在品尝鲜血的味道。 鲜血滴落在铁盒上的瞬间,已经走到下山路口的斩玉猛然抬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斩玉扭身望着半山的一条溪流,在冰天雪地中,这溪流里居然流淌着雾气腾腾的溪水。溪流的源头,是一口温泉,温泉旁一株碧绿的小树挺拔地生长着。 “止战,我该去找回你的‘止战牌’了,你逍遥了这么久,该回家了。”说完这句话,斩玉一扭身,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行去,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莞尔想要逃避,想要避开那件“云锦天衣”,但是她避不了。那“云锦天衣”就像是有灵性一般,认定了莞尔,化作一团幽幽蓝光,缠绕在莞尔的右臂上。 “穹顶”上的稀世珍宝,本是映射着水晶棺里的蓝光,才如此熠熠生辉,现在那蓝光缠绕在了莞尔的右臂,莞尔便成了光源。 光芒向四周发散,珍珠宝石又将那些光线反射回来,莞尔就像是星空中的皓月,美得不带半点烟火气息,雷落一时竟看得痴了。 “还有!”凌啸突然死死盯着雷落,严肃地说道,“那水晶棺内的东西,虽然看不见,但是我知道,里面必定还有一样东西,属于你,该你了。” “还有东西?”雷落忍不住朝那水晶棺内看了一眼,里面的“光芒”已经被莞尔捞起,现在这水晶棺里空空如也,哪里还看得见半点东西。 “先前我已经在这水晶棺里抓过……”雷落本想说自己刚才那一抓,什么都没有抓到,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一抓,没有触到水晶棺的底部。 于是,雷落再一次把手深深地伸进了水晶棺中,果然有东西,雷落抓住那神秘的事物,想要拿出来,却发现异常沉重,于是默一运力,体内的“震雷元”开始往手掌上汇集,手中抓住的事物,竟然对“震雷元”异常敏感,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疯狂地吸收雷落体内的雷元。 雷落心里一急,狠命一提,把那东西提了出来——这一提,也把人族的历史,摆在了眼前。 正文 第六十章零:凤舞九天 雷落将那事物提出来的瞬间,那事物几乎还是半透明的状态,看不真切。就在这一瞬间,雷落体内的“震雷元”几乎已经被那神秘的事物吸干,终于力竭,手一松,那神秘的事物跌落在了水晶棺旁的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事情来得好突然,连凌啸都还没来及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它便又消失了——一离开雷落的手,它便消失了。 莞尔好奇地在地上摸索起来,一寸一寸地方摸过去,什么也没有摸到。 可是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那东西必定就在地上。 “凌啸前辈,你和我都能看见莞尔臂膀上‘云锦天衣’化作的蓝光,可是……”雷落望着凌啸,不可思议地问道,“可是我现在看不见这个跌落在地上的东西,前辈你能看见吗?” 凌啸似乎遇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一般,沉思了良久,才挤出三个字:“看不见!” 雷落朝凌啸走了一步,真诚地说道:“这东西疯狂地吸取我体内的力量,我不敢再去拿它,前辈你要不要试试……” “不用,我一定触摸不到它。”凌啸回答道,“这东西的等级,一定比我还要高。很难想象,连进入‘四象境’的我,都看不见的东西,是属于哪一个层次的……” 凌啸望着空空如也的地面,无限神往地说道:“这或许就是我辛苦几千年,努力想达到的层次吧。” 雷落见凌啸的模样,不由深受感染,心中产生了一股无限豪迈的情愫,问道:“凌啸先辈,你确定这东西是属于我的?” 凌啸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自己想想看呢?” 雷落怔住了,不是吗?进“木龙八卦阵”,破“牵引乾坤”,开封印石门,移除水晶棺材的盖子,抓出棺内的事物……这一切,或者其他任何人,估计都做不到。 特别是刚才那一抓,如果这东西不属于雷落,雷落绝对不可能将它提出来。 凌啸看着雷落怔怔发神的样子,提出了一个设想:“你就用手去摸着它吧,不要动用雷元的力量。” 于是,雷落蹲下了身子,将手慢慢往那片空地伸去。手还没有接触地面,雷落便先摸到了一个冰冷的硬物——依然看不见。雷落慢慢移动自己的双手,想摸索出这东西的大概形状,约莫摸索到一半时,雷落心中忽然一动,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它?” 莞尔和凌啸目不转睛地看着雷落的手,依靠手的走势,来判断那到底是什么。当雷落摸索完站起身来时,莞尔展颜一笑,乐呵呵地说道:“雷落,你好像在画一只鸟!” 雷落没有理会莞尔,这是他这么久来,唯一一次没有理会莞尔的话。 因为这地上的东西太神秘,因为那看不见的事物,似乎一直就在雷落的脑海中。当这个神秘事物的整体轮廓,完完整整出现在雷落的脑海中时,雷落灵魂深处的一丝记忆,被唤醒了。 雷落笔直地站在水晶棺前,双眼凝视着空白的地面,慢慢闭上眼睛,慢慢运起气来。这一运气,胸口的阳流开始下流,丹田的阴流开始上汇,阴阳互汇,纠缠吸引,雷落体内的“震雷元”开始澎湃激荡起来。似乎入定的雷落,表面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体内却是雷声隆隆,电光闪闪。片刻后,雷落睁开了眼睛,双眼中透露出一股精锐的光芒。 再次望着地面,雷落伸出右手,慢慢探身下去…… 莞尔对于雷落不理会自己,颇有些生气,正想撒撒娇,说点什么,凌啸立刻出言阻止:“别打扰他,他似乎找到了拿起那事物的方法。” 莞尔不是个无理取闹,不懂事的女子,立刻把想说的话都收了回去,一瞬不瞬地盯着雷落即将触摸的那片空地。 雷落的手又一次接触了那神秘的事物,慢慢弯曲五个指头,把某样东西握在了手中。那东西异常沉重,雷落还是无法举起,于是尝试着利用一些雷元,往手掌上汇集。 雷落用力相当小心,以防再次出现雷元被疯狂吸收的情况,当雷元一涌上手掌,手中握住的东西便像是一头饥饿的巨兽张开了嘴,不顾一切地把猎物往嘴里塞。这一瞬间,雷落的手握住的地方,显露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雷落立刻松手,站了起来。那东西是什么,依然不得见。 然后,雷落又探身下去…… 这样的尝试,雷落进行了不下百次。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雷落的表情却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次数的增多,越来越兴奋。 莞尔和凌啸也没有半点的不耐烦,他们知道,自己即将见证一个奇迹,一个人族历史上重要的时刻。 终于,雷落没有再站起身来。雷落终于找到了雷元利用的平衡点。 若雷落不利用雷元,根本无法拿起这神秘的事物;若这个事物不吸收雷元,也根本不会显露他的样子——雷落要做的,是将这神秘的事物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变成自己手的延伸。 雷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直觉告诉他就是该这样,这股直觉从何而来,雷落说不清楚。这就像是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你说不清楚一样,这是一种直觉。 其实直觉从何而来,这个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雷落成功了。 雷落控制着自己体内的雷元,慢慢往那神秘的事物上流去,当那事物要疯狂吸收时,雷落能及时收回自己的力量,当它又要变得透明时,雷落能恰到好处地传过去一丝雷元…… 最终,雷元灌注了那事物的每一寸地方,雷落能感受到雷元在那事物体内的平缓流淌,那事物终于显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 雷落伸直了手臂,慢慢举起,慢慢举起,终于举上了头顶。 莞尔说得对,雷落在画一只鸟! 雷落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一切的一切,似乎是一场梦,这场梦却又是那么真实。 鸢雷花树,峭壁洞穴,里面神秘的刻字和图画,雷落还记忆犹新:“右边的洞穴,用犀利的笔锋,刻画着一张弓,一张好漂亮,好威武,好霸道,好别致的弓。弓的两端就像是传说中凤凰的羽翼,整张弓就好似一支浴火重生,涅槃飞舞的凤凰。看着那精致到让人眩晕的神弓,雷落不由得痴了……” 那石壁上刻着的弓,此时此刻,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雷落手里。雷落体内的雷元,正在如涓涓细流般渗入弓内,弓的样子,便完完全全呈现在了大家面前。 好漂亮,好别致,好威武霸道的弓。 说漂亮,漂亮在它整体的造型,宛如一只振翅高飞的烈焰凤凰,两只翅膀轻盈舒展,呈流畅的弧线,构成了弓臂,前飞的凤喙突出,凤尾后延,便成了弓柄。整个造型轻盈灵动,乍一看,根本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凤凰。 说别致,别致在细节。羽翼上的每一根翎毛,凤喙的弯曲,尾翼的舒展,都细致到了极点。特别是凤头上雕刻的眼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似乎都有一道精光从凤眼射出,直达你的心底。 说威武霸道,在于它给然的感觉。这无限精致,无限流畅的弓,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不看着它还好,目光一落在它身上,便会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这股压力,不同于凌啸身上的王者风范,不同于任何一种高不可攀的威严,而是一种不怒自威的风范。 这种风范,不用它吩咐你做任何事情,你便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用它做任何安排,你便会身先士卒肝脑涂地——这是一种风范,一种天生的风范,王者风范。 雷落维持着自身与弓的一种平衡,笔挺地站立着;莞尔注视着雷落手中的弓,陷入巨大的震惊不可自拔。 良久,凌啸终于打破了沉静,说出了一句晦涩难懂的话:“生于混沌未解,灭于天地玄黄,灵魂涅槃,眛火淬锻,遨五湖四海,潜**八荒,历地藏尽处,游九霄无涯——果然是一把好弓。” “你识得这把弓?”雷落依然笔挺站立,抬头望着手中的长弓,“你刚才的说辞,是自己有感而发,还是别处听来的?” 凌啸凝神注视着雷落手中的长弓,肃然道:“刚才这段说辞,出自一位先人之口,他是在与这把弓的主人决战时,说出的这句话。” “这位先人是谁?这把弓的主人,又是谁?”雷落维持着固定的姿势,问出了两个重要的问题。 “我之所以称呼他为先人,就是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在与这把弓的主人决战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寰宇世界就再也没有他的半点消息。”凌啸无限神往地说道,“至于这把弓,和他的主人,我却是认识的。” 雷落没有再问问题,他知道凌啸会自己说出来。他知道凌啸在酝酿好自己的感情后,会自己说出来。莞尔依然目不转睛,依然神情专注,她似乎能从这绝世无双的神弓中,看出历史的印记。 凌啸终于开口了:“对于弓的主人,或许你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是的,弓的主人,便是人族的雷皇——玄黄。不然,凭你雷落,怎么可能举得起这来自神话的长弓?” “至于这把弓的名字……”凌啸的语气愈发庄严肃穆,“得从凤凰的传说说起。” 正文 第六十一章:五凤青鸾 雷落已经能完全控制手中的长弓,力量的吞吐收纳已经能收放自如,于是渐渐放下了高举的双手。凌啸还没有开始说那凤凰的传说,雷落已经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非常重要的问题:“前辈,这把弓,为什么没有弓弦?” 大家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弓的造型和气势上,经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一个问题。现在细看之下,果然,弓臂两端果然只有精致的翎毛,却没有弓弦。难怪这弓如此像一只活生生的凤凰,没有了弓弦的约束,它多了一份自由,少了一份约束,更加的灵动,更加的活跃。 雷落尝试着不再使用雷元的力量,慢慢将雷元之力回收,看看能不能依然控制手中的长弓,哪里知道,那雷元之力就那么肆意流淌在四肢百骸,似乎已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雷落心中一惊,以至于凌啸的回答,他都没有在意。 凌啸望着雷落手中的长弓,眼神竟然有些迷离起来。凌啸对于这把弓的了解,似乎并不是太深入,关于弓弦的问题,他有些迟疑:“我见到这把弓的时候,它是有弓弦的,而且玄黄还用它射出了一箭……” 凌啸停下了叙述,仔细回忆起来,从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过去的那段岁月,有多么的怀念和神往。 “他射出那一箭后,所有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都归于沉寂。”凌啸的语气悠远而凝重,他讲述的,似乎不是一段历史,而是一段传说,“我也是在那一箭之后,才成为了这个水晶棺的守护者,我只知道总有一天,玄黄的转世体会来取走里面的东西,我哪里知道,这里面装着的,会是玄黄的‘青鸾离殇’,而且是一把没有弓弦的‘青鸾离殇’。” “‘青鸾离殇’?”莞尔对这个好听,但是陌生的词语产生了兴趣,问道,“你说的,是这把弓的名字吗?” 正在凌啸要回答的时候,雷落手中的长弓,忽然间,消失了。莞尔吃惊地捂住了嘴巴,继而惊呼道:“雷落,你把它扔了吗?”雷落没有回答,因那长弓,又一次浮现了出来,从无到有,从虚到实,变戏法一般,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雷落脸上浮现出了一股兴奋的笑容,他迫不及待地放下了手中的长弓,然后盯着自己的手掌,愣愣发神。 “原来这‘震雷元’,本身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雷落没有理会凌啸和莞尔的诧异,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震雷元’,本就如我的躯体,如我的血液,是我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啊!”喃喃自语间,雷落伸手虚空一抓,地上的长弓,竟然跃空而起,被雷落抓在了手中…… 这一次,凌啸也怔住了:“没想到,你与它竟能如此心意相通,契合得如此之快。” 雷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着惊喜:“我并未与它契合,它本身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只是一开始我对它排斥罢了。” 雷落的语气热烈而兴奋,继续解释道:“我无数次用‘震雷元’的力量去接触它,发现它以遇到震雷元,就像是离家的孩子见到了母亲一般。我开始慢慢理解它的急切,理解它所需要的关爱,理解它的孤独……现在,它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是我的臂膀,是我的灵魂……” “我给予了它家的温暖,给予了它归属感,它教会了我怎样控制和利用体内的‘震雷元’。在这把弓的调教下,我才认识到,这‘震雷元’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它存在于我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寸空间。我以前只想着怎样利用‘震雷元’,现在我才明白,‘震雷元’就是我,我就是‘震雷元’啊!”雷落兴奋地叙述着,语言因为太过激动,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凌啸前辈,你刚才说,这把弓,叫什么名字?” 莞尔接过了话头,说道:“‘青鸾离殇’,他说这把弓叫‘青鸾离殇’!” “‘青鸾离殇’?这么长的名字吗?”雷落急切地问道,“为什么会是这么个古怪的名字?” 现在的雷落,已经不用花太多力气,就能拿起这把神秘的长弓——“青鸾离殇”。对待这把弓,雷落就是对待自己的孩子,或者说情人,或者说根本就是对待自己。对于这把弓的一切,雷落是多么渴望了解。 “我不是说了吗?”凌啸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要讲这把弓的名字,得先从凤凰的传说说起。话又说回来,你们相信这世界上有凤凰吗?” 雷落已经能完全控制这把弓,正在细细把玩,听得凌啸的问题,头也没抬,说道:“连你这传说中的白虎都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我眼前,我连‘四象’都相信了,又怎么可能不相信世界上有凤凰呢?” 凌啸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倒想了解下,你们人族对凤凰知道多少?”这次,莞尔迫不及待地开了口:“我家院墙上就画着凤凰,我妈妈说‘丹凤朝阳’,寓意着贤才逢明时,卓越遇盛世。” 凌啸对于莞尔的答案,显得并不满意,用期待的目光,望向了雷落。雷落把那“青鸾离殇”挥舞了几下,往胸前一抱,对凌啸说道:“我也所知不多,但是却有一个疑问。在人族,人们都用龙凤寓意百年好合,可我知道,‘凤凰’是要拆开来解读的,‘凤’是公的,‘凰’是母的,‘凤凰’本才是一对,可为什么人们硬要把‘龙’和‘凤’扯在一起?” “呵呵呵呵……”凌啸的笑声很是有点控制不住的意味,似乎雷落的话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你敢用‘公’和‘母’来形容凤凰,你这可是,可是在找死啊!真是笑死我了……” “你就别笑了。”莞尔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隐秘,你就一股脑告诉我们吧!” 没有用,凌啸依旧哈哈大笑着,就差摸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了。 莞尔怒目圆睁,盯着凌啸,恶狠狠地吼喝道:“叫你不准笑,还要笑是不是?” 说来也怪,那兽皇凌啸,竟被莞尔这一声吼,吓得一个激灵,硬生生闭了嘴巴。 这一变故,让雷落无限向往起那霓裳和凌啸的故事来。凌啸必定是对那霓裳极为忌惮,才会如此惧怕莞尔。这股惧怕,真是深入骨髓的清晰。 “关于凤凰族,你们迟早会自己遇到,我就不再过多阐述。”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凌啸自我解嘲道,“我就说说和这把弓相关的部分吧。” 莞尔和雷落也不再取笑凌啸,认真听了起来。 凌啸也怕再节外生枝,赶紧说道:“在凤凰族的历史上,出现过五个最为厉害的高手,他们被称为‘五凤’。虽然五人的长相极为相似,但是羽毛颜色差异极为明显。赤色曰,朱雀;黄色曰,鹓鶵;紫色曰,鸑鷟;青色曰,青鸾;白色曰,鸿鹄。” 雷落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说道:“那赤色的‘朱雀’,可就是‘四象’之一的‘朱雀’?” 凌啸严肃地回答道:“除了她,世间哪里还有人敢称‘朱雀’!这五凤,都是凤凰族中的翘楚,但是命运却不尽相同。将来你们有机会接触历史,自然会了解,我只说说那青鸾吧。” 凌啸在提到“青鸾”的时候,语气明显恭敬了起来,能让白虎凌啸做出这种姿态的,在这世上,恐怕不多了。凌啸慢慢叙述道:“‘五凤’在凤凰族的历史上,都有着崇高的地位,他们地位特殊,才能各异。这青鸾,是凤凰族有史以来的‘炼器第一人’。她锻造的兵器,是寰宇世界每一个高手梦寐以求的宝物。你手里的‘青鸾离殇’,是她打造的最后一把兵器。” “最后一把?”雷落和莞尔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最后一把,一般意味着这个人的生命即将终结。 “你们猜得不错,青鸾死了,他是为这把弓献身而死的。”凌啸语气中的崇敬之情,更加明显,“由于青鸾炼器时,无人在场,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炼制这把弓的材料,没有人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炼制的方法,也不得而知。只是后来,青鸾的弟子叙述,青鸾在炼器室整整呆了四十九年没有出过关。终于在最后一天,一声凄烈的凤鸣从炼器室传出来,接着整个炼器室发生了巨大的爆炸,那熊熊燃烧的,都是凤凰族最纯正的‘离火’。从那青色的‘离火’蔓延,不难看出,青鸾最后燃烧了自己……” 说到此处,凌啸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讲述,望着穹顶呆呆出神,似乎在想象着当时壮烈的场面。 良久,凌啸才埋下头来,继续说道:“青色大火整整燃烧了三年之久,炼器室周围一片焦黑,地上竟然被烧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正中心,立着一把弓,振翅欲飞的模样,与青鸾的外形极为相似。” 凌啸望着雷落,以及他手中的弓,一字一句慢慢说道:“那深坑中的弓,便是你手中的‘青鸾离殇’,这把弓,真的,长得和青鸾,一模一样。” 雷落和莞尔在巨大的惊诧中,埋头仔细打量起这把弓来,似乎这“青鸾离殇”随时会振翅飞走一般。 “你们还记得我刚才赞这把弓的话吧?”凌啸长长舒了一口气,从沉重的历史中解脱出来,“生于混沌未解,灭于天地玄黄,灵魂涅槃,眛火淬锻,遨五湖四海,潜**八荒,历地藏尽处,游九霄无涯——果然是一把好弓。” 凌啸似乎是怕两人搞忘,又叮嘱了一遍:“可记清楚了,这些话,你们迟早用得着。天快亮了,我可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凌啸猛然怒吼起来,伸出一只前爪,往自己脖子上抓去。雷落和莞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不明白凌啸这是要干什么。仔细一看,才发现凌啸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铃铛。 凌啸狠命地一扯,那系着铃铛的链子立刻崩断,铃铛被凌啸握在了兽爪里。就在这一瞬间,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凌啸一声裂口,直立了起来,身形随之缩小,竟然化作了一个身高足有七尺的壮汉。 这壮汉好生威猛,浓眉大眼,狮鼻虎口,健壮得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岳。 凌啸化作的这壮汉,虽然关键部位都有兽毛遮盖,但毕竟是没有穿衣服,莞尔赶紧将头埋了下去,羞得两颊绯红。 “果然没有骗我,你果然没有骗我。”凌啸仰天长叹,“这区区铃铛竟然困了我白虎凌啸几千年,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啊!” 正文 第六十二章:潭水微澜 斩玉和止忧一起,在雷落家过了一个温馨和睦的年。那是他们最后一段快乐的时光,最后一次和睦地相处。 斩玉终究从莞尔身上夺走了“止战牌”,他要让“皇权三卫”归队了。 不知道斩玉在斩家的密室里到底看见了什么,也不知道玄青临死,还对斩玉说了些什么,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父母的死,已经彻底改变了斩玉。 现在的斩玉,永远是一副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有他自己明白,只有止忧明白,斩玉心中的伤痕和仇恨。那些仇恨就像是一根根钢锁,死命捆绑着斩玉。钢锁纵横交错,构成了两个特写的大字——盲刑。 大年初一的雪,覆盖了整个山野,世界粉妆玉砌,玲珑剔透,仿佛瞬间成了遥远的北国。竹溪湖已经冻结,河面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冰,却让没有经历过这种寒冬的止忧兴奋不已。她随手捡起石子边往冰面上扔,石子每每在冰面上砸出一个小窟窿,止忧都会兴奋地尖叫。 从性格上看,止忧和莞尔颇有几分相似,一样的天真,一样的活泼,一样的善良。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岂不都是这样的心境? 望着在前面带路的止忧,斩玉一言不发,就是机械地跟着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管止忧说什么,问什么,他也不回答。 止忧也习惯了斩玉的样子,不生气,不恼怒,自顾自地玩得不亦乐乎。 又一次登上竹溪湖的山顶,止忧指着另一条下山的路,对身后的斩玉说道:“从这边去,下山趟过一条河,再翻过几个山头,就能找到止战了。” 斩玉当然知道,因为止伤在这里把“皇权铁盒”交给斩玉后,就是从这条路下山的。止伤,自然是去找止战的。 “千载悠悠弹指间,负了佳人卫皇权。须臾光阴奈我何,青灯古佛酒一盏。男儿当有三尺剑,不斩妖魔不诛仙。只求山深云归处,素手白纱正红颜……” “止伤,止战,你们向往的日子,你们追求的平淡生活,恐怕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斩玉这样想着,迈步跟着止忧,往山下走去。 山路崎岖,寒风凛冽,但沿途的风景却是绝美,冰雪与寒风,将世界雕刻成了一副静止的水墨山水。 偶尔也会有惊喜,比如窜出觅食的松鼠,一些不畏冰雪的鸟类,以及,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溪。 很难得,在如此隆冬,深山复地,还有能流淌的溪水。 止忧一看见那溪水,便尖叫着,奔跑着冲了过去,掬一捧,喝一口,无限畅快地深深舒了一口气。 “沿着这溪流往上,是一个温泉,就是我们止家的‘寒潭’,那‘寒潭’周围有一片茶树,用潭里的清水泡茶,那滋味……”止忧兴奋地介绍着,“你要是喝过一次,保证永远忘不了。” 止忧双手捧着些溪水,跑到斩玉面前,往他嘴边一伸,说道:“你喝!”斩玉一愣,正想别过头去,哪知止忧一瞪眼,命令道:“必须喝!” 斩玉执拗不过,捧着止忧的手,将那些溪水,喝了下去。止忧的手是温暖的,那些溪水,也是温暖的。斩玉一时竟忘记了松开止忧的手。 止忧又是一声严厉的命令:“放手!”这命令不大声,而且喊得很慢,却有一股无形的效力,斩玉忙不迭撒手回去,都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搁。 止忧满意地笑了笑,蹦跳着跑到前面,又喝一口水,抹了一把嘴,说道:“沿着溪流往下,便是家了。”说道“家”字,止忧竟有些伤感起来。 “哎,不想了。反正都会发生,反正躲不过,有什么好想的。走吧!”止忧恢复了笑容,有蹦蹦跳跳地沿着溪水往下游走去。 斩玉望了望自己的手,那上面还有止忧的温度,脸上刚刚浮现一丝幸福的笑容,瞬间又被心中巨大的仇恨覆盖。 斩玉面无表情,跟在止忧身后,一步一步向前行去。 “不如,我们先去看看那温泉吧!”止忧突然转身,调皮地说道,“我去采些茶给你喝。”不由分说,止忧拉着斩玉就转身往上游跑去。 斩玉清楚,止忧是在逃避,逃避那个“家”。 沿着溪水,转过几个弯,面前出现了一座山峰,那山峰高耸入云,山颠浸没在云雾中,宛如神仙的居所。止忧对斩玉说道:“转过这山峰,就是‘寒潭’了,我以前老是躲着家里人,在‘寒潭’里洗澡。今天这里要是没有人,我们也可以去‘寒潭’洗个温泉澡……” 止忧如此大胆和赤露露的话,让斩玉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止忧明显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话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还傻傻地望着斩玉,直到反应过来,才羞得一脸通红,一把甩开斩玉的手,慌慌忙忙往前跑去。 斩玉还沉浸在莞尔的话语中,望着莞尔的背影,心中无限地温暖,那股温暖就像是春风,吹过了斩玉的心田。 虽然斩玉的内心还是一片寒冰,但至少还算有一丝慰藉。如果说斩玉的内心,就如这茫茫山川,覆盖着层层白雪,寒冷彻骨,那么莞尔便是其中不多的亮色。 莞尔便是那缓缓流淌的温泉水,让斩玉的理智,不至于灭绝。 “不好,前面有人……”莞尔的语气非常着急,“还不止一个。” 止忧已经在仓促慌忙间,窜了出去。 这荒山野岭,按理说出现几个人虽然奇怪,也不足以让止忧如此着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 斩玉虽然心里也有些着急,但是他更明白,自己去了,也阻止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依然不疾不徐地沿着止忧留下的足迹,慢慢行去。 绕过山峰,眼前豁然开朗,深山腹地,居然有如此平坦的山谷。谷中一潭温泉正冒着丝丝细烟,温泉胖一株碧树,满眼清脆,让人恍惚觉得这不是寒冬,而是春天。 这山谷的四周,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虽是寒冬,这些绿色植物却是异常清脆,似乎在和潭边的碧树相呼应。 这便是止忧说的“寒潭”吧! 此刻,“寒潭”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人,女的风姿卓越,顾盼生情,很是美丽。男的瘦瘦高高身上没来由地透露出一阵戾气,让人望而生畏。 这男的,斩玉认得,竟然是止伤,竹溪湖山顶将“皇权铁盒”交给斩玉的止伤。 在不远处的山路上,站着一个健壮的男子,那男子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显然是受了伤。 可是这个男子,站得竟是那样笔直。 仓惶赶来的止忧,站在了中间。 “这个地方绝对不能沾染鲜血。”止忧举起一只手掌阻止止伤,“这个规矩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动手?” 止伤慢慢放下了抬起的右手,冷冷地对止忧说道:“我为什么动手,那就要问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喽!” 止忧有些生气了:“不管他做了什么,或者说想做什么,你都不可以动手,要是被师傅知道了……你难道不怕?” “哼!”止伤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看着身旁的女人,眼睛里依然有怒意,“你最好也给我老实说清楚,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那女子连正眼都没有瞧止伤,望着“寒潭”里的水出神,幽幽说道:“几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一回来就是如此的冷言冷语,还不如不回来。” 止伤瞬间慌乱起来,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因为太在乎你,容不得别的男人……” “你觉得我会与他有什么?”那女人转过头来,凤眼一瞪,望着止伤,“你觉得我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止伤更是慌乱,语气充满歉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那女人更加怒不可遏:“既然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为什么出手?经历了几千年的修行,你的臭脾气怎么还不改……” 止忧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赶紧对那山道上的男子挥挥手,示意他赶快走。哪知那男子依然标枪般站立,不为所动。 “快走啊,你留在这儿找死啊……”止忧压低了声音,催促道,“赶快走!” 那男子终于说话了:“我风行向来光明磊落,今天的事,就算是不要性命,也要讨个清白。”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那叫风行的男子身上。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止伤转过头来恶狠狠盯着风行,“刚才那一掌没要了你的命,算你走运,你要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说着就要动手。 这止伤在那女子面前憋了一肚火,现在显然是把怒气发到了风行身上。 止伤身边的女子一把拉住他,说道:“我的话你是不是听不进去?”止伤还没有回答,风行却说了一句让他更为恼怒的话:“刚才那一掌,不是我避不开,是不想避开。谁生谁死,没打过,还真不好说。” 止伤一听这话,眼睛亮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凡俗是真 已经化作人形的凌啸,手中捏着那小小的铃铛,仰天长叹,不知道是在感叹终于获得自由,还是在感叹那铃铛主人的力量。 化作人形后的凌啸,竟比他的本体更为威猛。英武之气弥漫,浑身散发着力量的气息,传说中无坚不摧的战神,恐怕也不过如此。 凌啸硕大的手掌摊开,把那精致玲珑的小铃铛凑到面前,像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接着又把那铃铛凑到了耳边,轻轻摇晃起来——铃铛发出的,竟然是不是叮铃叮铃的响声吗,而是人说话的声音:“功德圆满,赐你进阶之术,还‘玲珑珠’回‘无相棺’;功德圆满,赐你进阶之术,还‘玲珑珠’回‘无相棺’……” 铃铛里反复回响着这句话,听得三人入了神。那铃铛传出的声音,似乎是一个老者,声音不大,却是异常清晰,就像不是传入你的耳中,而是直接传入了你的脑海一般。 雷落和莞尔望着凌啸没有说话,两人都明白,这凌啸再此守护着“云锦天衣”和“青鸾离殇”几千年,不过是为了得到更高级的修炼法门——现在,该是他得偿所愿的时候了。 凌啸反复思量着这两句话的含义,然后把目光望向了空空如也的水晶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凌啸的步伐好大,而且沉稳刚健,不过两三步,就跨到了水晶棺前。 看了看手中的铃铛,有看了看面前的水晶棺,凌啸轻轻把铃铛放了进去。 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奇迹都没有出现。雷落和莞尔不禁有些失望,为凌啸感到失望。 “他绝对不会骗我。”凌啸拿出小铃铛,自演自言地说道,“你的话,从来都没有错,或许是我搞错了。” 骄傲如兽皇凌啸,传说中的白虎,竟对一个人如此信任和崇敬,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样一个神仙般的存在。 凌啸一只手握着铃铛,另一只手拿起了水晶棺的盖子,仔细探寻起来,片刻,还是失望地放下了。然后又仔细打量起水晶棺的四壁,甚至把水晶棺翻转过来,依然一无所获。 猛然间,凌啸像是想起了什么,重复了一遍铃铛里的话:“还‘玲珑珠’回‘无相棺’,还‘玲珑珠’回‘无相棺’,盖子都没有盖上,自然不算完整的‘棺’……” 说着,又一次把那小铃铛放入水晶棺中,然后小心翼翼地盖上了盖子。如草根听见了春雷;如壁龙点上了眼睛,在盖子合上的瞬间,里面的铃铛急促地颤动起来,发出清脆的鸣响。在铃铛的鸣响中,水晶棺开始慢慢缩小,慢慢缩小,最终变得只有一个砖块般大小…… “想不到,世间竟然还有能随意改变大小的宝物……”凌啸本是在发出赞叹,却被莞尔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你刚才还是那么大一坨怪物,现在却变成了个人,你都能变,它为什么不能变?” 凌啸不敢接嘴,尽管他是兽皇,但是对莞尔根深蒂固的恐惧,却是挥之不去的。 凌啸拿起地上缩小的水晶棺,轻轻一推,揭开了盖子。凌啸往里面看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了一股狂喜之色,又是仰天长啸,啸声中说不尽的痛快淋漓。 “小子,丫头,说到底,我凌啸还得谢谢你们。”凌啸止住啸声,回头对二人说道,“若不是你们,我凌啸还不一定能拿到这玩意。”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缩小的水晶棺。 “我凌啸几千年没见过阳光了,现在已是辰时,阳光灿烂,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着,纵身往前一跃,又化作一只巨兽,带着一股淡淡的黑烟,从石壁边的台阶钻了出去…… 速度之快,雷落根本来不及出手挽留,凌啸已经没有了影子。雷落正想拉着莞尔追出去,却不料上面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震得二人脚下一个趔趄,几乎跌倒。 雷落和莞尔一站稳,便往上面跑去。上去一看,不禁骇然:甬道两壁上的壁画,已经被凌啸抓得一片模糊,前方巨大的石门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凌啸竟然硬生生撞开了这如山岳般亘古永存的石门…… 沿着盘旋阶梯来到地面,哪里还有“兽皇凌啸”,哪里还有“牵引乾坤”,哪里还有“木龙八卦阵”,莞尔和雷落深处一片茂密的丛林,四周倒是古树参天,却再也摆不成阵型。 这世间太多看不见的力量,太多想不到的可能。莞尔和雷落相视一笑,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雷皇村走去。 这一笑,是在笑前世本为夫妻,今世还能相爱;这一笑,是在笑祸福虽然无常,却也终得平安。相信无论前方还有多少荆棘,这对青年男女,也能共迎风雨。 来到鸢雷花树那片绝壁,天早已大亮,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说不尽地轻松惬意。雷落抚摸着莞尔的秀发,轻声说道:“虽然凡人看不见这‘云锦天衣’和‘青鸾离殇’,但是带在身边毕竟不便,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把这两样东西放下。” 说着,雷落背起莞尔,朝着早已是枯枝残叶的鸢雷花树攀去。 处置好两件宝贝,两人愉快地回到了村里。今天已是大年初二,按照风俗,女儿该在这一天回娘家看爹妈,莞尔轻声对雷落说道:“我得快些回去,今天我还得去看外公外婆,不然……” 莞尔一提到“外公”这个词,雷落猛然想起一件大事来,于是说道:“快些回去吧,你妈妈该着急了。” 依依惜别,雷落三步并作两步赶回了家里,因为今天也是雷落跟随母亲回娘家的日子。 “去找你外公,找你的外公,能找到雷元的源头!”斩玉的话如惊雷回响在耳际,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又要去揭开另一个秘密了。 一到家门口,雷落就笑了,他看见自己的父亲,雷老大,正在捉鸡。 雷老大昨晚没把公鸡拴好,现在正忙着满院子追公鸡。那公鸡也是,好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拼命地上蹿下跳,雷老大四方围追堵截无果,累得直喘气。雷落妈正在往背篓里装腊肉和鸡蛋,见雷老大追只公鸡搞得昏天黑地的,便有些冒火,直叫雷老大搞快点。 雷老大一着急,顺手拿起身边的“捞草耙”(农村里用来将杂草、树叶等收拢一堆的工具。将竹子的一端剖开成十来根细竹条,火烤、编织定型,有点像猪八戒的钉耙的感觉。),一耙子按了下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道:“死公鸡,老子就不信逮不到你,今晚上非把你红烧了不可。” 那公鸡哪里见得这等阵仗,展开翅膀拼命奔逃,慌不择路,退到了矮墙边,见雷老大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吓得直叫唤,一展翅,拼命一跳,居然飞到了矮墙上,再一跳,上屋顶去了。农村人家的房子,多为瓦房,屋顶上是一片一片的黑瓦,哪里还能用捞草耙去打,雷老大投鼠忌器,气得在下面直跳。 雷落妈已经装好了背篓,见雷老大还没有抓住公鸡,便抱怨说:“昨晚就喊你把鸡逮住拴好,你非要第二天逮,现在好了嘛,你飞到房顶上去逮嘛!”雷老大被一只鸡搞得毛焦火辣,又被雷落妈说了一顿,也来了气:“慌慌皇,慌什么嘛。老子马上搭梯子上房去抓它,耽误不了你回娘家吃午饭。”说着就要去搬梯子。 听雷老大这么一说,雷落妈更来气:“你硬是死脑筋,就晓得来硬的,你就不晓得拿把米逗一下啊!”雷落妈边说边已经从米缸里抓出一把米来。 手里拿着米,嘴巴里不停地“咯咯咯咯咯”的召唤着鸡来吃米,家里的鸡一听雷落妈妈的呼唤,迅速地围了过来,昂着脖子把雷落妈妈团团围住。雷落妈撒下几颗米,那些家伙便争先恐后地抢食起来。房顶上的公鸡被雷老大爸一阵猛追,还有些戒心,但实在受不了那香喷喷的大米的诱惑,展开翅膀一跃而下,埋头啄食起来。 雷落妈边撒米,边往屋里退,那些鸡只顾着吃米,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便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接着,门便被关上了,随即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不消多时,雷落妈已经抓着鸡公的翅膀出来了。 雷老大一见,脸上挂不住了,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但是嘴上还是不服输:“哦,鸡都是你喂乖的,当然听你的喽。”雷落妈也没和他计较,冷冰冰地说:“哪个跟你鬼扯哦,雷落你快过来,一大早你跑哪里去了?快背上背篓出发了,别磨蹭了,你外公外婆该等急了。” 雷落笑说自己出去跑步了,匆匆啃过两个馒头,便背着背篓,和父母一道出门了。 雷落的外公外婆住在另外一个县,离雷皇村也有几十里山路好走,走到时,已是未时,自然是最后一个到的。 雷落的外婆有五女一男六个孩子,雷落妈排行老四,刚到门口,雷落的舅舅就迎了出来,接过雷老大手里的鸡公和雷落背上的背篓,对着雷落妈大喊着:“四姐啊,你们咋才到啊,搞快搞快就等你们开席了。” 一进门,那热闹繁忙的景象可以让人瞬间开心高兴起来。几位姨妈炒菜的炒菜,洗碗的洗碗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姑爷们和几位表哥劈柴的劈柴,清扫的清扫,嘻嘻哈哈,热火朝天;几个孙子辈的小家伙正围着外公听故事…… 雷落张开嘴巴开始不停地喊人打招呼,上到外婆外公,下到表哥表姐弟弟妹妹,几十个亲戚喊下来,竟是累得喘了一口粗气。正准备喝口茶缓缓神,却听得一声炸响,正在洗碗的三姨,被吓得惊叫一声,手里的一个大碗“哐当”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姨的孙子,雷落的大侄儿调皮,丢了一个炮仗到洗碗的大盆子里,盆子被炸了一个窟窿,水流了一地,三姨的碗也摔了个稀巴烂,那小家伙见奸计得逞,乐得哈哈大笑,做了个鬼脸就往屋外跑。 侄儿的父亲,也就是雷落的大表哥,见此情景,气不打一处来,大过年的,儿子如此调皮,不收拾是不行的,提着劈柴的斧子就追了过去,看了阵仗非要把那小子往死里揍……不多时,便听见大侄儿哇啦哇啦地哭声伴随着一阵凄惨的告饶声传来:“爸,我错了嘛,你饶我一回嘛,救命啊,妈,救我啊……”再过一会儿,大侄儿便擦着眼泪,埋着头走了进来,对着三姨说:“姑婆,我错了嘛,我帮你洗碗嘛。”三姨笑骂道:“你个鬼娃娃,别添乱就行了,出去耍,外面去耍。”大侄儿如获大赦,一溜烟跑了。 嘻嘻哈哈,热热闹闹,开开心心,一大家人便在这和谐美好的氛围中,吃起了团圆饭。冬天的暖阳洒在身上,亲人的话儿印入心底,不由让人感叹人生是如此的美好。吃过饭,雷落便去外公房里找本书来看。 如果说羽老是雷落他们雷皇村的“文化人”的话,那雷落的外公便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学究。雷落的外公和玄青老师一样,曾在私塾教过书,后来给一个将军当文书,告老还乡后,在县衙里编纂地方史,算得上真正的文化人。外公家里的藏书,饶是雷落跟着玄青学了那么久,依然好多雷落都没听过名字,每次进这个书房,摸着这些泛黄的线装书,雷落都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学问一途,当真无涯。 外公一生没有多少积蓄,真正的财富,就是这一屋子的书。雷落的外公极为爱书,每本书都用牛皮纸包了一层,放在二楼的书房里。书房一般是不允许谁进去的。一大家人,除开雷落和两位表哥一个表弟,其它人还真没进去过。雷落妈闺中未嫁时,还能借着打扫卫生的借口进去看看,但是嫁给雷老大后,就再也没有进去的机会了。 雷落的指尖在一排排的书籍间滑动,这些传承千百年的智慧,可都是古人呕心沥血的结晶,或许一本书就够后世之人研究一生,而且同样的一本书,不同的人却有着千差万别的理解。书中太多的哲理思想,处世哲学,比之于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古人的智慧,当真不可按常理揣度。 《易经》,雷落居然在外公的书房里发现了这本书。抽出来看了几页,却是看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别说看懂,太多的字连音都读不出来,无奈的摇摇头,又放了回去。雷落想,外公读《易经》和羽老读《易经》应该是截然不同的读法,其中博大精深的内涵,读者取之一瓢,就该足够了吧。而雷落在羽老的引诱和逼迫下学的那点东西,就更是皮毛了。 指尖滑过,停留在一本书上,薄薄的看起来没有多少页,但是却有魔力一般吸引着雷落。雷落未看见书的名字,更不知道它的内容,甚至雷落敢肯定,上几次来书房看书,根本就没有留意过这一本,但是,这一次,这本书就像有魔力一般,把雷落吸引住了。 这是本线装老书,翻开封面的牛皮纸,发现书早已残破不堪:书页又黄又脆,一不小心,就会有许多腐纸屑掉下来;后面的几十页已经没有了,而封面却保存完好,看样子似乎是一本书被从中分成了两半,这是其中的一半。雷落耐心地分辨着书上的字,发现这书不是拓印,不是刻印,更不是码字印刷的,而是用毛笔一字一字写成的。写得不是十分工整,内容五花八门,倒是像一个人的随身日记。 雷落试着去书上找找有没有作者的名字,哪里找得到半点信息,只是在封面的左下角有个两个篆书小字:西涯。 正文 第六十四章:赑屃与鬼 书有点破败看不清雷落不在意,字迹潦草难以分辨雷落也不在意,雷落最在意的是整本书全是繁体字,而且没有一个标点符号,读起来实在太吃力了。 书籍要保存得长久,就一定要干燥,所以雷落外公的书房非常向阳。雷落抬了一把椅子坐在阳光能晒到的阳台上,开始研究起这神秘的书来。这种古书的阅读,都是竖行而且是倒着翻页数的。雷落翻了十几篇,发现这书的作者根本就是个大诗人加政治家。书中有很多官场的记录和华丽的诗篇,其中一首虽然修改了好几个字,还涂了几个墨疤,但字比较好认,也比较好断句,雷落整理了一下: 长为寻幽爱远行,更于幽处觉心清。 柢园树老知僧腊,石壁诗存见客名。 望入楼台皆罨画,梦惊风雨是秋声。 人间亦有无生乐,化外虚传舍卫城。 看诗如看人,这作者竟是一个高雅之士,寄情于山水,更是从山水中领悟出人生之乐。这份乐观豁达,温文儒雅,通过随性的书法,跃然纸上,让人不觉之间竟为之喝彩。有如此胸怀与见解,可见这书主人,必不是凡人,在历史上应该也是叫得出名号的,只是雷落学问太浅,虽能感觉作者的不凡,却是无法喊得出名字。 再往后翻,看到了这样一段话,虽不是每个字都认得,但也能猜个大概: “成化十六年,赴应天府主持乡试,恐妨职事,登舟兼程,虽途经大江名山而无暇一览。职事毕,还舟北上,观吕梁百步之壮,溯天津潞河之深,远归眺太行,数千里萦抱不绝,于是尽得两京之形胜,神爽飞越,心胸开荡,烟云风雨之聚散,禽鱼草木之下上开落,衣冠人物、风土俗尚之殊异,前朝旧迹之兴废不常者,不能不形诸言……“ 雷落猜测加估计,约莫能知道这书主人应是明朝的一位官员,在出差的途中看到了许多美景,但是没来及欣赏。忙完差事后,便纵情山水,饱览一番。这一番饱览,更让作者心胸开阔,思绪万千,写下不少文字。从书上不慎工整的字迹来看,这本书应该就是作者的贴身笔记本,一有“佳句本天成”的时候,便拿笔记下来。 越往后翻,越是佩服作者的见闻之广,胸怀之宽。山水文章意犹未尽之时,一段文字突兀跳入眼帘: “成化二十年,京师大旱,宪宗本欲为庶民祷获澍雨,怎奈忧劳成疾,余奉旨祈雨而登长城,天朗气清,无半点天灾之象,或为应龙之怒,古籍云‘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不得复上,故下数旱,旱而为应龙之状,乃得大雨。’今奉天子命,祭龙祈雨,是为天下苍生…… 香火盛时,天色瞬变,风雨欲来,墨云遮山,继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物振翅于雷电,雷为车,电为鞭,呼吸吐纳,天地色变,应龙乎……” 看到这里,雷落不仅仅是惊于书中多次出现雷电的描述,而更震惊于这位作者说自己看到了真正的龙。最近的连番奇遇,让雷落对雷电特别敏感,所有和雷电有关的事物,都会引起雷落极大的关注,所以这一段雷落看得极为认真。 而作者说自己在祈雨时看到了真正的“应龙”,却让雷落很是不解。首先,就这书的作者而言,明朝的一位大官——能奉旨祈雨,官自然不小,这样一位人物,绝无说谎的道理,那么龙是否真实存在?按照书上的说法,最后作者自己也打了个问号:“应龙乎?”恐怕只有作者你才能回答吧。也或许作者本来心中有龙,于是在突变的天气中看花了眼睛,把一些自然的光电现象看成了龙,但是接下来的一段话,马上推翻了雷落的想法,让雷落相信了宿命,让雷落明白自己到底走进了一个多大的圈中。沿着这个圈,雷落到底要走向何方,到底要面对多么神秘的事物? “应龙怒目,傲啸九天,风雨雷电瞬时大作,继而直下,以身袭地,京师为之一颤。龙语于吾:昔赑屃随伯温而下,助太祖成祖得天下,尔等利欲熏心,使奸计困赑屃于功德,功德不除,赑屃不出,灾祸不绝……” “赑屃”为何物,雷落不知道,雷落甚至根本就不认识这两个字。对于书中记载的事情,雷落只当是神话故事来看,并没有太大感触,但是书中作者的两幅简笔插图,却让雷落瞬间如遭雷击,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其中一幅图,是一条中国龙的样子,却长着一对翅膀,聊聊数笔,便勾勒出那龙怒目而视,凶神恶煞的样子,极为传神。 在这幅图下方,写有两个小字:“应龙”,应该是指这所画之物,便是文字记录中提到的傲啸九天,以身袭地的应龙。 在“应龙”两字的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写着“成化二十年,居庸关地震。”这难道是说明朝成化二十年,北京有过地震,而地震的原因,竟然是这应龙? 第二幅图,笔画更为精简,但是表达却更为传神,这是某种怪物的头颅,表情凶狠狰狞,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悲凉。头颅四周隐约可见几只兽爪,在奋力挣扎,但是却无处着力,让人感觉这怪兽在作垂死的反抗。在图画的下方,也有两个小字:赑屃。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让雷落震惊莫名,一身冷汗的是:那第二幅图,与《震雷卷》后面的那幅图,一模一样。 在巨大的震惊和无穷的恐慌中,雷落合上书擦了一把冷汗,站到阳台边,极目远眺,试图让心境恢复平和,但是这一股莫名的恐慌却久久萦绕心间,挥之不去,避之不及。 “雷落,你站到阳台边干什么,小心摔下来。”舅舅在楼下喊雷落了,“快下来跟你外公聊会天,你外公讲的龙门阵太高深了,只有你来接招了。” 不知不觉,一下午时间竟然就这样溜走了。雷落答应了一声,一咬牙,把书放回原位,深深吸了一口气,锁了门,便下楼去了。 心中有事,外公对雷落说了些什么,雷落浑然不知,脑中全是那怪兽的头颅飘来荡去,似在对雷落咆哮,又似在对雷落哭诉。浑浑噩噩,懵懵懂懂间,见外公嘴唇干裂,于是端起一杯茶给外公,转移了话题问道:“外公,你书房的书学问大啊,好多字不认识呢?”外公笑眯眯地问雷落:“啥子字啊,拿来我看下。”雷落硬着头皮拿来纸笔,把那怪兽的名字写出来,拿到外公眼前问:“外公,这两字念啥?” 外公眯起眼睛端详了一阵,舒了口气,对雷落说:“这两个字念‘避细’,现在能认这些东西的人不多了,你从哪儿看到的?”雷落肯定不能告诉他《震雷卷》的事情,于是回答道:“下午我在你书房看书,有本线装书上有这两字,我不认识。外公,这赑屃是个什么怪物啊?” 外公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又开始长篇大论了,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雷落只选择对自己有用的内容:这个赑屃力大无穷,是上古神兽之一,是龙的儿子。雷落听得云里雾里,简直不敢苟同外公的说法,因为雷落怎么看,这个图案都不像一条龙,倒是像一只千年老乌龟。哪有龙会如此丑陋的? 外公见雷落脸上似有不相信的神色,便哈哈笑了一声对雷落说:“龙生九子,各有所好。这九子长相也是千差万别,现在我们还能从很多地方看到这九子的身影,比如墓碑上,大门上,刀剑的手柄上。对了,具体我记不清了,你去找一本《怀麓堂集》来看看吧,里面有详细记载。”雷落想这《怀麓堂集》该不就是刚才看的那本吧,便问外公:“这《怀麓堂集》是谁写的书啊,您有吗?”外公说:“这个《怀麓堂集》的作者可就不得了了,他叫李东阳,是明朝的首辅大臣。官当得大,文章写得好,而且字还写得好。至于这本书,以前倒是有一本,后来被一个朋友借去了,那个朋友又死得早,我便没有去要回了。” 外公说的这个李东阳,雷落是一点也不认识,想到刚才那本书和封面上写的“西涯”二字,雷落便不甘心,试着又问:“这个李东阳还有没有别的名字呢?”外公说:“有,他字‘宾之’,号‘西涯’。死后谥号‘文正’。” 这就印证了雷落内心的想法了,原来刚才雷落看得那本书,果然是这个李东阳的。可是这书又绝对不是《怀麓堂集》而更像是李东阳的日记本。 这日记本上的图画,为什么和《震雷卷》上的一模一样,难不成《震雷卷》是李东阳写的不成?还是说《震雷卷》的作者看过这本笔记,或者说和李东阳是认识的?雷落现在学到了“赑屃”二字,那么《震雷卷》最后的那幅画下面的五个字,会不会有两个字是“赑屃”呢?雷落仔细去回忆字的走势,果然如此。先前猜不出来,是因为雷落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两个字,现在把五个字连起来,就还有一个字不认识:遇赑屃x之。什么之呢?求之?拜之? 再想想笔记封面的西涯二字,雷落便继续追问:“外公,你楼上书房有本书,封面写着‘西涯’二字,该不就是《怀麓堂集》吧?” 雷落这么一问,外公似乎有所触动,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叫雷落赶快去把那本书拿下来。雷落三步并作两步,打开书房,抽出那本残书,下楼递给了外公。 外公接过书,用手不停地摩挲着封面,几次欲言又止,嘴巴张合不定,结果还是没能吐出一个字。雷落知道这种情况是不能去催促打搅的,便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外公时而抬头望天,时而埋头叹气,时而站起来踱步,约有十来分钟,才郑重其事地问了雷落一句:“雷落,你也念了不少书,你信不信世界上有鬼?” 正文 第六十五章:圆城鬼影 这叫雷落怎么回答?相信吧,实在有悖于良心,不相信吧,外公要说的事情多半和鬼有关。雷落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公已经开始讲起来了。 几十年前,雷落的外公本是一位私塾老师,后来被一位将军看中,随军做了文书,走南闯北,虽没有战斗在第一线,但是也算戎马半生,见识了许多奇人异事。 那位朱姓将军,待雷落的外公当真不薄,可以说军中除了朱将军,没有人敢在外公面前放肆。 战场的硝烟,飞逝的箭头,刀光剑影,满地的死尸,缺胳膊少腿的战士……这一切于外公而言,都是那么的平常,而这半本书,却像一个魔咒,不去触碰还好,一旦碰到,那不可抗拒的魔力,就会让外公有如附魔,浑身颤抖不止。 那一年,朱将军平定叛乱有功,外公随朱将军回京城领功。将军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趁着一日天晴,带领部下游山打猎,说是要去登一登长城。 长城年久失修,许多地方根本无法攀登,甚至有些已经从中间垮塌,但这丝毫不影响朱将军的雅兴。来到八达岭,天色尚早,朱将军本就是个热血之人,望着历朝历代留下的杰作,决定穿越密林去寻一段人迹罕至的长城,以表达对先人的敬仰。 这八达岭是燕山余脉军都山中的一个山口,“路从此分,四通八达,故名八达岭,是关山最高者”。这一带山峦重叠,多险峰峻岭,形势险要,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外公一行七八人都是刀头舔血过来的,面对这绵延的群山,豪情迸发,谈笑风生,披荆斩棘,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去二三十里。 大家游兴正浓,却不料前方出现一座峭壁断了去路,那峭壁高逾百米,怪石突兀,异常险峻,要想继续前行,只有攀爬过去,可若非猿猴,又怎能爬得过如此险境。外公也感觉遗憾,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了摸了石壁。 一个侍卫叹了口气,说道:“倒霉,想不到居然是条绝路。”大家正感扫兴要返回之时,另一个朱将军的贴身侍卫却发现峭壁中有一条细小的山缝,仅够一个人侧身进去,而且通过山缝望去,还隐约能见光。 朱将军端详了一阵,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大家说:“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后来通过一山洞走到了桃花源。看来今天我们也要发现一处世外桃源也说不定。”这些风来浪去的战士,怎会惧怕这小小的山缝,在朱将军的带领下,一行人摘下背上的弓,解下腰上的剑,高举过头,侧着身体,小心翼翼地穿了进去。缝中望天,仅余一线,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一线天”。 穿出石壁,眼前却是一大片茂林修竹,在层层密林中,隐约能看见一节石墙。众人大喜过望,奔跑呐喊着来到了一节断墙根下。这节断墙隐于密林中,无路可达,四周没有半点人来过的痕迹,众人无不欣喜,想不到在这群山密林中,还真找到了这么一节长城。 朱将军自是兴奋莫名,叫外公记录下来,等面见圣上时,好如实上报,让人来这里修整,也算是一件功德。 从这点看,这个朱将军是个有勇有谋,有大局观的人,还真是不一般。朱将军本来要第一个爬上去的,怎奈侍卫从安全角度考虑,死活不让。一个侍卫身手敏捷,踩着人梯,攀着断墙的棱角,三下两下爬了上去。那侍卫上去后,往前走了几步,兴奋地大叫:“我的天啊,这不是长城啊……” 叫完后便再也没有声音了。外公他们在墙角下也看不到那侍卫,喊了几声也没有人答应,朱将军本是军人出生,性格火爆,见那侍卫半天不说话,便火了:“你个龟儿子,啥子好看的让你腔都不开了,上头有美女洗澡不成?”还是没有回声,另一个侍卫才提了一句:“该不是有什么危险?”这一句提醒了众人,大家纷纷握刀在手,有个弓箭手甚至把打猎的长弓都端在了手里。 如果还是从这个地方爬上去,那么只有搭人梯,一次只能上去一个人,上面如果有什么危险,显然应付不过来,就像刚才的侍卫。于是大家决定留下外公和弓箭手在原地,其它人沿着墙走一走,看能不能找到比较容易上去的地方。结果,走出去的人居然又从相反的方向走了回来——这墙居然是个圆形。 这怎么可能是长城,可是如果不是长城,又是什么?有谁会修一个斗兽场一样圆形的建筑却连门都没有的?入口在哪里?难道在地下不成?最关键的是,上面的警卫员怎么样了? 事不宜迟,现在的关键是快点上去一探究竟。大个子在最下面,中间是一个偏瘦的侍卫,叠罗汉一样才把一个瘦小的战士顶了上去。那战士上去后二话没有,脱下外套垂下来,然后趴在墙上,把下面的人一个一个拉了上去。上去后才发现,这个古怪的建筑,果然是正圆形,直径大概有五十余米。在这正圆形中,有许多奇模怪样的雕塑或者建筑,而刚才的侍卫,正呆若木鸡地往下看着。 朱将军一看就来气了:“你个龟儿子,看些啥子名堂,半天不说话?”朱将军走到那侍卫身边,顺着侍卫的眼睛看去,瞬间也僵立当场。这么一来,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这圆形建筑直径有五十米,但这城墙起码就有十多米厚,大家迫不及待来到团长身边,往下一看,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大气不敢出,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事物,竟是没有一人能回得过神来。 出现在眼前的事物,雷落猜测,就和外公说的鬼有关。 外公讲到这里,端起茶杯想喝口水来极力稳定情绪,但是手却不听指挥地颤抖着,茶水撒了一地。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居然还能给外公如此大的震撼,可以想象当时的所见,是何等的诡异。外公没有继续讲下去,回过头来问雷落:“我说的这些你相信吗?”雷落真诚而肯定地点了点头说:“外公,你的眼神和表情告诉我,你说的肯定是真的。无论接下来我听到的是什么,我都会相信你。”外公满意地微笑了一下说:“这件事我只讲给你外婆听过,她骂我白日青光看花眼了。”雷落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正在跟几个女儿聊家常的外婆,然后小声对外公说:“外婆没见识。”外公拍了雷落一下,哈哈大笑起来。雷落也跟着笑了起来。 外公情绪稳定了许多,便又开始讲起来。刚才还在笑,但是一说到当年所见之物,外公便又变得严肃起来。 众人爬上那石墙,往下一看,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当场,全都痴呆了一般。那十多米厚的围墙圈起来的,是一些奇模怪样的建筑,大部分是石刻雕塑。在这些建筑中,最显眼的是正中央一块一米来高的石碑,远看去不像是石头雕成,倒像是某种玉石,远远望去泛着白光。在石碑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文字,那些文字就像是流动的水一般,在石碑上若隐若现。石碑的下方,是一只巨型的石刻怪兽,这怪兽长着乌龟的壳,那玉石碑就矗立在龟壳上。可是这个怪兽显然不是乌龟,如果是,外公就不会称呼他为怪兽了。 这家伙虽然长着龟壳,但是龟壳上却有两根像牛角一样的尖刺突起,看起来居然有一种神武的感觉。这怪兽的四只脚相当粗壮有力,每只脚上都有尖利的爪,虽隔着二十来米的距离,虽是石雕,但是外公他们依然能感觉那爪子上泛出的冷冽之气,只有最锋利的刀剑刃口,才能给人这种感觉。 乌龟的脖子是非常短的,而这个怪物的脖子相当长,比整个身体都要长上一分,脖子上长着一片片厚大的鳞片,沿着脖子往上,大家看到了一个兽头——像极了传说中龙的头颅。头上的龙角活灵活现,只是下颚的龙髯变成了一根牛角一样的倒刺。 在玉石碑和怪兽的周围,是八根不规则的石柱,这些石柱都是朱红色的,而且一眼便知,是被血染红的。因为在这些石柱上,还稀稀落落地挂着人的尸体,有些早已是森森白骨,有些**不堪,直往地上滴血水…… 最关键的是,在这除开围墙,直径约四十来米的圆形地面上,铺满了森森白骨,密集得几乎看不见地面。这些白骨,有些是人骨,有些是兽骨,在阳光下泛着白光,令人不寒而栗。在这些白骨上,有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盘膝而坐,此刻,正瞪着眼睛看着外公等人。 讲到此处,雷落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说这个地方是战场上的万人坑,有这么多白骨也不足为奇。但是这从外公口中得知,这个圆形建筑根本连门都没有,这些死尸又是怎么进去的?莫非正如外公的猜测,入口在地下讲到此处,雷落已经能够猜出,外公要说的鬼,应该就是指那盘膝而坐的人。怎知接下来外公的讲述,却让雷落有想把外婆的话重说一遍的冲动。 大家终于明白先上来的那个侍卫为什么上来后就像中邪一样一言不发,在面对这样的奇景时,又有几个人的脑袋能回的过神来?外公一行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坐于白骨之上的老人,那老人却动了起来——站起身子,原地慢悠悠地飘了起来,一直飘到外公他们身前,悬浮在空中,双目如鹰隼般直勾勾盯着众人。 外公一行人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连眼睛都忘记了眨,就那么傻傻地看着那老人。老人的目光在众人中扫过,最后落在了朱将军身上。那老人似乎是选定了人一般,抬起右手,便见他右手上有一本书,那书就像那老人一般轻飘飘地飘了起来,一直飘到朱将军胸前,悬浮不动。大家当时完全是傻了,根本无法思考那老人要表达的意思,面对悬浮在胸前的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冷汗瞬时流了一地。 这时,那老人说话了:“等了数百年,终于还是等到了,待我传你力量的种子,你拿书速离此地,寻人皇,断功德,救天下苍生。”这话是那老人盯着朱将军说的,但是外公却记得格外清楚。 那老人话音刚落,众人便觉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在头顶遮住了阳光,整个圆形建筑都被一个巨大的影子所遮盖,抬头一看,一只长着双翅的巨型怪物正从天而降。那怪物口中还叼着一些动物和人的尸体,一见城墙上居然有活人,当即抛下口中的尸体,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吼叫。 正文 第六十六章:双雄之约 止伤望着风行,目光变得炽热起来,垂在身侧的右手猛然一握,便见光华突盛,一团豪光出现在了止伤的右手腕上,光华渐去,止伤的手腕上,已经多了一个玉环——“止伤环”。 这“止伤环”本是在止战手腕上的,先前风行在这“寒潭”初遇止战,就是凭借止战手上的“止伤环”判断止战定是止家的人,而此刻,止战手腕上已经空空如也,想必这“止伤环”也终于是物归原主了。 这个变化让止忧惊恐不已,立刻伸手向止伤推掌阻止,说道:“别忘了几千年前师父为什么选你去守护‘皇权铁盒’,你别一出来就犯傻……” 止战也说话了:“哼,我还以为千年等待,能等来一个改头换面的如意郎君,没想到依然是一副犟牛脾气,早知如此,当年我何必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为了救你,连自己的武器都葬送进去……” 目睹这一切的斩玉,本不想干涉,可是止战的话,却让他有了触动。斩玉拿出从莞尔那里得来的“止战牌”,在手里掂了掂,插话道:“你说的武器,就是这个吧?”说着,把“止战牌”抛了过去。 止战猛然回头,望着飞过来的“止战牌”,脸上露出一股莫名的喜悦,伸出手来随意挥了一下,那“止战牌”竟然紧紧贴在了止战的手腕上。 止战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紧贴在左手腕上的“止战牌”,嘴里呢喃着:“宝贝啊,几千年不见,你可想我?”止战脸上露出了一片温暖的笑意。 这一笑,斩玉才注意到这个止战有多美。这止战的美,不是这世间任何一种世俗的美,这止战的脸,就像是贝壳中孕育了千万年的珍珠,就像是埋藏地底悠悠岁月的奇宝,历经人世变换,生长,孕育,返璞归真,终成芳华…… 这温暖的一笑,当真如春风拂面,如柳枝撩人,刹那间激荡开满池的春色,除开斩玉,风行也痴了。 这一笑,岂不就是风行今天站在这里的原因? 此情此景,让止伤更加恼怒,对风行喝道:“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有问题,既然你觉得自己还有些本事,我们手底下见真章,你再吃我一掌试试……” “对了对了,他就是人皇。”止忧见止伤就要出手,赶紧挡在止伤面前,用手指着斩玉对止伤说道,“止伤,你应该认得斩玉吧,他就是人皇。在人皇面前,你岂敢……” 止伤伸手把止忧往边上一推,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风行:“他现在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斩家后人,有什么资格在我止伤面前称皇?当年我承诺为斩家做的事情,已经做到,我止伤再也不欠斩家,我为何要给他面子?我今天要不杀了这小子,别人还说我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了!你让开……” 止伤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风行,似乎要喷出火来。 “你的女人?”止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成冰,“我什么时候又成你的女人了?止伤,我承认我喜欢你,我承认这几千年都在等你。因为我觉得你做事果断,有气魄,有勇气,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更因为当年你可以不要命的救我……但是,那也只是喜欢而已!” “都别婆婆妈妈。”止伤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风行,狠狠地说道,“我只要问两个问题,立马就知道事情的原委,小子,你敢不敢答。” 风行一直冷静地看着这一切,气定神闲,不喜不悲。面对止伤的突然发难,风行一挺身,朗声回答道:“我风行大好男儿,行得端做得正,有何不敢?” “好!好一个大好男儿。”止伤放下了即将挥出去的手,沉思了片刻,才又抬头盯着风行,严肃地问道,“我要你如实回答,你是不是爱上了她。” 止伤的手,已经指着了止战。 空气顿时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了风行。 止忧的嘴巴张得最大,也最为紧张,因为止忧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关系着风行的生死。 斩玉依然面无表情,毕竟这一切本与他无关,他望着风行,也不过是好奇风行的答案罢了。 止伤的目光严厉而冰冷,手掌已经情不自禁握成了拳头。不难想象,风行的答案将直接影响这只手的动向——是放缓松开,还是化作石破天惊的一掌。 止战的处境,是最微妙的。她当然不期待最后以鲜血收场,但是却又无限期待风行的答案——对于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有人喜欢有人追求,自然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更何况,这个风行也不差。 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般,甚至人的呼吸都瞬间停止了,大家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风行的答案。这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风行环视了众人,他也感受到了周围凝固的空气,但是他没有丝毫的紧张感,态势甚至更加从容。 风行笑了,微笑着说道:“若是情比金坚,定不会因为我而发生任何改变。我的出现,竟然让你如此紧张,说明你不自信,很不自信。” 此言一出,众人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变化。斩玉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个笑,是“心有灵犀”的笑。虽然斩玉看起来什么都不关心,但并不等于他内心没有想法——他对这件事的看法,恐怕已经和风行不谋而合了。 止忧更加地紧张,她深知止伤的脾气,这句话定会让止伤暴怒,所以风行话还没说完,她已经站在了止伤面前,阻止止伤突然出手。 变化最大的,是止战。止战望着风行的微笑,也笑了。 止战的笑,竟然是羞涩的一笑,这一笑就如寒冬里绽放的鲜花,让整个山川一瞬间都有了生气,有了色彩。 止战的一笑,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难道,她心中真有风行? 唯一让人意外的,是止伤,他没有暴怒,也没有出手,冷冷地说道:“我们感情历经千年,不是你这个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还是请你回答问题:你是不是爱上了她?” 这一次,众人不得不佩服止伤了,一句话便拉开了自身和风行的差距,完全没有当风行是一回事。从这个意义上说,止伤是自信的,可是,他为什么那么在意风行的答案呢? 风行依然站得笔直,态势更加冷静而从容:“既然你们的感情,不是我这个凡夫俗子能理解的,那你为什么还如此在乎我的答案——我可以告诉你,我深深地爱上止战,从我第一次在这里和她见面,我就爱上了她……”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没有意料中的突然出手,止伤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我说过,我要问两个问题,那就请再回答一个问题吧!” 止忧擦了一把冷汗,他实在担心止伤会沉不住气,伤害了风行,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止战的脸颊竟然红了,就像第一次在这里见到风行时一样,止战显得有些兴奋,有些害羞,有些手足无措。这种状态,谁都能看出来,她的心里,已经有了风行的影子…… “我说过,问心无愧,就无所畏惧,我风行心中磊落,但问无妨。” 风行的自信和从容,直接和大胆,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这风行有爱敢爱,有话敢说,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 “好,果然大好男儿,果然大好男儿。风行,我问你……”止伤问道,“你到底喜欢止战什么?” 这个问题,又让大家愣住了。 风行竟然也有些局促起来。无论是谁,无论你本身是一个多么大方自信的人,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也难免会局促和害羞。 风行谈不上害羞,这样的表现,也足以证明在风行的心中,这个止战,所占有的地位。 风行毕竟是风行,他还是回答了,而且回答得掷地有声:“我若说我爱她绝世的容颜,你定然觉得我肤浅,但是她的容颜确实让人魂牵梦绕。我爱她心无城府,坦荡无邪,也爱她一颦一笑,如春风佛面,当然,更爱的是止战身上的气质,宛若这冰天雪地中一抹春色,一株芳兰,绝世独立,与众不同……” 在风行的话语间,止战的脸颊越来越红,到最后,竟然埋下头去,害羞得不敢抬头看人。无论怎样的女子,被一个男子如此赞赏,内心自然是激动的,更是享受的。 止伤已经开始鼓掌了,在风行的话还未说完时,止伤的掌声已经响起来。当风行一回答完,止伤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哈哈哈,在我止伤眼里,你还算不得个英雄,但是我止伤对于你刚才的话,还是要赞一个‘英雄所见略同’。只是,对于止战的评价,你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没有说到……” “愿闻其详!”风行说道。 本是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现在变得轻松起来,甚至让人怀疑这哪里是两个情敌的对话。但是当后人回忆历史的时候,只有在场的五个人,目睹了这一切的五个人知道,这一段对话,对于历史的走向,有多么重要。 止伤望了望娇羞的止战,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止战身上最值得人喜爱的,是她的勇气。她若认准了一件事,刀山火海,上天入地,即使粉身碎骨,也绝不会放弃……” “那就更值得我风行爱了!”风行依然是一副笔挺自信的模样。 止伤没有接话,他走到了止战的身边,望着脸颊绯红的止战,突然伸出手来,拦腰一抱,竟然把止战抱了起来。止战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放弃,在止伤的怀抱中低垂着头,却不时用眼睛的余光去瞟一眼风行…… “那你就怀着你对止战的爱,孤独终老吧。”止伤行为,配合他的话,真的是可以伤透风行的心,“止战注定是我的,我又怎么可能在乎你这么个凡夫俗子。” 说罢,在止战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抱着止战,仰天大笑,顺着“寒潭”的溪水,迈步行去。 止忧不禁擦了一把汗,长舒了一口气。哪里料到,此情此景下,风行还会补一句,就是这一句,让历史,在瞬间改写。 “既然止战最大的优点,就是她的勇气,那我就更放心了。若是有一天她爱上了我……”风行顿了顿,淡淡地说道,“她一旦爱上我,你将万劫不复。” 止伤终于愤怒了,他哪里是真不在乎。如果止伤真不把风行放在眼里,他就没有必要在风行面前抱止战,更没有必要亲那一口。 他这么做,只能证明他的不自信。 止伤放下止战,一步一步朝着风行走去。空气,又凝固了起来。但是,这一次,止忧没有上去阻止,止战也没有担心。 大家明白,如果止伤此时出手,更显得他没有风度。 止伤站在风行面前,鼻尖几乎挨着风行的鼻尖,目光如实质化的利刃,直射入风行的眼中。风行依然挺立,没有后退半分,甚至眼睛都没有眨过一次。 “我开始喜欢上你了。”止伤说话时,气流直喷在风行的脸上,“虽然你嘴硬,但是你我都清楚,如果我真要出手,你绝对躲不开,甚至可能接不下我一招。我佩服你的勇气。” 风行毫不示弱,说道:“现在的我,确实不如你。不过我相信我的直觉,你绝对不会杀我——从竹溪湖山顶你做的事,你唱的曲,我就知道你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没风度的事情,你绝对不会做。” “这么说来,我们还算惺惺相惜喽?”止伤说道,“我答应你,若止战最后会爱上你,我一定成全你们。” 风行回答道:“若最终我都不能打动止战,我也祝福你们!”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斩玉说话了。这个对一切都不闻不问,冰雕一般的男子,在这个时候,问了一个绝对不该他问出的问题。 斩玉问道:“若是止战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或者在你二人之间难以取舍,又当如何?” 正文 第六十七章:龙困荒城 空中盘旋的怪物,长得好生威猛,那一声吼叫直破云霄,震得人双耳生疼。 圆城里坐在白骨上的老人一见天空的怪物现身,立即对着雷落的外公他们吼叫起来:“拿书,快跑。”简短的四个字,含有不可抗拒的威严。朱将军等人本也是刀口上过来的,见过大风浪的人,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朱将军伸手抓过书,喊了一声跑,带头返身朝着城墙外跑去。 但是晚了,头顶凌空而下的怪物已经伸出了兽爪,那爪子一扫,便有三个士兵被活生生扫到了中央的玉石碑前。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到,隔着这么远,被扫下去的士兵,显然也活不成了。 玉石碑下面的那个石刻怪兽,此刻竟然睁开了眼睛,继而伸长脖子,将一个士兵硬生生吞了下去……有个士兵神志还算清醒,先前早已经把刀拿在了手上,情急之下抬起手就给了那苏醒的怪物一刀,结果可想而知,一点作用都没有,刀就像是砍在铜墙铁壁上,发出金铁交鸣的碰撞声。 那怪物显然是被惹恼了,抬起一只兽爪,一爪子拍了下来,可怜那士兵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被拍成了血糊糊一团。 城墙上现在还剩五人,大个子侍卫张弓搭箭,喊了一句:“将军快跑。”然后便转身大吼一声,朝着凌空而下的怪物一箭射了出去。 那大个子侍卫似乎知道自己将命丧于此,口中吼声不断,似在威慑对方,更是在掩饰内心的恐惧。 朱将军绝对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当即拉着外公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只听得身后呐喊呼叫,没持续片刻,一切便归于沉寂。 朱将军和雷落的外公没作任何停留,从城墙上跳了下来,疯了一般往前飞奔。很快来到了那“一线天”缝隙口,朱将军拔出佩刀,对雷落的外公说,你先钻进去,我断后。 雷落的外公没说什么,跟了朱将军这么多年,知道朱将军的脾气,一言不发便钻进了缝隙。行不到一半,外公和朱将军便知道今天要命丧于此了,因为,那长着翅膀的巨型怪物,已经飞到了“一线天”的上空,本来仅余一线的缝口,现在已经被那怪物的影子遮了个严严实实。 若此时那怪物一挥兽爪,扫落几块大石头下来,那么外公和朱将军肯定就被埋在了这一线天里了。但那怪兽并没有这样做,在上空就那么盯着两人,慢慢向前飞着。朱将军见多识广,略为估计,便对雷落的外公说:“这只怪物应该是在为那石碑下压着的怪兽找食物,我们一从这夹缝里出去,估计它就要动手了。”外公虽跟着朱将军多年,但是毕竟身体文弱,力气不济,喘着粗气问朱将军:“那怎么办?”朱将军斩钉截铁地说:“我往回走,把那怪物引回去,你往前走,回去带军队来,用强弓硬弩,用火烧。”朱将军边说,边把那书塞给外公,坚决得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雷落的外公当场眼泪就下来了。接过书,望着朱将军倒着移步回去,竟是发不出一个字。头顶的怪兽愣了愣神,居然停下来立在石壁上,张着眼睛瞪着雷落的外公,根本不理会走回去的朱将军。朱将军已经走出了石缝,对着石壁顶上的怪物大喊大叫,但是怪物丝毫不为所动。朱将军毛了,摘下背上的猎弓,接连几箭射了出去,朱将军箭发精准,这几箭准确地击中了怪物,就像射在钢板上一般,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那怪物甚至都没有回头瞧朱将军一眼,依然专心地盯着石缝里的外公。 很显然,外公身上有某种东西吸引着怪物,除开那本书,还有什么? 外公和朱将军都看出了门道,于是,心有灵犀,朱将军又钻进了石缝,从外公手里接过书,一撕为二。两人各执半本书,向着两个方向行去。头顶的怪物着急了,左飞一下,右扑一下,急得一声呼啸,震得山谷颤动不已。朱将军正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兴奋,哪知却是太低估了这似龙非龙的怪物,那家伙居然飞到缝隙的出口上方,一挥爪,抓碎一大片岩石,把那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行的口子,堵了个严严实实。朱将军眼见情况不对,一个箭步冲回来,又躲到了石缝里。 外公和朱将军顿时傻了眼,本以为这怪物力大无脑,不料竟是有智商的。出路被堵死,这可怎么办? 自己虽然出不去,好在怪物也进不来,看样子也没想要两条人命,外公和朱将军便靠着石壁喘粗气,寻思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哪知,那怪物的智商还远远不止如此,能力更远不止如此。那怪物堵死了缝口,又重新飞回到壁顶,一声长吟,向着缝隙里一喷,一团火焰带着滚滚热浪,在缝隙里蔓延开来。火焰所过之处,岩石被烫得噼噼啪啪作响,大大小小的烧得通红的石块,随着热浪一股脑往下钻。外公和朱将军明知这怪物不是要让两人葬身如此,而只是要把自己从石缝里赶出去,怎奈热浪越来越近,身体似要融化一般,在本能的驱使下,无可奈何地一步一步往回移去。 那怪物似嫌两人移动太慢,又是一口火焰当头罩下。石缝里的两人若是躲不过去,必将化为灰烬,只好快步往外移动,刚冲出口子,那火焰已经袭满石缝,黑烟滚滚,热浪滔滔,声势极为骇人。 一番折腾,朱将军和外公已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躺在地上直喘粗气,竟然爬不起来了。那怪物收起翅膀落在两人身前,一步一步走过来,伸出一只爪子往地上的两人抓去。那爪子上布满鳞片,庞大厚实,四个利爪就如金属一般闪着寒光。外公和朱将军虽见多识广,哪里见过这种怪物,吓得连滚带爬,拼命躲避。如果说外公和朱将军此刻已是两只走投无路的老鼠,那怪物便就是戏耍老鼠的灵猫,哪里躲得开。怪物抓起两人,振翅又往那圆形建筑飞了回去,外公心里明白,恐怕自己也要成为那一地的森森白骨之一了。 飞到半空,那怪物便把两人扔了下去。跌落在一地的骨头上,雷落的外公说当时只觉得骨头像散了架一般,摔得七荤八素,不辨东南西北。那会飞的怪物,扔下猎物后,便飞到一根石柱上停下,昂起头颅望着天,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当外公讲到这里时,雷落心里有些紧张其阿里,看样子应该已经到关键时刻了,雷落没有打扰外公,继续认真听他讲下去。 外公和朱将军摔在白骨上,疼得半天无法动弹。这一地的白骨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在战场上什么样的惨烈没见过?可怕的是那石碑下正在进食的长脖子乌龟。刚开始大家以为这乌龟是石雕的,哪知会飞的怪物出现后,这长脖子乌龟居然醒了过来。此刻,这长脖子怪物正津津有味地嚼着什么,嚼了有片刻,便张嘴吐出几根骨头来,竟然是人的大腿骨。面对这吃人的长脖子怪物,两人心胆俱裂,深怕怪物又埋头下来将自己吞进去,便拼了命往远处爬。长翅膀的怪物和这个长脖子乌龟居然当作没看见一般,仍由两人往城墙边上爬,丝毫不为所动。 两人爬到城墙边上,抬头一看,顿时便明白了,这圆形建筑内部的地势是往下挖过的,现在看这城墙,就比从外面看高多了。大家在外面时,着城墙顶多也就十来尺多高,现在看起来起码有二十尺,而且滑不留手,就像贴着一层光滑的瓷一般。别说两人现在有伤在身,就是一点伤都没有,也决计不可能出得去。 看这形势,已经成为瓮中之鳖,没什么好挣扎的,朱将军和外公靠着墙壁坐下来,竟然不约而同嘿嘿笑了起来。临死前,笑一笑也好。 中间的那长脖子乌龟又从嘴巴里吐了点东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把砍刀,还有一颗圆溜溜的人头骨。看样子大个子和其它侍卫一样,已经成为这怪物的腹中餐了。那怪物似乎还没有吃饱,眼睛向着两人看了过来。这一看,看得朱将军和外公心里发毛。朱将军手里的刀还在,马上对外公说:“文才,这些年我从你这里学到不少东西啊,现在的情况,用你教我的话说,应该叫‘宁为玉碎’吧,我先走一步,你快跟上。”说完立即抬起手,对着脖子就是一刀。外公连阻止都来不及,朱将军的脑袋已经垂了下去。 那怪物已经对着两人张开了嘴,外公一着急,连忙从朱将军手里拿过刀,架在了脖子上。可惜晚了一步。那怪物用嘴一吸,外公和朱将军的尸体便被吸得直飞了过去。首先飞进怪物嘴里的,是朱将军手里的半本书,然后是朱将军的尸体,就在外公要万劫不复的瞬间,一只手拦腰一揽,外公便被拦了下来,倒飞着落到了一地白骨上。定睛一看,却是刚才那个拿书给朱将军的衣衫褴褛,会飞的老人。 那长脖子怪物嘴巴里有吃的,倒也没有理会老人的行为,但是石柱上长翅膀的怪物却是恼怒了,一张嘴,一团烈焰就铺天盖地的罩了下来。外公心想,没进怪物的嘴,成为它的口中餐,却又要成为焦炭了,看这样子,是祸毕竟躲不过啊。正闭着眼睛受死,却不料那老人嘴里不知念了个什么口诀,便有一团雾气将两人包裹起来,那怪物的烈焰却是未伤得两人分毫。 接下来的故事,便更难让人相信了。外公可能也察觉到自己说的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所以停了下来,转过头来和雷落说话。 外公说:“雷落,别说你外婆说我看花眼,连我自己都要不相信我自己讲的了。”为了听个完整的版本,雷落安慰外公说:“这世界本来就有很多神秘的力量是无法解释的,外公,或许你正是遇到了这样的力量,继续说吧,我相信你。” 外公高兴的不得了,夸了雷落一句,便继续讲起来。 那长翅膀的怪物没有烧得了两人,却没有继续发招,居然对着那老人说话了。外公强调了好几遍,说千真万确,那怪物居然说话了。那怪物对老人说:“你也被困在这里根本出不去,还救这个人做什么?”那老人的语气非常的平静,也非常的淡漠,他说:“我哪里是在救他,我是在救自己,也是在救你们。”那怪物好像听不懂,厉声说道:“我们已经被可耻的人类困了几百年了,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莫非你还天真的认为我们还能出得去不成?”老人悠悠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淡淡地说:“天理循环,周而复始,万事万物都有个开始,也必然有个终结,没有任何事物会永恒,我们的困境同样不会永恒。宿命的征程,阴差阳错,此人或许便是一个关键。” 那长翅膀的怪物,似乎并不相信老人的话,依然继续问着问题,但是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按你的说法,就是我们还能回家喽?” 老人并没有回答那翅膀怪物的话,而是看了一眼还在进食的长脖子乌龟,然后凝视着一地的森森白骨说:“造了如许的杀孽,纵使能回家,又能如何?我龙族本是为守护人族而来,而今却吃了这么多凡人,就算能回家,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被继续囚禁而已。”那翅膀怪物听老人这样说,火气立马就起来了:“杀孽,你也不想想我们为什么要造这些杀孽,若不是人类卑鄙无耻,使奸计将我们困在此地,受尽这几百年的折磨,我们又如何会造这些杀孽?” 正文 第六十八章:皇权饮血 这个问题,若不是斩玉提出,止伤和风行也会直接面对,现在从斩玉口中问出来,总让人感觉怪怪的。止忧望着斩玉,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到斩玉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斩玉把止忧的手挡了下来,继续说道:“若是止战真的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二位觉得该怎么处理?我好在这里给二位作个见证!” 其实这个时候,止战该表态了,但是她没有。在此时此刻,止战肯定爱的是止伤,可是止战不敢确定将来。 就算止战心中对于将来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他也不会开口,被两个男人争夺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自然无法体会其中的绝妙感受。 止战就是听,低垂着头,仔仔细细地听这两个男人的答案。 此时此刻,止伤在武学修为上是占绝对优势的,这一点风行也承认。按理说止伤就该先开口了。如果止伤提出将来以比武来决定结果,想必以风行的脾性,绝对不会拒绝——那么,止伤就占了绝对的优势。 但是止伤没有开口,因为他的骄傲,他的尊严,他的自信。 “我相信像止战这样的女子,绝对不会在感情上摇摆不定。”果然是风行先开口了,“止战绝不会把自己的爱平分给两个人,她绝不会委屈自己的感情。” 说这句话的时候,风行默默地注视着止战,眼神异常地坚定:“止战,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从止伤的表情看得出来,风行的话,正是他内心的话,所以止伤暗暗点了几下头。 斩玉并不满意风行的答案,执着地强调了一次:“我只是说如果,凡事皆有可能性,未雨绸缪总是好事。如果二位都合止战的心意,又当如何?” “如果真是这样,为了自己所爱,我风行不惜一战。”风行挺起胸膛,傲然屹立,宛若冰天雪地间一株傲霜斗雪的苍松,散发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既然如此,我止伤岂有不战的道理?”止伤傲然道,“物竞天择,世间绝美本应强者居之,风行,我止伤在此承诺,如果真有一战,不死不休!” “好!”风行朗声回道,“不死不休!” “果然是宿命,果然是宿命!”斩玉的掌声响了起来,“今天‘皇权三卫’都在,我斩玉在此承诺,若这一战在所难免,我一定作好你们的见证——不死不休的见证。” 自从斩家山庄一役,斩玉就笼罩在一层神秘的面纱里。他似乎知道很多,了解很多,但是他什么都不说,一切都藏在心里。而此刻,斩玉似乎能遇见不久的将来,似乎能看到将来的画面,但是他,不说透。 “止战,止战……这一世,你可还会‘以命止战’?”斩玉望了一眼惊愕莫名的止战,然后转身,对止忧说了一句,“小妖,走了,该去见你师父了!” 止忧看了看风行和止伤,确定两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要动手的征兆,这才一溜小跑,追斩玉去了。止战抬头看了一眼止伤,又瞟了一眼风行,正不知道该怎么办,见止忧离去,赶紧说道:“妹妹等我,我与你一道!” 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已经消解,随着三人的相继离开,这“寒潭”立刻冷清了起来。山风一吹,飘飘扬扬的雪花又开始乱舞起来,零琼碎玉飘了一空。 止伤和风行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走,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不消片刻,两人浑身上下已经沾满了积雪,活脱脱两个雪人。 “你为何要将‘皇权铁盒’埋在这‘寒潭’边?”止伤终于先说话了,“我实在猜不透,人皇为什么要把‘皇权铁盒’交给你。” 风行一运劲,劲风一吹,浑身积雪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用手理了理乱发,淡淡地说道:“这个铁盒并不是人皇交给我的,是我的守护者让我妥善保管的。以我现在的身份,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我的守护者告诉我,这个铁盒和我有莫大的关系而已。” “对于刚才人皇说的宿命,你怎么看?”止伤竟然主动询问起风行的意见来。 风行转过身去,望了望漫天的飞雪,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信命,但是若有一天,我们三人中有人要受到伤害,可以是我,可以是你,但是绝不能是止战!” “这正是我要说的。”止伤手腕轻轻一抬,便见浑身的积雪,纷纷旋转着往“止伤环”里流去,就像是雪花漂浮在潺潺的流水上,来到了巨大的漩涡边,随着流水盘旋而下,消失在漩涡的底部——那止伤环,就像是一个无尽的漩涡。 “这么说,你放心了?”风行依然淡淡的说道。 止伤已经迈步朝着斩玉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停下脚步,说道:“放心了,只要她不受伤害,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罢,回头望了望“寒潭”边的碧树,然后瞟了一眼风行,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山脚,消失不见。 止伤留在地上的印记,很快被风雪遮盖,找不出半点痕迹。 风行也正想离开,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又转过身来,走到了“寒潭”边。望着池水边招摇的碧树,风行一咬牙,开始挖掘起来,又一次把那“皇权铁盒”,握在了手中。 “你到底装着什么?你到底与我有什么关系?”风行喃喃自语道,“若不是你,我便不会遇到止战,你出现在我手中,是不是就为了指引我找到能让我心动的女人?” “恐怕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一个魅惑到极点的声音从风行背后传来,“我不也让你心动过吗?” 风行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像是遭蛇咬一般,猛然转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说道:“青梦前辈,原来你一直都在?” 青梦围着面纱,慢慢朝风行走来,她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从眼睛的光彩可以看出,她在笑:“我自然一直都在,要不然,那个叫止伤的杀了你怎么办?你这么英俊,我怎么舍得你死?”说这句话时,青梦已经走到了风行的跟前,风行躬着身,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青梦的语气都在笑,“我的美貌你是看到过的,难道还比不上那个止战?” “青梦前辈不要再取笑我了。”风行恭敬地说道,“我确实看见过前辈的美貌,却是在前辈的‘锁心泽’中,差点难以自拔……” “那本来就是我真实的容颜!”青梦赶紧接口道,“不信,我取下面纱给你看……”说着,手已经往耳际伸去。 “不要!”风行惊恐地退了几步,一转身,就准备跑,却被青梦一声“站住”,给喝住了。 青梦又站在了风行面前,幽幽说道:“你和那个叫雷落的小子一样,明明就很喜欢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装作害怕我……” 青梦把手伸到了斩玉面前。 青梦的手是真心好看,雪白的皮肤不输这地上厚厚的积雪,手指纤细匀称,柔弱无骨,宛如白玉雕琢,让人心驰神往,风行望着这美好的双手,不由得一愣神。 “要不要牵着我的手?”青梦的声音魅惑到极致,“或者抱抱我……” “晚辈不敢……”风行赶紧转身,“前辈莫要再取笑我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你们这些正人君子,一点情趣都不懂,哪里知道男欢女爱的美好。”青梦把那风行调戏够了,才换了一种语气,严肃地说道,“把铁盒给我。” “铁盒?”风行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望着青梦,“为什么要……这是……怎么一回事?” 青梦轻轻叹了一口气,幽怨地说道:“哎,你以为我把手伸到你面前干什么,真的给你欣赏我的纤纤玉手啊?你这个木鱼脑袋,恐怕满脑子都是那止战吧。” 风行对于青梦极为信任,虽然心中诸多疑虑,还是果断地把“皇权铁盒”交到了青梦手中。青梦仔细端详着这个铁盒,把六个面都细细摸了一遍,才说道:“什么鬼玩意,连个缝隙都没有,怎么可能打得开?可别浪费了我的血……”说着,把食指凑到嘴边一咬,挤出几点鲜血,滴落在“皇权铁盒”上。 这一幕,看得风行好生心疼。青梦那宛如艺术品一般的玉手,就这么被咬破,这一口,竟像是咬在了风行的心上一般。风行明明对青梦没有丝毫的喜欢可言,但是就是不自觉地要为青梦担心。 风行知道,这是“锁心泽”在内心留下的深深的烙印,若是修为一日赶不上青梦,这烙印便会一日纠缠。 “皇权铁盒”就像是饥饿的恶魔,瞬间将那几滴鲜血吸得干干净净。青梦抬头望了一眼风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痛楚的神色,显得楚楚可怜,柔声说道:“我的手流血了,好疼,帮我吸一吸……”说着,手指伸到了风行的面前。 风行本是如此豪迈正直的大好男儿,此时竟然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望着那青葱修长的玉指,咽了一下口水,嘴唇开始慢慢往青梦的手指靠去…… 就在要接触的瞬间,青梦猛然缩回了自己的手,眼中楚楚可怜的神色也荡然无存。风行猛然惊醒,知道自己又陷入了青梦“兑泽元”的武学里,一时羞愧难当,赫然转身,展开“巽风身”,逃命般奔了出去…… “哎,我能控制世间男子为我倾倒,可谁能真正对我倾心呢?”青梦望着风行的背影,眼光显得有些落寞。 “风行,你忘记东西了……”青梦猛然想起“皇权铁盒”还在自己手中,伸手捏了一个决,一声轻喝,风行脚下的土地突然一软,半截身子便陷入了一滩泥水里,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青梦慢慢向风行走去,脚步声就如催命索一般,一声声敲响在风行的心坎上。风行实在是怕了这个青梦,闭上眼睛尽力不去想,但是青梦的影子,就如烙印一般刻在心坎上,挥之不去。 好在青梦没有再“调戏”风行,将那“皇权铁盒”抛给了风行,忧伤地说道:“为何这世间除了他,就再也找不到能真正欣赏我容颜的男子……你去吧,这‘皇权铁盒’,该饮妖血了。” 风行半截身子陷在泥水里,手忙脚乱地接过铁盒,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青梦一眼,问道:“饮妖血?难道,难道——这个铁盒,要饮够八大种族的血?” 正文 第六十九章:阳流起源 长城密地,园城之内,一行意气风发的战士,本为打猎而来,却不料只剩下雷落的外公一人。那翅膀怪心中愤懑,望着一地的白骨,没有丝毫的悔意,怒道:“杀孽,你也不想想我们为什么要造这些杀孽,若不是人类卑鄙无耻,使奸计将我们困在此地,受尽这几百年的折磨,我们又如何会造这些杀孽?” 老人望着那长翅膀怪物,似乎有所感触:“我们亏欠人类太多,这些折磨,就当是赎罪吧。”哪知这句话彻底地激怒了翅膀怪物,那怪物忽然展翅飞起,一个旋身,当即刮起一股旋风,直吹得一地的白骨四散乱飞,声势骇人。 那翅膀怪物发泄够了,咆哮着对老人说:“亏欠,哼,成王败寇,谈什么亏欠,是人类自己没用,我们本就是强者,跟弱者谈亏欠,是不是太可笑了?只有我才会这么傻,还信守诺言,帮人类渡过难关,结果等到的却是恩将仇报……” 老人的涵养明显高于那怪物,平静地说了一句:“当年的争斗,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打起来,先辈们又为什么会遭遇劫难,谁又能说的清楚?只是,我听‘云起’说过,人类在那场大战中,做出过巨大的牺牲!” 听闻老人这么一说,翅膀怪物就像听到天方夜谭一般,立在一根石柱上,带着嘲笑的口吻说:“云起真的会这么说?按照你的说法,人类还能胜过我们喽?”老人冷静地说道:“虽然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如果有一天,能进得去‘原罪净土’,解得开‘与化劫’,自然什么都会明白。” “原罪净土”,又是原罪净土,雷落才明白,冥冥中这股强大的力量,支配主宰着一切的力量,操纵着雷落走到现在的力量,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如影随形。 刚才老人的话里有一句:“宿命的征程,阴差阳错,此人或许便是一个关键。”宿命从雷落的外公开始,外公只是这场宿命中的一颗棋子儿而已,那么这场宿命,会不会就要在雷落的身上结束,或者说,雷落也只是宿命中的一颗棋子呢? 一个“原罪净土”,引得思绪万千。听到现在,外公的遭遇几乎可以断定为真的了。那么后面,应该还有更为重要的消息,雷落便继续认真听起来。 那怪物听老人提到“原罪净土”,便如雷落听到这个词语一般,陷入了沉思。思考了片刻,那怪物才对着老人说:“当年谁胜谁败,谁优谁劣,已经过了千百万年了,‘原罪净土’里是不是记载着一切,又有谁能说的清。况且,要开启原罪净土,哪有那么简单。” 老人看了雷落外公一眼,说道:“各族中的强者,都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决意要开启‘原罪净土’,他们已经努力了很久,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一切终究会真相大白,这是人类的宿命,也是我们的宿命。” 那翅膀怪物一听到这儿哈哈笑了起来:“我们?哈哈哈哈哈哈,我和这九个家伙被困在此地,是遭到人类的算计,而你呢?本是天纵之才,遨游七界的高手,却也落得今天的下场,这恐怕也是宿命吧?”那怪物似乎很满意那老人和自己有同样的遭遇,笑声不断,尽情发泄心中的愤懑。 老人却并不恼怒,而是爽朗地笑了两声,说道:“困了几百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刹那与永恒,又孰长孰短?宿命轮回已经开启,祸福尚难预料,又何必在意这几百年?”老人顿了顿,脸色变得严肃而骄傲,说道:“况且,你真认为我是被困在这里的?” 翅膀怪物也笑够了,略带讥讽地说道:“少自我安慰,老头,我知道你比我神通,既然困不住你,你为什么不出去?就如你所说,宿命轮回已经开始,那么,又关这个弱不禁风的人类什么事?” 那老人没有回答它的第一个问题,看了看外公,又指了指外公手里的半本书,对那翅膀怪物说:“我早说过,万事都有个源头,也自然都会有个结束。这个人手里抓着的,便是整件事情的源头,就让人类从源头出发,去找到结束的钥匙吧。”老人说完,便把一只手掌贴在外公的胸前,对外公说:“也是阴差阳错,你手里的半本书,正好是关键所在,这半本书会成为整件事的一个开始。虽说一开始我选中的人并不是你,但又是个阴差阳错,最后只剩你一个人。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本来我还在犹豫,现在,我就把“雷裂”的力量种子交给你,这是所有问题的钥匙,你就成为这宿命的开始吧。”说完,便有一股灼热的滚流浸入到外公的胸口,烫得外公喘不过气,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 外公说到这里,又一次端详起手中的书,不停地摩挲着,就像是自己都不相信这一切,但是事实又摆在眼前的那种纠结。 “后来呢,后来呢?”雷落迫不及待地催促外公,急切想知道后来外公是怎么离开那个鬼地方的。外公把眼神从书上移开,放到雷落身上来,神秘的说:“你知道聊斋里《画壁》的故事吗?”外公这么一问,雷落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马上想到了还善寺的佛像,那个笑眯眯的弥勒。莫非外公陷入到了类似的遭遇。 雷落接口说道:“外公,《聊斋志异》你叫我看的,我又怎能不知道《画壁》呢?只是不知朱孝廉在兰若寺中的遭遇,是真是假。怎么,外公你也遇到画壁了?” 外公说:“那老人手掌贴在我胸前,竟然烫得我大叫起来,几欲昏迷。那滚烫的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瞬间便消失了,我定睛一眼,哪里还有什么老人,哪里还有什么怪物,那里还有什么圆城,朱将军他们都站在我周围,我居然就站在那一片石壁前,手还摸着石壁,一个侍卫正在说话,他说‘倒霉,想不到居然是条绝路。’” 原来外公一开始问雷落相不相信有鬼,是这么个意思。这个鬼不是指那老人,也不是指那两个怪物,而是指的整件事情。听到这里,雷落已经明白外公一直对这件事念念不忘,历历在目的原因了。《聊斋志异》中有一段话:“幻由人作,此言类有道者。人有色心,是生亵境;人有亵心,是生怖境。菩萨点化愚蒙,千幻并作,皆人心所自动耳。”那么既然境由心生,外公有着一颗什么样的心呢?幻境果真由心生,那么此时此刻,外公手中正摩挲着的半本残书,又作何解释呢? 外公说到这里,满以为雷落会不可思议的哈哈大笑起来,哪知雷落却是异常地镇定。外公颇感意外,对雷落说:“你没什么怀疑的地方?”雷落略一沉思,问道:“那么书呢?既然你摸着石壁进入了那刹那即永恒的幻境,那么书又怎么解释呢?” 外公又开始不停地摩挲着那本书,说道:“没办法解释,幻境一消失,书就在我手上,只是大家都没有察觉而已。我将书放进怀里,不敢对任何人说任何事,除开你的外婆。” 听到这里,雷落虽然头脑中已经对整件事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但是头绪太多,就如一团乱麻,缠绕着大脑,生生作疼。雷落陷入幻境,是因为手摸佛像,幻境中那么长的时间,现实生活不过几秒。从幻境中出来,雷落多了什么呢?外公多的是一本书,而雷落却没有多任何实实在在的东西,而是在胖和尚的指点下,明白了许多道理,熟练运用了《引雷诀》的一些法门。外公陷入幻境,如果是因为那一片石壁,实在是讲不通,最讲不通的,就是手上的那本书。雷落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便对外公说:“外公,我相信你肯定是遇到了一种神秘的力量,让你产生幻境的,或许不是那片石壁,而是这半本书。或许你是捡起这本残书才有了这个幻境。” 外公沉思了片刻,对雷落说:“这个问题,我已经想了几十年了,我也知道这本书出现得实在蹊跷,但是记忆中确实没有关于捡到这本书的印象。唯一的印象,就是那朱将军塞到我手里的。” 其实,雷落也不想再纠缠于这个问题,他最关心的是外公幻境中那老人的话:“就让人类从源头出发,去找到结束的钥匙吧。”接着,他便让外公成为了什么“宿命的开始”。 “外公,”雷落开始问外公一些问题,尝试能不能找到更多的一些信息,“那个老人说宿命轮回从你开始,那么后来你做过什么很异常的事情吗?” 外公摸了摸胡子,似在回忆那件事情后几十年的光阴。片刻之后,外公对雷落说:“我这一生,大风大浪见过不少,离奇之事却仅此一遭。后来我又回去过那片密林,但是哪里还找得到那一片石壁。那以后的几十年,我的生活实在是平淡如水,和你外婆结婚,生下五女一男,现在儿孙满堂,哪里还有什么宿命轮回的鬼话啊。” 雷落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难道就一点异常的事情都没有了吗?外公你好好想想。”外公立刻接雷落话说道:“要说异常,也不是没有,这半本书,我一直妥善保存,不算异常。异常的是我胸口那股灼烧的感觉。” 雷落一听立马来了劲,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关键,于是追问道:“那老人说把什么力量的种子给你,难道那股灼热的感觉一直都在你身上?” 外公抬起手指了指大门口还在和外婆聊天的四女儿——雷落的妈妈,对雷落说:“那股热流,在生了你妈后,就跑到她身上去了。”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所有的谜题,都集中到雷落的身上来了,外公说到这里,所有的一切就都解开了。 雷老大曾经对雷落说过,雷落的出生,解除了妈妈身上多年的疾病,这个疾病,就是胸口的那股热流。那么毫无疑问,那股热流最终到了雷落的身上,也就是体内的阳流。宿命轮回,到底是谁布下这么大个局啊。如此这般,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阴谋,在雷落面前铺展开的,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要搞清楚结局,雷落就必须搞清楚每一个过程。雷落继续问外公:“你怎么知道那热流到雷落妈妈身上了呢?”外公说:“当你婆婆怀上你妈时,我胸口的热流就消失了,你妈妈出生后,感冒发烧都没有得过一次,身体健康得不得了。稍微大点了,就到处跑,大冬天的只穿一件衣服也不感觉冷。问她怎么不穿衣服,她说胸口火辣辣地烧,全身暖和,不冷。后来我们把她送到大夫那里去把脉,什么毛病都没有。” 外公深思了一下,接着说:“当年你妈妈嫁给你爸,还是因为有个算命先生说嫁给你爸就能解除你妈胸口的灼烧感,我和你外婆才同意这门亲事的!” 这件事雷落听雷老大谈起过,不过外公这样说,却让雷落想到了另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外公啊,我妈是排行老四吧,为什么那热流没有传到大姨二姨身上,偏偏传给了我妈呢?”外公显然回答不出来,转移了话题对雷落说:“呵呵呵呵,雷落啊,看样子你是完全相信我说的这些鬼故事了。” 仔细想想,确实好笑,雷落和外公围绕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煞有介事地谈论着。若是被旁人听见,不说我们发神经才怪。只有雷落和外公内心都清楚,这些事情是真实发生存在过的。于是雷落对外公说:“怎么不相信呢?我爸曾跟我说过,我一出生,妈妈的热病就消失了。我当然相信你说的事情。”外公瞪大了眼睛看着雷落问道:“这么说那热流到你身上去了?” 该怎么回答外公?实话实说?哎,干脆就让外公把一切过往都抛下,轻轻松松地安度晚年吧。于是雷落故作怀疑地说道:“没有啊,我就一直没有过你们说的那种灼烧的感觉,看来这什么宿命轮回,毕竟飘渺啊。” 听雷落这么一说,外公的脸抽动了几下,似乎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但同时又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那种纠结复杂的心情,若非身在其中,还真是不好体会。雷落只好安慰外公道:“外公,既然天理循环,那么有因必有果,或许只是机缘未到罢了。一切自有天数,我们何必去强求呢?今天若不是我偶然看到了这本书,说不定你都忘记这段经历了呢?”外公听雷落这么说,居然嘿嘿嘿笑了起来,带着一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般的表情看着雷落说:“雷落,好一句有因必有果,不管如何,这本书你就拿去吧。”说完便把书往雷落手里一塞,拄着拐杖,准备起身出门散步去了。 拿着书,雷落不由得苦笑起来。外公斑斓多姿的一生,人生阅历之丰富是雷落所不敢企及的,在他面前撒谎,还真是不明智的选择。外公毫无保留地把当年的一切都告诉自己了,可自己却没有说真话,想来真是不该。于是雷落赶快起身叫住了外公,准备告诉他一切,哪知外公背对着雷落,举起左手示意雷落别再说什么,然后头也不回说了一句:“我只是个开头,至于怎样结尾,留待后人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正文 第七十零章:迷烟初散 外公说的对,在雷落外公幻境中,那神秘的老人说宿命轮回,将从雷落外公身上开始,然后把力量的种子给了外公,却又在一种冥冥力量的支配下,种子到了雷落妈妈身上,然后又到了雷落身上。这样来解释雷落妈为什么力大无穷,行动敏捷似乎就说得通了。 但是雷落母亲的一切异常表现,都是在羽老化作闪电的那晚之后,而雷落的力量的出现,也是在那一晚之后,看来这个种子是需要某种力量去激活的。至于外公,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雷落又何必还要把他拉进这个漩涡呢?所有的一切,现在就由雷落一个人去面对吧。 雷落坐在椅子上发呆,抬头望着天空,才发现夕阳已经把所有事物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不知不觉,已经是黄昏了。仔细回忆外公讲的事情,抓住了几个关键: 第一,长脖子乌龟是那翅膀怪物应该是同一个物种的怪物,长脖子乌龟无法行动,似乎是被背上的那根石柱困住了。那翅膀怪物却能行动,还到处给那长脖子怪物找吃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第二:这本残书上画着的两幅图,应该就是那会飞的怪物和长脖子乌龟,也就是说,那会飞的怪物叫“应龙”,那长脖子乌龟就是赑屃。 第三:外公幻境中的老人,绝对不会是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因为应龙说过,那老人也被困在了圆城中,轮回宿命还没有个结果,老人是出不来的。而自己认识的所有奇人异士,却是自由的。那个老人有李东阳的随身笔记本,说不定就是李东阳本人。 第四:那老人有一句关键的话:“等了数百年,终于还是等到了,待我传你力量的种子,你拿书速离此地,寻人皇,断功德,救天下苍生。”这老人显然是一直在等一个有缘人能够走进圆城,终于等到了朱将军。拿书速离此地好解释,“寻人皇”,这个人皇是谁,显然和雷落有着莫大的关系,莫非就是斩玉?“断功德”,这个“功德”又是什么?怎么去断?将来一有和“人皇”、“功德”相关的事情,自己一定要格外留心。最后一句“救天下苍生”就好理解了,应该是指的寻到了人皇,断了“功德”,就能拯救世人了。 第五:这本书只有一半,还有些什么内容,雷落自然要细细研究,关键是另外一半,被那赑屃吞进肚子的另一半,里面有什么?是不是隐藏着更为关键的内容呢。如果一切自有天意,那么这“天意”却让雷落只能得到半本残书,是不是也是宿命的安排呢?而且那圆城中的老人说自己手中的半本残书才是关键,看来也是天意如此。 接下来雷落必须要查清楚的就是:明朝的李东阳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怀麓堂集》中关于赑屃的记载又是怎样的,翻翻《二十四史》中《明史》部分,看看有没有和“功德”、“人皇”相关的信息。 舅舅喊吃晚饭的声音,打断了雷落的思绪,雷落赶紧把书装进一个口袋里,揣进外套的内揣里,心不在焉地吃起晚饭来。这顿晚饭吃得比较早,因为大家还要各自赶回家去,晚了就看不见了。 吃完饭,雷老大便催促雷落妈赶快走了,回去晚了家里极容易被小偷光顾。于是一放下碗筷,雷落一家三口便要出发了。舅舅拉住雷落,把雷落背来的背篼还给了雷落,还塞给雷落一个红包。雷落赶紧假装拒绝,推脱了几次,也就收下了。这是当地的风俗,客人送来的年礼不能全收完,就算全收完了,也要另外还给客人一点年礼,这叫“还礼”,如果全都收完了,是会不吉利的。那红包当然就是压岁钱了,直接收下也不礼貌,要象征性地拒绝几下才好。 夜路还真是难走,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雷落对爸妈说:“我看会书,别打扰我哈。”爸爸欣喜地对雷落说:“过年都不忘学习,真是好。饿了喊一声,你妈给你煮面吃。” 回房点亮蜡烛,关了门,雷落便迫不及待地拿出那本残书和《震雷卷》一比较,怪兽那头颅的图案当真是一模一样,不仅是形状,连大小都如出一辙。果然是宿命循环,始作俑者挖了好大一个坑啊。翻开署名“西涯”的笔记本,雷落迫切想要从中跟多地去了解点东西。顺便对比了两本书的字迹,完全不一样,可以断定《震雷卷》绝非李东阳写的。 那笔记本中,记录的诗词歌赋,朝廷野史雷落已提不起半点兴趣,快速浏览着书里的内容,眼看就要翻完全书了,却猛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余览青田遗书,方知青田非凡人,乃天龙之戏于人间也。龙之为何?看似飘渺,实则真有其物。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螭龙。蛟龙者入深海;应龙者困南荒;虬龙者负熊戏;螭龙者上屋梁。今得遇应龙,天命使然,敢言汨罗江畔,天问实乃人问焉。” 直到现在,雷落才发现在浩如烟海的古籍面前,自己有多么肤浅。就一个“龙”字,居然就有这么多的学问在里面。想不到中国的龙,还真有长翅膀的,这可和我们平常见的那些雕梁画柱的龙大相径庭啊。这段话介绍了四种龙,然后介绍了四种龙的遭遇,其它的龙雷落不关心,只是特别紧张应龙,似乎雷落和那应龙已经熟识了一般。书中记载“应龙困南荒”,这可和外公说的不一样啊,北京八达岭,那可是在北方啊。难道那石壁触发的幻境,竟然将外公的思绪带到了南边不成?可是转念一想雷落不禁哑然失笑,既然是幻境,哪里还分什么南北? 这应龙如此神通,又怎么会困于南荒?可惜书中再也没有相关的信息了。而刚才那段话的最后一句,便成了解谜的关键。“敢言汨罗江畔,天问实乃人问焉。”“汨罗江”、“天问”,这个实在太明显了,这两个词语,直指向先秦时期一位伟大的古人——屈原。李东阳说自己遇到应龙,应该就是前文记载的祈雨时发生的事情。可是自己看到应龙,又和屈原有什么关系呢?《天问》,李东阳为什么不提屈原的其它作品,《九章》、《九歌》、《离骚》,而偏偏提到《天问》?难道答案就在屈原的《天问》里不成? 《天问》雷落是有的,而且有两本书上作了记载。跟着羽老到地摊上淘书,偶尔也会淘到一些好书,一本书名字叫《楚辞》,一本名叫《屈原》,买了几年了,却从未正经看过,而现在却派上了用场,多买些书,多看些书,总会有用的。 翻到《天问》,细细读来,发现屈原的形象竟比雷落想象中高大的多。印象中的屈原,只是个不满社会现实黑暗,投江自杀的性情中人,而今才发现他是如此的雄才伟略。仅仅在《天问》中,屈原便对宇宙形成,自然变化,社会变迁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和思考,眼界之开阔,思维之广泛,实在让雷落这个两千多年后的现代人汗颜。在书中,屈原果然提到了“应龙”: “洪泉极深,何以窴之?地方九则,何以坟之?河海应龙?何尽何历?鲧何所营?禹何所成?”第七个字查了一下字典,才知道音和意都同“填”字,没文化,真可怕,今后不多看些书,怎么对得起这番奇幻的遭遇。难能可贵,这本《楚辞》居然有现代译文,这可让雷落欣喜不已,如果让雷落自己来理解,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笑话。这段话大意是说:洪水如渊深不见底。怎样才能将它填塞?天下土地肥瘠九等,怎样才能划分明白?应龙如何以尾画地?河海如何流通顺利?鲧是什么使他意乱?禹是什么使他事成? 关于“大禹治水”的故事,我们是再熟悉不过了。而这段话,似乎是在说其实大禹治水是得到了应龙的帮助的。是应龙用尾巴在地上划出了深沟,让泛滥的洪水流向大海。更让雷落惊喜不已的是,那本名字就叫做《屈原》的书上,在天问结束后,补录了许多个神话传说,大部分都和《天问》的内容有关,算是对天问的补充说明。而其中的一个故事,真是让雷落感到兴奋莫名。这故事,解开了心中的许多疑惑。 书中记载的是上古时期的神话传说:“黄帝与蚩尤战,黄帝驭应龙以畜水,蚩尤则借风伯雨师、魍魉魑魅、山精鬼怪之力而逞风雨之威。黄帝势弱,请女魃以止雨,凭应龙之力,歼蚩尤。应龙伤,无力回天,蛰居南方山泽。鲧时,水患数年,洪水滔天,民不聊生,鲧不忍视,乃窃天帝之“息壤”以堙。天帝怒,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鲧之尸三年不腐,帝震怒,令天神使吴刀剖之,黄龙出,即为禹。禹承鲧志以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然水患依旧。应龙复出,以一吸之力尽吞半数之水,复以尾划地,江河立现,百川立成,百流东奔以入海,水患绝。” 实在让人大跌眼镜,外公幻境中那穷凶极恶的长着翅膀的怪物——应龙,居然是助黄帝打败蚩尤,还助大禹治水成功的大英雄,大功臣。按照书中所说,应龙的功绩完全可以载入史册,像皇帝、大禹一样受万人敬仰,又怎么会“应龙者困南荒”呢?故事中说应龙在皇帝与蚩尤的大战中受了重伤,所以无力回到天庭,后来又助大禹治水,恐怕耗尽了元气,所以才会“困南荒”吧。但是雷落又马上推翻了这个想法:第一,应龙既然是大功臣,那么人类又怎么会见它受伤而不闻不问?第二,应龙显然是神物,就算当时受伤无力回天,那么伤就不会好了吗?即或是不会好,那应龙的家人就不能接它回去?龙的家族那么庞大,还有那么多种稀奇古怪的龙,它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应龙“困南荒”?第三,外公幻境中的应龙,是可以自由行动的,相反困在石碑下不能动的却是那长脖子乌龟——赑屃。难道应龙是为了守护赑屃,所以才不肯走? 越想就越乱,算了,不去想了。事情既然已经开始,那么就迟早会水落石出,自己又何必在这里闭门造车?还是继续看看那残书剩下的几篇吧。 刚才已经看到李东阳给龙分类的地方了:“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螭龙。”我们日常看到的画墙壁上的龙,不仅有鳞片,也有龙角,那这又是什么龙? 再往后翻,记录的便又是些朝廷里发生的事情。在这半本残书的最后一篇,记载了这样一段话: “武宗不仁,贪杯好色,穷兵黩武,天下共疾。臣等上疏极陈“嬉游废政”之弊,然朝政无所改。世道人心不古,西涯不似青田雄才,惟辞官归田,作山水之娱。时正德七年十二月二十七。” 好个李东阳,居然敢在书里写下“武宗不仁,贪杯好色,穷兵黩武”的句子,如是在当时被人发现,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看样子李东阳最终是告老还乡,老死家中的。辞官回家的原因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看不惯当时的朝政,却又无力改变。李东阳特别起到了一个人:“青田”。这个叫青田的人,在这段话中出现了两次,李东阳说他不是凡人,乃是天龙下凡,游戏人间而已。此人雄才伟略,可见绝对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雷落真恨自己腹中空空,墨水太少,竟不知这青田是谁。说不定这又是一条线索。 正文 第七十一章:潜心苦修 算了不想了,雷落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别老是想着一下子就能把所有事情搞清楚。有些事情,机缘未到,强求不得。眼下,还是先熟练自己的武功才是正道,将来还要遇到些什么样的人,还有多少的凶险在等着,一切都是未知,若没有自保的能力,说不定自己也只能成为这场宏大盛会的一颗棋子,就像外公和自己母亲一样。 雷落狠狠地抓了几下脑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的心态。 先把《引雷诀》融会贯通,再去探寻那神秘莫测的宿命吧。今天得到的信息太多,爆炸似的在脑子里冲撞,昏昏沉沉间,舒了一口气,雷落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亲友间相互串门,看灯会,看舞狮,放鞭炮……白天,雷落融入人群,和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过年,和莞尔一起享受着情意绵绵。晚上,雷落便上山,来到墓园,到羽老坟前去练习《引雷诀》。 雷落练习特别勤奋,因为他知道,前方的苦难必然很多,自己若不勤加练习,别说保护莞尔,搞不好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大年十二,走完最后一个亲戚,雷落早早赶回家,告诉父母今晚自己要去斩玉家,晚上可能不回来,便上山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此时,雷落已经想通了《引雷诀》之所以叫《引雷诀》的关键。 现在的雷落,在毫无光线的环境中,也能看清任何东西,况且书中的口诀雷落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书是自然不必带了。再背一遍口诀: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风吹云动,同极互伤。引雷为用,至刚至强!震来厉,乘刚也,阴爻为柔驾阳刚;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阴阳互汇,炼体若刚。左阳若焱,右阴若冻,左右同予,万物可控。左阳若奔,右阴若冲,左右同予,万物若崩。我阳与之,天阴与之,阴阳同极,万物灭之。阴素为引,阳素为炼,阴阳际会,万雷可演。 通过十来个夜晚的潜心练习,雷落已经能熟练地掌握“阳流”和“阴流”的相互配合,基本能准确控制能量的大小。在青梦的“寒渊泽”中,雷落仅凭体内的阳流,便破开了禁止。那阳流至刚至强,灌布全身,在冲体而出的一瞬间,寒渊泽便被破除了。应该是那阳流破体,冲散了四周的寒意。而面对青梦的“流沙泽”,在青梦的引导下,雷落激发出了丹田气海穴的阴流,阴阳相互追逐,相互吸引,产生了强大的体内放电,这股放电的力量比之单纯的阳流的力量强大了不知多少倍,所以才能解开比之“寒渊泽”而更高级的“流沙泽”。而在“锁心泽”时,却要阳流和阴流相互配合,产生与天上云层相呼应的力量。那时候雷落还不明白这个呼应的含义,直到“还善寺”幻境中的胖和尚出现。 雷落攻击胖和尚的方法,之所以能够成功,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那时已经初略看过《引雷诀》,了解了一些引雷诀的内容,从而受到了口诀“我阳与之,天阴与之,阴阳同极,万物灭之。”的指引; 第二,当时极端的愤怒,完全是在极端的愤怒中爆发出来的,愤怒,往往能产生超乎想象的能量。在那幻境中,体内的阳流达到一个极限,从手掌上喷涌而出,引下了天上的阴流,进行了可怖的云地放电。可惜的是雷落只感觉到这一招的声势极为骇人,但是却看不到成果,因为用错了对象,被那深不可测的胖和尚轻松化解了。 但是无论如何,这一步一步地走来,雷落明白了一个关键,自身产生的雷电,毕竟能量有限,必须要引下天上的雷来为自己所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引雷诀》。结合这段时期的种种遭遇,纵观《引雷诀》全部经文,雷落发现可以将之分为五个部分: 总序:“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风吹云动,同极互伤。引雷为用,至刚至强!”雷落在这个总序的引导下,学会了体内的放电,从而解开了“流沙泽”。 初级:“震来厉,乘刚也,阴爻为柔驾阳刚;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阴阳互汇,炼体若钢。”这个部分引导自己体内的阳流灌布全身,最终解除了“寒渊泽”。其实雷落当时只是用到了这个层次的皮毛,远远没有发挥出它该有的作用,其关键就是这个层次的后半句口诀:“阴阳互汇,炼体若刚。”今晚开始,雷落练习的重点,就在这句话上。 中级:“左阳若焱,右阴若冻,左右同予,万物可控。左阳若奔,右阴若冲,左右同予,万物若崩。”这一段应该是讲怎样控制利用体内的阳流和阴流,相互配合,从而演化出一些进攻的招式。这是雷落尚未涉及的领域,还有待探索,来印证雷落的想法。 高级:“我阳与之,天阴与之,阴阳同极,万物灭之。”这已经是很难很高级的内容了。用体内的阳流引下云层的天阴之雷,进行云地放电,从而毁灭敌人。在“还善寺”的幻境中雷落已经机缘巧合使用了一次,但是很可惜的是用错了对象,没有看到效果。其实早在在青梦的“锁心泽”中,雷落体内的电流已经和云层的电流产生了呼应,这可能也是雷落在幻境中能成功引下天雷的基础。 顶级:“阴素为引,阳素为炼,阴阳际会,万雷可演。”这是《引雷诀》的最后一句话,也是雷落还没有完全琢磨透的内容。既然放在《引雷诀》最后,自然有它的道理。现在看来整段经文既然是由易到难排列,那么最后一句话,肯定是某个大招,就像风鬼的“凝风弯月”,青梦的“锁心泽”。是一个“高等级的招数”。 武功一途,与许多事物都是相通的,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由低到高的过程。现实社会当中,同样从小练琴的人很多,但是能成大师的有几个?同样学书法的人也很多,刻苦的自然也不少,又有多少人成为王羲之? 唯天分和勤奋耳! 雷落想这个世间,身上拥有雷元的人,绝对不止自己一个,比如自己的妈妈,现在她体内的阳流虽然少,但是毕竟有。如果在引弦、青梦他们那个未知的世界中,还有许多拥有雷元的人,如果他们对雷元的控制和利用比雷落厉害,那么雷落是不是就会成为风行对雷落说的那句话:你如果连“巽风身”都躲不过去,你知道什么都没用,在即将开始的盛会面前,你也只能当个垫脚石罢了。” 又有谁甘心当垫脚石呢? 整整一个夜晚,雷落静坐在红土山的山顶,不断地催生体内的阳流和阴流,让他们相互追逐,相互吸引,在体内不停地进行放电。放电产生的能量,雷落不会再让他们轻易冲出体外,雷落要用这股奔腾咆哮的能量,来强化自己的身体。尝试引导这股能量,走遍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每一条经络,每一个穴位。雷落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自己刚才提到的口诀:阴阳互汇,炼体若刚。按照口诀的意思看,阳流和阴流所产生的能量,是可以用来炼体的,让身体坚实得若钢板一般。 阳流与阴流渐渐交汇,混合以放电产生的巨大能量,汇聚成一团高速旋转,电光缠绕的白色雾气。这团雾气曾很快地修复过雷落受伤的身体,而今,雷落引导着它上至百会穴,下至涌泉穴,在体内周而复始,不停运动。所过之处,就如春风拂过,身体有一种苏醒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睁眼,在尝试舒展胫骨,在膨胀,在生长……万物生长,需要阳光雨露,此刻身体的生长,同样需要。那阳流就如阳光,那阴流就如雨露,阴阳互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像张开了嘴,疯狂地吮吸着能量。同时,每一个成长着的细胞,又源源不断地向胸口和丹田位置输送着能量。此时此刻,雷落的身体已经成为一个密闭的能量网。那汹涌澎湃的能量在体内奔腾呼啸,越聚越多,渐渐地,雷落无法再控制所有的能量,他们纷纷从四肢百骸的毛孔缓缓溢出,形成一团淡淡的白雾,将雷落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在白雾中,隐隐电光闪闪,雷声隆隆…… 在这种境界中,雷落渐渐地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头脑中一片空白,思无所思,想无所想,慢慢地,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晨光破晓,雾消霜尽,天地自然恢复勃勃生机。一瞬间,灵台空明,醍醐灌顶,围绕身体的白雾忽然间膨胀开来,激荡而出,形成一个几十米范围的雾网。这雾网来得快,去得更快,激荡出去达到了一定的极限,突然间收拢开来,一瞬间全部隐没于雷落胸口,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开始炸响,就像都带着电流一般。雷落能感觉到每个细胞的澎湃活力,雷落似乎能看见每个细胞表面都有电光缠绕,只要雷落需要,每个细胞都能在第一时间输送出无穷的能量。“阴阳互汇,炼体若刚。”原来这炼体,就是让身体的每一处都蕴藏阳流和阴流,雷落需要这股能量时,不用再去催生胸口的阳流和丹田的阴流,而能随时随刻,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雷落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比喻,雷落的身体就像一个巨大的蓄电池,雷落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在储蓄电流一般。只不过雷落的形式更为高级一些,因为雷落体内的能量能随时随地补充身体所需。 一想到这一点,心中豪气顿生,有这源源不断的能量输送,自己害怕什么?不管接下来的修行是多么困难,只要能量生生不息,还有什么难关自己闯不过去?一声清啸,雷落站起了身子。 刚一站起来,雷落忽然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身体里仿佛有一个神秘的箱子,通过这一次的修行,这箱子一声脆响,打开了。箱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打开的一瞬间,那东西仿佛挣脱了束缚,从雷落身体里喷涌而出。这感觉转瞬即逝,雷落也没有往心里去,望着这初春里刺破浓雾的淡淡阳光,雷落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将要从这个初春开始,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正自得意,那种异样的感觉徒生。雷落现在的知觉更胜从前,对危险的感受,更是敏锐,赫然转身,一轮弯月掌风,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已奔袭而来——“凝风弯月”。 正文 第七十二章:炼狱龙锁 不知道止忧和止战有多久没有见面了,此刻,两人凑在一起,说不完的悄悄话,聊不完的闺中语。四周的寒冷,漫天的飞雪,在这两个姑娘面前,也失去了凛冽的意味。两人手挽着手,沿着“寒潭”的溪流而下,走入了荒芜人烟,鸟兽绝迹的深山密林。 身后不远,是一脸淡漠的斩玉,和歌声悠扬的止伤: “策马天涯西风烈,云鸣风啸,残阳如血。 弹剑高歌樽对月,一杯惆怅,一杯离别……” “你能不能闭嘴?”止战转过头来,盯着止伤,一脸的不高兴,“你这辈子除开唱你这些滥词滥调,你不能说点有用的!” 止战的语气很是生气,似乎止伤的歌声,干扰了她和止忧的谈话。 “哎呀姐姐,你就别为难他了。”止忧赶紧打圆场,“姐夫几千年没唱了,你就让他发泄一下嘛!” “谁是你姐夫?谁是你姐夫?”止战一边追着挠止忧的痒,一边笑骂道,“就他那张嘴,狗嘴里唱不出个象牙,他这辈子也别想当你姐夫……” 止忧一边躲着,一边求饶,还一边不忘回击两句:“我的好姐姐,止伤当不了我姐夫,莫非那个风行可以……” 止忧这话明显就是讨打,止战一害羞,抓起一团积雪,就往止忧砸了过去…… 望着这两个小女孩一般的女子,斩玉脸上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四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慢慢前行着。他们不着急,历经了千年的岁月,还有什么事情不能等,还有什么事,能让他们着急呢? 走了怕有两三个时辰,四人来到一座孤峰脚下,断了去路。 好陡峭的山峰,壁立千仞,滑不溜手,飞鸟难度。积雪已经将整个山峰覆盖,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根银白的擎天巨柱,在冬日里熠熠生辉。 “走吧,师父怕是等急了。”止战回头又瞪了止伤一眼,冷冷说道,“你可别口无遮拦,想说啥就说啥,再惹师父生气,顶撞师父,休想我再理你。” 止战的话看似冰冷,实则却是对止伤的关心,止伤自然懂得,赶紧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几千年没见师父,想她老人家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顶撞她。” 止战见止伤态度如此端正,莞尔一笑,转身面向雪壁,双手食指一扣,轻念了一个诀,边见平滑的山壁上出现了一道拱门,那拱门闪闪发光,灿烂夺目,竟然是止忧施展过的“大遁空之术”。 四人一起踏进拱门之中,那拱门瞬间缩小,最终消失。四人的足迹很快被积雪覆盖,整个山川一片雪白,除开风声呼啸,积雪飘落,再也听不见半点声响。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个地方,似乎从没有人来过,从没有人出现过。 山壁之中,山峰腹地,竟然别有洞天。 四人行走在一条长长的通道里,通道两旁的山壁上每隔十来米,就插着一支火把。火把看起来与普通木柴无异,但是无论怎么烧,就是烧不完,也不知道木柴上涂抹的是什么物质。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其间石凳石桌,石床石椅一应俱全,一位须发净白的老妇,正坐在正中间的一张石桌前烧水沏茶,一炉炭火上有一古色古香的紫砂壶,泉水注了大半壶。 那老妇人的容貌,若是用平常人的眼光来看,怕是有百岁光景,但是斩玉知道,一百年,对于这个老人,根本算不得时间。 那老妇人望着已经紫砂壶里的水,把桌上的瓷碗一字排开,轻声说了一句:“战儿,茶叶摘回来了吧。” 止战赶紧应了一声,走到了那老妇人身边,说道:“回师父的话,天气越来越冷,茶叶越来越少,加上老是有人来偷茶,这次只摘了不到半斤……” 说话间,止战招手示意止伤过来,用手指了指止伤手上的“止伤环”。 止伤这才想起“止伤环”在自己这里,赶紧走到桌前,用手在“止伤环”上轻轻一抹,手里便多了一个小竹篮,篮子里的青叶依然青翠欲滴。 原来这茶叶,竟然是放在这“止伤环”中的,这止家异宝,竟还有如此妙用,能装下这么大的东西。 那老妇人一见这竹篮里的茶叶,眼中冒出一股欣喜的深色,将那竹篮提过来,将嫩叶放进一个精致的竹筒中,置于炭火上烘烤,片刻后,倒入一竹匾内翻炒。嫩叶逐渐变了颜色,都裹成了两头尖的一团,此时,壶中水也开始冒烟了。斩玉见水不甚开,那老妇人便起壶倒水,在一青花色的盖碗中,茶叶被水一冲,又变成绿叶的样子,顿有一股淡香扑鼻而来,这香味有灵性一般,直往脑门上钻…… “斩家的小子,过来喝一口吧。”那老妇人转过身来,笑微微地望着斩玉,说道,“你们斩家人,真该好好喝喝这茶!” 斩玉虽然一直笼罩在一层冰冷的平静当中,但是面对这茶,却有一股难言的冲动。因为这茶的味道,他很熟悉——这就是龙太爷家的“寒潭清茶”! 他没有拒绝,甚至想也没想,便走到石桌前,端起茶碗,忍不住小撮了一口,清冽微苦,再一回味,淡香生津,四肢百骸就像是浸透在一片青山绿水间。 这与斩玉在龙太爷家喝的又不一样,这次的茶味道更鲜,回味更长,整个人似乎都被绿色包裹,说不出的舒畅。 斩玉竟然主动开口说话了:“这茶的名字,应该便是‘寒潭清茶’吧?” 老妇人见斩玉陶醉的样子,也端起一杯茶品了一口,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茶便是茶,为何非要有名字?纵然取个再好听的名字,蜕去繁华,洗尽纤尘,返璞归真后,茶,亦还是茶。” “所以这茶无需证明自己的存在,无需炫耀自己的香味。它所要做的,就是保持自己一贯的高贵,是这个意思吗?”斩玉又喝了一口茶,对那老妇人说道,“老人家是否想告诉我,人道本就是茶道?” “那就要看看你怎么理解茶道喽!”老妇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斩玉,似乎在鼓励斩玉说下去。 斩玉凝神想了一下,放下茶杯,负了双手,开始踱起步来。 “世间之茶莫过春夏两季,而这‘寒潭清茶’四季常绿,随取随有,无非是因为那一泓温泉之水。想要绝世而立,就少不了依赖,单枪匹马的好汉,永远成不了真正的王者。”说到此处,斩玉的目光已经投在了“皇权三卫”身上。 没有人打断斩玉,他顿了片刻,依然踱步,说道:“此茶的味道,远远强于世间凡俗之茶,可知道这‘寒潭清茶’的人,却寥寥无几。但是,只要你一喝过它,就永远无法忘记。人若想强于世间凡俗之人,自然应该像这杯‘寒潭清茶’一样,不用昭告天下,不用标榜示人,只需用自身极端的手段,自然会让见识过你的人刻骨铭心……” 老妇人站起身来,嘴唇蠕动了几下,显得有些激动。她望着斩玉,就像是看着一股希望,看着一种契机。 斩玉没有停下,说出了最后一段话:“想要与众不同,令人刻骨铭心,自然就要有不凡的内在。这‘寒潭清茶’,靠的是这举世无双的清香,而人,想要如茶一般杰出,可以靠不流于世俗的品行,或者,冠绝古今的……” 斩玉赫然转身,电眼如炬,盯着老妇人说道:“武力!” 老妇人浑身一颤,极力稳住心神,颤声说道:“这么说来,你早已选出自己的路了吧?” 斩玉一拱手,行了一个大礼,答道:“斩家的人,绝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还请止元前辈指点前进的方向。” 止元的心境已经平复,欣慰地说道:“这么多代斩家人,这么多次尝试,这么多次失败,我都有些心灰意冷,没想到,斩家还真能出你这样一个人——去吧,你的路,在你正前方那间石室里!” 止元的手,已经指向那山洞的一面墙壁。 斩玉顺着止元手指的方向,来到了石壁边,哪里有什么石室,有的,只是壁上的一个小孔,以及石壁中部的两个篆字:“炼狱”! 斩玉呆呆地望着这两个字,平静的脸上竟透露出一股悲戚,继而又瞬间被仇恨所掩盖,然后平复下来。就这么一瞬间,斩玉心中所想,恐怕是千言万语吧。 止家的四个人,很自然地站成一排,在斩玉身后呆呆地望着,似乎这一刻,他们等了很久很久。 终于,斩玉有了动作,他抬起了双手,伸掌贴在了石壁上,缠绕在手腕上的“龙形钢锁”,顿时“活”了过来,直往石壁上的小孔钻去。 这“龙形钢锁”本是斩家山庄里密室上的锁,在沾染了斩玉的血后,自行解开,掉落在地上。斩玉后来从密室中出来,捡起这把锁后,这锁便化作小龙形状,缠绕在斩玉的手腕上。此刻,这条“小龙”,已经钻进了“炼狱”下方的小孔里。 斩玉是怎么进入斩家密室的,在里面看见了什么,这刚锁到底是什么……这一切的问题,除开斩玉,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回答了。然而如今的斩玉,却是什么都不愿意说,什么都愿意谈,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他背负着怎样的压力。 “龙形钢锁”化作的小龙,就像是一把精妙的钥匙,在那小孔中游动着,只听见一阵“咔咔嚓嚓”的机械轰鸣声传来,那石壁竟剧烈抖动起来,荡起漫天的灰尘。 接着,以小孔为中心的约有十尺高的山壁,竟然往地下陷了下去,呈现出一条漆黑的方形甬道,从深不见底的通道深处传出一阵阵凄厉的冷风,配合着上方的“炼狱”二字,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冷意涌上心头。 “这几千年来,你斩家进去过好几个人,都是有去无回。”止元望着“炼狱”的甬道,语气有些悲戚,“你要想清楚,你是否真要进去,只要你踏入这‘炼狱’,大门就会重新升起,世间再也没有人,能打开这‘炼狱’的门,因为,因为……” 止元显得异常悲戚,几乎无法说出下面的话。 “因为我们斩家已经没有人了,对吧?”斩玉转过身来望着止元,冷静地说道,“先人会失败,就是因为还有退路,而我,已经将整个斩家的命运,置之死地。” 斩玉看似冷静,但是当说到“置之死地”几个字时,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潮红——这是激动的**,这是无比的仇恨。 斩玉转过身去,望着壁上的“炼狱”二字,说道:“小妖,你爱上过斩家的先人吗?” 几乎是脱口而出,止忧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爱上我?”斩玉依然望着“炼狱”二字,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 “因为,我有强烈的直觉,你会成为人皇。”止忧的语气异常坚定,“人皇,是我的夫君。” “好!”斩玉终于等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转过身来深情看着止忧,柔声道,“那就请你烧好水,沏好茶,等我出来,我会给你个完美的交待。” 说完,斩玉毅然转身,毫不犹豫地踏进了“炼狱”之中。 正文 第七十三章:初阶试炼 潜心修炼中的雷落,刚有所突破,便遭遇了暗算——“凝风弯月”突袭而来。 这一道近似透明的弯月掌风,雷落是再熟悉不过了,第一次面对的时候,毫无招架之力,回想当时也是一身冷汗。在风鬼的“凝风弯月”中,雷落根本无法移动身体,加之来势极快,可以说生死就在须臾之间。而这次,那掌风来势更快,力道更猛,避无可避,条件反射般地举起了右手去挡。 豪无声响,甚至可以说是寂然无声,雷落被那道实质化的掌风劈得直线飞了出去,撞入一片树林中,硬生生撞断好几棵松树,最终后背撞在一棵环抱粗细的大树上,直挺挺倒了下去,趴在了冰冷的地上。 雷落的身体完全不能动,所有细胞中蕴含的那些生机勃勃的能量,在“凝风弯月”撞击的一瞬间,全部疯狂地涌向雷落举起的右手。体内雷电之力虽然抵消了风元的力量,但这一撞击,却将所有的能量耗尽,身体就像被抽空一般,完全脱力。 连指头都无法动弹一下。 不过尽管身体状况很不容乐观,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能用“凝风弯月”的,不是风鬼就是风行,再加上暗处随时可能出现的引弦,会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多半是他们又来教导自己武功了。 雷落心中不禁这样想着。 在竹溪湖山上那一次,雷落只能傻眼看着掌风来袭,而这一次在“凝风弯月”中,雷落竟然还能抬起右手抵挡,一想到这个进步,雷落心里不由暗暗一喜。头脑快速地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状况,发现其实刚才能动的也仅仅是这一只手,或许是因为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了手上,这股力量已经达到了抵抗“凝风弯月”的程度,所以在那危险的关头,手便举起来了。 在躺地的一瞬间,雷落便开始引导阳流和阴流去补救受伤的身体,哪知,危险的感觉徒然又起,又是一道掌风奔袭而来,看似更平淡的一道掌风,实则比刚才更急,更危险,隐隐带着一股凶狠的杀意,所过之处,空气凝固了,万事万物就像是静止了一般,能动的,只有这一道掌风,喘息间已经袭至身前。 此时的雷落,面朝下伏在地上,根本看不到那来袭的掌风,但是敏锐的直觉告诉雷落,自己根本无法躲开——别说身体已经麻木动弹不得,就是处在最佳状态,自己也决计无法躲避。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那掌风已经劈在身上,雷落的身体,连同身体周围的一大片泥土,一大团枯枝败叶,就像是风暴中的小船,被这一劈之威所冲击,顿时飘飞起来,撞在一片山壁上,气血翻涌,一张口,鲜血喷涌而出。 这绝对不是风鬼或者风行,如果是,引弦就应该出手了。 不对,是谁告诉雷落引弦一直都在守护着自己的?是谁说的引弦在雷落有危险的时候,会立马出现的?都没有,一切都是雷落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或许,或许引弦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风鬼便乘机来杀雷落呢?总是无论如何,雷落现在必须明白的一点就是:对方要杀自己,而引弦现在不可能出来帮自己。 此时此刻,虽然身体已经痛到麻木,完全失去知觉,但思维还是清晰的,还能考虑到现在自己的处境。感觉中,一个人影缓缓朝雷落走了过来,雷落虽然看不见,但是这个人的样子却能清晰地出现在脑袋里,这就是心眼的力量。 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趴在地上的雷落,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寒冷得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就像一只凶残的怪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在离雷落约有六七米的地方,那怪兽一般的人停住了脚步,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缓缓举起了右手。那手一举起,便有空气围绕着手掌旋转起来,旋转的空气越来越厚实和密集,渐渐实质化。 风的产生,本来就是因为空气的流动,而空气的流动,是因为空气受热的不同。这个人和风行,风鬼一样,有着非凡的操控“风元”的能力,看样子比风行和风鬼还要更胜一筹。这残忍的怪兽,望着地上根本无法动弹的雷落,毫不犹豫地,一掌劈了下来。他手上实质化的掌风已经激荡而出,化作一牙弯月,奔袭而来。这牙弯月,美得动人心魄,而越美的事物,就越危险。 没有任何的奇迹发生,那掌风结结实实劈在背部,背上的脊椎,胸口的肋骨,浑身的骨头在这一瞬间,几乎全部断裂开来,五脏六腑受了这震荡,就像全都烂成了泥水。当人所承受的痛苦到达一定的极限后,大脑便无法再感知痛苦——这个时候,人通常会昏迷,或者,死亡。 雷落死了吗?大脑还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雷落还没有死,雷落的头脑还有意识。虽然很模糊,但是总算还残留着一丝清醒。雷落能感觉躯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死神,而死神,就站在雷落身前几米处,正贪婪地盯着自己。这野兽般的怪人,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尸体,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他正要迈步走上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一股不可思议的神情。在那一瞬间,他发现了雷落身上残存的一丝生机。 是的,雷落身上又有了生机,这一丝生机,来自胸口部位,不是那股阳流,而是胸口仿佛有一个生命,一个鲜活的生命。 雷落胸口突然就开始灼烧起来。好像有一个生命在雷落胸腔里挣扎冲撞,似乎在对雷落呐喊,那是一种“士可杀不可辱”的意念,那股意念瞬间流遍全身,雷落像被电击一样,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顺势一个后空翻退了出去…… 这胸口的意念,是一股“不甘心”的挣扎。 原来,这股灼烧的感觉,与胸口的阳流,根本就是两股力量。回想种种经历,雷落马上明白过来,体内这两股不同的力量,一股,来自雷皇,一股,来自圆城的老人。 对面的怪人似乎对这股生命力有所忌惮,在明确感知到了这股生命力的那一瞬间,他居然倒退了几步,好像在这股生命力的手下吃过亏一般。 雷落正暗自高兴,心想或许可以捡回一条残命来,不料那怪人倒退两步之后,右掌一挥,又是一团掌风袭来,大有斩草除根的架势。就雷落现在的躯体而言,面对这一轮的攻击,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绝对没有半点生还的希望。 每一个故事,每一种传说,总会有或多或少的那么点奇迹,才会成为故事,才会铸就传说。其实很多时候,人们把奇迹总结为运气好,但是说实话,世间是不存在奇迹的——所有的奇迹,其实都是努力的结果。 不要去眼馋上天有多么眷顾别人,你只是没有看到别人背后的努力罢了。 这个道理,虽然当时的雷落不懂,但是雷落的生命,雷落的一生,雷落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本就是对这个道理作出的最好的诠释。 “凝风弯月”已经奔至头顶,就快要撞击的一瞬间,那团美丽得令人窒息的光华,停下了,悬停在半空,一动不动,就像镶嵌于天幕的月牙,千百万年来,高挂头顶,从未落下过。还没有完,伴随着浑身骨骼“咔咔”的响声,雷落摇摇晃晃地抬起了双手——面前的那团弯月光华在雷落双手抬起的瞬间,便噼里啪啦地爆裂开来,散化作一缕一缕劲风,四散飘荡,吹得衣襟,枯草,山树猎猎作响。豁然睁眼,雷落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怪人,那怪人的脸上,有了一丝惊惧。 没有青梦的指点,没有引弦的保护,全凭自己的努力,雷落站了起来。 雷落师从玄青时,曾看过一些东洋传过来的书籍。古罗马有位诗人叫贺拉斯,他有一句名言,雷落非常喜欢——苦难显才华,好运隐天资。困苦和磨难本身就是对生命最好的考验和修炼。雷落无比感谢这生与死的瞬间,因为就在这一瞬间,雷落领悟通了《引雷诀》的一个关键,这个关键,让雷落离引弦他们的那个层次,有了一个质的飞升。 胸口那个“不甘心”的呐喊,强烈地刺激着体内的阳流和阴流,那两股气流飞速地纠缠、融合、膨胀,瞬间便满布身体的每一寸土地。这一次,不只是细胞,每一寸受伤的肌肉,每一根断裂的骨头,都在疯狂地吸收着能量。在能量的滋养下,身体就如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裂纹在融合,百草在疯长,整个身体,活了过来。 在那怪人劈出“凝风弯月”的瞬间,头脑中清晰无比地出现了一句话:“左阳若焱,右阴若冻,左右同予,万物可控。”在这句口诀的引导下,胸口的阳流和丹田的阴流疯狂地往左右两只手涌了上去。意念所使,这两团力量从手掌的每一个毛孔射出,迎上了奔袭而来的“凝风弯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那轮掌风,凝滞了。在雷落摇摇晃晃抬起双手后,阴阳二流的气势更为壮大,那弯月掌风被阴阳二流一阻,就如一只陷入深潭的巨象,很快便没有了生机,渐渐失去凝聚之力,便爆裂开来,散化作一缕一缕劲风,四散飘荡,吹得衣襟,枯草,山树猎猎作响。 这一瞬间,雷落明白了什么叫素控——青梦口中的“素控”。 风鬼的素控,是凝固雷落身体周围的风素。刚才这怪人发出的“凝风弯月”,也是这个道理,掌风笼罩的范围内,所有东西都是静止的,仿佛时间也是静止的,唯一能动的,就是他的掌风。这种招数就好比是用枪射击绑在柱子上的人,狠而有效;青梦的素控,是人为制造的泽,不管是“寒渊泽”、“流沙泽”、还是“锁心泽”,都是在对手周围制造素控,让对手感觉就像掉入了深泽一般。而雷落,也有素控,雷落的素控,便是雷电。 所谓“素”,便是“元”——“元素”“元素”,“元”与“素”本就是同一个意思。那么所谓“素控”,就是用雷元的力量,让对方触电,从而去控制对方的行动。 正文 第七十四章:禁风满月 对方没给雷落多想的机会,一晃身,手肘一突,便飘了过来。呵呵,“巽风七重身”,这一招雷落是再熟悉不过了,震上双缺,鹰隼之视,左脚乾三连,右踏离中虚,身若柳飘絮,零落风中散。“震雷演卦步”连踏,雷落迅捷无比地躲过了对方的攻击,那人便从雷落身侧直接冲到了雷落身后。 好快的反应,雷落正为自己这一招的巧妙喝彩,那人双脚已经登在了雷落身后的山壁上,一借山壁之力,如出膛的子弹,又朝雷落击杀过来。距离近,力量大,再也无可避,只好兵行险招,冒险再试试自己的素控了。两道气流瞬间从手掌射出,无形无色无声,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朝对方涌去。就在对方的拳头袭体的瞬间,阳流和阴流已经接触到了那人的手,那凶狠无比的攻势,那激射而来的人,就都像刚才的那轮弯月掌风一样,停了下来,凝滞在空中,一动不动。或许是雷落的力量还不够,也或许是对方太强,这一凝滞不过瞬间,那怪人便又动了,突出的拳头方向不改,又击了过来。 虽然不能完全控制住对方,但是这一凝滞的时间,完全够雷落逃开了,震雷演卦步两踩,雷落已经在十多米外。这一次,又是间不容发,大胆的冒险,再一次证实了雷落心里的想法是对的——雷落的素控,就是雷电。 雷落在玄青老师那里学到的一些东洋知识,在雷落的武功一途,起到了触类旁通的作用。那些知识中有讲电流的作用,讲到触电,人体触电时,会引起心肌纤颤及心搏停止,高电压可致心脏和呼吸中枢同时麻痹,触电局部可有深度灼伤。如果是被上百万伏的电,比如暴风雨中的雷电击倒,那么整个人体就会被瞬间烤焦了。不过无论如何,只要触电,就可以让生命体麻痹,而失去行动甚至思考的能力,这就是雷落的素控。 而触电,按照那些东洋知识的解释,有电流从身体流过,就叫触电。触电分为单相触电、两相触电、和跨步电压触电。“单相触电”是人体接触了火线与大地,电流通过人体流向大地造成的触电;“两相触电”则是人体同时接触零线和火线,形成回路而导致的触电;跨步电压触电则是带电体触地,在接地点为中心的周围形成环形的电场,当人的两脚跨在不同的环上时,两脚间的电压会有一个电压差,电流就会顺着这个电压差流动,导致有电流从身体通过,造成跨步触电。 现在的雷落,体内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放电,雷落本身已经是一个超强的带电体,左手奔射的阳流,便是火线,右手激荡的阴流,就是零线,左阳若焱,右阴若冻,左右同予,万物可控。左出如炽焰,右出如寒渊,阴阳相接,只要雷落体能能量足够强大,这世间还有什么是雷落不可控制的。 回头,转身,微笑着面对那一脸惊愕的怪人,刚才狂乱焦躁的心渐渐安静,胸口挣扎不甘的呐喊渐渐平息,那是一种淡然的安静,那是一种自信的平息。 面对这个屡出杀手的怪人,雷落悟通了素控。苦难和险境往往是上天的恩赐,只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罢了。接连逃脱对方的杀手,此刻,雷落充满了自信,淡淡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杀我?” 那怪人显然没想到雷落会开口问他,一愣神,却是回答不出来。从这个人攻击雷落的招数来看,毒辣凶险,明显是杀手。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要杀一个人肯定有原因,于是雷落追问了一句:“我们有仇吗?为什么要杀我?”那怪人像是根本听不懂雷落的话一般,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雷落,眼神中全是恨,和贪婪。似乎雷落身上有他急切想要的东西,但是又无力取回的那种矛盾和纠结。虽然刚才这怪人的杀手险些要了雷落的命,但雷落明白,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于是雷落尝试着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或许我能帮你。” 听雷落这么一说,那怪人的脸上却流露出一种残忍的微笑,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要你的命,你给不给?”这绝对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某种怪兽的怒吼,低沉,沙哑,凶残。说完这句话,这怪人徒然一弯腰,双手着地,整个身躯激烈地抖动起来,伴随着一声闷响,一团七彩的光华从怪人身上迸发出来,晃得人张不开眼睛。光华散尽,一头牛犊般大小的怪兽正圆睁着眼睛瞪着雷落。还是那双贪婪的眼睛,还是那股置人于死地的残忍。雷落敢肯定,这怪兽就是那怪人,同样的气息,同样的眼睛。雷落只是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或者说,像“还善寺”一样,像外公一样,又掉入了一个幻境。 那怪兽的样子,是雷落做梦也没有梦见过的,头脑中所有兽类的外形,都和面前的这家伙对不上号,这怪兽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就是它的额头——一块流光溢彩的突出物,就像一个正六边形的宝石,闪耀着妖媚的流光,似乎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没给雷落太多观察和准备的时间,这个额头镶嵌着宝石怪兽便发招了,因为它说它要要雷落的命。 只见这宝石怪兽额头的光华越来越浓,渐渐汇集实质化,在达到最盛的一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溢彩,斑斓璀璨的满月,慢悠悠地向雷落飘了过来。记得玄青老师对雷落说过,越是鲜艳动人的事物,就越是剧毒无比,越漂亮的蛇,越危险,越鲜艳的蘑菇,越毒。如果说前面的攻击是一条力大无比的巨蟒,那么现在的满月,便是一条剧毒无比,最为致命的眼镜蛇王。 雷落并没有用素控去控制这轮满月,但这满月却来得如此之慢,虽然慢,却如同一辆重型坦克,所过之处,无坚不摧。雷落想劈出雷电去撞碎这看似美轮美奂,实则无比危险的满月,一用力,才发现自己居然又不能动了,这一招显然运用了风元的素控。 这禁制强大到雷落连眨一下眼睛都不能办到。眼睛干瞪着那圆月越来越近,危险的气息也越来越浓,但是雷落束手无策,本应该直淌的汗水在这禁制中也好像凝固了一般。再看那怪兽,眼光依然凶残,但是却缺少了一丝光彩,额头那流光溢彩的正六边形突出物,在发出这一招后,颜色也变得灰暗了。看来这一招是这怪兽全力的一击了,雷落当然明白其中的凶险,但是,雷落移不开。 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有一本书的名字跳进了雷落的脑海,生死须臾间,雷落居然想到了《道德经》。 雷落在私塾读书时,很喜欢看一些古籍,比如《道德经。其间博大精深的思想内涵,作为一个普通读书人,只能高山仰止。 雷落独对第四十五章分外感兴趣。“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由于学识和阅历的缘故,雷落只能依靠一些辅助资料对这段话有一个大概的了解,总不能有切肤的体会。而今,面对这缓缓而来,看似风平浪静的攻击,在这生与死的关头,头脑中千转百回,火花四溅,对于先贤哲人留下的宝贵财富,雷落突然间有所顿悟。 最圆满的结果,看似大成,实则肯定有牺牲;最充盈的内在,表象却是空空如也;最刚直的事物,先要经过多少的弯曲;最灵巧的招数,看起来却是最笨拙的;最卓越的辩才,其实就是不言……每个人因为经历和遭遇的不同,对于经典的解读自然不一,雷落的解读,当然是为现在的险境服务的,因为雷落感觉到,此时此刻——最好的防御,就是放弃。 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为大勇,当临于绝顶俯望而归于云淡风轻,是为大智。不硬挫其锋,不锋芒毕露而首当其冲,心若淡然,万事淡然。管他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心念所至,心潮平复,体内阴阳二流自然交汇,如春雨之叮咚,如山泉之淙淙,生机勃勃,好似鲜活的生命…… 此刻,这袭体的满月在雷落眼中不再五彩斑斓,势若万钧,而如春风拂面,与体内的春雨山泉一唱一和,遥相呼应。满月已然触碰到了雷落的胸膛,体内的气流作出了对它最好的迎接,所有的能量仿佛得到了召唤一般,纷纷涌向胸膛,满月之风袭来一分,惊雷之电便耗去一分,一边如水,一边如火,在雷落的胸口短兵相接,渐渐地,那满月越来越小,越来越淡,最终归于虚无,而雷落所有的生机与能量,也被抽空,头脑一片空白,在满月完全消失在雷落胸口的瞬间,整个身体仰面直挺挺倒了下去,眼中隐约看见那怪兽也似乎力竭,慢慢伏倒在地……如果它还要攻击自己,自己便必死无疑,因为这一轮抵抗,雷落连保持意识的力量都没有留下,仰躺地上,昏死过去。 雷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昏迷了,每次昏迷,总会见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昏迷中的世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与现在雷落所处的世界完全不同的空间;每一次昏迷后醒来,回到现实世界,雷落都会发生一些变化,这些变化有些是身体上的,有些是心灵上的,而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异样发生。 最先恢复知觉的地方,是胸膛,如风中残烛的阳流,一滴一滴地缓缓流淌着,丹田的阴流在吸引下开始慢慢恢复生机,但是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去修补严重受创的身体。不过,这股残存的能量,已经足够雷落睁开眼睛了。 还是家乡那片不够明净的天,还是雷皇村的墓园,雷落依然仰躺着,除开眨眼睛,整个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做不出任何动作。脑子里也混沌一片,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似乎连思考的气力都没有了。这时,前面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那喘息带着的凶残和恨意,使雷落一下子回忆起了刚才的凶险,那怪兽危险的气息,刺激着雷落求生的本能,一咬牙,双手撑地,顾不得身体剧烈的疼痛,雷落坐了起来。 那怪兽就趴在雷落身前不远处,似乎极累,身体不停地起伏,喘着重重的粗气,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股恐怖的气势。额头那五彩斑斓的正六边形宝石一样的东西,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只是偶尔有一丝流光闪过,仿佛代表着那怪兽残存的生命。只是那双眼睛,依然凶狠,依然充满杀意,难道雷落与它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不成? “到底什么原因,你如此恨我,非要杀我不可?”雷落一边说话,分散那怪兽的注意力,一边赶紧运用雷元治疗着身体,如果现在怪兽还能动,再发出一招,雷落就彻底万劫不复。和预料中的一样,那怪兽并没有回答雷落,看样子和雷落一样,正在抓紧疗伤。只是有一点让雷落想不明白:雷落的伤,是因为受到了恐怖的攻击,那怪兽的伤,又是怎么造成的呢?难道是使用了所有的力量,因为用力过猛,反倒伤到了自己? 先不想这么多了,雷落得努力比那怪兽先行动起来,不然,雷落将永远失去思考的机会。 一人一兽,就那么互相看着,谁也不动,其实是谁也动不了。表象是如此的安静和平和,只有局中人,才会明白此时的凶险:谁能先出招,谁就能活。此刻的宁静,是生与死的宁静。 正文 第七十五章:涅槃死门 “炼狱”内一团漆黑,长长的甬道看不见半点光明,那甬道的尽头,就如永无天日的地狱,张牙舞爪等待着每一个跌落的灵魂。 斩玉很满意止忧的回答,一转身,踏入了“炼狱”之中。立刻,陷入地下的十尺高的山壁,又从地下冒了出来,伴随着一阵阵金铁摩擦的咔嚓声,慢慢上升。 斩玉回头望着洞外的止忧,视线随着上升的石壁而越来越窄。 “你一定要回来!”止忧眼角的泪水终于滑落,喊出了最后一句话。山壁合拢,发出剧烈的声响,震得整个山洞为之一颤。 斩玉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钻入小孔的“龙形钢锁”,在石壁还原的瞬间,又从内测的小孔中钻了出来,沿着斩玉的脚爬上去,缠绕在了斩玉的手腕上——这把锁,难道真是个活物? 同时,斩玉也知道,除开自己,世间再也没有人可以打开这个“炼狱”。如果自己死在里面,斩家的血脉…… 斩家的血脉,难道就此断绝? 那“龙形钢锁”,竟然发出了淡淡的红光,像是血的颜色,晃得整个甬道呈现出一片殷虹。斩玉也因此能看得清面前的道路。 沿着那通道往前走,斩玉发现这甬道里没有任何的东西,就连老鼠蜘蛛,也不曾得见。难不成,这“炼狱”,根本就是一个密闭的空间,连蚂蚁蜘蛛,都进不来吗? 斩玉随手在墙壁上抹了一把,居然没有半点灰尘。这“炼狱”,除开斩家人,恐怕再也没有进来过任何生命。 那呼吸怎么办? 无法再多想,斩玉已经走到了甬道的尽头。那是一面墙壁,墙壁上有一条细缝,细缝很窄,约有三寸左右,透过这条细缝,隐约能看到里面有朦朦胧胧的光。 除开这条细缝,整个通道再也找不到任何出路。 难道:要从这三寸来宽的细缝里,钻过去?斩玉一想到这一点,便毫不犹豫地脱光了全身的衣物,侧身挤了进去。 这个宽度,绝对不是一个成年人能钻得过去的。斩玉的额头瞬间磨出了白骨,白骨被挤得变形,形成一个斜面;鼻子被完全挤扁,耷拉在一边;嘴唇全部磨破,牙齿一颗颗漏了出来,在斩玉前行的过程中,那一颗颗白牙,时不时地掉下一颗…… 斩玉的整个头颅,已经完全变形,就像浸泡在血水中的一个扁盒子。身上的皮几乎完全磨掉,露出一团团的肉,一根根的骨头。 起步极为艰难,但随着身上的皮肉越来越多地被磨掉,斩玉前进的速度竟然快了起来。细缝的两边,已经完全被斩玉的鲜血染红,地上全是磨掉的碎肉——但是,斩玉从始至终,没有吭过一声。 看不到斩玉的表情,因为斩玉已经没有了脸,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团。行到一半,斩玉身上已经完全烂透,找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肤。浑身上下,唯一还像一个活人的地方,就是斩玉的眼睛。这时已经不能称其为眼睛,因为眼皮已经磨掉,只剩下两个眼珠突在外面,像两个随时都可能破碎的水球。 在斩玉身上的烂肉里,夹杂着一些从山壁上磨下来的碎石,胸前的肋骨已经磨成了黑色,膝盖骨几乎完全磨掉,斩玉摇晃着身子,终于还是没有倒下。拖着摇摇晃晃的残躯,斩玉向着前方继续前进。 山壁的碎石似乎有着一股奇异的魔力,摩擦着斩玉的血肉时,山壁和碎石都会有一丝温热传入斩玉体内。这股温热,让斩玉保持着清醒,也让斩玉能更加敏感地感知着这常人绝对无法忍受的痛楚。 前方的山缝越来越窄,如果现在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但是斩玉没有放弃,甚至没有丝毫的迟疑。他从那越来越窄的山缝里,钻了出去。 此时的斩玉,哪里还像是一个人,活像是一只被扒皮抽筋,被巨石碾压过的猴子。 斩玉先前从缝隙里看到的亮光,来自前方燃烧的拱门,拱门前面,是一个巨大的水塘,水塘里的水极为浑浊,时不时钻出来一条雪白的虫子,狰狞的头颅里吐出血红的信子,贪婪地望着蹒跚而来的斩玉。 斩玉终于站在了水塘边! 斩玉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但是他知道,自己只能从这个水塘里趟过去。 就在伸进去一只脚的瞬间,便有几只雪白的虫子咬在了小腿上,那腿上本来就没剩下多少皮肉,所以这些虫子争抢得更为疯狂。 当完全站在水塘里时,泥水刚好淹没大腿,一些虫子便沿着大腿往上爬,爬到小腹,爬到胸膛,爬上头颅,疯狂地撕扯着斩玉身上的烂肉,斩玉什么都没有管,依然向着前方,在泥水中艰难地前行着,只有当有虫子要咬到眼珠的时候,斩玉才用手将虫子撕下。 这突出的眼珠,斩玉还要用来看路。 按理说,此时的斩玉,绝对无法在行动分毫,满池的虫子几乎将下半身的血肉啃光,但是斩玉就是没有倒下。那一池的泥水,在向斩玉传递着一股温热,这股温热,就像是生命的力量,保持着斩玉奄奄一息的生命之火。但是这温热,也让斩玉的感官前所未有的敏感。他能感觉到虫子咬下的每一块皮肉,能感知虫子的尖牙,在腿骨上的摩擦…… 这份痛楚,哪里是血肉之躯能承受的,更何况斩玉的全身,已没有剩下多少血肉。到底是一股什么力量,在支撑着斩玉?斩玉的内心,还有多少秘密? 在踏上岸的瞬间,斩玉身上的虫子全都像遇见克星一样,像蜕皮似地从斩玉身上跌落下来。斩玉残存的意识也感觉到了原因,这里的地面,温度极高,那些虫子,怕热。 热的原因,无非因为面前燃烧的拱门。说是拱门,无非是一个半圆形的山洞,洞的四壁熊熊燃烧着,宛若通向地狱的火桥。 拱门顶上,不知是谁,用遒劲有力的笔法,雕刻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涅槃! 拱门前面,有一堆白骨,看样子是迎面倒下的,骨头在常年高温的炙烤下,已经落下一层骨粉。斩玉知道,这必然是斩家的人,在“炼狱”中失败的斩家先人。 “你要想清楚,如果你踏入这涅槃门,必死无疑。”从那燃烧的通道里,传出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而且会死得非常难看,踏出第一步之前,请你想清楚。” 这声音就像是银铃般悦耳,话语间似乎带着甜甜的笑意。 斩玉的嘴唇已经完全磨掉,牙齿也只剩下几棵,根本无法开口说话,但是那声音却像是知道斩玉内心的想法,接着说道:“这‘涅槃门’里,脚下是熔岩,四壁是‘离眛之火’,当你踏进这‘涅槃门’,下半身会慢慢熔化在熔岩之中,上半身的血肉会在高温下凝固,结疤,继而焦脆,然后整个身体化作焦炭,成为世间的一捧灰尘……” “在这个过程中,你是不会提前死去的。这‘涅槃门’会保证你的感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敏感……这样,你才能更清楚地感知,世间最大的痛楚,是什么!嘿嘿嘿嘿……” 这笑声,大有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与声音本来的清脆和甜美,格格不入。正是这股不相称,更显示出这笑声的刺耳。 “世……间……最……大……的……痛……楚,我……早……已……尝……试……过,现……在……这……点……痛,哪……里……算……得……上……痛……”斩玉居然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完整的句子。 “好气魄。”那笑声止住了,冷冷地问道,“我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你?” “仇……恨……”斩玉说出这两个字时,满嘴的血水从残留的牙齿间流出,就像是在龙家大院里啃噬盲刑的断臂一般。 “若只是那盲刑杀你双亲的仇恨,也不足以支撑你到现在……”那清脆的声音依然冰冷,“你到底还有什么仇恨?” 斩玉这次没有回答,因为身体的极度虚弱,使他几乎快要倒下,只有那双突出的眼珠,还依稀有一丝神采。 斩玉抬起了只剩骨头的腿,跨过了地上的白骨,站在了“涅槃门”下,门内地上的熔岩正在翻腾着鸡蛋大小的泡,两壁的“离眛之火”吞吞吐吐,闪闪烁烁,就像是毒蛇的信子,令人肝胆俱裂。 “咦?我居然读不出你的思想了?”那声音显露出的惊诧,十分强烈,“你虽然有人皇血脉,但是现阶段的你,绝对……” “我……在……‘皇……冢’……里……看……透……了……一……切……”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斩玉有力量把这句话完整表达出来。 “皇冢?你斩家密室里的坟墓?”那清脆的声音兴奋起来,“你是有机会能进那密室,可是你怎么可能进得去‘皇冢’?哦,对了,皇权三卫的力量……” 那清脆的声音一想通这一层,更加兴奋,自顾自地笑道:“这就有意思了,一个空有人皇血脉的凡人,竟然先进入了‘皇冢’,了解到斩家的历史,再来‘炼狱’,难怪意志如此坚定。这下好玩了……仇恨的力量果然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啊……” 略一停顿,“涅槃门”里的声音便说道:“其实你们的‘皇冢’里具体有什么,我并不清楚,只是知道那里记载着你们人皇一族的屈辱。没想到你能事先进去——这么说,你是决意要踏进这‘涅槃门’喽?” 斩玉抬起了只剩几根白骨的腿,踏进了面前的熔岩里,踏进了成与败的历史,踏进了光荣与屈辱的过往,踏进了那扇燃烧的拱门里,那道名叫“涅槃”的拱门。 正文 第七十六章:凤凰朱雀 斩玉踏入熔岩的那一只脚,在接触那冒起的岩浆泡之时,便冒起了一股青烟。斩玉那脚上的肉已经没剩下几根,唯有脚底还算完整。脚底的皮肉瞬间熔化,当踩实时,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那些骨头在慢慢变软,一层一层消融,变得越来越细——但是斩玉竟然没有倒下。 熔岩刚好浸没大腿,便踩到了实地。那地面却像是一块寒冰,渗透出森森冷意,通过斩玉残存的腿骨,传遍全身。这股冷意,保持着斩玉的腿骨不至于溶解,保持着斩玉敏锐的感官,保持着他完完全全,真真实实地感受,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痛楚。 斩玉便在这“冰与火”的炼狱中,前行着。 四壁的“离昧之火”吞吐着,斩玉身上还在淌血的皮肉,很快凝结,然后变黑,继而燃烧起来。斩玉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火人,时不时掉落下一两团绕烧着的皮肉。 那两只突出的眼珠,终于在高温中越来越烫,越来越烫,然后,像一只膨胀的水球,瞬间爆裂开来。四散飞溅的残液,还来不及落到地上,便被高温蒸发得干干净净。 凭着感觉,这个处在炼狱“涅槃门”里的火人,这个已经完全丧失生机的残躯,这个被仇恨的力量支撑着的意志,依然移动着,向着前方的光明,缓慢地移动着。 他没有停止,更没有倒下,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蚀骨,所有的烈焚,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感官里。绝对不是一个人能承受的痛楚,世间绝对没有任何生命体,能在这样的“炼狱”中行走。 斩玉已经不是一个生命体,他也不再是个人。无论结局如何,斩玉都不再是个人。 此刻,已经焦黑一团的斩玉,身上再也找不到半点像人的迹象,唯独手腕上的龙形钢锁,依然闪耀着淡淡的血色。 这血色,似乎就是斩玉的生命之火。 终于到达了“涅槃门”的终点,斩玉根本无法抬起只剩白骨的腿,从熔岩中走出去。他终于倒下了,倒在了身前漆黑冰冷的土地上。 就在斩玉倒下的地方,有一些白色的的粉末,呈人形散落在地上。那也是斩家先辈里来此试炼的失败者,可惜斩玉却看不见了。 此时的斩玉,下半身全是白骨,上半身,已经焦黑一团,就像是一根烧焦的木炭。虽然到了“涅槃门”的终点,但是斩玉终于还是倒下了,要不了多少年,他的残躯,就会和旁边的斩家先辈一样,化作一缕骨灰,散落在这与世隔绝的“炼狱”里。 斩玉手腕上的龙形钢锁,也在渐渐失去它的血色,开始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终熄灭,就像是寒风中的微弱烛光,失去了所有生命的迹象。 “哎……”一声沉重的叹息从漆黑的深处传来,那个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你的仇恨依然不够深啊,你们斩家,终究还是过不了这一关。难道,我还是等不到有资格成为人皇的斩家人?” 长久的沉默,地上的斩玉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变化,那在暗处说话的人终于彻底失去希望,失去对斩玉的信心,喃喃说道:“不是说斩家定然会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后人,能历经这重重考验,穿过‘筋骨一线’、渡过‘虫灵泥潭’、走过‘涅槃之门’,尝遍‘炼狱’之苦后,重振斩家的辉煌吗?怎么斩家的人,都这么不中用,蒙受冤屈,也是咎由自取,哪里怪得了别人……哎,我朱雀想要重见天日,看来是无望了。” “离昧之火”依然吞吐着,熔岩依然翻腾着,整个世界静了下来,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没有开始过,也没有结束过。 “你说你叫朱雀对吧。”一个异常冰冷的声音从地上的尸体里传出,“你是守护人族秘密的四大神兽之一,凤凰族的朱雀,对吧?” “你……你在用灵魂说话?”朱雀的震惊可以直接从语气中感受到,“你还没有死?” “尚未涅槃,怎么敢死?”斩玉的手开始动了。从严格意义上说,那已经不能叫手,只是一节焦黑的枯骨而已。这如枯骨一般的手,先是微微抖动了一下,继而慢慢往前摸索,当伸直时,开始往漆黑冰冷的土里扣,然后收缩手臂,整个身体随之往前移动了约有半尺。 斩玉在往前爬。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朱雀的震惊中,还透露着一丝惊喜,“你明明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你的心脏根本就没有在跳动,你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死的,你怎么还能动?” “我的身体是已经死了,而且我的灵魂都死了。”斩玉的声音异常地冰冷,这绝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绝不是任何一个身体器官能发出来的声音,“但是我的仇恨还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斩玉又前进了一尺。 “所以你读不出我的思想。”斩玉继续往前爬,继续说道,“因为我早就死了。” “这样啊?”暗处的朱雀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说道,“我可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死的?” “你也说了,那山壁的细缝,叫‘筋骨一线’,没有任何凡人,能活着从‘筋骨一线’里通过。”斩玉那异常冰冷的声音,配合着地上缓缓蠕动的残躯,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诡异,“‘筋骨一线’里有很多突出的岩石,都如刀锋般锋利,我的身体早在‘筋骨一线’里,就已经死去。” 朱雀恍然大悟般说道:“这么说来,支撑着你进入‘虫灵泥潭’的,是你的灵魂喽?” “‘虫灵泥潭’,本就是万虫噬魂的局。进入‘虫灵泥潭’,自然只能是灵魂。”斩玉已经爬出去好几尺远,但是黑暗依然遥无边际,“只有纯粹的灵魂,才有资格接受万虫的洗礼。我的灵魂,也在那‘虫灵泥潭’中,被啃噬一空。” “居然有这种事?”朱雀虽然知道这些关卡的名称,但似乎并不知道实际用途,“那么,我很好奇,既然身体和灵魂都死了,那么,你现在在用什么说话?你现在——是什么?” 斩玉就如一条被烧焦,被剥皮的虫,依然缓缓蠕动着,他那似乎来自地狱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我现在,是仇恨,我在用仇恨说话。” 沉默,朱雀沉默了。因为斩玉的话,朱雀无法理解。 斩玉扣进泥土里的焦骨,越来越深,身体前进的速度,似乎也越来越慢,但是,他没有停止,他也不可能停止。 “换句话说,我现在身体已死,灵魂已灭,只剩下仇恨,我现在就是一团怨念。”这句话,斩玉说得异常悲愤,似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一般。可朱雀知道,地上爬行的尸体,连颤抖的力气,都不会有。 “身体死在‘筋骨一线’、灵魂散在‘虫灵泥潭’、剩下仇恨踏进‘涅槃之门’,‘涅槃之门’并未能泯灭我的仇恨,所以,我是仇恨涅槃,当我重生之时,这个世界,将全部化作仇恨。”说完这句话,斩玉的焦骨,摸到了一扇石门。 “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朱雀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就像是这句话中,隐藏着极为重要的秘密一般。 在朱雀的喃喃自语中,斩玉已经攀着石门,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朱雀恍若未闻,依然陶醉在那句话的禅机中,细细品味着,静静咀嚼着,陷入到一种禅定的状态里。但是这番品味,似乎总少了什么关键,朱雀总是不得要领,因为陷入得更深。 斩玉终于站了起来,用手在石门上摩挲着。他摩挲得极慢,生怕错过那石门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凹凸…… “不对,就算你有仇恨,也失去了盛放仇恨的器皿——你连生命和灵魂都没有,你的仇恨,何处安放?”朱雀的声音急切起来,似乎抓住了一个关键,“难道是……” 斩玉已经摸索到了石门上的一个小孔,焦骨上的龙形钢锁就像是闻到了血腥的恶狼一般,从斩玉那焦枯的手腕上游到石壁,沿着小孔,钻了进去。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石门大开,强烈的光芒从石门内部射出,射得人睁不开眼睛——尽管斩玉已经没有了眼睛。 石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整个地面都在燃烧,一尺多高的火焰不停地吞吐,把整个空间照耀得犹如烈日下的白昼。 这火焰,居然是透明的。 在斩玉的正对面,出现了一只传说中的神鸟——凤凰。 这只巨大的凤凰,张开着灿烂耀眼的凤尾,浑身的羽毛就像是流淌着光灿的图画,一片金光灿烂,晃得人张不开眼睛。 此时,那条失去了血色的龙形钢锁,又游回了斩玉的手腕上。 “难道,盛放仇恨的器皿,竟然是这条罪孽深重的恶龙?”那金光闪闪的凤凰,望着火海对面的斩玉,笑吟吟地说道,“身体和灵魂都可以丧失,却将所有的仇恨寄放在这条恶龙身上。刚才这恶龙身上的血色红光,便是你的仇恨吧。这恶龙帮你把仇恨带到‘涅槃门’的对面,然后把仇恨注入你的残躯,所以它才会越来越淡。支撑着你爬到这里的力量,便是那恶龙帮你盛放的仇恨之力——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哈哈哈……我朱雀明白了,我朱雀在此等了几千年,果然没有白等,我什么都明白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八卦之境 雷落和那凶残的野兽,依然对峙着。 他们就那么互相看着,谁也不动,其实是谁也动不了。表象是如此的安静和平和,只有局中人,才会明白此时的凶险:谁能先出招,谁就能活。此刻的宁静,是生与死的宁静。 天已大亮,村里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上山来摘一篮子豌豆尖,或者拔几个萝卜,如果被撞见了,岂非更加凶险?甚至会危及乡亲的性命!想到此处,雷落不由一急,体内雷元顿时紊乱起来,气血翻涌,一丝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而对面的怪兽,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那么静静地蜷伏着,雷落知道,它已经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离恢复应该不远了。 做任何事,都有它客观的规律存在,如一心求快,揠苗助长,“欲速”的结果,只能是“不达”。雷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只有一条路可以救雷落,雷落要去找到那种溶于山川自然的感觉。 “心存恶念,则万般皆恶。心存善念,则万般皆善。心若凡人,即为凡人,心若非凡,即为非凡。”“还善寺”幻境中胖和尚的话,在雷落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没来由地在心中回响。心中所承载的俗世**,一点一点被摒弃,纳山于心,见成山之细土,纳海于心,识汇海之百川,纳寰宇于心,辨满空之星辰……天地山川,了然于胸,四季更替,演化于心,心若自然,即为自然。三千大世界,心中小世界。大世界中,能见风生水起,凝雨成云,继而风吹云动,阴阳呼应,似有隆隆雷声,隐隐电光,与心中小世界遥相呼应——天地之**无常,阴晴圆缺,渐渐成为雷落的意念,意念所使,便生风雷,大气风云蕴含的无涛力量,便是雷落生之根本。 心静若渊,渐有奔雷电光,从天而来,体内雷元受此激发,竟然不受控制地剧烈奔腾起来,冲天而起,与自然之雷相交相合,一时间,竟已无法分清,是天地之雷因雷落而起,还是心中之雷因天而生。 动了,对面的怪兽已经行动了,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那怪兽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每一根鬣毛的飘荡,都了然于胸。它的前爪已经奔至面门,那快如电光火石的攻击,此刻感觉而言,却是那样缓慢,自然而然地,雷落举起了右手一挡,挡在了兽爪的腕处,将致命的一击格挡在了一边。一招不成,那野兽又是一抓往雷落胸膛处抓去,雷落坐在地上尚未起身,另一只手往胸口一推,硬生生将那怪兽推了回去。 豁然起身,张开眼睛,看着那怪兽惊诧错愕的表情,看着它已然恢复了光泽的额头,雷落露出了微笑。这笑容,如山花海树之临于春风,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自信。 怪兽已然恼羞成怒,额头的光彩为之一盛,也不用爪,也不用牙,头一低,以额头的流光宝石为冲击点,一头撞了过来。 雷落能感觉在它冲过来的瞬间,身体周围的空气突然一紧,就像水泥凝固了一般。这大概就是风元的素控。可惜这素控再也拦不住雷落,体内的雷元奔涌而出,能量大到在一瞬间便冲破了那凝固的风元。双掌前推,刚好迎上撞来的兽头,在相撞的一瞬间,体内的雷元自然而然涌向手掌,澎湃的力量在手掌上激荡,演化为一大片灿烂的白炽光华。那兽头撞击在这一片光华上,在撞击的一瞬间,这光华就像玻璃一样化作许许多多细小的碎片,这些碎片就像小时候吹的泡泡一样,一个个爆裂开来,不留下一点痕迹。再看那怪兽,额头的光彩又淡了下去,那六边形的宝石,受着一撞之威的反震,竟然出现了裂纹。 雷落手掌的光华,是一面半圆形的盾,也就是引弦在保护雷落时抵挡雪崩的那团光华,也就是他在抵挡风鬼“凝风弯月”时的那面盾。这面盾,将成为雷落最强的防御,但此刻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惊喜,得之淡然,失之泰然,方成大器。 那怪兽看似极为痛苦,两只兽爪就像人的双手一样,捂住额头嘴巴里发出痛苦的咿唔,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看着这一幕,心中着实不忍,都没弄明白这能幻化成人的怪兽从何而来,为何要杀雷落,若雷落真有什么事情对它不住,现在还将之伤成这样,雷落又怎能安得下心?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想去看看它的伤势。 那怪兽见雷落有所动作,立刻双爪抓地,獠牙毕露,眼睛血红,依然凶残和贪婪,严阵以待。正不知如何是好,突变又起,一条人影倏忽而至,双掌在那怪兽头上一击,那怪兽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如一滩烂泥般倒了下去。还没有完,那人左手抓住兽头,右手出掌如刀,从那怪兽的胸口切了进去,抓出一颗玻璃珠一般的五彩斑斓的宝石。那宝石一离体,怪兽额头的六边形顿时一片死灰,再无半点光泽。 那人将宝石揣入包内,然后用手掌抵住怪兽的头颅,一用力,那怪兽就像是被千万柄利刀切割了一般,身体四分五裂地飘荡开来,大化小,小化无,最后连一滴血水都没有留下。 处理完了那怪兽,这神秘人回过头来对雷落微微一笑,说道:“既已能破元兽之威,熟练掌握了雷元的力量,就正式进入了‘八卦境’,当该‘魂合’了,小子,恭喜你。” 定睛一看,却是风鬼。正想问问他什么是元兽,什么是“魂合”,什么是“八卦境”,毫无来由的,风鬼身边突兀地又出现了两条人影,引弦和青梦。看着青梦出现,雷落不由自主地望了望她的脸,很失望,依然围着面纱,只是那双夺人心魄的眼睛,还反复提醒着雷落那晚的遭遇。青梦见雷落一直望着自己,笑呵呵地对雷落说道:“不如我摘下面纱给你看看?”雷落这才发现失态,赶紧把目光望向地上,更让人恼怒的是引弦和风鬼居然都笑了起来,笑得雷落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青梦收住了笑容,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说出了一句让雷落震惊莫名的话:“雷落修行时间比风行短,想不到却比风行先过关。” 听青梦的口气,这次危险无比,生与死就在一瞬间的遭遇,居然又是一次考验,而且这三个人一直都在暗处,在雷落最危险的时候竟没有一人出手帮助自己。如果说一次一次的成长和进步,雷落还有一些兴奋和期待,那么现在而言,这兴奋和期待已经被消磨殆尽了,雷落渐渐受够了这种云里雾里的状态,明明什么都与自己相关,但是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就靠着感觉一步一步去摸索。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不说,挣扎了一阵,却还是什么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引弦他们的玩具一样,他们到底要雷落玩一个什么样的游戏? 在“木龙八卦阵”里,在“牵引乾坤”下的“霓裳衣冠冢”中,雷落得知了自己雷皇转世的身份,说不定,引弦和风鬼现在瞒着自己的事情,正和“雷皇”的身份有关也说不定。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雷落盯着眼前的三个人,冷静而严肃地说了一句:“今天你们必须告诉我所有的事情,我要知道真相。” 那三人互相望了望,竟然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青梦笑吟吟地走过来,直走到雷落身前,鼻尖快挨着雷落的鼻尖了,才停了下来。雷落不想在这个时候示弱,捏紧了拳头没有躲避,但是额头的冷汗不由自主地滚滚而下。 “怕什么?怕我吃了你?”青梦说话的声音温柔而细腻,透过面纱,传来一股淡淡的馨兰,雷落生怕再陷入到一个可怕的幻境里,赶紧闭上眼睛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又惹得三人哈哈大笑起来。引弦边笑边说:“青丫头,你就别折磨他了,再折磨他小心他以后报复你。” 青梦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款款而去,嘴巴里似笑非笑地说道:“真正的他,弯弓引风雷,一箭定乾坤,哪有那么小气!” 虽然被青梦搞得狼狈不堪,但是肚子里的怒火更为旺盛,胸膛一挺,雷落大叫了起来:“很好笑吗?你们一个一个的身怀绝世武功,却跟耍猴似的引着我直转,告诉我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有那么难吗?每次一要问你们什么,你们就溜得比兔子还快,我就不信告诉我一句,你们会被雷劈死。” 这一番话完全是一时的冲动,却是有效果的,似乎触动了三人的神经,引弦刚张嘴要说什么,又被青梦制止了,那被引弦称呼为青丫头的古怪女人,眼睛里秋波流转,眉毛一扬,对雷落说:“天机当然是不可露的,告诉你是不会被雷劈死,但保证会把你给气死。” 雷落赶紧接着话茬说道:“没事,告诉我吧,不管我听到什么,是死是活,都由我一个人承担。”青梦冷笑了一声,声音转瞬间变得严肃而冷酷:“你以为你的命是你一个人的吗?你知不知道你的命关系着多少人的死活。算了不跟你讲这些了,总之你给我记住一点,今后不许再问。” 听她这么一说,雷落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为恼怒,简直有想对她动手的冲动,心一横,脖子一粗,胸膛一挺,大声说道:“我就要问呢?问了又怎样?” 青梦显然被惹怒了,手一抬,看样子是要出手教训雷落了,一旁的风鬼把她的手压了下去,淡淡对雷落说道:“小子,我们马上要去守着风行接受‘元兽’试炼,你要不要去看看?要就过来抓住我们的手,不要我们可就走了。五、四、三、二……” 没有丝毫的犹豫,雷落冲过去抓住了引弦的手,相比而言,这只手最有安全感。 雷落心里有一种想法,当自己和风行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弄明白许多事情,因为雷落感觉,自己和风行,都是棋子。 三个人,这三个神秘莫测的高手,对于雷落的反应一点也不吃惊,那三人又是相视一笑,搞得雷落尴尬无比,无地自容。那讨人嫌的青梦还对雷落伸出了白皙的双手,笑呵呵地说:“来,牵着我的手,你不是一直都想吗?”那一瞬间,雷落虽然看不见,但是雷落可以肯定,自己的脸绝对比猴子屁股还红,头埋得都快缩进衣领里了…… 如果再多一秒,雷落肯定会被活活憋死,幸好引弦救了他。 “别闹了,青梦,快走吧,风行多半已经开始了。”引弦说着,拉住了青梦的手,风鬼也自然地拉住了青梦另外一只手。 青梦朝雷落眨了眨眼睛,笑呵呵地说道:“小伙子,千万别眨眼,也千万别松手……”毫无声响,毫无动作,雷落突然感觉身体就像是融化了一般,眼前一黑,便没有了任何思维。当再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时,已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四下环顾,这里居然飘荡着点点雪花,地上已经是厚厚的一层雪,周围冬夏长青的松树柏树上也挂满了冰凌。这里就是风行的修炼场所? 这里应该离雷皇村不远,附近本来就多山,有好几座山冬天都会被白雪覆盖,特别是西岭雪山,一年四季白雪皑皑,诗圣客居成都时就留下了“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诗句,这里该不会就是西岭雪山吧? 雷落正想开口问问引弦,不料身体忽然一紧,再也动弹不得,连嘴巴也张不开,只有眼珠勉强能左右转动。正在纳闷,一个声音直接进入了脑海中:“你给我老实点,稳当起见,我还是控制住你身上所有的气息为好,不然被风行发现了,试炼就失败了。”这是青梦的声音,她并没有说话,但是那声音却是客观存在的,就那么直接烙印在脑海里,这,算不算是一种意念的植入? “别试图挣扎,这次的素控可以把你体内的雷元都锁住,只要本姑娘愿意,顷刻间就能让你灰飞烟灭,不过一见你英俊的小脸蛋,姑娘我的心窝子就扑通扑通乱跳,怎么舍得伤害你……”青梦絮絮叨叨没个完,突听一声巨响,前方雪地上一个一人多高的雪堆,突然间炸裂开来,雪花四散飞舞,在一股劲风的激荡下纷纷扬扬,左飘右荡,就像是突然间下起了鹅毛大雪一般。定睛看去,那雪堆覆盖下的居然是一个人,一个赤露着上身壮汉——风行。 正文 第七十八章:巽风离火 雪花纷纷扬扬,在一阵疾风的激荡下,零琼碎玉漫天飞舞,就像是被积雪覆盖的地面猛然间炸裂了一般,风行傲然站起,身体周围的烈风兀自不停激荡着。 好棒的身材,风行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隆起,鲜红发亮,散发着一股澎湃的力量。青梦的声音又在雷落的脑海里大呼小叫起来:“哎呀,羞死了,这小子的身材怎么这么好?哎呀,心跳好快,这小子好棒,姑娘我喜欢……” 远处的风行一声清啸,脸上写满了满足和得意,或许他就和雷落一样,在山上领悟到了武学的某种境界,发出了由衷的欢喜。就在这一瞬间,风行的身上突然光华一闪,继而一团黑气从他后背上流了出来。 那团黑气就像是漆黑的烟雾,缓缓往地面流去,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很快地流到风行身后十多米处,缠绕腾挪,瞬间实质化,化为人形。那人身上的气势好熟悉,那种仇恨和贪婪,即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雷落也能感觉到那股致命的仇恨。 从刚才的情形看,化作这个怪人的黑气,明明就是从风行身上流出来的,难道说,这个怪人一直就被封印在风行的身体内,直到风行的修行达到了一定的程度,这个封印就会解开,放出那怪人?那么,雷落自己身上是不是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那个额头五彩斑斓的怪兽,是不是也一直封印在自己身上? 灵光一闪,雷落想到了,确实是这样的。 就在雷落领悟到“阴阳互汇,炼体若刚”这一层时,雷落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身体里仿佛有一个神秘的箱子,通过这一次的修行,这箱子一声脆响,打开了。箱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打开的一瞬间,那东西仿佛挣脱了束缚,从自己身体里喷涌而出…… 这喷涌而出的,显然就是这素兽。这素兽,根本就是封印在自己体内的。 雷落不禁自问,自己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就这么一刹那,那黑气化作的怪人出手了,准确地说,是出脚了,右脚在地上一踏,一道约有半米高的火焰,便沿着地面,向风行烧了过去——所过之处,积雪散尽,山土被烧得焦黑,挡住了路线的林木,一瞬间被烧断,噼里啪啦倒了一地。如此大的声势,风行却是毫无反应,就那么傻傻地背对着烈火,一动不动。雷落知道,风行肯定是被素控给控住了。 在那怪人出招的一瞬间,雷落便明白了为什么要选这里作为风行接受考验的场所——很显然,这个怪人是火属性的,只有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才不会引发火灾。八卦中离为火,这是雷落第一次看见火元,离火对巽风,还真是让人期待。哪知青梦的一句话,却让雷落冷汗瞬间直冒,她的声音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你以为离火对巽风好玩是吧?你还是个有知识、有志向的青年,有没有听过风助火势,煽风点火的说法?你看着,风行在火素面前本就吃亏,要是他输了,所有的计划可就全完了……” 什么意思?听青梦的话,雷落可以明确的是,第一,自己心里想什么,她确实能够知道,就像那晚她指导雷落修行一样,雷落体内任何微小的变化,她都能了如指掌;第二,风行这次接受的考验,比雷落接受的要凶险得多,因为他的对手正好在元素上占优势;第三,这种考验是有可能失败的,如果失败,风行是不是就死了?如果刚才自己的考验没有过关,自己是不是也会死? 想到这里,冷汗直冒,一股后怕的感觉徒然升起,冷汗瞬间成冰,心里不由打了个冷颤。一声闷响,风行被那道火焰撞击,直飞出去好几米远,身上瞬间燃烧起来…… 心里不由一紧,难道风行那么不中用,竟然被那怪人一招给解决了?正在担心,风行却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只见他拳头一捏,一股劲风激荡而出,身上的火焰被那风一吹,顿时化作飞灰,四散开去。再一看,风行身上已经一丝不挂,没有半点遮羞的东西,更为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风行的头发眉毛也被烧了个精光,浑身上下见不到半根毛发。 雷落知道此时此刻大家都在笑,青梦生怕雷落就不知道她在笑了,在雷落脑海里哈哈哈哈地大笑不止,还边笑边说:“哎呦,羞死人了,这个风行一点也不注意,哎呦,他怎么这样,也不遮挡一下……”那青梦嘴里虽然这样说,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看得不亦乐乎。 风行又紧了紧拳头,往前走了几步,全然不顾自己赤露的身体,盯着那怪人说:“阁下何人?为何对我下此杀手?” 嗨,这风行怎么和雷落一样,对待敌人都这么客气。雷落很清楚,那怪人是不会回答的,要回答,也是用更为猛烈的招式来回答。果然,那怪人略一沉气,右腿一挥,就像散打中踢鞭腿一样,一腿踢出,一团火焰便喷涌而出,就像一个燃烧着的火球,势若万钧,向风行奔袭而来。好个风行,间不容发地劈出一掌,“凝风弯月”那半月形的掌风迎头便撞了上去,看来,风行已经能不受那素控的控制了。 火球与弯月相撞,火势顿时一减,那弯月在烈火的焚烧下,很快化作一缕缕劲风,四散飘荡开来,就像风鬼发招撞在引弦的雷盾上一样——然而,那火球却没有像引弦的雷盾那样化作气泡,随着弯月的余风越来越少,那火焰却是借助火势越来越旺,最终完全吞噬了弯月,带着更加强大的气浪,向风行扑了过去。 如此一看,风行在元素上确实是吃亏不小,他的风素非但没有吹灭了那团火,反倒让火势更加强大起来。如果是雷落,自己该怎么办? 风当然可助火势,那是因为火比风强大的缘故,如果是风的力量远远大于火,那么情况就又不同了,比如我们吹灭蜡烛。雷落想,风行要做的,而且必须要做的,就是怎样发挥出更大的能量了。 那团烈火来势好快,不过风行更快,脚一踏,便已经闪到了左前方十米开外,那团烈火砸了个空,直往前飞,烧断了一大片山树,最后撞击在一片山壁上,山壁的岩石瞬间被烧得通红,噼里啪啦爆裂开来,散落在雪地里,冒起一股股青烟…… 风行奔出去的身影并没有停下,一折向,拳头一捏,向着那怪人冲了过去。这一闪一冲,快得让人回不过神,这“巽风七重身”,果然非同凡响,风行的拳头,已经揍在了那人脸颊上,那人被这一拳轰出去好几米远,趴在地上竟是站不起来。心里暗暗为风行喝了一声彩,想不到风行已经强到了这种程度。 风鬼的一句话,立刻浇灭了雷落内心的欢喜:“喝什么彩,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风鬼的声音在雷落头脑里响起的时候,面前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风行一拳击倒了那怪人,却没有进一步采取行动,冷静地对着地上的怪人说道:“你我素昧平生,我并不想要你性命,只是不知阁下为何屡下杀手,你我之间有仇不成?”这个风行,看样子精壮结实,怎么说话却是如此文绉绉的。雷落心道,风行你就别问了,抓紧时间打吧,你再不抓紧,那家伙就该变身了。 果然,地上的怪人没有回答风行的话,双手撑地,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蒸腾起一缕缕黑气,最终变成了一头全身火红的怪兽,这怪兽与雷落遇到的相比,个头上明显大了一圈,浑身火红的兽毛格外显眼,远远望去就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唯一相同的,就是额头六边形的突出物,颜色却是火红火红的,就像要燃烧起来。其间透露出的生命力,比之雷落遇到那风属性的怪兽,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怪兽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冒出了一句话:“本就是势同水火的两个种族,还讲什么仇与恨。”风行显然被下了一大跳,就像雷落刚才听见变身的怪兽说话一样,看来,风行确实和雷落一样,什么都蒙在鼓里,棋子一颗罢了。 怪兽显露原形,必然是要出杀手了,正为风行担心,风鬼的话再次响起:“最后的考验,这离火兽,该出‘燚引’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风行手足无措,瞪大了眼睛,半天回不过神。其实先前雷落遇到这样的状况时,又何尝不是这样,这完全超出了人类认知水平的变化,让风行彻底呆住了。这状况让青梦不由着急起来,那半嗲半怨的声音在雷落头脑中回响着:“哎呀,这小子发什么呆啊,看见个离火兽有啥好稀奇的,又不是看见大美女,比如姑娘我的绝世容颜……” “绝世容颜”这四个字让雷落心里一紧,青梦明锐地感觉到了雷落的紧张,笑嘻嘻地揶揄道:“小子,莫非你还想看看本姑娘的真容?” 雷落瞬间冷汗直冒,那“锁心泽”的滋味雷落是不想再尝试了。想到此处,雷落赶紧转移了注意力,去思考起面前的这怪异的离火兽来。 他们都称这怪兽为离火兽,在八卦中离为火,这怪兽是火素的,所以称离火兽,那么雷落自己的考验中遇到的野兽岂不是叫巽风兽? 正为风行担心,那离火兽趁着风行愣神的刹那,出招了。怪兽前爪猛一蹬地,浑身顿时烈火熊熊,如一团燃烧的陨石,朝着风行滚了过去。这就是风鬼说的“燚引”? 好快,好热,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热得虽然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那逼人的气浪。一声脆响,眼前火红一片,刚才风行站脚之处已经一片火海,那里还分得清人与野兽。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风行该不会连这一招都躲不过去吧?青梦的惊呼声也响了起来,雷落更感不妙,连青梦都觉得危险的话,估计风行是凶多吉少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雷落和青梦的担心,风鬼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放心,这招最初级的‘焚引’,还奈何不了风行,速度太慢了。” 正文 第七十九章:流风成屏 不是说要出“燚引”了吗?怎么又叫“焚引”了?不过好霸气的名字——“焚引”,那火球所过之处,冰雪融尽,山土焦黑,若不是这里冰天雪地,整座山还不被它烧个精光?如此骇人的气浪,风鬼说这还只是初级,那真不知高级的焚引,会是何等景象。 果然,那离火兽本以为一招得手,怎料此刻爪下竟是空空如也,摇晃着兽头茫然四顾,正愣神,却见人影一晃,风行的手肘已经撞在了那怪兽的身上,那怪兽吃疼,闷哼一声,被撞出去好几米远,身上的火焰也淡了下去。 风行是什么时候躲开的,又是怎样攻过来的,雷落完全看不清楚,也就是说,如果风行攻击的对象是雷落,雷落肯定躲不开。不仅是雷落,连青梦都没有看清楚,如果她能看得清风行的动作,就不至于发出那样的惊呼。 才多久没见,风行已经强到这个程度了? 风鬼呵呵笑了起来,那笑声颇为自豪和得意,这次却是引弦说话了:“这小子果然天赋异禀,尚未入蛮荒“魂合”,竟然能练到九重身,看来我们是走对路了。”风鬼接着话头说道:“事关寰宇苍生,若还没有走对路,就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引弦也高兴地说道:“时至今日,一切顺利,只求雷落和风行这两个小鬼都能顺利过关,早日揭开那片净土的谜团。”风鬼打了个哈哈,笑道:“若我风鬼真有见到净土散雾的那一天,也不枉此生了!” 他们虽然在说话,但是嘴巴根本就没有张,那声音就那么直接就出现在了脑子里,实在是奇妙。引弦说风行练到了九重身,看样子是在说先前风行和雷落交手时运用的“巽风七重身”,现在已经到了九重,只是不知道他这门武功一共有多少重…… “别说了,”青梦着急的打断了两人,“快看,那怪兽发怒了。” 定睛看去,那离火兽哪里是在发怒,状态比之刚才不知道平和了多少。不过马上雷落就明白了过来,“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越是平静,才越是凶险,就像巽风兽那最后的一击,安静得无声无息,但是其中的凶险,雷落真不想尝试第二次。当一个人对你暴跳如雷的时候,并不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而当他满怀怨恨而又冷静地看着你,你就要当心了。 那离火兽静静地蜷缩着身子,就像一张随时都会弹射开的硬弓,蓄势待发。这种情况下,除非你对对手相当了解,或者是实力上有压倒性的优势,否则切不可轻易出手,因为如果一击不成,你无法想象到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风行不是个莽撞的汉子,静静地站立着,就像是一棵苍松,从来没有动过。刚才还热浪滚滚,声势骇人的山坡,此刻安静得没有一丝杂声,只有落雪簌簌落落地飘着。只是风行那光溜溜的身子,在这种环境下,略显得有点滑稽。 雪越下越大,刚才被离火兽烧开的雪地,很快又被大雪覆盖起来,只是无论那雪下的有多大,都无法将这一人一兽遮盖起来——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能量,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气场,雪花尚未及身,便已直接被蒸发掉了。 如果说两人都是以静制动,蓄势待发,那么这个“势”总有蓄满的时候,显然这离火兽先蓄积够了足够的能量,因为,它已经出招了。好漂亮的一招,两条火线从离火兽的双爪间流出,并没有奔风行而去,而是一左一右弧形流动,那流动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看似刚开始动,可这两条火线却抢在你的眼神和反应之前,围成了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正圆,风行,变成了这个正圆的圆心。那离火兽想把风行困死在中间? 还没有完,两条火线相交的瞬间,猛然升腾而起,快速向空中呈圆弧扩张,所有火焰汇集起来,像一个巨大的锅盖,把风行盖了起来。按理说,风行在火线相交的瞬间就该腾空冲出包围的,但是一来这离火兽的招式实在太快,二来风行肯定也是没有遇到过这招,稍一愣神,便被这巨大的火焰锅盖盖了起来。看现在的状态,如果只是这个程度,还不足以要风行的命,雷落比较关心的问题是,风行会以怎样的方式冲出来。 思虑未定,那火焰又是一变,开始急剧地往中心收拢,若刚才还像一个巨大的锅盖,那么现在它已经缩小到只有一把撑开的伞那么大,如果就这样缩小下去,小到最后消失掉,是不是就意味着风行被烧成了灰烬,灰飞烟灭? “你想得很正确,这便是‘焚引’的高级形式。”风鬼很清楚雷落心里在想什么,平静地对雷落说道,“别小看那火焰,被包裹进去后,里面就形成了离火结界,这也就是离火元的素控方式。人被困其中,无法行动不说,里面的空气瞬间就会被燃尽,温度足以融化掉任何金属,就算我陷入其中,也不一定冲得出来。如果风行抵挡不住,那火焰就会越缩越小,最终归于虚无。火焰所包裹的一切,便随之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一个焚字,足以显示这招的霸道,燃烬一切,烧烬一切,风行,能扛过去吗? 那火焰缩小到只有雨伞大小的时候,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再也无法继续缩下去。离火兽显然不甘心,一声兽吼,前爪一用劲,火焰顿时为之一盛,更加炽热,那包围圈便又缩小了一分。可以想象,火焰内的风行此时必然极为艰苦,也不知他在用一种什么方式,抵抗这炽烈的险境。若是雷落,该怎么做,雷落想唯一的方法就是用雷盾,将体内澎湃的雷元溢出体表,形成那片灿烂的白炽光华——雷盾,来抵抗火焰的侵袭。可是,雷落几乎是在试炼的最后,历经生与死的边缘后,才学会了使用雷盾,而风行,还没有进入最为危险的时刻,他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抵抗呢? 一声巨响,从前方传来,随着这巨大的响声,一缕缕劲风从焚引中冲了出来,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火焰,被一阵阵如利刃般的劲风吹得七零八落,星星点点的火苗在空中东游西荡,再也构不成半点威胁。那离火兽像是受到了重创一般,往后打了几个滚,蜷缩在地上直喘粗气。再看风行,浑身上下热气腾腾,皮肤红通通的,全是汗水。在冰天雪地间,那小子负手而立,说不出的潇洒不凡。青梦看得呆住了,不停地嘀咕:“好小子,好帅,好帅,不好,姑娘我脸红了,怎么可以这么帅……” 引弦也是非常高兴,乐呵呵地说:“‘流风屏’在所有的防御性质的招式中算不得上乘,但是这小子用起来,效果却不是非同凡响,他对风元的掌控,堪称完美,风鬼,你算是做了一件出色事啊。” 什么叫“流风屏”,就没有人能为我解答下吗?雷落在心里使劲地想,雷落知道他们能读到自己心里的想法,雷落想问什么,只有通过想。 果然,风鬼乐呵呵地回答了雷落,想必是因为引弦的赞扬让他很是受用。 “这‘流风屏’,是风素的防御招式,和你们雷元的‘鸢雷盾’在防御方式上有着质的区别:你们的‘鸢雷盾’,讲求的是以雷电的神威,震碎、麻痹一切来袭的力量,只要你们体内的雷元不绝,那么无论袭来的力量有多大,最终都会被全部化解。就像你刚才的试炼中,巽风兽最后那招用兽瞳发出的的‘禁风满月’一样,你用胸膛硬接了那一招,其实在你的胸口,已经形成了一面‘鸢雷盾’,只是盾未出体而已,你可曾感觉那满月袭来一分,你体内的雷元就减少一分,此消彼长,最终你和巽风兽两败俱伤。” “那么这样说来,雷元的防御性也很差喽?”雷落在心里又默想着。这次是引弦回答了雷落:“任何武功,没有优劣之分,只有修行的高低之别,若是体内的雷元强大到无可匹敌,又有谁能伤得了你。”风鬼接着引弦的话说了下去:“你们雷元讲求的本就是无所不破的力量和气势,你又何必在意防御。将来的战争,自然会有“土元”和“山元”在前面抵抗,你人类的“雷元”,还是好好修炼攻击的法门吧。” 风鬼的这一番话,又向雷落透露出了多少的信息呢?雷落已经懒得再去问他们什么,这么多次了,雷落知道问也是白问,只要自己一步一步提高,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吧。 “那这‘流风屏’又是以什么方式来防御呢?”雷落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在脑海中想着。 回答雷落的却是一声惊呼:“糟了,黑燚之引,这只离火兽的兽瞳明明是正六边形,可等级怎么会这么高?”雷落寻声望去,不由心底一寒,那怪兽额头五彩的六边形宝石,也就是他们说的兽瞳,里面五彩的流光已经浓烈得像是要流出来一样,五彩颜色互相渗透,融合,渐渐地化为一片血红,那红色越来越烈,竟隐隐泛着紫黑色,加上风鬼说的那句“黑燚之引”,雷落知道,这才是最后的考验,那怪兽要用燚引了。 青梦焦急地说道:“是啊,如果兽瞳完全变成黑色,那么风行是绝对抵挡不住的,没有“魂合”的躯体,能抵挡‘红燚之引’已经是极限,这可如何是好?” 从来没见青梦如此正经和紧张过,可见这次的考验确实已经超过了风行的承受范围了,可是眼前的风行却浑然不知,脸上依然是一副自信的表情。雷落全神贯注地看着那离火兽的兽瞳,正当那紫色正浓之际,所有的光彩突然间就像是活了过来,夺眶而出,凝成一团紫红色的火焰,这团火焰不大,也不热烈,就像是一个灯笼,朝着风行飞了过去。这紫红色的火焰,比之红色,要黑一些,比之黑色,却又淡了许多,这算是“红燚之引”呢,还是“黑燚之引”呢? 这“燚引”飞行的速度虽然不算快,但也不像“禁风满月”那般慢悠悠的。再一看,雷落便明白了这一招为什么叫“引”——“禁风满月”是形成一个凝固的空间,让人无法动弹,然后用一轮风之满月来进行攻击,而这“燚引”,实在是太可怕了,它没有禁制,却有着一种更恐怖的攻击方式。风行见那团火焰快速飞来,很自然的展开“巽风九重身”往一旁躲去,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燚引就像长着眼睛一般,随着风行的身影,急速地转了一个弯,准确无误地跟着风行而去。 这“引”的力量,竟然还能随着敌人的移动而移动。风行展开了急速的身法,想用速度甩掉“燚引”,但是却失败了,风行的速度加快,这“燚引”的速度也跟着加快。风行一看躲不开,一运气,双手刚猛地往左右一撑,便见周围快速流动的风,围绕着风行形成了一个风的屏障——流风屏。 那“燚引”撞击在“流风屏”上,便见那流风旋转得更为剧烈,燚引上的一些火焰便被这快速旋转流动的风,吹散到了周围的空气当中。不用风鬼解释,雷落便也明白了这“流风屏”的防御原理——利用风的流动,将攻来的力量分散到四周,用的是分解的方式。这种方式高明在一点一点消耗对方的力量,而自己的身体不会吃多大的亏,刚才化解高等级的“焚引”,应该就是这“流风屏”突然爆裂开,弹开了所有的火焰的结果。而此刻,这风元的防御招式,能化解这离火兽的“燚引”吗? 如果这么轻易就化解了,风鬼和青梦就不会这么担心了。那“燚引”只是被那么一阻,便进行了更加疯狂地反扑。“燚引”所带的能量涌了一些到“流风屏”中,非但没有被化解,反倒让整个飞速流动旋转的流风屏燃烧起来,那“流风屏”顷刻间被蒸发得干干净净。再看那“燚引”,直冲上去,贴在了风行的胸口,风行的胸膛,立刻冒起一股青烟。 正文 第八十章零:生死须臾 在那“燚引”冲破“流风屏”,贴上胸膛的瞬间,出于人类的条件反射,风行很自然地便挥舞着双手拍打胸口,想把那火焰拍掉,却不料那火焰就像是在肉里生了根,哪里拍的掉?不仅如此,这团看似微不足道的火焰,贴着风行的胸膛,就那么顽固地往他胸膛里钻,胸口瞬间就焦糊糊一片,冒起一股青烟,发出一股浓烈的焦味。就像是把烧红的贴片贴上了风行的胸膛。 手忙脚乱的风行脸色顿时变了,他已经意识到这一招的可怖之处,却想不出半点招架的方法,或者说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那火焰没有因为风行的拍打而熄灭,更没有因为他的翻滚和冰雪的侵蚀而衰减半分,就算风行将胸膛深深地埋进雪堆里,那火焰也依然就那么顽固地燃烧着。加之那火焰带来的灼烧极为猛烈,风行整个人已经乱了方寸,扑到在雪地里打滚,发出了痛苦地惨叫,场面极为惨烈。 在场的所有人,在那一瞬间心全都揪紧了,青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靠了靠,看样子竟是想冲出去帮风行一把,但随即马上又忍住了,因为在那一瞬,情况又有了变化。 风行在那燚引的灼烧下,胸口早已经焦黑一片,丝丝缕缕冒着青烟。然而风行却并没有像刚才一样痛苦得满地打滚,而是盘膝坐了下来。这一坐,除开漫天飘飞的雪花,除开胸口跳动的火焰,四下里一片沉寂,哪里有半点大战后的痕迹。 那团深紫色的火焰并没有因为风行的盘膝而坐而消减半分,依然执着地燃烧着,风行的皮肉已经被烧尽,胸口已隐约可见森森白骨。更让人不安的是,那离火兽摇晃着身子,眼中满怀着贪婪和仇恨,龇牙咧嘴,一步一步向着风行靠了过去。 雷落再也看不下去了,心里着急地问道:“怎么办,风行若是被烧了心脏,就没命了。就算没被烧死,那离火兽也会把他吞了的啊!”哪知得到的却是风鬼一句无情得近乎冷血的回答:“若风行葬身于此,那也是天命使然,若真是如此,我们‘原罪净土’的任务,也只好重头再来了。”这话勾起了雷落心底最不愿意去触碰的痛楚,一直以来,雷落和风行,两人一直被引弦他们牵着鼻子走,他们到底要做什么,雷落将要面对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就像是两颗可怜的棋子,雷落和风行被一步一步地摆弄着,每当雷落问什么,得到的只能是一句宿命。眼下生死关头,身边有三个高手在,不出手帮一把,还说出如此冷血的话,难道雷落与风行的性命就如此不值钱? 眼见那离火兽一步一步逼近,风行却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反应,危在旦夕,命悬一线,雷落实在看不下去了,体内瞬间雷元沸腾,正准备冲出去,突然感觉身体一紧,体内的雷元也像是被禁锢了一般,便再也动弹不得了。细细去感受,发现身体不仅是像掉进泥淖中一样,而且浑身麻木得如遇电击,周围好像还有旋风围绕,体内澎湃的雷元竟然被这旋风一点一点侵蚀殆尽……只是一个想要冲出去的想法,竟然令雷落遭受到三大高手不约而同的禁制,他们如是联合起来对付那离火兽,恐怕那离火兽会连动弹的机会都没有。雷落正想在心里大骂一句的,青梦却先说话了:“小子你听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若风行熬不过这一关,说明他担不了大任。你若出手,就算帮他度过这一关,也必然大大打击他的自信心。我们可以帮他一时,却不可能帮他一世,将来还有更严峻的考验,那时候的他,如果没有了艰苦卓绝的信心,你叫他又怎么办?你给本姑娘老老实实地呆着,别再自作聪明……” 青梦絮絮叨叨的一段话,雷落完全没有听进去,因为那离火兽已经蹒跚着爬到了风行的面前。用兽瞳发出“燚引”,显然已经耗尽了它所有的力量,此刻连爬行都显得无比地吃力。现在的风行正极为辛苦地抵抗着“燚引”的侵蚀,比之离火兽更加的虚弱。离火兽显然明白这一点,贪婪地望着风行一动不动的躯体,缓缓地张开了嘴巴,雪白的獠牙间滴落下大粒大粒恶心的唾液,朝着风行的肩膀咬了下去。 没有奇迹发生,风行整个肩膀都被那离火兽咬了进去。那离火兽虽然极为虚弱,但是尖牙却很轻易地就刺穿了风行的身体,鲜血滚滚而下。那离火兽一接触到鲜血,变得更加地兴奋和贪婪,一使劲,从风行肩上撕咬下一大块血肉。 雷落不知道自己与风行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此刻雷落明显感觉到心在撕裂般地疼痛。肩头的伤口还不足以致命,可是胸口的燚引之火,已经烧焦了风行躯体,胸膛上呈现出一个焦黑的窟窿,那“燚引”之火正毫不留情地往里钻着。 虽然身处三大高手的禁制中,但是眼泪却仍像是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雷落知道风行已经劫数难逃,雷落知道身边的三个人肯定会袖手旁观,但雷落还是期待着能有奇迹出现,“风行,你的修行显然已经超越了我,为什么我都过关了,你却熬不过去?”这是雷落心里,最绝望的想法。 前章笔者已经说过,每一个故事,每一种传说,总会有或多或少的那么点奇迹,才会成为故事,才会铸就传说。其实很多时候,人们把奇迹总结为运气好,但是说实话,世间是不存在奇迹的——所有的奇迹,其实都是努力的结果。不要去眼馋上天有多么眷顾别人,你只是没有看到别人背后的努力罢了。在修行一途,风行显然比雷落要努力,他一直都走在雷落的前面,而这次,如此努力的他,又怎么会没有奇迹呢? 就在离火兽再一次张嘴的时候,就在那“燚引”之焰要烧穿风行身体的时候,就在雷落不忍目睹,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纹丝不动的风行,突然有了些许的变化。 他依然就那么盘膝坐着,一动不动,但是雷落却明显感觉他整个人与刚才不一样了,究竟哪里不一样,雷落却说不出来。接着,这种异样的感觉逐渐清晰起来,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眼前的风行,似乎越来越淡了。是的,越来越淡了,他那白里透红的皮肤,正逐渐变成白色,那白色越来越淡,渐渐能看见体内的血管和流动的血液,还有一根一根的白骨……再接着,这些血肉和白骨也变得淡起来,最后,风行的整个躯体,就只剩下一片薄薄的淡影,如果非要打一个比喻,那就是风行逐渐变成了一个玻璃人,甚至比玻璃更淡,更透明。 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离火兽张开嘴朝着风行的头咬去,明明将风行的大半个头颅都装进了口中,但是从张开到合拢,那怪兽口中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咬到。这情况,就好像是,好像是离火兽咬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由光线投影而成的影子。再看那不烧尽一切不罢休的“燚引”之焰,居然就那么从风行的胸膛穿体而过。那燚引之焰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就像无头的野兽,在空中愤怒地摇晃着。 那离火兽仿佛是感知到了危险,在咬空的一瞬间,蜷缩着身体猛然向后滚了出去。直退到十多米外,才喘着粗气,摇晃着身体,瞪大了眼睛盯着风行,那眼中满是恐惧。刚才还行动困难地离火兽,这么一滚恐怕已是花尽了仅存的一丝力气,见风行依然没有动,便颓然卧倒在雪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风行,准备随时拼死一击。 再看风行,虽然没有动,但身体又有了变化,刚才已经变得透明的身体,现在居然开始流动起来,这流动,不像是水的运动,倒像是——空气在流动。身体怎么会流动的?难道一个活生生地人,还能像神话传说一样,化作一缕清风? 那“燚引”之焰显然感觉到了风行的变化,突然间又找到了猎物,自然兴奋莫名,向着风行又飘了过去。但是这一次,它再也无法附着在风行的身体上,而是围绕着风行的身体急速地飘飞——与其说那“燚引”之焰在围着风行飞舞,倒不如说是风行在引导着那火焰旋转。此刻风行的身体已经完全化作一股快速流动的风,四周围的空气就像是得到了召唤一般,快速地向风行靠了过去,随着风行流动的身体急速地旋转起来。这快速流动的风,一点一滴地分解着燚引之焰,四周围的空气逐渐布满了火星,就像是空气燃烧起来了一般。旋转的风越来越多,越来越烈,被分解出的火焰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在我们面前形成了一片火海,雪在燃烧,大地在燃烧,空气在燃烧,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一瞬间烧起来了一样。 这些火,都是那一团小小的“燚引”之焰分解出来的。此刻,雷落才真正意识到风行面对的这一招有多么可怖。 离火元的“燚引”之火,是浓缩了的烈焰,是所有火的精华与升华。 风继续在吹,火继续在烧,突然一声巨响,以风行为中心点,风与火的纠缠突然间炸裂开来,劲风激荡,裹挟着星星点点的火焰,向四周围奔袭而去。烟火散尽,劲风乍停,燚引之焰烟消云散,风行赤条条地光着身子,负手而立。只是肩头依然一片血肉模糊,胸口那个焦黑的窟窿还提醒着大家刚才的凶险。 青梦已经完全失控,猛然冲了出去,叽里呱啦地大叫着:“我就说你不会死嘛,我就说这么帅的人,怎么可能死,哎呀风行,你真是太帅了,太帅了……” 雷落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引弦和风鬼,引弦已经站起来,向风行走了过去,由于太过紧张,估计双腿已经有些麻木,走路的姿势显得非常不协调;风鬼依然半蹲在原地,眼中噙满的泪水,此刻已是夺眶而出…… 或许雷落想错了,这三个人其实是无比关心风行的安危,只是迫于某种绝对的规则,而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们不是无情,不是冷血,而是无奈。 雷落站起身来,揉了揉麻木的双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脱下外套,向风行走了过去,拴在他腰际,为他遮了羞。青梦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赶紧转身,嘀咕着:“没看见,没看见,本姑娘什么都没看见……”虽然蒙着面纱,但是雷落敢肯定她的脸一定红透了。 对于雷落一行的出现,风行似乎并不感觉意外,脸上波澜不惊,只是那么微笑着。对于雷落的帮助,他也只是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那笑容温暖而亲切,如一缕阳光,直暖人心。 风鬼已经站了起来,向着那颤抖不已的离火兽走了过去。刚才还穷凶极恶,不可一世的离火兽,此刻一脸的恐惧,眼中就像有泪水一般,嘴巴里“呜呜呜”地叫着,似乎是在求饶。风鬼没有心软,走过去抓住离火兽的脖子一提,右手出掌如刀,插入那野兽胸膛,抓出一颗五彩琉璃,放入怀中,头也不回地说:“对待敌人,切不可有半点妇人之仁。”这话应该是说给风行听的,或许,是说给雷落和风行两人听的。然后又是用手掌抵住怪兽的头颅,一用力,那怪兽就像刚才的巽风兽,被千万柄利刀切割了一般,身体四分五裂地飘荡开来,大化小,小化无,最后连一滴血水都没有留下。 风行往前走了几步,朝着风鬼直挺挺跪了下去,说道:“风老,风行这一生,承蒙你教诲指导,走进了武学这一奇妙的天地。无论将来我面对的是什么,知遇之恩,今生不忘。”说完便连磕了三个头。风鬼走过来扶起风行,乐呵呵地说:“你本就是一个不服输,梦想着站在寰宇之巅的男人。今天你跨越了好几个阶段,施展出了初步的‘素化’,实在令人惊叹。由此你便离你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你该和雷落一起,到‘芥子菩提界’去‘魂合’了。有朝一日你‘魂合’成功,便会明白,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风行低头略一沉思,便抬头对风鬼说:“风老,我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但是我总感觉你口中的‘魂合’定是无比危险。我刚才是九死一生,怎样避开那怪兽的攻击的,说实话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若现在你还不告诉我们一些隐情,恐怕我们的修炼也是凶多吉少。”风行说完回头看了看雷落,似要与雷落结成共识。雷落当然愿意和风行一起,多了解一些,于是也开口对引弦说:“风行说的对,你们是时候告诉我们一些了。” 正文 第八十一章:燚引之海 斩玉的身体死在“筋骨一线”那狭小的山缝,灵魂散在“虫灵泥潭”那可怖的白虫口中,却将“仇恨”寄托在“龙形钢锁”上,踏进了“涅槃之门”。“涅槃之门”并未能泯灭斩玉的仇恨,他带着“仇恨”涅槃,必将重生为仇恨之躯。 “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朱雀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就像是这句话中,隐藏着极为重要的秘密一般。 “我朱雀明白了,我朱雀在此等了几千年,果然没有白等,我什么都明白了。”那金光闪闪的凤凰,望着火海对面的斩玉,笑吟吟地说道,“你的重生,和我的修行,不过是需要一个器皿罢了。你需要腕上的恶龙帮你盛放你斩家千年的仇恨,而我朱雀想要突破,不过是需要一个盛放‘离火’的器皿罢了……哈哈哈……” “看样子,你已经找到突破‘四象境’的办法了!”斩玉那近乎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么说来,你在此处千年等待,总算值得,你果然是‘人间四象’里修行最快的一位。” 这只巨大的凤凰——朱雀,此时身上的金光更为耀眼,羽毛上的金色似乎要流淌下来一般,他兴奋地望着斩玉,不可思议地说道:“看样子你知道得不少啊?就算你是人皇,也不可能了解……” “我见过青龙!”斩玉根本无法动口,他的声音就那么凭空出现了,语气中满是冷冷的意味,他接口道,“青龙吟浪说,他是在你的点拨下,才进入‘四象境’的。” 朱雀的眼神突然间绽放出一丝精光,语气也更加地激动:“他真的这么说?吟浪真的这么说?”随即,朱雀又像是回答自己一般喃喃说道:“他自然是这么说的,他肯定会这么说,他这么骄傲的人,面对我,不敢承认罢了……” “你们凤凰一族,确实是这寰宇世界里,最自命不凡的一族……”斩玉可能是想恭维一下朱雀,却不料这句话居然惹恼了它。朱雀一振翅,尾翼一收,豪光突盛,竟化作金光闪闪的人形。与此同时,这人形的朱雀愤怒地打断了斩玉:“什么叫自命不凡?你懂什么叫自命不凡?我凤凰族,本就高人一等,‘离火焚体,炼狱重生’的我们,岂是其他种族能比的?” 说话间,朱雀已经实实在在化作了一个绝美的女子,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丹凤眼,火凰眉,高贵的气质洋溢在冷若冰霜的脸上。修长的身材包裹在一件华丽的羽衣当中,那羽衣似乎就是朱雀的尾翼,将朱雀的身材衬显得修长凹凸,美不自胜。 最引人注目的,是朱雀身上散发出得贵族之气,这绝不是一种可以伪装出来的气势,这是一个种族千年的骄傲,这是凤凰所能散发出来的绝对的自信。这贵族之气,就如一根根无形的枷锁,令望着生畏,令观者生敬。 这凤凰朱雀的美,是一种冷艳的美,冷得如冰川悬垂在长河瀑布之间,气势恢宏却让人叹为观止;美得如茫茫雪原上精致的冰雕,死寂中带着一抹鲜活的灵动。这种美,对人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你明知道爱上这种美,将万劫不复,但是你无法控制自己向她靠近的冲动和决心。 朱雀冷冷地望着斩玉:“人皇——不对,我现在还不能称你为人皇,这最后一关,你能不能过,尚且难说。不过,你毕竟是几千年来,第一个能到达此处的,拥有人皇血脉的人。本来,你用‘自命不凡’来形容我凤凰族,就已经是死罪……” 斩玉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朱雀:“我本来就已经死去,你想要惩罚我,还得等我重生了再说。” 这朱雀和斩玉,都是那么的自信和冰冷,针尖对麦芒,真是有的一拼。 朱雀没有恼怒,脸上竟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呵呵,小子果然与斩家的那些失败者不一样。能否通过这最后一关,我看好你。话又说回来,你若是失败,我不知道还要再等几千年……” 斩玉冰冷的声音几乎等于嘲笑:“你不是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吗?你不是已经找到突破的方法了吗?为何还要等?” 朱雀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虽然靠着仇恨的力量走到此处,给了我一丝启示,但是毕竟你的**和灵魂已经泯灭,你能否成功,还是未知……” “也就是说,我若成功,你便会用相同的方法去突破‘四象境’,我若失败,你便继续等待人怀有人皇血脉的后人来给你答案……”斩玉说道,“也就是说,我人皇血脉通过‘炼狱’的方法,便是你在此守护这‘炼狱’的原因,对吧?” “你还不笨。”朱雀踱了几步,说道,“于我而言,无论通过这个试炼的人是谁,都不重要,我只要你们通过‘炼狱’试炼的方法。这个方法,便是我甘心几千年寂寞的原因。” “哼,那你还是祈祷我能成功吧。”斩玉冷冷地说道,“我是斩家最后的人选,我若失败,斩家便绝后了……” “呵呵呵……”朱雀的笑声,讽刺中带着一股蔑视,“你太小看‘人皇’的力量了,你以为你便是‘人皇’最后的希望吗?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说到底,你不过是这股血脉的一个容器罢了……” “我若失败,这股血脉就回去寻找新的容器?”斩玉的声音不带半点感情,完全听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那是自然。也不知道几千年前,这股血脉的力量选中你斩家,是你们的幸运,还是不幸。”朱雀冷冷地说道。 斩玉沉默了,准确地说,是沉思。 斩玉整个人都沉浸在一股思潮的洪流中,似乎入定了一般。本来就只剩下一个残躯的他,陷入纹丝不动的状态中,真如枯槁的干尸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良久,斩玉终于有了动作,整个人浑身一震,就如被一道闪电劈中了一般:“我明白了,我也明白了,我明白这股‘人皇’的血脉,为何在几千年前选中我斩家了。” “我早就想到了。”朱雀的态度依然冰冷,“身在局中的你,为何反应如此迟钝。‘人皇血脉’选中你斩家,无非是因为你斩家的……” “仇恨!”斩玉和朱雀同时说出了这个词语。 斩玉继续说道:“这股力量,就是看中了我斩家的仇恨,这股人皇血脉的力量知道,斩家的仇恨,能够带着它重生。” “我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朱雀嘲笑道,“你身在局中,为何到现在才想到。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斩家从始至终,还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刻苦铭心地了解这段仇恨。”斩玉那冰冷得让人绝望的声音说道,“我了解这段仇恨,我切肤般了解,所以我可以,通过炼狱,涅槃重生。” “哦?”朱雀饶有兴致地望着斩玉,“我倒是很期待,你那仇恨的力量,会怎样助你渡过这‘燚引之海’,让你涅槃重生。” “‘燚引之海’?”斩玉望着面前巨大的圆形空间,以及整个地面上燃烧着的一尺多高的透明火焰,问道,“你说的‘燚引之海’,便是这透明的火焰吗?” 朱雀没有回答斩玉,却望着面前的火海出神,清澈明亮的凤眼中,竟流淌出一丝向往和期待。 透明的火焰依旧跳跃着,把整个空间照耀得犹如烈日下的白昼。地面上并没有可燃烧的物质,这透明的火焰却兀自燃烧,宛如盛开在地面的透明的花朵。 “是的,这片火海,便是‘燚引之海’,是你涅槃重生,需要的火海。”朱雀望着这透明的跳跃的火焰,幽幽说道,“我在此守护这片火海几千年,为的,便是有一天,能施展出这样的一招啊。” “这么说来,这‘燚引之海’,已经突破了‘四象境’的力量了吗?”斩玉问道。 朱雀对斩玉完全没有戒心,回答道:“我凤凰族的‘离火元’,本就是这世间最强的攻击性元素,从最初级的‘火引’,到‘焚引’、‘炎引’、‘焱引’直至‘燚引’,不同的境界,施展出的‘燚引’,都是不一样的。八卦境的‘燚引’,是一团黑色的火元,四象境的‘燚引’,是一片白色的坠火,而更高一层的‘燚引’,便是……便是这一片透明的火海……” “你们凤凰族的族人涅槃?也是用这透明的‘燚引’?”斩玉知道,自己了解得越多,将来就越有利。 朱雀顿了顿,收回了神往的目光,盯着斩玉说道:“凤凰族人,除开我朱雀,没有人见过这透明的‘燚引’。” 斩玉不解地问道:“那么,这片透明的‘燚引’,又是谁留下的呢?” 斩玉问这个问题,大有深意,同时也说明,斩玉并不知道这“炼狱”洞穴的由来。是谁布下的局,冥冥之中是谁操控着一切,多了解一些,总是好事。 “这个问题的答案,离你的层次太远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朱雀望着“燚引之海”对面的斩玉,高声说道,“不如,等你过来了,我们再来讨论下这‘燚引之海’的来历吧。也好让我看看,这更高层次的‘燚引’,到底有什么玄机!” “那么,我过来了!”斩玉冰冷的声音中没有一丝犹豫。 朱雀满怀期待,眼中冒出了一股精光:“好,你来吧,我在命运之海的另一边,等你!” 正文 第八十二章:离火焚体 眼前的透明火焰不停地跳动着,透过火焰,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地面。地面就是一般的泥土,有些潮湿,泛着泥土独有的黑黄。 那透明的火焰,绝对不会是泥土在燃烧。如果仔细看去,才会发现,透明的火焰根本就没有扎根在地表——它是虚空漂浮着的。也不知道这火焰都燃烧了几千年,却一直如此活跃地跳动着。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围,根本就是“神迹”! 朱雀见斩玉望着“燚引之海”出神,还未有所动作,不禁嘲笑道:“怎么?怕了?” 斩玉抬起焦黑的头颅,用那血肉模糊的黑眼眶望着朱雀,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声响:“我只是在想,这片透明的火海,便是我试炼的终点,重生的契机,而你朱雀,也需要这样的火焰,只是不知,你能通过这片燚引之海吗?” 朱雀的脸色瞬间冰冷:“你明明知道答案,何必明知故问?” 斩玉道:“如此说来,我的猜想没错,你是被这‘燚引之海’给困住了。我渡过这‘燚引之海’之时,便是你朱雀脱困之日,我说的,是也不是?” “何止是我脱困之日。”朱雀道,“也是我即将跨入新阶段的开始。” 至此,斩玉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话:“也就是说,其实我们本应该互助。我的成功,便是你的成功;我的失败,便是你的继续等待,对吧?” 朱雀不置可否,等待着斩玉的下文,斩玉自然有下文。 “所以,为了你的早日脱困,为了你早日跨入新阶段,你应该帮助我。”斩玉望着朱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告诉我一些关于这‘燚引之海’的详情,以及我会遇到的境况……” “你已经感受到这‘燚引之海’的可怕了?”朱雀冷冷地问道,“还未进入‘燚引之海’的离火结界,你就能感知到其中的可怕?” 这次,斩玉沉默了,他也不置可否地望着朱雀。 朱雀似乎若有所思,心中在盘算着什么重要的决定,终于,她抬头望了望天,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朱雀本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几千年的等待,我也确实烦了……我只告诉你,当你无法忍受的时候,想想你最割舍不下的人或事!” “就这样?”斩玉怔怔地望着朱雀,“没有了?” 朱雀望着斩玉,眼神中居然充满了同情:“没有了!‘涅槃’本是我们凤凰族进入武学下一个阶段的修炼方式,‘离火焚体,炼狱重生’,我凤凰族本就属于离火元,其间的痛苦,我族人都不一定能承受,这岂是其他种族所能忍受的——人皇居然选择以这种方式来重生,我真怀疑他的决定是不是一个错误。” “自然不是错误!”斩玉那冰冷的灵魂之音,有了一些坚决和自豪的感情,“若尝不遍这世间最痛苦的苦楚,又怎成得了强者中的强者,人上的人……” 话音未落,斩玉已经抬起只剩骨头的焦黑的腿,踏进了“燚引之海”中。 那些跳跃着的白色火焰,就像是见到了鲜血的豺狼,瞬间将斩玉的腿包裹了起来,整条腿,只剩下焦骨的腿,便开始燃烧起来。 令人奇怪的是,斩玉感受不到丝毫的痛楚,那些透明的火焰,就像是空气一般,缠绕吸附在斩玉的腿上,别说痛苦,连一丝感觉都没有。 但是斩玉却犹豫了,虽然感受不到痛苦,可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危险的感觉,却涌上了斩玉的心头,以致他好半天,也没有抬起另一条腿。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朱雀冰冷的嘲笑,就像是一柄柄利刀,“带着这副残躯出去,告诉止家的皇权侍卫们,就说你成功了,他们会把你复原的……呵呵呵……” 这嘲讽好生毒辣,斩玉反击道:“你以为我怕了?我迟疑,只是在想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当无法忍受的时候,想想最割舍不下的人或事!我在想,这世间有什么是我割舍不下的!” “哦?”朱雀道,“你想到了?” 斩玉没有回答朱雀,毅然决然地踏入了另一只脚。 火焰瞬时涌起,透明的“燚引之火”将斩玉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透明的火焰丝毫没有温度,吸附在斩玉身上的每一寸焦骨,每一寸烂肉上,依然兀自不停地跳跃着。 可是,那股恐惧感,那股巨大的危险的感觉,在透明火焰包裹全身的瞬间,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来。这种感觉,就好比是面对万丈深渊,你迈出的步子,虽然没有痛楚的感觉,但是若再往前走,就必然万劫不复。 斩玉所要面对的,何止是万丈深渊。 斩玉没有退路,即使有,也不可能后退。即使是万丈深渊,即使粉身碎骨,也必须慷慨赴死——更何况,粉身碎骨算什么?现在斩玉剩下的残躯,岂是粉身碎骨所能比拟的。 斩玉迈步了,行动缓慢得犹如陷入了泥淖之中,每迈出一步,内心的恐惧便又加大一分,那股巨大的危险感,就如越来越沉重的石头,压得斩玉几近崩溃,但他还是在向前,顶着魂飞魄散的般的压力,继续向前。 斩玉感觉,那四周的透明火焰,似乎都有灵性一般,在盯着自己。跳动的火焰跟随着斩玉的脚步的节奏在沸腾…… 即将走过一半的距离,那股危险的感觉已经达到了斩玉承受的极限。明明没有痛楚,没有遭遇任何危险,但是心中就是像悬垂这一块千斤巨石,压迫着所有的感官,让人几欲疯狂。 直觉告诉斩玉,这一脚踏下去,自己就站在了这“燚引之海”的中心——一旦站在中心,必然会有事情要发生。 浑身包裹着的透明火焰似乎有些激动起来,这些火焰,就像是有思想,有生命一般。透明火焰从先前的对斩玉的好奇,到现在的激动,就像是一只盯着猎物的野兽,此时已经露出了锋利的尖牙。 朱雀的表情也紧张起来,她显然也感觉到了这其中的玄机。只是,朱雀关心的,却不是斩玉的安危,而是这“燚引之海”,究竟会怎样变化。 斩玉终于踏了上去,这一踏,将自己的残躯,便成了整个“燚引之海”的圆心。 突变顿起,四周的透明火焰,宛若一只只饥饿的豺狼,疯狂地往中心扑去。这感觉,好比斩玉就是落入陷阱的羔羊,那正中心,便是这片火海的陷阱。 所有透明的燚引之火,都疯狂地涌向斩玉,争先恐后,唯恐不及。流动的火焰就像是涛涛狂浪,涌向风雨飘摇中的斩玉,霎时间,全部浸没在斩玉的身体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朱雀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光芒,她已经难掩内心的激动,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原来这‘燚引之海’,竟是如此神秒!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人皇,你就好好享受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过程吧!”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八字人人常常说,常常念,常常听,特别是在对敌人说狠话的时候,用得尤为多。只是真正能做到让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几乎没有。 求生虽不易,求死却是总有办法的。 而此刻,拥有人皇血脉的斩玉,才真正尝试了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透明的焰火进入身体,斩玉立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火焰布满在斩玉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根骨头,甚至每一根细胞里,就是斩玉身体内剩下的为数不多的血液里,也布满了透明的燚引之火。 一滴开水滴落到皮肤上,是什么样的感觉?换做是一滴铁水呢?或者说,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呢?这些都不算什么,相比于斩玉即将遭受的,这些只能算是肌肤之痛。 “燚引之火”瞬间滚烫起来,灼烧的感觉,来自每一根神经,每一根骨头,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这股灼烧像是一根根的钢针,狠狠地刺破斩玉身体的每一寸,由内到外,一遍又一遍地刺破,生生不息……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这股“燚引”的力量,保证着斩玉绝对清晰的感官。斩玉能感受到每一根经脉的燃烧,每一寸骨头的刺痛,但是,却动不了,也喊不出声。 当我们的手被压伤,总会情不自禁地使劲甩手;当我们感知到极大的痛楚,总会不由自主地失声喊叫——可是有谁尝试过在极大的痛楚之下,喊不出,动不了的滋味? “这‘燚引之海’本就包含着离火元的素控。离火结界控制着你的任何行动,对于痛楚,你只能以静止的方式默默品味,呵呵呵……”朱雀笑得花枝乱颤,似乎在欣赏一场极为喜剧的表演,“而这离火,又给予了你一股生命的力量,保证你不死不灭,并能清清楚楚地享受这份痛楚。这便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不顾一切,要追求的‘涅槃’!” 斩玉体内的“燚引之火”越来越烈,越来越烫,却总是恰到好处地在斩玉即将燃烧成飞灰的瞬间猛然冷却,然后再次燃烧……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求生?求死?斩玉连话都说不出,手指也动不了,怎么求生?怎么求死? “哦,对了,我朱雀在此等待千年,确实是为了得到修炼的法门,但我也总要做点事,才对得起你解开了这‘燚引之海’!”说话间,朱雀已经挪步走到了斩玉身旁。 燃烧的火海已经全部流入斩玉的身体,朱雀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她等待了几千年的炼狱了。朱雀望着斩玉那副残躯,眼中再次流露出了一股关心和不忍。随即,又收回了目光,移步往石门走去:“小子,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你的死活便与我无关了,但是……” 朱雀已经走到了门边,望着眼前长长的“涅槃门”,没有回头,怔怔地说道:“但是,贤才难求,我还是要告诉你,这‘离火焚体,炼狱重生’的涅槃,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八十三章:芥子菩提 风行和雷落的试炼,可谓九死一生。如今又得知还要进行什么“魂合”,心中难免抵触。风行说道:“我刚才是九死一生,怎样避开那怪兽的攻击的,说实话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若现在你还不告诉我们一些隐情,恐怕我们的修炼也是凶多吉少。” 雷落想到自己面对巽风兽时的危险处境,于是也站在风行一边,开口对引弦说:“风行说的对,你们是时候告诉我们一些了。” 风鬼和引弦没有说话,倒是青梦接去了话题:“哎呀两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本姑娘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不是‘魂合’成功了?想不到你们两个胆子这么小,连我一个姑娘家都不如。”青梦这话着实让雷可谓落和风行吓了一跳,本以为青梦是和引弦他们一样的高手,殊不知她居然是和自己一样,也是一颗棋子,只是这颗棋子走得比较快,比较远罢了。 风行淡淡一笑,背朝着青梦说道:“青姑娘修为自然比我和雷落二人要高得多,那就请青梦姑娘为我们讲讲这‘芥子菩提界’是什么东西,我们又怎样去‘魂合’吧?” 青梦呵呵一笑,说道:“怎么,风行,对我说话都不看着我,怕本姑娘吃了你啊。”目睹风行的窘态,雷落很想笑,恐怕风行也是像雷落一样在这刁钻古怪的青梦手里吃过苦头吧,所以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青梦见风行依然不说话,更是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说道:“哎,不难为你们了,先前不对你们说,是怕吓着你们。或者说没有到一定的阶段,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而今,在你们两次试炼成功的情况下,我就给你们讲讲这‘芥子菩提界’以及‘寰宇世界’是怎么回事吧。” 青梦在雪地上踏了两步,才慢慢说道:“竖起耳朵听好了,做好心理准备,可别把眼珠子瞪出来。” 玄青老师曾对雷落说过:“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大,又是如此的小。大到没有人能踏遍每一寸土地,小到一天时间,你就可以到达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雷落对此总是心存疑惑,说世界很大,还好理解,但是说世界很小,一天就能到达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雷落却是无法捉摸其中的深意。 雷落从小接受玄青老师的教育,了解到世界的构成,有高山峡谷,也有平原盆地;有河流海洋,也有大陆版图;有我们熟知的华夏古国,也有海外的蛮夷之邦…… 玄青老师,从来没有讲解过“寰宇”的概念,雷落一度认为,世界就是我们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我们的脚步所能走到的每一寸。 所以,一直以来,环游世界便是雷落最大的梦想,去追溯热带雨林中的金字塔,去寻找帕巴拉神庙的踪迹,去感受长城的辉煌…… “人生百年何丑好,黄粱得丧俱草草。”曾几何时,人们便就这样知安天命,在自己身处的那么点方圆寸土里摸爬滚打。几乎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而这相同程序批量生产出来的人生,所赖以存在的空间,便就是我们说的世界。 在青梦的述说后,雷落想到了一个哲学命题:知道的多了,是不幸还是幸运?若不是那只海龟告诉井底的青蛙,世界上还有大海的存在的话,那只青蛙的一生,便会满足于一口井的欢乐,快乐地过一生。知道的多了,是不幸,还是幸运?最近的种种遭遇,已经让雷落彻底对现实的生活失去了信心。 若引弦没有带雷落走进这魔幻般的世界,以雷落的学识,考取个功名,组建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摆脱那片穷乡僻壤,光宗耀祖衣锦还乡……何其幸福?而现在,雷落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布鲁诺因为知道的太多,并坚信自己知道的是正确的,而被一把火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他是幸运,还是不幸?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既然已经面对,那就坦然处之吧。浑浑噩噩,懵懵懂懂,拘拘束束的永久,哪能比得过那虽短暂,却耀眼的光华? 冰天雪地间,注定超然物外的宿命,在青梦的讲解中,逐渐显露出它峥嵘的原貌。 我们所处的这个庞大的世界,一共分为八界,对应八卦的八种卦象。各界都生活着不同的种族。 肉眼所见只是其一,也就是人类自己生活的世界——五行轮回界。五行乃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囊括地球上万物生衍;轮回乃这一界的生存方式,无论“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还是人生百年,转世新生,都叫做轮回。当然人生是不是可以转世,雷落说不清楚,但这一界既然这样定义,自然有其道理。这一界是人类生活所依,生存之本,雷落和风行自然不会陌生。听到此处,倒不觉得惊讶,只是用这稀奇古怪的名字来命名这个美丽的世界,多少感觉有点怪怪的。不过真正意义上的“五行轮回”实则比人类所了解的地球要宽广得多,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而“芥子菩提界”,不在八界之中,独成一界。说来玄妙,其实也并没有超出雷落的认知范畴:东、南、西、北、上、下六方称之为**,这在定义上多少与“八荒”有些雷同。“芥子”就是芥菜的籽粒,小而圆,多为黑白两色。 “**”指宽广无边,无际无垠的空间,而“芥子”指微乎其微,不足以道的微小。按照青梦的说法:“**如一芥子,一芥一度红尘。”意为宽广无边,无际无垠的空间其实就如一粒芥子般微小,而世间一切如尘土草芥般微小的事物,其内都有着一个宏大的世界。 《华严经》云:“佛土生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青梦的论述,多少与雷落熟知的佛学思想相照应,所以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人类赖以生存的世界,人们以现有知识定义的宇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只是另一个世界中的一片青叶,一粒微尘。如果这样理解起来有困难,那么请想象一下我们熟知的那只青蛙,对于它来说,那口井便是它的世界,便是它的一切,便是它能认知的极限;而于我们而言,只是渺小的一口井罢了。它所知道的全部世界——那口井,于地球而言,岂不是一粒微尘? 青梦所说:“**如一芥子,一芥一度红尘。”雷落理解起来虽然没有难度,但雷落要问的是——这“芥子菩提界”在哪里?该怎么去? 没想到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就被青梦狠狠地嘲笑了一番。她笑眯眯地盯着风行问道:“小风,你来说说你的看法?”风行略一沉思,回答道:“按照我的理解,既然大世界如小芥子,小芥子含大世界,那么这‘芥子菩提界’必然就没有一个固定的空间,或许,或许此时此刻,一花一树,一冰一雪,皆为世界,又或许,此刻我们本就在‘芥子**’中。” 这一番话赢得了三人的一片掌声,引弦忍不住开口说话了:“风行如此悟性,实在让人欣慰。理解已接近真相,不过还是有所偏颇。”引弦这么一说,雷落和风行的注意力都不由转到了他身上,聚精会神听引弦将要说的话。让人意外的是,青梦居然也显得相当认真,看来她也只是在“魂合”的过程中,对这世界的构成有所了解,但是始终还是一知半解。 而此时的雷落,哪里知道,青梦的身份和地位,其实是如此之高。以致后来了解了青梦的真实身份后,雷落和风行都对她更加的惧怕。这是后话,容后文详解。 引弦望了望天,深深叹了一口气后,才幽幽开始述说起来,语气中带着一股崇敬与向往。 “世界大之无极,小之无极。究竟为什么会有世界,为什么会有生命,或者说,是先有世界,还是先有生命。这些问题,我想一般人是不会过多去思考的。如果先有世界,那么这世界是谁创造?没有生命去开创,世界从何而来?如果先有生命,那么生命将诞生在哪里?没有世界为依托,生命如何生存?” 说到这里,引弦的声音戛然而止,留给大家一段相当长的空白,让大家自己去体会他话中的玄机。零琼碎玉漫天飞舞,天地尽白,世界默然。五个人静立在这片雪原,各有所思,任凭雪花满身,一时间竟全都痴了。雪越来越大,不消多时,这片深林便多了五个雪人。 引弦的话,其实就相当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命题,只不过命题用在生命和世界上,显得更为庞大和严肃而已。深究下去,雷落便觉得自己以前所学,在这个命题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注解:关于宇宙的起源,比较流行和权威的说法是“大爆炸宇宙说”,它是比利时数学家勒梅特在1927年提出的。勒梅特认为,宇宙起初只是一个超原子的“宇宙蛋”,在这个原子宇宙蛋周围,是空白的空间,所有的物质能量都聚集在这个宇宙蛋中,温度和密度越来越大,最终发生大爆炸,形成了我们今天的宇宙。在1948年,物理学家伽莫夫又将这个理论进一步完善,并且勾画出一个宇宙大爆炸的大致过程的图像。) 谁也没有说话,雷落和风行,青梦不说话,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怎样去追寻答案;风鬼和引弦也不说话,看他们那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他们也不知道答案。时间仿佛是静止了,在一个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围的问题面前,五个人都沉默了。 还是风行打破了沉默:“在这么宏大的命题面前,我们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或许我们都还没有达到理解这个问题的程度——或许,我们还是先从‘魂合’开始吧。” 引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是啊,世界之大,竟是如此的深不可测,遥不可及,面对整个寰宇世界,我们连渺小这个词,都谈不上。” 风行也叹了一口气,望了望漫天的飞雪,说道:“我想,即或是你们这样超然物外的人物,恐怕也是说不清世界究竟是怎样构成的,我风行,还有雷落,青梦的宿命,恐怕就和这宏大的命题有关吧?” 正文 第八十四章:跨界法则 引弦和风鬼都没有回答风行的问题,这或许已经涉及了他们所谓的天机吧。倒是青梦一句话,把大家从浩瀚飘渺的世界构成问题,拉回到了眼前最迫切的事情上:“还是从‘芥子菩提界’的‘魂合’入手吧。我虽然已经进入那里‘魂合’成功,但是我依然不知道它在哪里。不过,进入这‘芥子菩提界’的方法,却是非常简单。” 青梦顿了一顿,对雷落和风行说:“你们知道自己面对的巽风兽和离火兽从何而来吗?”雷落和风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青梦见两人答不出来,显得颇为得意:“我试炼的时候,面对的是震雷兽。它一出现,我就知道,它原本是封印在我身上的。” 这话让雷落和风行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得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茫然地望着青梦。青梦扑哧一笑,乐呵呵地说道:“都被你们打死了,还摸什么啊?”说实话,这个青梦给雷落的感觉,比引弦和风鬼还要神秘,并不是因为她一直蒙着面纱,也不是自己在这个人手上吃过大亏,而是,一种直觉。直觉告诉雷落这个人不简单。 青梦接着说:“各种族的族皇们,为我们准备了试炼的元兽,将之封印在我们身上。当我们的修行达到一定的程度,封印就会自动解开。若能战胜元兽,那么就有资格‘魂合’,若是不幸被元兽杀死,那么只好重新再来过了……” “慢慢慢……”雷落很果断地打断了青梦,“如果按照你的意思,那么我做一个假设,这次试炼,风行成功了,我雷落却没有成功,那怎么办?” 青梦突然间严肃起来,略微一顿,沉声说道:“如是有人失败,说不得只好重新来过,那样就要再等十八年。而且,谁都可以失败,就是你雷落不准失败!” 青梦的话里有一个很关键的词——“再”。 而且,为什么?为什么谁都可以失败,就自己不能失败?难道,青梦已经等过大家十八年了?难道,有人的魂合失败过? “是的?”青梦的语气显得骄傲自豪,“你猜的没有错,不过却不准确,巽风位的修行失败过一次,被身上封印的元兽吃掉,风行,你是巽风位的第二次尝试。” 说到这里时,风鬼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但是从这副表情中,也看得出,青梦说的是真的。雷落心里不由暗暗吃惊,这个青梦听声音不过二十来岁,按照她的说法,那青梦的实际年龄,会有多大? “那么,青梦姑娘,这么说来,你是一次就成功了?”风行忍不住内心的激动,脱口而出,“那么在我之前进行修行的那个人,是不是就在十八岁的年龄,死掉了?” 这次青梦并没有回答问题,她只是望着天,沉默不语,似乎是在回忆当年的光辉灿烂。风鬼一番话,解开了雷落和风行心中的疑惑,但是却让两人心情更为沉重。 “风行,雷落,你们两人能同时过关,实是让我们始料未及,这份惊喜,直到现在,我内心依然澎湃。当年泽、风二素的修行在五行轮回界同时开始,结果只有青梦一个人能进入芥子菩提界‘魂合’成功。巽风位的试炼者被元兽吃掉,我们只好运用素的力量,造成他是被洪水冲走而失踪的假象。我曾想让风行学习你们雷元的绝学,从而增加‘魂合’的成功率,所以才有了先前竹溪湖山上的误会……” 风鬼一顿,严肃地说道:“‘魂合’不是儿戏,人选的选择更不是儿戏,我们一路走来,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是不是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但是在这儿我要告诉你们:天命不可违,千万别打退堂鼓,稍有不慎,灰飞烟灭。” 风鬼虽然说得严肃,但是雷落却有点想笑,他盯着青梦的眼睛,冷静地问道:“你刚才说谁都可以失败,就我不能失败,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和你们不一样?” 雷落这样问,是因为风鬼的话让雷落想到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所有人应该都不知道的问题:自己身上力量的种子,是外公从圆城那个神秘的老人处带回来的。这股力量传到雷落母亲身上后,再传到了雷落身上。那么,外公是不可能去魂合的,雷落的母亲就更不可能了,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有魂合的资格? 青梦望了望引弦,又望了望风鬼,获得他们的默许后,青梦才回答道:“因为你们人族的高手所剩无几,你若失败,震雷元怕就找不到力量的种子了。” “力量的种子”,“力量的种子”!外公说了,自己在圆城中,那个神秘的老人曾说过,这力量的种子是一个叫做“雷裂”的人的,是不是那个叫雷裂的人,只有一颗力量的种子? “雷落别想了,”引弦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了雷落脑海里,“每位强者的力量的种子都不止一粒,但是人族由于不知名的原因,都失去了自己的震雷元的力量,雷裂是少有的能保留震雷元力量的人族强者。他把最后的力量汇集在一起,才有了你身上那唯一的一颗力量的种子!” 引弦通过意识传递的话,让雷落震惊莫名,虽然不知道这雷裂到底是谁,但是引弦的话已让雷落感觉心寒,恐怕,雷落真的就是一颗棋子罢了。 突然间,雷落心中亮起了一道耀眼的亮光,一个莫名的问题,又涌现了出来:雷皇血脉,又是怎么回事?那把凤凰一样的神弓:青鸾离殇,又是怎么回事? 引弦的声音再次回响在雷落的脑海中:别再想了,我控制着你的思维不被别人发现,这是人族最核心的秘密,绝不能让外族的人知道。 在巨大的震颤中,雷落怔怔地望着引弦,思潮翻江倒海地奔涌…… 雷落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紫雷洗礼、圆城里力量的种子、木龙八卦阵、牵引乾坤、兽皇凌啸、云锦天衣和青鸾离殇……哪些是引弦知道的?哪些是青梦和风鬼知道的?那些是他们都知道的——还有,会不会有一些,是他们都不知道的? 这其间,到底还有多大的隐秘,或者说——阴谋! 好在,风行说话了,他的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开了。 风行长叹了一口气,雷落以为他要表达自己的决心,殊不料他却问出了一个雷落也想问的问题:“风老,你教导我巽风位的修行,引弦前辈教导雷落震雷位的修行,那么,青梦姑娘兑泽位的修行,是谁指导的呢?”风鬼哈哈一笑,看了看青梦说:“青丫头,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们帮你说?”青梦扭扭捏捏地理了理衣角,颇为害羞地说道:“哎呀,有什么好说的嘛。”风鬼打了个哈哈,接着说:“青丫头,这是你的光荣与骄傲,害什么羞啊。当年只有你一个人有自信不要守护者,决心一个人跨界‘魂合’,曾让多少人担心,可是你却……” 风鬼话没说完,雷落和风行已经惊叫起来:“你的意思是说,青梦根本就没有人指导?”两人的惊叫让青梦不乐意了:“大呼小叫什么?我青梦天纵之才,加之毅力卓绝,一个人‘魂合’自然不在话下,哪像你们两个废柴……” 作为男人,被人瞧不起,特别是被一个女人在同一个领域所瞧不起,是相当伤自尊的一件事。雷落和风行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雷落在心底暗暗发誓,青梦,迟早一天,我雷落也要让你吃吃苦头。 风鬼咳嗽了两声,引过我们的注意力,然后掏出两颗五彩琉璃,朗声说道:“现在,说说你俩‘魂合’的过程吧。” 这两颗流光溢彩,五色斑斓的珠子,便是风鬼从巽风兽和离火兽肚子里掏出来的那两颗。风鬼拿出珠子来,必然是因为这珠子和”“魂合”有着莫大的关系。风鬼见雷落和风行都不说话了,便走上前来,把那两颗珠子放到雷落和风行手里,然后说道:“青梦说的没有错,元兽一直就封印在你们身体里,这元兽,是测试你们是否能经历‘跨界法则’的关键道具。而这从元兽肚子里掏出来的素珠,便是你们进入‘芥子菩提界’的引子。” 雷落和风行都没有追问,也没有接任何嘴,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该告诉自己的,就算不问,风鬼也会说,不该他们知道的,就算问了,也是碰一鼻子灰,他们又何必追问呢?果然,风鬼见两人毫无反应,不仅不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能沉得住气,也是一种修行。 “构成寰宇世界的八界,内部环境各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有着云泥之别。这八界彼此独立,毫无瓜葛,每一界都浩大若无边,同时却又细小若微尘。人族的人类认知世界里的整个宇宙,其实都属于五行轮回界,人类认为的浩大无边的宇宙,不过是八界中的一界罢了,而其它界在哪里,却不是普通人的世界观所能理解得了的。” 风鬼似乎是怕讲得太快导致雷落和风行消化不了,所以说了一段,便又停了下来。见雷落和风行眉宇间稍有舒展,就又接着说下去:“在不同的界之间穿行,叫做‘跨界’。在跨界的过程中,有一种力量会对跨界体进行伤害,这种力量从何而来,我和引弦因为修为过低,都不知道。但是可以明确的一点就是,这种力量似乎是刻意在阻止‘跨界’这种行为。我们称这股力量为‘跨界法则’。若能战胜‘跨界法则’的力量,则跨界成功,但是若抵挡不住这股力量,就会被这股力量撕成碎片,灰飞烟灭。” 风鬼指了指雷落和风行手里的素珠,说道:“这素珠,是元兽的力量之源,也是你们进入芥子菩提界的引子,因为,你们要去的芥子菩提界,便是元兽的世界。”其实风鬼第一次说这素珠是引子的时候,雷落便从“引子”两个字猜到了这一点。这种方法,无非是要循着这元兽的力量,找回它的老家罢了。 风鬼又顿了顿,问风行:“你可还记得你爷爷扔到竹溪湖底的石头?”这话一下子勾起了雷落的回忆,风行还没有回答,雷落便想起了羽老仙逝的那个晚上,羽老把一个漆黑浑圆的石头抛到半空,还大喊一声“落雷成灾,雷元初解。寰宇蛮荒,山雨欲来。原罪成罚,迷雾顿开。”那黑漆漆的石头,便扶摇直上,往峭壁上的鸢雷古树飞了过去。难道,风行的遭遇竟和雷落一模一样,他的爷爷,也因为某种原因,朝着河里扔过一块相同的石头? 果然,在风行点头后,引弦开口问雷落了:“雷落,羽老抛入空中的那块黑黝黝的石头,想必你不会忘记。”雷落坚定地点了点头,并问道:“这石头和‘魂合’,又有什么关系?”这次说话的是青梦,她依然那么不正经:“我说二位帅哥,您两位以为就凭你们现在的实力,就能跨界了?若没有那两颗石头的帮助,你俩不在瞬间被扯成碎片才怪。” 风行的反应是要比雷落快一些,他马上就问青梦:“那么不知青梦姑娘是不是依靠了那种石头的力量呢?” 正文 第八十五章:不死之鸟 燃烧的火海已经全部流入斩玉的身体,朱雀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她为修炼而等待了几千年的炼狱了。 朱雀已经走到了门边,没有回头,怔怔地说道:“我能悟通修炼之法,毕竟还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作为报答,我还是要告诉你,这‘离火焚体,炼狱重生’的涅槃,到底是怎么回事!” 斩玉体内的“燚引之火”正在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地炙烤着斩玉那本已残缺的躯体,强大的离火结界让斩玉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已经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又怎么可能回应朱雀的话。 朱雀慢慢转过身来,眼神中各种感情纠结着,惋惜地说道:“小伙子,你能走到这步,已经足以配得上‘人皇’这个称号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不管你有多努力,不管你内心的仇恨有多强大,不管你吃多少的苦——你的试炼,必败无疑。” “燚引之海”已经消失,空留下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在这个空间内,朱雀,似乎是唯一有生命的活物,所以,朱雀只有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也不知道当年你人族的族皇到底遭遇了什么,居然选择用我凤凰族涅槃的方式来重生。没有我凤凰族离火元的力量,怎么可能承受得了‘离火焚体,炼狱重生’涅槃之苦。” 朱雀不停地说着,语气中有一股同情,也有一股惋惜:“这‘涅槃’,会被离火元的离火之力,整整焚烧七七四十九天。在这段时间内,你的感觉会异常地清晰,你会千百倍地感知灼烧之苦,却无法抵御,无法摆脱,甚至无法死去……我相信,你现在已经尝到这种滋味了……” 说着,朱雀停止了叙述,望着斩玉怔怔出神,似乎斩玉正在承受的痛苦,朱雀也能感受一般。 “这只是‘涅槃’的过程,我现在告诉你‘涅槃’的结果。”朱雀似乎不忍心再看面前的斩玉,转过身去,望着“涅槃门”内吞吐的离火,说道,“这每一次‘涅槃’,从开始到结束,在四十九天之后,会有三种可能性出现。” 接着,朱雀详细地讲解了这三种可能性,至此,试炼中的斩玉才明白,这“凤凰涅槃”,哪是一句“离火焚体,炼狱重生”就能概括的。原来,“涅槃”是凤凰族人成长的必经之路:凤凰族人都必须经历至少六次“涅槃”,只有涅槃重生后的凤凰,才能继续活下去——不涅槃的凤凰,会衰老,会像其他鸟类一样死去。 只有一次一次的涅槃,凤凰,才能获得永生。 因为每一次“涅槃”都要遭受七七四十九天的烈火焚烧之苦,所以凤凰族人都会选择在生命最为旺盛的时期进行“涅槃”。凤凰族的人出生时,都只是一只普通的凤凰,每一次涅槃,都会有三种不同的结局: 第一种:在经历了四十九天的煎熬后,“涅槃”结束的瞬间,被火焰化为灰烬,从**到灵魂,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第二种:同样经历四十九天的煎熬,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有择日再经历一次涅槃之苦。这种情况,已经是很幸运了,因为在前一次中,可以积累很多的经验,增加涅槃成功地概率。 第三种:依然接受四十九天惨无人道的煎熬,“涅槃”结束后,获得新生——一副更强大、更华丽的躯体,一股更强大的“离火”之力。也就是说,这涅槃,不仅是凤凰族一种生存的方式,也是一种修行的法门。能六次涅槃都成功的凤凰,千万中无一。 “你知道这‘千万中无一’的结果,是一种什么结果吗?你知道我们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朱雀依然望着门外,不忍心回头看斩玉,“这种结果,是凤凰族的宿命。” 朱雀说的这种宿命,是凤凰族内部一种最为严苛的生存方式,也可以说是上天对凤凰族最大的不公平。为了说清楚这六次涅槃,朱雀说得非常详细,所以显得叙述冗长而繁复。 朱雀详细地介绍了凤凰族涅槃的六个阶段: 第一阶段:淬火成体。 凤凰族人刚出生,就如凡鸟一般普通。这看似如凡鸟般普通的躯体,一来到这个世界,就要经历第一次涅槃,这次涅槃,经历四十九天的烈火焚烧,失败的,还未来得及真正睁眼看一眼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便就永远消失了。成功的,在重生时获得“凤凰筋骨”,有此筋骨的凤凰,可以有约百年的寿命。一半以上的凤凰,都会在这个阶段死去。 第二阶段:焚火切肤。 这一阶段成功的凤凰,会获得一身七彩的羽毛,也就是凤凰族人自称的“凤霞衣冠”。可惜十只凤凰中,能看到这一身七彩羽毛的,超不过三只。 第三阶段:离火附体。 能经历“离火附体”的考验,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凤凰。因为只有这一阶段获得成功,凤凰才能拥有“离火元”,才能真正掌握离火的力量。只有掌握了“离火”的凤凰,才能真正得到凤凰族的认可,成为凤凰族的一员。无数的凤凰,又在这一次考验中,魂飞魄散。 第四阶段:火分阴阳。 这是所有“涅槃”中,最为轻松的一次,因为这一阶段没有失败。这一阶段重生的结果,居然是分出凤凰的性别。这凤凰从出生到此处,竟然是雌雄同体,在接受了“火分阴阳”的重生后,才能确定自己的性别。虽然这一阶段凤凰还是叫凤凰,但是在他们内部,却有了更为明确的区分:雌者为凰,雄者为凤。但是在外族人眼中,无论雌雄,却都叫凤凰。 第五阶段:浴火重生。 这一阶段是凤凰族的修行阶段。经历了四十九天的“浴火”洗礼,成功后的凤凰,会掌握“火”的许多属性,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修炼道路。可惜“涅槃”结束的刹那,能够领悟“离火”法门的凤凰却是少之又少,无数失败的凤凰依然会烟消云散。 不过只要成功,凤凰所能获得的好处也是巨大的,成功完成“浴火重生”的凤凰,可以获得以千年为单位的寿命,以及强横无涛的离火之力。可以说浴火重生后的凤凰,便已经是凤凰族的强者了。 第六阶段:昧火永生 “眛火”是凤凰族的炼器之火。凤凰是寰宇八界中,最杰出的工匠,世间所有优秀的兵器,无不出自凤凰之手,原因就在于凤凰族的“眛火”。这“眛火”能熔所有不可熔之物,能锻所有不可锻之材,凤凰族选择本用来炼器的“眛火”进行涅槃修炼,可想后果会有多么灿烈。以百年世间来看,能够完成“昧火永生”而涅槃重生的凤凰,多不过三只。有时候整整一百年,也等不到一只凤凰成功。 既然成功地概率如此之小,就不难想象成功后的好处有多么巨大。这一阶段成功后的凤凰,浑身会笼罩在一层闪亮的金光之中,气质神韵说不尽的高贵。 最为重要的,吸引着凤凰们前赴后继投身“眛火”的,是一个能够让寰宇八界所有人为之疯狂地好处——永生。 只有在这无所不能熔的“眛火”中重生的凤凰,才能获得永生。 “永生”这个概念,其他种族和凤凰族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凤凰族经过“昧火永生”后的躯体,不仅仅是不会衰老,永远年轻,与天地同寿,更因为,“昧火永生”后的凤凰,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伤害而失去生命,都会**躯体,然后重生。 也就是说,这一阶段后的凤凰,是永远杀不死的! 或许上天待人,永远是公平的,历经一次又一次的煎熬,冒着一次又一次魂飞魄散的凶险,才能走到这一步,所获的,自然就比别人要多。 朱雀这一番叙述,说得荡气回肠,心有千结,似乎在为所有在“涅槃”中丧生的凤凰而哀婉,也在替所有“离火焚体,炼狱重生”后,浑身散发着金光的凤凰而骄傲。 那浑身闪闪的金光,便成了寰宇八界内,地位和力量的最高象征。 “我说道此处,小伙子,你该明白为什么我会说你选择涅槃,必败无疑了吗?”朱雀终于还是缓缓转过身来,闪闪的凤目中隐隐有泪光,“你连离火之力都没有,远不及我凤凰族任何一个人的体魄,我眼睁睁看着无数的凤凰化为飞灰——你,一个人族的凡夫俗子,又怎么可能成功!” 朱雀的泪光,自然是在为所有在“涅槃”中烟消云散的凤凰族人而悲哀。不难看出,朱雀已经是浑身金光闪闪,显然已经在“昧火永生”中涅槃重生,获得了不死不灭的力量,她存在于这个世界多少岁月了,恐怕都难以计算了。在这段岁月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朱雀的后代,在涅槃中魂飞魄散…… “更何况,你选择的涅槃方式,还不属于这六次涅槃中的任何一次。”朱雀的语气开始激动和兴奋起来,“这前六次涅槃,到眛火的程度,就结束了,而你选择的……” 朱雀抬起光滑修长的手臂,伸出美玉般无暇的手指,指着斩玉,激动地说道:“而你选择的,居然是‘燚引成殇’。你一个凡夫俗子,妄图用燚引之火,涅槃重生,你可知道,这‘燚引成殇’是在涅槃的六大阶段之外的第七阶段,这也是我朱雀获得这一身火红翎毛,跨入四象境的涅槃方式!” 正文 第八十六章:雪顶悟道 说到“跨界魂合”,雷落在引弦的提醒下,想起了自己接受“雷皇洗礼”的那个晚上,羽老将那块黑黝黝的石头抛入空中,天空中的紫雷便奔着这个石头而来,最终,羽老在雷电的轰击下,失去了生命,雷落被雷电灌体,昏死过去,那颗石头,却被紫雷击中,射入了山壁之中。 看来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事先安排好的,雷落坚定地点了点头,并问道:“这石头又是个什么事物,和‘魂合’,又有什么关系?”青梦回答道:“这石头名叫‘魂刻石’,上面记载着你们前世的一丝力量,如果不依靠这个石头的话,在“跨界”时,会被“跨界法则”的力量,撕为碎片。 风行的反应是要比雷落快一些,他马上就问青梦:“那么不知青梦姑娘是不是依靠了这种‘魂刻石’的力量呢?” 青梦没有回答,手只是那么一挥,手上便出现了一颗黑得发亮的浑圆石子。青梦对着雷落和风行说道:“我青梦虽然自信,但是并不狂妄。我还没有愚蠢到要以**的力量去对抗‘跨界法则’的程度。那跨界法则到底如何凶险,我多说也无益,到时候你们自然知道。不过我有一句忠告:保护好这个被你们称为石头的东西,若失了它,比失了性命还严重得多。” 这话着实让人无法理解,还有什么定西,是比生命更总要的? 引弦招呼了雷落和风行一声,对二人说道:“保管好素珠,至于深沉湖底和嵌入石壁的‘魂刻石’,暂时不要去寻,七月初七,群星璀璨,魂刻素引,异界再见。”说完这句话,引弦、青梦、风鬼三个人牵起手来,突然向下一沉,便又须臾间消失了。 雷落和风行不知道还有多少问题要问,不知道还有多少谜团待解,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雷落和风行相视一笑,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风行紧了紧围住下体的衣服对雷落说:“只有下次见面,再还你衣服了。”但是雷落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问了一个他很早以前就想问的问题:“风行,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或者见过?”风行呵呵一笑说:“在竹溪湖山上,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至少这十八年时间里,我们是第一次见面。”风行话中有话,看样子他知道的事情肯定比雷落多,雷落实在不甘心一直被蒙在鼓里,于是追问道:“风行,你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在十八年前我们都还没有出生以前,我们是见过面的喽?” 刚问完雷落就后悔了,雷落这都问的什么问题啊。果然,风行似笑非笑地对雷落说:“恩,我们上辈子应该是认识的。”他话音刚落,两人便同时笑了起来。他们心底的那份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毕竟是一份感觉罢了。 笑,笑这莫名其妙的遭遇,笑这祸福难料的命运,笑得肚子疼了,雷落直了直身子,叉着腰问风行:“你不感觉冷啊?”风行突然收了笑容,严肃地对雷落说:“你把外套给了我,你感觉冷吗?” 这话让雷落顿生一股冲动,于是迅速脱了衣服,仍凭纷纷扬扬的雪花洒满全身,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索性躺倒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把脑袋往雪堆里埋,哪有一丝冷的感觉,倒是体内澎湃的雷元激荡牵引,雷落总感觉自己可以在顷刻间融了这漫天风雪。 “别玩了,”风行一转身,望着山的另一头对雷落说,“看天色尚早,跟着我,请你喝杯茶,别跟丢了。”话音一落,整个人影为之一淡,像一阵风般飘了出去。雷落不敢怠慢,抓起衣服,脚下一爻一驳,迅雷连踏,追了出去。 林木激荡,雪舞风飞,两条如鬼魅般的人影,在这荒无人烟的森林深处急速地穿行着。不知为何,在这次与巽风兽的对决后,先前对于命运的不安,对于未来的恐惧,都像这些快速倒退着的林木,被雷落远远地抛到了身后,在雷落面前展开的,将是一个虽然未知,但却总感觉无比熟悉的世界,雷落渐渐相信,这是自己的宿命。 跨越几座雪峰,雷落和风行的身影停在了一座孤峰上,举目四顾,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只见茫茫山原全是飘飘洒洒的雪花,天地山川白成一片,似乎已不是人间。更难得的是,在这孤峰密林中,居然还有一间茅屋。 这总不会是风行的家吧?看风行说话的气势,他那隐带着贵族般的气质,决计不可能是出生在这荒山野岭的。 风行见雷落发愣,一手推开了柴门,边往里走,边说:“俗世繁杂,这孤峰深林,清风明月相伴,能摒弃万般杂念,让我与自然之风更好地交流。”这么一说,雷落便深有体会了,雷落要与头顶云端的自然之雷相呼应,必然要沉心静气,引导体内的雷元去和它交流。看来,这里是风行修炼的地方无疑了。 极其简陋的两间茅屋,取材无非就是林中树木,但打扫得干净整洁,让人顿生亲切之感。风行不知从哪里扯出一条长裤穿上,把外套还了雷落,对雷落说:“饿不,给你热两个馒头吧?”一阵炊烟,风行端着一盘馒头走了出来,自己塞了一个到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饿死了,吃点补充体力……”话音未落,却见风行依然光着的上身那被离火兽的“燚引之焰”烧焦的窟窿里,此刻竟然又渗出血来。风行捂着胸口,扑哧一声吐出了嘴里的馒头,那些雪白的馒头此刻已被完全染红,风行吐血了。 雷落一着急,伸手便要去扶,风行挥了挥手,阻止了雷落,自己踉踉跄跄向着柴门外走去。雷落哪敢怠慢,追着风行往外跑去,眼见他踉踉跄跄却又不敢伸手去扶,风行是个极有自信,极有自尊的男人,现在去扶他,恐怕比要他命更严重。风行的伤势看样子极为严重,一路不停地滴血,洒落地上,就像是绽开在雪地里的莲花…… 跟着风行来到茅屋背后,雷落不由暗吸了一口凉气,这背后竟然是一片断崖,向下望去,只见山壁平平整整,光滑得就像是快刀切出来的豆腐。风行只穿了一条长裤,赤露着上身,在断崖边坐了下来。看他盘膝而坐的姿势,应该是在疗伤。这离火兽造成的伤害,恐怕远远不止雷落看到的那么简单。在那怪兽发出“燚引”时,风鬼就说这离火兽的等级很高,担心风行抗不过去。现在看来,风行虽然扛过了燚引,身体所受到的伤害必然是极为严重,严重到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的程度,而现在,雷落虽然知道这里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于是,雷落就给风行守起关来。 身处三千多米的雪山之巅,天地间零琼碎玉,飘飘洒洒,层林尽白。环顾四周,背后是风行的茅屋,面前是一片断崖,断崖对岸,朦朦胧胧是另一片山脉,除开雷落和风行,不知这片天地可还有活物。负手立于风行身侧,站在那片断崖边,雷落索性闭上了眼睛。 山风徐徐,山风也猎猎,时缓时急,看似无影无踪,却又像是有迹可循。循着山风,雷落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悠长,渐渐地,呼吸与心跳,竟然不自觉的跟着风的节奏跳动起来。风烈时,雷落会深深地吸进一口气,风徐时,雷落便幽幽地呼出,呼吸吐纳便在这过程中越来越少,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最后,雷落似乎失去了心跳,没有了呼吸…… 此时此刻,雷落已经不再是一种融于山川自然的感觉,而是山川自然本就在自己心中。整片山林,所有的树木,树木间跳跃的松鼠,每一缕山风,每一片雪花,便像是雷落身体的一部分,在雷落血脉里矗立,生长,跳跃…… “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风吹云动,同极互伤。引雷为用,至刚至强!”《引雷诀》无比清晰地出现在雷落脑海中,直到此时此刻,雷落才发现自己对它的理解是如此的肤浅。雷从何而来?雷落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体内的雷元和头顶的云层才会产生雷,而现在,在这片远离尘世喧嚣,清静无为的雪山之巅,山风飞雪,突然让雷落明白,这世间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无不是雷。 头顶云层的正负电荷放电会产生雷,那么云从何而来,岂不是从雷落身边的风和水来?“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雷落若能控制身边的风、水成云,还何愁没有源源不断的雷元…… 灵光一闪,雷落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是却抓不住那个关键。雷落知道有些东西是急不来的,索性不再去想,慢慢引导体内的阴流和阳流交汇融合,试图用雷元去触探身边的世界,或许会有所收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明明见不到一缕阳光,但雷落却似乎能感觉太阳从自己头顶,渐渐消失在自己脚底。四周越来越暗,风雪更是越来越大,身体的呼吸便随着这节奏起舞,好不惬意。不知何时,风停雪住,万籁俱寂,一缕暖阳撕破黑暗,洒在这一片山头。雷落猛然间恢复了知觉,这一站,竟是在这漫天风雪中站了一夜,刚一抬手,一只松鼠竟从雷落头顶跳下,仓惶逃了开去。看样子它竟是把雷落当作了没有生机的雪人了。 抖落身上厚厚的积雪,睁开眼睛一看,雷落身侧多了一个人形的雪堆,风行的身子已然完全看不见了。正担心风行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却听一声清啸,那人形的雪堆一瞬间旋转起来,随着一股劲风呈圆柱状飘飞。这当然便是风行的“流风屏”了,但是让雷落大感意外的是,那流风屏带出的,不仅仅是这雪白的雪花,还有星星点点的碎火。难道,“燚引”还在风行身上不成? “流风屏”瞬间炸裂开来,雪花伴着碎火,飘荡在四周的空间,渐渐安息。风行霍然站起,迎着初升的太阳,展颜一笑:“今天有阳光,是化雪的天气,正适合喝茶,跟我来。” 风行进屋提了一个小桶,端着一个簸箕,便领着雷落沿着一条小路,往山谷里奔去。深山清晨,晨风袭来,感觉生命是如此鲜活。不过这个季节,怎么说也不是采茶的季节,就算是极为稀少的冬茶,也不可能在大雪天还能生长,看风行拿着的行头,真不知他要搞什么鬼。 翻沟越涧,如履平地,约有盏茶光景,风行突然放慢了脚步,雷落猜想怕是目的地要到了。转过一个弯,眼前竟然是一滩碧水,水面云蒸雾绕,竟然是温泉。在这雪山腹地,与世隔绝的密林中,竟然有着这番洞天,也真亏风行找得到。 风行放了水桶,朝着池边一棵绿树走了过去,这树长在这温泉边,此刻虽还是寒气袭人的正月,但是树上却是枝繁叶茂。风行拣树上新出的嫩叶采摘起来,神情专注,表情严肃,俨然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采好嫩叶,风行提了半桶水,对雷落说:“回去吧,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茶。” 来到茅屋,他便忙开了。一炉炭火上有一古色古香的紫砂壶,泉水注了大半壶;另一炭火旁,风行将嫩叶放进竹筒中,置于炭火上烘烤,片刻后,倒入一竹匾内翻炒。嫩叶逐渐变了颜色,都裹成了两头尖的一团,此时,壶中水也开始冒烟了。雷落见水不甚开,风行便起壶倒水,在一乳白色的盖碗中,茶叶被水一冲,又变成绿叶的样子,顿有一股淡香扑鼻而来,这香味有灵性一般,直往脑门上钻……忍不住小撮了一口,清冽微苦,再一回味,淡香生津,四肢百骸就像是浸透在一片青山绿水间,雷落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茶?”风行也品了一口茶,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茶便是茶,为何非要有名字?纵然取个再好听的名字,蜕去繁华,洗尽纤尘,返璞归真后,茶,亦还是茶。” 正文 第八十七章:浮生清闲 好一句“茶,亦还是茶。”其中似有玄机,但是雷落一时却琢磨不透。很多东西都是这样,没有一定的人生阅历,纵使你知道,也决计无法有切身的体会。这短短几月光景,虽然连番奇遇,走进这神秘未知的世界,但是毕竟还是凡人,是凡人肚子就会饿,再加上一杯清茶下肚,雷落的肚子竟饿得咕噜叫了出来。风行看了雷落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笑道:“再不吃东西,恐怕我也要唱空城计了。”雷落又喝了一口茶,对风行说:“如果没有肉,只是吃你那干面馒头,恐怕抵不住事。”风行听雷落这么一说,神秘兮兮地对雷落说道:“依我俩现在的脚程,沿着山脉,一刻钟就可以穿到竹溪湖山上。从那里下山进城,我知道有家炖鸡面特别好吃,再要上一盘红油钵钵鸡……” 本就饿得咕咕叫,哪里还禁得起这番诱惑,雷落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茶,连茶叶都倒进嘴巴里,边嚼边对风行说道:“走啊,还等什么?” 风行比雷落更着急,冲进里屋扯出一件外套胡乱套上,便往屋外奔去,刚到门口,又折转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边嚼茶叶边对雷落说:“这茶叶是好东西,别浪费了。” 巽风身,震雷演卦步,面对食物的诱惑,雷落和风行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领,有意无意间,便比起了速度。这一番比试,让雷落对“巽风身”和“震雷演卦步”的优劣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震雷演卦步优在于起步那一瞬间,速度奇快,当真犹如迅雷灌耳,但后力不济,速度会慢慢降低,只得恢复了一口气后,又再发力,突然冲出。 雷落这功夫在与人交手时作用极大,突然发力,动作极快,往往让人防不胜防,在防御上也是极佳的身法,脚下按照九宫八卦一爻一驳有序踏出,能化攻击于无形间。但是用在赶路上,确实就比不上巽风身了。巽风身当如疾风,讲求一动则如电光火石,起步时虽不如震雷演卦步来得那么迅疾猛烈,但却更能持久,当真如山风呼啸,赶路时身体本就因快生风,此刻更是如御风而行,愈行愈快,愈快愈行。刚开始雷落还能偶尔领先,当到达竹溪湖时,风行已经甩开雷落有好几公里的路程。 又一次站在竹溪湖边,与刚才的冰天雪地相比,这片青山绿水,更有一番醉人的美。风行望着微波粼粼的湖面正在出神,雷落缓步上前,却并未出声打扰。因为雷落想起了风鬼问风行的话:“你可还记得你爷爷扔到竹溪湖底的石头?”这竹溪湖,定是有着风行一段难忘的往事。本以为他会在这里沉思很久,怎料雷落刚一站定,风行便开口说话了:“现在可不是睹物思人的时候,走吧,吃面去。” 惊世骇俗的武功是不能在人群中施展的,耐着性子赶路,赶到城边,已是中午时分。 风行说的这座城,其实就是个集镇,叫“大邑”。“邑”本来就有集市的意思,这大邑是方圆几百里内最大的集镇,几百里内的各个小镇小村要互相往来,大都会通过大邑,大邑就像是蜘蛛网的中心一般,成为了各个乡镇间来往的必经之路。 风行带着雷落跑着步到了“渔樵”汤面馆。风行介绍说,这家面馆的年龄,比雷落和他的年龄还要大,在城里是人尽皆知。而且这面馆通宵营业,随时来都有的吃,大家都当它宝贝一般。平日来吃面,二两清汤面,一个茶叶蛋,一碟子钵钵鸡便足以。今天太饿,得多点一点。 老板用特制的斗碗端上来两大碗面,笑着对风行说:“小兄弟看样子今天有点饿啊。”风行回了一句:“刚劳作了一番,补充能量……”随即,塞了一大口面进嘴。 看样子风行和这老板倒是熟识。 老板的表情很是奇怪,盯着风行笑呵呵地说:“哪般劳作那么厉害,怎么头发眉毛都累掉了。” 雷落这才反应过来,与离火兽一战,风行被一招“焚引”烧得个清洁溜溜,雷落是说怎么这家伙看起来怪怪的,现在被汤面老板一提醒,雷落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风行吃了两口面,含糊不清地说:“山里打猎,烤猎物时不小心被柴火给烧了,剃掉省事些……”老板一听,来了精神,笑眯眯地说道:“哎呀小兄弟,你可得注意些啊,听说最近南宝山那边出了一只凶狠的野兽,吃了不少人……” 风行心里打了个咯噔,想起了青梦的话:“这皇权铁盒,该饮妖血了……”难道,竟真有这么巧? 那老板表情严肃,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富家公子,没事就进山打猎,现在你们可得小心些……” 风行狠狠吸了一口面,边咬边说:“啥怪物不怪物的,等吃完这碗面,我去打回来,给你熬汤……” 老板搓了搓手,说道:“小兄弟,看你经常来我这里吃面,出手阔绰,没少照顾我生意,我才有心说一句,你可真的小心啊,听说去了那南宝山的,没一个活着……” “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风行喝了一口汤,“那你们怎么知道有怪兽?” 老板正想回答,却有顾客上面,老板欲言又止,搓了搓手,抛下一句:“总之小心,没开玩笑……”便忙去了。 “恐怕什么猛兽剪了咱们,都得跑吧?”雷落望着老板的背影,打趣道。 “那是!”风行又是一口面进嘴,“快吃吧,凝了就不好吃了。” 雷落用筷子轻轻搅动这一大碗面,仔细看了一下,这碗面,汤水雪白,竟似羊奶一般。面条柔韧劲滑,加之一团团炖鸡肉点缀其间,口水顷刻便流了出来。一口面进嘴,有骨头汤的浓香,有鸡汤的鲜嫩,稍一咀嚼,那面便滑进肚子里去了。这小城竟有如此美味,雷落可是第一次吃到。 如果你要说这清汤面缺少了一点当地的特色——辣,那是因为你忽略了清汤面的最佳伴侣——钵钵鸡。 清汤面或许别的地方也有相同的做法,但是这钵钵鸡,却一定是这小城独有的。它有三大特色:第一是做法:整鸡蒸好去骨,切为一片一片的小肉。配之以特制的辣椒酱,放置于钵中。第二是卖法:钵钵鸡不讲多少钱一份,而是多少钱一片。食客需要吃肉,只管自行拿着小碟子去取,自己数着就行,老板也不在意。结账时你只需报个数目就好。第三是吃法:这钵钵鸡都是农家土鸡制作,加之由蒸汽蒸熟,肉自然是极嫩。吃时切不可一片肉分几次吃,得一整片肉卷裹着辣椒酱,一起放入嘴巴里。鸡肉的细嫩,辣椒酱的麻辣,一股脑往味蕾上钻,说不出的过瘾。 当感觉清汤面欠一份浓烈时,便吃一片钵钵鸡;当感觉钵钵鸡太过麻辣时,便喝一口清汤。于是,这清汤面和钵钵鸡,便成了最佳搭档,勾引着无数人的食欲。 鲸吞牛饮也好,风卷残云也罢,当雷落打着打出第一个饱嗝看桌面时,才发现桌上摆着六个斗碗,八个碟子,一堆鸡蛋壳…… 雷落和风行相视一笑,却发现风行笑得有点不自然。风行把脑袋凑过来,小声对雷落说了一句话,让雷落也相当不自然起来。 风行说:“你带钱没有?” 说实话,雷落连摸包包的勇气都没有,因为雷落大概记得,前晚跟父母说要去斩玉家,晚上可能不回来,结果雷落却偷偷摸上山去苦修去了。农家孩子本就没有什么钱,更何况雷落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到“大邑”城里吃碗面。现在真要掏钱,把口袋掏个洞,估计也逃不出半个子。 再看风行,身上衣物被那离火兽烧个精光,回到山顶茅屋里,只不过随便扯了条裤子拿了件衣服穿上就下山来了,身上肯定也是没钱。 雷落和风行尴尬地笑了两声,都脸红了。面对巽风兽和离火兽,生死就在一瞬间,这两人也不见得有这般难堪。风行低语了一句:“你坐着,我借口去方便,出去找点钱。”看样子这风行家在城里应该也是有一定地位的,风行正要迈步,雷落一把把风行拉住,对他说道:“不用了,帮我们付钱的人来了。” 这个付钱的人,是雷落和风行最怕看到的人——青梦。 青梦依然围着面纱,站在门口,瞪着一双秀目,似笑非笑地望着两人。雷落和风行在这青梦面前,可是半点脾气都没有,此刻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青梦的视线没有离开过两个人,嘴里银玲般的笑声传了出来:“呵呵呵……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二位,真是小女子的福分啊——老板,来碗清汤面,不三碗,再给这二位爷都加一碗!” 青梦终于还是坐在了两人中间,笑盈盈地在两人脸上扫视:“怎么?不欢迎我?” 风行的胆量稍微大些,冷冷地说道:“我只是好奇你怎么把面吃进嘴里。” 雷落顿时来了兴趣,对啊,青梦吃面,那面纱岂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青梦决计不会使用“兑泽元”的武功,只要她解下面纱,岂不就能目睹她的真容? 青梦笑而不语,在汤面上桌时,右手夹起一筷子面,左手把面纱从下巴下掀起一角,熟练地把面吸进了嘴里…… 雷落和风行能看到的,只是朱红的嘴唇,微露的贝齿,和下巴上雪白光滑的肌肤。 “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青梦望着两人失望的样子,乐不可支地说道,“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我来是为了告诉二位——雷落,你该去卧龙场了,而风行,你该去南宝山了?” 正文 第八十八章:燚引成殇 朱雀说斩玉选择的涅槃方式,不属于“六次涅槃”中的任何一次。凤凰族的前六次涅槃,到眛火的程度,就结束了,而斩玉选择的,是在涅槃的六大阶段之外的第七阶段,这也是朱雀获得一身火红翎毛,跨入四象境的涅槃方式! 说到“燚引成殇”,朱雀显得非常激动,言语中满是自豪也骄傲,同时也有对斩玉的嘲笑和不屑。朱雀伸出那润玉般洁白修长的手,轻轻抚摸着身上火红的“凤霞衣冠”,眼中流露出一股对往昔的怀念和追忆。朱雀轻轻地踱着步子,手上的动作显得无比的自恋。 良久,朱雀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把火红色“凤霞衣冠”的衣摆往后一抛,看着正处“燚引”焚烧中的斩玉,朗声说道:“你可明白,这‘燚引成殇’有多凶险,这‘燚引’它为何叫‘成殇’?” 若不是朱雀亲口说来,外人怎会料到,在表面无限光辉灿烂的凤凰族内部,竟存在着如此严苛的生存法则,和近乎令人绝望的修炼方式。 凤凰族的涅槃,在“淬火成体”、“焚火切肤”、“离火附体”、“火分阴阳”、“浴火重生”、“昧火永生”这六大阶段后,便可以获得永生。几乎所有的凤凰,到此,便不会再进行涅槃,只是利用无限的生命,去研习武学的最高修为。 但是,很快就有达到永生的凤凰,在修炼中遇到了瓶颈——他们发现,当“离火元”的“燚引之火”修炼到最高级别,可以发出黑色的“燚引”,可是,在凤凰族生存的世界里,有一种透明的“燚引”,这种“燚引”笼罩的地区,是凤凰族的禁地。 既然世界上存在着透明“燚引”,那么就说明凤凰族人肯定能通过修炼,达到这一程度。这是千百年来无数在完成六次“涅槃”后的凤凰族人的共同意识。 终于有一天,凤凰族出现了一个武痴。 此人在凤凰族的禁地旁,面对生生不息的透明“燚引”,参禅般安坐,一坐就是几十年。某一天,天朗气清,寰宇皆静,此人从静坐中一跃而起,说自己在静坐中感受到了透明“燚引”的生命,并与这火的生命进行了沟通,宣布要进入面前的透明“燚引”,进行第七次“涅槃”。 所有族人都认为他疯了,因为就他现在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凤凰族修为的极限,拥有几乎无限长的生命,根本没有必要冒险。而且,在凤凰族的历史上,根本没有过第七次涅槃的记载——包括传说,也没有。 更何况,火就是火,怎么可能有生命。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生命,只是形态不同罢了。”那个强者对凤凰族人,也对面前的禁地“燚引”说道,“既然历史上没有,就让我来开创历史吧。”说罢,这个修武成痴,几近入魔的强者,毅然决然地踏入禁地的透明“燚引”之中,进行了第七次涅槃:利用凤凰族禁地内的透明“燚引”进行的史无前例,祸福未知的涅槃。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禁地内平静无常,那个强者没能走出来。许许多多个四十九天过去了,依然没有强者的半点消息。 时间飞快地流逝,就在大家认为这个疯子已死无疑,渐渐淡忘的时候,伴随着一阵耀眼的光华,整个禁地猛然间升腾起青蓝色的熊熊火焰,进入禁地“涅槃”的强者,潇洒从容地从禁地内走了出来,带着一身青天般湛蓝的羽毛。这个人,便是凤凰族历史上第一个达到“四象境”的高手。 从他进入透明“燚引”之火开始涅槃,到从容走出,竟然花去了七七四十九年的时间,他竟被那透明之火,焚烧了四十九年。 这个高手经历这第七次涅槃后,踏进了一个全新的武学境界,他的“燚引”之火,虽然未能变得透明,却已经从之前的黑色,进化为白色。 最大的变化,是他的外形:他的一身华丽的“凤霞衣冠”,被青天般湛蓝的翎毛代替,这一身青色翎毛,几乎可以让这个高手不受任何攻击的威胁。此人凭借一己之力,竟能轻松对抗数十个凤凰族的绝顶高手。 这位前无古人的高手告诉族人,凤凰族人的“离火元”,属于八卦属性的一元,无论修炼到何等极致,也只能算是“八卦境”,而他自己在第七次涅槃后,获得的白色“燚引”,却不再是单纯的“离火元”,他已经从“八卦境”跨入了“四象境”。 “‘四象境’之于‘八卦境’,无异于手中笔绘画中人!”——这是那位踏入“四象境”的凤凰族高手,对于“四象境”的言简意赅的总结。 此人此言,寰宇震惊,人们才发现原来武学还有如此高的一个层次,自此,寰宇八界内各族人都开始了疯狂的修行,渐渐的,各族也有人通过各种匪夷所思的修炼,进入“四象境”,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这位凤凰族的高手,本名渐渐被世人所遗忘,人们根据他涅槃时取得那一身纯青色的羽毛,给他取名为——“青鸾”!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生命,只是形态不同罢了。既然历史上没有,就让我来开创历史吧。”青鸾真的开创了历史,成为凤凰族历史,乃至寰宇世界的历史里,史无前例的第一人。 “小子,青鸾第七次涅槃,跨入四象境,开辟了武学修炼的全新天地。”朱雀依然沉浸在对往事的无限遐想和怀念中,“我凤凰族人便把这第七次涅槃称为‘燚引新生’——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后来,我们又把这‘燚引新生’,称为‘燚引成殇’吗?” 朱雀讲述这一大段历史,多少有一些炫耀的成分,不仅仅是因为有史以来踏入“四象境”的第一个人是出自他们凤凰族,更因为她自己,也进入了这个境界。 “因为,青鸾之后,我凤凰族开始第七阶段涅槃的人,不计其数,进入透明燚引,却永远无法再走出来的,也不计其数。”青鸾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那片不知道是谁留下的透明燚引,成为了凤凰族高手们,共同的坟墓……” 不难想象,无数的凤凰族高手,历经万难,完成前六次涅槃,获得永生,已经是千万中无一,却纷纷折损在这第七次涅槃中,怎不叫人扼腕? 但是,无论几率有多小,无论涅槃有多危险,却也无法阻挡人们对于“四象境”的渴望,没有人能抵挡新境界的巨大诱惑,于是,这第七次涅槃,便成为了一个诅咒,一个横在凤凰族头上挥之不去的诅咒。 其他的种族,修炼“四象境”至多是失败,最严重也就走火入魔,丧失一身修为,死去的不是没有,却也千年难于。对于其他种族,失败不过重头再来;而凤凰族失败的代价,却是生命。将这第七次涅槃称为“燚引成殇”,却也恰如其分。 “你可知有多少人葬身在这第七次涅槃中?你可知道我凤凰族的代价,有多么惨烈?”朱雀的语气激动而亢奋,“你可知我们凤凰族的四象境,来得有多么不易?”做了这么的铺垫,估计朱雀该说到自己了。果然,他语气一顿,骄傲地说道:“千万年来,我凤凰族在第七次涅槃中死去的先辈不计其数,以至后期,敢尝试第七次涅槃的族人,越来越少。迄今为止,只有五人走出那片燚引禁地,跨入四象境,成为凤凰族的神话。” 朱雀的语气又一次激昂起来:“这五人,都在‘燚引成殇’的涅槃成功后,获得了一身纯色的翎毛,第一位便是获得青色翎毛的青鸾;还有获得黄色翎毛的鹓鶵;获得紫色翎毛的鸑鷟和白色翎毛的鸿鹄——当然,还有我:获得赤色翎毛的朱雀!” 至此,朱雀想要表达的意思,应该完全表达完了。接着,该总结了:“小子,至此,你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说你的涅槃不可能成功了吗?在凤凰族千万年的历史长河中,只有五人站在了无数亡魂的白骨上,成就了这梦魇般的‘四象境’。这般历程,岂是一个人族的凡夫俗子凭借一己之力所能复制的?” 朱雀毅然转身,望着门外“涅槃门”里跳动的火焰,冷冷地说道:“小子,告诉你这番话,只为报答你——你以你的牺牲,换来了我进一步突破的法门。了解了这一切,也让你在饱受这四十九天——不,四十九年的炼狱日子后,能死得不冤吧。” 说话间,朱雀双手一抬,一声清脆的凤鸣中,那身华丽的赤红霞冠在一片灿烂的金光笼罩下,又化作了赤红的翎毛,整个人变为灵动非凡的凤凰本体,一振翅,就要飞去:“再见吧——不对,我们应该是永远不会见了……” “会见面的!”斩玉那近乎冷血的灵魂之音突兀响起,“或许,我完成这‘燚引成殇’的涅槃时,你还没有开始新的修炼,我们一定会见面的。” 朱雀在巨大的震颤中恢复了人形,缓缓转身,望着“燚引之海”中央的斩玉,就如望着一个活生生的厉鬼一般可怖。 “不……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朱雀的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你绝对不可能发出声音,这绝对不是你发出的声音,我一定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斩玉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这声音若不是我发出的,又会是谁?难道——这里除开你我,还有第三个人?” 正文 第八十九章:卧龙火舞 雷落回到雷皇村,已经是傍晚时分,淡淡的夕阳挂在冬日的云雾里,时隐时现,若有若无。雷皇村隐没在一片迷蒙的山水之间,远离尘嚣,脱出世俗,就如一幅泼墨的写意山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隐逸之风。 雷落站在村口,望着这世外桃源般的村庄,一时间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不由得怔住了。这些日子的遭遇,彻底颠覆了雷落的世界观,让雷落在两个世界的纠葛间疲于奔命:一边是从小长大的村庄,宁静淡远,安谧祥和;一边是寰宇世界,金戈铁马,险象环生…… 这两个世界,到底该怎样取舍? 一只健壮的黄狗摇着尾巴欢快地向着雷落跑来——“壮士”总是第一个知道自己回来了的。雷落蹲下身子,和迎面冲来的爱犬扭缠在一起。壮士把雷落仆倒在地,用舌头不停地舔雷落的脸,雷落一边笑一边躲避,不住地求饶…… 在壮士身后,莞尔也出现了,她望着地上还在和壮士玩闹着的雷落,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意。这才分开两天,可是莞尔的思念却是如此的汹涌,估计莞尔是每天都在村口等着情郎回来吧。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时,壮士“知趣”地一边自娱自乐去了……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莞尔嘟囔着嘴唇,说道“明天就是元宵节了,母亲让我去帮她买东西,我一个姑娘家……须得你陪我去。” 雷落抱着莞尔,冷不丁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莞尔脸一红,赶紧把脸转向一边,捶打着雷落的胸口,娇羞地说道:“讨厌,有人……” “有人你还让我抱?”雷落还想贫嘴,见莞尔真有些生气了,才松开了手,一脸正经地说道,“去买什么东西还要我陪你去,很远吗?” 莞尔望着雷落,脸还是红红的,小声说道:“我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出远门了,只得我去,你只管陪我去就行了,我怕,怕……有坏人……”说到最后几个字,莞尔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莞尔只是想着雷落,想和自己的情郎一起去罢了,却羞于启齿,只得找个理由。 雷落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却故意说道:“玄黄遗孀的血脉,云锦天衣在身,你还会害怕几个坏人……” “你还要取笑我是不是!”莞尔一跺脚,杏目一瞪,“再说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雷落悄悄从背后抱住莞尔,“说吧,要去哪里?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 “这还差不多。”莞尔把头向后靠在雷落宽阔的胸膛上,“妈妈叫我去的地方,叫卧龙场!除开买东西,还能……我们还能去……能去,看灯会……” 夕阳已经只剩下小半边脸,残余的光线就像是一根根红绸,密密地斜织在大地上,将雷落和莞尔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天一亮,和父母打过招呼,雷落便拉着莞尔的手,向着卧龙场出发了。临走之前,雷落的母亲塞了些钱给雷落,叮嘱道:“记得给人家姑娘买点礼物,别像个木鱼脑袋……” 这确实是宿命,逃不开的,命中注定的,宿命。 当远离村里人的视线时,雷落把莞尔往背上一背,展开“震雷演卦步”,脚下一驳一爻,迅雷般往前奔去。 不到半个时辰,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座巍峨的铁塔。 这座铁塔叫回龙塔,是卧龙场的标志性建筑。铁塔约有四层楼那么高,塔身上超绕着一条青龙,形态逼真,面目狰狞,大有乘风欲去的架势。雷落拉着莞尔,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铁塔上的青龙,感觉那青龙随时都会飞走一般。 绕过铁塔,便走进了卧龙场的主街,雷落便也马上明白莞尔为什么心急火燎的要来这里了——今天是元宵节,卧龙场,恐怕会是所有小镇中最热闹的。 卧龙场算不得大镇,但是每年元宵,这里却是最热闹的。这有两个原因,一是历年正月十五,卧龙场塔子坝的集市。 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已经形成了习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带上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到这里卖,塔子坝淘宝便成了方圆百里人们闹元宵的重要活动。 第二个原因,便是卧龙场的“舞龙。”卧龙场上有一龙姓人家,是个大户,家中二十多口人,全都共同经营着一门古老的营生:舞龙。 这一家人无论男女老少,打小就学习制龙和舞龙,技艺自然精湛。哪家店铺开张,哪家结婚喜庆,甚至县衙哪个工程开工,都愿意请他们去舞龙。而他们的压轴节目:火龙舞,便只有在元宵的晚上才能得见。就这一个“火龙舞”,让这卧龙场的元宵,想不热闹都难。 不过莞尔这么急匆匆地来,最重要的,还是帮母亲买东西。 卧龙场主街转个弯,就是远近闻名的塔子坝,一大片开阔地上,商贾云集,人头攒动,好不热闹。面对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稀奇古怪的各色商品,莞尔竟然不为所动,拉着雷落不停地朝前面挤,看样子是早就做足了功课,专门冲着某样东西来的。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容易挤到了一颗皂角树下,那里有个戴着小帽子的异域商人在叫卖着什么,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多人。莞尔一看,便惊叫了起来:“快快快快,雷落快挤进去,还没有卖完。” 莞尔竟是怕雷落挤不进去,一边把雷落朝里面推,一边说:“你快挤进去就知道了。我妈妈给我交代得很清楚,一定要买到,挤……挤……” 只要不怕被别人骂,要挤进去对雷落而言实在是很轻松一件事。挤开众人,杀出一条血路,拉着莞尔冲到那异域商人的摊位前,出现在雷落眼前的商品实在让雷落大跌眼镜。大老远奔波而来,挤得一身臭汗,居然是为了买条丝巾。 雷落望着眼前鲜艳的丝巾,说道“我说姑娘,别告诉我这么大老远赶来,你就是为了帮你妈妈买这玩意哈!”莞尔白了雷落一眼,嘀咕了一声:“没文化。”便不再理会雷落,埋着头专心地挑选起来。看着那么多人在选,出于好奇,雷落也拿起一根摸了摸,触手极为柔滑,展开来一看,色彩艳丽而不妖娆,饱满而不复杂,参差错落,疏散而不杂乱,看着竟有赏心悦目的感觉。这才忍不住问莞尔:“这啥布料啊,摸着不错啊。”莞尔头也没抬,边挑边说:“早些年,我的父亲给我妈妈买过一根,妈妈爱不释手,一直带在身边。可是刚过年那会,妈妈准备把丝巾拿出来见见阳光,没想到被一阵风……” 说到此处,莞尔的声音竟有些哽咽。该是想到了早逝的母亲,以及命苦的母亲,才会悲从中来。 这时,那异域商人已经开始用蹩脚的汉语介绍他的产品了。听了之后,雷落才了解到这产自新疆和田的艾德莱丝绸,还真是不可多得的瑰宝。这种古老的扎经染色工艺,看样子要扮靓不少女子的人生了。 莞尔认真挑选着,似乎要找到一根和她母亲的那根一模一样的才罢休。雷落悄悄拿过自己相中的一根,悄悄付了钱,悄悄地围在了莞尔的脖子上。莞尔摸着脖子上的丝巾,惊喜地一笑,随即明白了雷落的意思。 莞尔突然回头,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在雷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顿时两颊绯红,赶紧转身专心挑选起来。 一对小情侣,在这热闹繁华的卧龙场,一直闲逛到傍晚,商人们收摊,也不肯回家。突然,急促的锣鼓骤然响起,本已经显得冷清的塔子坝突然又活跃了起来。商家的摊位已经有条不紊地撤到了四周,塔子坝中间便腾出来一个足有三亩地大小的空坝子。锣声一响,便有人拿着长扫帚开始打扫卫生,闲散在四周的人群纷纷围拢来,一会功夫,“火龙舞”的场子便扯起来了。 莞尔和雷落便更舍不得走了——谁会愿意错过这么精彩的表演呢? 夕阳西沉,夜幕降临,世界渐渐变得暗淡。雷落拉着莞尔,选了一个好位置,静静等待着精彩的开幕。听长辈们说,卧龙场元宵“火龙舞”自古就有,一直热闹到现在。曾有大户人家发出邀请,高价请“火龙舞”在元宵时到自家庄园去表演,却被一口拒绝了。龙姓老太爷的话非常坚决:“舞龙,可以出去表演,但是‘火龙舞’,只属于卧龙场。” 越是这样,就越是吸引人。看着周围人山人海的架势,便可以想象得出这“火龙舞”是怎样一个精彩。只可惜这么多年,雷落和莞尔竟然是一次都没有见到过。 雷落和身边的人闲聊,了解到了一些关于“火龙舞”的历史。舞龙的地方很多,但是能舞火龙的却不多,原因便是这“火龙舞”存在很大的危险性。卧龙场的“火龙舞”所使用的龙,不是纸龙,而是布龙,这条龙长约有三十多米,舞龙者二十人,加之舞绣球者共计二十一人,不知道有什么讲究。“火龙舞”之所以精彩,不在“龙”字上,不在“舞”字上,而全在一个“火”字上。这“火龙舞”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一般的舞龙,龙在绣球的指引下翻转腾挪,作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让你眼花缭乱。但是这不足以吸引人,到了第二阶段,就开始精彩了。二阶段时,龙的形象会发生一些变化,首先龙的嘴会张开,露出里面的龙牙,然后身躯上长出许多只龙爪,身躯还会伸出许多个小孔,每个小孔都会冒出炽热的火焰,整条龙便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熊熊燃烧的火龙。那些火从何而来,为什么会那么炽烈,为什么会燃烧那么久,又为什么不怕把龙烧坏,没有人答得出来。其中的秘密恐怕只有龙姓的人才知道。 能看到一条如此张牙舞爪,熊熊燃烧的火龙,本就足够精彩了,但是若还觉得不过瘾,那你就静待第三阶段吧。第二阶段以龙嘴里喷出一条长长的火舌为结束,然后龙会停下修整一会。等到七声锣响,刚才指引龙舞的绣球会熊熊燃烧,龙在这个时候再次舞动起来,这次不会再喷火,而是喷出许多五颜六色的冷烟火。最令人兴奋和激动的就是,围观的人可以和“火龙”互动了。 这个互动,其实就是围观的人点燃鞭炮,丢到火龙身上去炸火龙。那些“火龙舞”者,毫不在意鞭炮的威力,你越是丢得多,那火龙便会越向你靠近,火龙身上的冷烟火便会逼得你往后逃开,大家就这样不停地丢鞭炮,不停地在慌乱中躲避冷烟火,一场“火龙舞”下来,整个卧龙场的鞭炮总能卖个精光。 其实那冷烟火根本没有什么危险性,倒是那些舞火龙的人,赤身赤脚,在一串串鞭炮爆炸中挥洒自如,不知是真不怕炸,还是有什么窍门。 “锵……”一声清脆的锣响划破夜空,绣球带着布龙入场了。一个高大结实的汉子舞着龙头,带着那三十多米长的布龙,围着偌大的场地转了一圈,便蜷缩到场中心伏地不起了。这时,四下的灯火全部熄灭,只剩下场中四根柱子上的火焰在跳动。四周围安静极了,虽然人山人海,但是全都屏息凝气,大气不敢出。须臾,场中走进来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看样子怕是有百岁光景,却是精神矍铄,红光满面,脚步稳健,隐隐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那老者径直来到布龙身前,先前蜷缩着布龙此刻慢悠悠地向那老者伸出了龙头。老人双手本是负在身后的,此刻伸出一只右手,抵在那布龙的额头上。三声清啸,一声高过一声,从那老者口中发出,声动九州,响遏行云,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不是那老者在呼啸,而是那布龙在低吟。 正文 第九十零章:青龙使徒 三声清啸后,便有几个童子端着红布盘子来到了老者身后,端端正正地跪倒一排,双手高托盘子于头顶,等待老者拿走盘子里的东西。雷落仔细观察了一下,有三个盘子里装着绣球,有一个盘子里装着文房四宝,还有一个盘子里装着一个瓷碗。那老者抓起一个绣球,便向人群扔了出去,围观的人就像是疯了一样,纷纷伸出手去抢,你推雷落搡,霎时倒下去一大片。雷落赶紧问身边的人这是干什么,那人回答说这是在挑选幸运观众。雷落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是幸运观众,便见一个绣球朝雷落这边飞了过来,下意识地往前冲出一步,伸手去抓,在这群矮小的老乡面前,雷落本就显得牛高马大,加之自觉不自觉间,震雷演卦步便用了出来,那绣球便被雷落稳稳地抓在了手里。 雷落自己还没有搞懂怎么回事,倒是莞尔先惊叫了起来:“哎呀你接到了啊,这绣球该不是那老者在选女婿吧?”雷落来不及说一句话,因为雷落已经被众人推到了场地中。看看另外两个抢到绣球的人,都是一脸的自豪和兴奋,唯独雷落傻傻地,一脸愕然。 莞尔望着雷落,一脸坏笑,却是另一番含情脉脉。雷落傻傻站在场地中,望着人群中的莞尔,手足无措,只得傻傻地摸了摸脑袋。 第一位抢到绣球的是个粗壮的汉子,四十岁模样,爽朗豪迈。他被一个童子带到老者身边,毕恭毕敬地把绣球还给了老者。老者将绣球还到红布盘里,然后端起瓷碗,伸手蘸了几滴水,撒到了那汉子的头上,又洒了几点在龙头上。之后,那汉子嘻嘻哈哈地伸出右手摸着龙头,而另一只手,被那老者久未伸出的左手捏住了。片刻之后,那老者便在那汉子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那汉子脸色瞬时变得严肃而恭敬。不停地给老者鞠躬。那老者究竟说了什么,雷落现在这个程度,凝神去听,居然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第二个抢到绣球的是个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容姣好,身材高挑,英姿飒爽的模样。和刚才那个汉子一样,在老者耳语后,那女子感激得就差没有跪下去了。唯一不同的是,那女子抵在龙头上的是左手,而交给老者的是右手。看样子这个仪式也是男女有别的。 该雷落了,近距离的观察这位老者,发现他眉宇间竟隐有一丝王者之风,但脸色却又说不出的和蔼可人,让人顿生一股仰慕与亲切。那老者望着雷落笑了笑,便撒了几点水在雷落额头上,那水应该就是一般的清水,雷落感觉不到丝毫的异味。接着,他示意雷落将右手抵在龙头上,并把左手交给他。虽然搞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雷落也只好照办。 就在那老者接触雷落左手的一瞬间,那老者竟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或者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然收回手去,整张脸因为突如其来的紧张而扭曲变形,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巨大的震惊和恐慌。这老者的反应,着实吓了雷落一跳,难道他通过雷落的手,看到了什么? 那老者的震骇来得快,去得也快。恢复了神色的他,望着雷落微笑起来,唯有眼中的那种不可思议的震颤,还挥之不去。 他重新捏住了雷落的左手,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示意雷落将头靠过去,雷落不敢怠慢,靠头过去,准备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这老者用平静地语气对雷落说:“历寰宇万化,弃万古功名只为红颜一笑;游九霄无涯,待一声惊雷当挽绝世长弓。我知道你从何而来,却不知道你要向何而去,你身上多了一片我看不见的阴影。我只看到这么一个看似微小,实则无边的洞府,你走进了那个洞府,有一条毒蛇跟着你走进了洞府,你的生命将在那里结束,或者……从那里开始。” 雷落心里清楚,自己的表情一定比刚才的那两个幸运儿还要夸张,这算什么?这算是一个预言吗?难道说这个老者竟然是一个能预见未来的占卜大师?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能准确地说出雷落在梦境中看到的一切?特别是那副雕刻在山洞口的对联,一字不差,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一瞬间,雷落想起了霓裳的衣冠冢,想起了兽皇凌啸,凌啸的话还如在耳边:“不过,你们去找这几个人,可以了解个大概:第一个:玄黄的兄弟——玄青;第二个:青龙使徒——龙家的龙太爷:龙隐;第三个:‘皇权三卫’的师傅,老妖精——止雨。” 所有的秘密,这三个人可以说个大概,那么,面前的这个老者,恐怕就是青龙使徒——龙家的龙太爷:龙隐了。 老人见雷落茫然若失,手足无措的样子,呵呵笑了笑,对雷落说道:“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世间万物,沧海桑田,风云变幻,无法无定,别信自己的眼,相信自己的心。去吧,去吧……” 雷落本想对那老者说声谢谢,再问一些问题,那老人却已朝雷落挥了挥手并转过身去,马上便有童子领着雷落朝外走去。 回到人群里,莞尔问了雷落什么,雷落都恍若未闻,不停地回忆着老者的话,试图去抓出一些重要的线索,最终却还是一片茫然。 “锵……锵……锵……”三声锣响,那老者抓起红布盘子里的毛笔,给龙点了眼睛,这一点,整条龙顿时活跃起来,锣鼓齐鸣,布龙翻飞,第一阶段开始了。精彩的舞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莞尔便不再纠缠着雷落问这问那。雷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老者的话,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雷落有一种直觉,老者的这一番话对自己很重要。至于这些话到底有什么用,雷落现在肯定是找不到答案的,既然时机未到,又何必强求?调整了狂乱的心绪,雷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精彩的舞龙上。这个时候,那舞龙已经发生了变化,长出了龙牙和龙爪,第二阶段,马上就要开始了。 “锵……锵……锵……锵……锵……”这次是五声锣响,那龙头猛然跃起,喷出一口火焰,整条龙便像活过来了一样,在场中翻转腾挪着。骤然间,龙的身躯开始喷火,三十多米长的身躯,怕是有好几十个出火口,一时间火光闪闪,巨龙翻飞,引得观众一片欢呼喝彩。那些火焰从布龙躯体上的小孔喷涌而出,凝而不散,持久弥坚,就像是巨龙体内真有燃烧不尽的烈火一般。 当七声锣响,第三阶段开始后,雷落便完全忘记了那老者,忘记了他的话,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因为真的太刺激太好玩了,雷落开始还是点燃一个一个“黄烟炮”往里扔,后来发现那根本吸引不了场中火龙,便买来烟花,对着里面一阵乱射…… 怪不得说这“火龙舞”很危险,场中的舞者固然不怕烟花爆竹,但是围观的群众却多有伤到自己的时候。特别是玩疯了玩狂了,炮仗往哪里扔都忘记了,更有恶作剧的人,会把点燃的鞭炮往人群里扔,所以这“火龙舞”到最后的阶段,很多看热闹的妇女儿童都会远远躲到一边,只剩下一些年轻人点燃炮仗,勇敢去炸火龙。 雷落用身体掩护着莞尔,尽情地享受着这元宵的热烈。 关于这场“火龙舞”还有一个说法:炮炸火龙,预示着来年的吉祥如意。谁在元宵时扔的炮仗越多,炸到火龙的次数越多,谁来年的运气就会越好。或许是真的很灵验,所以每年都有很多出门求财的生意人,求学求功名的学生来炸火龙,都期待能炸出个好前程。 莞尔终于受不了鞭炮的威力,躲得远远的,站在柱子后面,看着雷落拿着烟花爆竹,勇猛地往火龙身边冲。 雷落好久没有这么尽兴地玩了,简直玩疯了,裤子上都炸出洞来了,也毫不在意,莞尔便在柱子后面陪着他就那么疯着,叫着,闹着…… 繁华散去,喧嚣落幕,曲终人散,身边是黑漆漆的田野,前方是温暖的雷皇村。莞尔累了,趴在雷落背上沉沉睡去。雷落背着莞尔,往家的方向飞速奔跑着。 趴在雷落的背上,莞尔非常踏实,睡得极为香甜。本来两人商量好今晚就在卧龙场过夜的,可是住客栈的钱都被雷落拿去炸火龙了,雷落感到好生后悔。 在黑暗中风一般穿行,雷落的思绪却在无止境地蔓延着:那洞府前的对联到底是什么意思?“火龙舞”的老者说自己会走进那洞府,还说有一条毒蛇跟着自己一起进去,那毒蛇难道真的是一条蛇?我的生命将在那里结束,难道是说我将死在洞里?“或”开始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我死不了,就会开始一段全新的生命历程? 别信自己的眼,相信自己的心。每次自己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世界,总会感受得更加真切。那么,自己的心啊,你将要把我雷落引向何方呢?那位神秘的火龙舞点睛人,你到底是在点龙,还是在点我?我是不是该再见你一面? 想到兽皇凌啸的话,雷落心中便有了主意:送莞尔到家后,立即再去卧龙场。 正文 第九十一章:凤翎之誓 斩玉的声音,让正准备离去的朱雀震骇不已,她在巨大的震颤中恢复了人形,缓缓转身,望着“燚引之海”中央的斩玉,就如望着一个活生生的厉鬼一般可怖。朱雀虽然知道那是斩玉的声音无疑,但还是条件反射般说道:“身处‘燚引’之中,你绝对不可能发出声音,我一定是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斩玉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这声音若不是我发出的,又会是谁?难道这里,除开你我,还有第三个人?” 别人虽然无法体会“燚引成殇”的厉害,但是朱雀是深深明白这个阶段的可怖的。身处“燚引成殇”,从身体到灵魂,都不可能再有丝毫的活动,就算是第一个踏入透明“燚引”的青鸾,也不可能在“燚引成殇”的过程中发出任何的声响。 往前眼前的斩玉,听着这个完全超出朱雀认知的怪异声音,朱雀不停地重复着:“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发出声音,你的身体和灵魂都被‘燚引’之火的离火结界锁死,就算是灵魂,也不可能……” “我早就已经没有灵魂了!”斩玉那近乎冷血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一丝的感情,没有半点的色彩,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也知道,我的灵魂早就泯灭在‘虫灵泥潭’,我又怎么可能发出灵魂之声?” “那么,你发出的,到底是什么声音?”朱雀已经颤抖着走到了斩玉的面前,望着斩玉那双只剩下空洞的眼眶,眼眶边还有一些眼珠爆裂后剩下的残液,“你倒是用哪里发出的声音?你的声音,到底来自哪里?” “其实你知道答案的。”斩玉那冷血般的声音回答道,“其实答案一直在你心里。” 朱雀目不转睛地望着斩玉,心念电转,自语道:“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难道说,难道说,你是用仇恨,发出的声音?那条孽龙……” “是的,那条龙——我斩家密室上的龙形钢锁,一条为赎罪而来的孽龙,他盛放着我全部的仇恨。现在,我正带着仇恨而涅槃。”斩玉那冰冷的感情依然没有一丝波动,“仇恨,可不受离火结界的控制。” “可是,我依然不明白。”朱雀立即以一种暴怒的语气反驳,“你身体已死,灵魂已灭,这条孽龙把‘仇恨’还给了你,你又何处安放……” “谁告诉你这股仇恨的力量需要安放?”那股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蔑,“这股仇恨的力量,本就自成一体,何须安放?” “你说什么?”朱雀浑身一颤,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似乎斩玉的这句话,如割在她身上的刀子一般,“你说这股力量——自成一体,不需安放?” 斩玉那冰冷的仇恨之音有了一丝平静的味道:“你本来早就可以离开此地的,但是你却告诉了我关于凤凰族的秘密,你也能详细给我讲解关于涅槃的历史,我很感动,所以,我也该报答你。” 斩玉的意思是,他刚才的话,包含着对朱雀的“报答”。也就是说,他的话中,隐含着重要的信息——至少对朱雀来说,非常重要的信息。朱雀能领悟到吗? 朱雀沉默了,先前,她以为自己明白了修炼的法门,千年等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等到了进阶的方法,可是现在,她才明白,自己没有抓住关键。 而这个关键,此刻已经被斩玉说了出来。 若不是自己突发善心,告诉斩玉关于凤凰族的一切,关于“涅槃”的历史,斩玉会自己即将离开时,说出这个“关键”吗? 朱雀怔怔地回味着斩玉的话,嘴里喏喏地呓语着,不断重复着斩玉的话,不断翻来覆去地咀嚼,似乎要把斩玉的话咬碎一般。 斩玉的话,只有短短十几个字:“这股力量,自成一体,何须安放?” “其实,修炼到你这个程度,早就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了。”斩玉的仇恨之音再次响起,“只是,你不敢相信这个答案罢了!我说的对吗?” “我确实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确实不敢相信这个答案。”面对斩玉那双可怖的眼眶,朱雀的双眼依然无神,“一股力量,怎么可能有生命?” “我就说,聪明如你,早就该想到了。”斩玉冰冷的声音冷笑了两声,说道,“大千世界,一花一树,一沙一尘,无不有生命,力量又为何不能有生命?” 朱雀回答不出来,因为这个答案,已经超出了朱雀认知的范畴。斩玉接下来的话,让朱雀更加地震惊。斩玉说道:“朱雀,从你的叙述中我了解到,涅槃会有三种可能,有成功,也有失败。你可曾思考过一个问题,就是这涅槃成功和失败的原因!” 朱雀傲然道:“自然思考过,不然我何以走到今天?” “哦”斩玉冷冰冰地笑道,“那我倒要听听,你的高见!” 朱雀冷哼了一声,说道:“涅槃成功还是失败,主要看一个人的身体够不够强横,意志够不够坚强,能不能熬过四十九天的痛楚。” “很好,你理解得很透彻。”斩玉说道,“身体够不够强横,自然由离火的温度来判断,那么意志够不够坚强,又由谁来判断呢?” 这个问题一出口,朱雀就已经愣住了,加上斩玉连珠炮般问出以下几个问题,朱雀更加无言以对。斩玉继续问道:“为什么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选择涅槃的凤凰们都会经历四十九天的失败?如果中途这只凤凰意志不够坚定,已经选择了放弃,为什么他没有立即被烧成飞灰?如果中途选择放弃的凤凰,在涅槃末期又坚强了起来,又该谁来判断他最终是成功,还是失败?” 经过长长的沉默,朱雀终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说道:“也就是说,涅槃之火,不仅有生命,还有思想,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是它对涅槃体的一种判断,对吧?” 斩玉没有回答她,而是说了另外一段话,这段话,将成为整个寰宇世界的一个新的起点。 斩玉的仇恨之声说道:“与山川沟通,山川如泣如诉;与**沟通,**如癫如狂;与自然沟通,我便是自然;品尝仇恨,了解仇恨,我便是仇恨……” 斩玉的声音,此刻听来,竟犹如黄钟大吕:“若你感受到火的生命,感受到火的思想,与火沟通,何愁涅槃不成?” 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朱雀,这个屈指可数的达到“四象境”的高手,这个不可一世的凤凰族人,这个一直笼罩在自信和自信中的“五凤”之一的朱雀,竟然朝着斩玉,直通通跪了下去。 “不知道该怎样感谢先生的指点。”朱雀的语气诚恳而热烈,“若没有悟通这一点,我必将在第八次涅槃中,魂飞魄散——所以,先生之恩,如同再造。” 估计这世界,没有几个人能被朱雀唤作先生。朱雀对着还在涅槃中的斩玉扣了三个头,旋即起身,一声清啸,化作一只朱红的凤凰,伸出长长的凤喙,从尾部衔下了三根金光闪闪的翎毛。 朱雀恭恭敬敬地低下凤头,将那三根翎毛放在了斩玉的脚边,然后后退。 离斩玉有十尺的距离,朱雀停了下来,高昂着凤头,展开身上所有的羽翼,飞舞到了空中,用一种梵音般庄严的语调说道:“我朱雀在此,以凤凰族的荣耀立誓,此生,尽我朱雀之力,为人皇完成三件事,不成不休,不死不休!翎毛燃烧,朱雀赴约……” 伴随着一声长鸣,朱雀振翅朝着门外飞去。在飞行的过程中,整个身体渐渐虚华,最后化作一团通红的火焰,消失在空气中。 朱雀的那一声长鸣,饱含着激动和欣喜,充满着兴奋和期待,她哪里知道,她的这个誓言,会让她在未来的战争中,处于多么矛盾的境地。 炼狱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三根赤红的翎毛,还在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没想到,我的第一个盟友,会是一只凤凰。”斩玉竟然在自言自语,“若是还能找到一条龙当盟友,可就……” “难道我不是一条龙?”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龙?” 这个声音低沉沙哑,就像是常年失声,突然发言的那种生涩,让人感觉说不出的怪异。这声音,不是来自别处,正是来自斩玉手腕上的“龙形钢锁”——朱雀口中的孽龙! “呵呵,至少那个青龙吟浪,就比你强。”斩玉的声音太过冰冷,听来总是不近人情,“至少,在修为上比你强。” “那是以前。你觉得这次涅槃后,他还能强过我?”龙形钢锁的语气中,也有几分期待。 “你也在涅槃?”斩玉的仇恨之声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和我进入这里,就是为了涅槃?” 龙形钢锁居然笑了,而且笑得极为得意:“我几千年来的等待,几千年的守候,终于等到你的出现。不为涅槃重生,你以为我为的是什么?” “有意思!”斩玉说道,“这么说来,你愿意成为我的盟友喽?” “我与人皇,不过相互利用。”龙形钢锁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隐隐竟有一股威严的感觉,“结盟的事,我可不敢肯定,不过,我至少能保证不与人皇为敌。” “如果我能让你当上龙皇,又当如何?”斩玉冷笑道。 “龙皇?呵呵!”龙形钢锁来了兴趣,“你若能助我当上龙皇,我蛟伐立誓,我也尽我蛟伐之力,为人皇完成三件事,不成不休,不死不休!”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正文 第九十二章:卧龙夜截 趁着夜色,雷落展开身法背着莞尔回到了雷皇村。莞尔的母亲竟还未睡下,房里的灯还亮着。 送莞尔到家,莞尔的母亲也没有了先前对待雷落的那种凶狠的态度,也许是竹溪湖的那件事,让莞尔母亲彻底改变了对莞尔的看法。 雷落心里有事,也没有过多解释,便赶回家去。自己的父母也还没有睡觉,雷落跟他们打过招呼,随便解释了下原因,便回房去了。 父母在房间里讨论着雷落到底干什么去了,声音虽然小,但是雷落却听得清清楚楚。雷落妈说:“这都这么晚了,他和莞尔怎么回来了?该不是他俩吵架了?你说他们两个小青年这么出去,会不会出啥问题……”雷老大打着呵欠说:“你瞎操啥心,赶快睡觉了,冷死了……”雷落妈便着急地说:“不操心不操心,搞出问题了咋办?”雷老大没好气地说:“人家女娃娃那边都没你担心,你瞎担心个啥名堂,真搞出个啥来,大不了娶回家……” 雷落实在听不下去了,心思重新回到了那神秘的火龙舞点睛人身上来。精神矍铄,红光满面的老者,或许真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不然怎么会让每一个“幸运观众”都如此折服?还有,那精彩绝伦的“火龙舞”,如果愿意收酬出演,一定赚得盆满钵满,为什么这龙姓人家就是不愿意,而坚持“火龙舞”只属于回龙? 灵光一闪,脑子里出现了那座四层楼高的回龙塔,塔身上缠绕的一条青龙,形态逼真,面目狰狞,大有乘风欲去的架势……雷落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如果不去看看,今晚决计是睡不着了。 待父母房间里响起了他们此起彼伏的鼾声,雷落灭了灯,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来到屋外,展开脚程往回龙奔去。四下虽漆黑一片,却难不住雷落的心眼,索性闭上眼睛,世界了然于胸,一个眨眼,已经奔出好几里路。 离回龙越来越近,雷落的心跳就越来越快,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雷落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来这里干什么,雷落也无法预见自己会遭遇什么,但是就有那么一股好奇和神秘在牵引着他,诱惑着他…… 近了,更近了,一片屋宇已经进入雷落心眼的范围,那让雷落夜不能寐的回龙塔即将出现,就在这一瞬间,一团速度奇快的黑漆漆的东西抢在回龙塔之前出现在了雷落心眼的视线范围内,并朝着雷落猛冲过来。 “震来虩虩,笑言哑哑,步若双雷,身似电花。”雷落当然不会被它集中,震雷演卦步一驳一爻,身子一侧,那东西便贴着身子飞了过去。这么一来,雷落的身影便停了下来,而雷落正前方,已多了一个气定神闲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果然有问题。 雷落睁开了眼睛,凝视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人影,不是那点睛的老者,但总觉得有点熟悉,似乎在看“火龙舞”时见过。漆黑的夜里,像雷落这样一个黑影飞奔,来势之快,身法之迅捷,绝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此人在面对雷落时,并没有丝毫的慌乱,而且能用最有效的方法停下雷落的身影,这人,一定不简单。 雷落本有求而来,这种情况,自然不会贸起冲突,便迈步向那人影走了过去。那人依然不动,待到雷落近得有五米左右距离时,那人举起了右掌,示意雷落停下。近距离观察此人,是一个壮实的汉子,皮肤黝黑,目光如炬。他见雷落停了下来,便放下右手,不再有动作了。 他们就那么对望着,谁也不动,谁也不说话。整个卧龙场一片漆黑,看不见半点灯火,连动物的叫吠声都听不见,沉寂得就像一片坟墓。这肯定不正常,这个小镇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死寂。于是,雷落先开口了。 “请问为什么要挡着我的去路?”雷落故作惊讶地问道,“在下只是路过而已。” 那汉子凝视了雷落一阵,才回答道:“太爷说你是个磊落的人,没想到你第一句话就在撒谎。”雷落心里暗吃了一惊,赶紧追问:“你说的太爷可是给火龙点眼睛的老人?”那汉子带着一种自豪的口吻回答道:“这卧龙场,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敢称太爷。” “实不相瞒,在下半夜赶来,就是有事向太爷请教。”既然对方都表明自己是太爷的人了,雷落还有什么理由不说实话,况且雷落是有求而来,不坦诚恐怕是不行的。于是赶紧表明来意,并解释说:“你半路阻道,在下实在分敌我,这才撒谎,还请见谅。”雷落真心诚意的一番解释,没料得却换得那汉子的一声冷嘲:“难不成你觉得在这世上,还有你的敌人?” 这话可就大有深意了,他没有说这“卧龙场”,而说这“世上”,便足以说明他对雷落不是一般的了解。雷落正想开口问他何出此言,却不料他率先伸出手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对雷落说:“多说无益,太爷知道你要前来,派我在此相候,你能过得了这根线,我带你去见太爷,若是过不了,请回吧。”说着挥掌一划,雷落与他之间的泥地上,多了一条细沟。这人说话语气坚定有力,那一划更是轻描淡写,竟然是要和雷落动手。 纵然雷落心中有千万个疑问,也只好憋在心里,看来走到哪里都是一个道理:有实力,才有发言权。 要动手,雷落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会使用哪个“素”的武功?风、泽、火雷落都比较熟悉了,他刚才的一划,绝不是其中之一,自己该怎么应对?面对这个陌生的汉子,雷落是该尽全力还是先试探性的出招?一时间雷落竟然没有了主意。那汉子似乎看出了雷落的顾虑,爽朗地说道:“尽管出招,不会有人看到的……” 如此看来,雷落的所有一切,早已经落入别人的意料之中,若想要找到答案,唯有按照别人的意思一步步走下去,如果雷落不想要答案,现在就转身离开,此人想必也不会阻挠。问题是,雷落怎么可能走?那就闯吧,对方的条件很简单,只要能过地上的细沟就行。如果说要雷落和他交手,说实话雷落连怎么进攻都不知道,到现在雷落都还没有掌握一套行之有效的进攻招式,但是说到“闯”,那可是雷落“震雷演卦步”的专长。 观察了一下地面的细沟,离对方有两米的距离,离雷落有三米左右的距离,如果雷落斜刺里冲出去,最多四米,就能冲过那条细沟,而四米,于雷落而言,不过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就能办到。为保证一击必中,雷落必须拿出最快的速度。心念所至,体内雷元已经开始澎湃激荡,整个躯体充满能量,就如一支待弦的利箭。“踏宫坐肩,坎中有线,艮若覆碗,身如弓弦。”这可能是震雷演卦步中最快的一步了,身随心动,雷落一步踏了出去…… 身影刚动,就那一瞬间,那汉子拿捏时机竟然如此妙到毫颠,自如地挥出一掌,便有一团速度奇快的黑漆漆的物体迎面奔来。这一掌如果挥出太早,雷落自然可以从容避开;如果挥出稍晚一步,雷落身形已动,这一掌也就只有落空的份……但是这一掌就是这么不早不晚,在雷落将动未动,未动已动的一瞬间来了。 那黑漆漆的物体带着一股危险地味道,凌厉得如同一支利箭。如果继续前冲,势必与他撞上,不管“鸢雷盾”是不是能抵得住,雷落都不敢冒这个险,赶紧收脚,“兑上为虚,坤走三断,进退为爻,虚实为换。”慌乱中震雷演卦步就着九宫八卦连踏,身形数变,总算是躲了过去,却是说不出的狼狈。再看了汉子,就那么站着,气定神闲,似乎一直都没有动过。雷落不由心里打鼓,自己最快的身法怕是奏不了效了,怎么办? 细细回味了下这个汉子的话,发现其实他对于雷落并无恶意,只是在奉行一个命令罢了。而发出这个命令的人,就更没有恶意了。既然没有恶意,那这一场赌博就显得轻松多了,大不了不见而已。这么一来,雷落便消掉了顾虑,头脑也变得灵活起来。于是,雷落轻轻地,缓缓地,向前踏出了一步。雷落这一踏步看似简单,实则大有讲究:雷落没有运用任何雷元的力量来踏这一步,如果他要阻止雷落,那么雷落可以全副身心来应付他的攻击,这样就从容得多;如果他没有阻止雷落,那么雷落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过去。这么一来,雷落便能占得先机。 不知是他还没有想好对策,还是对于结果胸有成竹,竟然没有阻止雷落的缓步前进。越是平静,就越是凶险,这是雷落最切身的体会,此刻自然不敢怠慢,屏息凝神,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去。两米、一米……只要再迈一步,雷落便能踏过线去,那人准备怎么做?雷落踏还是不踏?如此简单的一步,竟然搞得雷落满头大汗…… 不管了,这最后的一步,雷落咬紧牙关,毅然踏了下去。又是在将踏未踏,未踏已踏的一瞬间,那汉子出招了,这次是双掌前推,看似云淡风轻,却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暗力涌来,雷落本想硬着头皮,仗着体内澎湃的雷元硬冲过去,却不料一接触那暗力,便被撞得摇晃了几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又回到了刚才的起点。那汉子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就这么点本事,可见不着太爷。”这话让人大为光火,一下子点燃了好胜之心。体内阳流阴流澎湃激荡,电光闪闪,雷声隆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顷刻间充盈起来,那种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感觉又来了。 “左阳若焱,右阴若冻,左右同予,万物可控。”这次,雷落准备先用素控让对方全身动弹不得,看他怎么阻止自己。四肢百骸的能量分左右阴阳,从双掌喷涌出去,毫无征兆地便接触到了那汉子的身躯,雷落明显感觉对方的身体在为之一颤,成功了,他一定是被雷落雷元的素控控制住了,心中一激动,震雷演卦步连踏,雷落又一次奔了出去。 正文 第九十三章:皇体重临 身处透明“燚引之火”,准确的说是那“燚引之火”已经进入体内,身体被离火结界严严实实地控制着,可是斩玉依然发出了“仇恨的声音”。 看来那来历尚且不明的龙形钢锁恐怕并非一心在帮助斩玉,他不过是在自救罢了。听了斩玉的条件,龙形钢锁兴奋了:“龙皇?呵呵!你若能助我当上龙皇,我蛟伐立誓,我也尽我蛟伐之力,为人皇完成三件事,不成不休,不死不休!” 这龙形钢锁,居然有名字——蛟伐。就名字,便给人一种暴戾的意味。 “不过话说回来,要助我当上人皇,恐怕不易。”蛟伐的语气有些冷冷的意味,“你可知道要当上龙皇,有多难?” 斩玉用仇恨发出的声音,听来让人极端不舒服:“你们龙族的皇位,本就是强者居之,别告诉我你连打败‘螭离’的勇气都没有。” “螭离?笑话!”蛟伐恶狠狠地说道,“龙皇之位本就是他从我手中夺走的,若不是元老会偏袒他,助他‘蜕生’,他岂是我的对手?” 斩玉冷笑了一声,似乎对这蛟伐并没有好感:“毕竟他螭离已经‘蜕生’成功,踏入四象境……” 蛟伐笑了,笑得充满着悲壮的意味:“哈哈哈……若论天资,论勤奋,龙族第一个有资格‘蜕生’的,绝对是我,他螭离不过出生比我好罢了,说什么武力为上,说什么能者居之,都是屁话——人皇,待我俩涅槃重生,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说!”斩玉冷冷地说道。 “你只需要帮我牵制龙族的元老会,螭离那家伙,我会亲手杀了他。”蛟伐说得咬牙切齿,真不知道这个螭离与他,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怎么?你怕龙族的元老会?”斩玉的语气有些好奇,“那元老会的老家伙们,不过是些身处‘八卦镜’的老朽,你若涅槃成功,还会怕他们?” 蛟伐恨恨切齿道:“你有所不知,元老会的老家伙手中有一把武器,那是龙族所有人的弱点……” “呵呵呵呵……”斩玉顿时兴奋起来,“我如帮你抢到那把武器,又当如何?” 蛟伐想了想,然后郑重地说道:“有困我必帮,有难我必救,有需要,任君差遣。” “越来越有意思了。”斩玉顿了顿,沉声说道,“话已至此,不必多言,我们还是从眼下的涅槃开始吧。” 蛟伐冷冷一笑:“这涅槃,我蛟伐必定成功,难不成,你没有把握?” 听了蛟伐的嘲笑,斩玉的声音显得更加冰冷:“笑话,我只是担心你罢了,你若失败,我会很伤心的,哈哈哈哈……” “我蛟伐身怀‘坎水元’,而且是‘坎水’中的‘冰封水’,天生便是离火元的克星——我怎么可能失败?”蛟伐冷冷地说道,“我倒是担心你……” “不劳费心,我能感知寰宇世界内所有元素的生命,并与之沟通,我也不可能失败。但是……”斩玉话锋一转,问道,“你好端端一条龙,虽然十恶不赦,被龙族逐出‘灵动水纹界’,这些我都不在意,我最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知道你可走‘涅槃’这条路的?” “具体的原因,恕难奉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蛟伐的语气变得阴冷而可怖,“有一股势力指点朱雀、玄武、青龙、白虎踏入四象境,那就还有另外的力量,指点像我这种,被各族所不齿的孽罪之身。” “果然如此!”斩玉道,“你也觉得自己是孽罪之身?” “是否孽罪,看站在什么立场罢了。”蛟伐冷笑道,“从雷皇的角度出发,你人皇,何尝不是孽罪之身?” “这么看来,指点我俩的那股神秘的力量,是同一股力量喽?”斩玉问得既大胆,也冒险。 “但愿是吧!”蛟伐的回答,既聪明,又若有所指,似乎还有深意,却又显得意图明显。这斩玉和蛟伐,恐怕都还各自留了一手。 “那么,咱们正式开始?”斩玉冷冰冰地说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蛟伐冷哼了一声:“我的涅槃,七天便成,不知你人皇……” “好,就七天!” 这一句完,整个“炼狱”陷入了死一般寂静。“筋骨一线”内挂着的斩玉的皮肉,已经风干,此刻已经没有一滴鲜血淌下;“虫灵泥潭”内的白虫就像是沉睡了一般,再没有半点蠕动;“涅槃之门”内的离火,也已经熄灭,空留下两边焦黑的山壁。 “燚引之海”的透明火焰,也已经全部钻进斩玉和蛟伐的体内,“炼狱”内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发光的东西,所有一切,暗下来,静下来,再暗下来,再静下来——堕落到无边的沉寂和黑暗中,就像是世界最初的样子。在这个黑暗静寂的小世界里,只有斩玉和蛟伐,能够感受到波动,来自身体内的“燚引”的波动,那是生命诞生前的悸动,是希望之花绽放前的黑暗,是大爆炸前最后的安宁。 整个炼狱,成为了一片坟墓,而斩玉和蛟伐,便是这坟墓的中心。此刻的斩玉和蛟伐,没有任何生命的体征,但是在他们体内,却有一团火在燃烧着。这团火,是寰宇世界内最汹涌的火,是最危险和炽烈的力量。那团火在不停地燃烧,不停地膨胀,不停地汹涌激荡——越来越热,越来越烈,越来越难以自控…… 可是这团“燚引”之火的力量,却被一个无形的外壳包裹着:斩玉和蛟伐。 难以控制的燚引之火,无数次想冲破这外壳的包围,却又无数次被挡了回来。越是被挡回去,这燚引之火的愤怒便越是强烈,越是强烈,便又越是要被挡回来……若是“外壳”无法再阻挡这膨胀的燚引,最终,这股燚引之力,必将爆炸,外壳必将被膨胀的力量,炸得烟消云散,留不下半点渣滓…… 无休止的燃烧,无休止的膨胀,中心的热量在第七天的时候,迎来了一个临界点:燚引的狂热,马上就要以爆炸的方式结束。 就在即将爆炸的瞬间,“外壳”传出了一股阴冷的气息,这股气息,竟然如寒冰一般,将那即将爆炸的力量,又冷却了下来。但是,他冷却的,只是这股力量的外围,中心等待爆炸的狂热,已经做好了爆炸的准备,却又突然被人压制,变得更加地狂乱起来。 无论燚引的狂热有多么疯狂,却总是一遍一遍被外壳的寒意压制,渐渐的,这燚引的力量,失去了理性,它在狂热和压制的缝隙中,几欲发疯…… 这是,一个温柔的意念响起,就像是一只手在抚摸着受伤的凶兽。那意念和燚引的力量有了交流,开始沟通起来。 “我能让你最大限度的爆发,奔向你追求的光明,形成你渴望的世界,你能给我什么?” “我能给你新的生命,崭新的形态。” “那我们各取所需吧。” “好!” 爆裂顿起,没有声音,只有光芒。斩玉和那龙形钢锁,在耀眼到令人眩晕的光芒中,化作了粉尘,继而再化,溶解于无边的光芒中。这团光芒,是燚引之火燃烧的所有能量,这团光芒,无限地向外扩张,延伸,似乎要伸到寰宇世界的尽头,可是仔细一看,却又只有方寸大小——似乎光芒的延伸,并不在肉眼可见的空间内。 当光芒的延伸到了一个极致,便开始急剧回收,回收,最终完全回收到中心的临界点,消失在环宇世界内。 再看“炼狱”中,“涅槃门”内,光芒消失的瞬间,两团燃烧着的透明火焰渐渐显现出来,呈现出人形。 当火焰散尽,两个赤条条地人影,渐渐出现在了斩玉和蛟伐刚才站的位置。 这两个人,绝对不是斩玉和蛟伐。 因为斩玉和蛟伐绝没有这样的气势:这两个人影是在火焰的燃烧中渐渐显露出来的。飞溅的火星,在汇聚成一点一滴的肌肤,沸腾的火焰,在流淌成浑身的血管,盘旋的火舞,收敛成人的形状。 就此,两条崭新的生命,出现在了炼狱之内,出现在了“寰宇”世界中。火尽焰收,两条人影已经实质化。两人的肌肤就像是淬火后的精钢,散发着一股坚不可摧的气势,皮肤呈现出古铜的光泽,鼓起的肌肉充满了力量的光晕。整个身体,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没有半点不协调的凸起。 最震撼人心的,是两个人的眼睛。眼珠竟是火红的颜色,宛若两团跳跃的火焰。不对,那明明就是两团火焰。在两人的眼眶中,分别燃烧着两团火焰,火焰在跳动,火焰在燃烧,火焰在疯狂地呐喊:我是我新的生命。 渐渐的,眼中的火焰淡了下去,最终熄灭,恢复成一对黑色的瞳仁。 两条人影也有不同,其中一个身上的皮肤出现了裂纹,这裂纹是有规则的,竟然形成了一片一片的鳞片,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那人身上。 那被鳞片包裹的人影,一声闷喝,化作了一头闻所未闻的怪兽,长长的尾巴高翘在空中,就如蝎子的尾针,身体如壮牛般大小,包裹在厚厚的鳞片里,头颅最为可怖,巨大的眼球下那张嘴,居然像是鸟喙般又粗又长,就如一根巨大的钢针…… “呵呵,你果然不是纯正的龙族。”另一个人影嘲笑道,“果然是一条孽龙,哪有龙长你这般模样?” “哼,难道你是纯正的模样?”那怪兽回击道,“哪有人皇能像你这般——除了仇恨,再没有半点感情。” 这两人,竟然真是斩玉和蛟伐。 斩玉望着面前的蛟伐,冷冷说道:“先前那朱雀不是告诉过我,在我无法忍受的时候,想想我最割舍不下的人和事吗?我做到了,我最割舍不下的,就是仇恨。” 正文 第九十四章:临敌计谋 也许是雷落对素控太过自信,也许是是心里太激动,这一毫无防备之心的前冲太过心急,以至于面对那汉子的突然发招,纵然雷落反应再快,也是避无可避,被结结实实给打了回来。雷落傻愣愣地举着发麻的双手,不可思议地望着那汉子,半天回不过神来。雷落这素控竟然像是对他毫无作用一般,刚才雷落身影一出,他便又是一掌挥出,雷落动作比刚才快,那团黑漆漆的东西来势也更为迅疾,着实避无可避,只好条件反射般举起双手去挡,雷元喷涌而出,凝素成盾,算是抵住了攻击,但雷落整个人又一次被推了回来,双手震得发麻。仔细回忆了一下对方的出招,无论是劈掌时那团黑漆漆的掌印,还是推掌时那股暗劲,都不是雷落能正面匹敌的。 雷落终于认识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这个人的等级,高出自己太多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雷落当即双手抱拳,说道:“前辈能力超凡,实在不是雷落所能企及。既有前辈把关,这太爷雷落是断然见不到了。就此别过,打扰,再见。”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迈开了脚步。 “并非我高你太多,只是你没有找到方法而已。”那汉子见雷落要走,似乎还有点不忍心,旁敲侧击地点了雷落一句,“与人交手,当以己之强克敌之弱,哪里有连对手的弱点都没有找到,就轻言放弃的道理。” 雷落转身要走,本就是一个试探,不想还真给雷落探出了些东西。龙姓太爷派这汉子来拦雷落,并非不想见雷落,也只是想看看雷落的斤两罢了。现在雷落要走,对方又出言点化,看样子雷落身上也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心念至此,索性闭上眼睛,细细思考起对策来。顺着那汉子点拨的话,雷落抓住了一个关键:弱点!这个人的弱点是什么? 仔细回味刚才的三次冲线,对方的每一个动作,就像幻灯片一样在头脑中重现,挥掌,推掌……一瞬间,雷落明白了,对那汉子说道:“你这条线不过五六米长,非要从这线上冲过去,范围太小,不够雷落施展身法。”那汉子憨厚地一笑,说道,看样子你是想到了某种方法了,这样吧,只要你能比我离那回龙塔近,就算你赢。 雷落一听,笑了。离火虚踏,一侧身,雷落横向飘了出去。没有去理会那汉子有没有追来,更没有管他是不是对雷落劈出了掌风,雷落拼尽全力,震雷演卦步已经达到极限,狠命狂奔着。雷落这不是没有目的的瞎跑,雷落这是在发挥自己的优势,因为雷落感觉,身体的速度,是那汉子的弱点。 雷落横向斜刺往里奔跑,他若要阻挡雷落,就必须随着雷落跑起来,如果他只是用掌风来阻止,那绝对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因为雷落不是向他靠近而是离他越来越远,万一他一击不中,雷落将离他更远,那时他再动身追雷落,恐怕雷落已经斜方向冲过那条细沟,比他离回龙塔更近了。雷落这里用到的,不过是“勾三股四弦五”的“勾股定理”罢了。如果说那汉子划在地上的细沟是“股”,那么雷落与那条线的直线距离就是“勾”,现在雷落不走“勾”这条线了,雷落要走一条长长的“弦”,无论多长,只要那汉子跟不上雷落的速度,雷落就能走弦边到达“股”,并跨过它甚至再越过那汉子,从而比他离回龙塔更近。 和雷落猜想的一样,没有掌风劈来,也没有那股势大力沉的暗劲,如果有,雷落便“顺势而势,顺力而力”,那么速度会更快,他若从身后攻击雷落,不仅不能将雷落拦下,反而能让雷落去势更快;他若不攻击雷落,就看他能不能跟上雷落的速度了——这,便是雷落的优势。 果然,身后是那汉子急速追赶的身影。雷落不由微微一笑,心道:“追吧,只要你敢追,你就遭了我的道了。” 一追一赶,瞬间出去十多米,那汉子如影随形,并随时准备出手。观察了一下形势,如果在十个数的时间,那汉子没有追上雷落或者没有出手拦截,雷落就要冲入那根细沟以内了。正自得意,那汉子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双手连挥,便有两团漆黑的事物直线飞来,一团奔向雷落的后背,一团并没有瞄准雷落,而是偏于雷落的右手边,封锁住了雷落继续向内运行的线路。这么一来,雷落就只能向左边躲避——也就是离那条细沟会越远。 好缜密的心思,那汉子自知速度上于雷落而言没有优势,便想用这种方法逼雷落出去。但是,他的这一招早在雷落的算计之中,准确的说,雷落正是在等他这一招。 在与风行比脚程的过程中,雷落就对“震雷演卦步”有了一个全面清楚的认识,震雷演卦步优在于起步那一瞬间,速度奇快,当真犹如迅雷灌耳,在与人交手时作用极大,突然发力,动作极快,往往让人防不胜防,在防御上也是极佳的身法,脚下按照九宫八卦一爻一驳有序踏出,能化攻击于无形间。但是缺点在于长时间直线运动时后力不济,既然不济,何不借力? 于是,雷落准备硬挨一掌了。 那汉子双掌挥出,无论多么自如,身影总会一滞。此时的比拼,本就电光火石,这一滞,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扩大了一分。他定是有把握这一掌能把雷落逼出去,可惜他没有料到雷落会硬撑着接他一掌,他这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 背后的那黑掌印袭体,雷落自然地换了一口气,震雷演卦步再一次猛冲而出,雷元迅速聚集于背部,“砰”一声闷响,背部一阵剧痛,黑掌印的冲击力,加上震雷演卦步的惯性,雷落整个身体就如流星一般飘了出去。 本就和那汉子相距甚近,这一掌直打得脊背几欲断掉,重重得摔在地上,就势再一滚,雷落的身体已经越过了那汉子,躺在了他的右手边。那汉子还想伸手来拉,已是来不及了,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了一声说:“想不到你竟然敢硬接我一掌。” 这一掌劈得着实重,雷落敢冒险硬抗并不是无谓冒险,而是谋定而后动。那汉子本对雷落就没有恶意,断然不会下杀手。雷落硬接一掌就算重伤,至少能见到那位神秘的太爷,也算值得。唯一没料到的就是,这一掌竟然是如此的厉害。这黑漆漆的掌印击中背部,起初力量并不大,只是感觉撞击那一瞬间,脊背剧痛,在巨痛之后,却还有绵绵不绝的力量涌来,就像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般,雷落有一种瞬间挨了十多掌的感觉,都已经趴在地上身体还在因那力量的后劲而颤抖,终于扛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那汉子见雷落趋于稳定,才又揶揄一般的口吻说道:“你还真是大胆,在根本不熟悉对手招式的情况下,居然敢冒险硬接。你还真是不怕死。”体内的雷元正竭力修补着受伤的身体,雷落勉强翻一个身,喘着粗气说道:“谁……说我……说我不熟悉,我很确定……你不会……不会杀我。”那汉子一听乐了,爽朗的笑了一声:“哈哈哈,好有趣的小子,起来吧。”说着向雷落伸出了一只手,要拉雷落起来。雷落没有拒绝,把左手交到了他手中。这人的手宽厚结实,在接触的一瞬间,雷落便感觉有一股绵冗厚重的力量传来,瞬间流遍雷落全身,身体就像是受到某种祝福,先前的疼痛和苦楚一下子消除得干干净净。 那汉子一拉,雷落趁势一跃,已经站在了他面前。细看之下,这汉子比雷落还高半个头,看样子有四十岁年纪,黝黑的皮肤,身体壮实得像一座铁塔。雷落猛然想起,这人就是“火龙舞”中舞龙头的汉子。 “我叫龙渊,幸会。”那汉子见雷落无碍,说道,“愿赌服输,不过现在还不是见太爷的时候,再过一刻钟,我带你去。”既然都是磊落的人,雷落也不怕得罪他了,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龙渊前辈,是不是此时此刻,那回龙塔有什么我不能见的东西?” 龙渊望着回龙塔的方向说道:“太爷说你的出现,不知道是孽缘还是宿命,看样子还真准。”说完后便不再理雷落,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龙渊这也算间接回答了雷落的问题,这回龙塔是真有问题。不过在一刻钟后,就该恢复正常了。雷落试着闭上眼睛,想用心眼去感受,看能不能看到,结果大为失望,回龙塔就像是隐藏在一片漆黑的雾气中,无论多么努力,总是看不到里面的真容。 这感觉,竟然像是“木龙八卦阵”中“牵引乾坤”的那股黑气。 一声清啸,听似低沉短促,实则高亢绵长,从半空中传来,震得耳膜发麻。正吃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啸声骤然停止,一切重归寂静。这么大的声响,怎么卧龙场的人都听不见? “请随我来。”龙渊迈步向前走去,雷落只得怀着一肚子的疑问,随他往龙家大院去了。 回龙塔已经出现在眼前,虽然四周一片黑暗,雷落却能看得清清楚。那缠绕在塔上的青龙,依然形态逼真,面目狰狞,大有乘风欲去的架势。但是雷落总有一种感觉,此时所见的回龙塔,与早上来时有一点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雷落却说不出来。这种奇怪的感觉,搞得雷落一阵头皮发麻。 来到院门外,龙渊示意雷落停下,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这宅院怕是有百年的历史了,高大辉煌的院门古朴大气,隐隐一股皇家的风范。只是如此气派的建筑,却黑灯瞎火的连灯也舍不得点一盏。再一看偌大的卧龙场,黑漆漆不见半点火光,无论你说夜有多深,这情况肯定不正常。 还在胡思乱想之际,龙渊已经出来了,对雷落说道:“龙家大院一般人是不能进的,虽然太爷答应见你,但是我不知道他准备在哪里见你,所以还是先去禀报了一声。请随我来。”随着龙渊跨入这百年的院门,雷落感受到的是一股强大的气息,这股气息带着一种威严和霸气,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敬畏。雷落小声地问了一句:“龙渊前辈,若是今天我没有过关,你还是会带我来见太爷的对吧?你拦住我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的——对吧?” 正文 第九十五章:山魈传闻 南宝山,位于大邑西南,是一处渺无人烟的原始丛林。山上最小的树木,都有三个成年人的合抱大小,树密林深,浓荫蔽日,终日不见阳光,林内阴气森森,藤蔓蔓延,数不清的毒刺荆棘密布其间,令人望而生畏。 也正基于这个原因,这南宝山,也就成了毒蛇猛兽的乐园。绵延千里的南宝山,生活着不计其数的凶兽,秃鹫狮虎互相争斗,适者生存,这南宝山,便成了野兽的世界,常人哪敢靠近半步? 当人也有大胆的。 一些人被生活所迫,铤而走险,或者想发一笔横财,迷了心窍,就会来这南宝山。不说猎了猛虎能换不少银子,就是采些珍稀草药,收入也甚是可观。 虽然有不少人为了求财而在这南宝山丢了性命,但也着实有不少发了财的。王平就是其中的一位。这个年过半百的汉子,和南宝山打了半辈子交到,练就了一身本领,每次都能满载而归。王平最得意的一次,是遇到一只狮鹫和一头蛮熊为了地盘厮杀。 这狮鹫本是群体动物,但是这一只却是独处。它比寻常狮鹫大出两三倍,伸展开翅膀,足足有二十来尺宽。挥动翅膀,扇起的风能吹断小树,吹得满地青草匍匐不起。 那蛮熊也不是善茬,浑身的黝黑皮毛就像是铠甲一般,加之巨口獠牙,熊掌齿锋,也确实霸道。可惜,这蛮熊终究遇到了对手。 那蛮熊显然不是狮鹫的对手,仗着皮糙肉厚,苦苦与狮鹫缠斗,最终还是不敌,被狮鹫桌破了脑袋,把脑髓吃得干干净净。 王平硬是耐着性子,在泥水里泡着,就等狮鹫吃饱喝足离开后,他好去剐那蛮熊的皮。 狮鹫啄食了熊脑,便用锋利的鹫喙开膛破肚,很快便把熊肝熊胆吃了个干干净净,而对于熊肉熊皮,那狮鹫却是不屑一顾。吃饱了,狮鹫便在一块巨石上打起盹来。 也亏得这个王平真是性子好,硬是在满是蚂蝗的泥水里泡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到那狮鹫离开。王平剐下一张完整的蛮熊皮,有富人出到千两黄金购买,他居然不卖。 换了谁,也不会卖这张熊皮,因为这熊皮可不简单。 这头蛮熊可不属于人们见过的任何一种熊。但就这熊皮,触手温热,即使在白雪纷飞的季节,这熊皮也不会有半点凉意,随时随地拿出来,都是温热的。 这感觉,就好像是那熊一直都没有死去,这熊皮,就像是有生命一般。 至那以后,王平的名头就响亮了,人送外号“南宝猎人”,不少贫苦人家的孩子都来拜师,学习捕猎之术,王平却一一拒之门外,用他的话来说:“深山老林,想要保命,需要有一股野兽般的本性,这股本性,是学不来的。” 王平又一次从南宝山出来,却不见带着任何的猎物。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满脸血污,踉踉跄跄地向着山外奔跑。在山外等待的家人扶住王平,发现他双眼溃散无神,嘴巴里咿咿呀呀不成句子,问他遇到了什么,那王平就翻来覆去回答一句话:“山魈来了,山魈来了……” 众人都说这王平肯定是疯了,因为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山魈?山魈不过是一个神话传说罢了。在古籍《山海经》里有云:“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唇蔽其面……”说的是这山魈身体比常人高大,长着人的脸,手臂垂到膝盖下,浑身黑毛,脚趾向后,脚后跟向前,能学人笑,嘴唇特别大,拉伸能遮住整个面部…… 这等怪物,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好在王平最后还是清醒了过来,恢复了神智,但是至此却不再进山,最多在山边猎些鸟类野兔,绝不再进深山腹地。 可是,当风行在王平面前施展了“巽风九重身”后,王平终于答应带风行去找那山魈——王平也想证明自己没有看花眼。 王平和风行行事非常隐秘,天尚未大亮,两人已经走在了茂密的丛林里。深山密林,本就没有路,风行让王平跟在身后指路,自己在前面开路,略微一运劲,巽风激荡,山木避退,硬生生“闯出”一条道来。 见到风行如此神通,简直神仙般的人物,王平更加兴奋,激动得摩拳擦掌,感觉自己这辈子没有白活了。 “你见那山魈时,它在做什么?”风行一边开路,一边询问道,“如果真是山魈,你怎么可能逃脱性命?” 王平听得风行怀疑的语气,心中很是不舒服,没好气地回答道:“你要信就信,不信我们现在可以打道回府……” “你也别生气。”风行停下脚步,回转身来,平静地说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下这山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听风行这样说,王平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看到了山魈,却得到了面前这个奇男子的信任,王平自然是喜从中来,细细讲起其间的种种,讲得眉飞色舞,完全忘记了当天的狼狈相。 风行一边开路,一边听着王平的叙述,很快,便走到了南宝山的深处,王平偶尔还要停下来打量张望一番,才能确定往哪里走。有时候甚至还要在一些树木寻找半天…… “你来这南宝山腹地,能平安出入,只怕是在这些树上做了记号吧。”风行打趣地说道,“你这人心思倒也缜密,明明有一套法子,却就是不愿意带大家一起发财……” 王平在一棵巨树上找到了一个箭头,给风行指了一个方向,回答道:“不是我心思缜密,完全是被逼出来的。迫于生计,冒着生命危险到这深山老林里,也只求混口饭吃。这么多次平安出山,也算是侥幸,怎么敢带别人进来,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这样走运,就像这次遇到山魈,我就差点把命丢了……” 原来,这王平混迹南宝山多年,总结出了野兽毒蛇出没的规律,从而为自己设计好了一条进山的路线。沿着这条路线,不出意外,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可这一次,那个“意外”还是发生了。 王平在南宝山密林里采草药的时候,发现了一从灵芝,长得极为喜人。王平感觉喜从天降,这灵芝看品相,怕是有好几百年的寿命了,一朵一朵洒落在山坡草丛里,菌盖就像是一朵朵的小伞…… 常年采草药,王平对灵芝可不陌生,这灵芝又称林中灵,是深山密林中蕴天地灵气而生的精华。外形呈伞状,菌盖肾形、半圆形或近圆形,具有补气安神、止咳平喘的功效。更有人说,这灵芝若是生长了一定的年岁,吃了便能延年益寿,更有甚者,说如果有幸能服用千年以上的灵芝,便可以长生。 长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王平倒是没放在心上,但是这些灵芝能实实在在改变王平的生活,却是一定的。 就在王平迫不及待地要去采摘灵芝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王平感觉自己脚下的土地突然间升腾了起来,把自己的身体直冲到半空,狠狠摔在了草地上。王平脑袋发懵,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浑身上下就像是散了架一般,疼痛难忍,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王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见面前的草地没有丝毫的异常,心道莫不是见鬼了,怎么有这种怪事。望着那些兀自在草丛里招摇的灵芝,王平心一横,牙一咬,把身上的背篓往地上一扔,瞪着眼前的灵芝,又走了过去。 这一次更惨,脚下的草地瞬间冒起好几根拳头粗细的土棒子,把王平掀翻在地。无论王平滚到哪里,那些土棍子都会从身下冒出来,戳得王平浑身断骨般疼痛。直到离开那些灵芝一定的距离,那些土棍子才消失不见。 有了这次教训,王平明白自己不是产生了幻觉,而是实实在在地遇到了奇事。本来,这种情况下应该是逃命要紧的,但是王平财迷心窍,不甘心到了嘴边的肥肉就这么溜掉。于是他找来了一根长长的枝条,准备远距离把那些灵芝给勾过来。 “你倒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啊。”风行没有回头,望着眼前的密林,打趣地调侃道。 “若不是这般贪财,我也见不到那山魈了。”王平颇有些自我解嘲的意味,“说来,见过那山魈,见过你这样的奇人,这辈子也值得了。” 那王平伸出去的枝条还未够得着灵芝,却突然发生了一件让王平至今后怕的怪事:从地底下伸出了一只毛茸茸的手臂,长满黑毛,巨大无比,每根手指怕有成人手指的两倍长。那黑手抓住了枝条,略微一用力,王平便感觉一股强大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大力从那地下伸出的手上传来,王平不由自主地松了手,那枝条也被那只怪手夺了去。 接着,又从地底下伸出一只手来,两手撑着地面一用力,一只巨大的猿猴造型的怪物,便从地底下跳了出来——最令王平惊奇的是,那地底下并没有任何的坑洞。 王平见这怪物长得极为高大,怕有十来尺高,长着人的脸,手臂垂到膝盖下,浑身黑毛,脚趾向后,脚后跟向前,嘴唇特别大,下嘴唇不时翻上来,遮住整个脸部……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山魈吗?王平吓得魂不附体,双腿筛糠般颤抖起来。正准备逃跑,不料那山魈就着手里的枝条,狠狠抽打起王平来。那枝条本是深山老树的枯枝,结实异常,加上那山魈力大无比,王平挨了几下,筋骨几断,赶紧就势一滚,朝着山下滚去……身后不时传来那山魈的笑声,像极了对王平的嘲笑。 “就在前面了。”王平指着前方的一片山坡,对风行说道,“穿过这几棵大树,爬上半山腰,就能看到那些灵芝了……” 说到灵芝,王平的眼里又放出了光彩。 正文 第九十六章:善恶难料 雷落问龙渊是否在拖延时间,龙渊忍不住回过头看了雷落一眼,笑了笑,并没有回答雷落,便又转过身去继续带路。七拐八弯,爬上一座阁楼,龙渊对着房门恭敬地说道:“太爷,人带来了。”屋里便响起那太爷慈祥却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你去休息吧,贵客,请进屋来。” 龙渊恭敬地退下,雷落打量了一下这阁楼,全是竹编,大门也是竹制,门上高挂一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龙冶台。 轻轻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时一座屏风,屏风也是竹制,全是宽大的竹片编成,看样子像一个超大号的竹简。竹简自然少不了字,那屏风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雷落不懂书法,却也能感受到字里行间那一股隐隐的飘逸之气。 绕过屏风,屋内点着一盏油灯,太爷正端坐在一块蒲团上,微笑着看着这雷落,示意雷落坐在他对面的一个蒲团上。雷落学着那太爷的样子坐下去,刚一落定,太爷便从身边端起一个茶杯说道:“喝茶。”手一推一送,那茶杯便慢悠悠地朝雷落飘了过来,稳稳地落在雷落身前,不曾溅出一滴水。有句老话叫“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龙太爷这一手,恐怕不是行家,都能看出其中的厉害。雷落是被彻底震惊了,一刀砍断青竹容易,但是若要一刀劈开空中的一张纸却是难之又难,因为那纸不受力。龙太爷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推一松,令一个茶杯在空中缓缓飞行,这是何等高明的武功? 雷落一翻身跪倒在地,诚恳地说道:“请太爷指点迷津。”太爷呵呵一笑,说道:“你有这番奇遇,自然也经历了不少,懂了不少,有何迷津还需要指点?”雷落立刻说道:“我就是想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龙太爷捋了捋胡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那是天机,我并不知道。”雷落不甘心地追问道:“那么火龙舞时太爷对在下说的那一番话,可算天机?”太爷微微一笑,说道:“孩子,我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东西,能算什么天机呢?” 听龙太爷这么一说,雷落心里有了底,诚恳地说道:“那就请太爷帮我再看仔细一些。”龙太爷却是一脸的无奈:“我一年,也只能看三次而已。”这句话令雷落想到了火龙舞开场时的情景,便对龙太爷说道:“太爷的意思,您只有在‘火龙舞’时,才会有预知的能力?”龙太爷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雷落突然一下子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失望的情绪,这一趟不是白来了?于是对龙太爷说道:“那么太爷能否把您见到的再详细一些告诉我?”龙太爷说道:“我所见,已全部都告诉你了,没有半点保留。但是,我却还有另外一个直觉。我今晚愿意见你,就是因为这个直觉。” 龙太爷示意雷落坐回蒲团,见雷落坐定后,又凝望了雷落一阵,才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我感觉,你会是人间的灾难。” 这句话无异于当头一棒,雷落脑子一下子混沌起来:什么叫人间的灾难?难道我竟是个扫把星不成?沉闷了半晌,雷落才艰难地张嘴问道:“太爷,可否说得清楚些?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太爷看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我感觉你身上有一正一邪的两股力量存在,最终哪股力量是主宰我却看不清楚。但是我能感觉到,那股邪恶的力量……很强大。我今晚愿意见你,本是想……想……想除掉你。” 头轰得一声炸开了,雷落警觉地站了起来,立刻进入一种满弓般紧张的状态,手心里全是汗水。那龙太爷见雷落的反应,转过身去,背对着雷落说:“别紧张,我既然这样说了,就不会再动手。如果我真要动手,你也不可能抵挡得住的。”雷落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快速地运转着体内的雷元,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至少雷落要有逃跑的准备,毕竟跑是雷落的专长。 龙太爷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即或你是人间的灾难,也是多年后的事情了。而世事如棋,多年后什么样子,谁又能说的清楚。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世间万物,沧海桑田,风云变幻,无法无定,别信自己的眼,相信自己的心。希望你能守住自己空明的灵台,抵御毒蛇的侵蚀,逃过劫难。” 雷落还能说什么?雷落还要问什么?听着龙太爷的语气,如果自己是人间的灾难,他便要除掉自己,那龙太爷仿佛感觉他自己是这人间的守护神一样。一冲动,雷落便说出了一番孩子气的话:“世间恶人无数,欺行霸市者有之,烧杀掳掠者甚繁,何曾见你除掉一人?” 龙太爷赫然转身,笑眯眯地看着雷落,不生气,反倒温柔的说道:“小子反应挺快的,不过你理解错了,他们不是人间的灾难,那只是人类的一种社会形态罢了。怎么能叫灾难?”雷落更加没好气地问道:“两军对垒死伤无数算不算灾难?山呼海啸,地震……” “不算不算,这些通通不算!” “那到底什么才算灾难?” 龙太爷的语气肯定而坚毅:“毁了这整个五行轮回界,才叫做灾难。” 脑袋又是一阵嗡嗡作响,五行轮回界,五行轮回界,他也提到了这个称呼,这龙太爷到底是何方神圣? 雷落渐渐放下了警戒之心,对龙太爷说道:“太爷的意思,我将来有可能会毁掉八界之一:整个五行轮回界?”龙太爷沉思了一下,盯着雷落的眼睛,沉声说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就算有,在你毁掉它之前,我一定会先毁掉你的。” “那么,太爷。”雷落直视着他的眼睛,大声问道,“你究竟是干什么的?这卧龙场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一大家的绝世高手,甘愿卧居此地究竟为的是什么?” 龙太爷对于雷落问得如此大胆直接,显得有点吃惊,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雷落,苦笑了一下,才对雷落说道:“你身在五行轮回界,看你现在的修为,绝对没有跨界的可能,但是你却知道了‘八界’的存在,说明你身边还有人指点。他们也没有告诉你我龙家的存在?” 雷落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他,龙太爷却又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过看你的修为,你身边的人也强不到哪里去,顶多能勉强跨界而已。又怎么可能知道我龙家的存在?” 这话真是好大的口气,甚至有点狂妄了。就刚才龙渊的表现来看,也没有强到让雷落毫无还手之力的程度,这龙太爷刚才推茶杯固然精妙,也不能说就逆天了,难道这龙家还有高手? 雷落猛然想起羽老的曾今的告诫,于是反击道:“曾有一位前辈,让我到这卧龙场龙家,来借一根弓弦……” “你说什么?”龙太爷像是被电击了一般,“你刚才提到了——弓弦?” 雷落见自己的话收到了效果,很是得意。那龙太爷瞧不起雷落身边的人,说大家不知道有龙家的存在,雷落的话,在雷落自己看来,无疑是给了龙太爷一个耳光。 “是的,一根弓弦。”雷落自豪地说道,“那位前辈说,你们龙家,守护着这根弓弦。” 雷落这样说,岂是是因为这些日子,他想通了一些事情。自己在“霓裳”的衣冠冢中得到的“青鸾离殇”是没有弓弦的,而鸢雷花树的石壁上刻着的那把弓,却是完整的。思前想后,最有可能的,便是这“弓弦”,在这卧龙场的龙家。 龙太爷怔住了,凝神望着雷落,欲言又止,思虑了半天,龙太爷说道:“小子,弓弦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寰宇万化,你才刚刚起步,许多的事情都只有你自己去找答案。你仔细想想,你身上可曾流露过暴戾的一面?若我今晚所言,能帮助你最终战胜邪恶,也算是功德一件。” 龙太爷这么一说,雷落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大年初一,还善寺,触手笑面弥勒佛,雷落进入了一次刹那永恒的幻境,幻境中雷落去惩罚那些伤害了自己母亲的恶人,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笑着,鼓励着雷落,引诱着雷落,不停地煽风点火,火上浇油,催促雷落对那些打伤自己母亲的人下狠手,雷落虽然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的本意,自己本不想伤人,这一切完全是因为这帮人太可恶,自己只是替天行道。但是这理由总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心底的那个声音鼓动着雷落,让雷落的脸显得狰狞,让雷落的眼透露出恨意,刺激着雷落内心深处的**——嗜血的**。若不是那胖和尚及时出现,雷落真不知道会把事情搞成什么样子…… “虽然是幻境,”龙太爷盯着雷落眼,严肃地说道,“怎知幻境非人心?” 由于高度的紧张和不安,雷落全身突然失力,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看来龙太爷已经看到了雷落脑中关于还善寺的回忆。“虽然是幻境,怎知幻境非人心?”雷落一遍一遍咀嚼着这句话,浑身大汗淋淋。 “孩子,你才刚刚起步,结局尚不确定。”龙太爷见雷落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有点于心不忍,淡然地对雷落说道,“回去吧,回去看清楚,你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并坚持做你自己。必要的时候,要懂得牺牲。” 雷落没有再去听太爷说了些什么,心中只是无尽的恐惧,对于未来的恐惧。一个贫寒的农家少年,突然遭遇奇遇,在短短时间便改变了对世界人生的认识,这转变本就一直让雷落生活在无尽的空虚和恐惧中,今天再听龙太爷这么一说,雷落便更加对未来不确定。难道说,这什么“魂合”,本就是一个天大的阴谋?那么?自己将要何去何从? “太爷,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现在肯放下一切,不再理会什么天机宿命,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了?”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雷落才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避不了的。”龙太爷说,“万事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总要有个了结。‘因’既然已经从你身上开始,有怎么可能没有个结果呢?”龙太爷顿了顿,才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塞翁失马》的故事你应该听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祸福无常,本就无定数,若有‘人定胜天’的魄力和勇气,又何惧什么天机宿命?” 正文 第九十七章:肩刻龙纹 眼前还是一片茂密的丛林,荒草藤蔓起码有半人高,不过在风行施展的“巽风元”的激荡下,那些荒草藤蔓就像是被利刃切割一般,纷纷倒地。透过眼前的丛林,已经能看到丛林外的山坡。那是一片平坦向上的翠绿坡地,山坡上看不见一棵树,只有密密层层的青草,如地毯般在山坡上铺展开来。 虽说元宵已过,但是天气依然寒冷,而这片山坡就像是没有冬天一样,一片碧绿,恍若世外桃源。 穿出丛林,望着眼前的翠绿草地,王平的眼里放出了贪婪的光芒。 在这片绵延向上的平坦草丛间,不时冒出一朵一朵棕黄色的,心形的灵芝。这些灵芝一看就不是凡物,棕黄色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的金黄,那金黄就像是黄金在阳光下发出的光芒,有些耀眼。这种颜色,是长年累月吸收天地灵气,凝聚起来的精华所在。 远看这些灵芝,虽然外形不够巨大,但是风行知道,这些灵芝必然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活过了无限长的光景。 而像这样的宝贝,绝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这样的宝贝,必然有“人”守护着。 王平一看到那草丛里散发着金光的灵芝,便要往前冲,完全忘记了先前吃过的亏。风行一把拉住王平的手,喝道:“找死?不怕那山魈了?” 王平怔住了,想到那山魈的样子,顿时冷汗直冒。 风行越过王平,站在他身前,望着眼前的灵芝,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你所能了解和接受的,拿着这颗珠子,回家好好过日子吧。沿着我开辟出来的路回去,不会有危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头也不回地从肩膀上往后抛给了王平。 这珠子本身自带着淡淡的荧光,即使是在白日里,也能看到表面流淌的淡淡光华。若如是在夜晚,这珠子会是怎样的一种夺目?王平慌忙伸手接住那珠子,直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嘴里激动得不成句子:“这珠子……可是……可是那……”风行扬起一只手示意王平闭嘴,然后转身,望着王平的眼睛,平静地说道:“你能带我来这里,这是你应得的报酬。至于那些灵芝,本不是凡间之物,也就不是你这样的凡人所能消受的了。你赶紧走,安稳过你凡人的日子,这颗珠子,够你几代人生活了。” 王平在这南宝山混迹了这么久,见惯生死,自然不是个啰嗦的人,立即把珠子往怀里一揣,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看着王平踏入茂密的丛林,走到完全看不见影子,风行这才转身,对着远处草丛里的灵芝劈出了一掌。“凝风弯月”出手了,这一掌劈得虽不够用劲,却自有一股无涛的气势,眼见一地的灵芝就要被这弯月掌风劈得粉碎,猛然从地底下伸出了一只毛茸茸的手臂,长满黑毛,巨大无比,每根手指怕有成人手指的两倍长。那巨大的手掌在灵芝前方伸展开来,硬是把那团弯月掌风硬挡了下来。 接着,又从地底下伸出一只手来,两手撑着地面一用力,一只巨大的猿猴造型的怪物,便从地底下跳了出来。那地上没有坑洞,没有缝隙,仿佛那怪物本就是泥土的一部分一般,不然,他是怎么钻出来的? 和王平说的一样,这怪物长得极为高大,怕有十来尺高,长着人的脸,手臂垂到膝盖下,浑身黑毛,脚趾向后,脚后跟向前,嘴唇特别大,下嘴唇不时翻上来,遮住整个脸部…… 这却是就和传说中的山魈一模一样,看来,山魈不是一个传说,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那山魈硬挡下风行的“凝风弯月”,此刻才感觉疼痛,不停地甩动着手掌,疼得哇哇怪叫。那山魈何时吃过这种亏,翻眼盯着风行,巨眼中流露出一丝仇恨,迈步便朝着风行冲了过来。 这山魈挡下风行的“凝风弯月”,自然是为了保护那些灵芝,而此刻,它朝着风行冲来,恐怕是为了报仇——它被打疼了。 山魈的脚后跟向前,脚趾向后,看起来摇摇欲坠,连站都站不稳,可是奔跑起来速度却是奇快无比,离风行还有六七尺的距离,山魈便挥起手臂,一巴掌扇了过来。 山魈的手掌本就巨大,这一扇,当真如一把大蒲扇般,罩着了风行半个身子。风行当然不会给它扇中,“巽风九重身”一展,斜刺里滑出,从山魈的身边滑了过去。 山魈一掌扇空,脚下一个趔趄,竟然险些摔倒。看着山魈摇晃着巨大的身体,竟有一丝滑稽的感觉。那山魈见风行绕过自己,还以为风行要去采摘那些灵芝,着急得哇哇怪叫,握掌成拳,一拳击了过来。 风行背对着山魈,根本没打算去躲避山魈的拳头。待到拳头就要及体,才又向前飘出一步——山魈又打空了。 “你要是不拿点真本事出来,恐怕阻止不了我。”风行也不管那山魈能不能听懂,说完这句,便迈步朝着灵芝走了过去。 那山魈却不追,嘴里发出了嘿嘿的冷笑,眼里精光一闪,双手猛然往地上一按,便从地上升起来一面土墙,彻底隔绝了风行前进的道路。风行伸手按了按面前的土墙,那土墙升起有十多尺高,厚度起码有三四尺,触手的表面竟然如花岗岩般坚硬,想要击穿或者越过去,都不容易。 风行转身看着山魈,说道:“你本可以用‘坤地元’攻击我,可你却只是阻挡我前进,难不成你想和我比比手上的功夫?” 那山魈没回答,也不知道它到底会不会说人话。山魈嘴里虽然没出声,手上却没有闲着,捏掌成拳,又是一拳挥了过来。风行正想避开,却不料脚下的泥土突然往下一陷,双腿立刻陷进了泥土里,四周的泥土牢牢地包裹着小腿,无论风行怎样用劲,就是拔不出来…… 更要命的是,山魈的拳头已经到了。那巨大的拳头几乎比风行的脑袋还大上一圈,要是这一拳被打中,后果可想而知。慌乱中,风行猛一运劲,一股旋风立即出现在山魈的拳头和风行的脑袋之间。 “流风屏”,这是风行的防御性招数。山魈挥出的拳,结结实实砸在“流风屏”上,力量被流动的旋风一点点消解,拳头最后穿过“流风屏”打在风行的脸上时,已经完全失去力道,比抚摸还温柔。 趁着这个间隙,风行双脚运劲,“巽风元”从腿部激荡而出,冲开了泥土的束缚,然后一提身,跃出泥土,斜刺冲出,站在了离山魈几十尺远处。 “想不到,你的‘坤地元’竟然运用得如此娴熟。”风行险些吃亏,却并不慌乱,“真不知道你的主人又强到了何种程度。” “想见我主人,嘿嘿。”山魈居然说话了,“恐怕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这山魈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人在笑一般,听得人心里难受。 风行早已见过“离火兽”说话,现在看到这山魈说话,本就在意料之中,只是那山魈的声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风行一抱拳,对着山魈说道:“此来只为见你主人一面,并不像与你为敌,还请……” 这风行说话永远都是以礼为先,可那山魈却不吃这一套,冷笑道:“我主人可不见无名小卒!你小心了……” 山魈话音未落,已经抬起右脚,往地上踏了下去。这一踏,可不比刚才的小打小闹,风行地上的泥土瞬间涌起,化作一根根长枪,从下到上,朝着风行刺了上去。风行识得厉害,一个拔身腾空而起,朝着一旁跃了过去。冒起的那些土枪,堪堪擦着风行的脚底。 还没完,就在风行力竭,身体下坠之时,地面又冒起几根土枪,迎着下落的风行,凌厉地刺了上来。风行本就在下坠的过程中,根本无从借力,要是被这几根土枪刺中,估计命也没有了。好个风行,间不容发间朝着地面挥了一掌,弯月掌风削断了冒起的刺枪,风行的脚尖在断枪上一点,又一个跃起,再次腾到了空中。 和风行料想的一样,地面又有冒起的土枪在等待自己的下坠了。这山魈显然是属于“坤地元”的野兽,大地便是它最有效的攻击手段。 这一次,风行要反击了。 身体刚一腾空,风行便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一掌劈出,弯月掌风涌出的瞬间,空气凝固了——这一掌,风行尽了全力。“凝风弯月”本就带着“巽风元”的素控,这一掌全力施展,那山魈顿时不动了。风行落地时,弯月掌风已经到了山魈的跟前,眼看就要得手,风行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微笑。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时,那山魈整个身体猛然下沉,就像它出现时那样,又沉到了地下去。弯月掌风没打中目标,继续向前奔去,冲进远处的丛林,硬生生劈出一条长长的通道来。 风行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本来志在必得,就没有想过防御,这一击不中,必然被反击。果然,脚底已经传来了异动,风行暗叫一声不好,风元在脚底激荡,又一次腾了起来——可惜已经晚了,山魈长长的手臂已经从脚下的泥土里伸了出来,张开巨掌,抓了了风行的双腿。一股无可匹敌的大力猛然向下一拉,风行的身体急速下坠,半个身体,已经陷进了泥土里。 还没有完,地底下的山魈还在用力,风行的身体还在下沉,若是被山魈把整个身体都拉进土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正文 第九十八章:坤地力量 正文 第九十九章:龙塔地宫 卧龙场果然卧虎藏龙,这清洗青龙的老人,定然是龙家的人,看他道骨仙风的模样,估计在龙家怎么也是个前辈。能得他一番点化,也算有缘了。雷落刚转身准备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厚重的声音:“你不是为了‘青鸾离殇’的弓弦而来吗?怎么弓弦还没有拿到,就忙着要走了?” 雷落一惊,赫然转身,哪里有半个人影?只有那踏上的青龙,依然张牙舞爪,乘风欲去。难不成,竟然是这青龙在说话?不管怎样,这个说话的人,知道“青鸾离殇”,知道弓弦的事,就绝对不简单,怎么说,自己也得尊敬。想到这里,雷落朝着回龙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在讲话,晚辈心中太多疑惑,还望前辈能指点一二!” 雷落态度端正,语气诚恳,换了谁,恐怕也不忍心拒绝。 “呵呵,孺子可教。”那声音显得有些高兴,“想要解开你心中的疑惑,你得先清楚自己的身份——这样吧,你先想办法进这回龙塔来吧。” 这次雷落听得真切,声音是从塔里传出来的,看样子这个人竟然是住在塔里的,看来,今天又要遇到一个神秘的高手了。雷落不禁有些兴奋起来,开始仔细打量起这回龙塔来。 这回龙塔呈六面方形,直径怕有三、四十尺,高约有四层楼,造型古朴,气韵飘逸,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了,浑身锈迹斑斑,但是仍然难以掩盖内在的气质。塔身外盘旋的青龙,与塔浑然一体,珠联璧合,宛若天成,真不知道要怎样的能工巧匠,才能完成如此杰出的作品。 可惜的是,整座塔是密闭的,无门无窗,塔身上雕刻着一些祥云、山水人物等图案,由于腐蚀得厉害,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怎么才能进得去呢? 塔,这是一座塔,不是房屋,不是宫殿,不是庙宇,塔,自有塔的用途,自有自己的构造,那么,到底什么是“塔”?雷落开始回忆起自己心中所学。 “塔”本不是我国的文化,它是由古印度传入我国的。古印度是佛教的发源地,塔最初也是为佛教服务的。古印度为了埋葬佛祖释迦牟尼火化后留下的舍利,修建了一种建筑叫做“窣堵波”,他还有个比较有名的名字,叫做“浮屠”,也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那个“浮屠”。 佛教东传,“窣堵波”也随之传入我国,与中国本土建筑相结合形成了中国的“塔”这种建筑形式。 塔本是供奉或收藏佛骨、佛像、佛经、僧人遗体等的建筑,后来才渐渐世俗化,从宗教世界走向世俗世界,按照经律系统,塔可以分为佛塔和文峰塔。 按照从玄青老师那里学到的相关知识,雷落可以断定,面前的回龙塔,是一座佛塔。既然是佛塔,就必然是为“供奉”而建,只是面前的回龙塔,是为供奉何人?或者说,何物呢?难不成,就是为了供奉“弓弦”? 这种为供奉而建的塔,一般由地宫、塔基、塔身、塔顶和塔刹组成。地宫一般就藏着供奉的尸骨或者如舍利子一般的宝物,位于塔基正中地面以下。当然也有把供奉的尸骨或者宝物藏在塔顶的,只是不知道面前的回龙塔,会把“宝物”藏在何处。 但无论供奉的宝物藏在何处,一定有通道。这个出口有可能在塔前的地面上,向下直通地宫,也有可能在塔身正面,呈一扇门。详细观察了这古朴凝重的回龙塔,雷落断定这个通道在地面上。 回龙塔塔基下的地面,全部由青石板组成,每一块青石板怕都经历有几百年的光阴,已经被人们踩得发白。再仔细一看,雷落笑了。 原来,这些青石板大小并不一致,而且并非横竖整齐排列,而是以回龙塔为中心,呈圆形往外扩张。大小不同的青石板,隐隐排列出一个阵型来。这个阵型,雷落就是至死,也不会忘记——那是“震雷演卦步”的步伐图。 雷落微微一笑,脚下一驳一爻,雷元激荡,震雷演卦步踩着那些大块的青石板,快速地踏了起来。 卧龙场已经恢复了生机,偶尔有人经过回龙塔,看见雷落快速舞动的身影,也不惊奇,顶多看上两眼,便忙自己的去了。看来,卧龙场的人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原因就是这卧龙场有个龙家。 这地上的阵型,与羽老房间地面上的不无二致。羽老将《震雷卷》藏在床下,触发的机关就是这“震雷演卦步”,而今进入这回龙塔,又是“震雷演卦步”,再加上羽老曾经提到过卧龙场的龙家,并提醒雷落可以到龙家借弓弦——雷落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这回龙塔里的人,定然和羽老有关。 一遍《震雷演卦步》踏完,回龙塔东侧的地面猛然传来一阵异象,几块青石板开始向下降去,露出一条向下的通道来。这通道恐怕已经说不清多少岁月没有开启过,冒起一股秘密的烟尘,发出呛人的气味。 毫不犹豫,雷落踏着通道的石阶,往下行去。身体刚隐没在地面下,头上的青石板,便在咔咔喳喳的轰鸣中,合拢了。 谁能料到,这回龙塔下,还有如此复杂的地宫。雷落脚下的石阶,开始呈螺旋形往下,越来越深,越来越远。雷落猛然产生了一股错觉:木龙八卦阵、牵引乾坤、霓裳的衣冠冢。没错,现在这种向下的感觉,就和当时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里又是一个坟墓?谁的坟墓? 终于走完最后一个石阶,黯淡无光的地宫里竟然渐渐清晰起来,抬头一看,雷落释然了,头顶上方,竟又是一颗颗巨大的珍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这地宫显然比地面上的回龙塔要大得多,但是却非常空旷,在雷落的正对面,立着两块石碑,石碑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石碑后面,是一扇石门,估计是通向回龙塔内部的通道,但是却严严实实地关闭着。除此之外,再也看不见其他陈设:看来,这座塔供奉之物,应该在塔身内部。 既然再无他物,那么所有的信息,恐怕就都在那两块石碑上了。雷落信步朝着其中一块石碑走去,直线距离竟然有好几十尺,来到石碑跟前,才发现这石碑竟然有一人高。一看石碑上的文字,雷落失望了:这些文字全都像是流动的水波,只是起伏不定,粗细不一,自上而下刻下来,真如江水倾泻而下,可惜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这座场叫卧龙场,这座塔叫回龙塔,塔上缠绕的是青龙一条,难不成这石碑上雕刻的,是龙族的文字? 怀着一种莫名的失落,雷落往旁边的石碑移去,还未看清石碑上雕刻着的文字,雷落的心已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那石碑上,刻着一把弓——“青鸾离殇”! 雷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冥冥之中控制着一切的那双看不见的大手,又一次把雷落带到了一个秘密面前。这一次,雷落会遇到什么? 石碑上的弓刻画得羽羽如生,一点不比雷皇村峭壁里的差,但是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人刻画的。雷皇村峭壁的刻画,能让人感受到弓的凌厉气息,而这个石碑上的刻画,虽然逼真,却少了一份神韵。 这把弓,刻在石碑的右上角,下方还有文字,这文字,龙飞凤舞,看起来凌乱,不讲布局,却给人一种飘逸的美感。这种字体,不是雷落看到过的任何一种,准确的说,他似乎不是“人”写出来的,倒像是某种动物模仿着人类的字体,画出的图画。 但是,每一个字,雷落还是能认得清清楚楚。 “青鸾炼器,筋骨为弓;离殇情痴,魂魄为弦。弦无弓失其魂,弓无弦失其威,凤骨龙筋,离火坎水,容不相容为一体,蕴两元而成一弓,冠绝寰宇,睥睨苍生,此弓天下谁人可开?玄黄凝雷化石,铸震雷羽箭,开青鸾离殇,火、水、雷三者齐发,逆天之威,终被天谴。若无御天之力,劝后世苍生,将此凶器,永世封存。” 雷落的思维,瞬间被打开了。这一方石碑,可以说是一股凉风,将雷落脑中的迷雾,吹去了不少,很多事情,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原貌。 引弦曾经暗示过,青鸾离殇,雷皇血脉,是人族最为核心的机密,绝不能让外族的人知道。而引弦口中的外族人,居然包括青梦和风行。 雷落自己要和风行去“芥子菩提界”魂合,风行和青梦他们了解的部分,便是关于“魂合”的这一部分,可是关于“青鸾离殇”,关于“雷皇血脉”,却一直是秘密进行,或者伪装着进行的。 在龙太爷的指点下,雷落终于明白自己身上有着两股不同的力量,一股磅礴大气,一股阴沉暴戾,只是不知,“魂合”的那股力量,和“人皇血脉”的那股力量,哪一股是磅礴大气的,哪一股是阴沉暴戾的。 “玄黄凝雷化石,铸震雷羽箭,开青鸾离殇,火、水、雷三者齐发,逆天之威,终被天谴。若无御天之力,劝后世苍生,将此凶器,永世封存。”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巨大的铁棒,敲在雷落的头上。 那霓裳衣冠冢中的“青鸾离殇”,竟然真是一只凤凰所化,雷皇村山壁里的震雷羽箭,却是玄黄的心血结晶,而今自己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引来这卧龙场,要寻找的弓弦,竟然是一条龙的魂魄。 正文 第一百零章:凤舞步伐 这把武器,凝聚了人、龙、凤三大种族的精华,按照石碑的说法,玄黄应该就是死在这把弓上的。“玄黄凝雷化石,铸震雷羽箭,开青鸾离殇,火、水、雷三者齐发,逆天之威,终被天谴。”看样子玄黄曾开过一弓,发出了逆天的一箭,最终却被“天谴”——也不知道这天谴,是怎样的情形! 石碑的碑文,劝后世封存此弓,可见确实是一把“凶器”。那弓架“青鸾”封存在霓裳的衣冠冢中,弓弦“离殇”封存在这回龙塔中,“震雷羽箭”封存在雷皇村的石壁中——后世之人果然将这凶器封存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又要把它找出来? “为什么会是我雷落”想到这里,雷落有些怕了。 现在的雷落,已经把“青鸾”和“震雷羽箭”放在了一起,只差一根弓弦,这“青鸾离殇”就又完整了——这到底是一场阴谋,还是一段崭新的历史? 雷落怔怔地看着石碑上的碑文,看着那把栩栩如生“青鸾离殇”,视线渐渐模糊起来。雷落实在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爱恨因何起?我辈常拭心。”擦洗青龙的老人似乎还在对自己轻声低语,雷落定了定心神,问了自己一个问题:“雷落,你到底愿不愿意走这条路?” 最终,雷落的答案是肯定的,这个答案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莞尔。莞尔身上的霓裳血脉,自己身上的玄黄血脉,岂是假的?如果自己意志不坚定,说不清会害了所有人。 想到这儿,雷落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眼睛望向了石碑后面关闭的石门。从两块石碑中间穿过去,一步一步走向石门,雷落竟然感觉紧张起来,似乎那石门里有一股力量在呼唤自己一般。来到石门边,雷落不禁呆住了:那石门是一块完整的巨石打造而成,堵在一个通道的入口,根本没有锁,没有门缝,没有扇叶…… 也就是说,想要进去,只能将这石门打碎。 雷落用手摸了摸石门,那种坚硬的质感从手上直传到全身各处,给人一股无力感。 “小子,打碎石门的方法,在你后面。”刚才从回龙塔里传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厚重雄浑,给人踏实的感觉。 雷落回过头去,偌大的地宫空空荡荡,雷落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石碑上——原来,这石碑后面,还有文字。 两块石碑上的文字,应该是同一个人写成的,只是语言不同。那些水纹一样流淌的文字,应该是龙族的文字,而这块刻着“青鸾离殇”的石碑,上面的文字,应该也是龙族的人写成的,所以才显得龙凤凤舞,飘逸隽永。 此刻,“青鸾离殇”那块石碑后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看着这些文字,雷落的眼睛亮了。 在冥冥之中,果然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指挥着一切,冥冥之中,所有的成长,都是安排好的。雷落,便是这“冥冥之中”的最重要的一步棋。 石碑上的内容,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用的,但是对于雷落,却意味着质的飞跃。也正因石碑上的文字,雷落在未来的历史中,再也不会摇摆不定,再也不会踌躇不前。 这些文字,是寰宇世界崭新历史的宣言。 “凭惊雷之力,开青鸾离殇,救寰宇苍生于水火,玄黄功德,八界铭记。‘青鸾离殇’,寰宇炼器之大成,开此弓,不得其法,必遭天谴。‘凤舞’、‘龙滔’、‘雷凌’三者缺一不可。玄黄临终,悟透‘雷凌法’,云:引雷乃万法之因,演雷乃万法之途,雷凌乃万法之果。有雷凌万世之威,合‘凤舞’、‘龙滔’之力,可开‘青鸾离殇’。玄黄遗赠开弓之法,余仅得三之其一,刻于此碑,留待有缘。” 雷落,岂非就是这个“有缘”?石碑上对玄黄的褒赞,让雷落心中升腾起一股干云的豪情,虽然明知自己不是玄黄,只是流淌着一份玄黄血脉,但是这份豪情却如奔雷一般不可阻挡。虽然并不清楚当年玄黄开弓的具体情形,但是从石碑的字里行间来看,这玄黄必定是世人景仰的豪杰无疑。 这一切,叫雷落怎能不开心? “以下舞步,经玄黄初演,得天地造化,熟练‘震雷演卦步’者可习得。惊世之技,自不容于世,得者自律。” 看到此处,突然光芒大盛,穹顶上的宝石珍珠瞬间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整个偌大的地宫明亮得如同白昼。先前那个雄浑深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子,这地宫的地面上,有玄黄当年领悟了凤凰族的‘凤舞’后,留下的修炼之法。很可惜我不会你们人族的雷元,要不然我早把这得天地造化的舞步学去了。你是命运安排的人选,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学会这些舞步,一个时辰后,机关开启,刀光剑影无情,凭‘凤舞’步伐可过关。计时,开始……” 话音一落,面前的两块石碑缓缓下沉,地宫的地面不规则地升腾起一根根圆柱形的石桩,高低不一,大小不一,完全看不出规律。 “此间石桩,共计一百二十根,十个数的时间,能踏遍每一根石桩,就算学会了。这可不容易,快开始吧……” 望着这些石桩,雷落开始着急起来,别说十个数,就是给一刻钟,雷落也不一定能踏完。这些石桩的高矮,大小,间距完全没有任何规律,有些石桩小得根本无法落脚,有些相距十多尺甚至三十尺,能不能一步跨这么远都成问题。 于是,雷落问道:“这恐怕是不能完成的任务,还望前辈能指点一二,这些石桩……”说着说着,雷落就闭嘴了,一是发现那说话的人根本就没有理会自己,二是因为雷落明显感觉到,穹顶的那些宝石,在慢慢衰减自己的光芒。换句话说,一个时辰后,这些光芒必将完全消失,那时候,也就是机关开启,刀光剑影的时候。如果自己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学会的话…… 想到此处,雷落的冷汗瞬间沾满额头。立刻跃上了面前的一根石桩。望着眼前高高低低的石桩,雷落不敢怠慢,震雷演卦步施展开来,一根一根翻转腾挪,好不容易踏了一遍,心中一计数,已经花去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 无论自己有多熟悉这些石桩的位置和大小,绝对没有可能在10个数之内踏完每一根石桩。这是在踏完一遍后,雷落心中最真实,最确认的事情。 那么,这个什么“凤舞”步伐,要不就是一个笑话,要不就是自己没有找到方法。现在的处境,只能是后者。越是危机,越是要冷静,越是无法,越要有章法。雷落开始仔细观察起每一根石桩来,当心一旦静下来,这个世界就不一样了? “爱恨因何起?我辈常拭心。”心明亮了,世界就明亮了,一切的因果,就有源头了。 雷落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源头,有了头,就能接着往下走。 雷落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一个纵身,脚下步伐连踏,兑上为虚,坤走三断,进退为爻,虚实为换,双脚交错,踏过几根石桩,站在了地宫中心的一根石桩上。这根石桩,较为粗大,雷落双眼一闭,盘膝坐了下去。 本是争分夺秒的时间,雷落竟然坐了下去——雷落不是坐以待毙,放弃了挣扎,而是看出了端倪,要用心眼的力量去印证自己的想法。 整个地宫,纤毫毕现地出现在了雷落的心眼世界里,身边的一百二十根石桩,就像是脑海中的一百二十个烙印一般清晰。 这些石桩,这样一仔细观察,雷落发现石桩可以分为两个系列:一种石桩呈圆柱形,一种石桩呈不规则的方形。在这些石桩中,圆柱形的石桩共有六十根,分为十种高度,每种高度6根;方形的石桩也是六十根,却分为十二中高度,每种高度五根…… 当观察到这里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般,宝石的光芒也衰减了一半,但是雷落一点也不着急了,因为,雷落已经知道这些石桩是什么了。 当在茫无头绪的时候,找了前进的方法,还有什么值得焦虑呢?雷落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是的,面前的石桩,是“六十花甲子”。 历代相传,天干地支纪年法沿袭至今,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天干地支各取其一,两两搭配,一个轮回,恰好是六十年,每一年,都有一个“天干”和一个“地支”出现,在这六十年里,天干地支共计出现一百二十次。 一个轮回中,十“天干”,每“天干”出现六次,共计六十次;十二“地支”,每“地支”出现五次,共计六十次——而今,这一百二十个天干地支,呈石桩的形式,铺展在了雷落的面前。 圆柱形的石桩,便是天干,方形的石桩,便是地支——雷落要做的,便是在十个数之内,踏遍“六十花甲子”。 换句话说,一个数踏六个“花甲子”,对于震雷演卦步来说,不是不可能。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妖族地葬 这传闻中的山魈,竟然真有其物,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风行的“凝风弯月”,带着“巽风元”的禁制,本是势在必得,没料到那山魈整个身体猛然下沉,就像它出现时那样,又沉到了地下去。弯月掌风没打中目标,继续向前奔去,将前方的丛林,轰倒了一大片。 风行一击不中,已经想到了必然被反击,于是又一次腾了起来——可惜已经晚了,山魈长长的手臂已经从脚下的泥土里伸了出来,张开巨掌,抓住了风行的双腿。一股无可匹敌的大力猛然向下一拉,风行的身体急速下坠,半个身体,已经陷进了泥土里。 这山魈必然是属于“坤地元”的,若是被它拉入地底,风行纵使有再大的本事,恐怕也无力回天了。眼看整个身体就要没入大地,风行一咬牙,蓄积的风元激荡而出,围绕身体急速旋转起来。 在“离火兽”试炼的时候,风行用过这一招,在初见山魈的时候,风行也用过这一招——“流风屏”!但是现在的情形,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旋风顿起,就像是千百把快刀在飞舞盘旋,风行身体周围的泥土,被这“流风屏”的旋转之力刮得四散飞舞,地上很快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在深坑里,“流风屏”包裹着风行继续旋转着。可怜那山魈,本以为自己一招得手,哪里想到风行还能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用处这样巧妙的一招,毫无防备下,整个身体被旋风卷起,直抛到半空中,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风行一收势,翻身飘落在山魈不远处,淡淡地说道:“我现在可以见你的主人了吗?” 那山魈没有回答,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地上,就像是昏死过了一般。 “起来吧,别装了。”风行背负了双手,淡淡地说道,“我这一招虽然有些威力,但是还不足以对你造成伤害。你放心,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风行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那山魈双手一撑地,直挺挺地立了起来。 山魈的声音永远都像是在笑:“嘿嘿,没想到能在人族的‘五行轮回界’,遇到个‘碧空风行界’的翼族的人,你又不是人族的,跑来这里做什么?” 风行知道自己刚才那一招起了作用,若不是让那山魈吃了点亏,那山魈恐怕都不得和自己说这么些话。既然山魈能够说出这番话,风行自然不能怠慢,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在下名叫风行,确实是‘碧空风行界’翼族的人,此来,却是为人族的事情。” 山魈的长相极为奇怪,脚后跟在前,脚掌在后,走起路来说不出的滑稽,此刻,它竟然盯着风行踱起步来:“既然是人族的事情,就该人族自己来,你个外族人来此参合什么,哪里来回哪里去,我主人不会见你的。” 风行早已料到此行不会一帆风顺,未达目的,哪肯放弃,平静地说道:“我此来,也只是执行任务。派我来的人告诉我,人族已经没落千万年的岁月,他们当年为了寰宇世界,作出的巨大牺牲,寰宇八界自当铭记。而今,人族百废待兴,各族人自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嘿嘿嘿嘿……”山魈的笑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人族的贡献,我妖族自然知道,你毋庸多言,我主人在此看护人族的秘密,少说也有几千年了,我们尽的何止是绵薄之力?” 风行一听,感觉山魈已经松了口,便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就更该让我见你主人一面了。我们既然是站在一条战线上……” “嘿嘿嘿……”山魈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笑声,是在让人难以忍受,“谁和你一条战线了?我连你此来的目的都不清楚,怎么可能放你去见我主人?就凭你一句话,我就要相信你?” 风行想了想,觉得山魈说的话不无道理。这南宝山人烟绝迹,奇珍异宝数不胜数,特别是山上那些灵芝,简直是得天地造化的奇葩,觊觎的人,如王平之流,绝不在少数。如果自己不拿点诚意出来,那被别人当作小心,也是正常的了。于是,风行诚恳地望着山魈,说道:“那么,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 山魈伸手拉了拉自己巨大硕长的下嘴唇,煞有介事地说道:“我说了,我主人是为人族守护秘密的,他只能见人族的人,你想见他,恐怕得变成人族才行……” “人族?”风行瞧了瞧自己的身体,微微笑道,“我虽然是翼族的人,但是现在却是在‘宿凡’的过程中,我本身就是一个‘宿凡者’,怎么会不是人族?”说着,还伸展开双手,原地转了个圈,示意山魈好好看看。 山魈巨眼一瞪,兴奋地说道:“嗨,好玩,你会用翼族的巽风元,你的身体还真是人族的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事情?” “那么,我可以去见你的主人了?”风行微笑着说,“就请带路吧!” “慢慢慢……”山魈伸开巨大的手掌往前一推,“你以为是个人族就能见我主人了?那刚才那个偷‘地灵根’的小贼,岂不是也能见我主人?” 山魈口中的“地灵根”,指的恐怕就是山坡上那些灵芝了,而“小贼”,自然是在说王平。 “那么,要见你家主人,还需要什么?”风行知道切不可乱来,诚恳地说道,“或者,还需要我做什么?” 山魈顿了顿,凝神盯着风行,突然不动了。这个不动,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静止,而是绝对意义上的不动。一瞬间,山魈就像是化作了大地。 风行自然也不敢动,以不变应万变,本就是处事的最佳之道。 约有一刻钟,山魈又笑了,不过,这次的笑声,风行听来却颇有些顺耳,因为山魈笑道:“我刚才用‘地听之力’听了你的心跳,甚至你的心声,你胸怀坦荡,心无城府,磊落干净,不是个小人,所以我可以对你说实话。” 这番话,绝不是山魈的恭维之言,山魈绝没有恭维风行的必要,那么,山魈所说的一切,就一定是真实的。风行却没有开口,没有作任何的表示,他知道,那山魈还有后文。 “小子,我不管你此来何事,肩负什么样的使命,我都要劝你一句……”山魈的声音第一次显得正常起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我主人,他只见‘人皇血脉’!” 风行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古朴的铁盒,伸手递了出去,说道:“这个算是‘人皇血脉’吗?” 山魈的眼睛瞬间直了,目光落在这铁盒上,一瞬不瞬:这铁盒好生奇怪,说是铁盒,只是样子像罢了,那触手温润的感觉,绝对不会是铁那么简单,这铁盒做得极为精巧,六面都缠绕着庄严的祥云,厚重的气息似乎是来自远古,四四方方,方方正正,看不到一丝缝隙。 “这个,可就是人族的‘皇权铁盒’?”山魈的声音有些激动,这种激动,是那种见到了传说之物的兴奋。 “凭它,可以去见你的主人了吗?”风行微微笑着,又问了一次。 “可以可以,自然可以。身怀‘皇权铁盒’,自然是‘人皇血脉’的使徒,你自然可以去见我主人。只不过……”山魈突然见嘿嘿嘿冷笑了起来,“只不过,不知道你是活着见我主人,还是用自己的尸体去见!” 风行一惊,心道不秒,赶紧收了“皇权铁盒”,做好了警戒,沉声问道:“不知此话是何意?”山魈见风行紧张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长长的嘴唇竟把整个脸都遮了起来,那样子说不清是好笑,还是可怕。 “小子,你别怕,别怕……”山魈还在笑,“怪我没有说清楚,看把你吓得……哈哈哈哈……” 风行依然凝神警戒,冷冷地盯着山魈,不敢有丝毫松懈。 山魈笑够了,猛然严肃起来,盯着风行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精光:“小子,你身怀‘皇权铁盒’,已经有了见我主人的资格,但是,却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命——因为要见我主人,必须要能接下我一招,连我这个仆人的一招都接不下,见了我主人,也完不成使命,不如不见。” 风行外表依然平静,内心却更加地紧张,他定了心神,冷静地问道:“我刚才不是接了你许多招了吗?” 山魈打了个哈哈,然后冷酷地说道:“刚才那些都是小打小闹,我只把你当作偷‘地灵根’的毛贼,略施小力戏耍一番,哪里算得上招数?” 风行这才回忆起刚才交手的种种,发觉山魈出手的招数,确实多以吓唬为目的,特别是最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分明就是想风行走上去查看,然后吓风行一跳。 这山魈见王平来偷“地灵根”,也只是惩戒一番,并不伤性命,可见山魈只是顽劣罢了。 “小子,废话就不多说了,我要发招了。”山魈高声说道,“我劝你全力应对,我这一招,是我妖族的绝学,‘坤地元’的高阶精华——‘地葬之棺’!”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夺天造化 从古传今的“天干地支纪年法”,是中华文化的精髓之一,十天干和十二地支两两搭配,一个轮回,恰好是六十年,每一年,都有一个“天干”和一个“地支”出现,在这六十年里,天干地支共计出现一百二十次。 圆柱形的石桩,便是天干,方形的石桩,便是地支,一百二十个天干地支,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复杂阵型,摆在了雷落的面前。 那个神秘的声音告诉雷落,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而雷落想通这一层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多。换句话说,雷落要在剩下的时间里,练习一个数踏六个“花甲子”。 这对于常人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雷落已经不是常人了。 其实,雷落从来都不是常人。 雷落详细观察了石桩的摆放,发现自己所站的这一根石桩,是圆柱形的“天干”,雷落便将脚下的石桩,定为“甲”,然后依次找到了阵型中的六个“甲”。熟记所有甲的方位后,雷落开始定位六个“乙”,当分别把六个“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定位完,时间又过去了一大截。 “天干”的六十根石柱,已经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了雷落的脑海里。剩下的六十根方形石柱,便是“十二地支”,每个“地支”有五根石柱,雷落闭目凝神,心眼观世,每一根石柱,就像是自己种下去的一般清晰——五个“子”、五个“丑”、五个“寅”…… 定位完五个“亥”,雷落赫然起身,一睁眼,环顾四周,望着面前所有的石柱,脸上露出了微笑。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雷落却显得从容不迫,既然已经找到了方法,就没有什么好着急的。着急的下场,只能是败得更彻底。 脚下雷元激荡,雷落已经展开了“震雷演卦步”。 “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卯炉中火,戊辰、已巳大林木,庚午、辛未路傍土……”雷落脚下一驳一爻,从脚下的“甲”出发,左脚点中了最近的“子”;左脚借着一点之力,横向跃出,右脚点中了离“子”最近的“乙”,然后再踏离“乙”最近的“丑”……眨眼间,已经踏完了“甲子、乙丑海中金……” 起初还能看清雷落的身影,随着雷落对阵型的越来越熟悉,雷落的步伐越来越快,翻转腾挪间,已经完全看不见身影,只留下石桩上一片模糊的残影…… “戊寅、已卯城头土,庚辰、辛巳白蚁金,壬午、癸未杨柳木,壬申、癸酉剑锋金……”踏完“剑锋金”,雷落立即找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另外一个“甲”,这次,要从“甲戌”开始了,“甲戌、乙亥屋上土,丙子、丁丑涧下水……” 石柱的排列,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奇妙无穷,无论站在哪一个点,都能找到离自己最近的任何一个天干地支,也就是说,无论身处这个阵型的任何一点,都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踏出“六十花甲子”的任何一个“花甲子”。 雷落已经完全沉浸在这夺天地造化的奇妙步伐里,雷元激荡澎湃,根本停不下来,或者说,根本不想停下来。“丙辰、丁巳沙中土,戊午、已未天上火,庚申、辛酉石榴木,壬戌、癸亥大海水!”最后一根石柱“亥”踏完,雷落发现自己站在了边缘的一根方形的石柱上,而面前的另外一百一十九根石柱,雷落已经一一点过! “哈哈哈……”雷落竟然笑了,笑得有些得意,甚至有些狂妄,“有意思,有意思,我本以为‘震雷演卦步’已经冠绝天下,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夺天地造化的步伐,这‘凤舞’步伐,当真非凡……” “无知小子,学了点皮毛,你懂什么叫‘夺天地造化’?”那个深沉雄浑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包含着深深的不屑,“就你现在的程度,机关开启,你连三个数的时间都撑不过!” 雷落知道此人高深莫测,所言自然非虚,不禁回想了刚才自己踏完一遍“六十花甲子”的时间,瞬间冷汗直冒——刚才那一便,居然花去了足有六十个数的时间。 本应该在一个数内踏六个花甲子,可是现在,自己的速度,只能做到一个数踏一个花甲子,比规定的时间,整整多出了六倍。 雷落不敢怠慢,立即施展身法,从“甲子”踏起,再到“癸亥”结束,虽然自己更熟悉每一个“天干地支”的位置,虽然比刚才更块,但还是花去了约有四十个数的时间。 雷落知道绝对不能着急,但内心还是忍不住慌乱起来,因为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半刻钟。 到底哪里没有对?雷落停下了脚步,不再盲目地尝试,因为雷落知道,就算自己将“震雷演卦步”发挥到极致,无可挑剔的极致,也不可能在十个数时间内,踏遍“六十花甲子”——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 雷落终于平静了下来,一遍一遍问自己,从每一个细节着手,从每一个环节回忆,希望能找到问题的关键。 玄黄留下这惊世的步伐,指定只有会“震雷演卦步”的人才能习得,并定下十个数的时间期限——换句话说,一切都是事先设计好的,那么,雷落作为被选中的人,就一定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这是“规则”范围内的结果。 那么,雷落已经确定仅靠速度,绝对完不成这个“规则”,就一定是遗漏了什么。 到底遗漏了什么?雷落的目光落回了刚才的石碑处,想从石碑上得到一些启示,可惜,石碑已经沉入了地底。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穹顶珍珠的光芒,越来越淡,就像是日落西山,夜幕开始笼罩大地的昏暗。雷落知道,当黑暗降临,机关便会开启…… “前辈,我若死在机关之下,又当如何?”雷落还心存一丝侥幸,问出一个本不该他问的问题。那神秘人的回答,就更让雷落绝望了:“你又不是第一个死在此处的人类!” 还能说什么,原来这里的存在,竟然和那“魂合”是一样的结局。如果自己失败了,还会有继任者继续试炼,直到出现过关的强者。 为什么我雷落,就不可以是那个强者? 雷落没有焦急,也没有彷徨,更没有沮丧,他心中的坚定,就如心中石桩的位置一样清晰。此刻,雷落想起了那个石碑上的最后一段话: “以下舞步,经玄黄初演,得天地造化,熟练‘震雷演卦步’者可习得。惊世之技,自不容于世,得者自律。” 这段话看似在告诫后人,实在另藏玄机。此刻,雷落注意到了这段话中的一个关键:舞步! 是的,“舞步”!不是“步伐”,而是“舞步”! 一字之差,涵义相距何止千里。“步伐”是为行路,是为进攻,是为防御;而“舞步”,自然是为了舞蹈。 这套舞步,是玄黄留下的,全名叫做“凤舞步伐”,本是凤凰族的绝学。既然是凤凰族的绝学,玄黄如何习得? 雷落还记得竹溪湖山顶上与风行试炼时,风行曾沿着地上自己踩出的“震雷演卦步”的图形,尝试过学习,最终风行却摇晃着重重地往地上摔了下去。当时风行曾对风鬼说了一句:“风老,看来预言也是有偏差的,想要习得两元,终究痴妄。” 风鬼不信风行的话,要自己试一试。面对“震雷演卦步”的图形,观察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风鬼抬头仰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寰宇万化,天地自然皆有定数,我学不会,在情理之中,连你也学不会,难道是程度还不够?看来这‘原罪净土’还真不是一个人能打开的!” 从风鬼和风行的对话,可以听出一些玄机:曾有预言说过,一个人是可以习得两元的,风鬼和风行知道这个预言,所以进行了尝试,最终却失败了。失败的原因,风鬼总结为“程度不够”,也就是两人的修行还不够。 而今这凤凰族的“凤舞步伐”,却是人族的玄黄留下的。这足以说明,玄黄已经习得了两元,也就是得到了风鬼口中的那个“程度”。 而自己,小小的雷落,能学会凤凰族的绝学?自己能达到玄黄的“程度”? 雷落有些动摇了。 可是转念一想,玄黄既然留下这个试炼的规则,就一定有通关的方法,不然,何必留下?想到此处时,头顶的宝石,只剩下微弱的光线,就像是风中的残烛,在苟延残喘。 这残喘的光线,却是雷落所剩无几的生机。 雷落不能慌,绝对不能慌。现在能救雷落的,只有他自己。面对凶残的雪熊,雷落没有慌;面对竹溪湖山顶的风行,雷落没有慌;面对残忍可怖的“巽风兽”,雷落也没有慌;甚至面对神话般存在的兽皇——白虎凌啸时,雷落都没有慌乱过,今天的遭遇,雷落又何必惊慌? 雷落的思维,再次回到了“舞步”两个字上来。回想着刚才自己在四十个数的时间内踏遍六十花甲子的情景,联系到“舞步”这两字,雷落似乎快要抓住一个关键了。 沉思中的雷落,突然朝着身旁天干的“甲”踏了出去,双臂舒展,屈膝斜身,似乎是滑过去的一般,当脚尖刚刚接触天干的“甲”,雷落的身体竟然借着一点之力,舒展双臂,旋转一番,右手按在了地支的“子”上…… 穹顶的宝石,彻底失去了光彩,偌大的龙塔地宫,完全陷入了黑暗。湮没在这黑暗中的最后一件事物,是雷落脸上兴奋的笑容。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地葬之棺 面对山魈,风行坦白了自己翼族的身份,同时也说明自己现在的身体,属于人族,并用“皇权铁盒”来证明自己有见山魈主人的资格。 估计山魈也是等了很多年,才等来一个“有资格”的人类,自然也有些兴奋。 这山魈守护山坡上的灵芝,必定是受主人的吩咐。每有人要打这些灵芝的主意,山魈都会略施惩戒,但是绝不会要了来人的性命——那王平便是其中的一个倒霉鬼。 这南宝山毒虫野兽不枚胜举,不知道有多少来此寻宝的人葬身兽腹。估计除开王平,还有一些闷声发大财的人见过山魈,一来二去,竟然把这山魈传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了。 山魈见到“皇权铁盒”后,确定了风行的身份,变得更加兴奋起来,说要测试风行有没有见主人的资格。 “小子,废话就不多说了,我要发招了。”山魈高声说道,“我劝你全力应对,我这一招,是我妖族的绝学,‘坤地元’的高阶精华——‘地葬之棺’!” “慢!”风行一挥手,示意山魈停下,“若是我侥幸接下这一招,自然有资格见你主人;但若是我不幸……” “嘿嘿嘿……”山魈立即明白了风行要说什么,嘿嘿冷笑道,“你若是接不下来,就只有死路一条。你又不是第一个来此见我主人的凡人。” 风行皱紧了眉头,没想到山魈竟是这样的答案。“那皇权铁盒呢?”风行试探性问道,“岂不是也要……” 山魈有些不耐烦了,急切地打断了风行:“那皇权铁盒有着一股神奇的魔力,无论经历怎样的劫难,最终都会回到人黄血脉的手中,你瞎操什么心——快快快,快接我一招……” “那我就感到奇怪了?”风行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此来,是为了人族的事情,对我自己却没有半点好处,我何必要冒生命危险?” 山魈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真正动过手了,此刻见到风行,自然是技痒难耐。可是风行这不急不慢的样子,让山魈很是冒火,急得哇哇怪叫。山魈一叫起来,就像是人在狂笑一般:“你这人好生无聊,要见就见,要不见,赶紧滚蛋——没见过你这么婆婆妈妈的男人。” 风行并不生气,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在为自己找个接你一招的理由。人总是在有理由的时候,才会有力气行动。不然,我何必白白受这罪……” “理由理由,要什么理由?宿命选中你,就是理由,你现在站在这里,就是理由。”从山魈的语气,便感觉它是真生气了,“如果这还不够,我给你个你绝对无法拒绝的理由,要不要?” “愿闻其详!”风行依然不急。 山魈终于还是平静了下来。这山魈肯定是被它的主人管教得极为严格,轻易不敢对人动手。山魈虽然很想立刻舒展舒展筋骨,但是它也清楚,只要风行不点头,自己绝不能出手。 平静下来的山魈,让人感觉异常的滑稽,它那奇怪的长相,此时看来,绝没有半点恐怖的意味。山魈想了片刻,才说道:“小子,我家主人,是寰宇世界这盘棋中,一颗最为重要的棋子。宿命选中你来见我家主人,说明你一定有东西在我主人手中——你知道‘原罪净土’吗?” 当山魈说出“原罪净土”四个字时,风行狠狠地吃了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我家主人手中,有着许多得自‘原罪净土’的兵器,各个种族的都有。”山魈继续说道,“这些兵器,便是寰宇世界的人们口中称呼的——‘昧火煅’!” “什么?你说这些兵器都是凤凰族打造的‘昧火煅’?”风行彻底震惊了,语气急切得自己都有点不适应,“你主人那里有每个种族的‘昧火煅’?” 山魈看着风行震惊的表情,很是得意,下嘴皮把整个脸都包了起来,连眼珠都看不见了。山魈骄傲地笑了几声,才说道:“在那些兵器里,有一把青色长剑,我感觉很适合你?” 山魈的话,在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风行的神经,当“青色长剑”四个字传入耳中,风行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这样的情景,对于一项稳重的风行来说,简直无法想象。这“青色长剑”,对于风行,不知道有着怎样重要的意义。 “你说的,你说的那青色长剑上,是不是刻着两个字……”风行的声音在颤抖,“上面是不是刻着……” “哎呀说你麻烦,你还真是麻烦。”山魈不耐烦地打断了风行,“我怎么知道上面刻着什么?我又没有拿着玩过——想了解详情,你就接下我这招‘地葬之棺’吧。” 风行的震颤,在山魈的这句话后彻底消失。风行本是一个稳重老练的男子,修行以来,一直走在雷落的前面,行事更是有条不紊,章法井然。刚才的震颤,实在是消息太过骇人,在明白了当场的形式后,风行立刻冷静了下来。 风行说道:“那么,我怎样才算接下你的‘地葬之棺’?” “非常简单。”山魈盯着风行的双眼,说道,“四个字——不逃、不死。” 面对这四个字,风行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算计得好生彻底。不逃,是怕我巽风的速度太快,会避开这一招;不死,是要我用巽风的力量,硬抗坤地元。若仅仅比力量,巽风自然吃亏。你这‘不逃不死’四个字,还真是算无遗策。” “废话真多,一句话,你接还是不接?”山魈似乎吃定了风行,认准了风行必然会接这一招,山魈说这句话时,眼睛里已经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我答应你,‘不逃’,也‘不死’!”风行背负了双手,傲然屹立,冷静地说道,“出招吧。” 山魈眼里的光芒终于彻底流了出来,兴奋地直拍手,怪叫道:“我就知道没人能抵挡‘昧火煅’的诱惑,哈哈哈……接招吧——‘地葬之棺’。” 山魈猛然跃起,然后急速下坠,宛若陨石般砸向地面。下坠的瞬间,双手狠命往地上一按,整个大地为之一颤。伴随着这一阵颤抖,风行周围十多尺远的一圈泥土,开始慢慢涌了起来,呈一个锅盖的形状,往中间收拢。 风行头顶的天空越来越小,涌起的泥土即将合拢。此时,风行完全有机会从头顶尚未合拢的缝隙里腾空出去,但是他没有那样做,他只是自信地负手而立,等着这“地葬之棺”合拢的瞬间。因为他承诺过:“不逃”。 一声轻微的碰撞声传来,风行所在的空间已经完全黑暗。风行知道,头顶的泥土已经合拢了,这“地葬之棺”,已经形成了。 “小子,现在‘地葬之棺’已经结成,有句话我得提醒你。”山魈的声音透过泥土的墙壁传来,“刚才你认为我说的‘不逃’,是怕你‘巽风元’的速度比‘坤地元’快,现在我要告诉你,就凭你的级别,只要我施展‘地葬之棺’时,你还站在地面上,你就绝对逃不了。让你不逃,只是在测验你的定力吧了。” 说完这句话,山魈稍微停了一口气,看样子竟像是休息。这“地葬之棺”,按照山魈的说法,是妖族的绝学,“坤地元”的高阶精华,这山魈估计也是勉强能施展,加上久未使用,显得吃力,也在情理之中。 “小子,我再次运力,这‘地葬之棺’就会慢慢合拢。”山魈居然在善意地提醒,“你若能阻止这招数合拢,你便能保住性命;你若不能阻止,便会随着这地葬之棺,彻底消失在寰宇世界里,连一点渣滓都不剩——开始吧。” 不管山魈说的这一切是真是假,风行也没有机会回话了,因为这“地葬之棺”已经开始合拢了。这个合拢,并不是四面的泥墙在往中间收拢,而是整个锅盖形状的泥墙,再以风行为中心点收拢。换句话说,就是这“地葬之棺”在缩小。 此时,风行明白了山魈所言非虚。这“地葬之棺”就这样缩小下去,如果一直不停,最终将缩为一团泥土,再缩为一粒沙粒,再缩为一粒微尘,最后消失不见——而风行,便随着微尘的消失,连渣滓都不剩。 怎么破?风行脸上虽然在微笑,心中却早已开始盘算对策。脸上的微笑,是在战略上藐视对手;心中的对策,是在战术上重视对手。这样的风行,才是真正的风行。 这“地葬之棺”缩小的速度并不快,越慢,才越有力量,越慢,才越危险。 首先,风行要知道包围自己的泥墙的硬度,于是,风行劈出了一掌。这一掌,是风行全力的一击,弯月掌风飘飘悠悠地撞击在泥墙上,巨大的威力,在泥墙上轰出了一个深坑——但是,立即便有泥土从地上涌起,将那深坑填补了起来,甚至比刚才更为厚重。 这“地葬之棺”,本就是“坤地元”的高阶绝学,整个无边无垠的大地,便是这“地葬之棺”最为强大的后盾,无论受到多大的冲击,大地都会提供给“地葬之棺”最坚实的支持,想要击穿泥墙,对于现在的风行来说,绝对没有半点可能。 那么,怎么办?此时,“地葬之棺”已经缩小了有三分之一,泥墙离风行还有六七尺的距离。风行已经能感觉到泥墙里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怎么办?风行没有慌张,面对了那么多危险的时刻,风行何时慌过?他想起了刚才山魈的话:“你若能阻止这招数合拢,你便能保住性命。”在这句话中,山魈用到的词语,是“阻止”!这个词语看起来漫不经心,没有什么用,实则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阻止”一词,足以说明山魈早就知道风行不能破壁而出,这也在间接提示风行,需要用一股强有力的力量,阻止这“地葬之棺”继续缩小。 什么力量?风行想到了“流风屏”!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箭羽万发 回龙塔地宫的石碑,无疑是最能坚定雷落意念的一件事物。自从看到石碑上的文字,雷落便不再对前路产生丝毫的怀疑。 在练习“凤舞步伐”的过程中,雷落一遍一遍回味着石碑上的刻字:“凭惊雷之力,开青鸾离殇,救寰宇苍生于水火,玄黄功德,八界铭记。‘青鸾离殇’,寰宇炼器之大成,开此弓,不得其法,必遭天谴。‘凤舞’、‘龙滔’、‘雷凌’三者缺一不可。玄黄临终,悟透‘雷凌法’,云:引雷乃万法之因,演雷乃万法之途,雷凌乃万法之果。有雷凌万世之威,合‘凤舞’、‘龙滔’之力,可开‘青鸾离殇’。玄黄遗赠开弓之法,余仅得三之其一,刻于此碑,留待有缘。” 雷落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我便是那个有缘人,我一定就是那个有缘人。 地宫内的一百二十跟石桩,看似高低不一杂乱无章,实则按照“天干地支”排列成“六十花甲子”,当雷落悟通这一层后,已经能在四十个数的时间内,踏遍“六十花甲子”。 但是那个神秘的声音告诉雷落,就这样的速度,在机关开启后,只有死路一条。眼看时限将至,雷落在最后的时间,抓住了“凤舞”这一个词。 可就在此时,穹顶的光线彻底消失,机关开启了。面对此情此境,雷落却笑了。 整个地宫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得就像是身处浓稠的墨水中。雷落站在一根石桩上,静待危险的到来。 毫无征兆地,整个龙塔地宫突然冒出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孔洞来,四面的墙壁,头上的穹顶,石柱下的地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孔洞,这些孔洞约有拳头粗细,就像是一块块黑斑,贴满了地宫的每一寸地方。 这一切,全部巨细无遗地落入了雷落的心眼里。呈现在雷落心中的图像,远比用眼睛观察,还要清晰具体。这些孔洞似乎毫无章法,只是密密匝匝地排列着。雷落由一个感觉:如果真有利箭飞蝗从这些孔洞中飞出,如果每一个孔洞都射出暗器,那么,自己必死无疑。 因为,这些孔洞太过密匝,全部射出暗器的话,无疑会布满每一寸空间——雷落避无可避。 思绪尚未清晰,应对之策尚未成型,一声声机簧声已经如群蜂飞舞般响起,从那千千万万个孔洞中,同时射出了不计其数的羽箭。这些羽箭比寻常弓箭要小上很多,此刻可谓万箭齐发,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每一个方位,每一寸空间,全是羽箭在极速飞舞…… 这种机簧发出的羽箭,雷落完全可以用“鸢雷盾”来抵挡,但是他明白,绝不可如此——这场测验,要测试的是“凤舞”。 可是,面对这黑压压的羽箭,铺天盖地,似乎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怎么可能躲得过去? 其实,在机簧发动,万箭齐飞的瞬间,雷落已经找到了这场测试的“生机”——雷落发现,四面八方的羽箭看似同时发射,实则依然有时间的落差,只是速度太快,平常人根本感觉不出来。而且,每一个方位的孔洞,总会有十来个是空的。 也就是说,在一定时间内,那些为数不多的孔洞,没有发射羽箭——那便是雷落的“生机”。 说时迟,那时快,脚下和头上的羽箭已经先至,雷落所站的石桩是没有羽箭射上来的,要小心的,是头顶射下的羽箭。 雷落的头顶,密密麻麻全是羽箭,“生机”在雷落右前方的“戊申”位,那里没有羽箭射下。毫不迟疑,雷落脚尖轻点,滑出去的速度比那疾飞的羽箭还快,稳稳地站在了“戊申”位。刚一站定,羽箭已经及体——雷落发现,还是避不开。 原来,雷落身体的体积,是固定的人形,而羽箭的空隙,却是一个不规则的形状,这个空隙的形状,呈现在雷落的心眼中,就像是一只急速俯冲的大鸟。 想要避开羽箭,雷落的身体,就必须摆成这只“大鸟”的造型,不仅要形似,而且要神似。要想摆成这样的造型,就必须头朝下,脚朝上,双臂伸展到头顶前方…… 雷落仓促中摆成这样的造型,已经来不及了,几根羽箭穿腿而过,在雷落的一只小腿上,留下了几个透明的窟窿,顿时血流如注。体内的雷元瞬间被激发,疯狂地涌上伤口,开始填补受伤的躯体。 就在羽箭贯体而过的瞬间,雷落在心中喊了一声侥幸。原来,这些羽箭绝不是寻常物质做成,发射的机簧,也非同寻常,以自己现在的程度,是无法抵挡这些羽箭的。如果自己用“鸢雷盾”去抵挡,必然会被这些羽箭射成筛子。 面对这些羽箭,躲避,是唯一的办法。 好歹,还是避开了头顶的第一波羽箭。雷落来不及调整身形,背后墙壁上的羽箭已经到了,这次的“生机”,在左侧方的“癸卯”位,雷落现在双手按在石桩上呈倒立桩,而这次的空隙,呈现的却是一只鸟展翅腾飞的形状。 想要避过这一波羽箭,雷落只有借着双掌撑在石桩上的一推之力,左飞出去,并在飞行的过程中舒展双臂,收缩双腿,呈现“大鹏展翅”的体位…… 这一次,雷落完美地躲避了所有的羽箭。那些呼啸的羽箭擦着身体疾驰而过时,雷落心中有了一丝快感。 接着,前方的羽箭又到,左方的羽箭再到……雷落翻转腾挪,充分利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为发力点,在石桩上翩翩起舞,硬是躲过了六轮羽箭的攻击。 那些射出的羽箭,竟然正好射入对面的孔洞,消失不见。 好精巧的机关,好苦心的布局,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布得出如此巧夺天工的局? “哈哈哈,小子,想不到,你居然能躲得过第一轮。”那个神秘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在一个数的时间内,躲过六轮羽箭,你竟然做到了。” 好家伙,这六次躲闪,竟然发生在一个数的时间内,而雷落却浑然不觉。 “小子,刚才的第一轮,是给你练手用的,你赶快回忆下刚才的感觉。”那雄浑的声音继续说道,“接下来是十个数的时间,你需要躲开六十次攻击,踏遍六十花甲子。” 雷落哪敢怠慢,一边运力修补身体,一边沉浸到刚才间不容发的紧张情绪中去。这一仔细回味,还真给雷落发现了几个关键。 第一:四面八方射来的羽箭,虽然“生机”——也就是空隙的造型不一样,但是,是收臂还是展翅,却有一定的规律,只是这个规律自己却还没有抓出来。估计在羽箭的威胁下,踏遍六十花甲子后,就可以掌握这个规律了。 第二:每次射出的羽箭,空隙之间的距离不会太大。也就是说,这个空隙总会出现在离自己身体不远的地方。由此可见,这“凤舞步伐”,绝对是一套近身攻击或者防御的步伐。 第三:雷落终于完全明白了这套步伐的名字为什么叫“凤舞”。自己在躲避羽箭的过程中作出的每一个动作,无不像一只翩翩起舞的凤凰。动作幅度之大,难度之高,人族中再高明的舞者,恐怕也难以企及。 第四:雷落明白了想要在测试中活下去的最重要的一点:这“凤舞”,是全身的舞蹈,绝不是双脚的舞步。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点,都要成为借力的“脚”,自己才有可能在“十个数”的时间内,踏遍“六十花甲子”…… 机关又启动了,密密麻麻的羽箭,如漫天飞蝗,铺天盖地而来。只有雷落,才能看到这“铺天盖地”中的的一线生机。 体内的雷元已经修补了伤口,雷落“望着”背后的“生机”,脚尖轻轻一点,一腿伸直,一腿微曲,双臂舒展,朝着身后飞了出去…… 时而如扑食的苍鹰,时而如卧巢的雏燕,时而如南飞的孤雁,时而如低语的黄莺;或迅捷猛烈,或轻柔哀婉,或腾跃旋转,或静立沉思……飞驰的羽箭射入对面的孔洞后,略一调整,便又折了回来,渐渐的,羽箭越来越密集,雷落不仅要根据“生机的形状调整身形,还要在“换位”的过程中,躲避脚底的羽箭…… “甲子”、“戊寅”、“壬申”、“丁丑”、“甲戌”、“丙戌”……雷落一一踏来,虽然身形依旧不够伸展自如,好在每每能刚好避开飞驰的羽箭,也算有惊无险。 十个数的时间弹指而过,机簧声骤然停止,羽箭倏忽消失,龙塔地宫陷入了绝对的宁静中。再看雷落,闭目独腿站在一根石桩上,一腿后翘,双臂呈爪状前伸,静止不动,就像是一只正在扑食的猛禽。 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雷落就那么静止不动,就像是石化了一般。那个神秘的声音也没有再说话,地宫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此时的雷落,正在回忆刚才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身形。刚才的一幕幕场景,一根根羽箭,都在雷落的头脑中回放着。雷落沉浸在这种境界中,心念的火花如电耀般闪动着。 那个神秘的声音,没有说话,估计是不想打扰雷落的静思。 一刻钟后,雷落终于动了,他踏着地宫的石桩,又开始疯狂地舞蹈起来。此时的雷落,就如一只体态轻盈的凤凰,在石桩上翩翩起舞——这是真正的“凤舞”。 一遍踏完,刚好十个数的时间。 此时,雷落脚下的石桩,开始缓缓下沉。当所有石桩都消失后,那个神秘的声音终于又说话了:“小子,可别太高兴,第三阶段,最后的试炼,来了!”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玄武宅院 面对山魈的绝招——“地葬之棺”,风行自信满满。但是真正被这一招包裹起来后,风行才明白了这一招的可怖。 这“地葬之棺”是坤地元的绝学,而脚下就厚重的大地,无论“地葬之棺”受到怎样的冲击,大地都会立即将至复原。 现在,“地葬之棺”已经缩减了三分之一,如果任由它缩减下去,风行势必会随着泥土,化为虚无。风行终于知道这个招数为什么“地葬之棺”了,这个泥土筑造的半圆,岂非一口真正的棺材? “阻止”一词,足以说明山魈早就知道风行不能破壁而出,这也在间接提示风行,需要用一股强有力的力量,阻止这“地葬之棺”继续缩小。 什么力量?风行想到了“流风屏”!现今,只有靠流风屏的力量,去阻止“地葬之棺”继续缩小了。一想到这一层,风行立刻盘膝坐了下去。一运力,风元激荡,风行的身体周围立刻出现了一股旋风,围绕这风行缠绕旋转,并渐渐扩大,往外扩张——看样子,风行不仅仅是想阻止那“地葬之棺”,他想用“流风屏”的力量,去冲散那逐渐缩小的土墙。 一边是旋转膨胀的旋风,一边是急剧缩小的土墙,很快,“巽风”和“坤地”便短兵相接了。风行的“流风屏”就像是千万把利刃,疯狂地切割着逼来的土墙。不断有泥土被利刃切割下来,“地葬之棺”也随之停止了缩小。 但是好景不长,无论“流风屏”怎样旋转,怎样切割,脚下的大地总会涌起更多的泥土,来填充到“地葬之棺”的土墙中。那“地葬之棺”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兽爪,将风行的“流风屏”牢牢抓在了手中。那“流风屏”却是不能再膨胀分毫。 双方就此陷入了相持阶段,问题是,风行能支持多久? “坤地元”的山魈,施展的“地葬之棺”,本就在大地之上,可以从大地吸取无限的能量;而身处“地葬之棺”之中的风行,所需要的自然之风已经被土墙完全封死,唯一能利用的,便是体内的风元——此消彼长,风行能坚持多久? 果然,一段时间的相持后,风行开始后力不继了。“流风屏”旋转的速度明显减慢,那土墙又开始一寸一寸地缩小,离风行的身体,越来越近。如若那“地葬之棺”挨近了身体,风行连挥掌的空间都不够,情势会更加危险。可是,风行非但没有着急,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难道,风行还有后手? 半圆形的锅盖状土墙还在继续缩小,流风屏已经被压缩到极限。就在这一瞬间,旋转的旋风突然开始收缩起来,在风行的胸前凝聚成了一个圆形的风团。这个风团依然盘旋飞舞着,朝着风行正对面的泥墙奔了过去。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风团居然撞穿了泥墙,在泥墙上留出了一个孔洞,这个孔洞,足够风行冲出来了。 风行的“巽风九重身”,当真堪比风烈,手肘前伸,硬生生从那孔洞处撞了出来,带出一滴的泥土。风行收势不住,继续前冲,样子虽有些狼狈,好歹还是出来了。待风行稳住脚跟,后头看时,那“地葬之棺”已经缩成了一颗泥球,泥球继续缩小,变成一粒细沙,然后,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这个空间里。 原来,这“地葬之棺”并非只有风行看到的半圆形锅盖这一部分,地底下还有半个锅盖也在一起缩小——这“地葬之棺”,根本就是个圆形的包围之势。风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想过要从地下逃出去。 “小子,在我见过的人里,你的武功修为实在属于下乘,但是你的应敌心思,可谓上乘。”山魈说话了,“你使用‘巽风元’的‘流风屏’,其实并不是想要阻止我的招数缩小,为是为了试探——我说的,对吧?” 风行稳了稳心神,从刚才的紧张情绪中走了出来,冷静地回答道:“是的,使用‘流风屏’,只是为了搞清楚这‘地葬之棺’的弱点,是招数,就一定有弱点。” “那你发现了什么?”山魈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找到了‘地葬之棺’的弱点了?”听山魈的口气,它对于风行究竟是怎样出来的,还是不很清楚。 风行淡淡地笑道:“刚开始,我用一招‘凝风弯月’攻击‘地葬之棺’时,就发现四面的泥土会主动往撞击点聚拢。也就是说,你的‘地葬之棺’这一招,每一个部分的泥土厚度,你完全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的,我的攻击往哪个方向,你就会把大部分的‘坤地元’的力量移向哪个方向。我说的对吧?” “继续。”山魈那张怪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你说的完全正确。” 风行也很满意自己的观察,自豪地接着说道:“后面的变化,就好解释了。我一直用‘流风屏’抵挡你招数的缩小,只不过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麻痹你的思想。我真正要用的招数,是最后的那一招——‘禁风满月’。当你认为我力竭,无法抵挡时,便是我反击的时刻。” “哦……”山魈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明白了,最后的时刻,你将风元凝聚成满月,攻击了我的‘地葬之棺’。此时,‘禁风满月’离‘地葬之棺’几乎没有距离,我想调整‘地葬之棺’与‘禁风满月’的撞击点的厚度,也来不及了。” “所以我成功了。”风行继续微笑道,“我的身体离‘地葬之棺’也是尽在咫尺,当它出现了缝隙,以我的速度,一定能出得来——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你根本来不及修补被我击出的缝隙。” “臭小子,果然心思缜密。”山魈非但没生气,反而流露出一丝赞赏,“只是我不明白,你凭什么肯定自己的‘禁风满月’能击穿‘地葬之棺’?要知道,你若失败,就死定了!” 风行说道:“不会的,我有十足的把握。这个把握,是我用‘凝风弯月’和‘流风屏’测试出来的。” “原来你那两招,是在测试我‘地葬之棺’的厚度与力度。”山魈佩服地笑道,“能持‘皇权铁盒’来这里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小子,见我家主人去吧。我主人好多年没见过活着的人了。” 说着,山魈脚一踏,身体便陷入了大地之中。随之陷下去的,还有把风行和那些灵芝隔开的土墙。风行望着眼前的灵芝,信步走了过去,忍不住蹲下身来细细观察。 这些被山魈称作“地灵根”的灵芝,与人们素常说的灵芝绝不是一回事。这“地灵根”外形上虽然和灵芝极其相似,但是本身组成的材料绝对不同。“地灵根”不像是一种独立的植物,倒像是老树的根缠绕纠结而成,无论躯干还是顶部的伞盖,都呈现出一根根的须状。整个“地灵根”散发着黄金般的光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雾中。 风行立刻明白了,这“地灵根”绝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享用的。它竟是大地精华所在,是“坤地元”的结晶,当中蕴含着大量的能量。恐怕就算王平偷得一朵去,也是无福消受了。 想到这里,风行毅然起身,朝着山上继续行去。因为风行已经发现了山顶上,隐隐有一座建筑。 既然是山魈的主人,自然比山魈要住得高些。 这片山地,处在南宝山的腹地,几乎可说人迹不达。偶有像王平之流的能到达此处,也被山魈给赶跑了。此刻,风行脚下踏着的山坡,恐怕千万年来还没有人涉足过。 风行信步游走在南宝山这片原始丛林的腹地,引入眼帘的,是一片苍翠和碧绿,仿佛此间根本不存在寒冬一般。站上山头,风行不仅朝着山下望去,一大片平整的草地铺展在眼前,就像是一幅巨大的绿毯,把整片山遮盖了起来。绿草尽头,便是茫茫的森林,一眼望不到头。森林笼罩在一片淡淡的烟雾中,亦真亦幻,如梦还醒。 这片险恶的穷山恶水,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的恶虫猛兽,但是却没有任何一头猛兽,敢觊觎山坡上的“地灵根”。这是一个实力说话的世界,没有实力,与蝼蚁何异? 想到这里,风行依然转身,一幢青瓦砖墙的别致小院,已经映入眼帘。来到小院门口,风行才发现这院落竟然占地不小。长长的围墙怕有二十尺高,把整个院落包围了起来,里面的情形看不真切。能看到的,是恢宏的院门。 院门雕梁画栋,造型别致古朴。两扇巨大的漆黑大门上,没有半点装饰,给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在院门上方,挂着一块朱红的牌匾。牌匾上刻写着两个大字。这两个字恐怕不是人族的任何一种字体,笔力遒劲刚健,有一种刀刀见肉的快感。从字体,就能感觉出作者强大的气势。但是,字的笔画和结构,却是说出不的诡异,风行端详了半天,终于根据笔画的走向,猜出了这两个字:玄武!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复兴步骤 第一百零六章:复兴步骤 这是一片异世风景:树木葱翠,乱涯飞水,丝丝山风拂面,点点光影斑驳,这般景象,在“五行轮回界”可见不着。特别是那些动则几人合抱的古怪树木,绿得就像是水粉画出来的一般,让人觉得身处画境,好不怡然。 一座高高的山头,伫立着两个白衣胜雪的人影,两人正望着天空出神。这片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色,蓝得干净而彻底,仿佛是所有生命的开始,或者说结束。 “这便是‘芥子菩提界’,这便是人族复兴的开始。”这是一个姑娘的声音,柔和而婉转,“这一界超出八界之外,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这一界,是我止家开辟,为的,就是今天。” 这说话的人,竟是“皇权三卫”之一的止忧。 身旁那挺拔的男子,自然是身怀“人皇血脉”的斩玉,他依然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淡淡地说道:“这一界,便是当年人皇留下的后手?” “是的!”止忧望着身边的男子,眼中的柔情似乎要流淌出来,“我们止家,一直是人族最忠实的守护者,止家先祖,临死创出这一界,用生命,为人皇留下了复兴人族的契机!” “事不宜迟,我们行动吧。”斩玉埋头看了止忧一眼,平静如水,不带一丝感情,“详细情况,日后再说吧,各方势力恐怕都已经行动了。”说着转身往山下行去。 止忧默默跟在后面,那无怨无悔的神情,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最苦恼的是下山并没有路,拨开人高的长草,穿行在这未知的丛林中,斩玉脸上却是波澜不惊,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左右斩玉的感情。 行不多时,林木更粗,从草更长,在止忧的指点下,斩玉伸手拨开一丛长草,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人吃惊:眼前是一片大致圆形的开阔地,约有三五百个平方宽,这片开阔地上,全是焦黑的泥土,黑得泛出油光。地上没有一根草,只有空地中央,一棵巨大的果树突兀挺立着。树干怕有十来米直径,大得让人咋舌。顺树干往上,粗壮的枝条毫无规则地生长着,一片片巨大的树叶,就像是一把把蒲扇,在淡淡的微风中轻摇。最让人吃惊的,是树叶间那些若隐若现的光点——这棵树的果实。这些果实的大小和这棵树完全不成比例,只有人类世界中的葡萄大小,长在这样的树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石榴树上挂满了芝麻一样,极不协调。但是只要看一眼,你就会感觉到,这些果子绝对不一般。 这些果子浑圆规则,和地上的泥土一样,呈黑色,黑得纯粹而彻底。让人感觉极端怪异,是因为这些果子表面,间或会有一丝流光流淌,像是漆漆黑夜中一颗光华璀璨的夜明珠。只是现在毕竟是青天白日,看起来让人觉得很妖异。 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突然出现在斩玉的脑海里:这颗树上的果实,怎么没有飞鸟啄食?两人一路行来,为何不见一只动物? “一山不容二虎。”这句话突然就跳了出来。野兽强大到一定的程度时,都是会划分领地的,斩玉这一路行来,别说野兽,就连只野鸟或者蚊子也不曾见到,看样子,这片区域怕是被某个大家伙“划地而治”了,其目的,多半就是为了这棵不一般的果树。 斩玉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圈,不见任何野兽的踪迹,再看那焦黑的泥地上,没有任何大型野兽的足迹,也不见粪便。于是问道:“这便是元兽的领地?” 生后的止忧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回答道:“这便是你要收服的第一只元兽,这是一只坤地兽。”斩玉没有再问什么,一只脚踏了进去。脚刚踩上那焦黑的土地,树上黑影一闪,一条漆黑的巨蟒从那巨大的果树上“刺溜刺溜”滑了下来,摇摆着身体,昂着头,朝着斩玉冲了过来。这巨蟒硕大的脑袋两侧,两只漆黑的眼珠足有碗口大小,在它的脑门上,一块流光溢彩的突出物,就像一个正八边形的宝石,闪耀着妖异的流光,似乎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元兽,好大的一只元兽。 那家移动速度极快,伙来势不减,张开巨口,看样子是要把斩玉一口给吞下去。面对飞奔而来的元兽,斩玉却依然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哪知就快接触时,那巨蟒型怪兽居然停了下来,瞪起巨眼看着斩玉,尾巴越翘越高。斩玉正在纳闷那元兽在干什么,那巨蟒型怪兽高高翘起来的尾巴却已劈了下来,斩玉顿时感觉似乎有一块千斤巨石,不,应该是万斤甚至十万斤的巨石从半空中当头罩下,巨大的冲击力和压力,迫使脚下的泥土都往下下沉了几分。 斩玉和止忧,依然纹丝不动,两人的身体罩在一个淡淡的光目中。巨蟒形怪兽的一击,对两人没有丝毫的作用。 斩玉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一声尖锐高亢的嘶鸣从头顶传来,一团巨大的黑影当空罩下,挣扎着,嘶鸣着,没头没脑往地上栽来。 若不移开身体,斩玉必然被这巨大的黑影砸中?就算不会受伤,也会弄得一身血污。止忧嘴里轻念了一句,两人的身体便斜向飘了出去。 “砰”一声巨响,那黑影已经砸在了地上,大地为之一晃,“嗷嗷……”的惨叫从地上传来。斩玉寻声望去,那从天而降的玩意像极了侏罗纪时期的翼龙,只是额头上那正六边形的兽瞳,清晰地告诉斩玉一个信息:元兽居然有天上飞的。 这翼龙显然是被刚才那巨大的压力给压下来的,难道说那巨蟒型怪兽的目标本就不是斩玉,而是这条翼龙? “嗷嗷……”的惨叫声比刚才更为凄惨壮烈,仔细一看,这拥有着正六边形兽瞳的翼龙,已经被地上冒起的突刺刺穿了双翼,再也飞不起来。不远处的巨蟒型怪兽翘起的尾巴狠命一拍地,便又是一根突刺冒起,这次的突刺更大更粗,也更为锋利,直接刺穿了翼龙的身体,可怜那翼龙,根本就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凄惨地闭上了眼睛,像一滩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 突刺,那巨大的压力,这正是“坤地兽”拥有的“地元”的力量。 这兽瞳为正八边形的巨蟒型怪兽一个照面就把那兽瞳为正六边形的翼龙给解决了,看来这兽瞳的形状,和元兽的等级有关。 这时,异变又起,大地突然动了起来:以那兽瞳为正八边形的巨蟒型怪兽为中心,四周的土地就像传送带一样,或者说像水流一样,往那怪兽流了过去。无论是树木还是长草,甚至是那被突刺刺穿了的翼龙,都在往那巨蟒型怪兽流动,而那怪兽,紧闭着眼睛,就像是等待着晚餐上桌一般。 更为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望着眼前诡异的情景,斩玉开始兴奋起来:当所有大地上的一切,被运送到那片焦黑的土地时,便全都像掉入了熔岩一般,熔化在那片焦黑的土地里,斩玉看着那巨大的翼龙慢慢熔化为一片焦黑的泥土,脸上的兴奋之情,更为浓烈。 翼龙被完全熔化,整片黑土显得更加黝黑,似乎又多了一片油光。黑土中央那颗妖异的果树上,那些闪光的果子显得更为妖异。看样子这片焦黑的土地下,埋葬了不少的尸骨啊。而这些尸骨,便是中央那颗妖树的营养吧。 那坤地兽霍然张开了眼睛,寒光一闪,盯着斩玉看了一眼,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回到了那颗妖树上。斩玉真切地感受到,那一眼中包含着巨大的不屑与藐视,就像是一头酒足饭饱的野狼,不屑一顾地放走一只小兔子一般。 斩玉笑了,笑得阴沉而毒辣。 斩玉已经决定行动了,他示意止忧留在原地,然后朝着那怪兽走了过去,还未踏入那片焦土,突变又起,大地一阵剧烈颤动,黑土地中央的妖异果树,噼里啪啦往地上瘫了下去,那瘫下去的样子,就和刚才那只倒霉的翼龙熔化时一模一样,难不成那坤地兽用“大地之力”把这妖树给毁了? 不对,妖树虽已经完全倒地,成为一滩枯枝败叶,但那坤地兽却还精神得很,此刻正直勾勾盯着前方。循着那目光望去,雷落这才注意到,在黑土地的边缘,长草掩映下,站着一个魁梧的人类。这人起码有两米高,**着上身,浑身的肌肉虬结,就像一个个气球一样。皮肤黑得就如焦炭,再看那脸,不禁让人哑然,这家伙黑得根本不像一个人类,浑身上下除开微微张启的嘴里那几颗白牙,恐怕再也找不到一点白的地方了。但从五官来看,他绝对是人类,能黑到这个程度,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这铁塔般的黑人,正缓缓放下右掌。看来那瘫下的妖树,定是这黑人所为,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招惹这兽瞳为正八边形的巨蟒。两相比较,这铁塔巨汉虽然有两米高,但是在这巨蟒型元兽面前,依然小得就像是一只兔子。 巨蟒型元兽的尾巴又翘起来了,那铁塔巨汉不敢怠慢,重心下沉,凝神聚气,双掌已经推至了胸前。和刚才一样,巨蟒型元兽的尾巴一拍地,便有突刺冒起,只不过不是一根,而是一圈。这一圈突刺完全将那铁塔巨汉围在了中心,突刺就像似锋利的锥子,尖部冒着森森寒光,这铁塔巨汉敢来惹事,定然是有两把刷子,只是,他会怎样应对呢? 毫无应对,那铁塔巨汉甚至动都没动一下。四周突刺森森,可巨汉脚下那黑土的突刺就是冒不上来。巨蟒型元兽不死心,尾巴又是一拍,这一拍显然是动了肝火,大地随之猛烈一颤,便见那铁塔巨汉脚下的泥土动了一动,巨汉身体再下蹲,重心再放低,脚下蠢蠢欲动的黑土便又归于平静。抵御了巨蟒型元兽这猛烈地一招后,那铁塔巨汉盯着巨蟒型元兽,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念你数百年修行不易,若乖乖束手就擒,我只夺珠,饶你不死。”铁塔巨汉盯着那巨蟒型元兽冷冷地说道,“若负隅顽抗,妄图逃脱,我定夺其丹,灭其身魂,让你永远消失在寰宇之内。”这铁塔巨汉虽声若洪钟,但那洪钟般的声音却冷漠像那深秋的沙漠。 那巨蟒型怪兽说话了:“无耻的兽族,你们来我‘芥子菩提界’本就已经扰乱了这里的清净,居然还做出‘夺珠’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我就是拼得珠毁人亡,也绝对不会把素珠给你。”这巨蟒型坤地兽会人类的语言,斩玉一点也不吃惊,让他吃惊的,是这坤地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凛然正气。 巨蟒型坤地兽口中的兽族大汉哈哈一笑说道:“有骨气,我葬岳平生最敬重有骨气的对手,葬岳一生杀死无数对手,手下没有无名的冤魂,不知可否愿意告知你的名字?”巨蟒型坤地兽冷哼了一声,傲然说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演阶’坤地兽——番莽。”那叫葬岳的大汉一拱手,换了一副神情,平静地说道:“番莽,你说得对,这‘芥子菩提界’本是世外桃源,一方净土,我辈本不该来此打扰你们的清净,但是事出有因,既然你都已经是‘演阶’的元兽了,那么想必‘原罪净土’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葬岳此番夺珠,并不为一己私利,只为救一位开启‘原罪净土’的关键人物——妖族的狼屠。”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凤翼盘旋 在无边的箭雨之后,雷落熟练地掌握了“凤舞步伐”。石桩上的雷落,就如一只体态轻盈的凤凰,在石桩上翩翩起舞——这是真正的“凤舞”。一遍踏完,刚好十个数的时间。 此时,雷落脚下的石桩,开始缓缓下沉。当所有石桩都消失后,那个神秘的声音终于又说话了:“小子,可别太高兴,第三阶段,最后的试炼,来了!” 这神秘人口中的“第三阶段”,来得好快——话音尚且回荡在空旷的地宫,正对面的石门却突然开启了。那石门在一阵沉闷的响声中,也像地宫的石碑和石桩一样,往地面沉了下去。两团明晃晃的火焰,飘飘忽忽地从门内飞了出来,朝着雷落盘旋而至。 根本来不及细想那东西到底是什么,雷落却已经感觉到了其间巨大的危险。两团过眼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忽高忽低,忽快忽慢,旋转飞舞,朝着雷落的右腿和肩膀切了过去。自然而然地,根本不假思索,雷落踏出了“凤舞步伐”。左脚踩“丙戌”位,右手斜下按向“甲午”位,同时右腿微曲,左手伸展,姿态轻盈,宛若舞蹈——那两团火焰,便堪勘擦着雷落的身体,飘了开去。 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力量控制着这两团火焰,在飘出后,两团火焰又从不同的方位回旋一转,飘了回来。整个地宫一团漆黑,两团火焰却格外耀眼。这火焰一出一进,擦着身体飞过的瞬间,雷落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寒气。 这股寒气,来自那火焰锋利的边缘。这两团火焰包裹着的,竟然是某种外门兵器,雷落感觉这兵器的外形,应该是不规则的椭圆,森森寒气竟透过表面包裹的火焰,浸入到了雷落的皮肤里。 这样的兵器,必然不能用身体去硬接的,就像那些飞逝的羽箭。而兵器的外面包裹着的火焰,恐怕就是那一股操纵兵器的力量了。 从这两团火焰飘飞的位置和方向,雷落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两团飘飞的火焰,是某种大鸟的翅膀。自己要做的,便是躲开这两只翅膀的攻击。 正想着,雷落已经在间不容发间,单手倒立在“甲午”位,然后一翻身,立在了“乙丑”位,两团火焰刚好从背部滑过。如果每次都是这样的进攻,雷落相信自己凭着“凤舞步伐”,一定能轻松过关。但是,既然是第三次测验,最后的一关,就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 果然,在连续九次进攻后,一团火焰突然凝在半空,不动了;另一团火焰,盘旋飞舞着,朝着雷落的胸膛急速飘来。速度虽然很快,但还不足以对雷落构成威胁,就算是不用“凤舞步伐”,只用“震雷演卦步”,雷落也能轻松避开。 问题是,在自己避开之后,那凝在半空的火焰,会怎样?雷落不得不留着后手。 这个测验本是为测试“凤舞步伐”,所以还是用它来躲避为妙。雷落一侧身,脚踩“甲午”位,身体淡淡转了半个圈,就如鸟儿在枝头转身一般轻盈…… 那盘旋飞舞的火焰,已经擦着胸膛往前飘去——可就在这一瞬间,雷落扭身的那一刹那,凝在空中的那团火焰动了。速度之快,方向之准,实在让人咋舌——它的目标,是雷落正在扭动过程中的身体。 雷落已经料到那火焰会趁机偷袭自己,但是没有料到会这么快。虽然自己想好了躲避的方位,却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动作来。雷落刚一开始扭身,那火焰便动了,雷落的身体扭到一半,那火焰也已经飞了一半的距离,当雷落刚刚躲开第一团火焰,身体刚好扭完时,第二团火焰已经到了。 这个时间节点,雷落根本无法作出任何躲避的反映。火焰包裹着内部的兵器,结结实实撞在了雷落的腰上。雷元疯狂地涌向撞击点,形成一面巨大的光盾——饶是如此,雷落依然被撞得直飞了出去…… 还没完,刚才躲过的第一团火焰,现在又回来了。折返飞舞,朝着直飞出去的雷落撞了过去。雷落本就是被击飞的,此刻更无躲避的可能,只得运力抵抗,鸢雷盾刚一出体,便被撞得粉碎。雷落的身体,受这一撞,便改变了方向,还未落地,又一次飞了出去。 这两次撞击,雷落几乎已经耗完了体内所有的雷元,腰部和胸膛仿佛是被巨石砸中过一般,疼痛难忍。如果还有第三次撞击……想到这里,雷落已经没有了抵挡的信心和勇气。 当然还有第三次,因为那团凝在空中,发出第一次撞击的火焰,又回来了。 这一次,雷落还在飞坠中的身体,几乎运不起任何力量,更别谈作出躲避的动作,被那火焰结结实实撞在后背,人又一次被撞飞…… 雷落知道,那两团火焰会无休止地撞击下去,直到自己粉身碎骨。 难道,我就这样死在这里了吗?想到这么泄气的话,雷落睁开虚弱的双眼,望了一眼面前,或许是想要再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就这一眼,雷落想到了一个能让自己起死回生的办法。 如果你是锤子,你的眼中,只能看到钉子。即使钉子很小,你也一定能看到;如果是锯子,你的眼中一定能看到木头。就算木头躲藏着,你也一定能把它找出来。 如果你是垂死挣扎的人,你眼中,一定能看到所有的生机,哪怕这个生机并不明显。因为那是你唯一的希望。 飞舞盘旋的火焰又至,雷落运起最后残余的一丝力气,伸手朝着那团火焰抱去。这是雷落最后的希望,这时孤注一掷的以后一搏,这是雷落的最后一线生机。尽管雷落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意义,但是他必须这样做。 不做,只有死;做了,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雷落的这一举动,让暗中的神秘人发出了一声轻喝。这个喝声,是意想不到的惊叹,是一种赞美,一种惊艳的喝彩。就从这一声轻喝,雷落知道自己做对了。 这一撞击,力道之巨大,远远超过竹溪湖山顶的风行,超过“巽风兽”那“禁风满月”的势如千钧。这一撞击的接触点,在胸膛,雷落几乎把那所剩无几的全部雷元,都调集在了手上,胸膛位置,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火焰撞击在雷落的胸膛上,雷落的胸骨在一根一根断裂,内脏受到巨大的冲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但是,雷落稳稳地抱住了盘旋的火焰。 火焰里面,果然是一件外形兵器,这兵器表面有无数的刻痕,整体却不是雷落猜想的椭圆,而是呈不规则的三角,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雷落稳稳地抱住了这团飞舞的火焰。 那火焰的炽烈,超出了雷落的想象,尽管有雷元护着,雷落的双手依然瞬间便焦黑一片。忍耐,只要忍耐到出现一个机会,雷落的计划就成功了;只要忍耐到一种特定的情况,这生机,就能变成实实在在的生存。 雷落期待的机会,那个特定的情况,出现了。 那两团火焰,并非是活人。纵然机关巧妙,威力无限,依然少了人的计谋。此刻,雷落抱住的火焰带着雷落在空中乱窜,另外一团火焰,却瞄准雷落,又一次急速撞来——这便是雷落期待的,那个特定的情况。 面对这种情况,雷落早就做好了准备,就在那团火焰发动之时,雷落已经准备好松开自己的手。就在要接触的瞬间,雷落用尽生命的最后一口气,用力朝着地面坠了下去。 无论发生什么,雷落也无法去管了。因为,身受重伤的雷落,皮肤已经完全烧黑,血肉模糊的雷落,已经彻底无力。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雷落晕了过去,渐渐闭合的眼帘里,出现了满空的坠火…… 四下里一片黑暗,所有的光芒都散去了。雷落静静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看样子如同一具烧焦的尸体。 龙塔地宫,陷入了绝对的死寂,只有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地上的雷落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既然看到了生机,并成功抓住了溺水后的稻草,雷落就一定死不了。 最先起变化的,是雷落的皮肤。那些烧焦的皮肤,正在脱落,淡淡的电弧,闪耀在雷落双手和胸膛的皮肤上,修补着破损的身体。 慢慢的,电光越来越浓,雷落的身体竟升腾起淡淡的烟雾来。在这淡淡的烟雾中,电光闪闪,雷声隆隆,声势越来越骇人。 皮肤还在脱落,那层烧焦的皮肤后面,呈现出来的,是鲜红的新肉,就好像刚长出来的一般。这是雷元强大到一定程度后,催生的,崭新的生命。 一圈一圈的电流,在雷落身上流淌着,雷落浑身包裹在耀眼的电流中,渐渐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只看见闪闪的电弧,在跳跃着,闪动着。 一声清啸,风卷云收,电光猛然朝着雷落的身体内敛去,就像是河水一般流入雷落的身体,消失不见。 伴随着这一声清啸,雷落站了起来,精神焕发,神采奕奕,脸上洋溢着一股阳光般温暖的笑意。就在这一瞬间,穹顶的宝石又亮了,就像是雷落的雷元为穹顶的宝石提供了能量一般。 雷落朝着面前已经打开了的石门,豪气干云地朗声说道:“前辈,我这样,可算是过关了。”说着,雷落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那两件外门兵器上。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昧火成煅 风行破了山魈的“地葬之棺”,山魈便沉入大地,消失不见了。风行来到山头的小院,却发现这小院别有洞天,院门雕梁画栋,造型别致古朴。两扇巨大的漆黑大门上,没有半点装饰,给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院门上方,那块朱红的牌匾上,篆刻着“玄武”二字,笔力遒劲刚健,有一种刀刀见肉的快感。从这气势非凡的字体,足以料想此间主人的气度,定是非凡。 风行做事向来彬彬有礼,拜见如此人物,更需注重礼节。轻步来到门下,这门足有两人多高,风行伸手拉住门上铜环,轻轻叩了三下,铜环撞击在门上,发出沉重的交鸣声。 叩完这三下,风行便侧身静立,不再动作。就这么等了足有一刻钟,依然不见有人来开门。风行却保持着静立的姿态,没有任何行动。 其实,风行这样做,是有道理的。此间主人,必是惊世的高人,三声叩门,足以表明自己的来意,况且自己还通过了山魈的考验。如是主人愿意见风行,这三声叩门已经足够,如是主人不愿见,叩烂了门板,也是枉然。 风行依然静立着,远处是绵延的群山,群山下是云雾缭绕的南宝山原始森林,这些世外桃源般的风景,在风行眼中开始渐渐模糊起来,日头偏西,风行的视野,终于一团漆黑。这旷野山峦,夜风犹为寒冷,凛冽的山风吹起了风行的衣摆,吹乱了飘逸的长发,风行却无暇理会,仰望着头顶的星空,漆黑如墨的天幕,早已是星星点点。 晨光破晓,东霞微红,沉寂的世界开始恢复生机,初幕的日光,将风行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风行就那么静立不动,居然整整站了一夜。 伴随着百鸟朝阳,继而倦鸟归巢,又是一天过去;雾起雾散,凝霜解霜,又是一天过去;晨风拂面,晚风撩人,又是一天过去…… 风行这么一站,竟然整整站了七天之久。直到第七天旭日初升,那“玄武”宅院的大门,才吱呀一声,开了。 伴随着大门的开启,走出来一个巨大的石头。 是的,一个石头,一个会走路的石头。那石头有眼睛右耳朵,有胳膊有爪子,朝着风行“鞠了一躬”,说道:“果然是人皇血脉的使徒,毅力卓绝,气宇非凡,我家主人有请。” 从始至终,风行没有流露过半点惊讶,既然这里能见到传说中的山魈,现在见到一个会说话会走路的石头,有什么好值得奇怪呢? 那石头身体微微弯曲的情态,风行姑且称作为“鞠躬”,赶紧还了一礼,风行恭敬地说道:“谢谢前辈,还望引荐。” 那石头呵呵一笑,说道:“像你这样的贵客,还是别对我行礼了,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门童,在妖族里连排行都没有,你还叫我前辈,是在折煞我也。”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弯身,说道:“请!” 风行也一弯腰,作出相同的动作,说道:“前辈请!” 那石头满意地一笑,便迈开石腿,走进了门内。 跟在石头后面,风行终于是进入了这“玄武宅院”,院内大得令人咋舌,屋宇不多,多的是亭台楼阁,古树石山。 亏得进来的是风行,若是那妄图盗取地灵根的王平进入此间,非得被吓死不可。 这巨大的宅院内,所有的东西都是活的:巨树会伸手抓一抓老树皮,假山会冷不丁伸个懒腰,行走在石径上的,或许是一夺巨大的鲜花,或许是一根一人多高的蒿草…… 院内这些活着的事物,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风行。这种诡异的场面里,仿佛风行才是妖怪一般。 走过迷宫般的花园,来到了一幢巨大的屋宇前。带路的石头停在门口,转身对风行说道:“我只能带你到这里了,这房间,我是没有资格进去的,贵客你保重。”说完,整个身体往下一沉,像山魈一样,消失不见了。风行想要说声谢谢,都来不及了。 风行抬头打量这巨大的屋宇,发现房屋建筑像极了人类世界的庙堂。巨大的合页门三进三出,门上巨大的牌匾刻写着三个大字:昧火殿。 “推门进来吧。”一个声音传来,风行竟然分不清传来的方位。那声音古朴沧桑,似近实远。声音中听不出年龄,分不出男女,得不到一点点有用的信息。 风行毫不迟疑,推开了面前的一扇门,踏了进去,然后回身轻轻关上了殿门。 “小子,果然不错,人间礼节,你是学得不错。你可知我为何要让你在门口站上七天?”那声音笑呵呵地说道,“你又可知,你现在看到的,都是些什么?”再问第二个问题的时候,风行终于找到了一丝可用的信息:这第二个问题,说话的人语气中充满了骄傲感。 风行的目光往屋内扫去,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纯玉的方台,每张方台都是那么圆润,晶莹剔透。就这一张方台,若放到世间,都会是真正意义上的价值连城。 每一张方台上,都置放着一把兵器,有剑、有匕、有弓、有刀、有扇……每一把都是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光彩。 风行边看边回答:“前辈乃旷世高人,别说让我站七天,就是要站七月、七载,我风行也会毫无怨言地站下去……至于我面前的这些兵器,没猜错的话,应该便是传说中的‘昧火煅’!” “呵呵,小子,你果然会说话。”那声音显得有些高兴,“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让你站在门口七天,是因为当年我要见人皇,他竟让我在他门口站了七天七夜——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出当年的一口恶气……怎么样,我这么说,你感觉生气吗?” 风行淡淡地说道:“能见到前辈你,站七天算什么?当年人皇给你出的难题,你竟回敬在我身上,让我有了和人皇一样的待遇,这是对我的一种抬举。” “哈哈哈……”这一连串的笑声,足足有一壶茶的时间,“小子,我明知道你是在拍马屁,却感觉毫无违心的成分,你果然是个君子。” 其实风行心里清楚,门口的那七天,只不过是这“玄武宅院”的主人,在看自己定力够不够罢了,这样回答他,还真有点“拍马屁”的意味。 “至于玉台上的这些兵器,我猜对了吗?”风行恭敬地问道。 “小子,你知道‘昧火煅’?”那声音收住了笑声,问道,“你对‘昧火煅’了解多少?” 风行赶紧回答:“晚辈只知道这‘昧火煅’乃是凤凰族打造的绝世神兵,能得到一把,是寰宇世界每个习武之人的终极梦想,没想到,前辈你这里居然这么多!这‘昧火煅’到底是和来历,还望前辈指点。” 那声音沉默了一阵,说道:“小子,我很欣赏你,我叫玄武,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省得一口一个前辈,好像我很老一样。至于‘昧火煅’的来历,这个问题要解释,恐怕需要点时间。你有兴趣听?” 风行沉思了一阵,回答道:“我翼族当年也有一把‘昧火煅’,是翼族的镇族之宝,后来随着‘与化劫’的到来消失了。为了完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必须明白每一个细节。所以我一定要听。” 玄武竟然来了兴致:“你可知道你们翼族的的镇族之宝,现在正我手里……” “我也是从山魈那里刚知道的!”风行恭敬的回答。 “你就不想拿回去?”玄武乐呵呵地说道。 “想,做梦都想。”风行诚恳地说道,“可是得看玄武前辈你同不同意。” 玄武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淡淡地说道:“还是先给你简单介绍下,这‘昧火煅’是怎么一回事吧。” 通过玄武的简单介绍,风行才明白,原来寰宇世界之内,能用于锻造武器的材料很多,但是精品却只有一种。这种材料极其稀少,零星散落在寰宇世界各处隐秘的山川大泽。各族人称之为“遗忘之晶”。这“遗忘之晶”绝不可能是寰宇八界内该有的东西,往往有运气极佳的幸运儿在机缘巧合下会找到一块,但是每一次发现“遗忘之晶”的地方,都不是它该出现的地方。它会出现在深泽的淤泥里,会出现在火山的熔岩里,也会出现在古树的身体里……它就像是神遗忘在人间的礼物,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提出了“遗忘之晶”的叫法,以后便成为了这种材料的统称。” 这“遗忘之晶”绝非寰宇八界内任何一种金属。人们想尽办法想将其锻造为兵器,都以失败告终。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他将自身种族特有的“昧火之力”发挥到极致,终于将一块“遗忘之晶”熔化并铸造成了兵器。但就因为这一次锻造,几乎耗尽其所有元力,恢复了百年之久,才找回了失去的力量。” 这便是七界内的第一把“昧火煅”,这个人也凭借着这把“昧火煅”,在寰宇八界中成为了第一个达到“四象境”的强者。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群山为囚 也不知是何时,斩玉已经从炼狱中出来,在止忧的陪同下,来到了“芥子菩提界”。 这“芥子菩提界”,按照止忧的说法,这一界超出八界之外,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这一界,是止家先祖开辟,为的就是人族的复兴。而今天,这个伟大的计划,开始了。 坤地兽番莽轻易杀死了那头翼龙般的大鸟,并将至溶解在黑色泥土里,最后连一点渣滓都没有剩下。哪知,却又来了一个兽族的大汉——葬岳。 葬岳对着番莽一拱手,换了一副神情,平静地说道:“这‘芥子菩提界’本是世外桃源,一方净土,我辈本不该来此打扰你们的清净,但是事出有因,既然你都已经是‘演阶’的元兽了,那么想必‘原罪净土’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葬岳此番夺珠,并不为一己私利,只为救一位开启‘原罪净土’的关键人物——妖族的狼屠。” 而这一切,两人自顾自地对话,却完全没有把一旁的斩玉放在眼里。对于两人的对话,斩玉有些疑惑起来。 见斩玉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止忧赶紧解释道:“寰宇八界内,有‘洪荒莽山界’和‘**八荒界’,其中‘**八荒界’生活着妖族,也就是葬岳口中那个叫‘狼屠’的种族。妖族的‘**八荒界’宽广无边,多是恶水险泽,妖族人一般是自然成妖,多为自然万物,吸收天地精华而通智慧,所以他们掌握着‘坤地元’的力量。而‘洪荒莽山界’,生活着的,就是兽族,也就是这个葬岳的种族。兽族生活在混沌未解的洪荒野山之内,终日以山川为伴,所以他们掌握着‘艮山元’的力量。” 止忧继续说道:“兽族的兽,与这‘芥子菩提界’的元兽,可不一样,元兽是我止家先祖留下的,不同的元兽,掌握着不同的元素。换句话说,元兽们,掌握着八种元素的力量。” 听到此处,斩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身后,掌握着八种元素的元兽大军,那浩浩荡荡的样子。 “只可惜,我们来着芥子菩提界,要收服的第一只元兽,恐怕要被这个兽族的葬岳给杀了。”止忧遗憾地说道。 斩玉却没有丝毫的遗憾,兴致勃勃地欣赏着眼前难得的战斗。 葬岳话音刚落,番莽就忍不住吼道:“‘原罪净土’是你们八大种族的事情,根本与我们元兽族无关,你们八大种族因为‘原罪净土’的事情,已经屠杀了我们多少同胞,怎么你们还觉得天经地义一样?” 葬岳平静地说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寰宇之内,一个道理,强者又怎会对弱者有负罪感?你番莽又可会对刚才你杀死的那只翼兽有负罪感?废话自不必多说,番莽,念你修为不易,又有如此骨气,你就接我三招吧,如若不死,我葬岳留你性命,另想他法。可好?” 番莽凄烈一笑,悲愤地说道:“三招?你真是太仁慈了,像你这个级别的高手,杀我何须三招?你这么做,无非想给自己留个好名声罢了。”葬岳不以为然地摇了摇了头,对番莽说道:“此言差矣,你既是‘演阶’元兽,我自然会用‘演阶’的招数,持强凌弱,可不是我葬岳的作风。不过你也别大意,我兽族的‘演阶’招数,可不是闹着玩的,怕你吃不消。” 葬岳的话像是给了番莽莫大的希望,其实若不是到了迫不得已,又有谁会和生命过不去呢?番莽一声长啸,朗声叹道:“只要不超过‘演阶’,我番莽就一定接得住。”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葬岳和番莽,一兽族,一元兽族,就那么对峙着,似乎空气都要凝固起来。 葬岳终于出手了,嘴中一声轻喝:“孤峰为锤!”轻描淡写地一劈掌,便有一刀削斧劈般的山峰凭空出现,随着葬岳的一劈掌,朝着番莽当头锤了下去。好大的气势,葬岳的手等同于锤柄,那凭空出现的山峰等同于锤头,如此骇人的一锤,若是斩玉,能接得下吗? 番莽又能行吗? 好个番莽,硕大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慌乱,巨尾捶地,大喝一声:“厚——土——载”。 便见番莽身体周围的大地突然上升,迎上了凌空下压的山锤。斩玉何时见过这等阵仗,只感觉山摇地颤,好不骇人。 孤峰锤不断下压,“厚土载”就像是沙堆般越来越低,终于,那凭空出现的孤峰敲开了所有上涌的厚土,重重砸在了番莽背上…… 尘烟散尽,番莽傲然望着葬岳,眼中满是不屈的坚毅,只是巨大的兽嘴角上,那一丝血迹,表明了他接下这一招的不易。望着番莽,葬岳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不错,是条汉子,这第二招名为‘千山为坠’请加倍小心了!” “了”字还未说完,葬岳的招数已经发动了,身体微蹲,突然一弹,凌空跳了起来,双掌往下一按,伴随着下落的身体,虚空中便出现了无数的山岩,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没头没脑朝着番莽砸了过去。 斩玉看得津津有味,眼神中透露出的神情,似乎在看自己圈养的士兵训练一般。 番莽的防御异常巧妙,当然也非常涉险:他全然不顾那雷霆万钧的山岩,巨尾一锤地,便有一根冒着森森寒光的突刺朝着正在下落的葬岳刺了上去——他居然采用了“以攻为守”的办法。显然葬岳没料到番莽会来这一手,慌乱中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运劲到双脚,就如泰山压顶一般,硬生生将那致命的突刺压了回去。这么一来,少了手上下压的动作,“千山为坠”的威力就小多了,那本应该源源不断出现的山岩,随着葬岳手上动作的停止而停止增加,最终砸到番莽身上的,不足十来颗。 也仅仅是这寥寥不足十颗的巨大山岩,硬是将番莽砸得半个身子都陷进了土里,挣扎着昂起头来,血就像是线条一般,从嘴角不停流下,显然受伤不轻。 “你见过这一招?”葬岳不解地问道,“不然你断不会采用这‘以攻为守’的方法来破解。”番莽强忍住翻涌的血气,沉声说道:“我见过,前不久有一只与我同阶的‘艮山兽’想来抢我的地盘,就用过这一招,我见漫天的山岩砸来,就用我的‘地闪之术’去躲避,哪知根本就避不开,那山岩源源不断,连绵如莽莽群山,而且不砸到目标就不会停下,险些要了老子的命。” “所以,你就一直在思考再遇到这一招该如何破解对吧?”葬岳无奈地问道。 “当然。”番莽狠狠吐了一口血,狠声说道,“吃一堑,长一智。不然我番莽何以活到今天。我知道我的‘地突之枪’是伤害不了你的,但它至少能让你停下手上的动作,现在看来,我的方法奏效了。” 两人的对话让斩玉更兴奋了,斩玉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无论这场比试结果如何,都要救下这番莽——它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哈哈哈……有意思。”葬岳哈哈笑道,“有勇有谋,我越来越欣赏你了。番莽,若你能接下这第三招不死,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 番莽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番莽没有朋友,也不想和一个要随意夺取别人素珠的人做朋友,废话少说,出招吧。” 番莽的话,悲愤中带着谴责和鄙视,但葬岳并不以为意,平静地说道:“此番夺珠,事出有因,夺珠所为,远比番莽你的性命要重要得多,因由何起,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总之我葬岳所为,无愧于心。”顿了顿,葬岳的声音沉了下去,严肃地说道:“废话自不必多说,接下来这招,名唤‘群山为囚’,是‘演阶’最为厉害的杀手,你小心了。” 只见葬岳马步一扎,吐气开声,双手虚空往下一按,手掌顿时变得如山岩般几近石化,随着这一按,便有两条山岩石线从葬岳手间流出,这两条山岩石线并没有奔番莽而去,而是一左一右弧形流动,那流动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看似刚开始动,可这两条石线却抢在你的眼神和反应之前,围成了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正圆,番莽,便成了这个正圆的圆心。 还没有完,两条山岩石线相交的瞬间,猛然升腾而起,快速向空中呈圆弧扩张,所有山岩石线汇集起来,像一个巨大的锅盖,把番莽盖了起来。按理说,番莽在山岩石线相交的瞬间就该冲出包围的,但是一来这葬岳的招式实在太快,二来番莽肯定有自己的打算,稍一愣神,番莽便被这巨大的山岩锅盖盖了起来。 “如果不出意外,我想,这个山岩锅盖,会缩小。”斩玉微笑着说道,“寰宇世界八大元素,招式竟然是如此相似。” 止忧淡然接口回答:“确实,这八大元素的攻击方式,都有相通的地方,你若取回了人皇的力量,你会发现,寰宇世界八大元素的力量,不过尔尔……” 果然,锅盖一成型,便开始剧烈收缩,斩玉和止忧清楚地听见山岩锅盖内乒乒乓乓的猛烈撞击声传来,却不见那山岩锅盖有任何损伤,更不见番莽从中冲出来。想必被困其中的番莽做了不少努力,都是枉然。未身在其中,不知其中凶险,但既然葬岳说这一招是‘演阶’最为厉害的杀手,想必定然凶险万分,斩玉不禁为番莽捏了一把汗,对身后的止忧说道:“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 止忧闭目凝神了一刻,突然睁眼,说道:“不用,那番莽不会死。” “群山为囚”缩小至番莽的身体大小,便意料中的停下来,这是最关键的时刻,若撑得过去,番莽定然破囚而出,赢得自己的生命和尊严,若撑不过去,那山岩必然会继续缩小,而番莽,也就成为了山岩的一部分,永远消失在世上。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形近鸑鷟 那两团攻击雷落的火焰,虽然凶猛,但毕竟只是一个机关,少了人类的智慧。雷落竟然抱着其中的一团,让它们撞在了一起。 机关算是破了,但是雷落身上的伤却是不轻。一圈一圈的电流,在雷落身上流淌着,雷落浑身包裹在耀眼的电流中,渐渐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只看见闪闪的电弧,在跳跃着,闪动着。一声清啸,风卷云收,电光猛然朝着雷落的身体内敛去,就像是河水一般流入雷落的身体,消失不见。 雷落站了起来,目光,落在了地上的那两件外门兵器上。这火焰内部,包裹着的兵器,实在是罕见:两件兵器竟然是两只翅膀一样的盾牌。 说它是翅膀,是因为它像极了传说中的凤翼,只是型号上要小一些,雕刻的每一根翎毛,都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说它是盾牌,是因为它的结构和盾牌一模一样,雕刻翎毛的一面,作为防守用,内侧的金属把手,便是抓握的地方。若是两只手举起这两面盾牌,还真像是一个人长了一对翅膀。 现在不是眼馋这对盾牌的时候,雷落收回了目光,朝着面前已经打开了的石门,豪气干云地朗声说道:“前辈,我这样,可算是过关了。” 那个神秘的声音立刻回了话:“小子,你能用这种方式过关,实在是投机取巧,我都不知道该怎样评价了。” 雷落呵呵一笑,说道:“成就是成,败就是败,生就是生,亡就是亡——这个测试的目的,只是看我能不能过关,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有什么好不好评价的?” 还别说,雷落的这一番话,还真有道理。 “呵呵,小子,好一句成就是成,败就是败,确实,按照结果来说,你真是过关了,但是……”那神秘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说道,“但是,按照真实的实力来说,你是不合格的。真正将‘震雷演卦步’和‘凤舞步伐’融会贯通,你是能轻易躲开凤翼的攻击的。你现在的水平,还达不到这一步,我怕你将来使用‘青鸾离殇’时,会吃亏。” 原来,这对盾牌,还真叫“凤翼”。雷落细细回味了一下那个神秘人的话,发现确实不无道理,也能真实感受到那个神秘人对自己的关心,于是说道:“我认为,武学修为,智慧也算是真实的实力,两强相遇,比的可不全是力气……” “你说得对,确实如此。”那个神秘的声音说道,“特别是水平相当的战斗,临敌经验和智慧,往往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但是,你学‘凤舞步伐’,可不是为了临敌!” “那怎么办?”雷落真诚地问道,“既然来此试炼的人不止我一个,那么估计早就有死在这里的前代雷皇血脉,这个机关自然就不止开启过一次——这说明,我是不是可以再来一次?” “说的容易,小子,你可知道,你过关的方式,已经把凤翼表面包裹的离火完全破坏,我又不是凤凰族,恐怕你是不能再来一次了。”那声音遗憾地说道,“以前也有试炼者到了这一关的,都死在了凤翼之下。那包裹的离昧之火,本是生生不息,没想到竟被你用这种方式,给破坏了。” 雷落听了,非但不慌,反而有一种自豪的感觉油然而生:“那说明我比前代的都强啊,将来遇到什么事情,我也一定能凭智慧解决,说不定开那‘青鸾离殇’,我也能找到非武力的办法……” 对于雷落的说法,那个神秘的人不置可否,却突然说了一句:“小子,你可想象过,如果举起这对凤翼,再来踏出凤舞步伐,会怎样?” 雷落的目光又落回了地上的凤翼身上。雷落望着地上的凤翼,想象着举着它踏出步伐,然后回答道:“举着它踏出凤舞步伐,应该会像一只真正的凤凰吧。” “那就举起凤翼,舞蹈一番吧。”那个神秘的声音兴奋地说道,“当年凤凰族的族皇鸑鷟在铸造这对凤翼的时候,我曾看他举着凤翼舞蹈过,你若能舞得和他一般行云流水,也就算能过关了。” 若能舞得像一只真正的凤凰,便就算是过关了。这话说起容易,但是做起来,该有多难。那鸑鷟是凤凰族的族皇,实力可想而知,自己怎样才能舞得如他一般行云流水? 不管怎样,不管能不能成功,先试试吧!雷落毅然举起了地上的“凤翼”!这对盾牌看似笨拙,实则轻巧灵动,大小正与人臂相当,雷落一举起“凤翼”,刚好遮住自己的双臂,这凤翼,便像是雷落的翅膀一般。 雷落的身体,与手上的凤翼浑然天成,似乎那凤翼本就是雷落身体的一部分。兴致所至,雷落迈步踏起了“甲子”,展翅舞动到“乙丑”,弯腰翻腾到“丙寅”…… 终于,问题来了,雷落停止了舞蹈。玩转腾挪,飘闪灵动的身姿,瞬间停了下来。 “为什么停下来了?”神秘的声音说道,“发现问题了?” 雷落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境,才回答道:“是的,问题不小。” 原来,那凤翼看起来虽然和雷落浑然天成,但是它毕竟比雷落的手臂要大上许多,也要长上许多,雷落的身体在舞蹈的时候,总会有一个特殊的时间,会撞上手上的凤翼。而且,想要踏出“凤舞步伐”,这个撞击就不可避免,换句话说:凤翼影响了“凤舞步伐”的连贯。 “呵呵,小子,你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吧?”那个神秘的声音说道,“你若能解决这个问题,躲开手上凤翼的阻碍,你便能躲开刚才试炼时,凤翼的任何一次攻击。你自己想吧,若能解决问题,你就上这龙塔一楼来,若不能解决——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说完,那声音彻底消失,再无半点声息。 雷落根本没有理会那神秘人说什么,他早已陷入到沉思当中,一种绝对意义上的沉思。雷落明白这个问题,于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先前被“离昧之火”包裹的凤翼,一前一后,一静一动向雷落发动攻击,第一只凤翼负责“逼”,将雷落逼迫到身体不能动的情况,一般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无从借力的时候,另一只凤翼便在此时负责“杀”! 面对第二只凤翼的“杀”,雷落根本无从躲避。现在,问题基本是相同的:舞动“凤舞步伐”的过程中,一步踏入下一步之际,手上的动作带动凤翼翻飞,凤翼总会碰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如果要躲开碰撞,就踏不准凤舞步伐,想要踏准,除非身体会变形…… 这个相同的问题,只有一个办法,能解决。 “我明白了!”雷落望着面前打开的石门,兴奋地喊了出来,“要决解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办法: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只要能弯曲,就能躲开任何的攻击!” 那个神秘的声音,果然言出必行,没有发出任何的回答。 “换句话说,只要能让全身软若无骨,我便能随着凤舞步伐,随意改变身体某个地方的形状,从而躲开试炼时,凤翼的第二次‘杀’;我便能在举着凤翼舞蹈时,躲开凤翼的阻挡。”雷落的声音很是兴奋,“我明白了,用这种方式躲开的,都是对手的必杀。” “哎……”那个神秘的声音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悟通这一层,实在让我始料未及。孩子,你确实是天纵之才,我实在忍不住,要提示你一点,要让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能弯曲,是不可能的,正确的做法,是合理利用你身上的每一处关节……” 雷落本就绝顶聪明,马上回答道:“即使是在力竭之时,无从借力的情况下,我依然可以通过身体的弯曲,来躲过任何的攻击,对吧。” 神秘人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了三个字:“舞蹈吧!” 人的身体就是奇妙,经过无尽岁月的进化,人类身体的构造,已经进化到最适合生存的体型。其间关节的运动,已经完全足够应付复杂的环境。若是有攻击迎面而来,只需要偏头;若是有利刃刺向腹部,只需要扭腰……这一切,并不需要整个身体都动。 跳跃,需要借助蹬地之力,而偏头、扭腰这些动作,根本不需要借助外力。雷落要做的,就是预判攻击的方向,预判凤翼的走向,改变身体的造型。 如果说“震雷演卦步”按照八卦九宫,一一踏来,已经绝妙毫颠,那么这“凤舞”步伐,就更加夺天地造化,穷尽一切方位的变化,囊括所有可能的角度,踏尽了世间万化。 雷落再动,速度却是极慢。 当“展翅”飞舞,凤翼从胸前划过时,翼尾便要割破雷落的咽喉,而雷落已经预判到这一点,整个头在滑动凤翼的过程中,早早往后仰去:这一舞,像极了仰天高歌的仙鹤。 当“收翼”翻身,凤翼举在胸前时,双腿的摆动便无可避免地要撞在凤翼顶端,雷落的双腿便早已尽可能往两侧分开,几乎呈一条直线,从凤翼两侧翻过来,这情形,就像是芭蕾中的天鹅…… 雷落的速度极慢,这种慢,是一种深思熟虑的慢,是一种算无遗策的慢,本来十个数就能踏完的“凤舞”,这一次,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这一遍虽然慢,但是雷落的兴奋,却是比刚才完成十个数时更加剧烈。雷落这一遍得到的,才是“凤舞”真正的精髓。 再踏一遍,刚才所有躲避的办法,又不可用了,再得重新思虑;再踏第三遍,前两遍的方式又不可用…… 一遍一遍,直到已经不用思考,直到身体开始本能反应,直到所有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直到凤翼真正成为身体的一部分,直到偌大的龙塔地宫,出现了一只真正的凤凰。 这确实是一只真正的凤凰,雷落已经成为了一只舞蹈的凤凰。 这只凤凰,姿态从容,如湖边闲庭信步;振翅欲飞,如仰头直入晴空;附身凝视,如望水顾盼生姿;展翼悲鸣,如亮喉引吭高歌。 凤翼不再是阻挡和累赘,反而给了雷落生风借力的力量,行云流水,酣畅淋漓的一遍“凤舞”踏完,雷落收气凝神,姿态从容,淡淡地说道:“前辈,这最后一遍,我只有用了七个数的时间。”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铁盒一层 山魈口中那把青色的长剑,定是在玄武的宅院中。一直以来,风行并不知道这个“皇权铁盒”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是风鬼曾说过,这个铁盒,和风行似乎和你还有一丝关系。难道这一丝关系,就是这把长剑? 风鬼还对风行说过:“这铁盒本就是你们人族的东西,我只是受人所托,要把它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去。”风行本是翼族的人,为了开启“原罪净土”,才“宿凡”成为人类。风鬼这话包含的信息量,也着实大。当时风行问风鬼,是受谁所托,能不能告诉自己这铁盒的来历,风鬼却说其实他对于这只铁盒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它是人族遗留下来的东西,对于人族的复兴至关重要。委托他的那个人,本就是人族没落后,依然坚强活下来的强者之一。 风鬼还说过,委托他的强者告诉过他,只有鲜血才能打开铁盒。至今,这个铁盒已经饮过不少血了,但是依然没有打开。青梦让风行来这南宝山时,曾说过,这铁盒,该饮妖血了。如今这玄武宅院里,全都是妖,不知道是让皇权铁盒随便饮一个妖的血,还是要饮玄武的血? 风行此行,到底是为“皇权铁盒”饮血,为人族的复兴大计?还是为了那把青色的长剑? 通过玄武的简单介绍,风行才明白,有一个凤凰族的前辈,将自身种族特有的“昧火之力”发挥到极致,终于将一块“遗忘之晶”熔化并铸造成了兵器。这便是八界内的第一把“昧火煅”,这个人也凭借着这把“昧火煅”,在寰宇八界中成为了第一个达到“四象境”的强者。 而风行在意的那把青色长剑,估计也是一把“昧火煅”。 玄武继续说道:“你可知道,这个凤凰族的人,是谁?” 风行怔怔地望着面前那些非凡的兵器,回答道:“如果我翼族的族人告诉我的信息没错的话,这个凤凰族的前辈,叫做横凰,是‘与化劫’之前凤凰族的族皇。” “哦?不错嘛!”玄武颇有些意外,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惊讶,“你不仅知道横凰的名字,还知道‘与化劫’,实在让我有些惊喜,看来各族为了开启‘原罪净土’,着实做了不少功课啊!” 话语一转,玄武声音严肃了起来:“那么,小子,你此来,可明确自己的目的?” 风行收回了因为震惊而涣散的眼光,望着一排玉台后面的一闪朱红的大门,说道:“本来我不是很明确,但是听了山魈的介绍,再看到这一把把绝世神兵——‘昧火煅’后,我明白了,我此来,是为了——‘风定’剑。” “风定剑”三个字从风行口中跳出,玄武顿时狂笑了起来,颇有几分癫狂的意味。笑够了,玄武的声音才从一排玉台背后的朱红色大门里传来:“小子,于我玄武而言,你无异于一只蚂蚁,我连手指头都不用动,就能将你捏死,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把翼族的重宝——‘风定剑’给你?” 风行埋头想了想,然后毅然抬头,目光如炬,坚定地说出了两个字:“宿命!” “呵呵,宿命,好一句宿命。”玄武的声音竟然凄凉起来,“若你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子,真能解开我的宿命,我便把那‘风定神剑’还给你们翼族;若你什么都办不到,你就永远留在这玄武宅院中,当我的奴隶吧——自己进来。” 风行没有丝毫的胆怯,没有丝毫犹豫,踏步向着玉台后的朱红大门走去。 穿行在玉台间,穿行在一把把的“昧火煅”间,风行就像是行走在历史中,行走在神话与传说的光阴里,行走在现实与魔幻的夹缝中。 恐怕凤凰族的兵器库里,都不会有如此多的精品,这一把把“昧火煅”,风行暗中清点了一下,竟有十四把之多。这每一把“昧火煅”,必然代表着一位强者的名字,每一把神兵,必然记载着一段光辉的历史。 这个玄武,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收集来如此多的神兵。 风行哪里知道,当推开那扇朱红的大门,见到玄武后,迎面而来的,才是真正的震撼。 门后竟然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这甬道竟然是修筑在山腹中,走过甬道,便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石洞,洞顶光彩夺目的宝石,将整个石洞映照得如同白昼。 石洞正中央,趴着一只巨大的乌龟。这话也不全对,说它是乌龟,却远比乌龟要神武得多,身上厚重的鳞片,就像是武士的铠甲,龟壳上一根根尖锐的突刺,不亚于锋利的箭头,四足上森森寒光,巨爪宛如刀锋。 与这威武的形象完全不符,格格不入的,是这大乌龟背上的长剑。 一把巨大的青色长剑,至上而下,从那乌龟的壳上刺了下去,竟然将那乌龟完全刺穿,定在了地上,只有剑柄下露出的那一小节剑身上,刻着两个飘忽随性的古字:风定。 风行望着眼前的情境,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倒是那大乌龟说话了:“你若一进门就嘲笑我,我定不会理会那什么宿命,直接杀了你!”这声音,分明就是刚才说话的玄武。 风行不由捏了一把冷汗,说道:“玄武前辈,您即使受制于这把风定剑,要杀我,也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我怎敢嘲笑你?” 玄武哈哈一笑,叹道:“你小子的定力与修养,确实不同于一般人,说不定,你正是我要等的那个人。来吧,让我们共同来见证,那宿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风行掏出了身上的“皇权铁盒”,望着玄武,说道:“我只知道,让这铁盒沾上你的血,便是宿命。”说着,把那铁盒抛给了玄武。 玄武的身体受制于灌体而过的“风定剑”,但是四足却是一场灵活,伸爪一抓,将“皇权铁盒”牢牢抓在了手中。那小小的铁盒,抓在巨大的龟爪里,就像是抓着一粒豌豆。 “真是没想到,那死老头说的话,竟然是真的。”玄武似乎在告诉风行,又似乎在自言自语,“这么长的岁月,我都对自由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想到,这个铁盒,真的出现了。” 风行没有说任何话,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搭话,风行所知道的,也仅仅是一些只言片语的信息,与玄武比起来,他的那点信息,完全微不足道。 玄武端详了铁盒一番后,望着风行说道:“这铁盒上,已经有了人族、天族、翼族、魔族、龙族的血液,即使加上我妖族的,也还差两个种族,你确定要这么做?” 风行平静地说道:“预言,是这么说的。” 玄武一愣神,问道:“来自‘原罪净土’的预言?” 风行如实相告:“是的,至少,魔族的青梦,是这样告诉我的。” “青梦?呵呵,你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个魔族的小丫头啊,你可知道她的面纱下,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吗?”玄武的声音带着一种调侃的意味,“以你小子的修为,恐怕在那丫头手下吃过亏吧。” 风行的表情瞬间难看得要死,悻悻说道:“不提也罢。”玄武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那丫头古灵精怪,连老夫如此高的修为,都吃过她的亏,你有啥不好意思的。” 这玄武看似在开玩笑,就在说话的瞬间,已经自行划破了皮肤,将一滴血,滴在了“皇权铁盒”上。 已经被这“皇权铁盒”吸过血的,有天族的盲刑,龙族的吟浪,翼族的风鬼,魔族青梦,人族的斩玉,和妖族的玄武。 六个种族的血,滴落在“皇权铁盒”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皇权铁盒”瞬间疯狂起来,就像一只嗜血的猛兽,贪婪地吮吸着玄武的血滴。玄武的体型本就巨大,这一滴血,体积尽然有“皇权铁盒”那么大,但是,却被“皇权铁盒”吸收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股淡淡的青烟,在诉说着这个铁盒对血的意犹未尽。 开始有血线在“皇权铁盒”表面的祥云间流淌,那流淌的血线,就像是一条条飞舞的小龙,在盘旋,在缠绕,猛然间光华一闪,“皇权铁盒”侧面的三分之一处,弹出了一个小小的抽屉,抽屉里平躺着一幅绢字。 对于风行和玄武而言,本应该对弹出的绢字格外关心,哪知两人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皇权铁盒”的身上。似乎这“皇权铁盒”的变化,比那绢字更重要一般。 “看这铁盒弹出的部分,下面应该还有第二层和第三层。”玄武说道,“如果再加上一个种族的血,估计就会弹出第二层,八大种族的血聚齐,估计就会弹出第三层了。我对这下面两层有些什么,却是相当好奇——难道你不好奇?” “好奇自然是好奇。但是玄武前辈,对于你我二人的宿命,这第一层,估计足够了。”风行冷静地说道,“论修为,论见识,玄武前辈您都远胜于我,自然知道好奇害死人的道理。” 玄武哈哈一笑,轻一运力,把那铁盒抛给了风行,说道:“道理我懂,但是你可知道,我被困在此处无尽的岁月,具体有多少年,我自己都数不清了。当年,那个老头将我定在此处,只告诉我有个吸血的铁盒能解放我。我自然对这铁盒有着一种莫名的情愫。” 风行拿出了里面的绢字,然后合上抽屉,将“皇权铁盒”纳入怀中,说道:“这个铁盒与我也有一点关系,这点关系,看来就是这第一层里面的东西了。既然我们有着相同的宿命,我们更应该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 说着,风行展开了来自“皇权铁盒”里的绢字。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番莽入化 葬岳和番莽的对决,牵扯着斩玉和止忧的心。面对葬岳的“群山为囚”,番莽似乎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止忧闭目凝神了一刻,突然睁眼,说道:“不用,那番莽不会死。” “群山为囚”缩小至番莽的身体大小,便意料中的停下来,这是最关键的时刻,若撑得过去,番莽定然破囚而出,赢得自己的生命和尊严,若撑不过去,那山岩必然会继续缩小,而番莽,也就成为了山岩的一部分,永远消失在世上。 斩玉瞟了一眼葬岳,葬岳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看来止忧的判断并不准确。不禁为番莽可惜,看来它已是凶多吉少了。 “群山为囚”猛然间急剧缩小,缩小到只有一颗玻璃球大小时,才戛然而止,葬岳手一挥,那仅有玻璃球大小的山岩球便飞回了自己手里。 “留下这么小一粒,只是为了留下你的素珠,不然,你早就随着我这一招,化为山岩粉末了!”葬岳这句话显然是对已经死去的番莽说的。葬岳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撮,那山岩球,化开了。 “咦?”葬岳发出一声疑叹,不可思议地注视着自己的手掌,似乎结果并不如他所料,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在那堆山岩粉芥中揉搓了一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对着眼前的空地说道:“番莽,想不到我葬岳非但没夺走你的素珠,还阴差阳错,让你突破‘演阶’,进入‘化阶’,出来吧,我葬岳一言九鼎,绝不会再为难你。” 无声无息,先前番莽立足之处,空荡荡的地上,就那么钻出来一只黑土堆成的巨蟒型元兽,就像制作陶罐一样升腾起来,渐渐地,土色退去,成为血肉之躯,这不是番莽是谁?细看之下,这番莽唯一的变化,便是那正八边形的兽瞳,已经变成了正十边形,颜色也不再光彩陆离,而是趋近于墨黑。 慢着慢着,难道这就是“化阶”?难道坤地兽番莽能化作大地的泥土,就进入“化阶”的门槛了? 这时,止忧说话了:“这便是八卦镜的一种进阶方式,所有的对手中,最可怕的,恐怕是翼族的风行。” “风行?”斩玉问道,“你是说竹溪湖山顶和止伤一起出现过的那小子?” “正是他!”止忧解释道,“那风行进行第二次试炼时,对抗的是一只离火兽,在面对离火兽放出的“燚引”时,风行的身体曾变得越来越透明,并任凭那“燚引”之火透体而过。当时的情况让止元婆婆很是吃惊,那风行透明的一部分身体在急速流动旋转,就像旋风一般,最终风尽火灭,“燚引”消失得干干净净。事后止元婆婆还听风鬼说过,他说那风行本就是一个不服输,梦想着站在寰宇之巅的男人。今天风行已经能施展初步的素化,便离风行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风鬼口中的‘初步的素化’,就是指风行身体变得和透明的旋风一样,这与今天坤地兽番莽身体化为大地的一部分如出一辙……” “我明白了。”斩玉打断了止忧,“那风行不过是初阶的试炼,却能施展出化阶的本事,所以最可怕的,是他。” 止忧没有回答,那情形,等同于默认。 在风行试炼时,止家那个神秘的止元居然在一旁监视,而青梦和风鬼他们居然不知道。这期间,还有多大的秘密? 看着番莽渐渐显露原形,葬岳又是无奈地一笑,说到:“番莽,今天我来,本是为夺你素珠,救兽族的狼屠。但有言在先,若能接我三招,我自当退却,不再为难于你。没想到最后一招‘群山为囚’,非但没要你性命,还激发你求生潜能,助你突破瓶颈,进入‘化阶’之境。看来天意如此,我葬岳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慢着!”番莽见葬岳要走,这才开口说话,“虽然你为夺珠而来,但是言出必行,让人敬佩。请允许我尊称您一声前辈,敢问葬岳前辈,你和那狼屠,是否都是为开启‘原罪净土’而来的‘魂合者’?” 番莽依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看来虽然进入了“化阶”,却也是命悬一线,实在来之不易。这番莽对葬岳的态度突然如此转变,应该是折服于葬岳的一言九鼎吧。 面对番莽的询问,葬岳说道:“是的,我和狼屠都是‘魂合者’,来这芥子菩提界,只为‘轮盘淬体’。但那狼屠太过冲动莽撞,与人动手,身受重伤。虽不至于丧命,但为了早日恢复元气,有能力保护他来之不易的‘轮回体’,我还是准备给他找个坤地兽的素珠,这才找到了你。” 番莽听了这番话,面色凝重地说道:“你们两拨人马,为了开启‘原罪净土’,明争暗斗,搞得我芥子菩提界鸡犬不宁,既然目的一样,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合作。” 葬岳听番莽这一说,略有点生气地说道:“我们各族合力开启‘原罪净土’,是正义的使命。另外一拨人马都是各族的叛徒,或是被各族护界使驱逐的恶人,他们要开启‘原罪净土’,定然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我们两拨人,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哎!”番莽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的恩恩怨怨,我番莽无意干涉,也没有能力干涉,只希望你们尽快得成所愿,早日离开我芥子菩提界。若我今天救了狼屠,应该会有助于你们早日开启‘原罪净土’吧?” 葬岳摆了摆手,高声说道:“救狼屠,当然有助于早日开启‘原罪净土’,只是我葬岳一言九鼎,说不要你的素珠,就一定不要……” “听我说,”番莽打断了葬岳,说道,“救狼屠,最好的灵药,并非素珠,而是素果,怎么葬岳前辈你都如此高的修为,连这个都不知道。幸好你刚才那招‘群山为囚’没有把这坤地果树笼罩进去。”说完一个闪身,便来到了瘫倒一地的妖异果树前。番莽的身体瞬间直立,变戏法一般化为了人形。 化为人形的番莽,长得普普通通,如果是在五行轮回界,他肯定是普通到丢在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 番莽蹲在地上,右手按地,那坤地果便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滚了过来。捏了满满一把坤地果,番莽一运力,再摊开手掌时,掌心里是一颗玻璃球大小的纯黑色珠子。番莽把这珠子抛给了葬岳说道:“刚才你的‘群山为囚’缩小到就像这珠子般大小,你要保留的,恐怕就是我的素珠吧?我现在给你的坤地果,融合了这果树上所有果子的精华,你拿去救你的朋友绰绰有余。只可惜了这已经有八百多年寿命的坤地树了。” 葬岳谢过番莽,正准备走时,番莽说道:“葬岳前辈,不知能否答应晚辈两件事?”葬岳看了看手中的坤地果,抬眼说道:“能力之内,但说无妨。”番莽说道:“第一,告诫你们的人,今后若要夺珠,不如夺果,若要夺果,千万别毁坏果树。”葬岳又看了看手中的果子才说道:“如果这果子真能救狼屠,我答应你,所有‘魂合者’不会再伤元兽性命,所有‘魂合者’不会再毁果树。” “第二件。”番莽突然抬手指了指斩玉和止忧的方向,说道,“那边还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如果是你们的人,你赶快带他走,他们这个级别妄入芥子菩提界腹地,实在是自寻死路;若不是你们的人,正好,你杀了他们吧!” 听闻番莽的话,斩玉却是丝毫不乱,依然负手静立,态势甚为潇洒。而止忧却猛然冲到了斩玉的前面,双手一抬,就要动手。 地下的泥土突然涌起,包裹了斩玉和止忧的双脚,斩玉一拉止忧,示意她不要妄动。止忧疑惑地看了斩玉一眼,还是放下了那带着止忧戒的手。 黑土继而蔓延至膝盖,至腰际,至胸膛,至脖子,终于在嘴唇以下停住了。止忧长长舒了一口气,若这黑色的泥土继续往上包裹,自己岂不是等于被活埋了?而斩玉依然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这定力,也只有斩玉,才能办到。 身体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但止忧并不甘心束手就擒,想要念诀对抗,但刚一运劲就放弃了,止忧有感觉,这裹身的黑泥,绝不是自己能解开的。这种感觉在生活中有很多相同的例子,比如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根筷子,你摸一摸这根筷子,甚至只有眼睛看一看,你就知道这筷子你是不是能折断。若你手中拿着的是一根钢管,能不能折断,你根本不用去试,那种无力感在你接触它的一瞬间就填满你的思维了。而此刻,那包裹斩玉和止忧的黑泥给止忧的感觉,无异于千锤百炼的精钢。 黑泥包裹着两人,开始运动起来,就像把一块冰扔到冰面上那种滑动,两人慢慢地滑到了番莽身前,和他面对面站着,这番莽化为人形,和斩玉差不多一般高矮。 “幸好你们没有反抗。”番莽冷冷地说,“若你们运力抗拒,我这‘地葬之棺’便会继续往上,将你们头颅也包裹起来,让你们成为这芥子菩提界一块永世不腐的石头。”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兵器有榜 在玄武滴上自己的鲜血后,“皇权铁盒”打开了第一层。 风行拿出了里面的绢字,然后合上抽屉,将“皇权铁盒”纳入怀中,说道:“风鬼曾告诉我,这个铁盒与我也有一点关系,这点关系,看来就是这第一层里面的东西了。既然我们有着相同的宿命,我们更应该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 说着,风行展开了来自“皇权铁盒”里的绢字。 那一幅手绢的颜色极为淡雅,应该是女子之物,只可惜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实在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可是换个角度想,这上面的文字,应该比这手绢重要多了。文字的信息量极大,风行看了约有一刻钟,还没有看完。只是从风行的表情看以看出,上面的信息,对风行极为有利,不然,他不会露出那股兴奋的神情。 玄武也没有打扰他,修为到玄武这个境界,怎可能连这点定力都没有。 足足有两刻钟,风行终于抬头,问了玄武一个问题:“前辈您可知道‘八族演武大会’?” 玄武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一届大会,是你们翼族大放异彩的时刻,你们的前任族皇凌步,在那届大会上,可谓出尽风头。一切的一切,还不是因为凤凰打造的这把剑。” 说着,玄武伸出巨爪,指了指背上的风定剑,言语中大有一股恨意。 风行笑了,这不是一种嘲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微笑,他微笑着说道:“玄武前辈,你又可知何谓‘两仪境’?” 这“两仪境”三个字从风行口中吐出,玄武的目光顿时直了:“你说什么?小子,你刚说什么?” 风行依然微笑:“前辈,我相信你已经听得很清楚了。” “小子,那绢字上,有‘两仪境’的介绍?”玄武的语气急切而狂热,“那上面到底都写着什么?”说着,玄武的巨爪一拍地,风行脚边便有黑色的泥土涌起,包裹着风行,朝着玄武飞速移动起来。 风行并不慌乱,也不抵抗,就那么移动到了玄武的眼前。如此近距离,风行这才发现,这玄武的身体,竟然是岩石构成,那种粗犷的感觉,让人顿生敬畏之心。 “玄武前辈,你也别急。这手绢上的文字,乃是翼族文字,你拿去了,也认不得。”风行淡定地说道,“这手绢上说,今日,我能得到‘风定剑’,你能得到‘两仪之法’……” 话音未落,风行已经毫发无伤的回到了原地。 “小子,你赶紧给我细细道来。”玄武急不可耐地说道,“老子被那可恶的老头困了这么久,是该有些补偿了。” 风行依然微笑,笑得有些高深莫测:“玄武前辈,这手绢上说,你本是妖族‘**八荒界’的无尽之海边的一块礁石,吸收天地精华而通智慧,最终成妖,掌握着最纯粹的‘坤地元’的力量。是也不是?” 玄武没好气地回答道:“你问这个问题,能有什么用?快给我说正事。” 风行不疾不徐地说道:“这就是正事,我只有确认这一点,才能确认这‘两仪之法’是不是真实的。” 玄武想了想,才回答道:“这寰宇世界内,能知道我玄武身份的人,不超出五个,还能说出我的真身的,除了那可恶的老头,这世上再无他人。你大可放心,这手绢上的话,一定是真实的。” 玄武这个答案,其实也间接承认了,自己的真身,就是一块海边的礁石。 “既然如此,那你早就该知道‘两仪之法’的修炼法门了。”风行的表情说不出的恬淡平静,“这绢字上说,那‘两仪之法’的修炼法门,早就给你了。” “怎么可能?”玄武勃然大怒,“我被那可恶的老头一剑给定在这里,我自己都数不清这都过了多少年了,哪里见过什么修炼法门……小子,你可别诳我?”说着又忍不住要动手。 风行自然知道这玄武的厉害,自己与之相比,无异于一只蚂蚁。这玄武脾气暴烈,毫无耐心可言,稍有不慎,说不定自己的命都没了。风行见玄武发怒,赶紧说道:“这手绢上说,‘两仪之法’的修炼法门,早已用风定剑刻在某处,只是带着巽风元的禁制,你看不见罢了,只要我用巽风元解除了封印,你便能看见。还请前辈你仔细回忆下,这‘两仪之法’,到底刻在何处?” 这么一说,玄武立即安静了下来,陷入了沉思之中。 修行到了玄武这个级别,意念早已收放自如,此刻一沉思,立即入定,就像是化作了一只石刻的海龟,哪里看得出半点生命的迹象。 风行静静地等待着,这种关键时刻,怎敢打扰玄武。 约莫盏茶光景,玄武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喜:“想不到,这该死的老头,说话,还真算话,虽然将我定在此处千万年,但是还真流下了‘两仪之法’的修炼法门。小子,那老头在用风定剑将我定在此处的时候,居然在我的背上,刻下了许多的文字。当时我还以为是那一剑的威力太大,我的后背出现了裂纹,没想到,那些裂纹,居然是文字……哈哈哈……” 这笑声,说不尽的轻松惬意,大有一股苦尽甘来的爽快。 对于这一切,风行似乎早已胸有成竹,淡淡说道:“就算你当时就知道那是文字,你也无法看到,因为如不解除巽风元的禁制,那些文字,对于前辈你而言,和裂纹还真没有区别。” “还那么多废话,你还不解除那什么鬼禁制,你还在磨蹭什么?”玄武确实是个急性子,恶狠狠地说道,“快快快,老子困在此处千万年,收了大妖小妖不下千万,却总是救不了自己,现在,可算是等到自由之日了。” 哪知风行依然不动,不紧不慢地说道:“前辈,千万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这绢字上记载了解除禁制的方法,我还得稍加练习,才能使用……” 风行的话让玄武大为光火,暴躁的脾气又显露了出来:“小子,你少在我面前磨磨蹭蹭,什么方法还需要修炼才能使用,你该不是在报我让你在门口等了七天的仇吧?” 风行镇定地说道:“玄武前辈,这绢字上记载的修炼方法,只有巽风元的‘宿凡者’才能修炼,也就是说,放眼寰宇,恐怕只有我这个本是翼族的血脉,却拥有人族身躯的‘怪胎’才能修炼了。这一切,或许写下这幅绢字的人,早已预见。前辈若是不信,大可拿去看看。”说着,将那绢字,往前一伸。 玄武自然不是真想看,玄武也知道,冥冥之中,一切早就已经注定,刚才的脾气,不过是自己被困那么久的一口怨气罢了。 “罢了罢了,小子,不多说废话。你赶紧给老子修炼,老子给你一天时间,你要是修炼不好,老子也不要什么自由了,一定一巴掌拍死你。”玄武极为不耐烦,不停地摆手,示意风行加紧练习。哪知风行并不慌张,反而一挺胸,高声说道:“那就请前辈现在就拍死我吧。”说完,一闭眼,一咬牙,双手背负,昂首挺胸站在了玄武面前。 玄武一愣,呆住了:“什么意思?你是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风行依然闭着眼睛,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我知道前辈言出必行,可是没有十来日甚至半月的光景,我风行无论天资多高,无论多么刻苦,也绝对学不会这绢字上的‘解禁之法’,所以,玄武前辈请动手吧。” 玄武哪里是真要风行的命?这么一来,反被风行将了一军,玄武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玄武毕竟是修炼到了“四象境”的妖族人,修为气量都不可小觑,稍一愣神,便哈哈大笑起来:“风行,你气态如此从容,自然是吃准了我的心思,对吧?确实,当年那可恨的老头让我守护风定剑,并许诺等到巽风元的‘宿凡者’取回风定剑,便传我‘两仪之法’。老子向来自由惯了,没有答应,哪知那死老头竟然一剑将我定在了南宝山。” 说到此处,玄武的语气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我在此处收了无数的徒弟,让他们帮我建了这个偌大的宅院,聊以慰籍寂寞的时光。老子平生最爱兵器,便叫我大徒弟去‘原罪净土’,去凤凰族,去寰宇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收集兵器,供我欣赏,收集了几千年,依然没有一把兵器,能胜得过这把风定剑。” 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玄武对风行的称呼,已经从小子,到了称呼姓名,可见这玄武对于风行,还是由衷地有了一丝赞叹。 “风行,老子并不是不稀罕‘两仪之法’,我知道朱雀、青龙、白虎这几个没骨气的家伙,都答应了那老头,现在,估计他们都已经得到‘两仪之法’了。”玄武依然平静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不稀罕,只是要用千万年的时间来等待,老子可没那个兴致。有这么长的时间,我自己说不定都已经成功了。” 说完最后一句,玄武居然打了一个哈欠,慢悠悠说道:“不和你扯远了,风行,你修炼吧,老子要休息了。这风定剑的威力实在是太大,老子每隔个三五月,便要休息一段时间,不然不足以抵抗风定剑的伤害。你什么时候修炼好了,什么时候叫我……” “前辈请慢,风行还有一事相询。”风行见玄武要睡着了,赶紧问道,“若我解开了禁制,前辈能否保证将风定剑赠于我?” 玄武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慢悠悠地说道:“这风定剑是风属性的,我拿来做什么?何况它定了老子千万年,老子才不想多看它一眼……”说完这句,玄武的眼皮耷拉了下来,整个身体顿时失去了光彩,再看不出半点生命的迹象。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风从中定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八把钥匙 番莽在葬岳的第三招:“群山为囚”下,激发生命潜能,终于“破演入化”,修为更进一步。葬岳言出必行,不再为难番莽,番莽也用“坤地果”,报答了葬岳。在面对面对斩玉和止忧时,番莽突然出招,用黑泥包裹着两人,将两人移到了身前。 “幸好你们没有反抗。”番莽冷冷地说,“若你们运力抗拒,我这‘地葬之棺’便会继续往上,将你们头颅也包裹起来,让你们成为这芥子菩提界一块永世不腐的石头。” 斩玉和止忧依然被包裹在黑土之中,但是脸上平静的微笑,显示出两人波澜不惊的内心。葬岳显然被这份恬淡从容所惊,不禁细细打量了斩玉一眼,伸手在斩玉额头上一摸,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对番莽说:“放开他们吧,他们勉强算是我们的朋友。” 番莽冷冷地说道:“怎么你们的人里,也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嘴里说着嘲讽的话,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斩玉和止忧身上的黑土已经水流一般退去,不留下一点尘土。 就在黑土褪去的瞬间,止忧手上的止忧戒里,无声无息地流下一些闪耀的光点,随着泥土,流到了地上…… “番莽,就此别过,像你这样的家伙,必然会登上更为宽广的舞台,好生保重吧!”葬岳说完这句话,一拱手,拉着斩玉和止忧的小臂一闪身,斩玉便感觉眼前一黑,不由眼睛一闭,再睁开时,已是另外一个世界。 斩玉和止忧的目标,本是坤地兽番莽,此刻却甘愿跟着葬岳离开,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也不知道止忧用的什么方法,将自己的思想,直接植入了斩玉的脑海中:“我们不去收服那坤地兽番莽了?” 斩玉脑海中的想法,止忧也能直接读取,斩玉表示:“收服那番莽,不过片刻功夫,而这兽族的葬岳,和妖族的狼屠,是八族联盟选中的人物,也是开启‘原罪净土’的八把钥匙之中的两把,如果能和他们相识,八把钥匙,我们就认识了人族的雷落、翼族的风行、魔族的青梦、妖族的狼屠,兽族的葬岳这五把了,和他们接触,知己知彼,才能占得先机。” 依然是那片蓝得纯粹而彻底的天空,但是,四周的景物已是截然不同,这里已经没有了高耸入云的山峰,也没有茂密的丛林,在一片开阔地上,一条溪流蜿蜒着,流向远方,溪边一些翠绿植物的枝条,随风轻那就好,恍惚间竟有一股水乡的宁静。 止忧万事都听从斩玉的,她所做一切,只为斩玉能早日实现胸中的夙愿。面对葬岳,止忧正想开口打破宁静,哪知葬岳立即出言制止:“什么也别说,只管跟我走。” 难道,这葬岳,竟能看破止忧的思想? 跟在葬岳身后,沿溪而上,有一木桥横跨溪流,踏过木桥,竟然是一片竹林,想不到,这芥子菩提界,也有五行轮回界里的东西。 葬岳突然下蹲,双手撑地,口中一喝:“开!”便见几丛茂竹隐去,一座茅屋出现在了眼前,简单的院落,几间草房干净而精致。葬岳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示意两人跟着他进去,斩玉和止忧没有丝毫的犹豫,信步踏入院中。 战意高昂的人,身上总会透露出一丝“杀气”,但斩玉从未真正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杀气,脚一踏进这院子,斩玉便感受到一股无量的压迫感。 好强大的气势,好沉重的压迫感,一股无形的杀意正从院子里盘膝坐着的女人身上传来。那女人谈不上漂亮,却眉清目秀,自有一份飒爽的英姿。约莫二十岁光景,却没有二十来岁的那股朝气与活力,脸色苍白得可怕。虽然坐在地上,也能感觉此女子体型比较高大,典型的豪放洒脱型的女子。唯一不相称的,便是她浑身上下的血迹,看来受伤不轻。此刻,她正瞪大了杏目看着面前的三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惊恐。 “狼屠,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葬岳头也不回地指了指斩玉和止忧,对那女子说道,“这两人你不用担心,他们是开启‘原罪净土’的第二力量,是我们这边的人。” 此时,斩玉和止忧,却是不同的心思。 斩玉听到“第二力量”这个词,心中不由一乐,看来,今天定能得到不少的信息,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狼屠身上。而止忧心下不禁哑然,先前听葬岳说妖族的狼屠,止忧猜想这狼屠定是个五大三粗,力拔山兮的汉子,没想到居然是如此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 不过转念一想,狼屠本是“魂合者”,这副皮囊不过是她占有的人类的‘轮回体’罢了,她妖族的本来模样是啥样子,止忧简直不敢想象。 狼屠想开口说话,却先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一丝血迹从嘴角溢了出来:“咳……咳……哪里来的无礼小子,如此目光,看着本姑娘,成何体统。” 斩玉这才注意到自己因为兴奋而失利,如此目光,实在是不妥,赶紧开口答道:“前辈息怒,并非晚辈有意冒犯。实在是因为前辈的名字,与这清秀的面容……” “罢了罢了……”狼屠打断了斩玉的话,“别那么多废话,两位请回避,在下要疗伤了。”斩玉和止忧便迈步进到屋里,屋里陈设十分简单,所有对象一览无余,两人便站在屋内,朝着屋外张望。 院子里,葬岳对狼屠说道:“这是一只‘化阶’坤地兽给我的坤地果,他说治伤而言,效果比坤地兽的素珠还好,你试试看有没有用。”接下来便是一阵沉寂。出于好奇,斩玉站到门口一看,狼屠依旧盘膝坐在地上,身上蒸腾起丝丝黑烟,就像是泥土烧焦了一般。黑烟愈浓,便见地上的泥土开始朝着狼屠的身体流去,就像那坤地兽施展的“地葬之棺”一般,狼屠渐渐被泥土包裹,变成了一尊泥人。约莫一刻光景,狼屠身上的土色自头顶开始褪去,那些泥土又水流一般流下,再看狼屠,脸色已不似刚才那般苍白,隐有一丝红润。看来番莽给葬岳的坤地果起效了。 狼屠虽然恢复了一丝生气,却依然盘膝入定,纹丝不动,就算有风飘来,身上的衣衫也不见飘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这狼屠本是大地的一部分,恒古、博大、深沉。葬岳站立一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狼屠,巍然若苍茫山峦,安静、凝重,沉稳。葬岳,狼屠,这两人仿佛天地初生时就在那里一坐一站,从不曾动过。在这恒古沉稳的气息中,斩玉和深受感染,渐渐闭上了双眼,任随时间流逝,任随风吹云散,任随天荒地老…… 好久没有过这种宁静的感觉了,一直生活在仇恨中的斩玉,竟难得这份真正的平静和淡然,闭眼观心,斩玉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悠长,渐渐地,呼吸与心跳,竟然不自觉的跟着自然的节奏跳动起来。呼吸吐纳越来越少,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最后,斩玉似乎失去了心跳,没有了呼吸…… 心灵的触手从这茅屋涌了出去,看见了溪流的源头,看见了远处的青山,看见了茂密的丛林,看见了丛林中或奔跑,或跳跃,或翻飞的各种飞禽走兽……斩玉的思想,在这芥子菩提界,伸展得越来越远。 一声豪迈雄浑的嘶吼,将斩玉从“沉醉”中拉回了现实,葬岳正笑眯眯地看着狼屠,而狼屠,已经一扫先前的病态,神清气爽地站在了面前。狼屠舒活舒活筋骨,抬脚一踏,他脚下的土地便冒出了地面,剧烈上升,就像云梯一般,载着他越升越高。怕有三五百尺的高度,狼屠都成为了一个黑点,几乎看不见,才见泥土又重新下落,溶入大地,狼屠平平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这坤地果,果然是好东西,蕴含的能量虽然没有元兽的素珠多,但是却极易吸收。”狼屠对葬岳说道,“看来八界那么多高手在这芥子菩提界妄杀元兽,实在是走了一条损人不利己的弯路。” 葬岳应道:“我向那坤地兽番莽许诺,若这坤地果当真有效,我一定会告诫我们这边的人,今后不会再杀元兽,也不会再毁坏这芥子菩提界的素果树。狼屠,你知道我葬岳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我这许诺,最担心的是你,希望今后行事谋定而后动,不再伤元兽性命。” 狼屠哈哈大笑道:“看在你不辞辛苦为我找这素果的份上,我狼屠就答应你,今后非逼不得已,绝不伤元兽性命。”这狼屠虽说答应了葬岳,但话语中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的。 葬岳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扭头冷冷地盯着斩玉,目光如电,似乎那目光就像实质化了一般,他对斩玉招了招手,说了三个字:“你过来。” 斩玉示意止忧留在原地,自己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葬岳面前。葬岳对狼屠使了一个眼色,狼屠心领神会,吐气开声,双手猛然往地上一按,便见四周泥土猛然升起,形成一个半圆形锅盖,将斩玉、葬岳、狼屠三人密不透风地罩了起来。这狼屠虽是个女的,但武功招式都是大开大合,沉重刚猛,丝毫不亚于男子气概。这锅盖一形成,狼屠便自豪地说道:“我这‘地葬之棺’不作攻击用时,便是八界内最好的防御之术。葬岳你有什么话尽管放心大胆地问,堕空那帮人绝对听不到。”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原罪前期 在龙塔一层,雷落在无形中,就像是欣赏书法一把,记忆下了一段龙族的文字。接着便见到了刻下文字的先辈,对寰宇世界兵器的排名。 在这份榜单上,排名第一的,竟然是雷落和莞尔从“霓裳衣冠冢”中取出的“云锦天衣”。 排名第二的,是一把巨剑,一把雷落异常熟悉的巨剑,一把经常会出现在雷落脑海中,甚至梦中的巨剑——“皇权罪罚”!这把“皇权罪罚”,是人皇的兵器,唯一一把非凤凰族所煅之“昧火煅”。本是普通兵器,却因杀戮过重,沾染杀伐之气,久之成妖,乃寰宇世界唯一有生命的兵器,故排名第二。 排名第三的,是同样取自“霓裳衣冠冢”,由“四象”之一的白虎——凌啸,守护的“青鸾离殇”。 排名第四的兵器,是一把青色的长剑,名唤“风定”,乃翼族族皇——凌步之物,此剑,由凤凰族横凰打造,能定世间万法,比寻常之剑要长出一尺,通体墨青之色,造型简单流畅,别致典雅,与前三把兵器相比,宛若谦谦君子。 “能定世间万法”这一句,实在难以理解,暗中的神秘人解释说,当年翼族的族皇凌步,凭借这把“风定剑”,在八族演武大会上,分别接下了其他七族族皇的必杀绝招,声动寰宇。“能定世间万法”,顾名思义,就是能定住所有的攻击。 这个神秘人的回答,让雷落吃惊不小——能定住所有的攻击,这是一种多么可怖的层次?雷落立即问道:“那岂不是说,这个凌步,凭借着风定剑,几乎可以无敌了?” 那神秘人无限神往地说道:“无敌?怎么可能无敌?凌步当年虽然可以接下七族族皇的绝招,最后还是被人族的玄黄,一招‘与化’,封印在‘原罪净土’中……哎,那可是一个风起云涌,豪杰辈出的年代,这段历史,就在你眼前,你自己慢慢看过去吧。” 说完,又陷入沉寂,不再言语。 雷落明白,自己已经触碰到所有事件的核心机密,不由一阵兴奋,打起精神,开始欣赏接下来的兵器排名。这个兵器榜上,一共有十二把兵器,都是寰宇世界内充满传说色彩的神兵,这个传说色彩,多是兵器的主人赋予它的。透过这个兵器榜,雷落了解到的,不仅仅是一把把神兵,更有对寰宇世界那一个个如星光般耀眼的先辈的崇敬和思怀。 当把这写兵器,以及它主人的名字牢牢记忆在脑海中后,雷落的目光,落在了第五幅刻字上。第五幅刻字,就如一幅多彩的画卷,在雷落的面前铺展开来。 这一幅刻字,是对寰宇世界构成的介绍。这一幅壁刻,图文并茂,生动形象地介绍了寰宇八界,至此,雷落才将之前得到的关于寰宇世界一点点残破的信息,串联成一个整体。这一切,叫雷落怎能不开心? 石刻碑文的开篇词,详细介绍了寰宇世界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史:人族玄黄施“与化”之前,乃寰宇世界之黄金时期,八大界神兵降世,豪杰辈出,更以八位族皇为代表。八皇武修傲视苍生,修武殊途同归,前后不过百年时间,同入“四象境”。只可惜玄黄迫于情势,施展禁术“与化”,封印八界高手于“原罪净土”,寰宇世界武修陷入冰点。这一时期,被后世称为“原罪前期”。原罪前期的八位“四象境”高手,在此立传,供后世敬仰。 读到此处,面对石壁的雷落,整个人都显得肃穆和敬仰起来,似乎自己面对的,不是一面石壁,而是八位活生生的先辈。那八位先辈,似乎正在以一种别样的眼光,看着身处龙塔一层的雷落。 在“霓裳衣冠冢”中,兽皇凌啸曾说过,寰宇世界,第一个达到“四象境”的,是凤凰的青鸾,也就是打造“青鸾离殇”的那一位凤凰族前辈,可是,现在这面石碑记载的历史,却告诉雷落,在青鸾之前,还有八位先辈达到过“四象境”,这一切,叫雷落怎能不兴奋莫名?兽皇——“四象”之一的白虎凌啸,已经是站在寰宇之巅的人了,却不知道这一段关于“原罪前期”的历史,这么说来,这卧龙场的回龙塔,就更加不一般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八位先辈?雷落聚精会神地研读起来。 横凰——凤凰族族皇,生活于“炽焰烈火界”,掌控“昧火之力”,最擅锻造兵器,凭借所锻造的寰宇世界第一把“昧火煅”,成为达到四象境的古往今来第一人。 对于这个横凰,雷落心中没有半点概念,但是“达到四象境的古往今来第一人”这个评价,却让雷落由衷生出一股敬佩之意。前人走过的路,无论多么难走,总有经验可借鉴,像横凰这样,在没有任何经验和先导的情况下,凭借一己之力,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样的人,无论放在哪一个时代,都是时代的先行者。 雷落心中,暗暗记下了“横凰”这一个名字,也潜移默化间,将这横凰,当作了心中的目标和榜样。 龙裳——龙族族皇,生活于“灵动水纹界”,掌控“弱水之力”。擅令“利万物而不争”之水“争万物”。攻若连绵江水,涛涛无尽;守若碧海深泽,化攻击于无形。 这一段介绍,雷落瞬间想起了来这卧龙场时遇到龙渊的情境。当时龙渊劈出一掌,雷落为了能冲进龙渊划定的线,比龙渊离回龙塔近,所以冒险硬抗,却没料到这一掌竟然是如此的厉害。当时龙渊那这黑漆漆的掌印击中雷落的背部,起初力量并不大,雷落只是感觉撞击那一瞬间,脊背剧痛,在巨痛之后,却还有绵绵不绝的力量涌来,就像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般,雷落有一种瞬间挨了十多掌的感觉,都已经趴在地上身体还在因那力量的后劲而颤抖,终于扛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现在想来,这岂不就是龙族“坎水元”的“弱水之力”? 雷落暗暗告诉自己,将来再遇到龙族,切不可硬接其掌力了。 尸嚣——魔族族皇,生活于“寒冰深泽界”,掌控“血泽之力”。魔族“兑泽元”,尤擅幻术,乃寰宇八界禁术最多的种族。身陷魔族幻术,万劫不复。 这“万劫不复”四个字,雷落觉得丝毫不夸张,因为在这一瞬间,雷落想到了一个让自己挥之不去,却又念念不忘的人——青梦。这个青梦,一招“锁心泽”,对雷落造成的影响,一直延续到今天。现在想来,一切都明白了,青梦竟然是生活在“寒冰深泽界”魔族。今后遇到魔族,要么速战速决,要么避其眼睛。 雷落当时的想法是天真的,魔族的幻术,岂是避开眼睛,就能化解的。不过今天所积累的知识,在将来也确实帮了雷落很多的忙,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囚狂——兽族族皇,生活于“洪荒莽山界”,掌控“蛮山之力”。 一看到兽族族皇,第一个跳入雷落脑海的,是凌啸。凌啸作为“四象之一”,修为自不必说。他自称兽皇,必然是兽族,只是不知他是不是现任兽族的族皇。很可惜没有见过凌啸施展“艮山元”的“蛮山之力”,不然也可以获得一些对敌的经验了。 怀着一股淡淡的遗憾,雷落的目光落在了下一位先辈的名字上: 凌步——翼族族皇,生活于“碧空风行界”,掌控“禁风之力”。人如其名,犹如入定之风,谦谦君子,温文儒雅,却凭一把青色长剑——“风定剑”,在八族演武大会上,分别接下了其他七族族皇的必杀绝招,声动寰宇。 看着凌步的名字,雷落脑海中却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形象——风行。和雷落交过手的风行,岂不是就像这凌步一样,谦谦君子,温文儒雅。 这一段话,加上刚才兵器榜的介绍,雷落感觉这凌步最厉害之处,不是进攻,而是防守。那“能定世间万法”岂不是最有效的防御手段而回想风行,最擅长的,却是如“巽风九重身”这般进攻的手段,可见,在修行上,凌风要走的路,还很长。 “巽风元最强,在守不在攻。”这是雷落看完凌步的介绍后,得出的总结。 下一位先辈,会是谁? 木机——妖族族皇,生活于“**八荒界”,掌控“厚土之力”。木机本是“**八荒界”内一棵无量古木,千年生根,千年发芽,千年开花,千年结果……采天地灵气,吸日月精华,终成木妖。寰宇八界,无处无土,寰宇八界,便无处无妖。入土则为大地,出土便是木机。只要站在大地上,你便杀不死这妖族的族皇。 读到此处,雷落的眼睛都直了,不是为那句“采天地灵气,吸日月精华,终成木妖。”也不是为那句“寰宇八界,无处无土,寰宇八界,便无处无妖。”而是为最后一句“只要站在大地上,你便杀不死这妖族的族皇。” 既然是妖族,树木成妖便不足为奇。或许这“成妖”,只是妖族的一种繁衍方式,就如蛇的蜕皮,凤凰的涅槃,虽然难以理解,却也在轮回之中。这个,雷落不惊叹,真正让雷落感觉可怕的,是“杀不死”这三个字。 大地赋予了妖族“坤地元”,这“坤地元”,就赋予了妖族不死之身吗?若自己遇到妖族,该怎样抵抗?从这一刻起,雷落就在思考这个要命的问题了。 接着,雷落终于看到了“玄黄”的名字。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玄武新生 在玄武滴上自己的鲜血后,皇权铁盒,打开了第一层。这第一层内,有一张手绢,上面记载着解除巽风元禁制的方法。只不过,这个方法,风行还需稍加练习。玄武性急,只给风行一天的时间,风行却明说自己办不到,至少也得十天半月。 玄武还是妥协了,打了一个哈欠,慢悠悠说道:“不和你扯远了,风行,你修炼吧,老子要休息了。这风定剑的威力实在是太大,老子每隔个三五月,便要休息一段时间,不然不足以抵抗风定剑的伤害。你什么时候修炼好了,什么时候叫我……” “前辈请慢,风行还有一事相询。”风行见玄武要睡着了,赶紧问道,“若我解开了禁制,前辈能否保证将风定剑赠于我?” 玄武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慢悠悠地说道:“这风定剑是风属性的,我拿来做什么?何况它定了老子千万年,老子才不想多看它一眼……”说完这句,玄武的眼皮耷拉了下来,整个身体顿时失去了光彩,再看不出半点生命的迹象。 风行便目不转睛地阅读起手绢上的文字,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风行才将那手绢重新放入皇权铁盒中,然后关上盒子,纳入怀中,盘膝坐了下来。 那绢字上关于解除禁制的方法,只有两段话,第一段云:“风因何起,风于何灭?世间本无风,阴阳不均,冷热不一,风元流动,故成风。身静若渊,调阴阳相和,止风成定,万法可定。巽风元最强,在守不在攻。攻敌万千无功,不如守不失一。” 那手绢上的第一段心法,不过这短短几十个字,读完至多不过几十个数的时间,可是风行足足看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可见这些文字,对风行来说,有多大的触动。 一直以来,风行都认为,攻击,是巽风元临敌最强有力的手段,可是这绢字上的留言,彻底推翻了风行对“巽风元”的认识。 在风行的认知里,“巽风元”的防守,以“流风屏”为最佳。风元的快速流动,瓦解敌人强有力的攻击,将攻来的力量,利用风的流动,分散到空气中。而今,绢字上的心法,却告诉风行,最好的防御,不是“动”,而是“静”。这叫风行怎能不震惊莫名。 可是细细捉摸绢字上的话,风行立刻就感觉到了其中的高明之处:风的产生,本就是因为空气的流动。空气因何而流动?是因为冷热的不均匀!也就是绢字中的说的“阴阳不均”。想要“阴阳均衡”,风行现在要做的,便是“身静若渊,调阴阳相和,止风成定,万法可定。”这个道理浅显易懂,风行一读就通,问题是,到底该怎样做? 这便是第二段文字的内容,这一段内容,风行足足看了有一个时辰。 “风元之素控,初级称凝风,中级称禁风,高级称止风。能止风者,乃巽风元之大成者。止风之上,便是定风,留此‘风定法’,解玄武禁制,赐风定神剑,御虚妄之险恶用心。” 这几句话,信息量可谓极大。风行极力调整着自己澎湃的心潮,以便准确无误地理解其中的每一个字。初级称凝风,自然就是指“凝风弯月”,这个层次,风行早已达到。中级称禁风,现在的风行,对于“禁风满月”,全力施展,也还是能办到。高级称止风,这个“止风”的程度,是风行尚未涉足,远远达不到的程度。而在“止风”之上,才是“定风”,以风行现在的水平,能办到吗? 手绢上剩下的文字,便是“风定法”详细的修炼心法。以风行现在的水平,理解起来着实吃力,有些词汇语句,根本就是风行闻所未闻——也难怪风行对玄武说需要十天半月的时间,现在看来,十天半月能否成功,还是未知。 “身静若渊,调阴阳相和,止风成定,万法可定。”于风行而言,要达到“身静若渊”的程度,是非常容易的,在“离火兽试炼”之后,风行被“燚引”之火所伤,曾在雪山顶运功疗伤,那一次,便达到了“身静若渊”的程度,只是这“调阴阳相和”,实在难以办到。 世间万物,无外乎“阴阳”二字,反为阴,正为阳;雌为阴,雄为阳;女为阴,男为阳;下为阴,上为阳;夜为阴,昼为阳……阴阳融合转化,始成天地四方。想要“调阴阳相和”,就要将正反归一,融雌雄同体,化四方如混沌未解……这哪里是人力所能办到的? 好在这“风定法”有一套修炼的法门,虽然许多意思并不解其意,但是“巽风元”的修炼方式大同小异,风行本也天资卓绝,也总能触类旁通,便一步一步修炼了下去。 起初,还能见风行的呼吸,听闻风行的心跳,随着修炼的深入,风行身上渐渐失去生机,最后,竟然变得如入睡的玄武一般,再也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 整个“昧火殿”都沉寂下来,整个“玄武宅院”都沉寂下来,整片山脉都沉寂下来,整个南宝山都沉寂下来,整个世界,都沉寂下来。“身若静渊”,心便若静渊,世界便若静渊。风行的世界,陷入混沌般的宁静之中。 这片混沌虽然宁静,只是没有声音而已,却还有许多生命在流动着。“世间本无风,阴阳不均,冷热不一,风元流动,故成风。”这种流动,便是风。 依照“风定法”,风行小心地操控着这风元的流动。起先,只是风行的身体如静止的深渊。渐渐地,风行体外的空气,开始“静止”下来,虽然只有挨着风行身体的那薄薄一层,但是风行着实感受到了这份“静止”,这份与众不同的“静止”,这份真正意义上的“静止”。 这份“静止”,似乎形成了一块区域。这块区域,是一块绝对静止的区域。这块区域,所有的力量都可以穿透,却无法进入;这块区域,所有的事物都能感知,却无法触摸。风行处在这块区域中,看身外的世界,整个世界似乎成为了一张纸,一张薄薄的纸——万事万物,便成为了纸中的风景。 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状态,风行尝试着从这“静止”的空气中伸出自己的“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变作了薄薄的一层,伸入了一张平面的图画中。再将“手”缩回来,手还是手,原来的手。 风行开始尝试放外界的事物进入这个区域。风行先是释放了一些流动的风进来,那些风一旦进入这个区域,便也静止了下来,成为了绝对“静止”的区域的一部分,渐渐的,没有任何事物再进入这个区域,似乎所有的事物,都感受到了这个区域的恐怖。 风行很不甘心,就想着主动去拉一些事物进来。一旦有了这个想法,风行就开始仔细欣赏起面前如平面图画般的世界来。一把剑的轮廓,进入了风行的视野。这把剑,在风行眼中,不再是锋利的青色长剑,不再是插入玄武体内的利刃,而只是一些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来的图画。风行想要把这把剑拉入“静止”的区域,风行感觉是如此的容易,毕竟自己是站在图画边欣赏图画的人。 风行真的这么做了,他伸出“手”去,握住那把剑的剑柄,轻轻一拖,那把剑,真的被拖入了这个“绝对静止”的区域…… 一声响彻云霄的烈吼突然响起,玄武整个巨大的身子伴随着这一声烈吼,沉入到了脚下的土地,片刻后,玄武硕大的身体,再次涌出地面。现在的玄武,浑身散发着一股无涛的厚重之气,身上的鳞片突刺,就如亘古永存的青铜般,透露出古朴的光芒。 “寰宇八界,无处无土,寰宇八界,便无处无妖。入土则为大地,出土便是玄武。只要我玄武站在大地上,你便杀不死我妖族的石妖,你便杀不死我玄武。”玄武的声音高亢和猛烈,仰头朝天,不住地咆哮,“死老头,你这个老不死的,多少年了,我玄武还是没死,怎样,你能拿我怎样?你能拿我怎样……” 玄武不停地重复着最后一句话,语气中的屈辱和不满,让人恻隐动容。 “玄武前辈,那老头不是要为难你,他是真的要赐予你‘两仪之法’的修炼法门。”风行依然坐在地上,手中握着那把玄青色的长剑——风定剑,但是语气却极为虚弱,“前辈,我勉强习得‘风定法’,取走了风定剑,也解除了你身上的禁制,现在,那‘两仪之法’的修炼法门,就在你的龟壳上,你可以自己……” “什么?你说什么?”玄武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勃然大怒,“你敢说我是龟?” 这玄武,本是妖族‘**八荒界’的无尽之海边的一块礁石,吸收天地精华而通智慧,最终成妖,掌握着最纯粹的‘坤地元’的力量。这块礁石,本是一块玄武岩,所以才给自己取名为玄武。因为礁石外形酷似海龟,成妖后才修炼得如同海龟一般。 但是玄武天生骄傲,怎么能被别人称作“龟”,玄武本就性子爆烈,面对风行的侮辱,前足一抬,就要动手。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第二力量 斩玉来这芥子菩提界,本为收服素兽,可在直面葬岳和番莽的对决后,斩玉改变了主意,任由葬岳将自己和止忧带走。 葬岳带着斩玉和止忧,见到了身受重伤的妖族高手,狼屠,谁料到这狼屠竟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葬岳告诉狼屠,不用担心斩玉和止忧,说二人是开启‘原罪净土’的第二力量,不是敌人。可是斩玉内心的想法,却无人知道,他在面对止忧的质疑时,说道:“兽族的葬岳,和妖族的狼屠,是八族联盟选中的人物,也是开启‘原罪净土’的八把钥匙之中的两把,如果能和他们相识,八把钥匙,我们就认识了人族的雷落、翼族的风行、魔族的青梦、妖族的狼屠,兽族的葬岳这五把了,和他们接触,知己知彼,才能占得先机。” 可见,这斩玉可不是和他口中的“八族联盟”一条心的。他心中究竟想什么,估计止忧也并不清楚,止忧只是迫于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对斩玉的感情,不得不对斩玉言听计从。 葬岳的胸怀气度,在对阵番莽时,已可见一斑。胸怀之坦荡,为人之磊落,让人钦佩。葬岳对斩玉并未过多疑心,却有很多问题要问。 可见这“八族联盟”和“第二力量”,是并未协商过的,双方虽然目标相同,目的却不一定一致。 这方面,倒是狼屠,要心细得多。 狼屠吐气开声,双手猛然往地上一按,便见四周泥土猛然升起,形成一个半圆形锅盖,将斩玉、葬岳、狼屠三人密不透风地罩了起来。这狼屠虽是个女的,但武功招式都是大开大合,沉重刚猛,丝毫不亚于男子气概。这锅盖一形成,狼屠便自豪地说道:“我这‘地葬之棺’不作攻击用时,便是八界内最好的防御之术。葬岳你有什么话尽管放心大胆地问,堕空那帮人绝对听不到。” 葬岳对狼屠的“地葬之棺”,信心十足,他望着斩玉,厉声问道:“小子,我不管你从何而来,所为何事,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 葬岳严肃地说道,“你虽然是人族“第二力量”的人,但是身上的疑点和秘密太多,如果有半点不老实,我宁肯错杀,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斩玉波澜不惊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种笑容,是一种蔑视:“敢问狼屠前辈,不知你这‘地葬之棺’和龙族的‘灵动屏’比,谁更厉害一些?”斩玉这个问题,颇有些莫名其妙,也只有斩玉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狼屠一愣神,笑道:“小子,现在是我们问你问题,休要岔开话题……”斩玉打断狼屠,淡淡地说道:“狼屠前辈,在下初来这芥子菩提界,便见葬岳前辈武功卓绝,轻描淡写间就将那坤地兽训得五体投地。后又见狼屠前辈你施展‘坤地素’的武功,着实比那坤地兽番莽高明万分。”斩玉边说边观察两人的脸色,这一番恭维之言,着实让两人的脸色比之刚才缓和了不少,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斩玉决定继续下药:“我曾听闻龙族有一件无上兵器,名唤‘灵动屏’,据龙族的人说,那才是八界最强的防御,今得见狼屠前辈的‘地葬之棺’,两相比较,恐怕龙族的话说得过大了吧?” 斩玉话音刚落,狼屠便着急了:“你小子知道什么,龙族的话岂有过了的道理。龙族的‘灵动屏’乃是‘昧火锻’,是一件只有凤凰族的人才能造出的兵器,而我这‘地葬之棺’只是一个武学招式,与‘灵动屏’相比,我这‘地葬之棺’根本就不值一提。其间的差距,何止是云泥。” 狼屠一说完,斩玉心里便笑了,这狼屠对龙族的尊敬和仰慕,溢于言表,于是,斩玉终于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目的:“看样子,两位前辈对龙族是相当了解,估计两位和龙族,也是朋友吧……” “小子,你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套我们的话。”斩玉的目的被葬岳瞬间识破,“龙族也是分为两派的,我们和龙族自然是朋友,你的龙族朋友,也不少啊。你得给咱们介绍下,你胸前的‘龙纹’,是谁给你刻印的。” 这一番言语上的交锋,看似平淡,也只有局中人,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字字刀锋。 斩玉淡淡说道:“你们能透过衣服,直接感知我胸前的‘龙纹’,可见你们对于龙族,真不是一般的了解。我认识的龙族人有限,却都是龙族举足轻重的人物,比如,我认识四象之一的吟浪,——你们可听说过龙族‘螭蛟争皇’的故事?” 斩玉这番话,让葬岳和狼屠很是吃惊,从表情可以看出,两人对于“螭蛟争皇”这一段历史,是了解的。不过,最让两人震惊的,却是“吟浪”二字。 “你认识吟浪?”狼屠的语气有些不敢相信,“难道,你还认识螭离,或者蛟伐?你身上的‘龙纹’,难道是……” “两位前辈如此渊博,一定能猜出我这‘龙纹’是谁刻印的。”斩玉的语气竟有了一丝嘲笑。 这次,葬岳说话了,他的话语,再次证明了自己对龙族的了解:“小子,那龙族的吟浪,乃是四象之一,寰宇世界最先达到‘四象境’的四人之一,你胸前的‘龙纹’,绝不会是他刻印的,因为,你胸前的‘龙纹’,是一道‘黑龙纹’,而吟浪,是一条青龙。” 斩玉微笑着点点头,那情形,似乎是斩玉占尽了主导。 葬岳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螭蛟争皇’的故事,我们虽然都知道,但是却并未见过这两人。‘螭蛟争皇’,螭离战胜了蛟伐,当上了龙族的龙皇,而蛟伐深受重伤,就此失踪,谁也不知其下落,众人推测他已经死去的可能性最大——这两人,都是黑龙,你胸前的‘黑龙纹’,最有可能,是螭离刻印的。” 葬岳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那蛟伐败在螭离的手上,伤势足以致命,自然刻印“黑龙纹”的可能性不大。 斩玉依然微笑:“分析得很不错,不过,很遗憾,葬岳前辈,你猜错了,我身上的‘黑龙纹’,正是那失败的蛟伐刻印的。” 此言一出,葬岳突然出手了,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朝着斩玉推了过去。与此同时,狼屠也出手了,她抬足一踏,斩玉那脚下的泥土,瞬间涌起,将斩玉的双足包裹了起来。 葬岳的这一掌看似平淡,实则大有名堂。这一招,是“艮山元”近距离的攻击招式,名唤“层峦叠嶂”,一掌推出,如千山涌来,若被击实,后果不堪设想。 斩玉果然被击中了,斩玉怎么可能避得开?斩玉的行动,已经被狼屠的“坤地元”完全封死了。 这一掌,结结实实拍在了斩玉的胸膛上,斩玉的上半身,被直接拍飞出去,撞在狼屠的“地葬之棺”上,然后落下,身体已经被击打撞击变形,落在地上的半截身体,一片血肉模糊。上半身飞出的过程中,内脏鲜血,撒了一地。 斩玉的另一半身体,还留在狼屠的黑土内,断面不停地向上涌出鲜血,场面极其惨烈。 这是,光华一闪,地葬之棺内,尽然出现了一道光门,止忧,平静地从那光门内,走了出来。 “这人族止家的‘大遁空之术’,果然不同凡响,竟然能直接进入我的‘地葬之棺’,实在让人佩服。”狼屠的声音有些激动,“不过,小女子,你进来晚了,这小子,已经死了。” 止忧冷冷地看了葬岳和狼屠一眼,鼻子一哼,转头望着地上斩玉的残躯,冷冷地说道:“那可不一定。” 止忧的话还没有说完,地上的“斩玉”已经开始动了:先是那半截残躯,竟然摇晃挣扎着平躺在了地上,一地的内脏鲜血,就如蠕虫般往那残躯蠕动……接着,是包裹在黑土内的下半身,就像是黑色的灵蛇,从黑土中钻出来,朝着上半身滑了过去…… 所有的鲜血,就像是有生命一般,所有的肉块,就像是有灵性一般,竟然重新组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这个重新组成的人,正是斩玉,这个斩玉,正在朝着葬岳和狼屠微笑。 葬岳和狼屠都傻了,半晌,葬岳才回过神来,颤声问道:“你这,你这可是,可是那凤凰族的‘涅磐重生之术’?你怎么可能拥有凤凰族的不死之身?你……你……你到底,是谁?” 斩玉的身体竟似没有受到过半点伤害,只是褴褛的衣衫,在证明着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两位前辈,怎么能只凭一个蛟伐刻印的‘黑龙纹’?就断定我是你们的敌人。”斩玉的语气没有半点愤怒和仇恨,平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异常,“难道,我们‘第二力量’,不是你们‘八族联盟’的盟友吗?” “哼,小子,你我心知肚明,你们‘第二力量’,可不全都是好人。”葬岳虽然对斩玉还有着一丝不解和恐惧,但是语气依然沉稳自信,“龙族的龙皇螭离,是‘八族联盟’的盟主,而你的‘黑龙纹’,却是他的死对头蛟伐刻印的,我们自然不是朋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玄黄其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玄黄其人 在回龙塔的墙壁石刻上,雷落不仅看到了寰宇世界最为厉害的兵器排名,还看到了“原罪前期”封印在“净土”里的八位高手的名字。 这八位高手,都是各族的族皇,都是当世绝顶的高手:横凰——凤凰族族皇,生活于“炽焰烈火界”,掌控“昧火之力”;龙裳——龙族族皇,生活于“灵动水纹界”,掌控“弱水之力”;尸嚣——魔族族皇,生活于“寒冰深泽界”,掌控“血泽之力”;囚狂——兽族族皇,生活于“洪荒莽山界”,掌控“蛮山之力”;凌步——翼族族皇,生活于“碧空风行界”,掌控“禁风之力”;木机——妖族族皇,生活于“**八荒界”,掌控“厚土之力”。 接着,雷落终于看到了“玄黄”的名字。玄黄——人族族皇,生活于“五行轮回界”,掌控“雷希之力”。 这一段介绍,与前面几位传说中的族皇并无二致,但是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接下来介绍这玄黄的语句,竟然有千字之多,占了这面石墙的一半的位置。 雷落一字不漏,细细看完这一段介绍,竟呆立当场,似乎连呼吸和心跳,也失去了。这一段文字,与其说是在介绍玄黄其人,不如说是在介绍一段文明,一段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文明。这种文明,只能出现在人们的想象中,只能是人们对未知过去的一种臆想和猜测。当一个人真正要去接触史前的文明,就必须要对世界充满想象力。 这一段文字,几乎解开了所有的谜题。这一段文字,雷落来回不停地看,不停地记忆,深怕自己会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雷落一直念到自己感觉已经深深刻印在脑海里,才颓然瘫坐在地上,长长出了一口气。雷落极力保持着镇定,再去回忆石壁上的每一个字,那些飘逸的字体,又不停地在他脑海中闪现着。 石壁刻字云:玄黄其人,既是寰宇八界的结束,也是寰宇八界的开始。寰宇八界之前,世界本为一统,这一世界,被称作“易界”,百余种族生活在同一“易界”,虽偶有争端,也算相处太平。终有一日,世上出现“八卦境”修炼之法,有八大种族获此秘法,日渐崛起,其余种族败退消亡,八大种族相互制衡,“易界”再次获得短暂和平。 人族得天独厚,“震雷元”修炼之法在后期突飞猛进,终于有人相继突破“八卦境”进入“四象境”,更以“洞天”和“斩刈”两人同时突破“四象境”达到“两仪境”。“四象境”之于“八卦境”,岂止云泥?“两仪境”之于“四象境”,又何止云泥?斩刈获“两仪境”之阴仪,洞天获“两仪境”之阳仪。由于未知原因,洞天与斩刈争雄,各施展“两仪境”无量之力,寰宇世界陷入混沌,世界灭亡。 此次战役,洞天胜利,却也身受重伤;斩刈失败,就此消失。洞天散落“八卦境”八种元素的力量,开天辟地,化寰宇混沌为新世界,建立寰宇八界,即:灵动水纹界、炽焰烈火界、五行轮回界、洪荒莽山界、碧空风行界、**八荒界、寒冰深泽界、九霄云天界。八族重生。 洞天暗中培养八族八位高手,此八人得以突破“八卦境”进入“四象境”,成为八族族皇。此八皇,即:凤凰族横凰、龙族龙裳、魔族尸嚣、兽族囚狂、翼族凌步、妖族木机、人族玄黄、天族霓裳。 洞天组织八族族皇于天族“九霄云天界”开展八族演武大会,天族霓裳和翼族凌步分别凭借“云锦天衣”和“风定剑”成为翘楚,无人能及。 后,斩刈出现,以“人皇”自居,与一来历颇为神秘的高手——止武联手,以一柄无锋大剑,屠戮八族高手,原因未知。斩刈大剑之威,令人胆寒,寰宇八界,血流成河,死伤无数。斩刈手中大剑嗜血成妖,更无人能敌。八位族皇每每合力围剿,止武总能凭借一道光门,保两人脱险。 寰宇世界高手几乎被屠戮殆尽,洞天出,与八位族皇联手,杀死斩刈,止武逃脱。 本想魔头伏诛,世界安宁,岂知洞天囚禁八族族皇,欲夺魂魄,寰宇倾覆在即。 天族霓裳,为寰宇苍生,穿上“神器”——“云锦天衣”,合余下七皇之力,终于制住洞天。 每每读到此处,雷落总会想起白虎凌啸的话:“那织女是不是一位神,我确实没见过,但是‘云锦天衣’的故事,却在寰宇世界广为流传。传说,只要穿上这件‘云锦天衣’,就能获得无上的修为,万人莫敌。但是,这‘云锦天衣’只要穿上,就不可能再脱下来,而且,再没有人,能靠近穿着这件衣服的人。换句话说,穿上它,就注定了,孤独终老,孑然一身。” 现在,雷落终于知道,这件“云锦天衣”,有着怎样神圣的过去。 后面的文字,更如神话:八皇之力,竟不能长久压制洞天,雷皇——玄黄,欲施展禁术“与化”,彻底消灭洞天。世间却无任何武器能承受“与化”之威,于是雷皇依靠“天族双杰”的时空之力,游走于时间和空间之内,寻找合适的武器,终于在后世找到“青鸾离殇”。 带回“青鸾离殇”,“天族双杰”贪念武器,欲击杀玄黄,玄黄开弓,致使“天族双杰”一伤一残,仓皇逃命。 玄黄以“青鸾离殇”施展“与化”,却因威力逆天,受制于天地法则,竟无法拉动弓弦。得知此“青鸾离殇”乃凤骨龙魂所化,凤凰族横凰与龙族龙裳分别施“凤舞”之力和“龙滔”之力予玄黄,合玄黄之“雷凌”之力,终于拉开“青鸾离殇”,玄黄“与化”禁术出,洞天与七皇被封印。 此封印地,即“原罪净土”! 这一段话,让雷落顿生荡气回肠之感,不由回想起龙塔地宫内石碑上的文字:“青鸾炼器,筋骨为弓;离殇情痴,魂魄为弦。弦无弓失其魂,弓无弦失其威,凤骨龙筋,离火坎水,容不相容为一体,蕴两元而成一弓,冠绝寰宇,睥睨苍生,此弓天下谁人可开?玄黄凝雷化石,铸震雷羽箭,开青鸾离殇,火、水、雷三者齐发,逆天之威,终被天谴。若无御天之力,劝后世苍生,将此凶器,永世封存。” “凭惊雷之力,开青鸾离殇,救寰宇苍生于水火,玄黄功德,八界铭记。‘青鸾离殇’,寰宇炼器之大成,开此弓,不得其法,必遭天谴。‘凤舞’、‘龙滔’、‘雷凌’三者缺一不可。玄黄临终,悟透‘雷凌法’,云:引雷乃万法之因,演雷乃万法之途,雷凌乃万法之果。有雷凌万世之威,合‘凤舞’、‘龙滔’之力,可开‘青鸾离殇’。玄黄遗赠开弓之法,余仅得三之其一,刻于此碑,留待有缘。” 这石碑上的文字,结合这一段传说般的历史一读来,雷落心中的自豪澎湃而生,这玄黄,竟是如此英雄的人物,怎能不叫雷落激荡澎湃? 这龙塔一层第五块石壁上的刻字,还有两段,其中一段,解开了不少的谜题:斩刈虽死,却留下成妖大剑,与“人皇血脉”;止武逃脱,创“皇权卫”、封印嗜血成性的妖魔大剑、开辟芥子菩提界;玄黄逆天而行,施展“与化”,终被反噬,临终悟“凤舞”、“龙滔”、“雷凌”之法,创逆天神技,并“玄黄血脉”,“青鸾离殇”,留于后世。 至此,雷落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能习得“凤舞步伐”,这改良后,适合人族修炼的“凤舞步伐”,竟是玄黄临终之时的心血结晶。 第五块石壁上的刻字,还剩下最后一段了,这一段,是雷落最不能理解的一段,因为这一段,根本就不是一段历史,而是一段神话: 一日,天门大开,虚空破碎,万里碧空顿现流光溢彩之光环,光环内渐现玉门一座,熠熠生辉,灿烂夺目。那玉门中开,巨兽出,一声烈啸,响彻云霄。 接下来的文字,有些晦涩拗口,佶屈聱牙,雷落大概理解了意思,是讲:那巨兽身挂亮闪闪的事物,有些像是首饰,有些像是武器,有戒指、有匕首、有长剑、有玉环……最耀眼的,却是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盒状事物,发出压倒一切,灿烂夺目的光华。 那巨兽出现后,在晴空里转了几圈,飘身立于昆仑之巅,俯瞰大地,又是一声烈吼。那吼声中带着一股傲视苍生的豪迈,见者心惊,闻着俯首。 巨兽举目望着天上那光洞中的玉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从光洞玉门中,飘出了一声悠悠的叹息,那叹息声似乎及其微弱,但是大地上的每一个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那叹息中,带着深深的遗憾和忧虑。 那叹息声说道:“与化劫难,竟然让人族没落至此。人族独持的这‘与化’的力量,于人族而言,到底是福还是祸,是对还是错……” 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突然,那声音响亮了起来,喊道:“今日收回‘皇权之力’,存封于世,待后人开解‘与化劫难’之时,再还人族皇权。” 随即,巨兽背上那玉润耀眼的事物,那不过火柴盒大小的东西,开始豪光迸发,表面隐隐有某种文字在闪耀,那文字古雅飘逸,却无人识得。 顷刻间,巨兽背上那火柴盒般大小的事物光芒大盛,那灿烂的光芒就像触手一般朝着大地各个角落奔去,一时间,那事物竟像一朵突然绽放,无限巨大的光灿灿的菊花。触手无限延伸出去,所及之处,全是具有“皇权之力”的人们,那些光华触手,硬生生抽走了他们身上每一分皇权的力量。 最后,那光灿灿的事物光华顿消,从巨兽背上弹出,坠落于神州大地,发出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 那光灿灿的东西一离开身体,立于昆仑之巅的巨兽,像是甩掉了包袱一般,变得异常活跃起来,它一声烈吼,腾跃到半空中,无拘无束地翻转腾挪,似乎是一头困兽,一朝解除枷锁,格外地兴奋,恨不得把身体都消融在这无边的自由里。 在它翻转腾挪之际,身上那些亮闪闪的事物,那些像是首饰,像是武器的物件,一件件从晴空中跌落下来,向着广袤的大地四散飞溅,拖着长长的光尾,消失在江海湖泊,深林大泽之中。 最后几句话,颇为耐人寻味:后,“天机老人”现世,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人间四象”,令其守护寰宇秘史,并许诺功成身退之日,传授“两仪之法”,吾有幸得以守护玄黄临终秘法,以及“青鸾离殇”之弓弦,为获取“两仪之法”,任凭岁月悠然。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妖石剑鞘 风行潜心研习“风定法”,终于在体外制造出一个绝对“静止”的区域。处于这个区域看世界,无异于欣赏一幅图画。此时,世界于风行而言,就是这副图画,风行伸手,从这图画中抽走了“风定剑”。 失去了“风定剑”的禁制,玄武终于获得了自由。仰天长啸,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死老头,你这个老不死的,多少年了,我玄武还是没死,怎样,你能拿我怎样?你能拿我怎样……” 玄武的语气中带着深深地屈辱和不满,让人恻隐动容。 出于劝解,风行对玄武说道:“玄武前辈,那老头不是要为难你,他是真的要赐予你‘两仪之法’的修炼法门。”听闻这句话,玄武安静了下来,瞪着一双巨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风行,示意风行说下去。 风行依然坐在地上,手中握着那把玄青色的长剑——风定剑,但是语气却极为虚弱,“前辈,我勉强习得‘风定法’,取走了风定剑,也解除了你身上的禁制,现在,那‘两仪之法’的修炼法门,就在你的龟壳上,你可以自己……” 风行哪里料到,自己这句话竟然会触怒玄武,玄武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勃然大怒,“你敢说我是龟?”前足一抬,就要动手。 风行右手举着“风定剑”,左手赶紧往前一推,说道:“玄武前辈请听我说完——晚辈无意冒犯,只是前辈您的外形像极了那海……海龟……”风行说到“海龟”这个词语的时候,很是犹豫了一下,深怕一个不小心,又触怒了玄武。见玄武并未动手,风行才小心说道:“前辈你名动寰宇,晚辈怎敢冒犯,前辈若不喜欢,晚辈不再如此称呼就是。” 玄武哈哈一笑,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小子,老夫就是这个脾气,希望没吓到你。” 风行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抚胸口,竟然吐出一口血来,赶紧闭目调息起来。玄武一看便知道,这风行虽习得“风定法”,抽走了“风定剑”,但是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武学招式。这种情形,就好比是用手抓炉中炭,虽然也能抓出,手必然被烫伤。 说穿了,就是风行本身还不够硬,强施高阶段武学,必然被反噬。 这伤势看似极重,玄武已是“四象境”的修为,怎会不知道其中厉害,也不再打扰风行,闭目凝神,“观察”起自己身上的“两仪之法”来。 两人就那么静静地相对,一个疗伤,一个研习,不知不觉间,太阳东升西落,已经三轮。第四日破晓,朝阳初升,风行一声轻啸,霍然起身,一把将那风定剑举起,用左手在剑身上一弹,脸上露出了一股自豪的欣喜。 “醒了?”玄武缓缓抬起那巨大的眼皮,慢悠悠说道,“小子,以你现在的修为,居然能施展出‘四象境’的‘风定法’而不死,也确实是个奇迹。” 如果是一般人说出这话,倒没什么,但是从玄武口中说出,无疑是对风行的一种巨大的褒奖。风行赶紧向玄武行了一礼,说道:“前辈,您被‘风定剑’一剑贯体而过,还能不死,这才是真正的奇迹。我想,就算是换作‘人间四象’中另外的任何一人,遭此剑贯体,也早就死了。” 风行这话,看似在简单回礼,其实大有学问。风行说玄武不死是真奇迹,不过是在回敬玄武对自己的称赞。后面一句,将朱雀、青龙、白虎与玄武作比,便是风行对玄武的一种真真切切的敬仰了。 “呵呵,小子,我知道你是在恭维我,但是,无形中,你也说了一句大实话。”玄武自豪地说道,“当年那可恶的老头,指点我们达到‘四象境’,并定我‘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人间四象’,令我四人守护寰宇秘史,并许诺功成身退之日,传授我四人‘两仪之法’,‘青龙’、‘白虎’和‘朱雀’一点骨气都没有,屁颠屁颠表示同意,只有我一人,敢和那死老头对着干!” 玄武本就是性情中人,性子刚烈,一讲起这段往事,更是义愤填膺,一发不可收拾:“只可惜,那死老头的修为,实在是太过变态,以我‘四象境’的身手,竟然连他的一招都接不下,被他一剑给定在这南宝山复地……小子,不是老夫我自吹,那老头的一剑,亏得是定在我玄武身上,要是定在那三个软骨头身上,他们早就死了……” 玄武对于“青龙”、“白虎”、“朱雀”的评价,自然有主观夸张的成分,但是对于那神秘老头的评价,玄武的言词却是相当中肯。玄武对于那神秘的老头,恨归恨,却相当服气。 “玄武前辈,晚辈还有事不明,不知能否解答。”风行问得异常小心,“希望前辈能解答一二,解晚辈心中疑惑。” 玄武今天获得了自由,又被风行捧得如此之高,心情自然不错,哈哈一笑,说道:“小子你但问无妨,老夫知无不言。” 风行望着玄武的巨眼,诚恳地问道:“前辈,那老头的一剑既然如此厉害,你是怎么做到‘不死’的?”玄武的眼睛又瞪大了,颇有些生气,严肃地说道:“先前我不是说过了吗?寰宇八界,无处无土,寰宇八界,便无处无妖。入土则为大地,出土便是玄武。只要我玄武站在大地上,那死老头便杀不死我妖族的石妖,便杀不死我玄武。” 面对玄武发怒,风行一点也不惊慌,他已经摸着了玄武的脾气,微笑着说道:“我问这个问题,其实是为了问第二个问题,前辈,既然您妖族掌握‘坤地元’的力量,我翼族掌握着‘巽风元’的力量,既然前辈您能做到站在大地上,就不会被杀死,那么,我风行能不能做到,只要站在风中,就不会被杀死呢?” 好高明的风行,看似在肯定和恭维这玄武,其实,不过是在讨教罢了。这样的讨教,着实让人受用,特别是对于玄武这样的暴烈脾气,最为有效。 玄武的修为虽高,思维却是简单的粗线条,迈着沉重的步伐,在偌大的玄武殿了踱了几步,才望着风行说道:“你这个叫风行的小子,你问出这个问题,我对你有一句赞赏,也有一句批评,不知道你愿意先听哪句?” 风行一点也不显紧张,乐呵呵地说道:“玄武前辈,赞赏之言就不必说了,你直接批评我吧。”玄武也乐了,呵呵一笑,说道:“小子果然有当年凌步的风范,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擅于从不同的对象的身上学习不同的修炼方式,或者旁敲侧击了解各族武学,便于临敌,这一点,作为一个武者,着实值得赞赏,但是……” 这但是后面的话,才是风行最想听到的话,风行的身体不由朝前微微倾斜,用心聆听起来。 “但是,你可知道,寰宇世界,八大元素,各有不同属性,不同种族的元素,没有半点值得借鉴的地方。我‘坤地元’这杀不死的修炼法,绝不适合任何其他种族。你想要更高的修为,你想要达到我这种程度,你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凌步。” 仿佛醍醐灌顶,风行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把风定剑朝着地上一插,直端端朝着玄武跪了下去,说道:“承蒙前辈教诲,晚辈问这问题,确实是一方面想在修行上走一条捷径,一方面想要多了解‘坤地元’的修炼方式,以便对敌。晚辈的小心思被前辈识破,前辈不仅没有生气,反倒真诚教授,晚辈跪谢。”说着,真诚地磕下三个响头。 面对风行的大礼,玄武没有阻止,也没有客气,玄武乐呵呵地说道:“风行,老夫受你这一拜,还是有资格的,看在你如此修养,老夫送你个礼物吧。”说着,玄武伸出前足,往背上一伸,抓住身上一根突出的倒刺,狠命一掰,硬生生将那倒刺掰了下来。 就这么一掰,竟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声响,一股气浪从断裂处传出,迎面吹向风行,风行竟然有一股站不住脚的感觉。 玄武浑身一颤,看来这一掰,竟是无比疼痛。 玄武握着断刺,咬了咬牙,说道:“风行,一来,老夫欣赏你的风度,颇有当年凌步的风范;二来,你冒着生命危险,施展‘风定法’,拔走‘风定剑’,还了我自由,无以为报,就送你一把剑鞘吧。”说着,一运力,手中的断刺,已经化作了一把厚重的实质剑鞘。 玄武将那剑鞘抛到风行手中,说道:“这剑鞘,是我玄武本体的一部分,吸收了千万年的日月精华,老夫相信,寰宇世界,能击碎这把剑鞘的人,不超出五个。送你当礼物吧。” 风行自然能感觉到这剑鞘的贵重,又磕了一个响头,却只说了一声谢谢。风行知道,像玄武这样的人物,话说多了,反倒是累赘。 玄武转过身去,望着窗外的天空,说道:“小子——风行,还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老夫可要走了。” 风行起身将“风定剑”插入剑鞘,大小竟然无比吻合。想想也不奇怪,这“风定剑”插在玄武身上这么长的岁月,玄武对它自然无比熟悉。 风行抬头望着玄武的背影,说道:“前辈,我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问,请问,你口中那个该死的老头,到底是谁?”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三足角力 葬岳一招“层峦叠嶂”,配合狼屠的“地葬之棺”,硬生生将斩玉的是身体斩为两节。如此重创,哪里还会有命在?殊不知斩玉的身体已经今非昔比,“涅槃”的威力初露锋芒,残肢断体竟然蠕动重合,又组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一现象,让葬岳和狼屠的震撼无以复加,葬岳颤声问道:“你这可是那?你怎么可能拥有凤凰族的不死之身?你到底是谁?” 葬岳面对番莽的时候,是何等的自信,而今面对斩玉,一连串问题,足见自己对斩玉的畏惧。 只有止忧,依然平静地望着葬岳和狼屠,帮斩玉回答了问题:“现在,你们该相信我说的‘那可以不一定’了吧?这一招,确实是凤凰族的‘涅磐重生之术’,而且是这重生之术的最高级形式。至于我家主人到底是谁,你们心知肚明,我家主人,就是你们说的‘第二力量’的人。” “重生”后的斩玉,微笑着看着葬岳和番莽,淡淡地说道:“两位前辈,怎么能只凭一个蛟伐刻印的‘黑龙纹’?就断定我是你们的敌人。” 葬岳终于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高声喊道:“龙族的龙皇螭离,是‘八族联盟’的盟主,而你的‘黑龙纹’,却是他的死对头蛟伐刻印的,我们自然不是朋友。” 斩玉依然微笑,这种异常的平静,衬托着身上殷红的血迹,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斩玉微笑着,平静地说道:“蛟伐和螭离确实是死对头无疑,但那只是他们的私人恩怨,而我‘第二力量’和你们‘八族联盟’,却是站在同一阵线的,我们的目的,不都是为了‘原罪净土’吗?我怎么会成为了你们的敌人?” 这次,狼屠忍不住开口了,迈前一步,走到了斩玉跟前,注视着斩玉的双眼,冷冷地说道:“小子,你确实是‘第二力量’的人无疑,但是,我想问你,你认识龙族的墨染吗?” 对于这个问题,斩玉和止忧都弄不明白目的何在,斩玉还是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斩家密室里,有过这个墨染的记载,他是‘原罪后期’,龙族的第一人族皇。” “既然你分得清‘原罪前期’和‘原罪后期’,也知道这墨染是‘原罪后期’的第一任族皇,那么你就一定知道,这个墨染,背叛了龙族。”狼屠的语气颇有些激动,“你可知道,墨染也是一条黑龙,你可知道,我这次受伤,就是墨染所致。” 斩玉丝毫不为所动,微笑着说道:“这与我们今天的谈话,有何相关?这与‘八族联盟’和‘第二力量’,有何相关?” 狼屠恨恨说道:“哼,有何相关?你居然问得出这样的问题,你难道不知道,墨染为何背叛龙族?”斩玉不再回答,斩玉只是微笑着看着狼屠,止忧很适时宜地接下了狼屠的话:“我们并不知道墨染为何背叛龙族——墨染为何背叛龙族,与我们今天的谈话有关?” 狼屠本就是个直爽的女子,神经自然也大条得多,立即说道:“自然有关,那墨染受人蛊惑,和各族的叛徒结成了一个组织。起初,寰宇世界的人们,并不知道这个组织的目的,但是,在‘八族联盟’和‘第二力量’形成以后,墨染他们的险恶用心,就暴露了——他们意在‘八族联盟’和‘第二力量’开启‘原罪净土’后,击杀所有‘八族联盟’和‘第二力量’的人,独占‘原罪净土’的无尽宝藏。” 这次,止忧正准备说话,斩玉竟显得比止忧更激动,斩玉脱口而出:“这又和我们今天的谈话,有何相关” 狼屠和葬岳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两人冷冷地望着斩玉,足有半刻钟的时间,葬岳才厉声问道:“你是真不知道?” 斩玉微笑着回答:“真不知道。” 狼屠终于忍不住了,望着斩玉和止忧,严肃地吼了出来:“因为墨染他们那个组织的首脑——堕空,就是你们‘第二力量’的人。” 此言一出,一切便明了了。斩玉的微笑,有了一丝僵硬的感觉,止忧的眉头,在这句答案后,皱了起来。片刻的宁静后,斩玉开口了,他对葬岳说道:“所以,在番莽的地盘上,你虽然感知我是‘第二力量’的人,你虽然感知我身上有‘黑龙纹’,但是却无法确定,我是敌是友,因为你无法确定,我身上的‘黑龙纹’是螭离所刻,还是墨染所刻。” 葬岳没有开口,以沉默表示默许。 “所以,你以‘地葬之棺’将我们几人围起来,就是为了弄清楚我的身份。”斩玉说话的对象,转移到了葬岳身上,“所以,这地葬之棺,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阻挡你们口中那个堕空偷听到我们的谈话,而是为了杀我;所以,你们出招杀我,是认为那蛟伐,也是那个组织的人。” 狼屠也没有开口,像葬岳一样,以沉默表示默许。 “那么,我人皇斩玉,在此,可以向你们保证。”斩玉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变得有些郑重起来,“为我刻上‘黑龙纹’的蛟伐,绝不属于你们说的那个组织,我人皇斩玉,也和你们说的那个组织,没有丝毫的关系,我人皇斩玉,是‘第二力量’的领袖。” 如果说斩玉在葬岳和狼屠面前施展“涅槃重生之术”,是对两人意识的震颤,那么斩玉现在的话,无疑是对两人灵魂的震颤。斩玉后面这句话,重复了三遍“人皇斩玉”,葬岳和狼屠果然被这个信息镇住了,异口同声地说道:“你是人皇?” 斩玉和止忧也学着以沉默来表示默许。 其实在斩玉施展出“涅槃重生之术”时,葬岳和狼屠已经感觉到这个人不简单,只是没想到,斩玉的身份,竟然是人皇。 首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是葬岳,他遇事,确实比狼屠要镇定得多。葬岳望着斩玉,悠悠说道:“你便是人皇血脉的重生吗?你便是用这‘涅槃重生之术’,获得的新生吗?人皇的无涛力量,你都取回了吗?” 斩玉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该好好商讨下,怎么对付你们说的那个神秘组织了——还有,你们说那个堕空,是我‘第二力量’的人,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他,他到底是谁?” 斩玉提出这些问题,让葬岳和狼屠冷静了下来,两人望着面前这个如此神秘的年轻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斩玉的身份是人皇,胸膛上却刻印着“黑龙纹”,施展的武功竟然是凤凰族的“涅槃重生之术”,这一切的不合理,一切的诡异,让葬岳和狼屠彻底懵了。即使是面对千军万马,面对刀山火海,葬岳和狼屠也不会皱半下眉头,可是面对斩玉,两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葬岳望着斩玉,以一种怀疑的口吻,问道:“既然你是人皇重生,怎不么会不知道那个那个组织?怎么会不知道你们‘第二力量’的叛徒?” 每当斩玉不想说话,或者不想回答的时候,止忧总会心意相通,替斩玉出言:“我家主人虽然是人皇重生,但是他并未取回过往的记忆和力量。我家主人,想凭自己的力量,重振人族的辉煌。我知道你们是对我家主人的人皇身份有所怀疑,可是就凭我的‘大遁空之术’,你们也该相信我所言非虚。” 其实在内心深处,葬岳和狼屠已经接受了斩玉是人皇转世这个事实,只是事情太过蹊跷,接受,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狼屠咳了一声,说道:“各位,废话就不多说了,既然你斩玉是‘第二力量’的领导人,就该尽快和螭离取得联系,他是龙族的龙皇,也是‘八族联盟’的盟主,我们双方力量,应该尽快统一行动,‘画空楼’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正在追捕‘八族联盟’的‘八把钥匙’,可是,这‘八把钥匙’,至今还没有汇合过,除了葬岳,我连其他钥匙是谁,都不清楚……” 狼屠的城府,却是要浅很多,胸怀的坦荡,让人顿生一股亲切感。狼屠在无形之中,已经透露了太多的信息。斩玉对这个狼屠,竟然无端生出一股好感来。斩玉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告知一些消息,来显示我盟友的诚意吧。狼屠你刚才提到的‘八把钥匙’,我已经接触过其中的五把,分别是人族的雷落、翼族的风行、魔族的青梦以及二位:妖族的狼屠和兽族的葬岳……” 葬岳突然插话,语气颇有些激动:“我听说,龙族和凤凰族的‘钥匙’,早就准备好了,这两个种族得天独厚,估计不会有危险——现在,就只差天族的那把‘钥匙’了。” 斩玉那份淡定和从容,随时随地,如水银泻地一般铺洒,让人感觉一股不寒而栗的寒意。他望着葬岳和狼屠,淡淡地说道:“龙族和凤凰族,你们不必担心,天族就更不用担心了,就算其他七族都失败,天族也不会失败……最让人担心的,其实是人族的雷落——不知道,他能不能过得了‘皇权统卫’——止元,那一关!”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天族神话 人族的玄黄,在整个寰宇世界的历史上,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符号,就如石壁上说的,他“既是寰宇八界的结束,也是寰宇八界的开始。”这个结束,是指他用“青鸾离殇”施展“与化”,封印了洞天和七族的族皇,形成“原罪净土”,结束了寰宇历史的原罪前期。这个开始,是指在此次战役之后,寰宇世界进入“原罪后期”,各族相安无事,以至今日。 既然这“原罪净土”是封印洞天的地方,那为什么各族还要煞费苦心去开启它呢?封印中的洞天和各族族皇,都已经死了吗?玄黄施展“与化”后,又是什么样的命运? 这一连串的问题,就像是一条条皮鞭,不停地抽打在雷落思维的触角上,让雷落头痛欲裂。关于玄黄,石壁上再也没有文字可以查看,雷落不由陷入一种对未知的深深的恐惧中。 从这一段介绍,雷落也获取了不少的信息。首先,对石壁上说的那头巨兽,雷落有了一股直觉——那从光门玉洞中钻出的巨兽,就是四象之一的白虎凌啸。 第二,从石壁的最后一句话“吾有幸得以守护玄黄临终秘法,以及“青鸾离殇”之弓弦,为获取“两仪之法”,岁月悠然。”以及整个卧龙场和回龙塔的神秘,雷落断定,这卧龙场和回龙塔的真正主人,便是四象之一的青龙。换句话说,一直在暗中说话的神秘人,就是四象之一的青龙。 第三:所有的一切,寰宇世界所有的秘密,那只操控一切,却又看不见的大手,似乎都能在这石壁上找到答案:天机老人现世,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人间四象”,令其守护寰宇秘史,并许诺功成身退之日,传授“两仪之法”。这石壁上的文字,已经把所有的答案都给出来了。操纵一切的,便是这个“天机老人”,也就是站在光门玉洞中说话,收回了“人族皇权”的人。 当然,在所有的信息中,雷落认为最重要的,是对天族的认识:天族人居然能穿越时间和空间!天族掌控的是“乾天元”,这种元素,居然是时间和空间的力量。雷落想起了在止家密室门口出现的一个人:伤刑。 当时,伤刑来抢夺斩家的“人族重宝”,止忧对伤刑说:“从你的招式判断,你是天族的人。能用出‘沧浪空门’的天族人,恐怕比比皆是。但是能用出第三招‘镜面逆门’的,可就不多了。你便是天族‘伤盲双刑’之一的‘伤刑’。”止忧当时喊出了伤刑的名字,伤刑的眼神便露出了深深的杀意,他冷冷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知我的名字,还知道我天族有‘双刑’……”说着,举起手来指着眼前的六人:止忧、引弦、斩玉、雷落以及斩玉的父母,说道:“为了维持我天族的神秘,今天,你们都得死。”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伤刑必然就是石壁上提到的帮助玄黄穿越时间和空间的“天族双杰”之一。后来玄黄带回“青鸾离殇”,“天族双杰”贪念武器,欲击杀玄黄,玄黄开弓,致使“天族双杰”一伤一残,仓皇逃命。估计便是玄黄的惩罚,才让这“天族双杰”中的一人,变成了伤刑。 伤刑说要维持天族的神秘,这天族,石壁上会有介绍吗? 这第五块石壁,已经是龙塔一层内最大的一块了,上面的记录的文字,光是关于玄黄,恐怕就有几千字,而剩下的文字,还有不少。难道,接下来就是介绍天族了吗?这块石壁已经记载了、横凰、龙裳、尸嚣、囚狂、凌步、木机和玄黄,剩下的,岂非就该是天族的代表了? 霓裳——神族族皇,生活于“九霄云天界”,掌控“时空之力”。 似惊雷乍响,如电光满堂,巨大的震撼,让雷落脑海中一片空白:为什么会是霓裳? “峭壁生花蕴雷元,玄黄遗孀血未干。”这是羽老告诉莞尔的话,在白虎凌啸面前,雷落和莞尔也证实了,雷落是“玄黄血脉”,体内流淌着玄黄的血液,而莞尔是“遗孀血脉”,体内流淌的是霓裳的血液——那么,为什么叫“遗孀”? “遗孀”这个词语,足以说明,玄黄已死,而霓裳未死,难道,封印在“原罪净土”中霓裳还活着?那其他人呢? 还有,雷落猛然间又想到了一个非常矛盾的问题:石壁刻字说“原罪净土”中封印着“原罪前期”的八位族皇,又说玄黄逆天而行,施展“与化”,将洞天和七皇封印,终被反噬,临终悟“凤舞”、“龙滔”、“雷凌”之法,创逆天神技,并“玄黄血脉”,“青鸾离殇”,留于后世——那么,玄黄到底有没有把自己也封印起来?或者说,这本就是个谜? 乱了,完全乱了,虽然这面石墙记载了海量的历史,虽然刻字的作者已经将自己知道的,分明别类写得无比详细,但是所有的信息山呼海啸般涌来,雷落的脑中关于所有事件的答案,顷刻见成为一片混沌。 雷落抱着脑袋,痛苦地蹲在地上,双手撑地,呐喊道:“前辈,我知道,你肯定是四象之一的青龙,还请青龙前辈解答,玄黄到底有没有死,霓裳到底有没有死?他们若都死了,我和莞尔身上的血脉,是从何而来?他们若都没有死,那么,我和莞尔,又是谁?回答我,回答我……”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头顶传来,“孩子,这么早就让你接触寰宇世界最核心的机密,却是是难为你了,你肩头承担的重担,相比之下,比我青龙吟浪更为沉重。但是,孩子,我所知道的,都在石壁上,没有任何答案可以给你,你还是自己看吧。对了,这些信息,你完全可以看看就行,存放在脑海中,日后自然会明白。你的当务之急,还是快上这回龙塔的二层来吧。” 青龙吟浪说完,又一次陷入沉寂。 雷落知道,这个青龙吟浪必然不是在敷衍,关于一切,也确实是自己操之过急了。雷落深呼吸了几口,站起身来,调息雷元,充盈全身,思维顿时清醒起来。凑到石壁前,雷落继续看起关于霓裳的介绍来。 霓裳——神族族皇,生活于“九霄云天界”,掌控“时空之力”。天族本是寰宇最为神秘的种族,他们自称是“神”的后代,掌握着“神的力量”,能穿越时间和空间,自视极高,从不与其他种族交流,直至霓裳遇见玄黄。 霓裳被玄黄的胆魄气度所折服,嫁之为妻,并诞下一子。岂知天族与人族联姻,为天地法则所不容,其子竟是一奇丑怪物,食人吞尸,丝毫不通人性,玄黄霓裳挥泪斩子,以绝后患。 后,斩刈、止武乱世,八皇合力剿杀。凌步凭“风定剑”接下斩刈绝杀,霓裳凭“云锦天衣”,制住止武,才得以剿灭斩刈。 再后,洞天阴谋夺取八皇魂魄,八皇危在旦夕,霓裳毅然穿上“云锦天衣”,合七皇之力,终于制住洞天。此“云锦天衣”,无人知其来历,只有传说一则可窥探一斑:“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女也。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容貌不暇整。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纴,天帝怒,许一年一度相会。” “云锦天衣”一旦穿上,就无法脱下,而且,再没有人,能靠近穿着这件衣服的人。霓裳注定孤独终老。这件“云锦天衣”并非凤凰族所锻造之“昧火煅”,究竟何人所造,随着“与化劫”的来临,终成谜题。 霓裳乃天族族皇,寰宇世界见过的天族人,仅霓裳与“天族双杰”共三人。世人只知天族生活于“九霄云天界”,掌控“时空之力”,能穿梭时空,其余,再无半点信息。 或许,天族,本就是神。 雷落平静地看完所有的文字,虽然感觉震撼,内心却不再慌乱。雷落知道,这龙塔一层的石碑,已经告诉了自己关于寰宇世界的一切线索,而这一切的信息和线索,却是一团乱麻,想要把所有的历史拉成一条直线的方法,只有一个:开启“原罪净土”。 当一个人冷静下来的时候,头脑会无比的清晰,思维会无比的活跃:“历寰宇万化,弃万古功名只为红颜一笑;游九霄无涯,待一声惊雷当挽绝世长弓。”幻境中,“凤阙洞府”的对联,又出现在了眼前。对联中的“游九霄无涯”,指的会不会就是天族的“九霄云天界”? 白虎凌啸看着“青鸾离殇”的时候说过:“生于混沌未解,灭于天地玄黄,灵魂涅槃,眛火淬锻,遨五湖四海,潜**八荒,历地藏尽处,游九霄无涯——果然是一把好弓。” 凌啸说这段说辞,是出自一位先人之口,那位先人是在与这把弓的主人决战时,说出的这句话。这位先人,难不成就是洞天? 雷落的思维更开阔,反应更敏锐,过往的种种蛛丝马迹,纷至沓来,雷落渐渐有了一丝眉目。“凤阙洞府”的字迹,和《震雷卷》上的字迹是一样的,而雷落自己身上流淌的力量,却又两种,一种来自雷裂,一种来自玄黄,那么结合对联中“待一声惊雷当挽绝世长弓”这一句,可以断定,这副对联和《震雷卷》,必然出自玄黄——除了“青鸾离殇”,还有哪件兵器敢称“绝世长弓”? 雷落呵呵一笑,对着头顶说道:“吟浪前辈,今天,我本是在看寰宇世界过往的历史,现在看来,我已经走进寰宇世界新的历史中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天机老人 为报答风行,玄武居然折断身上的突刺,凝成一把剑鞘,送给了风行。 玄武将那剑鞘抛到风行手中,说道:“这剑鞘,是我玄武本体的一部分,吸收了千万年的日月精华,老夫相信,寰宇世界,能击碎这把剑鞘的人,不超出五个。送你当礼物吧。”说完,便要离去。 风行起身将“风定剑”插入剑鞘,大小竟然无比吻合。想想也不奇怪,这“风定剑”插在玄武身上这么长的岁月,玄武对它自然无比熟悉。 风行望着即将离开的玄武,问道:“前辈,你那‘两仪之法’,已经得到了?”风行本是出于对玄武的关心,没想到这句话又让玄武动怒了,那玄武身前双足使劲往地上一按,身体急剧缩小,豪光一闪而没,玄武已经化作了人形,定睛看去,竟是一个儒雅的书生。玄武身上厚重的鳞片,和巨大的“龟”壳,竟化作了一身淡青的的长袍,衬托着玄武眉清目秀的脸庞,让风行感觉分外的妖异。风行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诧异。 这份妖异的感觉,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玄武,和他的本体相差太大了,只有头顶上一根弯弯的倒刺,在证明着,这个人,确实是玄武所化。 玄武却并未注意风行表情的变化,或者说,粗线条的他,根本就不在意。玄武化作了人形,脸上的怒气比刚才的本体更吓人,整张脸都涨成了朱红色,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刻在我龟壳上的‘两仪之法’,本就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道理,一看就能明白……” “前辈,你刚才说……”风行瞪大了眼睛望着玄武,不可思议地说道,“前辈,你刚才称呼自己……” “老子自称乌龟可以,别个称呼我乌龟,老子就要要他的命!”玄武蛮不讲理地打断了风行,继续说道,“那个该死的老头,就用这么个简单的道理,糊弄了我这么长的岁月,下次见到他,哼,见到了,非……骂死他不可!” 这个玄武,虽然是“人间四象”之一,修为高得恐怖,但是性格却和孩童无异。他多半是想说,下次见到那老头,一定要报复他,估计又想到那老头的身手,绝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所以又改成了“非骂死他不可”。 如此率真可爱的人,风行前所未见。 “前辈,若是没有你背上的刻字,你自己能领悟‘两仪之法’吗?”风行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那老头的刻字,是多余的?”风行谨记玄武的忌讳,把“龟壳”改成了“背上”。小心点总是好的,一不小心惹恼了玄武,真不敢想象他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玄武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沉思了片刻,才回答道:“话也不能这样说,我背上的‘两仪之法’看起来确实简单,但是若要自己悟透,却是万万不能。” 不说还好,风行本来还不至于糊涂,一说出这个答案,风行顿时如坠雾里:“前辈,你的话,好生难懂,既然简单,可是为什么……” “风行,这些年,我收的那些大妖小妖四处帮我收集寰宇世界的消息,他们也告诉了我很多社会自然的进步——你会求圆形的面积吗?”玄武突然转移了话题。 玄武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风行知道,这玄武绝不会无的放矢,于是诚实回答道:“寰宇世界,武学修炼之法在进步,自然社会也在进步,这圆形的面积,我还是会求的。” 玄武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淡淡说道:“你是何处学来的呢?” 风行本就是绝顶聪明之人,玄武一问出这个问题,他已经知道玄武妖说什么了。于是,风行双手作揖,一拱手,对玄武说道:“多谢前辈提点,晚辈明白了。那‘两仪之法’,就如自然科学中的求圆面积,若是有人指点,学起来自然非常简单,但是若无人指点,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求出圆的面积,确实万万不能。” 玄武的表情显得非常欣慰,赞叹道:“风行,你不仅有着凌步一样的品行修养,更有着他一样的悟性,实在让老夫欣慰,看来这风定剑,又能大放异彩了,哈哈哈哈……” “前辈缪赞了,还是前辈例子举得好,我才能……”风行还想谦虚两句,却被玄武打断了:“风行,过谦,就等于自负了。那求圆面积之法,绝不是一人想出来的,而是世世代代无数先人的尝试,研究,总结,最后才有了求圆面积之法。‘两仪之法’也一样,他绝不是一个人凭空创造出来的,或许,那可恶的老头,也是从别处学来的……” 说到这句话时,玄武不禁转过身去,抬头望了望被屋顶遮住的天空,悠悠叹息道:“风行,还有没有事情,如果没有,老夫该走了……” 风行抬头望着玄武的背影,说道:“前辈,我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问,请问,你口中那个该死的老头,到底是谁?” “你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玄武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问,你果然还是问了。” “如果不方便回答,前辈可以不答。”风行听出了玄武语气中的难处,赶紧为玄武解围。玄武却叹息道:“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要问我那老头是谁,我只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我要知道他是谁,可就好了……” 风行没有再提问,也没有接这玄武的话头说任何话,因为风行知道,玄武一定会说下去的。果然,玄武稍稍停顿了片刻,便继续说道:“那死老头找上我的时候,我已经是‘八卦境’的巅峰,已经能够熟练使用‘昧火煅’,但是却无法再提升一点半点。我明明感知自己还能提升,却苦于修炼无法——那该死老头的,就在此时出现了,暗中指点我突破‘八卦境’,达到‘四象境’并召集我和吟浪、凌啸、朱雀四人,封我们为‘人间四象’,令我们在‘五行轮回界’守护人组的秘密,与世隔绝。并许诺成功之日,赐予我们‘两仪之法’。我问他要多久时间,他回答少则万年,长则无尽岁月……风行,若是你,你可会答应?” 风行仔细思考了片刻,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玄武似乎看出了风行的窘境,呵呵一笑,说道:“但说无妨。”风行这才郑重地说道:“玄武前辈,实实在在地说,如果是我,我一定会答应。” “我理解。”玄武呵呵一笑,并未生气,“你一定会答应,是因为你知道,既然凭借自己的力量无法突破‘八卦境’,那么,凭自己的努力,也绝无可能突破‘四象境’,与其走一条看似自由,却走不通的路,不如走一条看似失去自由,实则无限光明的路,对吧?” 风行点头,表示默许。 玄武长长舒了一口气,叹道:“这个道理,现阶段的你都懂,当时的我又何尝不懂。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拒绝那老头?”说着,玄武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风行的眼睛。那一瞬间,风行感觉玄武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那玄武似乎要通过眼睛,告诉风行些什么,但是风行抓不住关键。 玄武见风行发呆,便自己说出了答案:“那个该死的老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他自称为‘天机老人’,洞晓寰宇天机,简直与神无异。但是我还是拒绝了他,因为我玄武认为,这世上,有着比修行更重要的事情。” 风行呆住了,对于一位武者而言,有什么事情,是比对极限的追求,更重要的?玄武接下来的话,解答了风行的疑惑:“于我玄武而言,有个人,比‘两仪境’更重要。这个人,是当时妖族百万雄兵的统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风行插话道,“这位妖军统领,是个女子。” “哈哈哈……”玄武的笑声欣慰中带着一丝豪迈,爽朗的笑声震得屋宇瑟瑟发抖,“谁说世间无人能理解我的心境,原来你风行,也如我一般,是个性情中人。哈哈哈……” 风行答复道:“并非晚辈有前辈的胸怀,只是这世间,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英雄太多,这样的事例数不胜数,晚辈耳闻目睹,猜想前辈,也是这样的英雄豪杰罢了。” 玄武虽然停止了笑声,但是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那狗屁‘天机老人’,哪里懂得阴阳调和,男欢女爱的乐趣,非要让我与世隔绝,我自然不同意,让那‘天机老人’另找他人。可他却执意让我去,好像偌大的世界,没有了我,就再也找不到其他人选一样。奋起反抗,本想与他大干一场,却不料他只是随意一剑,便把我定在了这片光秃秃的山上……” 玄武本来对这“天机老人”充满仇恨,但是说到那一段历史的时候,玄武并没有半点美化自己和贬低对方。从这这一点来说,这玄武,确实是个值得交朋友的人选。 但是风行心中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这些,是玄武的心里话吗?他真的是为了那个“妖军统领”,而放弃了“两仪之境”的修炼法吗?如果这一切,都是玄武的真心话,那刚才他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小子,今天认识你很愉快,希望下次相见,你已经是凌步一般的英雄人物了。”玄武突然打了个哈哈,对风行说道,“老夫可就走了,千万年了,也不知我那心爱的人儿怎么样了,若是有人敢欺负她,我这去,可就不客气了——我们后会有期了……” 玄武在说,风行在看,风行发现,玄武在说话的同时,脚尖似乎在地上刻画着什么,动作太小,很不明显。但是风行又分明感觉玄武想在地上留下些什么。玄武说话时虽然表情极其夸张,但是依然透露出一股小心谨慎的意味来,似乎生怕别人发现他脚下的动作……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净土预言 风行敏锐地感觉到了玄武的异常,见玄武要走,风行决定采取行动,无论事实是不是与自己的感觉一致,风行都必须要有所行动——这是风行的直觉。 “前辈留步。”风行灵机一动,说道,“前辈,你那心爱的人儿,是妖军统领,谁敢欺负她?倒是我,还需要前辈你的帮助?” “哦?何事?”玄武的表情凝固了。 风行毫不犹豫地将插入妖石剑鞘的风定剑一起扔给了玄武,说道:“前辈送的剑鞘,好是好,怎么一插进去,我便拔不出来?” 就在风行扔剑的一瞬间,玄武的眼角闪过一丝惊喜,这惊喜的表情,来如电光火石,去如疾风惊雷,一闪即没。尽管如此,风行还是感觉到了,风行感觉,自己做对了。 玄武一接到剑,便在剑鞘上抚摸起来,像是抚摸情人的肌肤一般轻柔:“风行,我以为你学了‘风定法’,会知道以柔克刚的道理,岂知你依然是个半壶水。”说着,又把风定剑连同剑鞘,给扔了回来。 接到剑的一瞬间,风行便知道,自己确实猜对了玄武的心思,自己果然做对了——这妖石剑鞘上的刻纹,已经和刚才不一样了。换句话说,玄武在剑鞘上,留下了某种信息。 风行一直感觉,玄武拒绝天机老人的理由有些牵强,从玄武的语气和表情,风行推测玄武在说谎,玄武绝对不是为了一个女子,而拒绝天机老人的,但是真实的原因,迫于某种顾虑,玄武不敢明说,于是,玄武想把真实的原因,通过一种不易察觉的方式,告诉风行。 本来,像玄武这样的强者,是可以将意念和想法直接植入风行脑海的,但是玄武没有这样做,估计是玄武所顾忌的那个原因,强到了能洞察意念植入的程度。 玄武需要一个最简单的方法,最原始,最直接,最不会惹人注意的方法,于是他想把信息留在地面上。但是玄武却犹豫不决,因为他发现地面的痕迹也容易被人察觉——就在这时,风行把风定剑抛了过来。 风行脸上一喜,对玄武恭敬地作了作了一揖,说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一定勤习‘以柔克刚’之法,不辱没前辈名声。” 玄武的心情相当地好,乐呵呵一笑,脸上全是灿烂的阳光:“小子,老夫在此受困这么些岁月,该去找我老情人叙叙旧了。你说的对,老夫我送你身体所化的剑鞘,是瞧得起你的品行和胆识,小子,今天认识你很愉快,希望下次相见,你已经是凌步一般的英雄人物了。再见!”说完这一句,玄武的身体开始往地下陷去,就像那山魈一样,沉入地底,消失不见。风行知道,就在玄武消失的瞬间,估计已经在万里之外了。 风行捧着手中的风定剑,用右手在剑鞘上轻轻地摩挲着,就像是刚才玄武抚摸剑鞘一样,嘴里轻声念道:“以柔克刚,以柔克刚,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山不摇,地不动,风自轻狂……”一声清脆的“哐啷”之声,风定剑已经被风行拔出,握在手中,散发着淡淡的青光。 “我该去‘芥子菩提界’进行‘魂合’了。”风行望着青光闪耀的风定剑,自言自语地说道,“也只有‘魂合’后,才能练就‘风定法’的第二层了。”说完,将风定剑往妖石剑鞘里一插,左手捏着剑鞘,迎着屋外的阳光,信步而去。 风行拔剑又归鞘,风行那番自言自语,其实都是一种障眼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和不安。因为在抚摸剑鞘的时候,风行已经发现,剑鞘的刻纹,是文字笔画的走向,风行用手指依次摸下去,发现这剑鞘上的纹路,缠绕着剑鞘,组成了五个古体篆字:“老——头——有——阴——谋。” 风行的激动和不安,瞬间涌起,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这才“哐啷”一声拔出了宝剑。 “老头有阴谋”这五个字,包含着玄武多么深层的心机,风行和玄武要怎样的心领神会,这五个字,才能传递到风行手中?如果风行在脑海中不停地想这五个字,那股玄武顾忌的力量,会有所察觉吗? “老头有阴谋”——这个“老头”,自然是指“天机老人”。玄武说他有阴谋,恐怕就是指的这“天机老人”定下“人间四象”,并令其守护人族的秘密这件事情本身吧。 “天机老人”的阴谋,青龙、白虎和朱雀都没有发现,于是心甘情愿担起了重任,唯独看似粗线条的玄武,从某种蛛丝马迹看出了端倪,看出了“天机老人”的真正用心,于是断然拒绝,没想到却被那“天机老人”一剑给定在了此处。 “老头有阴谋”——玄武,真的如你所说吗?那“天机老人”到底是人族的救星,还是一切灾难幕后的主使?若没有高绝的修为,又怎样查个水落石出? 风行将风定剑往妖石剑鞘里一插,左手捏着剑鞘,迎着屋外的阳光,信步而去。他带着玄武的信任而去,带着寰宇世界里一个重要的秘密而去,他将去揭开关于“天机老人”的真相。 另一边,斩玉和止忧,也即将揭开一段重要的历史。 从葬岳和狼屠口中,斩玉得知,墨染本是一条黑龙,是“原罪后期”的第一任龙族族皇,他受人蛊惑,和各族的叛徒结成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险恶用心,意在“八族联盟”和“第二力量”开启“原罪净土”后,击杀所有“八族联盟”和“第二力量”的人,独占“原罪净土”的无尽宝藏。” 这个组织的首脑——堕空,就是“第二力量”的人。 可是,作为第二力量领袖的斩玉,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堕空这样的人。为了让葬岳和狼屠打消对自己身份的怀疑,斩玉 告知了二人自己掌握的关于开启“原罪净土”的八把钥匙的情况,分别是人族的雷落、翼族的风行、魔族的青梦以及面前的二位:妖族的狼屠和兽族的葬岳…… 斩玉告诉葬岳和狼屠:“龙族和凤凰族,你们不必担心,天族就更不用担心了,就算其他七族都失败,天族也不会失败……最让人担心的,其实是人族的雷落——不知道,他能不能过得了‘皇权统卫’——止元,那一关!” 葬岳却打了个哈哈,说道:“人族的那把钥匙也不是没有失败过,失败了,最多再等个几十年而已,迟早会成功的,关键是,‘八族联盟’和‘第二力量’若不早日携手,形成有效的手段,迟早被堕空他们……”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止忧忍不住插话了,“关于形成‘八族联盟’和‘第二力量’,开启‘原罪净土’,关于堕空的阴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止忧一问出这个问题,三人的目光立即全部集中在了她身上,似乎这个问题由她问出来,很不可思议一样。岂知,止忧问的这个问题,对于一切谜题来说,是多么的关键。 斩玉望着止忧,平静的眼光中泛着一丝淡淡的忧伤:“止元没有告诉你?” 止忧摇了摇头,说道:“我这一次转世,才二十多年,师傅没有告诉过我关于这一切根源。”斩玉转过头去,望了望葬岳和狼屠,那意思很明显,希望两人告诉止忧。 在能不说完的时候,斩玉绝不多说一个字,斩玉的平静和安谧,永远充斥着一股妖异的味道。葬岳开口了,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其中的原因。原来,关于那片“原罪净土”,从世界新生之时就有了,不断有强者想要一探“原罪净土”的秘密,岂知“原罪净土”的凶险,远远超出了人们想象的范畴,努力尝试的人越来越多,死在净土的人越来越多。但是越是这样,越是能激发人们的好奇心,终于,有人幸运的从“原罪净土”回来了。虽然第一个从“原罪净土”回来的人,只达到了“原罪净土”的外层边缘,但是他已经足够幸运了,因为,他从“原罪净土”的边缘,带回来一把武器——一把凤凰族锻造的“昧火煅”! 至此,探索“原罪净土”的人更多,虽然死伤更为严重,但是收获和发现也更多起来。寰宇八界从“原罪净土”带回的武器渐渐多起来,很多人也凭借这些武器,修为突飞猛进,成为了强者。这些人,寰宇八界称之为“探土者”! 终于有一天,有“探土者”带回了不一样的东西——“净土预言”。 是的,“净土预言”!这些“预言”,或者是一段关于过去的历史,或者是一段元素修炼的法门,或者是——开启“原罪净土”的方法。 “八把钥匙”的预言,“宿凡”的方法,开启“净土”的方法,联盟的建立,第二力量的消息……一切的一切,都是“探土者”从“原罪净土”带回来的。 在净土外层,都能捡到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昧火煅”,净土里,更不知道内层还有多么丰富的宝藏。“净土预言”,一次又一次被人们证明,是真实的,没有怀疑关于开启“原罪净土”的方法是否正确,但是却没有人敢去尝试,于是拥有不死之身的凤凰族,选出了一个“宿凡者”,进行试验,竟然很容易就成功了。 于是八族公认的强者——龙族螭离牵头,“八族联盟”形成。 “那是不是说,我也该去那片净土看一看呢?”斩玉冷不丁插了一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神秘文字 第五幅石壁上的刻字,详细介绍了被封印在“原罪净土”的强者的名字,其中以人族的玄黄和天族的霓裳,最为详细。这些文字,不仅介绍了这些强者,更通过这些强者,向雷落铺展开一幅关于“原罪前期”的壮丽画卷。 其中,“霓裳被玄黄的胆魄气度所折服,嫁之为妻,并诞下一子。”的历史,让雷落最为关注,岂知天族与人族联姻,为天地法则所不容,其子竟是一奇丑怪物,食人吞尸,丝毫不通人性,玄黄霓裳挥泪斩子,以绝后患。 雷落平静地看完所有的文字,虽然感觉震撼,内心却不再慌乱。雷落知道,这龙塔一层的石碑,已经告诉了自己关于寰宇世界的一切线索,而这一切的信息和线索,却是一团乱麻,想要把所有的历史拉成一条直线的方法,只有一个:开启“原罪净土”。 雷落呵呵一笑,对着头顶说道:“吟浪前辈,今天,我本是在看寰宇世界过往的历史,现在看来,我已经走进寰宇世界新的历史中了。” 吟浪还是不说话,雷落明白,所有自己该做的事情,应该都在这些石壁上,便迈步朝着第六幅石壁走去,这一幅石壁上的刻字竟然又是龙族的文字,看篇幅和排版,和第五幅上的如出一辙,感情这一幅石壁,竟是用龙族的文字,把第六幅的内容誊写了一遍。 这样做的目的显而易见,若是有龙族的人来到此处,自然可以通过这第六幅石壁,了解到寰宇世界的历史。 当来到第七幅石壁的时候,雷落的目光在此被吸引了:这幅石壁上,是一幅一幅的图画,连环成篇,竟然像是在描述一件事情。仔细看去,画风突变,不像是地宫内和一层石笔上看到的任何图画,先前那些图画,一笔一划,非常写实,而现在的画风,是随意的,看起来还有些杂乱,但是要传递的信息,却无比准确地表达出来。 雷落立即就被图画上的内容所吸引,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来,很快,雷落便明白了前面几幅画的内容:讲述的是“寰宇八皇”与斩刈、止武以及洞天的战争,画面的内容,栩栩如生,与先前第五幅石壁上的文字交相辉映,更让雷落对那一段历史,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不过,最吸引雷落的,是后面五幅画,这些画面要表达的内容,是雷落没有接触过的。其中一幅画上出现了两人一兽,一个光头男子,拄着一根长长的禅杖,正在与一个骑在巨兽背上的女子交谈着什么。从那女子的表情可以看出,女子有些愤怒,或者说悲戚…… 雷落乐了,那拄着禅杖的光头男子,雷落虽然不认得,但是那个女子和那头巨兽,雷落却是再熟悉不过了:那女子,便是霓裳,那巨兽,自然是兽皇——白虎凌啸。 因为在“霓裳衣冠冢”中见过霓裳的画像,加上那画像与现在这幅图颇有几分神似,所以雷落立刻便认了出来。至于那巨兽,图画上寥寥几笔,硬是画出了兽皇的精髓。看来一切都证实了,那兽皇凌啸,本是霓裳的坐骑。 想起在“霓裳衣冠冢”,凌啸面对莞尔时那害怕的样子,雷落感觉更加好笑,如果有一天,莞尔能把那凌啸收服,骑上去真不知是什么个味道。 带着自我意淫的盈盈笑意,雷落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五幅图画的第二幅上,这一幅图画上,依然有那个拄着禅杖的光头男子,这次,他面对的是一只巨大的大鸟,那鸟的尾翼无比巨大,就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那拄着禅杖的光头男子,不知道正对那孔雀说着什么,那孔雀做出“一飞冲天”的姿势,正振翅往天上飞去。 剩下的第三幅图画,那拄着禅杖的光头男子又出现了,这幅画上,作者用简单直接的线条,勾勒出了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大海上,一条金鳞巨蟒,正在翻腾着海水…… 难道,难道……雷落迫不及待地去看剩下的第四幅图画,又是那拄着禅杖的光头男子,这次,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左手拄着禅杖,右手却出现了一把长剑,那锋利的长剑,正在向一只巨大的乌龟刺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雷落已经明白这四幅图画的含义了,因为雷落想起了刚才石壁上的一段话:后,天机老人现世,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人间四象”,令其守护寰宇秘史,并许诺功成身退之日,传授“两仪之法”,吾有幸得以守护玄黄临终秘法,以及“青鸾离殇”之弓弦,为获取“两仪之法”,岁月悠然。 “吟浪前辈,如果晚辈没猜错的话。”雷落的语气变得有些俏皮,“这个拄着禅杖的光头男子,便是天机老人,这幅图画上的像巨蟒一样的家伙,便是前辈你的真身。” 青龙吟浪终于忍不住了,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子,你还是快点看完所有的记载,然后上楼来吧。” 从这吟浪如此回答来看,雷落自然是猜对了。一直以来,雷落都是大家捉弄的对象,或者说大家都把秘密藏在心底,这一次,雷落竟然能戏谑地捉弄“四象”之一的青龙一番,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虽然这并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雷落而言,却是极大的满足。 但是第五幅,也是整个第七面石碑的最后一幅图画,雷落糊涂了,雷落完全看不懂上面画的是什么。上面星星点点地刻着一些符号,这些符号既不是音符,也不是文字,说它是随意乱刻的涂鸦,却又隐约能感觉出一丝规律,雷落糊涂了。 “吟浪前辈,晚辈有一个直觉,这最后一幅画,并不是你画的——或者说,这幅画的作者,与前面的的那些画的作者,并不是同一个人。我说的对吧。”雷落真诚地问道,“这一幅画,应该是某个人在临终前的绝笔。” 这次吟浪毫不犹豫地回答了雷落,语气中还带着一丝赞赏:“小子,你果然感官敏锐,不愧是人皇血脉。不错,这龙塔里所有的文字和图画,都是我刻上去的,有我龙族的文字,也有你们人族的文字——除开你现在看到的这幅画。” “前辈的意思是,这幅画果然是某人的临终绝笔咯?”雷落的兴趣来了,“这样的信息,必定是极端重要的,还请前辈告知,这上面,到底画着些什么?要表达什么?又是谁刻画的?” 吟浪的回答让雷落有些啼笑皆非:“小子,我要告诉你,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 雷落自然不信,就算不知道这幅画到底要表达什么,但是是谁刻上去的,吟浪自然应该是知道的。于是雷落大胆地问道:“前辈该不会连这些符号是谁刻上去的,都不知道吧?” 吟浪怔了怔,终于还是吐出了四个字:“真不知道。” “那这块石碑……”雷落还想问,吟浪接下来的话,却解了雷落的疑惑。吟浪打断雷落,说道:“天机老人指点我进入‘四象境’,令我在此隐居守护,我肩负的使命,比其他三人更多,也更重。我要保留下来传达给后世的信息太多,所以便全都刻在了石壁上。无论是龙族选中的后人,还是人族选中的后人,就象你,来了自然自己会看,省得我浪费唇舌。” “某日,我正在刻画天机老人定‘人间四象’的图画,刚刚刻完,便发现剩下一幅图画的位置,没有内容往上刻了,正想随意刻点龙族的历史上去,岂料这剩下的一点位置,竟然无声无息地开始出现符号……” 雷落怔住了,这“无声无息”四个字,足以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那些符号却一刻不停地在蔓延,终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前辈的意思是说,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刻下了这些符号?”雷落知道以青龙的身份,绝对不会说谎,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问道,“以前辈当时的修为,都无法感知道到底是……” “小子,这些年我也一直在研究这些符号。”吟浪又打断了雷落,语气有些急切起来,“我是看着这些符号出现的,我是唯一的目击者,我的好奇心不比你差。这么多年,我得出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雷落急切地问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论?” 这回龙塔,是青龙的隐居地,是封印人族秘密的机要所在,到底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能避开青龙,直接在回龙塔的内部刻上文字?如果真有这样一股力量,必然是远远超出了青龙的水平…… “难道是天机老人?”雷落急切地喊出了这句话。这个答案,连雷落自己都不敢相信。 “自然不是,若是他,没必要这么麻烦。”青龙说得极慢,似乎生怕说错一个字一般,语气中也没有了刚才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气,“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些符号,必然是……是那……是那天族的文字。” “天族的文字?”雷落惊呼道,“难道这世间没有人见过天族的文字吗?” 青龙吟浪回道:“从前面那些石碑,你应该知道,寰宇世界出现过的天族人,总共都才三人。天族的神秘,可见一斑。这些符号,除开是天族的文字,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答案。” 雷落沉思了片刻,猛然抬头,对着头顶上还未现身的吟浪说道:“这些文字,必定是天族的文字无疑,我也想到了一个原因。”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石门惑心 第七幅石壁的图画,都是寥寥几笔,却能精确地刻画出所要表达的内容,这个青龙——吟浪,在书法和绘画上浸淫了很长的世间,如此的笔法上的功力,不输历朝历代的任何一位名家。而且画风和书法中透露出的王者之气,经过千万年的传承,依然能震撼人心。 仔细想来也在情理之中,这个吟浪,必是龙族的翘楚,才能得到“天机老人”的垂青,指点其进入“四象境”,并定位“人间四象”。在如此长的岁月中,一个人,想要干什么事干不成?想要干什么事干不好? 第七块石壁的最后一幅图画,是一些不成系统的符号,看似凌乱,却有隐隐有规律可循。关于这些符号的来历,青龙吟浪告诉雷落:“某日,我正在刻画天机老人定‘人间四象’的图画,刚刚刻完,便发现剩下一幅图画的位置,没有内容往上刻了,正想随意刻点龙族的历史上去,岂料这剩下的一点位置,竟然无声无息地开始出现符号……” 吟浪猜想,这些符号,必然是天族的文字。雷落沉思了片刻,猛然抬头,对着头顶上还未现身的吟浪说道:“这些文字,必定是天族的文字无疑,我也想到了一个原因。” “哦,说来听听!”吟浪饶有兴致地说道,“你想到了什么?” 雷落只回答了三个字:“乾天元!” 吟浪呵呵一笑:“小子,你果然还是想到了这一层,你说‘乾天元’三字,可是想到了这‘乾天元’驾驭世间和空间的能力?” “正是。”雷落镇定地说道,“以前辈的修为,能在你的眼皮下,‘无声无息’地刻下符号,估计除开这‘乾天元’的力量,也不会再有其他的可能了。” 吟浪接口说道:“确实,这种可能性,我也反复想了很多次,但是依然有疑问。小子,你可知道,寰宇世界内,人们见过的天族的人……”“我知道,只有三人。”青龙吟浪还没有说完,雷落便插话了,“这三人,就是霓裳,和天族双杰。” “是啊,可是那天族双杰,早已改名字了。”吟浪的语气有些悠然,“那两人眼馋玄黄的青鸾离殇,想据为己有,却不料被玄黄所伤,致使两人一伤一盲,所以改名为‘天族双刑’……前不久,我还见过那盲刑。我敢肯定,这石壁上的符号,绝不是霓裳,或者天族双刑刻上去的。” 吟浪的话看似在陈述一个事实,实则提出了许多更严峻的问题:那么,这些文字,到底是谁刻上去的,难道是一个从未现过身的天族人?他刻上去的这些“文字”,内容是什么?为什么要留在这回龙塔之内? 雷落望着这些符号,心念电转,一遍一遍用心去记忆,就像先前石壁上那些龙族的文字一样,雷落要将这些东西完完整整地记在心里。因为当时的雷落,只有一个最直接的想法:既然出现了,就一定有原因,既然遇到了,就不是偶然。 青龙吟浪继续说着:“小子,无论有再多的疑问,再多的谜底,迟早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想看到这一天,就得有自保的能力,快想办法上楼来吧。第八块石壁,就是上楼的石门。”说完这一句,吟浪又沉寂了。 雷落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些符号,依然纹丝不动,约有一刻钟的世间,雷落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要死记硬背这些毫无规律的符号,还真是困难。” 此时,雷落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第八幅石壁上。环顾四周,雷落发现,这龙塔一层的石壁,刚好八块,虽然大小各异,但是排列的方位,还是依稀能感觉出“八卦阵”的意味。 最后一面石壁,不算大,只有一座宅院的大门般大小,这块石壁真是一块石壁:石壁上就是凹凸不平的墙面,粗糙的纹路,显示出岁月的侵蚀。在这石壁的郑正中,有一个小孔,那个孔,是一个钥匙孔。 “吟浪前辈,晚辈我,可没有钥匙啊?”雷落大声问道,“这石门的钥匙,我该到哪里去找?”等了好久,回答雷落的,只有无尽的沉默,雷落怔住了。 按照道理说来,这里绝不会是一条绝路,雷落一路行来,看似有些巧合,实则无不在某种特定的规律当中。既然雷落走到了这一步,就一定有开门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需要雷落去寻找。就像是“木龙八卦阵”,就像是“牵引乾坤”,一定有方法可以解开。 于是,雷落走到那石门边,用手在石门上轻轻摩挲起来,试图从中找到一些信息。手指在石门上轻轻滑过,指尖触碰着这些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长岁月的石壁,雷落的心竟然有些慌乱了起来。这石门,一经触摸,雷落便直观地感受到,绝不是凭借自己的力量,用蛮力可以开启的。这石壁传来的气息,竟似绝顶的高山,竟似无敌的深海,那种纯厚无滔的厚重感,让雷落迷茫了:难道,就要停步于此了吗? 雷落想到了父母,想到了玄青老师,想到了羽老……玄青老师的死,是为了什么,羽老的死又是为了什么? 雷落又想到了莞尔,想到了“青鸾离殇”和“云锦天衣”。 “我究竟能不能拉开这把绝世的神弓,若是能,那我岂不是成为了万人之上的英雄,若是不能,会不会像玄黄一样被反噬,失去性命……”触摸着石门的雷落,竟然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接着,雷落的话更为诡异:“莞尔,你到底是不是那霓裳?万一终于有一天,你像霓裳一样,迫不得已,穿上了那‘云锦天衣’,那岂不是我便无法再靠近你?你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都是阴谋,都是阴谋……”雷落想到此处,竟然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喝起来,“这都是你们的阴谋,你们到底要我雷落怎样?你们把我拉进这个巨大的阴谋中,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扑哧”一声,雷落硬生生喷出一口鲜血来,染红了面前的石壁,染红了触摸着石壁的双手。雷落怔住了,怔怔地将沾满鲜血的双手从石壁上伸了回来,举到眼前——“我为什么,会吐血?” 手掌一离开石壁,雷落心中那慌乱的感觉,顿时消除。雷落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石门上:这石门,并非只是石门那么简单,这石门,到底是什么。 这石门,触发了雷落心中最深处的恐惧,引导着雷落去思考自己最害怕的结局。这些想法,其实一直就在雷落的内心深处,只是,雷落没有机会去细想。而今,在这石壁的引导下,雷落的恐慌,都暴露出来了,就像那一口喷薄而出的鲜血。 这石壁石门,岂非正如还善寺中的笑面米勒? 该怎么办?雷落轻轻擦去嘴角的鲜血,该怎么办?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一定有办法,这个办法,一定在自己心里,于是,雷落仔仔细细回忆着进入这回龙塔的每一个细节,那擦拭塔身青龙的老人,老人的每一句话;回龙塔地面上的机关;进入地宫后石碑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凤舞步伐”的每一次试炼;龙塔一层的八面石壁;青龙吟浪的每一句话……就像是成篇章的图画一般,在雷落的脑海中回放着。 最先引起雷落注意的,是青龙吟浪的最后一句话:“小子,无论有再多的疑问,再多的谜底,迟早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想看到这一天,就得有自保的能力,快想办法上楼来吧。第八块石壁,就是上楼的石门。” 这句话中“快想办法上楼来吧”这几个字,足以证明,想要到回龙塔二层去,需要“想办法”——这已经印证了雷落的猜想,上楼的办法,一定是雷落可以想到的。 而青龙吟浪还说:“你想看到这一天,就得有自保的能力。”这话大有深意,这自保的能力,是指在这回龙塔中自保,还是指将来面对敌人的自保,还是指上了龙塔二层,就能得到自保的能力? 可惜这青龙吟浪是不说话了,一切都得看雷落自己,凭借这么久以来的种种奇遇,找到上楼的方法。 在一遍遍回想中,雷落想到了那个擦拭回龙塔塔身上那条青龙的老人——在所有该出现的人物中,至今,只有那个老人,是“多余”的。 雷落知道,就现阶段而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每一个身份神秘的人,都不可能多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引弦、青梦、风行、止忧、斩玉、凌啸……以至龙太爷、吟浪!每一个都有作用,每一个人都在指点着自己一步步走进历史——那么,那个擦拭青龙的老人,指点了自己什么? 雷落想到了那老人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他边擦青龙便对雷落说:“年轻人,看样子是遇到了难题啊!” 可不是吗?先前的一句话,用在此处,竟然是如此的恰当,面对这块只有钥匙孔的石门,雷落岂不是真正遇到了难题,老人的问话,竟像是用在此处,更恰当一般。 老人面对雷落当时的疑问,慢悠悠地说道:“身若不擦,徒增灰尘;心若不拭,徒生困顿。身染尘易除,心生惑难医啊!” 雷落的困顿的内心,似乎被一道电光照亮了:“面对这石门,雷落岂不是已经心生困顿?身若不擦,徒增灰尘;心若不拭,徒生困顿。身染尘易除,心生惑难医啊!” 那么,真正困扰雷落的“惑”,到底是什么?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画空成楼 从葬岳和狼屠口中,斩玉知道了“净土预言”的来历,也明白,“八族联盟”和“第二力量”的形成,就是因为探土者从“原罪净土”带回来的“净土预言”。 “八把钥匙”的预言,“宿凡”的方法,开启“净土”的方法,联盟的建立,第二力量的消息……一切的一切,都是“探土者”从“原罪净土”带回来的。 在拥有不死之身的凤凰族,选出“宿凡者”进行试验成功后,便无人再怀疑“净土预言”的真假,于是八族公认的强者——龙族螭离牵头,“八族联盟”形成。 “那么,你又是凭什么判断我是‘第二力量’的人的,关于‘第二力量’,那‘净土预言’又是怎么说的呢?”这次,斩玉问话了。 葬岳目睹了斩玉的“涅槃重生之术”,也见证了止忧的“大遁空之术”,心中便已经认定了斩玉和止忧的身份。葬岳是个稳重的汉子,知道今天和斩玉的谈话,开始看似平淡无奇,实际上,或许正是一个崭新历史阶段的开始。于是,葬岳决定知无不言。 “那‘净土预言’关于‘八族联盟’的部分,我就不再阐述了,探土者们带回来的关于你们‘第二力量’的内容,并不多,这一段预言,你们不知道?”葬岳疑惑地问道。 像这种问题,斩玉一般是不会回答的,果然,止忧接话了:“关于‘第二力量’消息,我们是从我的师父:‘皇权统卫’——止元哪里得到的。” “哦原来如此,那么,止元告诉你们的内容,是什么呢?”葬岳问道,“我得先了解,你们知道多少。” 止忧怔了怔,眼神望向了斩玉,再得到斩玉的暗示后,才想了想,说道:“我师父告诉我们的原话是:‘芥子菩提,永恒须臾,万兽为军,止武附体,此乃第二力量,合八族宿凡,净土开启。’” 在止忧复述这一段预言时,葬岳和狼屠听得格外认真,生怕漏掉每一个字。当止忧说完,两人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葬岳颇为遗憾地问道:“你的师父止元,没有告诉你们完整的信息吧?” 止忧确实是实话实说,并无保留,她真诚地回答道:“我也感觉她只告诉了我们一部分,完整的信息,估计都掌握在她那里。但是我师父向来严厉,她不说的,我们绝不敢问。” 葬岳本想看看能否从止忧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岂知止忧所了解的部分,只有这么短短三十来个字,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刚才说的这段话,我们是知道的,其中‘芥子菩提,永恒须臾,万兽为军,止武附体’这十六个字,我们并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估计只有对你们第二力量的人,才有用。关键在于‘此乃第二力量,合八族宿凡,净土开启’这一句,我们‘八族联盟’便确定了和你们的联盟关系。” “那么,还是刚才我家主人的那个问题。”止忧问道,“你们是怎么判定我家主人是‘第二力量’的人的呢?” 葬岳来回踱了两步,说道:“这便是另一段预言了,大概意思是告诉寰宇八界的八大种族,怎样‘宿凡’,怎样‘魂合’,并要与‘第二力量’联合,就能开启‘原罪净土’。而关于你们‘第二力量’,这段预言是这样说的:无八族之体,却能驭八素之力,人间絮语,越万法之外。” “所以,你便凭借我身上龙族刻印的‘黑龙纹’,判定我是‘第二力量’的人?”斩玉又开口了,“可是你却不能判断我的‘黑龙纹’是谁所刻,所以分不清敌友,于是将我带来了此处,对吧?” 葬岳回答道:“正是,还记得当时我对番莽说的话吧,当时我细细打量了你一番,发现你虽然是个凡人,可是体内却涌动着一股我说不清楚的力量。于是,我伸手在你额头上摸了一下,终于感受到你身上‘黑龙纹’的气息。除开龙族的气息,竟似乎还有凤凰族的气息,所以当时我的表情,才会如此诧异。无八族之体,却能驭八素之力。正好合了这句预言,所以我才对番莽说:放开他们吧,他们勉强算是我们的朋友……” “勉强二字,正是因为你不确定这‘黑龙纹’是谁刻印的吗?”斩玉继续问道。 “也不全是。”葬岳指着止忧,回答道,“当时,我还感知到这位姑娘身上的‘止家气息’,止家正是使用的‘絮语’——人间絮语,越万法之外。我更加确定了你们必定是‘第二力量’的人。可是……” 葬岳止口不言,似乎在考虑这话到底该怎样说,止忧和斩玉也没有催他,好半天,葬岳才说道:“可是,那堕空,也是第二力量的人,因为,他不仅如斩玉你这般能驭八素之力,他还会止家的‘絮语’。” “啊?”此言一出,止忧竟然惊呼起来,“你是说,那个堕空,会我们止家的絮语?” 葬岳没有回答止忧,因为止忧的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回答,葬岳从另外一个方面开始了阐述:“我和狼屠魂合成功后,不停受到‘画空楼’的骚扰,还与那堕空打了照面,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也不杀我们,似乎留着我们别有深意一般——所以,你们到底是敌是友,我和狼屠才如此难以分辨。”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止忧的语气惊恐而无助,“世间除了我们止家的四人,绝不可能再有人会使用‘絮语’,这怎么可能……” 斩玉面对惊慌失措的止忧,终于失去了那冷冰冰的模样,轻轻将止忧揽入怀中,却不出言安慰,而是对葬岳说道:“事情看起来复杂,实则无比简单,在开启‘原罪净土’的过程中,我‘第二力量’和你们‘八族联盟’各有明确的分工。而在‘第二力量’和‘八族联盟’中,有一部分人利欲熏心,背叛了各自的种族,在堕空的带领下成立了‘画空楼’,旨在‘原罪净土’开启后,夺取其中的宝藏。被动受敌,不如主动出击,不如我们双方联手,先去摧毁‘画空楼’吧。” 这次狼屠抢着回答了:“正面冲突,除非八族族皇齐聚,否则绝对没有胜算,画空楼中的人,每一个都有着族皇般的能力,特别是那堕空,我和葬岳二人联手,在他手下连一招都过不了……” “哦?”斩玉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如此厉害的角色,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来历?真不知这堕空,究竟是何方神圣。”说着,用手轻轻在止忧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狼屠望了望斩玉和止忧,又望了望葬岳,吐了一口气,说道:“寰宇世界充斥着太多的未知和凶险,‘原罪净土’之约,到底是一场盛会,还是一场阴谋,也无人能说得清。摧毁‘画空楼’的事,是你和螭离该去操心的,我和葬岳,还是要先完成好自己‘钥匙’的使命。咱们,恐怕要就此别过了。” 斩玉旁若无人地摸了摸止忧的脸,神情地望着止忧的眼睛,说道:“话说回来,这次我和止忧来这芥子菩提界,正是为了‘芥子菩提,永恒须臾,万兽为军,止武附体’这十六个字。我们都在为开启‘原罪净土’而做出自己的努力,但是,今天在认识你们之后,我决定改变步骤……” 这话让止忧一阵惊慌,立即从斩玉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她望着斩玉的眼睛,说道:“你说什么?你要改变步骤?别忘了师父她老人家……” “我决定先弄清楚这个堕空到底是谁。”止忧一从斩玉的怀抱中挣脱,斩玉便又恢复了那种妖异的平静神态,“若不先搞清楚这个堕空的来历,就算最终开启了‘原罪净土’,也是替别人作嫁衣,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言一出,止忧冷静了下来,葬岳和狼屠也信服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决定怎么开始?”葬岳说道,“如果需要我们的帮助,尽管开口。” 斩玉没有回答葬岳,突然背过身去,望着“地葬之棺”的石壁,说道:“先解开这‘地葬之棺’吧!” 狼屠搞不清楚斩玉想干什么,还是吐气开声,一声轻喝,收了“地葬之棺”,外面暖阳已西,已是黄昏时分。斩玉背负双手,淡然而立,望了望山头的夕阳,问道:“是不是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那堕空都有可能听到?” 这话显然是问狼屠的,狼屠曾说过,在“地葬之棺”内,无论说什么,堕空那帮人绝对听不到,而今“地葬之棺”已收,说话再无屏障,所以斩玉才有此一问。 “这个不敢肯定。”狼屠诚实回答道,“我和葬岳的对话,曾被堕空监听过,他是怎么办到的,我和葬岳也说不清楚……” “不管了。”斩玉没有转身,依然背对着三人,一瞬不瞬地望着夕阳,说道,“无论堕空的画空楼是不是能够听到,我都要告诉他们,既然所有的预言都是从‘原罪净土’而来,我决定先去‘原罪净土’,揭开堕空的秘密。” “要揭开堕空的秘密,恐怕不用去‘原罪净土’。”葬岳突然插话了,“龙族是寰宇八界内得到预言和消息最多的种族,螭离说过,龙族有两个人知道那堕空的来历。” 斩玉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并未转身,平静地问道:“哪两个?” 葬岳回答道:“螭离说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弟弟,叫螭游。此人因为感情原因,消失了很多年,并没有人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地。” “那还有一个呢?”斩玉问道。 “还有一个龙族的人,他本就主管寰宇历史,他隐居在五行轮回界的某处,已经千万年没人见过他了。”葬岳悠悠说道,“他叫吟浪——人间四象之一。”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天地混沌 “原罪净土”的神秘,在葬岳的阐述中得到了极致。探土者们从“原罪净土”带回的兵器和预言,无一不牵动着寰宇世界的心。 关于堕空的身份,葬岳的阐述竟然直接让止忧惊呼出来,因为那堕空,不仅如斩玉般能驭八素之力,他还会止家的“絮语”!葬岳说,面对堕空,自己和狼屠联手,竟然接不下一招。可是那堕空却不出杀手,目的显而易见,他在等待着“原罪净土”开启的那一天,坐收渔人之利。 斩玉对堕空的好奇,超越了自己对使命的责任,想要到“原罪净土”去看看,能否解开那堕空的秘密。而葬岳却劝解道:“那‘原罪净土’,你还是先别去了,就算你有凤凰族的不死之身,恐怕也难以接近那片净土。” 止忧渐渐恢复了平静,站到斩玉身前,替斩玉问道:“这传说中的‘原罪净土’,究竟如何凶险法,我家主人为何不能去?” 山头的夕阳已经坠落,只留下一片淡淡的霞光,还在依依不舍,眷恋着天空的美好。葬岳望着那片晚霞,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关于‘原罪净土’,我是说不清楚的,因为,以我的实力,根本无法靠近,别说净土外层,就是站在肉眼能隐隐约约看到那片紫光的地方,身体都会受不了。” “你去过?”止忧接口问道,“从哪儿去?怎么去?” 葬岳依然望着天空,晚霞开始渐渐暗淡,天空已经出现了几颗星辰。这异世的星空,好生纯粹,一颗颗星辰,就如光彩夺目的宝石般硕大。葬岳望着这异世星空,也不回答,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狼屠接过了话头,对止忧说道:“去过,我和葬岳都去过,那‘原罪净土’既然有着如此巨大的魅力,寰宇世界习武之人,谁不想去?可惜,我们都无法到达,那片净土,竟如与世独立的芳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狼屠的语气中,依然带着深深的向往,以及深深的遗憾。 这股巨大的向往和遗憾,又一次触动了沉思中的葬岳,他没有回头,依然望着星空:“那‘原罪净土’的具体地点,没有人说得清,我们虽然去过,却依然说不出具体的方位,因为那一片净土,没有东南西北之向,没有春夏秋冬之时,没有上下内外之分,没有大小强弱之别——我这说法,你们可理解?” 说实话,怎么可能理解。斩玉和止忧的眉头,瞬间就皱紧了,葬岳的话,根本就不是能不能理解的问题,而是斩玉和止忧,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葬岳也感觉到了两人的尴尬,于是伸出手指,指了指头顶的星空,并未回头,对两人说道:“你们看,这片星空,何其灿烂辉煌——你们可知,这片星空,究竟是怎么来的?” 斩玉和止忧又痴了:天地山川,亘古不变,早已有之,有天地之时,恐怕尚无寰宇八界,人们怎么可能知道,这片星空,这片厚土,这个世界,是怎么来的?还是止忧机敏,说道:“人族有一个传说,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个叫盘古的巨人劈出来的——那漫天星斗,是这个巨人的头发所化……” 止忧讲这个“盘古开天地”的故事,本就做好了让葬岳嘲笑的准备,岂知葬岳非但没有嘲笑,还接着止忧的话头说了下去:“既然世界是那个叫盘古的巨人劈出来的,那么,他是从何处劈出来的呢?他把什么,劈成了世界?” 止忧见有戏,便回答道:“传说天地世界,本是一片混沌,那盘古……” “是的,混沌!”葬岳立即打断了止忧,迫不及待地说道,“那‘原罪净土’,就是一片混沌,一片宇宙未解,天地未开的混沌,它没有东南西北之向,没有春夏秋冬之时,没有上下内外之分,没有大小强弱之别……它就是一片混沌,一片未知的混沌……” 四人都呆住了,四人不约而同望着满天的星斗,望着这灿烂的星河,呆住了——是什么力量,让现实的世界,重新归于混沌?是什么力量,逆时间而行,逆空间而行,逆天地而行,让时间倒退,让空间缩小,让天地愈合,归于一片混沌? “那片‘原罪净土’,根本就是生命的禁区。净土终日笼罩在一团紫色的云雾之中,那晕屋内电光闪闪,雷声隆隆,云雾不停旋转,产生强大的吸引力——一定范围内的事物,包括下方的大地,都被吸入了那片混沌之中。”狼屠描述着自己看到的景象,“我和葬岳站在安全点上,望着那片隐隐约约的紫色混沌,在半空中飞舞盘旋,我们面前的大地已经被吸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半圆深坑。我和葬岳不敢再往前一步,因为只要一看到那紫色的混沌,就会产生一股无力感……” 止忧和斩玉当然明白这种无力感,面对远远强于自己的事物,不用动手,不用触摸,甚至不用肉眼去看,你便能感觉到无力,感觉到渺小。 “当然也有不怕死的。”狼屠的话勾起了葬岳的回忆,“我们一统前去的人中,有一些远远强于我和狼屠的,甚至有人已经达到‘八卦境’巅峰,随时可能突破,进入‘四象境’,可惜他们都折在了‘原罪净土’,被侥幸心理驱使,被贪欲蛊惑,被吸入那不停旋转的净土中,再也出不来……” 这个再也出不来,在场的四人,都明白其中的涵义。 葬岳回头了,他望着斩玉的眼睛,诚恳地说道:“所以,纵使你有凤凰族的不死之身,以你现在的修为,去了,你也不敢靠近那片混沌,一个不小心被吸进去,就算你死不了,你也绝对出不来。” “好意心领。”斩玉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可是若不挖出这个堕空的信息……” 狼屠着急地打断了斩玉:“要挖出堕空的根,去‘原罪净土’可不是最好的办法。就算你能靠近‘原罪净土’,也不一定就能达到关于堕空的预言——‘原罪净土’的预言和探土者们带回的‘昧火煅’,都是随机出现的,这一点,你应该能想象。” “哦?”止忧来了兴致,“有什么方法可以知道堕空的历史?既然有这种方法,你们为什么不去做?” 葬岳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和狼屠肩负‘钥匙’的使命,哪还有功夫去做其他况且,关于堕空的资料,八组联盟的首领魑离,是专门派了人去做这件事的,但是一直未能成功。” “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方法?”斩玉忍不住开口了。只有在及其关心的情况下,斩玉才会开口提出问题。 “要揭开堕空的秘密,确实不用去‘原罪净土’。”葬岳回答道,“龙族是寰宇八界内得到预言和消息最多的种族,螭离说过,龙族有两个人知道那堕空的来历。” 斩玉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巨大的兴奋涌上心间,却平静地问道:“哪两个?” 葬岳回答道:“螭离说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弟弟,叫螭游。此人因为感情原因,消失了很多年,并没有人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地。” “那还有一个呢?”斩玉问道。 “还有一个龙族的人,他本就主管寰宇历史,他隐居在五行轮回界的某处,已经千万年没人见过他了。”葬岳悠悠说道,“他叫吟浪——人间四象之一。” 斩玉的眼睛亮了:“你说,吟浪?青龙——吟浪?” 斩玉的语气兴奋和激动,那股平静都无法掩饰此刻的激动,葬岳也感觉到了斩玉的激动,问道:“你认识青龙吟浪?” 斩玉的激动,来得快,也去得快,他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一面之缘。” 如此看来,斩玉确实可以不去那“原罪净土”了。葬岳长舒了一口气,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既然如此,我们也该说再见了,各自完成自己的使命,或许,我们都会被载入史册。”说完,拉过狼屠的手,便准备离开。 实在难以想象,这兽族的葬岳,和妖族的狼屠,竟然是情侣。 “慢!”斩玉立即阻止,“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相告。” “你还是想知道那‘原罪净土’的地点,我说的对吧?”葬岳心思极为细腻,见斩玉一直的态度,以及现在的着急,便已经猜出了斩玉的心思。 斩玉一直把自己包裹在冰冷的外衣下,巨大的仇恨之中,“涅槃重生”的无尽痛楚,已经让斩玉麻木得没有一丝感情。但是,斩玉对止忧的爱还在,有爱的人,就一定有感情。 那个在玄青老师私塾中游手好闲的斩玉,走到今天,你是否还有一点点当初的影子? 葬岳的话,就像是撕破了斩玉的伪装一般,但是斩玉却毫不在意,冷冷地说道:“正是。虽然我知道你们一片好心,但是关于那片净土,我有一股直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 “每个人都会这么说。”狼屠比葬岳要直接得多,毫不留情地说道,“每个人都会觉得那里有东西属于自己,这种直觉,无非就是**罢了。” “你们怎么说都行。”斩玉毫不在意,依然执着地问道,“还是请告诉我确切的地点,感激不尽。” 葬岳望着斩玉的眼睛,想了想,才说道:“孩子,我也有一种直觉,你身上的秘密,不比那‘原罪净土’少——你确定要去。” “要去!”斩玉的语气,坚决得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好!”葬岳似乎也下定了决心,“去那‘原罪净土’,你得先了解一段历史——你可知道‘末日之战’?”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龙塔二层 雷落走到那石门边,用手触摸石门的瞬间,雷落便直观地感受到,这石门绝不是凭借自己的力量,用蛮力可以开启的。继而,一股巨大的压抑感,开始在雷落的心中盘旋,前程往事,**挣扎,心中最深处的恐惧……所有负面的情绪,一股脑从雷落心底涌出,撕扯着雷落的灵魂,“扑哧”一声,雷落硬生生喷出一口鲜血来,染红了面前的石壁,染红了触摸着石壁的双手。雷落怔住了,怔怔地将沾满鲜血的双手从石壁上伸了回来,举到眼前——“我为什么,会吐血?” 这石门,触发了雷落心中最深处的恐惧,这时,雷落想到了那擦拭塔身青龙的老人, 老人面对雷落当时的疑问,慢悠悠地说道:“身若不擦,徒增灰尘;心若不拭,徒生困顿。身染尘易除,心生惑难医啊!” 雷落的困顿的内心,似乎被一道电光照亮了:“面对这石门,雷落岂不是已经心生困顿?身若不擦,徒增灰尘;心若不拭,徒生困顿。身染尘易除,心生惑难医啊!”那么,真正困扰雷落的“惑”,到底是什么? 为了弄懂这个问题,雷落盘膝坐下了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此刻,雷落的心眼又开了:龙塔一层的八面石壁,整个龙塔的外形,卧龙场的每一条街道,远处的青山,溪流的游鱼,都巨细无遗地出现在了雷落的脑海中——但是,由一个地方雷落无法看到:龙塔的二层以上。那上面有些什么,雷落的心眼一片黑暗。 这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回龙塔的神秘,暗中那股巨大的力量,自然是现在的雷落无法企及的。 但是雷落并不在意,回龙塔上有什么,雷落根本不关心,他此刻关心的,是自己的心,心中的“惑”。“身染尘易除,心生惑难医。”若不找到内心的“惑”,拭去心上的灰尘,在即将展开的历史面前,雷落一定走不远。 于是,雷落的心眼开始回收,从远山回到塔内,从体外回到内心。雷落看到了自己的身体,看到了经络的结构,看到了血液的流动,看到了脉搏的涌动,看到了,自己的“心”! “雷皇村”——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寒村,一个绝世独立的桃花源。雷落本是这桃花源中无忧无虑的少年,是什么力量,牵引着雷落走到了今天?是什么力量,牵引着雷落走到了现在?雷落似乎看到有一团白雾,包裹着自己的心,以至自己看不到心的形状,看不到心的颜色,只感觉那颗心,在疯狂地跳动着,那颗心,就像不属于自己一般。 问题就是这团白雾,这团包裹着心的白雾,到底是什么? 雷落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恬淡自然,波澜不惊,表情如深秋的潭水,静谧而安详。光阴在指尖慢慢滑走,岁月顺着大树爬上梢头,青草年年绿,孤雁又南飞……雷落就如一尊与天地共生的石像,在岁月的长河中,伴随着光阴,以不动,伴沧海桑田,以永恒,看海枯石烂。 时间的流逝,似乎已经不能用单位去衡量,这一坐,也不知过了多久。 一丝微笑,就如初春的第一缕暖风;一股惊喜,就如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一阵悸动,就如久旱后的第一滴甘霖——这微笑,这惊喜,这悸动,突然间一股脑爬上了雷落的脸颊,雷落豁然起身,睁开了眼睛。 此时的雷落,看起来与刚才别无二致,只是那双眼睛,透露出的光芒,已经完全变了。雷落的眼睛,如一泓潭水,无波无澜,平滑如镜,能照射出人心。 “悟到了?”青龙吟浪的语气带着一丝欣慰。 “悟到了!”雷落的回答简单而直接,平静中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自信。 “心上的灰尘,可没那么容易去掉,说说看,你悟到了什么?”吟浪饶有兴致地问道,“包裹着你内心的那团白雾,你可是真的明白了是什么?” 雷落在微笑,这种微笑,让人感觉好温暖,阳光般的微笑绽放在雷落的脸颊上,雷落变了,变得格外的沉着:“我悟到了‘水’,利万物而不争的水,是水,冲洗了我的内心,冲刷了心上的灰尘。” “呵呵呵呵呵……”吟浪笑了,“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无形胜有形,以无势胜有势,以无力胜有力,随遇而安,无形胜有形,以无求为求,以退为进,以止为攻……这坎水元,可是属于龙族的,你说你悟到了‘水’?” “是的,我悟到了水。但不是坎水元的水,而是自然的水。”雷落依然微笑道,“我只是觉得,我该如水一般安静,如水一般不争。” 青龙吟浪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按照我龙族的历法,我青龙守护着这回龙塔,也该有万年的世间了,总算还是等到你来了。既然你已经明白心上的白雾是什么,既然你已经用自然之水,冲洗掉了心中的‘惑’,既然你明白了自己该如水一般不争,你便该学习那‘龙滔之力’了——叫雷落的小子,打开门,上来吧。” “青龙前辈,你不问问我那白雾到底是什么?”雷落有些疑惑。 “不用,每个人心中的惑是什么,只有每个人自己清楚。你告诉了我,于我而言,没有丝毫的好处。心中装着别人的秘密太多,反倒累赘。”吟浪突然间兴奋起来,“雷落,快动手吧,我还从未看见过,有人能不依靠钥匙,打开这扇‘明镜之门’。” 按理说,现在激动的,该是雷落才对。可是,吟浪有些激动,雷落却是异常地平静:“前辈,听你的口气,这扇‘明镜之门’有人打开过?” “自然有人打开过。”吟浪急切地说道,“你看‘明镜之门’的中心,不是有一个钥匙孔吗?这扇门是天机老人所创,只留下一把钥匙,我把这钥匙,给了龙隐,那个给你烙下龙纹的龙隐。” “天机老人?‘明镜之门’?龙隐?这一切……”雷落还想问些问题,却不料青龙吟浪阻止了雷落,吟浪的一句话,让雷落没有再说一个字。 吟浪说:“雷落,身若不擦,徒增灰尘;心若不拭,徒生困顿。身染尘易除,心生惑难医。再问下去,心,该生灰尘了。” 雷落不再问问题,眼光落在了石门上,那古朴厚重的石门,慢慢将自己的双手,推了过去。起初接触这“明镜之门”,这石门传递给雷落的气息,竟似绝顶的高山,竟似无底的深海,那种纯厚无滔的厚重感,让雷落徒然喷出血来。 当手掌再次落在石门上,那股纯厚无滔的厚重感已经消失,雷落感觉,这只是一扇普通的石门,石门背后,是一片灿烂的光明。 雷落双掌轻轻用力,并未使用“震雷元”的力量,但是,那石门已经开了。这石门打开的方式好生奇怪,它没有从中分为两扇,往两边开启,也没有轰然倒塌,更没有向上或者向下升降,而是受雷落的推力,开始往后退去,退去,退去,约有三十尺的距离,终于停止。 石门背后的甬道越来越宽,那石门,便成了甬道中一座屏风。雷落踏进甬道,来到变成屏风的“明镜之门”前,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虽然即将成为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是还是谢谢你,正因为你,我才能走得更远。成为我前进路上的垫脚石,你应该感觉幸运。”说完,伸手在“明镜之门”上轻轻摸了摸,然后绕过它,头也不回地去了。 一向谨小慎微,谦虚淡然的雷落,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真不知,他在“悟惑”的时候,到底明白了什么? “明镜之门”背后,又是盘旋而上的石阶,雷落踏着石阶,终于来到了龙塔的二层。 所有的塔,本就是下大上小的造型,因为塔一般比较高,这样修建,才能保持稳固。这回龙塔,也是如此,偌大的地宫,比之一层,几乎大了一倍;而这二层,却也只有一层的一半大小。 不过已经够了,因为这个空间中,没有吟浪,没有石碑,四面的石壁也没有刻字画,有的,是圆形空间正中心的一个水缸,那水缸中的半缸水,正在泛起淡淡的涟漪。 好精致的水缸,虽只有一人合抱大小,但是古朴雅致,缸身雕刻的祥云,一朵一朵连成片,祥云中,一条五爪青龙若隐若现,欲去还来,栩栩如生。 好古怪的水,此刻,这回龙塔内,绝无半点微风,也没有丝毫的异动,但是,那缸里的水却不停地颤抖着,颤抖着,有节奏,有规律,有灵性,竟似舞蹈一般。 “缸身上刻的那条龙,可够威武?”青龙的声音又传了来,“是不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雷落的心思全在那一缸清水上,但还是回答了吟浪:“那缸身上的青龙,是你自己刻的自己吧?” “算你有眼光——怎么,发现问题了?”青龙吟浪呵呵一笑,本想再闲聊几句,却见雷落那聚精会神的样子,便出言问道,“雷落,发现问题了?” 雷落头也不抬,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半缸水,怔怔地回答道:“是的,我发现问题了——我发现,这水,有生命。”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坎水不争 这卧龙场本是个平凡小镇,回龙塔虽然大气非凡,也不过是个建筑吧了。世俗眼中的卧龙场,只是个热闹好玩的地方,只有雷落知道,这卧龙场,或许是寰宇世界里,最为重要和神秘的地点之一了。寰宇世界的概念,于凡人而言,又隔着怎样的距离? 在龙塔地宫,雷落了解到玄黄遗嘱,知道想开“青鸾离殇”,必得“凤舞”、“龙滔”、“雷凌”三力齐发。玄黄凭借逆天的修为,将凤凰族的“凤舞”进行改良,终于使得掌控“震雷元”的人族也能修习。雷落天资聪颖,领悟“凤舞”乃是“六十花甲子”的循环往复,靠着卓绝的毅力,终于习得这凤凰族的绝学。 而那“雷凌法”,乃是玄黄悟透,“雷凌法”云:引雷乃万法之因,演雷乃万法之途,雷凌乃万法之果。有雷凌万世之威,合“凤舞”、“龙滔”之力,可开“青鸾离殇”。 青龙在石碑上写到:玄黄遗赠开弓之法,余仅得三之其一,刻于此碑,留待有缘。 雷落自然便是这个有缘了。 在龙塔一层,八面石壁之上,雷落了解到寰宇世界的诸多秘史,那惊心动魄的过往,就像是一幅光彩琉璃的画卷,在雷落的面前铺展开来。 面对“明镜之门”,雷落开始审视自己的过去,剖析自己的未来,利用心眼的力量,去观察和透视自己的灵魂。雷落最终抹去了笼罩心灵的白雾——这白雾是什么,雷落却没有说明。只是说自己悟到了“水”,去除心惑的,是“水利万物而不争”的境界。 青龙告诉雷落,领悟到这一层境界,便可修习“龙滔之力”了。雷落登上回龙塔的第二层,面对的,是大半缸“生机勃勃”的清水。那缸里的水,不停地颤抖着,颤抖着,有节奏,有规律,有灵性,竟似舞蹈一般。 雷落望着这缸水,再也抬不起眼睛。雷落似乎在喃喃自语:“这缸水,难道便是‘龙滔之力’……” “看把你美的。”青龙吟浪的语气有些戏谑,“忘记地宫里石碑上的话了?玄黄遗赠开弓之法,余仅得三之其一,刻于此碑,留待有缘。你已经在地宫习得了‘凤舞步伐’,这缸水,又怎么可能是‘龙滔之力’的修炼法门?” 雷落望着这缸水,似乎痴了,那水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在召唤着雷落,雷落知道,这缸水中的玄机,一定不比龙塔地宫内修炼“凤舞步伐”的石桩少。 雷落咬了咬牙,收回了出神的目光,望着缸身上栩栩如生的青龙,问道:“难道,吟浪前辈你,都不会那‘龙滔之力’?” 雷落在一层看第二块石壁上的字时,就想过这个问题:石碑上说要开“青鸾离殇”,须得“凤舞”、“龙滔”、“雷凌”三力合一,这“龙滔”之力显然属于龙族,而这个刻字的龙族人却不会此法,不然绝不会有“玄黄遗赠开弓之法,余仅得三之其一,刻于此碑,留待有缘。”一说。所以,雷落现在问了这个问题。 “笑话!”青龙吟浪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我吟浪可是人间四象之一,试问,能达到四象境的龙族人,能有几个?连我青龙吟浪都不会‘龙滔之力’的话,这世间,还能有其他人会吗?” 雷落问这问题,本就带着目的,此刻,这个目的达到了。雷落顺势问道:“既然如此,前辈你为何不教我?为何不像地宫里的‘凤舞步伐’一样,建造一个修炼的机关……” “小子你太天真了。”凌啸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甚至有一丝批评的味道,“我明告诉你,你在这回龙塔一层看到的第二面石壁上记载的龙族文字,便是‘龙滔之力’的修炼法门——你能练得会吗?” 雷落惊呆了,颤声问道:“那石壁上的文字,就是‘龙滔之力’的修炼法门?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龙族的文字,而不是人族的文字……” 吟浪沉默了,吟浪在考虑,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千万年的守护,吟浪早已经学会沉默。约有半晌,吟浪才慢悠悠地说道:“雷落,你可知道,那‘凤舞步伐’的修炼法门,乃是玄黄平生智慧的结晶。天生骄傲的凤凰族,从不他族之人多交流,玄黄凭借自己的理解,硬是把凤凰族的‘凤舞步伐’,与人族的震雷元联系起来,以‘六十花甲子’为蓝本,一步一步剖析,终于研究出用震雷元,修习离火元武学的方法……” 吟浪的语气由严厉,变得轻柔起来,语气中的崇敬和向往,令雷落动容。 青龙吟浪继续阐述着:“玄黄的伟大,不仅仅在于此。他改良‘凤舞步伐’,得以掌控‘青鸾离殇’这把绝世神弓里的‘青鸾炼器,筋骨为弓’的力量;而后,玄黄领悟龙族的‘龙滔之力’,得以掌控‘青鸾离殇’的‘离殇情痴,魂魄为弦’的力量。而‘青鸾离殇’射出去的弓箭,却是玄黄凝雷化石,铸造的震雷羽箭,以龙凤二族的力量为基础,开弓射箭,才不会被反噬。” 吟浪长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雷落,那凤舞步伐的机关设计,全是玄黄所为,我只是负责施工。那飞舞盘旋的凤翼上包裹的昧火,还是四象之一的朱雀提供的,凭我个人的力量,是万万做不到的。 那机关,是玄黄专门为人族而设,所以,我也根本学不会那凤凰族绝世的步伐。” 吟浪的一番叙述,并为直接批评雷落什么,但是雷落已经明白,自己心急了。往深层次想,这还不是心急的问题,而是一种贪心,一种不劳而获的惰性。 “晚辈知错。”雷落朝着水缸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是晚辈心急了,还请前辈指点,我面前水缸的用意。” 吟浪似乎还没有从对玄黄的崇敬中回过神来,语气依然有些游离:“我龙族的‘龙滔之力’,玄黄临终之前,是学会了的,我实在无法想象,他是怎样用‘震雷元’,施展出‘坎水元’的力量的。只可惜,修炼的方法,玄黄没有告诉我。” 听到此处,雷落一点也不失望,或许是经过“明镜之门”的考验,或许是经过青龙吟浪的点拨,雷落的心中,波澜不惊:“吟浪前辈,我相信,冥冥之中会有一股力量,指点着我去学习那‘龙滔之力’,我今天所来,主要还是为了那根弓弦吧。所以……” “所以,为了你将来修习‘龙滔之力’时,能得心应手,我今天要帮你真正理解什么是坎水元。”吟浪的语气回复了正常,铿锵豪迈的语调,一副王者的风范。 “这个水缸,便是对我的指导吗?”雷落的目光,又落回了缸中的水面,“这大半缸水,便是坎水元的真谛吗?”雷落眼中的缸水,依然微微起着波澜,跳动着,活跃着…… “那么,你从这大半缸水中,看出了什么不对劲?发现了什么问题?”吟浪微笑着问道。 雷落头也不抬,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半缸水,怔怔地回答道:“是的,我发现问题了——我发现,这水,有生命。” “哦,你说这水有生命?”虽然看不见吟浪,但是从语气中能感觉到,吟浪很兴奋,“你说这水生命的话,那它岂不是成妖了?你看到的,是水妖?” 雷落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让人万万没想到,雷落闭上了眼睛。这一闭,世界突然像是停止了运转,这一闭,仿佛世间已经静止。这一闭,足足有半个时辰的世间。这么漫长的时间里,吟浪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吟浪知道,雷落找到了关键。 半个时辰后,雷落睁开了眼睛,脸上的微笑,是如此的灿烂和自信:“不,水并未成妖,水的生命,是人赋予的。我的心中有生命,水便有生命;我的心中一片荒芜,水便失去了生机——比如现在。” 此时,那水缸中的水,果真没有了半点“生机勃勃”的样子。那水,就如山川自然的所有水一般,平静而自然,纯洁而通透,只是,再也感觉不到它的跳动。 “呵呵呵,小子,看来那‘明镜之门’的考验,确实帮你了大忙。”吟浪的兴奋,已经转化为欣喜,“在‘明镜之门’边,你说你悟到了自然之水,利万物而不争的水,是水,冲洗了你的内心,冲刷了你心上的灰尘。你刚才悟到的水,是你现在看到的水吗?” 雷落静静地思考着,“是”?抑或“不是”?答案,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 经过认真的对比和思考,雷落冷静地回答道:“是,也不是?” “何解?”吟浪饶有兴致地问道,“如何个是法?又如何个不是法?” 雷落微微一笑,回答道:“吟浪前辈,先前你说‘以无形胜有形,以无势胜有势,以无力胜有力,随遇而安,无形胜有形,以无求为求,以退为进,以止为攻……’这是坎水元的水。而自然之水,不同于坎水元的水,自然之水,只有一句话便可概括:利万物而不争。” “龙族的坎水元,要‘胜有势’、要‘胜有力’、要‘以退为进,以止为攻’。这与自然之水的‘不争’,是不符合的。” “那么,这种不符合,矛盾吗?”吟浪在把雷落引向答案的真相。 雷落笑了:“争与不争,全在于人心,怎会矛盾?”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末日之战 堕空的神秘,让斩玉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心中暗自下了决定,要去“原罪净土”试试,希望能揭开堕空的面纱。但是葬岳告诉斩玉“要揭开堕空的秘密,确实不用去‘原罪净土’。龙族是寰宇八界内得到预言和消息最多的种族,螭离说过,龙族有两个人知道那堕空的来历。” 螭离说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弟弟,叫螭游。此人因为感情原因,消失了很多年,并没有人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地。还有一个龙族的人,他本就主管寰宇历史,他隐居在五行轮回界的某处,已经千万年没人见过他了。”葬岳悠悠说道,“他叫吟浪——人间四象之一。” 斩玉在卧龙场曾见过吟浪,并得到了吟浪的一些帮助和指点,现在看来,那吟浪出手相助,赶走了天族的盲刑,或许并非一时兴起。这吟浪和斩玉之间,或许真有一丝联系。 斩玉想要再次找到吟浪,估计也不是难事,但是,斩玉还是想要去“原罪净土”,那片净土的神秘,净土内无尽的宝藏,无不牵扯着寰宇世界每一个习武之人的心。 但是,斩玉真的是对这些感兴趣吗?他的目的,到底是净土?还是堕空? “你还是想知道那‘原罪净土’的地点,我说的对吧?”葬岳心思极为细腻,他已经猜出了斩玉的心思,“去那‘原罪净土’,你得先了解一段历史——你可知道‘末日之战’?” “关于‘末日之战’,我了解一些,却不全面。”斩玉说道,“结合我所了解的,以及你刚才的一系列阐述,我可以猜出,‘原罪净土’的形成,便是因为你口中的‘末日之战’,这一战,是寰宇八界最精锐的力量,与一个神秘人的终极一战。这一战,几乎可以说是武学世界的末日。” 葬岳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你说对了,这个‘末日’,并不是指世界的毁灭,而是指武学的没落。在这一战中,寰宇世界最精锐的力量,几乎消耗殆尽,那简直就是一场地狱般的恶梦——但是关于详细的信息,我和狼屠因为级别的原因,了解得并不透彻,这也更加深了我们对‘原罪净土’的向往。” 斩玉想了想,接口问道:“前辈你的意思是,发生‘末日之战’的地方,便是‘原罪净土’的所在地,对吧?” “是的。”葬岳立刻回答道,“‘末日之战’,寰宇世界动用了几乎全部的精锐力量,与那神秘的恶人决一死战……到底是什么样的恶人,能凭一个人的力量,对抗整个寰宇世界!”葬岳心念念的,是那个神秘人,葬岳的思想,几乎全集中在那神秘人的身上,以至于斩玉的问题,他并没有回答清楚。 此情此景,斩玉竟不好再继续发问,只有等葬岳自己说下去。果然,葬岳对那段传说的缅怀,揭示了“原罪净土”的所在地:“那恶人几乎拥有着撼天动地的无涛力量,八族族皇带领八界精英,在‘云梯山脉’阻击恶人……听说那一战,寰宇世界是在用数不清的生命,去换取一个微渺的希望……” 葬岳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表情竟略有一丝悲戚。葬岳所说的“用数不清的生命,去换取一个微渺的希望”,是很能令人产生画面感的。在绝对强大的神秘恶人面前,寰宇世界的武者们无异于蝼蚁,大家前赴后继,潮水般往前冲,踏过同伴的尸体,趟过同伴的鲜血,义无反顾地献上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为的,竟是一个“微渺的希望”。 好在,最终,这个希望,还是成为了现实。 止忧情不自禁地靠在了斩玉身上,眼中泛着隐隐的泪光。按理说,即或这段历史,再荡气回肠,也离大家实在太远了。有一丝感慨和触动本是正常,可是要难掩激动,流出泪来,却有些反常。 这止忧,必然知道一些关于“末日之战”的历史,这止忧知道的这段历史,必然与自己,或者说,与止家有关。 斩玉很自然地搂住止忧,表情依然平静如水。他宽大的手掌在止忧的后背轻轻拍着,表达自己的安慰。或许,斩玉所了解的,比他说出来的,要多得多。 “前辈所言的‘云梯山脉’,可是‘洪荒莽山界’中最高的地方?”斩玉边安慰着止忧,边平静地提出自己的问题,“那‘云梯山脉’,恐怕是寰宇世界最高的地方了吧?” 斩玉只有在面对止忧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丝柔情,即或是在安慰止忧的情况下,他话语中的冰冷意味,仍然让人感觉异样的寒冷。自从斩家山庄伤刑出现后,斩玉的人生发生了彻底的变化,行事怪异,无法以常理揣度。从斩家密室里出来的那一刻,斩玉已经彻底变了。 斩玉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他在斩家密室里到底看到了什么?他为何要把“皇权铁盒”交给风鬼?他是怎样从“炼狱”中出来的……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人知道答案。 一切的一切,都在斩玉那冰冷的表情里包裹着。 “最高的地方?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去了。”葬岳仰头望天,悠悠说道,“那‘云梯山脉’,确实是在‘洪荒莽山界’,那是兽族生活的地方。原来的‘云梯山脉’,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直插云霄,高不可攀。目力所及,根本看不到顶峰。兽族人都以能生活在‘云梯山脉’为傲。越是修为高,地位高的人,越是能住在高出——那‘云梯山脉’的顶峰上,便是那兽族族皇的宫殿。” 葬岳话锋一转,无限可惜地说道:“如此一个神圣的所在,却在‘末日之战’中化为一片焦土,特别是‘原罪净土’形成后,净土内的巨大吸力,疯狂地将周围一切能吸走的事物吸入净土内部,现在的‘云梯山脉’,方面千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说到此处,包括叙述的葬岳,大家都沉默了。将寰宇世界最高的山脉,化为了一个方圆千里的深坑,这是怎样一种移山填海的逆天力量? 在这股巨大的力量面前,四人都是渺小的,葬岳、狼屠、斩玉以及止忧,都深深震撼于这股神威之中,无法自拔。 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斩玉,他轻轻捏了捏止忧的手,用目光传递着只有两人才能懂的信息。然后,斩玉扭头望向了葬岳和狼屠,说道:“今日之会,收获颇丰,两位前辈的好意,我斩玉铭记于心,至于将来,是敌是友,全凭造化了。走了……” 止忧的“大遁空之术”突然发动,光华一闪,再一没,斩玉和止忧已经彻底消失在空气里,无迹可寻。就在“大遁空之术”发动的瞬间,葬岳和狼屠同时出手阻止,但是已经晚了,那“大遁空之术”几乎是瞬发,速度之快,饶是葬岳和狼屠这般高手,也无能为力。 两人出手阻止的原因,都因为,斩玉的最后一句话:“至于将来,是敌是友,全凭造化了。”这句话的含义,让人有一股不寒而栗的味道。难道,这斩玉,不是“第二力量”的领袖吗?刚才斩玉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不会,除开人皇血脉,谁还会有如斩玉这般神通?可是,斩玉的最后一句话,到底隐藏着什么? 这个“第二力量”的领袖,这个“净土预言”的人选,身上隐藏着的,究竟是怎样的秘密?葬岳和狼屠都呆住了,两人已经感觉到一股寒意,这股寒意,来自对未来的不确定——未来,是一场盛会,还是一场阴谋? 无论是盛会还是阴谋,最关键的一把钥匙:雷落,已经站在了历史的面前。此刻,与雷落对话的,正是掌管寰宇秘史的使者——青龙吟浪。 吟浪以一缸清水,指点雷落去理解“坎水元”的内涵,面对从中,看出了水的生命,对吟浪说道:“吟浪前辈,先前你说‘以无形胜有形,以无势胜有势,以无力胜有力,随遇而安,无形胜有形,以无求为求,以退为进,以止为攻……’这是坎水元的水。而自然之水,不同于坎水元的水,自然之水,只有一句话便可概括:利万物而不争。这种争与不争,全在于人心,‘争’与‘不争’,和谐地对立而统一着。” 面对雷落的答案,吟浪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这个回答好深奥,让我难以理解啊!” 青龙吟浪,作为龙族少有的强者,人间四象之一,雷落说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理解?他这样说,其实是对雷落更深一层的点拨:他要让雷落,把最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把最抽象的概念具体化,把对“坎水元”的理解,通俗化。 果然,雷落陷入了沉思,青龙吟浪的问题,引导着他去寻找一个恰如其分的比喻,来说明自己对缸中水的感受。这个过程,才是真正理解的过程。 良久,雷落终于找到了答案:“前辈,我不知道我所举的例子是不是符合你的要求,但是,这是我所能找到的,最能阐述我感受的例子了。” “说来听听。”青龙的语气,有一些兴奋,也有一些期待。 “我想到了蝉鸣,玄青老师私塾后面那片树林里的蝉鸣。”雷落的目光变得深远,这一思考,把雷落拉回了过往无忧无虑的回忆中,“每个夏日,那些蝉总是不知疲倦,夜以继日地叫——好怀念那些日子的阳光,好还念玄青老师。” “你说谁?”吟浪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说玄青?他没有死在‘末日之战’中?他还活着?”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佛眼看山 雷落在“明镜之门”前,感悟到“水”的力量,并用这水,洗涤了心灵的尘埃,那如白雾般的心灵之尘到底是什么,雷落一直不肯说。 在龙塔二层的水缸前,经过吟浪的点拨,雷落说自己理解了“坎水元”的真谛。吟浪指点着雷落,用生活在常见的事物,来说出自己的感受,雷落说,他想到了“蝉”! “每个夏日,那些蝉总是不知疲倦,夜以继日地叫。”雷落若有所思地说道,“蝉的叫声,叫法,音量……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每次都是一样的,但是听者的感受,却不一样。” 吟浪静静地听着,一直没有发声,他在给雷落足够的时间,去理解。 雷落便想边说,边说便想,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大多数时候,私塾后树林的蝉鸣声,都是无聊的,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困顿感,听得多了,让人昏昏欲睡;可有一日,我在山里猎了一头野猪,把肉分给了乡亲们,大家都众星捧月般围着我,夸我是英雄……我也给私塾老师带了肉去,老师甚是高兴……那天的蝉鸣,竟像是无数的掌声,听着无比悦耳……还有那日,我帮莞尔锄地,莞尔给我做了馒头……还给我……给我擦汗……那日的蝉鸣,竟像是动听的歌声,像是莞尔的低语……” 雷落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温暖的笑容,雷落想起了莞尔,想起了雷皇村那些平淡宁静,安然祥和的日子。那些日子,没有阴谋,没有权利,没有武学,没有绝世神兵…… 但那才是真正的生活,属于凡人的生活。 深深沉浸于回忆的雷落,渐渐平静下来,嘴里喃喃地说道:“当然,也有不同的时候。那日,我和村里另外一个女孩子打闹,莞尔见了,好几天没有理我……还有一日,因为贪玩,跑到河里抓鱼,连上学的时间都忘记了,被先生用戒尺狠狠打了手心……” 雷落一连说了好几件事情,才总结道:“那些时候的蝉鸣,或像是讥笑,或像是幸灾乐祸,或像是哭声,越听越让人难受,越听越觉得烦躁。蝉鸣还是蝉鸣,一成不变的蝉鸣,可听者的心境不同,那蝉鸣也就有了不同的意味。” 吟浪终于开口了:“这就是你说的‘争与不争,全在于人心’?” “是的!”雷落从对往事的回忆中走了出来,毅然抬头,斜望着壁顶,说道,“先前乍见缸水,缸水似乎在跳跃,在欢呼,在颤动,那缸里的水就像是想从缸中跃出一般……这是因为,我刚经过‘明镜之门’的考验,从龙塔一层上来,心中充满欣喜和期待,充满自豪和激动,所以,水才会在欢呼跳跃——这是水的‘争’;而后,在‘水妖’这个问题上,经过前辈你的点拨,我的心境平静下来,无欲无求,无贪无念,此时水便失去了生机——这是水的‘不争’。水就如蝉,高兴还是悲伤,争还是不争,都是人赋予它的。” “可是,你刚才说你感觉到了水的生命,作何解释?”吟浪继续引导者。 雷落想也没想,回答道:“水的生命,也是我赋予的,我刚刚洗涤了心上的灰尘,去除了心上的白雾,心中充满生机,对未来充满希望,看这水,自然就有了生命。” “哦,是吗?”吟浪微微笑道,“那为何你看这水缸,没有生命,看这石壁没有生命,而恰恰是看这水,有了生命?” 雷落不曾想过问题,一时陷入了沉思当中。片刻后,雷落才抬头回答道:“因为我当时的注意力,全都在水身上。” 吟浪呵呵笑了起来,从笑声中,听不出他对于雷落的答案,是赞赏,还是批评:“雷落,你的意思就是,心之所向,情之所寄,对吧?既然你如此看待水的生命,那么,此情此景,你作何解释……” 吟浪话音未落,缸中的水,又动了。这次,缸水的运动,更活泼,更欢悦,完全不像是自然之水的运动。自然之水,无论大江大河,还是深潭池塘,或者自西向东,一路流淌;或者微风起浪,泛起涟漪;或者平静如静,古井无波……而此时缸中的水,是真的活了。 这半缸水,就像是个顽皮的孩子,在水缸中欢呼跳跃,时而埋下头去,时而抬头傻笑,时而沿着缸壁转圈……这种活,完全没有规律可循,完全是自主的运动,这种运动,似曾相识——这缸水,真的有思想,真的有生命。 雷落傻了,望着这绝不可能出现的异常景象,雷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良久,雷落终于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喃喃说道:“吟浪前辈,你龙族本就擅长‘坎水元’,这缸中的水,不过是你在操控罢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我说的,对吗?” 雷落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语气,非常不自信。雷落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可是说出来,连半点底气都没有。 “我没有操控这些水,我绝对没有操控他们。”吟浪说得很慢,语气沉稳凝重,让人有一种信服感,“我只是对这缸中的水,说了一句话。” “水能听懂你的话?”雷落像一个傻子一样,机械地问道,“你对水说了什么?” 吟浪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我对它说,面前的这个人,是你的朋友。” 缸中的水,活了,缸中的水,有了思想,有了灵性,他们已经把雷落当做了朋友。看着这缸水,难怪雷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水,是在欢迎自己的朋友。 缸中的水,像是个顽皮的孩子,在水缸中欢呼跳跃,时而埋下头去,时而抬头傻笑,时而沿着缸壁转圈……这是见到朋友时的期待,这是看见朋友安好时的欣慰——这缸水,真的把雷落,当成了朋友。 “如果你能与水沟通,你还能听到水对你的倾诉,你甚至能和它交谈。”吟浪进一步解释着,“这是真正有生命的水,有感情的水,有思想的水。” 雷落完全说不出话来,因为现在的一切,离雷落的知识范畴已经太远。雷落完全无法理解青龙吟浪的话,望着那依然欢呼活跃的缸水,雷落只有怔怔出神。 看着雷落的出神的样子,吟浪颇有些心疼,柔声说道:“我只顾着帮你,却完全没有考虑你现阶段的接受能力,倒是我心急了。前不久,我见到过天族的盲刑,那是一个我平生所见,少有的天才,他凭‘八卦境’的能力,居然创造出了有生命的莲花。我也是出于惜才,不仅没杀他,还指点了他几句——我本以为你也有着盲刑一般的理解能力,却完全忘记了你现在才处于‘八卦境’的初段,理解不了也不要紧,将来……” “不,我能理解。”雷落突然说话了,语气自信而坚决,“我能理解这水的生命。” 青龙吟浪不可思议地“哦”了一声,等着雷落的下文。吟浪没有多说话,只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哦”,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怀疑。 雷落长长叹了一口气,围着那水缸,踱起步来。原来刚才吟浪在述说的过程中,雷落并非彻底呆住,而是在深深的思考当中。此刻,雷落定是想到了关键的部分,这个关键,还需要具体彻底的弄清楚,所以一时兴起,便不由自主地踱起步来了。 雷落的脚步时快时慢,目光时而望着缸水,时而看着石壁,时而抬头仰望,时而望着地面出神。吟浪已经感觉到,雷落找到了正确的方向,现在正是最关键的阶段,所以在雷落沉思的过程中,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思虑焦灼,雷落竟开始不安起来,脚步越来疾,眉头越来越紧,最后,竟伸出手指,在龙塔二层的石壁上刻画起来。雷落体内虽然有着震雷元的力量,但是身体却还没强到如钢铁般能随意在石壁上刻字的程度,加之龙塔的石壁何其坚硬,雷落的手指很快磨破,血肉模糊。雷落浑然不觉,沉浸在一股近乎疯狂的状态中,不停地刻画着。 石壁不停地掉落下粉屑,雷落的手指不停地滴落着血珠,而那墙壁之上,已经被雷落用手指,刻出一幅画来。 雷落画的是山,连绵不断的山脉,几乎画满了整个石壁。雷落举着已经血肉模糊一片的手指,怔怔地望着石壁上的山,嘴里含糊不清地吐着一些不成句子的音节,样子竟似痴呆了一般。 望着自己画出的山脉,山脉高低起伏,雷落的鲜血点缀其间,竟像是飘荡在山间的红雾一般。雷落被自己画的山包围着,却有恨不得把所有的山看在眼里,于是雷落旋转了起来,这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的,雷落的表情变了,变得舒展,变得平静。 当一丝微笑爬上雷落的脸颊时,雷落稳住了身形,朗声说道:“水的生命,水的争与不争,不过是‘佛眼看山’的境界罢了?” 吟浪暗暗替雷落捏了一把汗,见雷落露出了笑容,吟浪的心情竟是比雷落还激动,脱口而出:“何谓‘佛眼看山’的境界?” 雷落回答道:“吟浪前辈,你精晓我人族的文化,应该知道‘佛眼看山’的三重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山在看人 “这‘佛眼看山’的三层境界,我自然通晓,人间佛学,恐怕无出我右者。”吟浪的语气,颇有些自负,“只是,为何用‘佛眼看山’,来解释你对水的感悟,还得你自己阐述清楚。” 吟浪这回答,看似骄傲,其实已经很谦虚了:世间凡人,皆**凡胎,无论佛学多深,毕竟不过百年光阴。而这青龙吟浪,千万年来一直留在五行轮回界,钻研人族文字,学习人族文化,练习人族书法,说是为学习,也为打发时光。 如此长的岁月,看惯沧海桑田,人世变幻,历经朝代更迭,物是人非,对佛学的理解,谁能超越? 就在吟浪让雷落自己阐述的瞬间,雷落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水缸隐含着的智慧和道理,吟浪完全可以直接告诉自己,将这些道理熟记于心,成为自己的理解,不就行了吗?就像玄青老师教历史,雷落只要将这些历史熟记于心,自然能从历史中学到经验和教训。 可是就在刹那间,雷落便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雷落想到了小时候,雷老大教自己学游泳。下水前,雷老大给雷落讲了无数的注意事项,也把自己掌握的技巧一股脑交给了雷落。雷落天资聪颖,记性极好,将父亲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雷落认为自己一下水,就一定能学会游泳,结果可想而知。 听别人说糖有多甜,没有吃过,永远体会不到那份甜;看世间情有多苦,没有爱过,永远感受不到这份苦。生活如此,何况武学? 吟浪本为指点雷落,才设下这看似平常,实则大有智慧的“水缸”,其间道理,自然需要雷落自己阐述。想通这一层,雷落的的目光又一次环顾四周,将自己用血肉刻下的群山,又浏览了一遍,闭目沉思片刻,长长吐了一口气,又睁开双眼,开始了自己的阐述。 “‘佛眼看山’第一层:看山是山。山为自然之物,人也是自然之物,共生于自然,共存于自然,并无本质区别。凡人降世,如一张白纸,无欲无求,无善无恶,对山川自然,全是客观的接受。此时的人,是最纯真,最率直的阶段,此时看山,看到的是山的‘相’,并未能看到山的‘心’,所以‘看山是山’——如果用在对‘水’的理解上,这是我进回龙塔之前看到的水。如果用在武学修为上,此时是依葫芦画瓢的阶段,师父教什么,我学什么。” “有意思。”吟浪赞叹道,“请继续。” “‘佛眼看山’第二层:看山不是山。自然之山,亘古不变,而人会成长。成长的人会思考,会有辨别是非,区分对错的能力,会有选择的困扰,对待世间万物,会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山虽然还是山,但人看到的,却不再是山,人看到的,是山从何而来,山有多高,山上有什么……此时看山,看到的是山的‘心’,所以‘看山不是山’——用在对‘水’的理解上,这是我进龙塔二层,第一眼看到缸中水的情景。那时,我看到的水,已经不再是水,而是我自己的‘心’。不是水在跳动,而是我的心在跳动,不是水有生命,而是我的心有生命。这也正是为什么我在玄青老师私塾中,听到的蝉鸣,有了感情的原因。如果用在武学修为上,此时是选择学什么的阶段,最擅长什么,或者什么最适合,就学什么。” “继续说下去。”吟浪说这五个字,竟然有些激动,有些兴奋,还有些期待,仿佛雷落的话,给予了他一些有用的东西。 “‘佛眼看山’第三层:看山还是山。无论人怎样看山,山就在那里,不因人的目光而改变分毫,可是,人却在不停地成长和进步。此时的人,看世界,会更清楚;看事情,会更透彻;看自己,会更全面。当思考完山从哪里来,山有多高,山上有什么等问题后,人会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想,山还是山,并无不同。与其执着与对山的思考,不如执着于对自己的改变,变得如山一般稳重,山一般伟岸。此时看山,看到的是山的‘质’,所以‘看山还是山’——用在对‘水’的理解上,此时,是我面对水缸,精心平气,去除心中**后,看到的一缸平静之水。此时的我明白,无论学了多少武功,得到多少异宝,我还是我,我不会变成其他任何人。如果用在武学修为上,此时是学什么,都一样的阶段。无论什么样的招数,都只是进攻或者防御的手段,无论什么样的元素,都只是自然中的一种力量。天下武学,无不殊途同归,他们最终的归宿,必然走上同一条道路。 “呵呵,雷落小子,没想到,你竟然能理解到这一层。”吟浪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平静中隐隐透露的激动,终究无法掩饰,“可是,你还是没有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你的心情平静后,水又动了。可别忘了,你的‘佛眼看山’的三重境界,已经用完了。” “那是因为你对它说了一句话。”雷落丝毫没有慌乱,反而显得更加沉着,“水又动了,而且有了自主的生命,不过是因为你的一句话。” 吟浪立即问道:“那么,你还需要阐述的,便是:我为什么能对水说话?” 雷落猛然举起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指,指着石壁上血迹斑斑的“群山”,双眼放出了别样的光芒:“因为,这是‘佛眼看山’的第四层境界——看山,即是看我。” “哈哈哈哈,‘看山,即是看我’,好一句‘看山,即是看我’。佛法之中,可没有这一层。”吟浪彻底被雷落的话点燃了,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你这‘看山即是看我’,又作何解?” 吟浪这话,绝不全是对雷落的赞叹,而是怀着一种期待。这种期待,是如此的异常,这种期待,是一个四象境的高手,对一个初学者的期待。 “‘佛眼看山’第四层:看山,即是看我。正如第一层所说,山为自然之物,人也是自然之物,共生于自然,共存于自然,并无本质区别。问山从哪儿来,岂不正是在问自己从哪儿来?问山有多高,岂不正是在问自己能走多远?问山上有什么,岂不正是问自己心中有什么?修佛之人心中有佛,看世间万物皆为佛,自身本属世间万物,自身便是佛;修行之人心中有山,看世间万物皆为山,自身本属世间万物,自身便是山。看山,岂非就是在看自己?” 雷落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能理清自己的思路:“这种境界,用在对‘水’的理解上,便是前辈您与之交谈后的水。前辈您便是缸中水,缸中水便是前辈您。您告诉了水一句话,其实这句话本就在你心中,水并未听您说话,因为这水,本就是您。也就是说,欢迎我的,不是水,而是前辈您。” 雷落突然间将对吟浪的称呼,全部喊作了敬称,语气中对吟浪的感谢和崇敬,也展现得淋漓尽致。吟浪的点拨,已经让雷落,走到了这么远的阶段。 “用在武学修为上,此时,是一切都不用学的阶段。招数已经不再是招数,招数,便是我,我便是招数;元素也不再是元素,坎水元,便是前辈您,前辈您本身,便是坎水元。一切随意而动,一切,意到,招数便到。” 雷落终于忍不住哈哈一笑:“哈哈哈,前辈,你意念所至,所以水,便有了生命。” 这一次,吟浪竟然没有说话。吟浪沉默了,在雷落的阐述中,吟浪沉默了。一个四象境的高手,人间四象之一的青龙吟浪,在一个人族少年的语言中,沉默了。 当雷落说完最后一句,目光又一次环视四周,石壁上血迹斑斑的群山,似乎活了过来。那些带着雷落鲜血的壁画,可此仿佛就是雷落本身。群山环绕,巍巍屹立,似乎在交谈,似乎在倾听,似乎在畅所欲言着生命的美好。 雷落望着壁画,望着自己已经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手指,傻傻地笑了。 “孩子,青龙吟浪,在此,受教了。”吟浪说话了,语气崇敬而诚恳,“没想到,我能在你这样一个少年口中,听到如此伟大的感悟。先前你思虑焦灼,几近疯狂,我都暗暗替你着急。现在想来,能用‘佛眼看山’的三重境界为蓝本,构建出第四层境界,那一番思虑的焦灼,也值得了。” 雷落沉浸在巨大的自豪和欣喜中,对于吟浪的话,恍若未闻。目光不停地自己画出的山间游走,思维的触角,在继续延伸着,继续探索着…… 吟浪对雷落的称呼,变得无比的慈爱:“孩子,能悟透‘水即是我,我即是水’这一层,我便没有什么能帮助你的了,相反,你的话,还让我理通了心中的一些困惑。说到底,我还得谢谢你。那护龙使龙源,我虽然传了他这龙塔二层的钥匙,他要悟通这一层,不知道要多少的光阴——孩子,上来吧,我该给你‘青鸾离殇’的弓弦了!” 话音刚落,四周环绕的其中的一面石壁,突然向下沉去,雷落望着石壁上自己刻出的山,竟有些依依不舍。下沉的石壁上那一片山,随着石壁的下沉,消失在了雷落的眼前…… 望着石壁后的通道,望着通向龙塔三层的石梯,望着其他石壁上的“群山”,雷落竟然有些心痛——雷落为什么会心痛? “前辈!”雷落突然惊叫了起来,“还没有完,‘佛眼看山’还有第五层:山在看我。”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离殇情痴 佛教对世界人生的看法,无比透彻和玄妙,就一个“佛眼看山”,便囊括了人生的不同阶段。雷落并未专修佛学,仅凭自己在玄青老师处学到的一点理论,便能悟出“佛眼看山”的第四层境界,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 就在青龙吟浪打开回龙塔第三层的时候,雷落望着石壁后的通道,望着通向龙塔三层的石梯,望着其他石壁上的“群山”,竟然有些心痛:“前辈!还没有完,‘佛眼看山’,我看到了第五层。” “你说什么?”如果吟浪当时是坐着的,听到雷落这句话时,他一定惊得跳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第五层?” 雷落没有说话,怔怔地望着石壁上的血画,又陷入了沉思。这是一种“冥想”的境界,这种境界,往往会忘掉现实世界的存在,这种境界,是一种大彻大悟前的宁静。吟浪当然知道这种境界,先前雷落陷入这种境界时,吟浪保持着绝对的安静,深怕打扰了雷落的思考。而此时,吟浪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依然不停地咆哮着:“快告诉我,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是‘佛眼看山’的第五层境界,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吟浪自己也说了,在雷落用“佛眼看山”来解释对“水”和“武学修为”的理解时,吟浪已经从雷落的阐述中明白了不少的玄机,而今,雷落如果真的看到了第五层:这个层次,一定是吟浪所达不到的高度。 吟浪被“天机老人”钦点为“人间四象”,成为青龙,在五行轮回界忍受千万年的寂寞,为的,不正是一个自己所达不到的高度吗?现在,雷落说自己看到了这个高度,这,怎能让吟浪不为之疯狂? 可是,雷落丝毫不为所动,无论吟浪怎样地责问,怎样地咆哮,雷落就如石化了一般,似乎连呼吸,也失去了。 领悟“佛眼看山”的第四层境界时,雷落在“冥想”中竟用血肉之躯,在石壁上刻下了满墙的“群山”。青龙吟浪也不由为雷落捏了一把汗。此时,雷落陷入对“佛眼看山”第五层的“冥想”中,他会遇到怎样巨大的麻烦和危险? 雷落说自己看到第五层境界,是因为那随着石壁下沉的“群山”。当那些雷落用血肉刻下的“山”随着石壁下沉时,雷落有了一丝心痛的感觉。为什么会心痛?即或山就是我,我就是山,也不至于会心痛啊?山的下沉,是为了我的前进,怎么可能会心痛? 雷落要追寻的,便是这份心痛的原因,或者说,来源? 吟浪毕竟是四象境的高手,虽然一时冲动,终究还是渐渐平静下来,声音渐小,终不可闻。回龙塔,又沉寂了。 从来到卧龙场,到现在打开回龙塔第三层的石门,雷落已经记不得时间过去了多久,对于现在的雷落来说,时间是静止的,空间也是静止的。在这静止的时空中,唯有思想是自由的。雷落能看见,思维的触角从身上蔓延而出,探索着周围的空气,探索着石壁的群山,探索着塔外的世界,探索着每一个雷落平日绝对无法企及的角落…… “静止”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变”,思维中的世界,绝对不变。那么,任何一种感悟产生时,在这个“静止”的世界中,便瞬间成为永恒。 这就是“冥想”的力量。无数伟大的理论,无数高深的思想,都产生于“冥想”,便是这个原因。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吟浪完全看不出雷落到了哪个程度,到了哪个阶段,其实,何止是吟浪,连雷落自己,也无法明白,自己在思考什么。 关于问题的答案,如果有结果,会自然而然地存在于雷落的脑海中,如果没有结果,雷落绝不会醒来。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概念——雷落会死在自己的冥想中,雷落会陷入自己创造出的境界,无法自拔。 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时间了,雷落依然纹丝不动,毫无生命的迹象。吟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吟浪已经对雷落,失去了信心,失去了希望。 龙塔这次的沉寂,是一股死亡的味道。 星移斗转,沧海桑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光阴的流逝,比起你对它的感觉,更为残酷和血腥。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雷落倒下了,就如一段失去了水分的枯草,面对着自己刻画出的“群山”,瘫倒在了石壁面前。 一个黑影出现在了石门当中,来得不疾不徐,这是一个青衫男子,剑眉星目,神武非凡。只是头顶的一对犄角,显得有些怪异。 这人,正是吟浪,“人间四象”之一的吟浪,用“四象境”的力量,阻止了盲刑的吟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中,帮助了斩玉的吟浪,注定了在这回龙塔中,等候着雷落的吟浪。 此时看不出吟浪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吟浪走到雷落身边,伸手轻轻在雷落的鼻息间一探,轻轻吐了一口气,便抬头欣赏起雷落刻画的群山来。雷落的血迹,依然星星点点散落在石壁上,就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血莲。 渐渐地,有一丝雾气从雷落体内蔓延而出,将雷落包裹了起来。雾气越来越浓,以至于最后,已经看不清了雷落的身体。雾气间开始有电光闪闪,进而雷声隆隆,持续了约有一刻钟光景,雷落双手一撑地,站了起来。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吟浪始终没有埋头看过雷落一眼,这个结果,似乎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醒了?”吟浪依然在看山,“你刻下的这些山,是山?不是山?仍然是山?还是你自己?” 不知何时,雷落的手指,已经复原,指头上鲜红的血肉,竟是新生。雷落双手一拱,行了一个大礼,反问道:“吟浪前辈,你此时看山,是山?不是山?仍然是山?还是你自己?” “呵呵,雷落,我吟浪在回龙塔这方寸之地,一待就是万年,为的,不过是一个更为高深的武学境界。”吟浪终于回过头来看着雷落,真诚地说道,“万万没想到,这个境界,竟是你告诉我。我留在此处,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在等你来帮我?” 雷落弯腰行李,竟然没有直起腰来:“前辈,既然山即使我,我自然便是山;既然我在看山,山自然也在看我——你帮我还是我帮你,还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没有区别。”吟浪微笑着,一把扶起雷落,伸手在雷落的箭头拍了拍,说道,“你这‘佛眼看山’的第五层境界,我已经领悟到了,换句话说,我青龙吟浪,这数万年的等待,已经被你一句‘山在看我’给结束了,哈哈哈……” “前辈不高兴?”雷落望着吟浪的眼睛,说道,“白虎凌啸前辈,也已经完成使命离开,去修习期待了万年的高深武学法门,现在,你也可以了,你不高兴?” “哦?白虎凌啸的法门,也是你想出来的?”吟浪心理有了一丝平衡的感觉。 “不是,他更郁闷一些。”雷落想到凌啸见到莞尔时那畏惧的神情,就很是想笑,“凌啸前辈直到最后才发现,那高深的修炼法门,一直就刻在他面前的一个箱子上……” “真的?哈哈哈……”吟浪的笑声,十足地幸灾乐祸,“几万年的光阴啊,他竟然没有发现?哈哈哈……” “前辈,关于这‘佛眼看山’的第五层境界……”雷落还想阐述一遍自己的领悟,没想到吟浪果断地打断了他。 吟浪朗声说道:“说起来,比起凌啸,我竟感觉自己还不如他。当你说出‘佛眼看山’的前三层时,我就该想到答案的……不对,当你说出‘佛眼看山’这四个字时,我就该……不对,这‘佛眼看山’的佛教思想,我本就懂……” “前辈,你可不能这样想。”雷落赶紧接口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呵呵,好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走吧,把弓弦给你,我也该回龙族去了。”吟浪说着,带头往石壁上的石门走去。 雷落望着吟浪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前辈,关于那‘佛眼看山’的第五层境界,我不用阐述了?” “不用!”吟浪头也不回,边走边说,“你都已经说出了‘山在看我’四个字,已经足够了。”雷落想了想,是啊,强如吟浪的程度,有这四个字,便已足够了。 “可是,关于那‘龙滔之力’……”雷落总是想弄明白每一个问题,不留下一点疑问。没想到,回应他的,却是吟浪的嘲笑。 吟浪已经站在了石门之中,回过头来,望着雷落的眼睛说道:“在你领悟‘佛眼看山’的第四层境界时,你就已经为学习‘龙滔之力’打下了牢不可破的根基,更何况,你现在已经领悟了第五层?” “那三楼上……”雷落突然想到,自己来这卧龙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天了,再耽误下去,恐怕家里人要急死了。雷落怕三楼上还会耽误时间,所以想先问个明白。 “那三楼上,只有一根弓弦。”吟浪轻松地说道,“一根离殇的魂魄所化的弓弦。青鸾炼器,筋骨为弓;离殇情痴,魂魄为弦。弦无弓失其魂,弓无弦失其威,凤骨龙筋,离火坎水,容不相容为一体,蕴两元而成一弓,冠绝寰宇,睥睨苍生,此弓天下谁人可开——这根弓弦,你不想要?”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法则无情 雷落请教关于“跨界”的事情,吟浪却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不知道‘跨界法则’?”雷落诚实地回答道:“关于‘跨界法则’,略知一二,具体还是想多了解一些。” 青龙吟浪在这回龙塔呆了上万年,自然不会在乎多呆一会,轻啜了一口茶,说道:“那跨界,会遭受八种元素的考验。那考验,是根据跨界体的实力水平设定的。比如你雷落,是个演阶的水平,跨界法则就会释放八种元素的演阶绝招进行考验。” “那岂不是等于我要和八位与自己水平相当的人对战?”雷落一下子找到了关键点,“这样其不等于车轮战?” “你说对了,所以,像你们这样的水平,必须要借助外力。”吟浪赞赏地看了看雷落,说道,“比如,借助魂刻石的力量,或者,借助一件绝世神兵。” 雷落脸上露出了微笑,说到绝世神兵,还有什么能强过“青鸾离殇”? 吟浪似乎看透了雷落的心思,平静地说道:“你以为可以投机取巧?若你是带了‘青鸾离殇’,那‘跨界法则’就会放出‘青鸾离殇’那个等级的法则——你能拉开‘青鸾离殇’,发挥出那种层次的水平吗?” 正在遭受“跨界法则”的风行,面对魂刻石出现的裂纹,可不能就这么悬浮在魂刻石里什么都不做。如果风行不做点什么,或许最终风行和魂刻石都会在这轮番的考验面前化为尘埃。下意识的,风行伸出双掌贴在了石壁上,这一贴不打紧,那石壁一阵冰寒涌来,双掌瞬间结为寒冰。风行赶紧撤回双掌,风元朝着双掌疯涌,好歹解了这致命的寒冷。好厉害,若没有魂刻石保护,风行能在这考验下撑过三秒钟吗?这才是“跨界法则”的真正考验吧! 法则又是一变,寒冰散去,一块块巨大的岩石就像是流星一般朝着魂刻石狠狠地砸了过来。这是哪一种素的武功?山素?地素来不及多想,因为魂刻石的一角已经被砸出一个裂口了。一咬牙,拼了命一般,双掌贴上了石壁,顾不得那致命的寒冷,体内的风元开始源源不断地传给魂刻石,很快在魂刻石外形成了一圈疯狂旋转的保护膜——流风屏。 只是魂刻石的话,已经在这流星石的撞击下出现了裂口,若只是风行,也定然受不起流星石的一击,但是偏偏风行把风元的力量传给魂刻石后,魂刻石像是把风行的力量放大了一般,旋风飞舞盘旋,带动着可怖的流星石,散落到无底的深渊里,硬是撑过了无数流星石的攻击,继而迎来了“泽素”的考验。 这跨界法则的“泽素”,可比青梦施展的要恐怖得多,那虚空中聚拢而来的,不是“寒渊泽”般的寒冰,不是“锁心泽”般的幻境,而是源源不断,遮天蔽日般的流沙。“流沙泽”,青梦曾在雷落身上用过一次,这一次,该风行来品尝个中滋味了。 风行感觉就像是被埋在漫漫黄沙下,身体周围的沙不停地流动,而且越来越冷,很快就会带走身体的所有生机。这“跨界法则”施展出的“流沙泽”,简直可以用地狱来形容,漫漫黄沙包裹着魂刻石,高速的流动不仅一点点带走了形成“流风屏”的风元,而且还把魂刻石的石壁越磨越薄。看着魂刻石被一点一滴磨去,风行真可谓心急如焚,风行完全能想象到当石壁磨穿,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一咬牙,狠命一推,体内风元毫无保留地奔袭而出,“流风屏”的范围瞬间扩大,漫漫流沙被这一阻,失了刚才不可一世的嚣张,渐渐退去。 眼见“泽素”的法则退去,心里的防御不由为之一松,加上已经力竭,风行干脆平躺在魂刻石的虚空中,尽力运起体内的风元,想快些补充体力。可惜,“跨界法则”是不会给你任何喘息的机会的。刚进通道,风行就遭遇了“闪电”的劈砍,“火素”的焚烧,“水素”的侵蚀,还有那说不清是“山素”还是“地素”的流星石的猛砸,以及“泽素”的流沙洗礼,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风行立刻迎来了“风素”那风刀的热烈欢迎。 一阵阵烈风犹如实质化的利刃,一刀一刀切割在魂刻石上,便有大片大片的石壁被风刀切落,风行只希望它能多支撑一会,好让自己尽可能多恢复一些风元,哪知事与愿违,一把“凝风弯月”切来,魂刻石终于支撑不住,被劈开一个巨大的口子。突变再起,魂刻石在被切开的瞬间,突然把风行抛了出去,急剧缩小,恢复成风行石子大小的模样,并突然间融进了风行胸腔当中。 这一融合,仿佛是一股甘甜的清流,风行本已经枯竭的细胞,立刻被注满了能量。又是一把风刀劈来,速度快到根本来不及躲避,直劈在风行的左肩上,撕裂的疼痛感让他呼吸为之一竭,伤口深可见骨。风行还在奇怪这风刃的速度怎会如此之快,望了一眼脚下,风行立刻反应过来了:脚下的光带在带着风行飞一样飞奔,风刃又是迎面而来,风行与风刃,就好比是两辆相对而行的快车,速度怎么不快?来不及顾及这伤势了,立刻运起魂刻石带来的风元,左手一横,身体下蹲,巨大的“流风屏”便挡在了风行身前。这么快的速度下想要躲避已是万万不能,只好硬接了。 又是一片风刃接踵而至,劈在“流风屏”上,那巨大的冲击力打得风行倒退了好几步,一阵血气翻涌。来不及调整呼吸,又是一把风刃接踵而至,如一轮朦胧的满月,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转瞬已至。 这“跨界法则”居然已经使出了“禁风满月”这个等级的招数,看样子这次“跨界”不容乐观,说不定风行就要死在这“风素”的考验下。 毫无悬念,“流风屏”被无情地击散,风行左手骨头传来碎裂的声音,风行整个身体被震得倒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洒在那幻觉一般的虚空里。跌落在高速飞奔的光带上时,感觉前方似乎又有一道风刃来了,血红的一团烈风,旋转着,咆哮着,从遥远的尽头,奔袭而来。这一次,恐怕比“禁风满月”更为恐怖吧! 到底哪里错了?按理说有“素珠”的引导,有“魂刻石”的帮助,这“跨界”不是相对就会容易很多吗?为什么风行感觉自己离死亡竟是如此的近?魂刻石的保护,抵不住“跨界法则”的轮番考验,风行的“流风屏”更是不堪一击,怎么办,难道要风行进攻不成? 风鬼的教诲犹在耳边:风元讲求的是速度,是迅雷不及掩耳间,杀敌于无形。防御是土素和山素的专场,我们风元,还是好好修炼自己攻击的法门吧。 风鬼的声音回响脑际,进攻? 电光火石间,灵光一闪,风行翻身站了起来。左手在“禁风满月”的冲击下已然废了,挥起仅存的右手,呼啸的风元朝着前方风刃飞来的方向涌了出去。 这涌出去的风元,凝成了一团平滑规则的半月形,就像夜空中明皓的月牙,正好与迎面而来的血红风刃短兵相接,硬生生将那血红的风刃击散,只剩下漫空飘飞的红点,犹如散落天际的星火。 风鬼,如果你能看到刚才的一幕,应该会无比高兴吧。 这强有力的回击后,“风素”的考验终于停止。正想喘口气,却忘记了“跨界法则”怎么可能给风行喘息的机会,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足下传来,风行的右脚已经被一根突然冒起的尖刺刺穿了。本能地抬起右脚,发现从脚心到脚背,多了一个透明的窟窿,鲜血像线条一样往下滴着…… “啊……”又是一阵剧痛,痛得风行忍不住喊出声来,这次是左脚,一根花岗岩一般的尖刺已经从脚背上冒了出来。风行的右脚还在空中,左脚便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了,一个趔趄,身体向后倒了下去……不好,若还有尖刺冒起,风行的背不是会被刺穿,这样的话哪里还有命在?生死之间,间不容发,体内仅存的风元一瞬间全部聚集到了背部,一面“流风屏”护着后背往光带上躺了下去。果不其然,尖刺又起,正好刺在“流风屏”上,就像那个著名的寓言故事“自相矛盾”一样,尖刺折断的同时,屏也穿了,风行借着这突刺的冲击力,一个反弹,身体弹到了空中。 光带在高速地流动,随着光带的惯性,风行也在空中高速地飞奔,但是身体总会落下,怎么办?此时的风行,恨不得有一双翅膀可以飞翔。 反弹之力已竭,身体在下坠,看了一眼光带,淡淡地流光若隐若现,哪里像有危险的样子,但是风行知道,只要自己一落地,便会有致命的突刺冒起来。 这次却是风行错了,身体还没有落地,突刺已经来了,圆锥形的突刺,就像是钻头一样旋转着冒起,朝着风行的胸膛奔来。身处空中,根本就找不到着力点,想要躲避已是不能,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挥动还在滴血的右手,月牙再次迎上了突刺,一声巨响,光华飞溅,凝风弯月的月牙散作丝丝劲风,隐没于虚空,那突刺被太极图剧烈的爆炸炸掉了尖头,终于退了下去。 身体一落地,便感觉流血不止的脚下传来强烈的危险信号,马上就有一排突刺,从地上冒了起来,脚心,小腿被完全刺穿,剧烈的疼痛已经让风行放弃了挣扎的念头,人一软,双膝便跪了下去。突刺又起,膝盖骨被无情地刺穿,大腿骨被轻易地刺断,风行瞪大了双眼,眼光随着光带往前,茫然地看着那遥无边际的前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命休矣。 大腿骨被刺断后,身体不受控制地歪斜着倒了下去,风行很清楚,这一倒,马上会有突刺刺穿心脏,刺穿头颅,风行将葬身于这莫名其妙的虚空中。 前程往事,山呼海啸般在风行头脑中回放,皇权铁盒内的绢字,就像是一根长长的皮鞭,抽打着风行的灵魂,每一次生死关头,风行都能凭着意志和智慧化险为夷,而这一次,就这么放弃了吗?如若不放弃,风行又能怎么办? 怎么办,面对“跨界法则”,面对这神秘莫测的“对手”,风行为什么要和它硬拼? 风行想到了一个自己忽略了的问题:为什么“跨界法则”,会强大到如此地步?按照风鬼的说法,自己是一定能顺利跨界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风行的后背最先受到攻击,一根突刺已经刺破了风行后背的衣服,风行已经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意,但是风行已经避不开了。 “叮”一声清响,那冒起的突刺却意料之外地折断了。风行借着一股反弹之力,又将已经完全残破的身躯,弹了起来。 “风定剑”,问题居然出在“风定剑”上。尚在半空的风行,兴奋地一把将“风定剑”从后背解下,左手握鞘,右手抽出青色长剑,自语道:“看来,跨界法则的强度,是以这把剑设定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原罪计划 雷落还以为自己能靠着“青鸾离殇”,轻易跨界,没想到却被吟浪击碎了幻想。那“跨界法则”竟能根据跨界体的实力水平,释放出同等级的考验,这样的“考验”,绝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是谁,定下的“跨界法则”? “既然如此,那么,带绝世神兵,有什么用?”雷落怀疑地问道,“既然是绝世神兵,一般都超出了‘跨界体’的水平,而‘跨界法则’又会依照绝世神兵的水平释放考验,那不等于找死吗?” 吟浪不再忙着要走,坐了下来,又沏了一壶茶,轻呷了一口,说道:“那就需要‘跨界体’能有适当的施展这把神兵的能力了。比如你雷落带着‘青鸾离殇’跨界,‘跨界法则’的考验,只相当于‘青鸾离殇’的等级,如果你能适当施展‘青鸾离殇’,那么,这个等级,就远远高于‘跨界法则’的等级了。” 雷落这次算是彻底明白了,其实在跨界中,“跨界体”和兵器,是相互作用,相互帮助的关系。 “但是,若‘跨界体’与所带神兵的等级差太多,是绝对会死在‘跨界法则’之下的……”吟浪本想给雷落解释得更清楚些,没想到雷落却打断了吟浪,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道理我懂,如果等级相差太远,‘跨界体’根本无法承受‘跨界法则’的任何一击……” “所以,以你现在的水平,想要带着‘青鸾离殇’跨界,无异于找死。”吟浪似笑非笑地说道,“更何况,你若带着‘青鸾离殇’跨界,就算成功了,也是给别人送件礼物吧了。” 吟浪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以雷落现在的水平,根本不具备保护“青鸾离殇”的实力。雷落怔怔发呆,说不出一个字来。 “也别担心,你还有一样东西可以依靠。”吟浪望着雷落,语气显得很平和,“魂刻石。” “魂刻石”三个字,很快将雷落的思绪拉回了羽老仙逝的晚上。雷落想起了自己接受“雷皇洗礼”的那个晚上,羽老将一块黑黝黝的石头抛入空中,天空中的紫雷便奔着这个石头而来,最终,羽老在雷电的轰击下,失去了生命,雷落被雷电灌体,昏死过去,那颗石头,却被紫雷击中,射入了山壁之中。 青梦和引弦告诉雷落,那就是“魂刻石”。青梦的原话雷落还记得清清楚楚:“这石头名叫‘魂刻石’,上面记载着你们前世的一丝力量,如果不依靠这个石头的话,在“跨界”时,会被“跨界法则”的力量,撕为碎片。 雷落脑中一个激灵,心中不由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全因青梦口中的“前世的一丝力量”这一句话。雷落知道,面前的这个青龙,或许是寰宇世界历史知识最为渊博的一位了,心中有疑惑,问他,一定能有所收获,于是立即问道:“前辈,那‘魂刻石’到底是什么?” 青龙望着雷落,眼神却是一种游离的状态,似乎雷落的话,让他回忆起了某件难忘的事情一般。吟浪的目光在雷落的脸上久久凝视,似乎呆了一般。 这回龙塔内雕刻记载的历史,几乎都是青龙吟浪所为——除开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天族的文字。吟浪所经历过的历史,或者说掌握的历史,恐怕已是最全面的了。雷落问到魂刻石,便让吟浪陷入如此的沉思,可见这魂刻石,一定不一般。青梦对魂刻石的阐述,也是只有个概念,而今,吟浪一定能给出完美的答案。 “前辈,吟浪前辈……”雷落尝试着提醒吟浪,“这魂刻石……” “哦!”吟浪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甩了甩头,“不好意思,见笑了——若是别人的魂刻石,我还不至于如此失态,只是这玄黄的魂刻石……”说到此处,吟浪又不言语了。 这次雷落不再出声打扰,雷落知道,吟浪会说出一个重要的信息,一个对自己来说,非常关键,非常重要的消息。 吟浪还在深深的回忆中,雷落便端着茶杯,在龙塔三层踱起步来。 这龙塔三层,与地宫,以及一二层截然不同:这第三层,就是一个陈设简单的卧室,有石床、石桌、石椅……虽然极为粗陋,却别有一份“陋室”的情调。四面的石壁上,不再见一个文字,刻画的是无尽的海水。这些海水,或波涛翻滚,或碧波万里,浩浩荡荡,蔚为壮观。雷落不由想到自己在龙塔二层石壁上刻下的群山,似乎在与这三层的海水遥相呼应…… 除开这壮观的海水,三层这个小小的房间内还有一样吸引人事物——石床边上的一个小巧玲珑的箱子。看这箱子的外形,精巧而别致,箱子四周刻画的也是海水,围绕在箱子的每一面,那情形,就像是箱子浮荡在无尽的海水中一般。 让人感觉不协调的,是这个箱子外面那一层厚厚的灰。 房间内的石床、石桌、石椅都打扫得一尘不染,特别是喝茶的石桌,已经被磨得发亮,可见这吟浪对于喝茶,是情有独钟,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时间,花在这清冽的茶水中。唯独这布满灰尘的箱子,实在碍眼。 从房间的布局和陈设来看,青龙吟浪是热爱生活的。整个房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唯独这个箱子布满灰尘,推想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青龙吟浪极其讨厌这个箱子,不想理睬;第二,吟浪对这个极其畏惧。 会是哪一个呢? “你很好奇?”吟浪已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你是在猜里面装着什么?还是在猜我为何不打扫它?”雷落赶紧转身,回答道:“里面装着什么,恐怕不用猜——除开弓弦,我实在想不出里面还会有什么。” “呵呵,小子,你直觉很准啊。”吟浪恢复了那种自信的王霸之气,“不过,还是先跟你说说这‘魂刻石’的历史吧。坐!”说着,吟浪招呼雷落坐下,提起水壶准备续茶,却发现壶中的水已经空了。 雷落顿时来了兴趣,这回龙塔内可没有水,吟浪会怎么做呢?吟浪看出了雷落的心思,轻轻一笑,又把水壶放在了炭火上,说道:“水已经满了,我们等着水开吧。”雷落不信,伸手一提,果然沉甸甸地。雷落还不甘心,伸手揭开了盖子,那水壶中竟是大半壶水在荡漾着。 “你不过修炼到震雷元的演阶,都能平地生雷,我吟浪要点水,还是难事吗?”吟浪微笑道,“还是来听听‘魂刻石’的往事吧。” 雷落哑然一笑,是啊,对于坎水元的吟浪来说,别说注漫这个水壶,就算是要淹没了整个卧龙场,恐怕也是易如反掌,自己怎么连这点都想不到? “谨听前辈教诲。”雷落恭敬地说道。 吟浪也不谦虚,叹了一口气,说道:“寰宇八界的‘宿凡计划’你都了解了吧。” 雷落本想回答略知一二,却发现这个答案和“完全不知”并无二致。对于整个计划,只要是有一个环节不清楚,就等于不知道。想到这里,雷落决定不说话。 吟浪却并不在意雷落是否回答了自己,继续往下阐述着:“我吟浪虽然肩负使命,在这卧龙场不得离开,但是寰宇八界内发生的所有事情,我却了如指掌,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我是龙族。” 吟浪阐述的过程中,不停地传递出一股龙族的优越感,所以叙述起来冗长而复杂。雷落耐心地听完,才发现,这“宿凡计划”,竟是如此不简单。从吟浪的叙述中,雷落知道了“探土者”、“宿凡者”、“八把钥匙”等概念,也明白了要开启“原罪净土”,是一个多么好大的工程。 “探土者”带回的“净土预言”交代:要开启“原罪净土”,需要“八族联盟”和“第二力量”联手。关于第二力量的部分,吟浪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没有赘述。关于八族联盟的部分,吟浪说得相当详细,已经到了巨细无遗的程度。 开启“原罪净土”的过程,雷落整理了一下,可以分为以下几步: 第一:寰宇八界各种族分别选出自己的“宿凡者”。宿凡者需要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分离自己的躯体和力量,这一步称为“定元”。 第二:“宿凡者”的躯体素化后化作“力量的种子”播撒出去,找到合适的“轮回体”生根发芽,这一步称为“宿凡”。所谓“轮回体”,就是指五行轮回界生活的凡人的躯体。这种躯体,是不具有震雷元的。所谓“宿凡”,顾名思义吗,就是寄宿在凡人体内罢了。 第三:“宿凡者”截取最为强大的一股力量,凝结为“魂刻石”,帮助或者说保护“宿凡”后的“轮回体”,提高“魂合”的成功率。 第四:当“力量的种子”成长到一定的程度,使得“轮回体”得到“化阶”的程度时,便能到“定元”的地方取回本尊的力量,这一步称为“魂合”。 第五:“魂合”后,去到“芥子菩提界”的中心,找到“素流轮盘”进行“淬体”,炼就“原罪体”。等到八个种族的“原罪体”齐聚,就可以一起去开启“原罪净土”了。这“原罪体”,便是八族联盟口中称的“钥匙”。 听完这一番阐述,雷落自然明白了“魂刻石”的由来和作用,但是却又陷入了更深的不安之中。听到此处,雷落心中骇然,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化阶”的程度? 于是,雷落问出了一个自己早就想问,但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的问题:“前辈,这武学的什么‘演阶’、‘化阶’,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该怎样划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武学有境 听完吟浪的叙述,雷落心中只有一个最直接的想法:这“原罪净土”究竟是怎样一个恐怖的所在?先别说里面什么样,有着什么,单是打开它,就已经复杂到如此程度。寰宇八界却不遗余力要去一探究竟,可见这净土的诱惑,实在致命。 如此看来,自己不过是“八把钥匙”中的一把罢了。打开了净土,作为钥匙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这些真实摆在眼前的问题,让雷落感觉有些闷得慌。只是,这么久以来,雷落已经习惯了,在一层层揭开的迷雾面前,该怎样保持冷静。雷落知道,那只看不见的大手,一直牵引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真相,它总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一个“魂刻石”,竟然引出了如此多的问题。回想在素兽试炼的时候,青梦曾叫雷落和风行保护“魂刻石”,说若是失了它,比失了性命还严重得多。 当时青梦话着实让人无法理解,还有什么定西,是比生命更总要的?现在,雷落渐渐明白,与生命相比,这个“原罪计划”,真的要重要得多:生命失去,不过是再找一个轮回体,再来一次“宿凡”,在制造一把“钥匙”罢了。 生命有可能会失去,而计划,永远不可能停止。 吟浪的叙述,雷落抓住了一个关键:自己必须要达到“化阶”,才能去“魂合”。素兽试炼成功的时候,引弦招呼了雷落和风行,并对二人说过:“保管好素珠,至于深沉湖底和嵌入石壁的‘魂刻石’,暂时不要去寻,七月初七,群星璀璨,魂刻素引,异界再见。” 按照引弦的说法,雷落去“魂合”的日子,应该是“七月初七”,离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吟浪也直接表明,“魂合”必须要达到“化阶”——引弦凭什么相信,在七月初七之前,这么短暂的时间内,雷落能够达到“化阶”? 自己现在的水平,离“化阶”到底还有多远?风行在素兽试炼时,初步使出了“素化”的能力,却可以说是在九死一生间。那是不是就是化阶?难道,风行已经有了“魂合”的资格了? 于是,雷落问道:“前辈,这武学的什么‘演阶’、‘化阶’,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该怎样划分?我离那‘化阶’,到底还有多少的距离?” 壶中的水已经开了,吟浪不疾不徐地提起水壶,注满了茶杯,才慢慢说道:“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问你的守护者?”刚问完,吟浪有自然自语般解释道:“哦,恐怕,你问了,你的守护者也不会说真话。那是怕你们知道了差距,就没有了自信了。” 雷落心中已经升起了不祥的预感——这个“化阶”,恐怕比想象中,要难得多。 “雷落,其实从你进入这回龙塔,到现在登上三层,与我对坐喝茶。我有一股直觉……”吟浪端起茶杯,递到了嘴边,却不喝下,“我感觉,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你都不会放弃,无论差距有多大,你都不会失去信心。” 说完这句,吟浪轻啜了一口茶,悠悠吐出了长长一口气。 雷落的脸色,波澜不惊,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在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奇遇中,雷落已经学会了淡定。那宠辱不惊,去留随意般的淡定。 吟浪很满意雷落的表现,放下茶杯,走到气窗边,往外看了一眼,春天的气息,透过小小的气窗,溜进回龙塔来,弥散在每一方空气中。 “雷落,关于武学的分阶,我只说一遍,你熟记于心,好自为之。”吟浪没有回头,望着气窗外的春色,开始了叙述,“每一种族的人出生,都为‘凡阶’,能运用素的力量时,不管运用得如何,都算进入‘初阶’;一入初阶,便能感知世间元素的存在,当能引天地间的元素为自己所用,便进入了‘引阶’。你或许在修行中感知过天空云层的惊雷吧?” 引下天空的雷元,雷落早在还善寺幻境中就办到过了,看来这引阶,雷落早已达到了。 “能引下空中的雷元,能熟练运用素的力量进行有目的,成规模的进攻和防御,我们称为‘演阶’,现在的你就正处于‘演阶’。等素的运用熟练到自己的身体能‘素化’,能化作雷元素,便进入‘化阶’了。在‘化阶’以上,还有‘武阶’和‘圣阶’。寰宇八界选出来的‘魂合者’,几乎都属于‘圣阶’。在寰宇八界之内,‘圣阶’的高手已经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了。至此,从‘凡阶’到‘圣阶’,便是第一个武学境界:‘八卦境’。” 原来如此,这言简意赅的叙述,让雷落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原来,处于“演阶”的自己,离“化阶”,不过一个等级而已。 “前辈,我已经知道‘化阶’是能将身体素化,那么‘武阶’和‘圣阶’又有什么样的特征呢?”雷落真诚地问道,“多了解一些,对修行,也是有好处的。” 吟浪转过身来,赞赏地看着雷落,说道:“虚心好学,总是好的,我给你详细解释下吧。‘武阶’指的是能熟练使用兵器的阶段。这里的兵器,并不是寻常的刀剑,最起码要是凤凰族制造的‘昧火煅’。没有达到这个阶段,使用兵器时,无法掌握好元素的流动,搞不好就会被兵器反噬。” 这一点实在是太好理解了,雷落握着“青鸾离殇”的时候,差点被那绝世神弓抽走浑身的雷元,那滋味,自然不好受。 “圣阶是‘八卦境’的最高阶段,也是所有练武之人的一个瓶颈。在这个阶段,修行者能明显感知道更高阶层的力量,但是却无法抓住这股力量,更别说驾驭……” 雷落兴奋地说道:“如果找到了合适的修炼之法,抓住了这股力量,也就达到了‘四象境’对吧?” 吟浪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不错,你的思维确实敏锐。寰宇八界内,可以确定的是八界的护界使,比如我龙界的云起,你们人族的雷扬,还有妖族的狼屠,兽族的葬岳他们,都是‘圣阶’的高手。能达到‘圣阶’的人物,寰宇八界,屈指可数。至于各族的族皇,估计都已经达到‘四象境了’!” 雷落插口道:“那现在八界现在的族皇,岂不是都和你,还有白虎,朱雀,玄武四人一个等级了?”刚问完,雷落就知道自己问错了。 吟浪何等骄傲的人物,果然,吟浪一声冷笑:“他们拿什么和我人间四象比?我四人在万年之前就已经达到四象境,他们虽然也进入了这个境界,不过,他们与我们的差距,恐怕就是‘八卦境’中‘初阶’与‘圣阶’的差距吧!” 这个道理是再清楚不过了,“八卦境”作为武学的第一个境界,就分为“初阶”、“引阶”、“演阶”、“化阶”、“武阶”和“圣阶”这六个阶段,那可想而之,在“四象境”中,也一定有着更为严苛的划分。 青龙吟浪的骄傲,从字里行间,从说话的语气,就可见一斑,雷落虽然知道自己问错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给了吟浪一个骄傲的机会呢? “前辈所言极是,晚辈肤浅了。”雷落鞠了一躬,说道,“前辈今日的教诲,晚辈铭记于心。我也答应前辈,无论将来遇到多大的困难,遇到多大的阻碍,决不放弃。” “好,既然如此,小子,我也答应你。你哪一天达到‘武阶’,我哪一天教你‘龙滔之力’;你哪一天达到‘圣阶’,我哪一天助你入‘四象境’。”吟浪的语气高亢而执着。 “前辈,晚辈现在离那‘化阶’不过一个阶段,我相信,凭自己的努力,一定会很快的。”雷落虽然一向谦虚,但是起码的自信还是有的,“晚辈一定尽最大的努力,不辜负寰宇八界那么多人的期望。” “呵呵,小子,说到底,你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对于你的信任,也不过是我吟浪的直觉罢了。”吟浪边说,边走到了那布满灰尘的箱子边,雷落一直好奇的那个箱子边。 先前雷落就觉得奇怪,从房间的布局和陈设来看,青龙吟浪是热爱生活的。整个房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唯独这个箱子布满灰尘,推想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青龙吟浪极其讨厌这个箱子,不想理睬;第二,吟浪对这个极其畏惧。会是哪一个呢? 吟浪指着箱子对雷落说道:“拿去吧,你这里面装着的,就是离殇化作的魂魄,那根绝世的弓弦。” 雷落怔了怔,想要问,又不敢问,那矛盾的脸色,被吟浪看在了眼里。吟浪说道:“你可是要问我,为什么不把这个箱子打扫干净?因为我根本无法触碰到它。” 说着,吟浪身手去摸了箱子,手却从箱子内部硬生生穿了过去——就好像,这箱子是光线组成的,就好像,自己永远无法触碰“云锦天衣”,就好像,莞尔也无法触碰“青鸾离殇”。 这个箱子,难道已经远远超过了青龙吟浪的等级?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等级?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剑即是我 风行料想自己是无法躲过这一劫了,身体已经严重受损,再也没有躲避的力气,却不料“叮”一声清响,那冒起的突刺却意料之外地折断了。风行借着一股反弹之力,将已经完全残破的身躯,弹了起来。 “风定剑”,问题居然出在“风定剑”上。尚在半空的风行,兴奋地一把将“风定剑”从后背解下,左手握鞘,右手抽出青色长剑,自语道:“看来,跨界法则的强度,是以这把剑设定的。” 风定剑,是当年翼族族皇凌步使用的兵器,凭着这一把青色长剑,接下其余七族族皇的绝杀,声动寰宇,何其威风。这风定剑的等级,自然高出了风行不知道多少,如果“跨界法则”的设定,是以风定剑为等级,那么,风行自然无法抵挡。 想通了这一层,风行毫不犹豫地拔出了风定剑。 不拔还好,这一把,整个空间的“气势”,突然变了。这整个“跨界法则”,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出鞘的风定剑,“跨界法则”竟像是如临大敌一般,那种严阵以待的“气势”,竟让风行有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坤地元”的考验还会继续吗?如果还会继续,这跨界法则会释放出怎样的攻击?如果不会继续,下一个考验,又会是哪一个“元素”? 来不及多想,“跨界法则”的考验又开始了——依然是坤地元的突刺。 就在法则开始的瞬间,风行便感觉到,如果没有风定剑,自己必然死在这一招之下,毫无还手和抵抗的余地。因为,这一次,并不只是地面有突刺涌起,所有空间,目力所及,根根突刺正如离线利箭,奔袭而来。 每一根箭,都闪耀着漆黑的光芒,每一根箭,都带着万钧的力量,每一根箭,都有着无坚不摧的气势。突刺化箭,凭空凝元,这已经是多高的等级了? 间不容发间,风行长剑一挥,风元源源不断地涌入了风定剑中。青色长剑在手中抡了一个一个大圆,风行猛然吐气开声,挥剑往下一斩,目力所及的空气,凝固了。 这便是“风定法”,这便是凌步接下七族族皇绝杀的风定法。空气瞬间凝固,就像是泥潭在急剧干枯。那些飞行的突刺,包括脚底涌起的突刺,就像是正在干枯的泥潭中游泳的鱼,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在泥潭彻底凝固的瞬间,停了下来。 那突刺的尖,几乎已经触碰到了雷落的身体,却还是停止了。 不过,那些“鱼”毕竟是有生命的,它们怎会甘心被束缚?虽然身体被禁锢,但疯狂飞驰的意念并没有消失,风行想要维持现在的状态,就必须不停地注入风元。风行施展“风定法”,本就已经很勉强了,此刻,面对依然蠢蠢欲动的突刺,风行终于捉襟见肘,力不从心。 那四周本已停止的突刺,竟然又缓缓开始移动起来,离风行最近的突刺,已经刺破了风行的肌肤——那风定剑就像是一块干涸了的海绵,疯狂地抽取着风行体内的风元,风行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阶段了。 难道,最终还是要死在这里了? 想到这个死字,风行的气势又是一弱,而那些突刺,却变得更加疯狂。此消彼长,风行的身体瞬间血迹斑斑…… 面对如此强大的“跨界法则”,风行根本就没有招架的余地;握着如此强大的“风定剑”,风行也完全发挥不出它应有的实力。此时此刻,风行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等死。 在“跨界”之前,风鬼就问过风行,是不是确定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确定不等雷落一起去了!风行的回答非常干脆,他说:说道:“我已经等不及了,多等一天,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现在看来,多等一天,还是好的。如果多等一天,等到七月初七,等着雷落一起……也不至于使自己陷入如此境地。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明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风行,明明有一种力量在远方召唤着这个翼族的男子。风行的直觉向来准确,这一次,为什么会出错?对于“跨界”,风行心中充满了信心,这股信心,风行自己也说不清来自何处。就算是现在,已经身处绝境,毫无生还可能的情况下,风行的内心依然是自信的——到底是谁,或者说什么力量,给了风行信心? 是什么,在支配着风行的意志? 很快,风行便明白了,是谁在冥冥之中,支配着自己的意志,支配着所有的一切。已是生死须臾,“风定剑”突然动了——不是风行在挥舞,而是它自己动了。 是的,“风定剑”自己舞动了起来。它从风行手中挣扎着窜出,悬浮在风行胸前,突然青光一闪,“风定剑”内顿时涌出一股青色的旋风,密密地将风行包裹了起来。那些不可一世的突刺,被这旋风一刮,纷纷坠落,再也无法前进分毫。风行何曾见过如此强大的“流风屏”,这青色的旋风,旋转的速度,带来的力量,都是风行前所未见的。 这,难道是凌步留下的力量?还没有完,“风定剑”似乎有智慧一般,见风行已经安全了,突然凌空一划,顿时光芒四射,青色的光芒就像是流水一般从“风定剑”内涌出,化作一柄柄风刃,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处于旋风保护下的风行,看着那些激射而出的风刃,脸色顿时变了,变得激动而兴奋。这是“流风剑阵”,这“风定剑”发出的这一招,叫做“流风剑阵”。风行心中不禁暗想:这是我“宿凡”以前,掌握的最厉害的绝招,没想到,却被一把“剑”自行使了出来。 这一把把风刃,很快与四面八方的突刺接触,一根根突刺就如豆腐一般,被风刃很轻易地削断,风刃沿着突刺飞来的每一个角落,更加无情地激射而去。 风行将“风定剑”发出的“流风剑阵”,与自己的相比,那种巨大的悬殊感,让风行瞠目结舌,无法自抑:我风行,何时才能达到这个程度? 四周的突刺已经散尽,风定剑的力量也为之一竭,猛然下坠。风行伸手一操,稳稳地将剑擒在了手中。 一股暖暖的风元,从风定剑上往风行体内涌去,就如三月的阳光般温暖。那风元似乎对风行的身体异常地熟悉,竭力修补着风行残破的身体。风行握着“风定剑”,心中不由感慨万千,这风定剑,此时此刻,已不是一把剑,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值得风行生死与共的战友。 风行握着剑,目光落在剑身淡淡的青光上,郑重地说道:“我不管你是否有生命,不管你救我是有意还是无意,从今天起,剑即是我,我即是剑,剑与人同生,人与剑共死。” 声音高亢激昂,严肃而郑重,那风定剑似乎听懂了一般,用散发出的淡淡青光,与风行呼应着。 风行握剑站在光带上,遥指前方,朗声喊道:“还有什么,来吧。”此时此刻,风行已经做好直面考验的准备,尽管他知道,这个考验的等级,是以“风定剑”设定的。 风行心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恐惧,因为,剑即是我,我即是剑,剑与人同生,人与剑共死。这一刻,无论前方出现什么样严苛的考验,风行也做好了同生共死的准备。 但是风行忘记了,八种元素的考验,已经过去七种:“闪电”便是震雷元;“烈火”便是离火元;“漫天水汽”便是坎水元;“流沙泽”便是兑泽元;“风刃”便是巽风元;“坠石”便是艮山元;“突刺”便是坤地元——剩下的,只能是“乾天元”的考验。 乾天元——掌握着时间与空间的法则,在这“跨界法则”中,乾天元究竟会释放出怎样的考验? 一道强烈的电光闪过,风行前方的虚空中出现了一团吞吐不定的光华,这光华不像是某种武学的招式,倒像是前方是一个光明世界,那光华,就是从那光明世界中传来的。 风行握剑在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光华,预防突变猛起。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光带运载着风行呲溜一声冲进了这片光华中。 强光刺目,根本睁不开眼睛,就连心眼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风行在恐慌中挥剑一劈,强光散尽,睁眼一看,天朗气清,天空是那样的蓝,纯净得几乎透明的蓝,蓝得没有一丝杂色,蓝得干脆而彻底。看一眼这样的天空,人顿时就会觉得平静,仿佛这片蓝便是生命最后的归属,或者说开始。 风行似乎见过这一片纯净的蓝天,因为风行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这片纯净的蓝天下,便是‘芥子菩提界’吗?我风行,终于还是过来了!” 风行归剑入鞘,又将风定剑,插在了背上。然后仰天便是一声长啸,笑声中满是激动和欢喜。 “哪里来的莽夫,衣不蔽体,还在此大声嚷嚷,成何体统?”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惹得风行一惊,迅速转身,风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张让自己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脸。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乾天心欲 从一片灿烂的光华中窜出来,风行站在了一个山头,望着头顶的湛蓝的天空,风行发出了一声清啸,没想到,这啸声,却惊扰了此方主人。 “哪里来的莽夫,衣不蔽体,还在此大声嚷嚷,成何体统?”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似乎是一个女子。风行这才想起,在“跨界法则”的折磨下,自己的一身衣衫,早已成了烂布条,有些关键部位,都不能遮盖了。风行本是个谦谦君子,极为讲理,不由脸上一红,手忙脚乱地捂住身上的关键部位,慌慌张张转过头来。 风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张让自己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脸——那是风行在“寒潭”边遇到的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姑娘——止战。 此时,止战望着风行手忙脚乱,慌慌张张的样子,又笑了。 在“寒潭”边,止战曾对风行笑过,止战两次用“大遁空之术”将风行移到“寒潭”之内,搞得风行浑身湿透。为了表达歉意,止战对风行施了一礼。 当时风行在意的,却不是这个“礼”,而是止战的一笑,这一笑,风行才注意到止战有多美。止战,不是这世间任何一种世俗的美,止战的脸,就像是贝壳中孕育了千万年的珍珠,就像是埋藏地底悠悠岁月的奇宝,历经人世变换,生长,孕育,返璞归真,终成芳华…… 这种美没有写在脸上,而是孕育在气质中,却又远胜于面容的姣好;这种美没有浮于表面,而是内敛于胸怀,却又散发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 加上这温暖的一笑,当真如春风拂面,如柳枝撩人,刹那间激荡开漫池的春色…… 现在,这笑容又出现了,又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眼前,风行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尴尬处境,又一次看得呆住了。 “许久不见,你这莽夫怎么还是如此无礼?”止战娇羞地一笑,“这样衣不蔽体,半裸这身子,还这样看着一个姑娘家,叫人家……” 这止战说话的方式,和当日在“寒潭”边,如出一辙。就是这娇羞的面容,这说话的方式,让风行深深陷入了爱情的泥潭。这次陷入,竟然只有一面之缘。就这一次见面,让风行在面对止伤时,能够面无惧色。 止伤和止战本是恋人,止伤在问风行到底爱止战什么的时候,风行回答得掷地有声:“我若说我爱她绝世的容颜,你定然觉得我肤浅,但是她的容颜确实让人魂牵梦绕。我爱她心无城府,坦荡无邪,也爱她一颦一笑,如春风佛面,当然,更爱的是止战身上的气质,宛若这冰天雪地中一抹春色,一株芳兰,绝世独立,与众不同……” 现在,这一株芳兰,又一次真真实实出现在了眼前。 止战的话,让风行更加手足无措。风行茫然四顾,想找一些遮羞的东西,这才看清,自己所占的位置,是一座山峰的绝顶,除开不远处长着一些半人高的荒草,再也没有其他东西。风行一时心急,伸手就去拔那些荒草。这些草,至少能遮羞。风行可不想损坏自己在止战心中的形象。 “当日在寒潭边,你坦坦荡荡地面对我,何等的男儿气概,怎么今日却是如此慌张。”止战竟然回过头来,目不转睛地望着风行,说道,“当日面对我,面对止伤,你没有一丝惊慌,你那镇定的气魄,无所畏惧的气概,去哪里了?” 风行怔住了,是啊,自己是怎么了?为何面对止战,自己会如此慌张。在“离火兽”试炼时,风行曾赤条条地面对过青梦,也不见得有现在的慌乱。自己的手足无措,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是因为爱,风行的爱没有那么多的甜言蜜语,没有任何的花招和技巧,就是一份爱,一份只需要一眼,就能千万年不变的爱。才见过几次面?风行对止战的爱,竟然能够到了这个程度。 风行毅然转身,任由山风将身上的布条吹拂得飘飘荡荡。 “止战姑娘,我衣不蔽体出现在此,实非本已,只因那‘跨界法则’太过凶险,我毫无选择……”风行虽然镇定了下来,还是想把事情解释清楚。 “不用解释。”止战望着风行,竟然走上两步,伸出纤纤玉手,捂住了风行的嘴,“我理解,因为我也刚刚跨界而来。” 止战的手指洁白而修长,止战的手掌细腻而温暖,止战的行为热情而大胆——风行彻底懵了。这情形,岂不是自己辗转反侧,梦寐以求的?风行的后头发痒,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咯咯咯作响,说不出一个字。 “什么也不用说,我们从未约定过,却在同一时间跨界,落在同一地点,这难道不是缘分吗?”止战那秋水般的眼睛,望着风行的双眼,一眨不眨,声音温柔而甜蜜,“此时此刻,一切话都是多余,抱着我吧。” 止战先抱着了风行,她的手从风行的嘴唇,滑到了风行的肩头,滑到了风行的胸膛,再到腰际,然后紧紧地抱住了风行,将自己的头,埋在了风行的胸膛上。止战的手,就像是一缕春风,一缕清泉,从风行的身体上滑过。这一抱,柔香美玉满怀,幸福来得太过突然,风行竟一时反应不过来,傻傻地呆立着,僵硬得犹如一截木头。 “傻子,你怎么这么傻……”止战娇羞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还不抱我……” 这一刻,风行憧憬了多少次,幻想了多少遍。此刻,怀中的人是真实的,那熟悉的气息是真实的,止战的秀发被风一吹,正在风行的胸膛上飞舞着,偶尔扫过脸庞,传来一股酥酥麻麻的快感。 止战柔若无骨的玉手,在风行的后背摩挲着,呼吸的气息,淡淡喷洒在风行的脖颈上。一股原始的冲动猛然升腾而起,风行身上的某个部位,竟然起了变化…… “你……怎么……怎么这么坏……”止战明显感受到了这个变化,浑身一颤,竟然把风行抱得更紧了。 风行终于失去了最后的镇定,张开双臂,把止战紧紧抱在了怀中。 似乎是抱着一团温柔的云彩,似乎是抱着山间最纯洁的泉水,似乎是抱着春日的第一缕暖风,一股巨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风行彻底迷失在了这温柔乡中…… 止战勇敢地扬起了头,小小的嘴唇几乎贴在了风行的嘴唇上,吐气如兰。止战在等待着,等待着风行的双唇。止战双目微闭,脸庞平静而安谧,就像是等待雨露的芳草,就像是等待阳光的朝霞。风行内心顿生一股怜爱之感,伸手扶起止战的脸,吻了下去…… 就在埋头的瞬间,风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青梦。 当“青梦”这个人名从脑海中跳出来的时候,风行立即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感觉,这股感觉,让风行清醒了过来。同时,一股森森的寒意,从后背袭来,已经清醒的风行,猛然运起全身的风元,集中在了双脚上,一个弹射,拔地而起,从止战的怀抱中射了出去。 与此同时,刚才那个风情万种,温柔无限的止战,已经变了,变得狰狞而可怖。特别是她双手,已经化作了两根长长的光针……如果风行没有弹出去,此刻,已经被这两根针,刺出了透明的窟窿。 止战的身体还在变化,那绝世的容颜,渐渐化作了透明的光线,温柔娇羞的微笑,已面目全非,变得狰狞而可怖。 这一切,不过是“跨界法则”的考验罢了。 看着渐渐消失的止战,风行没来由地一阵心痛。眼前又是一黑,风行落地了,落在了跨界空间那缓缓前行的光带上。 这便是“乾天元”的考验吗?掌控时间和空间法则的“乾天元”,竟然用一个幻境,来考验风行吗?风行想到这一层,不由一身冷汗。这“乾天元”必然是读懂了风行的内心,然后创造出了一个新的空间,准备利用风行心中的爱,将风行抹杀。 这世上幸好还有一个人叫做青梦。青梦曾用“锁心泽”锤炼过雷落,自然也就锤炼过风行。幸亏,风行见识过青梦的“锁心泽”;万幸,今日遇到的幻境,与青梦的幻境颇有几分相似。若不是经历过,风行身陷自己的**的泥潭中,能及时避开那必杀的一击吗? 风行不由擦了一把冷汗。吃一堑,长一智,这“跨界法则”的锤炼,让风行又精进了不少。即将走上的道路,定然还有更多的磨难,即将面对的历史,定然更加艰难,这“乾天元”的幻境,无疑是一道警钟,在风行的脑海中,长久地回响。 光带还在前进着,前方又出现了一个透亮的光洞,光洞里,隐隐有飞鸟掠过——这,才是风行的目的吧?虽然八种元素的考验已经结束,但是风行并没有放松警惕,止战的幻象,就如利箭般穿刺着风行的灵魂:越是看来美好的事物,越是危险。 穿过光门,风行仰目朝天,还是那片蓝得没有一丝杂色的天空——这一次,会是又一个幻境吗?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空间法则 龙族的吟浪,被“天机老人”定为人间四象之一,所掌握的历史,可以说已经是“寰宇百科全书”一般地丰富了。雷落在这回龙塔中了解到的一切,必然是将来行走八界时,必要的保障。雷落和吟浪此番见面,既是宿命使然,又有些偶然和不确定。 雷落对于吟浪房间里的箱子,一直很好奇,为何吟浪居住的龙塔三层内,一尘不染,而那神秘的箱子,却布满灰尘。 吟浪用实际行动,解答了雷落的疑惑。吟浪伸手去摸那箱子,手却从箱子内部硬生生穿了过去——就好像,这箱子是光线组成的。 雷落立即想到了“霓裳衣冠冢”中的情形,自己永远无法触碰“云锦天衣”,莞尔也无法触碰“青鸾离殇”。 这个箱子,难道已经远远超过了青龙吟浪的等级?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等级? “你现在该明白,为何这箱子布满灰尘了吧?”吟浪无奈地摇了摇头,踱步到气窗边,望着满眼青翠的春柳,悠悠说道,“或许,我要真正领悟了‘山在看我’的境界,并将修为提升至‘两仪境’,才能触碰到这个箱子吧。” 雷落并没有急于去打开它,望着布满灰尘的箱子,雷落不禁想到一个很古怪的问题,他望着吟浪的背影问道:“吟浪前辈,我不明白,你如此高的等级,都不能触碰到它,为什么你认为我可以?” 吟浪头也不回,语气显得有些无奈:“那‘青鸾弓’也远远高出了你的等级,你不也拿到了吗?”吟浪没有说“青鸾离殇”,却说“青鸾弓”,显然面对这个神秘的箱子时,吟浪已经把“弓”和“弦”,分开了。 “我就是不明白这一点。”雷落不依不饶地问道,“那把‘青鸾离殇’和霓裳的‘云锦天衣’应该是属于同一等级,为何我能拿到‘青鸾离殇’,却无法碰到‘云锦天衣’?为何莞尔能拿起那‘云锦天衣’,却又无法触碰到‘青鸾离殇’?” 这个问题确实比较难以理解,若吟浪不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估计雷落永远也无法理解其中的玄机。 吟浪转过身来,眼睛却没有看雷落,而是望着炭炉上跳动的火苗出神,似乎在想一件重要的事情。雷落循着吟浪的目光看去,也望着那微微跳动的火光,却感觉不到一点的异常。 良久,吟浪才收回了目光,望着雷落,淡淡地说道:“雷落,要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就需要从你经历过的事情中选取一些实际的例子,所以,我刚才进入你的头脑中,读取了你的思想和记忆,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就算雷落想介意,又能怎样?原来,人的思想真的是可以被读取的,就像引弦能知道雷落心中的想法一样。吟浪比雷落高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要做到这一点,自然易如反掌。雷落很自然地回答道:“读取我的记忆,是为了帮我,自然不介意。” 原来吟浪盯着火苗看,竟是在聚精会神,在雷落的记忆中,筛选合适的事例。 “雷落,你的好朋友斩玉家的密室,你还记得吧?”吟浪引导着雷落,去理解一个以雷落现在的水平,根本无法理解的现象,“一滴斩玉的鲜血,一把生锈的钥匙,和一柄锋利的巨斧,谁更加容易打开那门上的龙锁呢?” 问题刚一问完,雷落就已经明白了答案。 要论等级,锋利的巨斧,自然高于生锈的钥匙,那生锈的钥匙,又自然高于一滴血。在这三个事物中,最没有可能打开龙锁的,就是鲜血。偏偏最后,是斩玉的血,打开了密室上的龙锁。由此类推,雷落想到了“霓裳衣冠冢”中的石门,那石门的厚重气息,会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无力感。偏偏雷落和莞尔,只需要双手接触那石门,门便自然打开了。 那石门看样子竟然有些像是用来囚禁凌啸的,或作凌啸去开那石门,能打开吗?就算能打开,恐怕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时间和精力。 想通了这一层,雷落终于明白了,于是自信地说道:“前辈,我明白了,这不是等级和力量的问题,而是‘适合’的问题:‘青鸾离殇’就是为我准备的,只有我适合它;‘云锦天衣’就是为莞尔准备的,只有莞尔能拿起。面前的这个布满灰尘的箱子,就是为我准备的,只有我能打开它。” “雷落,你错了。”吟浪的语气虽然在批评人,但是并不严厉,倒像是提醒,“不过说,也不是全错。因为‘青鸾离殇’不是为你准备的,而是为‘玄黄血脉’准备的;‘云锦天衣’也不是为莞尔准备的,而是为‘遗孀血脉’准备的——面前的这个布满灰尘的箱子,只要体内拥有‘玄黄血脉’,就一定能打开。” 吟浪的话虽然有些伤自尊,但是雷落全然不以为意,雷落心中暗想:就算是身怀“玄黄血脉”,也不见得能打开这箱子吧?不是任何拥有“玄黄血脉”的人,都能通过重重考验,走到我这步吧? 雷落的自信,已经在无形中,在不断的试炼和考验中,渐渐培养了起来。 不管怎样,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摆在雷落面前:这个“适合”与“不适合”,是谁规定的?是那个“天机老人”吗?管不了那么多了,那个神秘的“天机老人”,连吟浪和凌啸都看不透,自己又怎么可能洞悉? 雷落自然也不想和吟浪争论这个事情,他要用实际行动,捍卫自己的尊严。于是雷落蹲下了身子,朝着面前的箱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箱子不大,约有两尺见方。看样子应该是木质的,做工并不复杂,工艺也不甚高超,却显得精巧而别致。箱子四周刻画着海水,围绕在箱子的每一面,那情形,就像是箱子浮荡在无尽的海水中一般。 箱子并没有上锁,雷落能明显看到箱盖和箱身之间的缝隙。箱盖上有一个把手,雷落感觉,只要握住这个把手,一定能很容易地揭开箱盖。 雷落毫不犹豫地举起右手,朝着箱盖上的把手伸去。吟浪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雷落的手,随着雷落的手,一寸一寸地移动着。吟浪的样子,竟比雷落还要紧张,他在紧张什么? 雷落的手即将摸着箱子的把手,雷落也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似乎自己即将揭开的,不是一个箱子,而是一座关押着寰宇历史的宝藏。 意料之中,也似乎有些意料之外,雷落终于接触了那个几乎已经生锈的把手。箱身微微颤抖了一下,抖落一地的灰尘。 吟浪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已经有了笑容。这一刻,雷落知道吟浪在紧张什么:如果雷落无法打开这个箱子,吟浪恐怕就不能离开这回龙塔了。 就在雷落要揭开箱盖的一瞬间,雷落心中竟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似乎,这个箱子,和“霓裳衣冠冢”中的“青鸾离殇”并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却说不上来。望着面前的箱子,望着抖落在地上的灰尘,雷落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于是,他一把将那箱子,拖到了自己身边。 箱子身上虽然还有很厚的灰尘,但是抖落道地上的,也不少。掉落的灰尘,呈一个长方形散落在箱子的四周。刚才箱子压住的地方,却是干干净净。 望着那些散落的灰尘,雷落说道:“前辈,我感觉,地上的那些灰尘,你依然无法触碰。”此言一出,吟浪的眼睛瞬间大了。吟浪明显是在同意雷落的说法,吟浪已经抓住了雷落要表达的核心意思:问题不是出在箱子上,而是出自箱子所处的空间里。 如果是因为箱子的问题,那么,那些灰尘,自然也会像吟浪一样,无法触碰到箱子,又怎么可能停留在箱子上呢?难道说那些灰尘,也是和箱子一样的等级吗?自然不可能。那就说明,是箱子所处的位置,自成一方空间,一方吟浪无法触碰的空间。 为了印证想法,吟浪果断地伸手去拂那些灰尘,结果可想而知,吟浪果然失败了。 “呵呵呵,想不到啊想不到,我曾告诉盲刑,我‘四象境’之于‘八卦境’,无异于欣赏画中的风景,没想到,今日我吟浪,却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这番话本应该无比失意才对,那吟浪却说得异常地兴奋。 这也不难理解,吟浪在这一堆灰尘上,看到了更高级的武学的境界,这是他在此守护万年,所追求的境界。 吟浪刚一站起来,雷落立即伸手去抓那些灰尘,一把便将灰尘抓在了手中。这个特殊的空间,对雷落来说,并不存在。 雷落细细捏着手中的灰尘,看着那些灰尘慢悠悠散落在地上,雷落的眉头却越锁越紧。竟像是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一般。 吟浪怔怔地望着雷落,望着雷落手中还在滑落的灰尘,吟浪一声惊呼,也想到这个可怕的事情。两人的目光终于碰在了一起,异口同声地说道:“这些灰尘,是怎么进入这个空间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无山之境 这是一方空间,一方独立存在的空间。这空间,吟浪能看到,吟浪却无法触碰。既然是天机老人命令青龙吟浪守护这个箱子的,那么,这个布满灰尘的箱子,就一定是那天机老人留下的。换句话说,这一方独立存在的空间,是那天机老人创造的。 问题是,天机老人可以将那神秘的箱子放入这独立存在的空间中,可是那灰尘,是如何进入这个空间的?按理说,这一方空间,连达到“四象境”的吟浪都无法触碰,渺小如灰尘,又怎么可能进入这个空间,覆盖在箱子上?正常的情况,这些灰尘,会穿透箱子,落在地板上…… 可是,这箱子真的布满了灰尘,而且,吟浪现在无法触碰到散落在地上的灰尘。这些灰尘,绝不会是天机老人放进去的——绝不可能是任何人放进去。 那么,它是怎么进入这个空间的?难道灰尘的等级,已经远远超过吟浪,达到了天机老人的高度?这简直荒谬。吟浪伸手去拂地上的灰尘,那些灰尘就像是光线组成,吟浪的手从灰尘上直接穿了过去…… “这些灰尘,是怎么进入这个空间的?”雷落和吟浪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四目相对,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虽然处在巨大的震惊中,但是吟浪并没有停止思考,他朝着雷落拖过来的箱子,伸出了手去。 这一伸手,雷落也紧张了起来:如果,吟浪现在还不能触碰到这个箱子,又当如何? 雷落和吟浪的表情都显得异常地紧张和严肃,就仿佛地上的箱子,是一个巨大的,可怕的敌人。 如果,这一切,都是天机老人布下的局,如果,此时此刻,天机老人正在某个地方注视着雷落和吟浪的一举一动——这情形,是不是像极了天机老人在耍猴? 雷落和吟浪,就是两只猴子,他们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拴着脖子,自己却浑然不觉。 吟浪的手,终于触碰到了箱子,吟浪的手按在箱子的盖子上,竟然微微有些颤抖。对于“人间四象”之一的青龙吟浪来说,颤抖这种事情,该多少年没有发生过了。 雷落和吟浪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次四目相对,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苦笑。其中滋味,也只有局中人,才能切身体会。看来,两人的猜想都是没有错的:箱子只是寻常箱子,那方空间,才是问题的关键。 雷落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望着地上的灰尘,对吟浪说道:“前辈,你猜,我现在能不能一口气,吹掉那些灰尘?” 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雷落能想到了。这个问题,如果平常想来,不仅仅是毫无意义,根本就有些调皮的意味。可是吟浪立即锁紧了眉头,思考起雷落的问题来。就在吟浪思考的过程中,雷落伸出手去,毫无悬念地从那独立的空间中,抓起了一些灰尘。 雷落的拇指和食指,细细地研磨着这些灰尘,笑吟吟地看着吟浪,说道:“前辈,怎么样,想到了答案了吗?你觉得,我吹一口气,能吹掉那些灰尘吗?” 雷落的这个问题,看似无聊,甚至有些孩子气,但是个中深意,却非比寻常。 如此看来,这一方独立存在的空间,自然又是为“玄黄血脉”准备的,雷落的手能触碰到空间内的事物,自然是应对了“适合”这一个原则,可以,雷落吹出的气,算得上“玄黄血脉”吗?那雷落拿起扇子扇出的风,算得上“玄黄血脉”吗? 看似平淡的问题,深究下去,可就不得了了。 吟浪想了想,望着雷落,郑重地说道:“不行,你的一口气,绝对吹不走一丝灰尘。” 雷落狡黠地一笑,说道:“是吗?吟浪前辈,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认为这个独成一方的空间,是给‘玄黄血脉’准备的,我的身体才流淌着玄黄的血脉,呼吸之气,可不具备‘血脉’的条件,对吧?”吟浪点头表示默认。 “前辈,这次我可与你有不同的意见。”雷落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地上的灰尘,淡淡地说道,“既然那些这些渺小的灰尘,能够进入这个空间,我的一口气,同样能进入。” 说着,雷落深呼吸了一口,朝着地上的灰尘,吐了出去。 这一口气,吐得并不算太猛,但是,那些灰尘,却被吹得纷纷飘散,弥漫在空气中。吟浪随手一拂,竟将飘飞的灰尘,拂得飞得更远…… 吟浪望着满空飞舞的灰尘,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真的被你吹出来了?这怎么可能……吹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吟浪反复说着这几句,如痴如醉。吟浪并不是被震撼得无法思考,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思考着所有的可能性…… “雷落,你真的办到了!”吟浪猛然抬头,望着雷落的眼睛,“你一定知道其中的玄机。说,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雷落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望着四面墙壁的海水,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前辈,我们说到了佛眼看山之境,对吧我们看到的山,是山?不是山?仍然是山?还是我们自己?或者说本就是山在看我们于此时此刻而言,都不是!” “都不是?”吟浪瞪大了眼睛,问道,“何解?” 雷落转过身来,望着地上的箱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此时此刻,我眼中,根本没有山!” “无山之境,无山之境……哈哈哈,无山之境!”吟浪的激动溢于言表,“这些渺小的灰尘,根本不知道这个空间的存在,所以能进入这个空间,它们看不见这个箱子,所以能掉落在箱子上……无山之境,无山之境啊!哈哈哈,雷落,谢谢你,我该走了,我真的该走了……” 吟浪说着,身子忽然一软,化作了一滩清水,清水渐渐升腾而去,化作一片淡淡地云霞,从气窗飘了出去,溶解在大自然的空气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个过程中,雷落只是看着,没有说过一个字,没有做过一个动作。雷落也知道,吟浪必然已经得到所有他想得到的东西了。 雷落心中没有失落,没有惊喜,没有冲动,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丝感情。此刻的雷落,内心无比的安谧而恬静。一种自信,一种希望,一种生命的蓬勃,正在雷落的心中生根发芽,就如这初春的世界,一切都是新的。度过了寒冬,度过了一切的磨难,迎来的,只能是新的世界。 雷落转过身来,望向了面前的箱子——自己真的是为箱中的东西而来吗?在羽老叫雷落来这卧龙场借弓弦的时候,羽老是否就已经知道了今天的一切? 地宫的“凤舞步伐”,一层记载的历史,二层“龙滔之力”的感悟,以及这三层的箱子,还有那神秘的天族文字——一切的一切,是谁埋下的局什么时候才会是水落石出的一天? 雷落没有再由于,走到箱子面前,搬起箱子,放在了喝茶的石桌上。 吟浪该是有多兴奋,走得该是有多匆忙,那炭火,可还在燃烧着。雷落提起水壶,蓄满茶杯,细细品味了一口“寒潭清茶”,闭目享受着难得的清香后,才睁开眼睛,打开了木箱的盖子。 箱中是一根晶莹剔透的“绳子”,雷落只能用“绳子”来形容它。这“绳子”只有一尺来长,却有拇指粗细,浑身晶莹透亮,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光芒。 这是弓弦?显然不够长,也太粗。这不是弓弦?那又是什么? 通过雷落对寰宇历史的了解,对于眼前的这个事物,雷落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关于这根绳子,到底是什么的答案。 “青鸾炼器,筋骨为弓;离殇情痴,魂魄为弦。弦无弓失其魂,弓无弦失其威,凤骨龙筋,离火坎水,容不相容为一体,蕴两元而成一弓,冠绝寰宇,睥睨苍生,此弓天下谁人可开?玄黄凝雷化石,铸震雷羽箭,开青鸾离殇,火、水、雷三者齐发,逆天之威,终被天谴。若无御天之力,劝后世苍生,将此凶器,永世封存。” 石碑上的铭文,如在眼前。这根绳子,自然是“青鸾离殇”的弓弦,想要用这根弓弦,恐怕还要将他拉伸才行。 同时,雷落也确定了,这需要拉伸的弓弦,是一根筋,一根龙筋,龙族强者——离殇的龙筋。 “凤骨龙筋,离火坎水,容不相容为一体,蕴两元而成一弓。”这“青鸾离殇”,竟伟大到如此境地。怀着对历史的神往,怀着对前辈的尊重,怀着对未来的渴望,雷落朝着“离殇弦”伸出了手去。 就在雷落的手指碰到“离殇弦”的瞬间,那“离殇弦”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在箱子里蠕动起来,沿着雷落的手指,爬上了雷落的手腕。 雷落平静地让那“离殇弦”在自己的手腕上超绕着。雷落并不惊讶,也不害怕,就算这根弓弦立即开口说话,或者变作一个活生生的人,雷落也不会惊讶和害怕。 这“离殇弦”既然是离殇的魂魄所化,有生命,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离殇弦”缠绕在雷落的手腕上,首尾竟然凝合在一起,凝成了一个手环,戴在了雷落的手腕上。 “离殇前辈,我知道,你肯定能听到我说话。”雷落把手腕举到眼前,对着手上的“离殇弦”说道,“我这就带你去见青鸾。”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节外生枝 雷落回到雷皇村时,正是正午时分。卧龙场回龙塔的经历,就像是一场梦一般,雷落从见到龙太爷龙隐,到从回龙塔三层回来,雷落竟不知道自己花去了多少天的时间。恍惚间离开是有几天了,但是具体几天,雷落竟然说不上来。 与龙隐的谈话,学习“凤舞步伐”的经历,了解寰宇世界的历史,与吟浪探讨武学的境界……一切的一切,雷落只感到紧张,兴奋,刺激。时间就在这个过程中,悄悄地流逝了。 望着雷皇村的青山绿水,虽然只离开了几天时间,但是雷落竟然有一股恍若隔世的感觉。眼前的茂林修竹是真实的,小桥流水是真实的,村民熟悉的笑容是真实的,反而这几天见过的人,却有些模糊起来。 只有肩上的龙纹,和手腕上的离殇弦,提示着雷落,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一切,都是避不开的。 雷落本想立即去鸢雷花树那片峭壁,把“离殇弦”和“青鸾离殇”合二为一,可是一想到父母着急的眼神,就有些惊慌。离开这几天,父母该有多担心?于是雷落决定先回家。一到村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雷落心中一阵感动,暖意顿时涌上心间——没想到,莞尔竟然在村口等着自己。 莞尔看见雷落回来,忍不住激动起来,一溜小跑朝着雷落奔了过来。雷落望着莞尔奔跑的样子,一股暖流涌上心间,张开双臂,把迎面而来的莞尔,紧紧抱在了怀里。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就那么紧紧拥抱着,所有的语言,都不如此刻的安静来得珍贵。 莞尔竟然流泪了,头靠在雷落的胸膛上,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流。雷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足无措地给莞尔擦着眼泪,柔声问道:“莞尔,怎么了?” 莞尔没有说话,只顾小声抽泣,手把雷落抱得更紧了。哭够了,莞尔才松开了手,握着拳头,在雷落的胸口捶了几拳,便转身朝着村子里走去。莞尔的举动让雷落完全摸不着头脑,实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得跟着莞尔,亦步亦趋地走着。 莞尔走得极慢,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忍心,或者不愿意说出来。这种情况,雷落知道,一定不能急,不能催,急了催了,反而适得其反。 都快走到莞尔家了,莞尔才停下脚步,埋着头默默不语。雷落本想从身后抱住她,哪知刚一伸手,莞尔便开口阻止了:“别。” 莞尔的反应好敏锐,雷落只是有了伸手的念头,手都还没来得及抬起来,莞尔已经说出了那个“别”字。而且,莞尔是背对着雷落的,莞尔的感官,什么时候如此敏锐了?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到底怎么了。”莞尔还是没有转身,但是雷落明显感觉到,莞尔还在流泪,“我只是这几晚特别爱做梦,做一个相同的梦……” 雷落自然要问这是个什么样的梦,可是嘴唇刚一动,莞尔又阻止了雷落。莞尔立即说道:“你什么也别说,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家里有人等着你。”在说到有人等着雷落时,莞尔的语气明显有一些生气,就好像这个等着雷落的人,是莞尔的敌人一样。 “你先回去吧。”莞尔迈步朝着自己的家走去,“晚上你空了,来找我。” 莞尔终于走到家门口,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依然背对着雷落,反手关上了房门。 雷落从卧龙场回来,本是意气风发,信心满满,没想到却遇到莞尔如此的状态。雷落面对种种的试炼和挑战,都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冷静对待。可是,面对莞尔的态度,雷落立即变得心烦意乱,实在有些手足无措。 听莞尔的语气,莞尔如此状态,似乎与正在家里等雷落的人有关。想到这一层,雷落毅然转身,朝着家小跑而去。 莞尔通过门缝,望着雷落远去的身影,竟莫名又流下了眼泪。当雷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时,莞尔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股冷笑,一股恨意…… 这种表情,绝不是莞尔应有的,只可惜,雷落没有看到。初涉人事的年轻人,毕竟太年轻,雷落哪里能理解女孩子的心思?如果雷落当时不顾莞尔的阻止,一定要抱着莞尔,如果雷落一定要问清楚莞尔到底梦见了什么…… 可惜,如果的事情,总是不会发生的。如果真的发生了,或许寰宇的历史,又将是另一番景象了。 雷落还没有到门口,便听到了一阵笑声,这笑声,雷落好熟悉。 推开家门,雷落首先看到了一袭绿纱衣。一个身披绿纱衣的女子,正和雷落的妈妈坐在院子里,边择菜,边聊着家常。这女子纤弱瘦小,却有着一股飒爽的英气。最难得的,是眉宇间那股纯真天然的笑意,竟是不带半点人间烟火气,就如那深山里不染风尘的兰花。 雷落瞬间呆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女子,竟然是小妖——止忧。 小妖见雷落推门进来,高兴得坐了起来,朝着雷落招呼道:“雷落,你和斩玉在龙隐老师那里学得怎么样?我的介绍没错吧?他答应收你当学生了吧?”说着,朝着雷落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雷落本是绝顶聪明,瞬间就明白了小妖的意思。 这小妖,竟然在帮雷落解释这几天为什么没有回来。但是,雷落也明白,如果接着小妖的话说下去,必然会掉进小妖的陷进中,这个小妖这次来,恐怕另有目的。 虽然雷落已经察觉到小妖有阴谋,但是他无法拒绝小妖提供的借口,只得接着说道:“我们学得很好,龙隐老师学识渊博,他已经答应收我当学生了。” 雷落母亲听到此处,兴奋得不得了,连忙放下手里的菜,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拉着雷落的手,说道:“那就好,那就好,玄青老师多好的老师啊,可惜了……” 说到玄青老师,雷落和小妖都不禁有些难受,特别是小妖,眼圈竟然立即就有些红了。雷落一看没对,赶紧岔开了话题,说道:“止忧,你怎么会在……” 小妖立即恢复了常态,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赶紧说道:“过几天,大邑城会举办一场学术交流,京城来的夫子会免费授课……” “对对对,雷落啊,你一定要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雷落的妈妈已经提出来一个包裹,里面装着雷落日常换洗的衣物,“你快和这位姑娘一起去吧!”说着,把包裹递到了雷落手中。 雷落万万没想到,刚才到家,又要离开了。其间种种,小妖一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小妖和雷落的母亲道别,便转身走出了院门。雷落只得接过包裹,抱了抱母亲,便追出门去了。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说话。直到走到麦田里,四下无人时,雷落才一把拉住小妖,问道:“到底什么事,斩玉呢?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妖不知道用了个什么法子,略微一晃身,便挣脱了雷落的手,头也不回地说道:“想必,你已经拿到‘青鸾离殇’的弓弦了吧?你作为开启‘原罪净土’的一把钥匙,代表着万千人族,我家师父想请你去喝杯茶……”话音未落,小妖双手已经捏成了决! 雷落一见这情况,赶紧后退,他知道,小妖的术就要发动了。小妖的能力,雷落是见过的,赶紧阻止,说道:“小妖别,我今晚还要去找莞尔……” 可惜,一切都迟了,小妖的大遁空之术已经发动,一面光门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雷落的身后,速度之快,雷落竟是完全反应不过来。那光门当头一罩,雷落的身体,已经消失在光门里。雷落才学了“凤舞步伐”,竟也避不开。 小妖望着那扇空荡荡的光门,喃喃地说道:“雷落,你可别怪我,你身上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说完,便一脚踏进了光门里。 不远处的竹林里,一双冷冷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目光中的仇恨,几乎可以凝结成一道实质的光线,投射在小妖的身上。小妖似乎察觉到了这股恨意,朝着那片竹林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 光门消失,小妖也不知道用大遁空之术,把雷落移去了哪里。 竹林中的人终于走了出来,却是莞尔。莞尔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脸上的表情狰狞而可怖,望着雷落和小妖消失的方向,莞尔的嘴唇,竟然咬出血来…… 一个人从梦中醒来,或会忘记梦中的一切,或遗憾梦中的梦境只是泡影,或庆幸梦中的灾难只是一场梦魇……但若久困梦中不醒,我们是否能分清梦境与现实?至少现在,雷落是分不清的:一睁眼,所见到的事物,没有一个是现实中能见到的。 陷入小妖的大遁空之术后,雷落便失去了意识。一恢复意识,雷落便猛然坐了起来,发现身处一个巨大的山洞中,头顶的钟乳石不时还滴下几点水来。四周的山壁上插着几只火把,也不知道烧的是什么物质,烧了半天,也不见衰减。在雷落正前方有几节石梯,石梯上是一个三五米见方的平台,平台背后漆黑的山壁上雕刻着某种神秘的图腾,图腾两边插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最关键的是,在那平台上,一个着白袍的老妇人,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那如雪白袍上绣着一朵一朵黄云,看起来给人一种云淡风轻,清新雅致的感觉,处在这阴暗潮湿的洞穴里,实在是不搭调。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宿命之争 小妖应该不会对雷落下杀手,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却是个谜。小妖的“大遁空之术”可谓玄妙,饶是雷落刚习得“凤舞步伐”,竟然无法躲避。 雷落对面的老人,须发皆白,怕是有百岁光景,身着白袍,那如雪白袍上绣着一朵一朵黄云,看起来给人一种云淡风轻,清新雅致的感觉,处在这阴暗潮湿的洞穴里,实在是不搭调。 在搞不清楚状况之际,就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以求自保。雷落运起体内的雷元,发现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每个细胞瞬间充盈起来,蓄势待发。雷落并急于寻求答案,因为是小妖把雷落弄到这里来的,有所求的,是对方,而不是雷落。 以不变应万变,这是雷落在无数次稀奇古怪的遭遇后,最深切的体会。 “醒了?”那白袍老妇人开了口,“雷裂,你还在执迷不悟吗?为什么还不死心?” 雷落愣住了——雷裂?这个老妇人认错人了? 白袍老妇人的声音虽然有些冷,但是语气中却另外有一丝凝重的沉稳,就像一位长者对晚辈的训斥,虽然严厉,却又少不了关心。白袍老妇人的话让雷落如坠五里雾中,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实在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什么。正想开口说话,头脑中一道点光闪过:“雷裂”这个名字,雷落在哪里听过? 好熟悉,雷落突然眼前一亮,想起来了。过年在外公家,外公给雷落讲那本残书的来历时,曾提到过“雷裂”的名字。雷落细细回忆外公的每一句话,当时的情景便越来越清晰起来。外公在幻境中,有一个神秘的老人把一只手掌贴在外公的胸前,对外公说:“也是阴差阳错,你手里的半本书,正好是关键所在,这半本书会成为整件事的一个开始。虽说一开始我选中的人并不是你,但又是个阴差阳错,最后只剩你一个人。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本来我还在犹豫,现在,我就把‘雷裂’的力量种子交给你,这是所有问题的钥匙,你就成为这宿命的开始吧。”说完,便有一股灼热的滚流浸入到外公的胸口,烫得外公喘不过气,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 这“力量的种子”,也就是那神秘老人种在雷落外公身上,雷落外公传给雷落母亲,雷落母亲再传到雷落身上的那种胸口灼烧的感觉,那神秘的老人说它是“雷裂的力量种子”,而现在这个白袍老妇人称呼雷落是“雷裂”,是不是意味着雷落身上有雷裂的力量种子,而她们能感知这种力量,所以误认为雷落是雷裂? 想通了这一层,雷落便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白袍老妇人了。在这些人面前,最好是实话实话,她能感知雷落体内的力量,就绝对有可能知道雷落心里的想法,想到此处,雷落便诚恳地说道:“前辈误会了,晚辈不是雷裂……” “别叫我前辈!”那白袍老妇人突然变得严厉起来,“谁是你的前辈,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前辈?”这突然的转变让雷落无所适从,但是雷落也听出了一些信息:这个雷裂,恐怕是个不受欢迎的角色。 “前辈,晚辈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请容许在下解释。”雷落镇定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语气坚定刚直,丝毫没有恐惧和害怕。此情此景,只有坚持做自己,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一味软弱妥协,得到的只是同情。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势,分析各种利害关系尤为必要。雷落敢肯定,这个老妇人现在绝会不会动自己。这雷裂和她之间显然有着莫大的仇恨,但是小妖却只是把雷落传到了这个山洞里,这老妇人也没有立即对雷落出杀手,这就足以说明,雷落身上有他们也弄不懂的东西。他们这样对雷落,只是在试探罢了。 果然,白袍老妇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雷落。雷落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心里又打起了另外一个算盘:如果我告诉她虽然自己不是雷裂,但是身上有雷裂的种子,她会不会把自己身上的种子给取走呢?或者说,会不会对自己出杀手呢? 做人可不能太直,太直易折,但是,在这神秘的白袍老妇人面前,雷落有隐瞒的能力吗? “前辈,在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并不认识你所说的雷裂。”最终,雷落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但是我身上有一颗力量的种子,听我外公说,这种子是雷裂的。而且是最强的一颗。”白袍老妇人听雷落这么说,竟然温柔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小子,算你诚实。本来我是要杀了你的,鉴于你如此诚实,我就只化掉你身上流淌的力量,让你踏踏实实做一个凡人吧。” 凡人,雷落心中不禁暗笑,这个老妇人好大的口气,自己一路行来,见识的,是寰宇历史,是宇宙苍生,冥冥之中,一切神秘的力量,都在往雷落身上聚集,而这白袍老妇人,竟然让雷落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做一个凡人——这是不是有些狂妄了。 于是,雷落决定将计就计。 “前辈,这力量与我而言,可有可无,只是不知能否告知在下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雷落知道,既然天理循环,一切自由定数,自己就没有什么好惊慌的。如果命中注定雷落要去“魂合”,去探天机,去开“原罪净土”,那么这个老妇人就绝对夺不走雷落的力量;如果命数该是雷落“魂合”失败,让青梦、风行他们再等二十年,那么雷落着急也没有用。雷落只是想知道,这神秘的世界中,到底有着多大的玄机。 那老妇人敛起笑容,从身边拿起一根拐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那情形,简直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老妇人站定后,望着雷落说:“孩子,这个世界太复杂,告诉你了,你也不一定能理解。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一个快乐的凡人,在这五行轮回界享受轮回的永生吧。” 雷落还想分辩几句,那老妇人已经采取行动了:雷落根本没见她动,她身上突然便冒出一团刺目的光华,这些光华,以雷落根本就来不及防备的速度延伸,从四面八方像触手一样向雷落奔来,紧紧地将雷落缠绕起来。身体瞬间就不能动了,那些刺目的光华,犹如千万根管子,疯狂地从雷落身上抽取能量,雷落能清晰地感觉体内的阴阳二流正在急剧地丧失,但是雷落却无能为力。 这些能量,雷落引以为傲的澎湃的雷元能量,就这么通过这些如管子般的耀眼光华,像流水一样涌向了那白袍妇人…… 没有引弦来救雷落,雷落自己根本就无法抵抗这种力量,难道,雷落想错了?无论经历过多大的风浪,无论学习过多么高深的武学,在这老妇人面前,自己不过是一只蚂蚁吧了。 看样子,雷落的命运,也不过如此了。瞬间,雷落便放弃了挣扎的念头,任凭那多少个日日夜夜才聚集起来的能量如水般流逝…… 毫无征兆的,突然有一股青气,从雷落肩膀升腾而起,化作一条张牙舞爪地青龙,继而一声低沉却嘹亮的龙吟在这山洞中震颤开来,那白袍老妇人被这一声龙吟震得身子一晃,千万缕刺目的白光倏忽消失不见,而雷落的体内,雷元依旧澎湃激荡。 “你……你……你身上,怎么……怎么会有龙纹?”那老妇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雷落,一脸的疑惑和震撼。雷落摸了摸左肩——刚才那团青气发出的地方,心想:看来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天数。抬头镇定地看着老妇人,雷落用一种平静而自信的声音说道:“这龙纹,是卧龙场龙家的龙太爷给我烙印的。” 雷落的话似乎给了白袍老妇人极大地刺激,手中的拐杖脱手,“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竟然是金属做的。老妇人失了依靠,加之刚才的龙吟可能对她造成了影响,脚下一个蹒跚,就要摔倒。雷落想也没想,急速前冲,扶住了她。 老妇人怔怔地望着雷落,嘴唇剧烈地颤动,最终却没说出一个字来。雷落扶着老妇人坐下,自己恭敬地退到了一边。那老妇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看样子已经恢复了平静。“想不到,护龙使龙隐那老不死的,也掺和进来了。他凭什么插手人间的恩怨?”老妇人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埋怨和不甘,“孩子,把你手给我,让我瞧瞧这龙隐到底看上了你什么?”雷落没有拒绝,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更不怕她会使什么诈,很自然地便将手交给了她。 这老妇人闭着眼睛,用那枯槁的双手紧紧握着雷落的右手,片刻光景,便缓缓放开了雷落的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摸索着去找地上的拐杖。雷落赶紧拿起拐杖交到她手里,那拐杖是某种木头做成的,只是杖头上套着一个金属雕刻的奇形怪状的装饰品,才导致刚才发出那一阵金铁交鸣的声响。 白袍老妇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向石阶下行去。刚下台阶,停住身,没有回头,对雷落说道:“孩子,你身上是有着太多的可能性,或许是你本性的善良和那股浩然正气打动了龙隐,让他相信你能一直保持真我,而不受雷裂的影响。但是,龙隐还是太冒险了,他根本不了解雷裂,根本不知道这个魔头有多么可怕。”雷落只是听,依然没有说话,雷落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听的习惯。 “孩子,事已至此,我是不可能再阻止你了。但是我还是劝你放弃你将要去做的事情。”老妇人顿了顿,接着伸出左手凭空画了一个半圆,这个半圆便成了一道白光闪闪的拱门,门外似乎是一片青山,却因为光太强而看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力量?这也是“大遁空之术”吗? 站在这熠熠生辉的光门前,老妇人说了最后一段话:“我知道‘原罪净土’的开启势在必行,你也就成了五行轮回界最有希望的代表。但是年轻人,我们也早就在为洞府的开启作准备了,为了防止灾难的发生,我们的人会更加努力,希望他能强过你,代替你的角色。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说完,便跨进那光门中,光门瞬间缩小,消失不见,四周只留下那墙壁上的火把,仍然哔哔啵啵地燃烧着。雷落没有挽留或阻止那老妇人,她不愿意再和雷落交流,凭雷落,能留住她吗?她那光门……不对,她为什么要用光门离去?雷落这才着急起来,举目四望,这偌大的山洞根本就没有任何通道。雷落围着山壁走了一圈,使劲敲打着山壁,冷汗直冒:没有暗门,没有通道,雷落竟这样被困死在洞中了。想想刚才老妇人的话,要派人和雷落展开竞争,成为开启“原罪净土”的代表,那么她现在这么做,无疑是想困雷落一日算一日,为她自己的人争取时间罢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奔雷若崩 那老妇人竟然用“大遁空之术”一走了之,将雷落困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中。 这地方雷落出得去吗?如果出不去,那不就等于是杀了雷落?雷落围着山壁走了一圈,使劲敲打着山壁,冷汗直冒:没有暗门,没有通道,这个密闭的空间,估计是在一座巨大的山峰内部,石壁的厚重,让雷落感觉无力。 石壁很厚,厚到雷落无法想象。 看样子这老妇人怕不只是想困住雷落,而是要让雷落死在这洞中。雷落开始慌了。 怎么办,趁着现在还有力气,雷落可不会坐以待毙。凭雷落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的苦修,连番的奇遇,雷落就不信自己打不碎这些岩石。 这种情况下,“凤舞步伐”看样子是排不上用场,“震雷演卦步”就更没用了,看来还得用震雷元的攻击法门。主意已定,一咬牙,体内雷元激荡,雷落一掌劈了出去,阴阳二流放电产生的巨大雷元,形成一片电光虬结的灿烂光华,随着雷落这一劈,从手上喷涌而出,向对面的山壁奔袭而去。“轰”一声巨响,电光砸在山壁上,撞落下一地的岩石。 雷落心里不由一喜,心道,就这么一掌一掌劈下去,我就不信劈不出条活路! 连劈了十多掌,雷落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那山壁不知道有多厚,这十多掌下来,尽然像是只掉了一层皮毛一般,丝毫没有要被击穿的迹象,而且——雷落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不能再乱来了,要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而山洞依然没有打穿,雷落只有死得更快。此时此刻,慌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于是雷落盘膝坐了下来,边调理呼吸,边仔细思考,希望能想到点什么。 首先想到的是莞尔,她让自己晚上去找她,到底是什么事?难道只是因为小妖来自己,莞尔吃醋了?莞尔若知道雷落失踪了,会做些什么? 然后马上想到了小妖,雷落是小妖带回来的,此时此刻,小妖在哪里?她会做些什么?还有引弦,会不会发现自己失踪?会不会来救自己?雷落越想越觉得没对劲,万一他们没有来救自己,又怎么办?这个时候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要用雷元的力量劈出一条通道,现在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雷落不用耗费身体里的雷元,只把它作为引子去引天上的自然之雷呢?如果雷落在这山洞中能感应到自然界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自然之雷,还何愁劈不碎这一山的岩石? “引雷决”清晰浮现眼前:“我阳与之,天阴与之,阴阳同极,万物灭之。”体内的阳素瞬间激荡,开始尝试着去感应那浩荡的天阴之雷。 在“还善寺”的幻境中,机缘巧合,雷落曾使用过这一招,但是很可惜的是用错了对象,用在那个神秘莫测,至今雷落仍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胖和尚身上,以至于没有看到效果。其实早在青梦的“锁心泽”中,雷落体内的电流已经和云层的电流产生了呼应,这可能也是雷落在幻境中能成功引下天雷的基础。 而此刻,雷落要尝试与天雷建立联系,以达到随时随地为自己所用的程度。 闭上眼睛,溶于自然,去感受那一草一木,一山一石,去寻找蒸腾的水汽,去接触天边的浮云…… 但是很快,雷落便失望了:这个山洞,似乎完全切断了雷落与自然的联系,除开四周的石壁,除开那些还在哔哔啵啵燃烧的火把,雷落再也感应不到任何东西。看来,不把这《引雷决》前面的内容搞清楚,就想直接运用出高等级的武功,这种拔苗助长的方式是行不通的。 颓然睁开眼睛,雷落心中说不尽的落寞,难道雷落真的就要被困死此地了?不,一定还有其它方法。此时此刻,越是着急,就越没有找到方法的可能,万事学会换一个角度看问题,这没有出口的山洞,雷落与其看作是自己的坟墓,不如将之当作一个最佳的修炼场所,它在切断雷落与外界联系的同时,也切断了所有牵挂,所有责任,所有干扰。老话说“既来之,则安之。”祸福无常,平常心待之,指不定“祸兮福之所伏”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雷落在刚才那个白袍老妇人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一遍一遍回忆默念着《引雷决》,希望能将一些自己还没有理解掌握的部分融会贯通。到现在为止,雷落已经熟练掌握了“阴阳互汇,炼体若刚。”的程度,体内的阳素和阴素能瞬间吸引放电,成为滔滔不绝的雷元,充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让身体充满雷的能量。这是《引雷决》的初级,是基础。雷落的基础自认已经打得比较牢固了,先让身体充盈起来吧。意念所至,雷元澎湃,雷落能感觉到每一个细胞似乎都缠绕着虬舞的电花…… “左阳若焱,右阴若冻,左右同予,万物可控。”在“巽风兽”的试炼中,雷落悟通了这一层,学会了雷元的“素控”——使用阴阳二流让对手“触电”,轻则全身麻痹不能动弹,重则失去身体所有机能,直接丧命。由此看来“雷元”的素控是有优势的,并不单单是“控”,在“控”的同时,还有伤害的输出。当然,比起“泽素”的素控,“雷元”便又落下层了。 “左阳若奔,右阴若冲,左右同予,万物若崩。”这一段应该是讲怎样控制利用体内的阳流和阴流,相互配合,从而演化出一些进攻的招式。但是雷落一直没有机会来印证自己的想法,难得那白袍老妇人给了雷落这么好一个机会,正好让雷落静心钻研。 这一句在句式上与“素控”那一句相对,但是内容上却截然不同。“素控”强调“阴流”和“阳流”的连通而让对手触电。人体同时接触零线和火线,形成回路而导致的触电,当对手同时接触雷落的阳流和阴流的时,也就相当于同时接触零线和火线,形成回路而触电。而这一句“左阳若奔,右阴若冲,左右同予,万物若崩。”又是什么意思呢?虽然同是“左右同予”,但一个的结果是“万物可控”,一个结果却是“万物若崩”。“控”是素控,那么“崩”从字面上解释,就应该是“崩塌”“炸裂”的意思,这也是为什么雷落觉得这是一种进攻招式的原因。看来要理解透,只有从“奔”字,和“冲”上下功夫了。 “素控”强调的是阳流的“焱”,也就是阳流的炽热,相当于正电荷;以及阴流的“冻”,也就是阴流的寒冷,相当于负电荷。两股“素”连绵不绝从雷落身体内发出,导致对手触电,从而实现“素控”,这是从“素”的性质上来定义的,而“奔”和“冲”,从字面看,恐怕是从速度上来定义的。是不是说阳流和阴流用最快的速度奔袭到对手身上,会产生“崩”的效果呢?为了验证雷落的想法,雷落看了看对面山壁上跳动的火把,左手阳流和右手阴流同时奔袭而出,隐隐有电流呲呲作响,刹那间便将那火把笼罩了,结果却是让雷落又欣喜,又失望。 欣喜的是,那火把在一瞬间就像人触电了一般,停止了跳动,就像一幅刻画在山壁上的画。这素控居然能凝固那熊熊燃烧的火把,实在是玄妙;失望的是,雷落看不到任何“崩”的效果,雷落用出来的,还是素控。 到底哪里不对?到底该怎么做?雷落知道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但是心中还是不由毛躁起来。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青梦。这个人用“锁心泽”给雷落造成了严重的后遗症,这个人凭一己之力,无人指点,无人保护,而且最早完成“魂合”,这个人似乎在冷眼看着雷落,一脸的鄙夷和嘲笑…… 在这个幽闭的空间里,呼吸显得越来越困难,加之着急,浑身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衣衫。雷落这才注意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个洞穴密不透风,再这么下去,自己岂不被活活闷死?那些跳动的火把,正大量消耗着洞内的空气,雷落赶紧连续地挥出几掌,那些火把被击打得火星四溅,从墙壁上掉落下来,慢慢熄灭…… 洞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最终一片漆黑,一片死寂。 心,随着熄灭的火把一起平静下来,与此同时,脑中的灵感却如火花一般开始跳动。雷落想到了引弦。 在青梦用“泽素”教导雷落练习《引雷决》的那晚,引弦掌劈大树,向雷落证明这个世界有着一个当时的雷落完全还不能接受的部分。当时他劈出的那一掌,准确地说是两掌,现在想来,让雷落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当时引弦左右两手同挥,各有一团白炽的光华从手掌涌出,那棵大树就像是被炸药炸过一般,爆裂开来四散飞舞,并顷刻间燃烧起来。在燃烧的火光中,还有丝丝虬舞的电光闪烁…… “左阳若奔,右阴若冲,左右同予,万物若崩。”讲的岂不就是引弦这左右开弓的两劈?心脏狂跳不已,激动得霍然起身,一运力,体内澎湃的能量便汇集到了双掌上。能量强大到破体而出,在掌上形成了一片灿烂的白炽光华。 “左右同予,万物若崩。”漆黑的山洞中,双掌同挥,向着一个方向奔袭而去…… “轰、轰……”两声巨响传来,山壁顿时为之一颤,掉落下一地碎石。这……这和最开始雷落掌劈山壁有什么区别?雷落哪里又做错了? 这一次,雷落很快便找到了问题的所在——雷落的阴阳二流,没有击打在同一个地方,换句话说,雷落没有做到《引雷决》中说的“同与”。如果说“素控”是让对手与雷落通过雷元形成一个回路,那么这一招就是要让阴阳二流离体而出,在对象身上相合,从而相互吸引,进行放电。放电时产生的能量,会让对手像引弦劈倒的大树一样,爆裂开来,从而达到“崩”的效果。只是雷落从未进行练习,要把阴阳二流形成的白炽光华击打到一个地方,还真非易事。 可不能再浪费体力。在这个没有半点光线的幽闭洞穴内,雷落用心眼尽力感应着。站在那一地碎石间,随手捡起两颗碎石,左右两手同时弹出,去击打平台上那个神秘的图腾,着实让人丧气,练习了好几十次,竟然没有一次打在同一个地方。如果这是和对手的生死较量,雷落连攻击都无法有效击打在对手身上,那岂不是已经死很多次了? 世间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虽然有了力量的种子,但是自己若不勤加练习,就绝不会有奇迹发生。想到这儿,便又击碎一些大块的山岩,开始继续练习。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淬雷炼体 渐渐地,雷落发现了一个窍门:左手由于平时使用较少,所以准头要差很多,而右手平时使用较多,一般都能命中目标。口诀上虽然说要“左右同予”,但这个“同予”并非说要同时到达,只要先后到达的时间不会相差太久,也就是说先到的阳流还没有因为撞击而散掉的那一刹那,另一只手的阴流就到达了,同样会产生“崩”的效果。加上阳流本身对阴流就有一股天然的吸引力,雷落只要稍加练习,就必然能做到“左右同予”。 想到这里,雷落一阵激动,手下的练习也更加带劲了。 “噼噼啪啪……”小石头撞击山壁的声音不绝于耳,那神秘的图腾逐渐被打得模糊起来。也不知道是多少次的练习后,雷落欣喜地望着自己酸痛的双臂,自己终于可以很准确地将两颗小石头在同一瞬间击打到一个地方了。 屏息静气,雷落感觉呼吸越来越紧,看来洞中空气已经所剩无几了。雷落得积攒所有的力量,作最后一搏了。 重新站直,雷落凝视着刚才击打过的山壁,心中充满了信心。 雷落运起了“雷元”。双手的光华越来越炽烈,越来越灿烂,“左右同予,万物若崩。”让雷落看到一丝奇迹吧!面对刚才劈过的山壁,雷落左掌一挥,右掌相继,两团光奔袭而去,前面的阳流吸引着后面的阴流,后面的阴流追赶着前面的阳流,一瞬间,“砰”地一声巨响,似惊雷炸响,如炮弹爆裂,整个山洞都剧烈地摇晃起来。 定睛看去,两掌劈中的那一片山壁,电光吞吐,还在不停地掉落山石,每一块山石上都有虬舞的电光闪烁,噼噼啪啪不绝于耳。伴随着这些清脆的声响,山壁化为岩石,岩石化为石子,石子化为沙砾。一击之下,那片山壁已经被击出了一个直径达五米,有三米多深的巨坑…… 洞内渐渐平息,只有那一地被电流烧得暗红的,不时还窜出几根电丝的沙土,还提醒着雷落刚才的一击之威。内心的激动,比雷落学会任何一招时都强烈。雷落熟练掌握了“震雷演卦步”这等巧妙的身法,也能灵活运用体内的雷元,让身体瞬间充满能量,更是在回龙塔中习得了妙绝天下的“凤舞”,但就是苦恼于没有掌握一种有效的攻击法门。而此刻,看着自己一手创造的奇迹,怎能不让雷落心潮澎湃。 青梦为自己不需要守护者,单枪匹马一个人“魂合”成功而自鸣得意,回过头来想,引弦又给了雷落多少的指点呢?除开青梦用“泽素”指导雷落掌握了一些“引雷诀”的关键,其它部分,不都是雷落自己悟通的吗? “青梦,我雷落又差了你多少?”想到此处,不由清啸了一声,满心的欢喜。 正准备继续劈掌,手掌突然传来一股灼烧的疼痛。举起双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掌通红,隐隐冒着一股热气,竟像是被开水烫过一般。雷落尝试着小心翼翼将雷元集中在双手,刚有电光闪烁,双手便钻心地疼了起来——看来,雷落是被自己的电光灼伤了。 《引雷决》前一段讲:“引雷为用,至刚至强!阴阳互汇,炼体若刚。”看来雷落还没有做到“炼体若刚”,便强行练习后面高等级的招式,双手是无法承受这么大的能量的。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手受到的伤害,总能医治,若困死洞中,便一切都完了。 心一横,牙一咬,忍着剧痛,又是两掌连续劈出,撞击在刚才劈出的深坑中,电光四溅,火星乱飞,山壁岩石纷纷碎裂,化作一地细土。这“万物若崩”的感觉,端的让人赏心悦目,只是手上钻心的疼痛,让雷落不由呻吟出来。 不能歇,趁着这一股劲头,又是连续的五轮劈掌,雷落已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体内的雷元的使用似乎达到了一个极限。再看双手,表皮几乎被完全烧烂,汩汩滴着鲜血,痛到几乎麻木,似乎这双手已经不是雷落的。可雷落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呢?看看眼前被雷落劈出的足有二十米的通道,雷落总感离成功就只差一步之遥…… 咬紧牙关,雷元奔涌,胸口的热流和丹田的阴流似乎全都涌上了双掌,每一个细胞内的能量仿佛都聚集在了掌心,双掌在那炽烈虬舞的白光缠绕下,变得几近透明。两掌挥出,夹风带雷,势若万钧,夹杂着一片皮肉,一丝鲜红,奔袭而去。猛烈的撞击让整个山洞震颤不已,山壁上簌簌落落掉下一地碎石,竟似要坍塌一般。 这八掌耗尽了雷落所有的力量,加之呼吸困难,双掌烧得剧痛,雷落颤抖着跪了下去。再看前方,光华散尽,尘埃落定,一丝亮光,伴着一阵清风,从那长长的通道中涌了进来…… 蹒跚着踏过一地的细土,走过那雷劈电凿的通道,雷落来到了那阳光清风涌入的孔口,用力一脚蹬去,仅余的一片石壁轰然倒塌。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青山,苍翠挺拔的灌木,飞溅而下的瀑布,时起时落的飞鸟,顿感恍若新生,如此风景,此刻看来,竟是如此的亲切。 一阵山风吹来,凛冽刺面,雷落这才注意到自己所站的地方,竟然是在一座山峰的山壁边,脚下便是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的峡谷——白袍老妇人困雷落的洞穴,居然是在这山峰的内部,雷落将山壁击穿,便站在了这凌空的悬崖边。 困境重生,又见到了久违的阳光,纵使这眼前的悬崖有万丈深,又能奈雷落何?只要雷落恢复了力量,就一定能找到下山的方法。想到此处,望着天空的云彩,看看惨不忍睹的双手,雷落便盘膝坐了下来,“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风吹云动,同极互伤。引雷为用,至刚至强!”仅余的阳流和阴流互相吸引,渐渐充盈,尝试着去接触头顶的自然之雷。雷落要“炼体若刚。” 阳流在体内澎湃激荡,就如一个巨大的磁场,渐渐与天阴之雷取得了联系。雷落能感觉到那浩大无边的天雷之威,竟似强大到无穷无尽,相比之下,雷落这点阳流真如沧海中之一粟罢了。即便如此,也有一丝天阴之雷追寻着阳流,直击而下。“震来厉,乘刚也,阴爻为柔驾阳刚;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阴阳互汇,炼体若刚。” 每当雷落身体受到伤害,体内的雷元便流经百骸,治愈了重伤的身体;在青梦的试炼中,这两句话让雷落冲破了她的禁制。而此刻,来吧,那浩荡澎湃的自然之雷,来助雷落踏入一个崭新的境界吧。 那天阴之雷就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以雷落根本无法企及的速度,瞬息而至,从头顶灌体而入,疯狂地在四肢百骸间游走,追寻着身体内每一丝阳流,与之吸引、纠缠、放电……庞大的能量瞬时将每一个细胞充满,但是还没有结束,那些多余的能量就像是找不到归宿的野狼,在雷落身体里发疯般乱窜,继而开始炸裂,开始外涌,雷落那可怜的身体就像是被炸药炸裂了一般,撕裂的疼痛让雷落忍不住打起滚来,嘴巴里发出痛苦的嚎叫。那一刻的感觉,就像是雷落要被撕成碎片,灰飞烟灭。 毫无意识地乱滚,后背撞在山壁上,背部便有一团白光猛然涌出,那山壁被撞得碎裂下一地山岩。剧烈地疼痛还在继续,头脑完全失去了意识,痛得继续滚动着身体,终于,雷落从那断岩边,滚了下去。 身体垂直下落,脑中却没有丝毫恐惧的感觉,因为那剧烈地撕裂感已经占据了所有的思维。如果当时还有一点意识,雷落便该认识到,自己将要被摔的粉身碎骨了。 “砰”一声巨响,雷落终于接触到了山壁,背部先着地,也是在碰撞的瞬间,背部涌出一团炽烈的白光,在山壁上炸出一个深坑,碎石四散飞溅,声势骇人。身体并没有停下,沿着山壁继续滚动,雷落的身体凡是与山壁有碰撞的地方,都会冒出一团炽烈的白光。若当时有意识,雷落该是多么的高兴,因为在强大的力量的刺激下,这“鸢雷盾”已经达到了自行触发的程度,似乎有灵性一般,衷心地保护着身体。 雷落的身体就如一颗电光闪闪的炮弹,所过之处,山岩碎裂,树木尽毁,这片人烟绝迹的山林,竟被雷落滚出一条长长地通道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撞断最后一棵大树后,雷落终于停了下来。身体没有知觉,头脑没有意识,趴在地上无法动弹,耳中隐隐听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竟然是一路碰撞炸裂的山石正滚滚而来。身体很快被埋葬在大片的碎石和倒下的树木中,雷落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在恢复知觉的一瞬间,身体的第一种感觉是凉。这股凉意瞬间传遍全身,接着才感觉到了痛。雷落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手还在,使劲一撑地,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身上不知道压了多重的碎岩和倒下的大树。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雷流百骸 雷落本想引雷炼体,没想到天阴之雷强大如斯,雷落的身体无法承受如此大的能量,浑身的细胞被撕裂,一头从半山栽了下来,被山上滚落的碎石和树木一层一层掩盖起来。 至少雷落还活着,一想到这一点,雷落便不再恐慌,静下心来,尝试着感受体内的雷元。不去感受还好,一去感受,体内的能量便像点燃的火药一般,在身体内疯狂流动起来。天阴之雷的那一丝阴流似乎已经习惯了雷落身体的环境,上至天顶,下至涌泉,周而复始地在身体内流动,开始如奔腾的江流,咆哮着,冲撞着,所过之处,细胞被冲涨,血管被扩大,身体就像被展开了一般,成为那天阴之流肆意冲刷的场所;后来,这江流渐细,涓涓流淌,修补着因为刚才的激烈冲撞而破损的伤口,如甘霖之于裂土,如春风之于寒冰……细流渐细,终归于无。 “震来厉,乘刚也,阴爻为柔驾阳刚;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以前对这两句话的理解实在是肤浅,而此刻的遭遇,才是这《引雷决》的精髓所在。震为雷,雷本是至刚至强的元素,如此强大的能量,若没有良好的身体,根本无法驾驭。而一切的阳刚,都需要用阴柔去驾驭。“震来厉,乘刚也,阴爻为柔驾阳刚。”讲的便是这个道理,想要发挥雷元的最大威力,就必须先修炼一个足够强大的**,若没有这样的**作为基础,无论多么高等级的招式,就都没有了发挥的条件。就像刚在在山洞里,雷落劈出的那八掌一样,双手便因为太脆弱而受到了严重的反伤。 “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雷落身陷入巨岩枯树的压迫,围困四方,动若不动。在这种情况下,方能“雷流百骸身不伤”。阴差阳错,这一番滚动摔打,加之山岩压体,导致雷落浑身不能动弹,任由那天阴之雷浸润雷落的躯体,最终完全吸收其能量。这到底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当天阴之雷完全消失无踪,雷落本身的雷元便又浩荡起来。这一次对身体的感觉,不再是那种充满力量,有用不完的能量的感觉,而是一种随时可以炸裂,随时可以撕毁一切的爆炸感——似乎,雷落本身就是一道惊雷。 大喝一声,雷落双手猛一撑地,站了起来。随着这一撑一站,身上光华一闪,一团剧烈的电光喷涌而出,雷落便如一颗爆炸的惊雷,掩于身上的石块、树干被轰得四散飞溅……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双手,哪里还有丝毫的伤痕,手上的皮肤呈现出一股隐隐地红色,这红色就像是在流动一般,再看看身上,不禁哑然失笑:风行曾被离火兽烧光了衣物,一丝不挂在雪地里和它对决,雷落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衣物本就单薄,此刻,只剩下几根布条挂着了。 “引雷为用,至刚至强!”雷落现在的身体,变强了吗?能强到什么程度?望了望眼前十多米外的一颗大树,雷落双掌连挥,两团白炽的光华呼啸着奔去,雷落能听到那光华里的电丝在“嘶嘶”作响…… 大树瞬间被炸得木屑横飞,被击中的地方剧烈地燃烧起来,合抱的大树轰然倒塌——但是,那两团光华并未停下,以雷霆万钧之势继续前冲着,所过之处,无坚不摧。最终撞击在一片山壁上,才开始了剧烈的放电,那山壁被一轮又一轮的放电轰击、炸裂,山岩四散飞溅,似乎整座山都要坍塌了一般…… 再看双手,哪里还有丝毫的痛楚,依然是那般暗红的颜色。雷落心里有感觉,这天雷淬炼过的身体,可不只是这么简单,雷落得用手直接攻击试试。不用眼睛看,也能感觉到背后有一棵更为巨大的杉树,震雷演卦步一踏,巧妙地绕到那巨大杉树的后面,一掌轰了下去。如果这杉树是一个敌人,恐怕难以躲避雷落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拳风霍霍,在撞击巨大杉树的瞬间,雷元自然而然地涌了出来,光华过处,那巨大的杉树拦腰而断,闪过丝丝电光,便燃了起来。而雷落的手,依然没有挨着树干。 不禁哑然,看来无论进攻还是防守,这“鸢雷盾”都会如影随形,成为雷落最可靠的武器了。望着山头上的洞穴,以及雷落滚下来时造成的那焦黑的痕迹,望着倒地的大树和那燃烧的树干,望着对面山壁雷落轰出的那巨大的深坑,雷落心中不由澎湃激荡。那白袍老妇人不是说会有人和雷落竞争吗?来吧,雷落的自信心,从来没有这么足过…… 没有丝毫的征兆,没有丝毫的声响,雷落的身后出现了一道光门,那白袍老妇人跨步而出,轻轻拍了下雷落的肩膀。猛一回头,见是她,吓得雷落身子一颤,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生怕她会攻击自己,慌忙踏出几步,脚步蹒跚,竟然险些摔倒。 “呵呵呵,瞧你那点出息,”那老妇人的语调充斥着浓浓的嘲讽,“要是我要袭击你,你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如果真要你去开‘原罪净土’,恐怕终究白忙活一场。” 想想这老妇人的话,有道理也没有道理,她若真要袭击雷落,雷落确实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这“大遁空之术”到底是怎样一种武功,竟然打破了空间的限制,能如此穿梭来去。 这种程度固然是雷落现在不可企及的,但是若要就此断定雷落开不了“原罪净土”,那实在是瞧不起人,一阵傲气上涌,张口还击道:“我雷落练武一途,至今不过半年而已,已取得如此成绩,只要我勤加练习,岂有成不了事的道理?” 这话雷落说得倒是理直气壮,不料那白袍老妇人却像在听笑话一般,哈哈笑道:“半年?你有雷裂的力量种子在身,体内流淌着‘雷皇血脉’,还有‘震雷忠仆’引导,有其它的‘宿凡’者帮忙,才练到这个程度,亏你还说得出口。” 雷落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羞愧,雷落明白万事万物都有一个自然生长的过程,就这样的速度,雷落已经感觉来得太快太猛烈,凡是太急,便不会有“瓜熟蒂落”的自然。 “前辈,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将我困于那没有出路的山洞当中,我都不会怨恨于你,因为我们的立场不同。”雷落诚恳地对那老人说道,“机缘巧合,还让我悟通了不少武功。至于我有没有资格去开启那‘原罪净土’,现在还言之过早,我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这番话说来,一不得罪人,二不失面子。就看那老妇人会怎么回答雷落了。 白袍老妇人冷哼了一声,却并不理会雷落,凌空一划,又是一道光门出现在身前,接着双眼死死盯着那些还在地上熊熊燃烧的树木,眉头一皱,那些树木,那些碎火,便像受到感召一般,纷纷涌进了那道光门。光门闭合,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身边再也感觉不到一点火星。 那些燃烧的树木会被她移去哪里?如果,那老妇人就像这样要把雷落移进光门,雷落能抵挡得住吗?想想彼此的差距,多半是抵挡不住的,如果她将雷落移上万米高空,如果她将雷落移入大海中央,如果她将雷落移到千米深的地底……我的天,哪里还有命在? “只知道破坏,蛮人一个。”老妇人揶揄着说,“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别人给你善后,你还真想引起森林大火啊。”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妇人的语调虽然带着嘲讽,但是此刻听来,雷落总感觉里面包含着一丝关心。 “哎,算了,多说无益,跟我走吧。”一道光门凭空出现,竟然移动着向雷落冲了过来,雷落顿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那光门硬生生将雷落罩了进去,一眨眼,雷落又到了一个山洞里,只是这山洞比之刚才那个,显得要富丽堂皇得多。四壁的火把换成了巨大的蜡烛,山洞里有桌有椅,有案有几,几个人正围坐在一张石桌旁谈笑风生,有小妖、有竹溪湖山顶看到过的止伤,还有一个异常美丽的女子,那自然是止战。另外一个人,却让雷落震惊莫名,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日子他去哪里了?引弦,你到底在搞什么? 身旁突然又出现了一道光门,白袍老妇人便从那里面走了出来。盯了雷落一眼,笑呵呵地说道:“发什么愣,干嘛不打个招呼?”雷落依然开不了口,嘴巴还被紧紧地封着,想说也说不出来。那老妇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差没有一拍脑门了,自我解嘲地说道:“你看我这记性。”也不见她做什么动作,话音刚落,雷落的嘴巴便能动了。 老妇人朝着石桌走了过去,边走边说:“小引弦,这‘寒青’茶,可有当年的味道?”引弦站起身来,恭敬地作了一揖,说道:“回止元前辈,数百年弹指一挥,“寒潭”清冽,味道从来没有变过。” 引弦的回答着实让雷落震惊莫名,这引弦,和这一屋子的人,竟是认识的。 这白袍老妇人看样子应该叫止元吧,连引弦都叫他前辈,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厉害角色。止元招呼雷落过来坐下,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后,盯着引弦沉声问道:“小引弦,你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为什么瞒着我,帮雷裂那个暴徒‘宿凡’?” 止元声音不大,但是却有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引弦一紧张,慌忙站起身来,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回止元前辈,我的命本是雷裂所救,我曾立誓,誓死忠于雷裂,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顺应自己的心而已。” 止元一听,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好一句顺心而为,雷裂逆天而行,犯下不赦大罪,你为虎作伥,甘心做他爪牙,竟然不知醒悟——你,可是想死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与尔同化 止元这一番话说得声色俱厉,本以为引弦会更加惶恐,哪知他却毅然抬起了头,坚定地回答道:“止元前辈,我引弦一家血海深仇,是雷裂帮我报的,我一条残命,也是雷裂给的,在我引弦心中,雷裂之恩,如同再造,你们怎样看他,是你们的事,如果因为雷裂,要我引弦的命,拿去就是!”说完便昂起头颅,闭上双眼,静立原地,大有视死如归的气概。 “你……”止元气得浑身颤抖,拐杖在地上一拄,整个山洞便剧烈摇晃起来。 “好,好,好……”止元连说了一长串的好字,才又说道,“小引弦,雷裂的暴行,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若是他宿凡成功,殊不论他是不是打得开‘原罪净土’,就那‘轮盘淬体’后的身体,八界之中,恐怕再没有规则能制约他,你就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引弦呆呆地望着止元,眼神飘忽不定,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面对止元的批评和责问,引弦心中定有隐情,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就是不肯说出口。 止元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来,然后招呼引弦坐下,用一种尽量缓和的语气问道:“小引弦,对于人间的历史,老身可谓无所不知。这雷裂,我自然是了解得比你清楚。难不成这世上还有我止元不知道,而你引弦却知道的事情?” 止元见引弦还不接话,便又继续说道:“引弦,我不知道你们使用了什么方法,能将雷裂的力量种子带到人间,而且还能瞒过我。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事关寰宇苍生,我人类今天已经落到这等田地,决不能再出任何差池。”止元指了指雷落,继续说道:“雷裂的力量种子到底还是种在了他身上,事已至此,我可以不再追究,可龙隐那老不死的又为什么要保护这个小子?其间到底有什么玄机,引弦,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如果你不说,那可怪不得我,我只好自己来了……” 从始至终,止伤、止战、止忧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全都以一种敬畏的目光望着止元,就像是孩童望着威严的父亲。 最后一句话让引弦猛然后退了一步,神情变得紧张和慌乱,颤抖着说:“回止元前辈,雷裂或许并不如大家看到的那样坏,万事万物,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当年的雷裂,大好男儿,突然间性情大变,几近入魔,自然有他的原因。这个原因,是天机,恕晚辈不能讲。” 止元勃然大怒,拐杖又一顿地,厉声喝道:“在我止元面前讲什么天机,简直是笑话。我止元肩负着什么样的使命,你引弦还不清楚?还有什么关于人族的消息是我止元不能知道的?你既然不说,就让我自己动手来取吧。” 止元微微一顿,一团刺目的光华便像触手一般向引弦探去,这光华的厉害,雷落是见识过,正为引弦暗叫不好,却不料引弦间不容发地劈出了一掌,硬生生将止元的光华击散开去。 这一掌,端的是让雷落欣喜若狂。 并不是因为这一掌抵挡了止元的招式,而是因为这一掌的巧妙,让雷落对《引雷决》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左阳若奔,右阴若冲,左右同予,万物若崩。”雷落通过无数次的练习,终于可以做到“左右同予”的程度,从而“阴阳交会”,无坚不摧。但是引弦的这一掌,让雷落顿时眼前一亮,发觉自己悟出的那点东西,实在是太渺小,太微不足道。 引弦的这一掌,这简简单单的一掌,不仅包含了“左右同予”的精髓,而且更将之发挥到了极致——引弦劈出的雷元,不再是像雷落一样劈出的是不规则电光,而是一团平滑规则的椭圆形。更重要的是,这椭圆形竟然像太极图一样分为阴阳两个部分,一部分是阳素,一部分是阴素。一掌劈出,像太极图一样的椭圆形急速旋转,迎上了止元的光华,随即阴阳两素相互融合,发生强烈的爆炸,硬生生将止元那条触手般的光华击散了。 用左右两手同时劈掌,本就有着很大的制约性,而引弦一掌便能劈出阴阳二素,另外一只手完全就可以用来防御。而且一掌劈出的两素,不像两掌同劈还需要配合,自然是高明了许多。看到这一招,怎能不叫雷落兴奋莫名? 止元一招不成,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呵呵笑了:“想不到这些年,你从雷裂身上还学到不少东西啊!当年若不是发生那么多事,雷裂若不是疯狂入魔,他是最有可能继承‘玄黄’衣钵的。哎,可惜历史不能重来,为了苍生,就请容老身无礼了……”话音未落,一道光门便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了引弦身前,引弦根本来不及反应,那光门便将之罩入其中。 接着,可怖的一幕发生了…… 光门中的引弦,左冲右突,做出了许多想要冲出光门的举措,但是都没有用,引弦一次次在光门中突然消失,出现时依然在光门中。或许引弦自己觉得自己已经奔出了很远很远,但是在雷落眼中看来,他依然是那如来掌心里的猴子。 又是一条光华从止元手上传来,着急中,引弦猛烈地劈出一掌,那旋转呼啸,冒着丝丝电光的太极图,看似在迅疾猛烈地前奔,实则根本冲不出那道神秘可怖的光门——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武功? 就在止元的光华将要及体的瞬间,雷落果断地采取了行动:双掌同挥,左右同予,朝着止元劈出了两掌:无论于情于理,雷落都应该和引弦站在一边。现在他正遭遇着可怕的危险,雷落哪有不救的道理?况且止元这个老妖怪在不久前还想杀了雷落,雷落现在劈出一掌袭击她自然不为过。况且,雷落根本不指望这一掌能伤得了她,只是围魏救赵,希望能救引弦于水火罢了。 此时此刻,皇权三卫依然没有动,雷落的行动,他们甚至不屑一顾。 眼看雷落的计谋就要得逞,哪知止元的身前又是毫无来由的出现一道光门,雷落那一掌便直端端冲到光门里,连同那道光门一起,消失不见。 什么叫绝望?人在面对一个高出你太多,你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存在的时候,内心出现的那种恐慌,便是我们我们常说的绝望。 与此同时,止元那触手般的光华已经将光门内引弦的头颅笼罩起来。引弦痛苦地抱着脑袋,不停地嘶叫着,声音惨烈而绝望,痛苦中撕心裂肺般吼出了一句:“止元前辈,你若看了我的记忆,才真的是我人族的末日……” 看样子止元正在用一种什么方法,夺取引弦脑海里的记忆。雷落不指望引弦的话,能打动止元,此时若不做点什么,或许真的会万劫不复。因为雷落的直觉告诉雷落,要相信引弦。 心一横,“凤舞”步伐自然而然地使了出来,电光火石间,雷落以血肉之躯,撞向了那触手般的光华。这一撞,并非莽撞,更非无的放矢,雷落心中是有着一个成熟的想法的。而结果,也恰恰验证了雷落想法的正确性。只是没有想到,一旁的小妖会关心雷落的安危,在雷落撞上去的一瞬间,她惊得霍然起身,尖叫了一声不要。 就在雷落身体接触那光华的瞬间,毫无征兆的,又是一股青气从雷落肩膀升腾而起,化作一条张牙舞爪地青龙,和先前一样,一声低沉却嘹亮的龙吟在这山洞中震颤开来,止元被这一声龙吟震得身子一晃,触手般的光华连同困住引弦的光门倏忽消失不见,洞内恢复了平静。 看样子这龙太爷给雷落的“龙纹”,还正好是止元的克星,不然她也不会称呼龙隐为老不死的了。 怒不可遏的止元脸都气绿了,盯着雷落喝道:“别以为身上有龙纹,就可以视我止元为无物。这龙纹还只是护龙使烙印的,就算是青龙他自己烙印的青龙纹,我也破得了。是你们逼我的……”止元显然已经怒到了极点,拐杖一顿地,右手捏决,嘴中喝道:“万般若恶,与尔同化——与化!” 那一瞬间,时间与空间仿佛被静止了一般,在场所有人,包括止元本人,都纹丝不动,甚至眼睛都没有眨动,心跳也停止了跳动,唯独思想还在告诉雷落,自己还是一个活人。 慢慢地,雷落便感觉不对劲,肩膀上的龙纹似乎正在被一种神秘的力量侵蚀着,这股力量就像徐徐的风,就像缓缓地溪流,就像静静流逝的时间,所到之处,一切便就那么自然而然地逝去……雷落惊恐地看着止元,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现象:每当雷落感觉身上的龙纹淡一分,止元的面容就会苍老一分。这被她自己称为“与化”的招数,看样子是以牺牲自己的寿命为代价的——止元,你这是何苦? “阿弥陀佛……”一声悠长雄浑的佛号响起,一个笑呵呵的胖和尚变戏法一般突然出现在雷落和止元中间,大袖一挥,便有点点星光闪过,似乎时间在那一挥之间倒退了数步一般,雷落感觉身上的龙纹又慢慢清晰起来,而对面的止元,也渐渐恢复了先前的容颜。 “万事自有定数,各位都是明白人,又何必做糊涂事呢?”胖和尚笑眯眯地盯着止元说道,“施主您责任心太强,压力太大。难免心急乱了方寸——‘与化’这样的招数,怎么可以用在人族自己身上?”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佛法无边 这个胖和尚,大袖一挥,便有点点星光闪过,时间似乎在那一挥之间倒退了数步一般,雷落感觉身上的龙纹又慢慢清晰起来,而对面的止元,也渐渐恢复了先前的容颜。 这胖和尚的话,是在批评止元——这胖和尚,是什么身份?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让止元汗流一地,颤抖着问道:“不知大师是何人,竟然识得‘与化’这一招,并知晓它的用途?” “与化”是什么,雷落却是明白的,在止元用出这一招时,雷落脑海里便瞬间出现了一个词:“原罪净土”。 这止元竟然会玄黄的绝招,这绝对不是巧合,其间恐怕有着莫大的玄机。 再看那胖和尚,雷落又乐了:这个胖和尚雷落却是认识的。先前雷落还不确定世间是不是真有其人,现在一见他,有趣——“还善寺”幻境中的胖和尚,不是他是谁? 这胖和尚心宽体胖,一身肥肉,而且衣不蔽体,那僧袍像是遮不住庞大的躯体一般,看来让人忍俊不禁。胖和尚呵呵笑了笑,对止元说:“施主,我们每一个人,在这世界中,都有自己的职责,所谓在其位,谋其职,你我都不过是履行职责罢了。只是,施主你心太切,顾虑太多,难免会乱了方寸……” 这番话看样子是说到了止元的心里,这个刚才还面目狰狞,不可一世的老妇人,此刻颓然埋下了头,脸上大有悲戚之色:“大师,我人族本乃天纵之族,强绝寰宇,而今落得蜷居在这五行轮回界,作为‘皇权统卫’的我,又怎能不着急?” 止元的这一番话,信息量极大,现在正是雷落充分去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的好时机,雷落自然不会错过他们说的每一个字。 胖和尚又是哈哈一笑再说话,这家伙如果不先笑几声,估计会说不出话来:“当年玄黄传你‘与化’,本是要你不惜牺牲自己,来保护人族的安全,你今天对同族用出此招,止元,你可知错?”不知是胖和尚的话太有威力,还是这胖和尚本人太有威慑力,止元竟然颤抖着跪了下来:“请大师指点迷津。” “哈哈哈哈……”胖和尚又是一笑,“顺心而为,才是你该有的做法。一切都是宿命,一切自有定数,你只管顺着历史的发展走,才是正确的道路。”胖和尚大袖一挥,又是星星点点闪过,止元已经恢复了刚才站立的姿势。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人族一途,盛极自然必衰,否极自然泰来,岂是个人凭一己之力能决定的?”胖和尚一边说着,一边笑呵呵地对“皇权三卫”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止忧、止伤、止战没有丝毫的犹豫,恭敬地站到了胖和尚身边。胖和尚仔细地端详着三人,嘴里不停地说着好。止忧一句话,却是吓了众人一跳:“大师,你就这样盯着一个姑娘看,甚是不礼貌。” 这话吓得那胖和尚一拍脑门,慌忙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连声说道:“罪过罪过……”这场面实在是滑稽得很,大家都不由笑出声来。 连止元都不认识这个胖和尚,止忧更加不可能认识,可是面对这胖和尚,止忧却是如此大胆,雷落对止忧,不由更加佩服起来。 胖和尚依然是一副笑呵呵地表情,对小妖说道:“止忧,你真是个没大没小的野女子,我看着你,那只表示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小妖没等胖和尚说完,便接嘴说道:“心中有佛,万物皆佛;心中无私,无念无想——大师,你着相了。” “着相”本是一个佛教术语,意思是执着于外相、虚相或个体意识而非本质。“相”指某一事物在我们脑中形成的认识,或称概念。这胖和尚执着于小妖的话,还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解释,可见心中所想,可并不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那么简单。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胖和尚第一次没有笑,接口说道,“长江浪涌,新人辈出。止忧,止伤,止战你三人轮回百世,到这一世慧根不减,灵力不衰,实在是人族之福。”胖和尚回过身来,对止元说:“小止元,万年劫难,于寰宇而言,不过一瞬。风云际会,一切即将水落石出,或许,该是小辈们挑大梁,负重担的时候了。” 听了胖和尚的话,止元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内心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剧烈地挣扎。终于,止元似乎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挣扎,于是说道:“大师,晚辈止元,身负‘皇权统卫’之责,却又受玄黄所托,保存‘与化’的修炼法门,晚辈实在是不知道该往哪条路上走。” 胖和尚笑呵呵的脸渐渐平静下来,宣了一声佛号,说道:“路,在你自己脚下,有些话,老衲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 这时,一直没有开过口的止伤,说出了第一句话:“大师,你的身份自然是高出我们太多,所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很多——止伤有一事望大师指点。” 胖和尚又是一副不正经的笑容挂在脸上:“呵呵呵呵呵,若可说,自不讳言;若不可说,便不可说。止伤但问无妨。” 止伤一沉声,说道:“我要问的,便就是这个不可说。我师父止元常常告诫我们,有些事情,如天机,不可说。大师你也说了,有些话,连你都不敢说。这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是不是一些隐秘的事情,说出来了怕谁听见?” 这个问题显然是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兴趣,包括止元在内,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胖和尚,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胖和尚扬了扬眉毛,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不自然,似乎隐隐有些生气,又隐隐有些担忧。止伤见此情景,便对胖和尚说道:“大师不必担心,我们现在身处的洞穴,是当年玄黄的修行之所,有‘雷希之力’保护,而这山洞中尽是可信之人,外界断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就算天上真的有耳朵,怕也听不到这里来吧……” 胖和尚一个哈哈打断了止伤的话,随即恢复了那副乐呵呵的样子,对止伤说道:“孩子,你是太幼稚,太天真了。这洞穴就算是有‘雷希之力’保护着,也绝对不可能瞒得过天。你可曾想过,和尚我是怎么知道这洞里发生的一切,又是怎么进到这洞里来的?” 这一番话,让止伤瞪大了双眼,陷入一种恐怖的绝望中。他颤抖着对胖和尚说:“依大师所言,我人族最强的玄黄,所留下的‘雷希之力’,也实在不值一提了?”胖和尚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说道:“寰宇将成未成,田地将开未开,玄黄便生于洪荒混沌。若是今天玄黄亲临,施展‘雷希之力’,那确实能够偷天换日,瞒天过海,骗过天目。可惜玄黄已逝,灵力不再,这洞穴中留了如许万年的灵力,你又能指望他强到哪里去?” 止伤听罢此言,颓然若失,喃喃道:“就这一股残存的‘雷希之力’,我止伤便足够受用终身。我还指望有一天,我的修为能达到这洞中‘雷希之力’的强度……” “哈哈哈哈哈哈……止伤小儿,就你这副德行,还有什么资格姓‘止’?”胖和尚淡淡地说道,“我早有言在先,盛极自然必衰,否极自然泰来。你现在的弱小,只是因为你见得太少,遇得太少,练得太少。若你真能各界历练,必成一方豪杰。” 胖和尚的话,仿佛是盲者的星光,溺者的稻草,点燃了止伤心中的希望之火。止伤抬起头来,满含期待地望着胖和尚,急切地问道:“不知大师何出此言?我真能成为一方豪杰?” 胖和尚的笑声爽朗而豪迈,直视着止伤的眼睛说道:“先前我已说了:长江浪涌,新人辈出。你皇权三卫轮回百世,到这一世慧根不减,灵力不衰,实在是人族之福。” “大师,”古灵精怪的小妖插话进来了,“你就这么直接告诉我大哥他能成为一方豪杰,不知道算不算泄露天机啊?” 胖和尚像是怕了小妖,赶紧退后了一步,双掌合十,喧了一声佛号说道:“小女子止忧听着,从今天起,止元的重担将由你一肩承担。人族的复兴与崛起,你俩人责无旁贷。请谨记:三皇五帝,都是凡人;七情六欲,皆为我心。顺心而行,顺意而为,遇不可挽回之事,就不要去挽回,遇无法逃避之事,就不要逃避……” 可惜这番震耳发聩的话,小妖并不买账,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着:“大师……大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此时的小妖,哪里知道这胖和尚的话,对她的将来,对整个寰宇世界的历史,是何等重要。 胖和尚气得不得了,一跺脚,大声说道:“和尚我想回答就回答,不回答就不回答,你能把我怎么的?”这和尚突然间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撒起泼来,实在让人感觉好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泄露了天机,还是对小妖有一种畏惧感,总感觉他在面对小妖时,显得很不自在。 胖和尚发脾气的一番话,并没有把小妖给吓住,小妖埋着头喃喃自语地说:“哦,我明白了,大师你一定是做了亏心事,或者说你根本就很怕我,不然……” “哎呀,止忧你这个死女子。”胖和尚终于忍不住了,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二人身上慧根不减,灵力不衰,是个人都能感受到,算个什么鬼的天机啊……” “哎呀呀……”小妖惊叫着嚷道,“大师你怎么骂人啊,你可不能说脏话啊,佛主会怪罪你的。” “哇呀呀……”胖和尚气得直拍脑门,愤怒地咆哮着,“止忧,你这个小妖怪。看在你止家先祖的份上,和尚我不和你计较。”手一挥,星星点点漫天而下,止元、止伤、止忧、止战、引弦都在这点点星光中渐渐淡去,就像影子一般归于虚无,最终消失不见。这是多大的神通,才能办到的事情? 这手法,与“还善寺”幻境中胖和尚最后消失的手法一般无二。问题的关键是,这个戏法,把众人都变到哪里去了? 偌大的洞穴中,就只剩下胖和尚和雷落。雷落实在猜不透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得以不变应万变,保持静默。胖和尚走到石桌前,随意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对雷落说:“小朋友,这‘寒青’茶,味道可好?”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龙族使命 这话问得雷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桌上几杯茶,哪里有雷落的份?只得如实回答:“回大师的话,桌上的茶,在下实在没有福分品尝。”胖和尚又品了一口茶,闭上眼深深叹了一口气,不无惆怅地感叹道:“凡人羡慕神仙能长生,神仙羡慕凡人能品茶。连神仙都死了,这茶的味道,却依然没有变啊。”随即手一挥,点点星光涌现,那茶杯已经出现在了雷落的手里。 “喝喝看,”胖和尚笑呵呵地说,“你肯定喝过。” 望着杯中清茶,忍不住好奇撮了一口,清冽微苦,再一回味,淡香生津,四肢百骸就像是浸透在一片青山绿水中……这感觉,好熟悉。只要有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这茶的清香,雷落不由呆住了,因为这味道,雷落在风行的茅屋里品尝过,在卧龙场也喝过。 “小朋友,怎么样?”胖和尚笑眯眯地看着雷落说,“这茶和你那翼族朋友的茶,是不是同一种味道?”雷落赶紧接话说道:“味道一般无二,只是不知大师口中的翼族朋友,可是指的风行?”胖和尚反问道:“除开他,还有第二个翼族的朋友?” 胖和尚虽然以这种方式明确告诉雷落了他所指的人是风行,但却实则让雷落陷入了更深的迷惑。于是雷落赶紧追问道:“不知大师所说的‘翼族’,是什么意思?”胖和尚打了个哈哈说道:“哈哈哈,小朋友,当有一天你那朋友展开双翼,席卷风浪之时,你自然知道‘翼族’的含义。” 胖和尚顿了顿,接着严肃地说道:“你肩头的担子,并非儿戏。你虽然通过了试炼,可以去‘魂合’了,但前路凶险,已经有人察觉了雷裂的计划,要将之扼杀在摇篮里。那些人虽然还不确定你的存在,但那只是时间问题。你身边有翼族的风行,有魔族的青梦,还远远不够,若想此去能一帆风顺,你必须得救出给你雷裂种子的人。去羽老的书房吧,或许有线索。” 这一番信息量极大的话,让雷落一下子回不过神来。正想开口问点什么,那可恶的胖和尚又是手一挥,星光一闪,便消失了。 雷落又是下意识地一拉,这一次,雷落触手的不再是还善寺里的笑面佛像,而是小妖那细细修长,白皙得就像美玉般的手指。 小妖正像是见到了鬼一般,尖叫着踉踉跄跄地往后退,突然被雷落拉住了双手,小妖似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突然扑过来,一把将雷落抱住了。 怎么了,怎么了,雷落才很想知道怎么了。因为现在,雷落竟然又回到了雷皇村的那一片麦地。小妖没有用“大遁空之术”将自己转移到那个神秘的山洞中,小妖此刻,根本就失去了镇定——看来那胖和尚一挥之力,给小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小妖在山洞中处处顶撞那胖和尚,胖和尚恐怕是在用这种方式给小妖一点苦头吃。小妖突然就抱住了雷落,雷落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根本无法拒绝。小妖的身体柔软而温暖,特别是手指,纤细修长,紧紧地抱着雷落,让雷落顿时呆住了。 难不成?这又是一个幻境?雷落绝对不会相信,那山洞,止元、止忧、止伤、止战、胖和尚……一切的一切,肯定是发生过的,问题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胖和尚挥手的那星星点点,到底是怎样一种武功?难道他竟然能使时间倒退,倒退到此时此刻? 小妖似乎突然清醒过来,明白了自己现在在干什么,手足无措地松开了雷落,怔怔地望着雷落的眼睛,脸颊羞得通红。 雷落正想说什么,小妖突然伸手,在雷落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这一敲并不是雷落不想躲开,而是不知道为什么,雷落根本就没有躲开的想法。这一敲真心疼,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怎么手如此之重? 小妖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一转身,消失在一道光门里。 这一切,不远处的竹林里,有一个全看在了眼里。莞尔眼中的泪水,就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当看到小妖抱着雷落的时候,莞尔的表情变得狰狞而可怖。小妖离去,莞尔也毅然转身,朝着鸢雷古树那一片峭壁而去。 可惜这一切,雷落并不知道。包括小妖为什么会突然抱住自己,雷落也没有心思去理会。现在,雷落的心中,只有那胖和尚的话。 有一个词语,毫无来由地跳到了雷落的脑海中——“青田”。雷落突然想到“青田”这个词,自然有雷落的道理: 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是要按照胖和尚的话去做。胖和尚说雷落身边有翼族的风行,有魔族的青梦,但想要“魂合”却还远远不够,若想此去能一帆风顺,就必须救出给他雷裂种子的人。雷裂的种子,最早是由外公幻境中那个神秘的老人传出来的。雷落暂时把那老人当做是李东阳,在他的笔记本中,不止一次提到青田其人。 那么,整件事的关键,就一定要了解“青田”是谁。 这本残破的笔记本第一次说“余览青田遗书,方知青田非凡人,乃天龙之戏于人间也。龙之为何?看似飘渺,实则真有其物。”看样子是说这青田本是天龙下凡,游戏人间罢了。第二次说“武宗不仁,贪杯好色,穷兵黩武,天下共疾。臣等上疏极陈“嬉游废政”之弊,然朝政无所改。世道人心不古,西涯不似青田雄才,惟辞官归田,作山水之娱。时正德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李东阳本已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却说自己不像青田一般,有雄才伟略,无法改变“嬉游废政”的现实,只得辞官归田,作山水之娱。那么反过来说,青田必然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在历史上有显赫的功绩之人。了解这个青田,必然对整件事有触类旁通的作用。 李东阳本是明朝重臣,看来明朝的史书,一定会讲到这个“青田”的。想到这里,雷落什么也没有想,飞一般往家里赶去。 雷落忘记了莞尔的话,忘记了晚上该去找莞尔;雷落没在意小妖为什么要抱着自己,雷落的心思没在这上面。 这些看似儿女情长的琐事,这些雷落并不在意的小事,却决定着历史的走向。 在历史面前,孰为大事,孰为小事? 雷落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潜到了羽老的家中。胖和尚说,羽老的家中有线索,就一定会有线索。 想到羽老,看着现在荒凉的院子,物是人非的沧桑感,占据了雷落的胸腔,那些天真的童年,又一次在雷落心中重放着。 抹了一把泪,擦了擦模糊的眼睛,雷落来到了羽老的书房。 似乎早已注定,似乎早有安排,一本书,直接跳入了雷落的眼睛。雷落擦去表面的灰尘,四个古风飘逸的纂字印入眼帘——《史海遗韵》。 这本《史海遗韵》,以纪传体的方式,讲述了历史上一些著名人物的野史。虽说是野史,却因为运笔行云流水,行文引经据典,总感觉好像真有其事。 一篇篇读来,雷落陶醉其间,竟忘记了自己所为何来。直到“青田”这两个字跳入眼中,雷落才回过了神来。 “刘伯温,(1311-1375)原名刘基,字伯温,元末明初杰出的军事谋略家、政治家、文学家和思想家,明朝开国元勋,汉族,浙江文成青田人,故时人称他刘青田。武宗正德九年追赠太师,谥号文成。” 这“青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刘伯温。 这本《史海遗韵》不吝笔墨地大肆赞扬着刘伯温,将之与诸葛孔明相提并论,几乎将其神话。再往后看,雷落渐渐明白自己确实找对了方向。 书中对刘伯温与朱元璋一问一答的《烧饼歌》推崇备至,认为刘伯温穷尽天机,书中涉及到“象、数、理、占”的入化应用,视为神撰。并一一列举了《烧饼歌》中成为现实的后世种种,读来让雷落一身冷汗,感叹这刘伯温莫非真是神仙不成。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雷落想要的,急急读下去,终于在《刘伯温》篇的中间一节,找到了雷落想要的答案——《御龙刘伯温》: “元末明初,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饥荒遍地。辛亥七月夜,天朗星稀,继而风起云涌,雷声大作。有龙振翅九空,遂化流光,降于青田,刘基出世。” 这第一段就让雷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来,这刘伯温根本就是应龙转世不成? 接下来的记载,更是神话: 刘基本是九天神龙降世,文韬武略,经天纬地,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实乃治世之良才。携斩仙剑统御龙之九子辅助重八(朱元璋),造福苍生,为其打下了大明江山,辅助明君,天下大定,功得圆满。助朱棣登基后,欲回九天。怎料朱棣野心极大,妄想永远留刘基与九子在身侧,安邦定国,雄霸天下。于是设计软禁了刘基,并调换其斩仙剑号令九子。然九子乃神兽,见朱棣之恶行,大发雷霆,刹那间风雷大作。朱棣不能用强,便又生一计,他对九子之一赑屃道:“听闻赑屃力大无穷,驮万斤如无物,如果你能驮走这块先祖的神功圣德碑,我就放你们走。” 赑屃一看原来是一块小小的石碑,便毫不犹豫地驮在了身上,但用尽法力却寸步难行。原来,神功圣德碑乃记载“真龙天子”生前一世所做功德之用,功德本无量,加之又有两代帝王的玉玺印章,能镇四方神鬼,赑屃自然无法挪动分毫。八子眼看兄弟被压在碑下,不忍离去,便决定一起留在人间陪伴兄弟,却发誓永不现真身。朱棣虽然留住了九子,但得到的却仅仅是九个塑像般的神兽。 刘伯温得知此事后,愤怒不已,怒发冲冠,随手一握,斩仙剑已然在手,狱卒卫兵御林军竟无人能挡。 刘伯温直面朱棣,痛斥其恶行道:“好心助你朱家得此天下,四海太平,天下大定,你怎能如此荒唐,妄图留下龙之九子?”朱棣面不改色,反驳道:“试观历朝历代,无一长盛,无一永恒。每当改朝换代,必然烽烟四起,民不聊生。若有你刘伯温以及九子长留身侧,我大明必然万寿无疆,自可保天下永久的太平。我这样做,哪里错了?” 刘伯温沉声说道:“天道循环,分合有期。兴盛衰亡,自有天机。你这做法,本已逆天而行,必遭天谴。”朱棣还要辩解,刘伯温仙剑一挥,打断了朱棣,提高声音朗声颂道:“我龙族祖训在身,尽心守护这五行轮回界,不伤界中一人。今人族使奸计困我族人,应龙自应留下看护。今独成一方世界,护我龙之九子,待有“功德无量”之人移除石碑,再回灵动水纹界复命。”斩仙剑再挥,风云变色,刘伯温及九子凭空遁去,消失不见。 朱棣伸手挽留,已是枉然。” 读到最后一句,雷落再也难掩内心的兴奋和激动,掩卷长啸,雷落终于理清了一个谜团。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翻开新的篇章 首先,明朝开国元勋——刘伯温,也就是李东阳笔下的“青田”,必然是应龙所化。这应龙受龙族的某位大人物的命令,来帮助人类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所以才有了“应龙助皇帝战蚩尤”,“应龙助大禹治水”,“应龙化刘伯温助朱元璋打天下”。这些都是雷落了解到的,恐怕雷落没有了解到的,还更多也说不定。历史上许多才华超越当代的杰出人物,说不定很多都是应龙所化,比如创八卦的伏羲,比如直钩钓鱼的姜子牙,比如能借东风的“卧龙”——诸葛孔明,比如《推bei图》的作者李淳风,比如“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深谙奇门遁甲的张良…… 这些人的才华都不可以常理揣度,他们或助君王完成一统霸业,或留下奇术预言,警醒后世——这都与应龙的职责吻合。只是为什么人类会需要龙族的帮助,一条龙为什么甘愿千万年长留人间,却不是现阶段雷落所能了解的。可怜应龙帮助了人类那么多,最终却栽在朱棣手里,守护着他自己带来的“龙之九子”而不能脱身。 第二,雷落外公幻境中的一方圆城,那长脖子乌龟,必然是赑屃无疑。它背上的石碑,便是困了它几百年的神功圣德碑。而圆城中还有八根被鲜血染红的石柱,里面多半就是化为石像的另外八子。至于那位神秘莫测的老人,显然也是龙族成员,而且辈分和本领都比应龙高得多。至于他为什么也留在圆城不愿意离开,雷落猜多半和“原罪净土”的事情有关。 刚开始,雷落猜测那人一定就是李东阳。应龙能化刘伯温,自然其它的龙就能化李东阳,若不这样理解,又怎么解释得清他给外公的随身日记本?但是细读下来,雷落就发现自己错了。李东阳说:“余览青田遗书,方知青田非凡人,乃天龙之戏于人间也。龙之为何?看似飘渺,实则真有其物。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螭龙。蛟龙者入深海;应龙者困南荒;虬龙者负熊戏;螭龙者上屋梁。今得遇应龙,天命使然,敢言汨罗江畔,天问实乃人问焉。” 从字里行间能明显感受到,这写书的李东阳,只是个平凡的人类,一切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是那么不可思议,所以说他绝不可能是龙族人所化。那么圆城中的神秘的老人,显然不可能是个平凡的人类。关键问题就是:这人是谁? 第三:赑屃是被人类算计的,那神秘老人告诉外公“拿书速离此地,寻人皇,断功德,救天下苍生。”现在想来,这句话实在是太容易理解了:寻人皇,自然是指找到斩玉。 在雷落的认识里,还有谁能配得上“人皇”二字? “断功德”显然就是要除去压在赑屃背上的“神圣功德碑”。这样做了,便能救天下苍生。那么《震雷卷》最后一句话:遇赑屃x之,现在看来这个雷落看不清的字,多半是一个“救”字了。而且胖和尚告诉雷落“你身边有翼族的风行,有魔族的青梦,还远远不够,若想此去能一帆风顺,你必须得救出给你雷裂种子的人。”这个人当然就是圆城中的神秘老人,此人是龙族的高手,雷落身边有他,当然会一帆风顺。 现在还想不明白的,就是圆城中的这神秘人和雷裂的关系,为什么雷裂会把力量种子交给他?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想到整件事已经被自己理清,雷落心中说不出的舒坦。心道若要解救赑屃,寻求那神秘老人的帮助,必然要去京城,寻找外公幻境中的圆城。风鬼和引弦所定的魂合之期,是农历七月初七,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雷落做好一切的准备了。 (各位书友,此书到此,第一卷《雷落卷》便拉上帷幕,第二卷《异世卷》已经整装待发。此书的男主角,我本来是设计在现代的,是一个高中生。书中的时间也是与现实无异,写到此处,本该是男主角参加高考的时刻,可是为了符合玄幻的要求,忍痛将历史背景往前推了几百年。 高考是一个谁也避不开的话题,关于高考这一掌,笔者写得异常用心,实在不忍心删除,在此列出来,供大家缅怀逝去的美好!) 高考,在这个年代,被我们称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成功便成仁,惨烈程度不亚于一场战争。不过这一切于雷落而言都不算什么,本来雷落学习就够刻苦,底子基础相当扎实,加上雷元被激发后,雷落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都超出了常人的水平,凡书过目不忘,凡题一点即通,要考个北京的大学自然不会有什么难度,但稳妥起见,雷落还是得再认真一点。 雷落起床时,头顶还有点点星光 雷落入睡时,看看天 那是一轮皎洁的月亮 雷落凿壁偷光,伴着蚊虫吟诵唐诗宋词 雷落囊萤映雪,打着电筒演算求根开方 雷落悬梁刺股,雷落夜不能寐 这便是你雷落共同的十年寒窗 若不这样,怎对得起那片深沉的土地 如不这样,怎解得了他们眼角的忧伤 然而,这就是我们生命的全部吗 不,灿烂的青春 不应该是这样 雷落要爱雷落所爱,雷落要想雷落所想 雷落要在雷落最灿烂的年华里 告诉你 因为有你 雷落的人生才那么不一样 尽管,你从不知道 雷落孤独的梦里 全是你微笑的面庞 而今 雷落就要出发 登上这没有硝烟的战场 去寻找 那理想的风帆 让它带着雷落 乘着烈风,破着巨浪 扬帆,远航 就让这天、这地、这风、这帆 将雷落最真的爱 埋葬 这首算不得工整的小诗,若告诉你它出自老蛇之手,你会是怎样的想法?公历七月五日,学校停止了所有的教学活动,安排各班自己开展联欢会,彻底放松。我们也没有进行任何的安排和排练,就是按照学号,每个人上台去表演一个节目:可以唱歌,可以说说理想,可以表达心愿,可以跟你暗恋了几年的女生说声“我喜欢你”。 到老蛇的时候,台下的我们都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朵奇葩,期待他能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来。最紧张的是亦可,手里拿着一本书,只要老蛇敢提到她,而且出言不逊,她肯定会第一时间把书砸过去。 老蛇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拿出随身听和一对小音箱,来到讲台上,按下了按钮。音箱中传出的,是一段宛转悠扬,却又难掩悲伤的音乐,就着这段音乐,老蛇念出了上面的那首小诗。教室瑞安静极了,直到老蛇念完,没有一个人能发出一点声响。教室里流淌着一股淡淡的哀伤,也弥漫着阵阵浓烈的希望,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气氛,会是老蛇营造出来的。 “同学们,谢谢大家看着我李锦疯了三年。”老蛇平静地说道,“这三年,给大家添了不少困扰和麻烦,在此说声对不起。”今天若不是老蛇自己再提起自己的名字,或许我们都快忘记了他的原名了。李锦停了片刻,看了一眼呆呆地亦可,似乎是卯足了劲,颤抖着说道:“亦可,请先别拿书砸我,听我把话说完。” 那小子见亦可手里的书没有飞过来,才又说道:“我可以不美,我可以不拥有美,但是谁也无法剥夺我欣赏美的权利。亦可,你可以瞧不起我,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你无法阻止我在心里偷偷地爱你。如果我对你的爱是对你的一种亵渎,请原谅我,因为不爱你,我便无法呼吸。或许几天以后,我们将永远地分开,我再也见不到你,但是我李锦心中明白,在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中,喜欢过一个叫亦可的女孩子,喜欢过她,是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 在我们那个相对还比较保守的年代,哪里会有人如此直白大胆而又不乏真诚的告白。这一番话,赢得了同学们雷鸣般的掌声。更出人意料的是,在掌声中,亦可流着眼泪冲到讲台上,一把将李锦抱住,痛哭着说:“谢谢你的欣赏与爱,虽然我注定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是有这份温暖的记忆,我也会感觉很幸福。在我最美丽最灿烂的青春年华里,有一个叫老蛇的男孩子喜欢过我,这是我这辈子最温暖,最快乐的回忆……” 两个人就那么拥抱着,泣不成声。教室里流眼泪的人开始多起来,莞尔哭得像个泪人似的,雷落紧紧握着她的手,希望她能感受到自己那份浓烈的爱。 在老蛇的带动下,这场联欢会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告白会。平日不敢说的话,在此刻,都毫无顾忌地喷涌而出,平日压抑的情感,就像火山一样喷发着。 该斩玉上台了,像他这样的富家公子,加上人又长得帅,暗恋他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这家伙一上台,便吸引了女生们的注意力,岂料他上台后一言不发,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通后,这家伙说了一句大家听到过的从他嘴里冒出来的最爷们的话:“小妖,我爱你。”莞尔带头站起身来鼓掌,雷落只好跟着使劲鼓掌,只是其它同学并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莫名其妙地盯着雷落和莞尔。莞尔却毫不在意,不停地赞叹着:“斩玉,太爷们了,太爷们了……” 这时候,更为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小妖突然间便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对着斩玉吼道:“死斩玉,臭斩玉,烂斩玉,你为什么要让我等这么久?”在一帮女生的眼红和嫉妒中,斩玉紧紧抱住了小妖。这也算斩玉对感情的一份交代吧。 该雷落上台去了,说点什么呢?说自己对莞尔的爱吗?相比于一段真实的,纯真的感情而言,是不是太虚无缥缈了呢? 说点什么呢?看着莞尔,想着魂合,念着李锦刚才的句子,脑中文思泉涌,激流涌荡,提起笔,在黑板上刷刷刷写下了几行字: 前程刀光剑影 何时柳暗花明 生死尚未卜 怕负似水柔心 苦若相依 可愿天涯同行 雷落本不是词人,更谈不上才华,这《如梦令》虽然登不得大雅之堂,却也是真情流露,诉尽了心中所想。莞尔自然听得懂这其中的玄机,雷落与斩玉将要面对的世界,必然凶险万分,真正爱莞尔,应该远远地离开她,但是看到止忧为了斩玉苦苦守候,不免心中感慨万千,对自己说道,若连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都保护不了,要这一身武功,又有何用?雷落的秘密暴露后,莞尔心里怎么想,雷落根本不敢确定,只是自己一腔热血,却不知道莞尔是否还愿意跟着雷落这样一个人。 止忧移步上台,拿起一支粉笔,写下了几行娟秀的字,这些文字,或许已经构思了很久,此刻写来,自然而然,就如文字中蕴含的情感,缓缓流淌: 碧玉芳 香盈袖 依约相逢 当年正豆蔻 似曾相识君如旧 衷肠互诉 人因相思瘦 君远游 离别愁 情牵两地 莫为离别忧 若问明朝何处家 随君策马 斜阳共天涯 大家都只是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大家在填鸭似的教育下背诵了成百上千的唐诗宋词,这些平日里枯燥无味的东西,今天却成为了表达心意的最佳方式。或许你会嘲笑他们的幼稚与无聊,但在那样的年龄,那样的时代,他们就是这样做着,这样骄傲着。 “随君策马,斜阳共天涯。”念及这样的句子,便觉得今生有幸,今生不负。只是上了大学,大家必将远隔两地,再加上雷落又要去那个什么芥子菩提界魂合,莞尔是断然不可能与雷落同去的,时间与空间的阻隔,这份感情能坚持到什么程度? 虽然莞尔表了心意,虽然雷落可以确定自己的执着,但是,面对无知的未来,内心依然恐慌。 三天的高考,眨眼间便过去了。在那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有同学因为压力过大而昏倒;有同学因为迟到进不了考场而痛哭流泪;有同学因为某道题想不出来而冲动到要从三楼跳下去……这便是我们人类自己设定的制度,这便是我们自己选拔人才的方式,问题是这样的制度,这样的方式,是不是科学?是不是公平?是不是有效?若不这样,我们又该怎样?龙族会有这样的考试吗?他们的生活又是怎样的?若如胖和尚所说,人类真能否极泰来,繁盛强大起来,那么还会有像高考这样的事情吗? 成绩下来,如雷落所愿,雷落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北京了,可惜莞尔的分数差得太远,只能上成都的一所大学。斩玉就更不用说了,只上了一个专科线。不过雷落大可不为他操心,就算他不上大学,将来的生活也肯定比雷落好。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老蛇李锦,这个高中部的奇葩,这个老师眼中不学无术,同学眼中吊儿郎当的混子,这个在三次诊断性考试中连本科线都上不了的人,在高考中居然考了全县第二名,成功考入北京的最高学府选修历史。这样的结果除开让人瞠目结舌,也足以证明雷落的眼光没有错:老蛇是个超脱于当世的天才,这样的天才,只要一个机会,便能在历史上留下自己不凡的痕迹。 别了,高中,别了,那些亲爱的人们,散落天涯,各自为家。 月台汽笛,离歌惜别 往事又萌芽 一片青山,牵手木桥 炊烟有人家 曾几何时,人约黄昏 还曾记得吧 相知相依,相拥相泣 夕阳伴晚霞 我们都老了吗 我们都忘了吧 西风无眠,过往如烟 可还有泪花 许多故事,被风一吹 散落在天涯 轻轻地放下吧 轻轻地忘了吧 毕竟爱过,无悔恋过 虽然还想她 毕竟爱过,无悔恋过 虽然还想她 2000年7月高中毕业 (让我们共同翻开新的篇章——《异世卷》) 正文 第一章:激变前夜 在雷皇村这个如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子里,雷落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十八年,但是从一株“鸢雷古树”开始,雷落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雷落一直在纠结,自己是否真正愿意接受这些变化。 在宿命的强大魔力下,雷落内心的纠结开始平静下来。雷落知道,无论自己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无法逃避即将发生的一切。与其逃避,不如面对。 可是雷落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莞尔。 从《史海遗韵》这本书上了解了刘伯温其人后,雷落确定了这刘伯温必是应龙所化,也更加确定,外公的幻境中那个神秘的老人,是一个身份绝不低于应龙的强者。 这时,雷落才想起来莞尔,想起莞尔的泪水,想起莞尔的话。 雷落从卧龙场回来,莞尔就像是事先知道一般,在村口等着。一见雷落,莞尔便只是哭。雷落发现莞尔的举止十分古怪,而且反应好敏锐,雷落只是有了伸手要抱莞尔的念头,手都还没来得及抬起来,莞尔已经说出了一个“别”字。 而且,莞尔是背对着雷落的,莞尔的感官,什么时候如此敏锐了? 当时莞尔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到底怎么了。我只是这几晚特别爱做梦,做一个相同的梦……” 雷落自然要问这是个什么样的梦,可是嘴唇刚一动,莞尔又阻止了雷落。莞尔立即说道:“你什么也别说,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家里有人等着你。”在说到有人等着雷落时,莞尔的语气明显有一些生气,就好像这个等着雷落的人,是莞尔的敌人一样。 “你先回去吧。”莞尔迈步朝着自己的家走去,“晚上你空了,来找我。” 可是,雷落一回家,就被止忧用“大遁空之术”移到了止元的山洞中,哪里还顾及得到莞尔? 后来那胖和尚法力通神般的一挥手,把雷落又移回了雷皇村,而且时间也似乎倒退到了那一刻:现在去找莞尔,岂不是刚合适? 于是,雷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窜到了莞尔家。 夜幕降临,四周虽然犬吠鸡鸣,却也安静祥和。莞尔家黑灯瞎火,没有半点声息。雷落的心猛跳了几下,一股巨大的不安涌上了心头。雷落双手轻轻一推,毫不费力,虚掩的门便打开了。 眼前的景象让雷落大吃一惊,屋内的家具横七竖八,已经没有了先前整洁的样子,似乎刚经历过一场剧烈的搏斗一般。 莞尔家唯一的木床边,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雷落的心狂跳起来,一个健步冲过去,扶起了地上的人——是莞尔的母亲,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身体尚有余温,但是一探鼻息,已经没有了呼吸。雷落不死心,再摸脉搏和心脏,雷落不得不面对眼前的事实,莞尔的母亲死了。 莞尔呢?莞尔呢?难道莞尔又被绑架了?突如其来的悲剧,让雷落立即失去了方寸,目光在屋内疯狂地搜索起来…… 一个轻微的响声从门外传来,轻微到细不可闻,可是哪里能逃出雷落的耳朵。雷落把莞尔的母亲抱起,轻轻放在床上,脚下一运力,疾风般冲了出去。 这一冲,速度可谓迅雷不及掩耳,雷落自己也说不清,现在这一冲,是“震雷演卦步”的身法,还是“凤舞”的步伐。这一冲,朝着那个细微的声响而去,雷落立即发现了一个人影,那人肩上还扛着一个人,正向着“鸢雷古树”那片峭壁而去。 雷落这一冲,身法的巧妙,声势的骇人,立刻引起了那人的注意,那人回头望着雷落,“咦”了一声,流露出一股难以置信的意味。然后,转身以更快的身法,飘了出去。 一个直觉,一个绝对不会错的直觉,立即浮现在了雷落的脑海中:那人肩头扛着的,一定是莞尔。 “站住,你给我站住!”雷落大喝一声,脚下更为用劲,朝着那人影急追出去。 在卧龙场习得“凤舞步伐”,雷落的身法可以说是精妙绝伦,但是依然赶不上前方那个人影。那人似乎在等着雷落一般,一来一去,眨眼便到了峭壁之下。 那人影站在峭壁边上,慢慢放下了肩上的人。雷落见那人停下,也立即止住了身影。借着淡淡的星光,雷落看清了那人的脸,也看清了他放在地上的人——那清秀的脸庞,那娇小的身影,不是莞尔是谁? 雷落虽然心急如焚,但是他不敢妄动,怔怔地望着那人,不敢妄动。 在不清楚一切的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方法。 这个人长得异常高大,身体笼罩在一件雪白的长袍中。先前在运动中,雷落还没有感觉,现在这人一站定,雷落才发现,这人就如一尊铁塔一般,正瞪着一双发亮的眼睛,望着自己,就如黑夜中一只猛兽。 两人面对面站着,都不说话,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相比于地上的莞尔,那人似乎对雷落更感兴趣一些,目光在雷落身上上下游走着,目光中有些疑惑,也有些惊叹。 山间夜风一吹,四周的枯燥匍匐一片,林木哗啦啦作响,似乎在预告着风雨的到来。 “你便是人族的那把钥匙?”那人的声音也是异常嘶哑,“怎么你刚才使出的身法,明明是人族的‘震雷演卦步’,可又怎么那么像凤凰族的‘凤舞’?” 原来,那人刚才“咦”了一声,是因为识破了雷落的身法,才发出的。 雷落没有回答那人的话,这种情况下,雷落怎么可能有心思去回答他的问题,雷落反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掳走莞尔!” 雷落的声音异常地激动,语气中大有一股恨不得撕了对方的感觉。 “呵呵,小伙子,别激动,临阵对敌,最忌心浮气躁,你师父没教过你?”那人的语气显得颇为轻松,轻描淡写地说道,“杀人?大家都是干大事的人,杀个把人算什么?怎么,难道你竟然没有杀过人?” 这人对于杀人,所流露出来的轻松和平淡,让雷落更为愤怒。雷落简直不想与他继续交谈下去,一冲动,双手一运力,就要动手…… “你要考虑清楚。”那人见雷落表情激动,故意用脚踢了踢地上已经昏迷的莞尔,冷冷地说道,“你要动手,第一个死的,恐怕是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哦——虽然我不确定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但是怜香惜玉的心,在下还是有的。” 雷落望着那人脚边的莞尔,心如撕裂般疼痛,怒吼道:“你到底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把莞尔还给我。” 莞尔依然昏迷,还被那人踢了两脚,雷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用喷火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那人丝毫不以为意,依然一副轻松的表情,双手从长袍中伸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嘶哑着声音说道:“小伙子,你可是人族的那把钥匙,怎么这么没耐心?你这种态度,只会让情势越来越糟,等你平静了,再跟我谈吧——哎,小伙子,你犯了一个大错误。” 雷落正在诧异那人说的什么大错误,立即便听到了身后嘈杂的人声——村长带着村子里的人来了。 原来,刚才雷落一时心急,大喊了一声站住,惊动了村子里的人。村里人显然发现了莞尔家的情况,村长竟然带着村民,拿着火把,追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不动手还好,如果真要动起手来…… 雷落简直不敢去想象后果,赶紧说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不管你想要什么,请别伤害村民!”雷落已经用上了“请”字,可见雷皇村的父老乡亲,在雷落心中,有着多重的分量。 “这哪里我能控制的?”那人望着越来越近的火把,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本是小心翼翼地来,小心翼翼地走,只不过杀了一个人而已,就把这‘祭祀之血’偷到手了,是你把事情闹大的,怎么收场,当然要看你的喽。” 说道“祭祀之血”这四个字时,那人伸手指了指地上的莞尔。 这时,村民们已经穿过密林荒草,出现在了雷落身后,几十个火把,照得四周白天一样明亮。村长来了,雷老大也来了,村子里稍微年轻一点的男人,都来了。 大家发现了雷落,也发现了绝壁边那个浑身笼罩在白袍中的高大男人,自然也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莞尔。群情激奋,立即就有人说话了:“莞尔的母亲都死了,肯定是这个人杀的。”站在前面的村长一把拉住雷落,小声问道:“孩子,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村长毕竟是村长,在所有人中,村长是显得最为冷静的一个。雷落赶紧对村长说道:“叔,你快带着大家回村子去吧,这里交给我,我一定把莞尔带回来……” 雷落是多希望村长能明白现在的局势,但是,村长哪里能明白? 村长摇着雷落的肩膀,沉声问道:“孩子,你在说啥胡话?什么这里交给你,那歹人杀了莞尔的妈妈,你不知道?” 这话一出,村民们纷纷喧闹起来,有的说立即抓住这个歹人,有的说要给莞尔的妈妈报仇,有人已经忍不住朝那人影冲了过去。 “蝼蚁般的人类,吵死了。”绝壁下的那人眉毛一扬,伸出了一只手来…… 雷落知道要糟,正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人手指轻轻往下一按,便见冲出去的那个人身体瞬间变形,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顶,整个人被压得血肉模糊,贴在地上,只剩下薄薄的一片。 正文 第二章:血流成河 这个神秘人浑身笼罩在一件长可及地的长袍中,一出手,便将带头的村民压成了薄薄的一片,贴在地上骨肉不分。看手法,竟像是“艮山元”的武功。 村民们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震骇地望着地上的血肉,全都呆住了。雷落的心都快要滴出血来,望着那个残酷的人影,喊道:“有什么冲着我来,你别再伤害他们了……” “我哪想伤害他们?”那人吐了口气,嘶哑着声音说道,“我只不过自保罢了,他们不动,我才懒得动手。一只蚂蚁要过来咬我一口,我总不能不踩死它吧?” 这话从那人口中说出,无异于火上浇油,雷老大朝着那人愤怒地喊道:“哪里来的妖人,不把我们当人看吗?大家一起上,杀了他……”说着,第一个冲了出去。 村民们被这一喊,顿时群情激奋,一窝蜂冲了出去。 雷落一把拉住雷老大,往地上一推,推到在地,然后脚下生风,步伐展开,一眨眼,已经把几十个村民,全都按倒在了地上。大家手里的火把,纷纷跌落在地上,渐渐熄灭,只剩下头顶淡淡地星光,阴惨惨地照耀着即将发生的惨剧。 父老乡亲们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雷落,脸上的震骇,不亚于对那个神秘人。 雷落知道,如果自己不出手阻止,那神秘人势必会杀光所有的乡亲。在这样的情况下,雷落不可能再有那么多顾虑,将所有乡亲都推到在地,来阻止惨剧的发生。 那神秘人看着地上躺了一地的村民,竟然嘿嘿怪笑起来,大有一股幸灾乐祸的感觉,说道:“小子,你这法子倒是有趣,我还没动手,你倒是动起手来了。” 雷落没有理会那个神秘人,朝着村长和自己的父亲喊道:“快带大家回村子,这里的事情,都交给我,以后再给你们解释,快,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雷老大一翻爬起来,盯着雷落的眼睛,说道:“孩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作为父亲,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涉险……” 雷落急不可耐,大声喝道:“叫你们走啊,走啊,现在的事情是你们没有办法理解和接受的,快走啊……” 这份着急,这份对乡亲的关心,也只有雷落自己能体会,即将发生的危险,也只有雷落能感知,面对大家的无知,雷落心急如焚,实在想不到合适的语言进行劝说,只得不停叫大家快走。雷落的表情因为激动而变得扭曲,眼泪已经扑簌扑簌滚了出来。 村民们已经三三两两站了起来,村长发现雷落如此激动,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拉着雷落的手小声说道:“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现在就说清楚,要不然,我们不走……” “对,不能走。” “不能走,这个歹人杀了人,我们怎么能逃跑。” “拼了命也要抓住这个歹人……” 村民们虽然久居寒村,没有见过世面,但是体内流淌着的,依然是男子的血液。大家纷纷附和村长的话,一时群情激奋。 “你们到底商量好怎么做没有?”那神秘人又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道,“小子,还没有决定的话,我可就走了。” 那人的话,显然是说给雷落听的。那人说完,弯下腰,伸手把地上的莞尔扶起,抗在了肩上…… “你不能走!”雷落着急了,毅然转身,脚下“震雷演卦步”情不自禁地用了出来,朝着那人急冲了过来,嘴里喊着,“要走,也把莞尔留下。” 雷落的速度,可谓石破天惊,村民们眼睛都来不及眨,雷落已经冲到了那神秘人的面前…… 雷落的设想是对的,他想要趁着那神秘人不注意,用最快的身法,抢过莞尔来。可惜的是,雷落没有认清对方的实力。就在雷落和那神秘人即将接触之时,那神秘人一声冷哼,脸上露出一股鄙夷的神色…… 也没见那人有什么动作,雷落便感觉一股大力朝着自己涌了过来。如一块千斤巨石,狠狠砸在了自己身上。雷落被这一砸,口里鲜血狂涌,身体顿时反向飞出,在空中洒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好猛烈的劲道,雷落跌落在村民们身边,一只手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几声,又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雷老大发了疯一样,大喊着儿子的名字,扶着雷落,老泪纵横。 这场景,非但没有吓住村民,反倒让大家更激动起来。最不冷静的,是雷老大,眼见儿子伤成这样,雷老大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随手操起地上的一块石头,便朝着那神秘人冲了过去。 村民在雷老大的带动下,捏紧了拳头,纷纷冲了过去。雷落还想阻止,伸手去拉雷老大,却是心有余力不足,一抓成空,急得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不要,不要伤害他们……”这是雷落最后的呐喊,声音凄凉而惨烈。可惜,已经晚了,那神秘人脸上的冷酷,眼中狠毒的目光,让雷落感觉到深深的绝望。 那神秘人肩上扛着莞尔,另一只手由下往上,轻轻一抬,所有村民前冲的身影便瞬间停了下来。大家发现,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双脚瞬间麻木,失去了知觉。往下一看,双脚已经变成了石头,而且,这个变化正在随着那神秘人上抬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蔓延着。 很快,定在原地的村民,半个身子已经化为了石头,接着,腰部,胸膛,也石化了,最后,整个人,化作了石像。这些石像全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惨烈的绝望。 “不要啊,我求你们不要杀害他们……” 重伤的雷落抓住地上的杂草,一寸一寸往前挪动着。雷落终于爬到了雷老大的身边,抱着雷老大已经化作了石头的腿,嘴里不成章法地喊着:“求你放过他们,不关他们的事啊,求你放过他们……” 那神秘人脸上没有一丝怜悯的神色,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抬起的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往下一按…… 所有的村民,化作石像的村民,在这一按之下,全部崩裂开来,散作细小的碎石,跌落一地。雷落趴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一地的碎石,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堆碎石,是雷落的父亲,是雷皇村与世无争的村民,是一群看着雷落长大的长辈。面对如此飞来横祸,雷落竟渐渐平静下来了。 眼里没有了眼泪,脸上没有了悲戚,嘴里也没有了鲜血,甚至心中,也没有愤怒。雷落平静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陷入到一片死寂之中。 那个神秘人弹指间,便将所有的村民,全都化作了碎石。而他却根本不在意,脸上流露的表情,就像是刚刚踩死了一群蚂蚁。他望着地上的雷落,冷笑了一声,说道:“小子,要不是因为你是人族的那把钥匙,我早就捏死你了。哎,真是无聊,难得来这五行轮回界,本想好好耍耍,怎料这人族这么大个种族,居然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走了……” 说着,那人耸了耸肩膀,把莞尔抗好,就准备捏决离去,却不料一声高亢嘹亮的龙吟,从半空传来,伴随着一片云雾,急速下坠。 那神秘人的身影,被笼罩在这一片云雾中,身体不由一震。神秘人抬头一看,脸上露出了一股兴奋的神色。 一个黑衣老者,伴随着这一片云雾,从天而降,站在了雷落旁边,望着对面的神秘人,笑吟吟地说道:“野瞳,我龙隐来做你的对手,可好?” 护龙使龙隐怎么会到这里来?而且,他竟然认识这个神秘人。 这个叫野瞳的神秘人,见龙隐站在了面前,眼中的欣喜更为强烈,兴奋地说道:“你便是青龙吟浪养得那条狗,护龙使龙隐?你主子怎么没有来?你的出现,是因为我杀了几十个凡人吧?” 野瞳的话,龙隐丝毫不在意,依然笑吟吟地说道:“青龙答应要守护五行轮回界,而我龙隐又要守护青龙——青龙不在,自然由我护龙使来履行守护五行轮回界的使命。野瞳,今天你在五行轮回界妄造杀孽,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 “就凭你?”野瞳的眼神极为不屑,“你觉得你凭什么能留得住我?” 龙隐看了看依然趴在地上的雷落,又看了看那一堆化作石块的村民,悲悯地说道:“人族曾为了寰宇世界,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导致几乎所有人族,失去了震雷元的力量。寰宇世界,本就愧对人族,你还造如此杀孽,实在不该。今天,我就代表青龙,来惩罚你的罪孽。” 野瞳就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先前听到龙吟,我还以为是青龙来了,没想到是你这么个死老头。惩罚我的罪孽?你也配?” “他不配吗?”一个冷酷的声音,从地上的雷落嘴里传了出来。 雷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手里还握着一块父亲化作的碎石。他望着对面的野瞳,狠狠地说道,“他不配,我配。” 说这句话时,雷落手腕上的“离殇弦”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正文 第三章:神弓合体 这个叫野瞳的神秘人,对手无寸铁的村民出了杀手,顷刻间,将几十个村民,化作了一地的碎石。作为护龙使的龙隐赶到,要惩罚野瞳犯下的罪行。 关于怎样对待五行轮回界的凡人,至此,雷落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图谱。 羽老仙逝前曾对雷落说过:“凡人有罪,罪不至死,凡人有恶,恶不当诛。悉心教化,引善如流,方是正道!”当时雷落是完全听不懂的,就算是到现在,雷落也还没有完全领会其中的含义。 更深刻的印象,是在还善寺的幻境中,那个胖和尚环视了被雷落打伤的众人,念了一声佛号,昂首向天,幽幽说道:“天地寰宇,一切自有定数,凡人事,当凡人断,凡人恶,当凡人磨,你用非凡手段,断凡人之事,必被天断。” 这个野瞳杀害乡亲们的手段,自然是“非凡手段”,那就预示着这个野瞳“必被天断”。难道,龙隐能代表“天”? 恐怕不能,野瞳听到说龙隐要惩罚自己,就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先前听到龙吟,我还以为是青龙来了,没想到是你这么个死老头。惩罚我的罪孽?你也配?” 雷落趴在地上,手指已经深深地扣了地上的泥土中。巨大的悲伤和仇恨,像一块千斤巨石,压在雷落的胸口,让雷落疼痛得无法呼吸。 听着龙隐和野瞳的对话,雷落心中的的痛楚,更如烈焰在燃烧。雷落伸手从面前的一堆碎石中,抓了一块,捏在手里,心中翻腾着痛苦的挣扎:为什么要对手无寸铁的村民下毒手?为什么偌大的人族,需要龙族守护?人族既然有过玄黄这样声动寰宇的强者,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人族就该像一群蝼蚁,任人践踏吗?人族就该如此丧失尊严,须得靠别人保护吗? 在巨大的悲痛面前,雷落的眼界,已经从丧父之痛,上升到了种族的高度。 雷落的心在撕裂,雷落的血液在沸腾,雷落的意念在燃烧。体内的雷元,就像是燃烧的火焰,就像是奔驰的疾风,就像是呼啸的雷雨,在雷落的体内翻滚咆哮,呼应着天阴之雷,纠结缠绕,飞舞盘旋。 天阴之雷的浩大能量,如一丝丝暖流,从雷落的每一个毛孔钻入,在雷落的体内游走着,与体内的阳流缠绕飞舞,进行着猛烈的放电。雷落“淬体”后的躯体,尽情地吸收着每一丝雷元,身体变得充盈起来。先前被野瞳一撞之力伤害的躯体,很快复原,而且更加地强大起来。 就在雷元膨胀的过程中,雷落心中产生了一股微妙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和自己呼应着。 很快,雷落就感知到呼应的来源,来源于自己的手腕上,来源于前方的石壁中。 就在这时,野瞳哈哈地大笑起来,说道:“先前听到龙吟声传来,我还以为是青龙来了,没想到是你这么个死老头。惩罚我的罪孽?你也配?” 雷落手里攥着父亲化作的碎石,紧紧一握,接话说道:“他不配吗?” 说着,站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因为还不适应体内澎湃的雷元,雷落的身体有些摇摇晃晃。他站直了身子,望着对面的野瞳,狠狠地说道,“他不配,我配。” 说这句话时,雷落手腕上的“离殇弦”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心中感觉的呼应,有一股,便来自这根弓弦。 “哦?”野瞳望着雷落,眼中那种贪婪兴奋的光芒又盛了,“你?你凭什么?” 心中感知到的那股呼应,越来越盛大,似乎有什么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随时会迫不及待朝自己奔过来。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雷落双眼一瞪,突然抬起了左手,往前一伸…… 一股剧烈的爆炸从绝壁上传来,伴随着一声巨响,有一闪耀着雷光的事物,从绝壁里爆射而出,如一颗流星,朝着雷落奔了过去。 雷落稳稳将那“流星”抓在手中,眼也不眨,望着野瞳冷冷的说道:“就凭它!” 雷光散去,那事物露出了本来的面貌——一张好漂亮,好别致,好威武霸道的弓。 说漂亮,漂亮在它整体的造型,宛如一只振翅高飞的烈焰凤凰,两只翅膀轻盈舒展,呈流畅的弧线,构成了弓臂,前飞的凤喙突出,凤尾后延,便成了弓柄。整个造型轻盈灵动,乍一看,根本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凤凰。 说别致,别致在细节。羽翼上的每一根翎毛,凤喙的弯曲,尾翼的舒展,都细致到了极点。特别是凤头上雕刻的眼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似乎都有一道精光从凤眼射出,直达你的心底。 说威武霸道,在于它给然的感觉。这无限精致,无限流畅的弓,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不看着它还好,目光一落在它身上,便会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这股压力,不同于凌啸身上的王者风范,不同于任何一种高不可攀的威严,而是一种不怒自威的风范。 这种风范,不用它吩咐你做任何事情,你便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用它做任何安排,你便会身先士卒肝脑涂地——这是一种风范,一种天生的风范,王者风范。 青鸾离殇,这世间,除开青鸾离殇,还有什么事物,还有哪一把兵器,能有如此的气势? 雷落一把将“青鸾离殇”抓在手中,手腕上的“离殇弦”便活跃了起来。这是活跃,是情人间相思了万年的期盼。“离殇弦”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老情人,迫不及待朝着“青鸾弓”上滑了过去。 青鸾炼器,筋骨为弓;离殇情痴,魂魄为弦。弦无弓失其魂,弓无弦失其威,凤骨龙筋,离火坎水,容不相容为一体,蕴两元而成一弓,冠绝寰宇,睥睨苍生,此弓天下谁人可开? “离殇弦”闪耀着莹莹的雷光,自行挂在了弓角的一头,然后越伸越长,终于将弓身连通起来,溶于弓身,成为了“青鸾离殇”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凤骨龙筋,离火坎水,容不相容为一体,蕴两元而成一弓。这“青鸾离殇”,竟伟大到如此境地。经历了万年的分离,经历了万年的等待,“青鸾”和“离殇”,又相见了。 他们的重逢,岂不是崭新历史的开始? 在“青鸾离殇”露出真容的瞬间,野瞳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巨大的震骇让野瞳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便是‘青鸾离殇’吗?这便是传说中那把‘青鸾离殇’吗?这便是玄黄的‘青鸾离殇’吗……” 野瞳一连说了三个“青鸾离殇”,脸上的表情,显得严肃而崇敬。 这份崇敬,是对伟大的膜拜。 但同时,雷落也清楚,野瞳的崇敬,只是对这把武器,对这把武器的主人,而不是对自己。残忍冷酷如野瞳,都对这把“青鸾离殇”如此,崇敬,足见玄黄,在那个时代,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人。 龙隐痴痴地望着雷落手中的长弓,喃喃自语道:“怪不得吟浪要回龙界,看来,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淡淡的电光在“青鸾离殇”上流淌着,澎湃的激情在雷落心底暗涌着——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和雷落呼应着。雷落抬起了右手,往前一伸,顿时破空之声传来,一根耀眼的白光,缠绕着丝丝电流,从鸢雷古树旁激射而出,呼啸着朝雷落飞来。雷落左手一握,把那光线握在了手里。 龙隐、野瞳、雷落都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闪闪的光线,三人眼中,都流露出一股期待的神色,因为三人,都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 光华散去,雷落握着的事物,显露了真实的面容——一根漆黑的羽箭。 这羽箭的箭杆只有筷子粗细,长却有三尺,通体漆黑。箭尖细长,隐隐闪着一丝寒光。,箭尾成燕尾状,燕尾上刻着字,刻着两个古体纂书——震雷。 这正是“震雷羽箭”——玄黄凝雷化石,铸造的“震雷羽箭”。 传说,便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成为了历史车轮下,真真实实的一道车辙。 “青鸾炼器,筋骨为弓;离殇情痴,魂魄为弦。弦无弓失其魂,弓无弦失其威,凤骨龙筋,离火坎水,容不相容为一体,蕴两元而成一弓,冠绝寰宇,睥睨苍生,此弓天下谁人可开?玄黄凝雷化石,铸震雷羽箭,开青鸾离殇,火、水、雷三者齐发,逆天之威,终被天谴。若无御天之力,劝后世苍生,将此凶器,永世封存。” 这“青鸾离殇”曾被分作三个部分,封存了起来,可今天,它又出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支配着它的出现,一股强烈的呐喊,期待着它的出现,历史的使命,需要它的出现。 “此弓天下谁人可开?”除了玄黄,究竟有没有人能拉开这张弓? 雷落慢慢将“震雷羽箭”放上了弓弦:在这一刻,空气也凝固了,天地山川一下子禁止下来,似乎所有有生命的事物,都在紧张地期待着。 雷落慢慢抬起弓,调整箭头,对准了野瞳。 正文 第四章:惊世一箭 “青鸾离殇”终于现世了,历经万年的岁月,这把终结了一个时代的神弓,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回到了历史的舞台上。见证“青鸾离殇”现世的人,都是足够幸运的。 龙隐望着雷落手中的神弓,眼里流露出一股炽热的狂喜。他是护龙使,是青龙的使徒,而青龙,正是这“青鸾离殇”的守护者之一,骄傲和自豪,在龙隐的身上,溢于言表。 野瞳的激动和兴奋,不亚于龙隐。能看到传说中的事物,是一种多大的福分? 换一个角度想,或许野瞳比龙隐更为幸运一些,因为雷落的箭间,已经瞄准了他。 野瞳不仅见证了“青鸾离殇”现世,还要成为数万年后,这把神弓的第一个目标。到此,野瞳非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更加兴奋起来:野瞳想看看,这传说中的神弓,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更何况,兵器是死的,同样的兵器,不同的人用来,有不同的效果。玄黄与雷落,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望着“青鸾离殇”,野瞳的目光贪婪起来,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嘴里念着:“来吧,让我看看,看看这弓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雷落的箭尖已经瞄准了野瞳,顿时,空气和时间,似乎都凝固了。雷落体内浩荡的雷元,通过双手,开始疯狂地往“青鸾离殇”流去,弓身很快变得电光闪闪。 最大的变化,是“离殇弦”和“震雷羽箭”,它们在雷元的充斥和包裹下,开始变得光芒充盈,爆发出耀眼的白光。 “离殇弦”已经成为了一根光弦,被雷落越拉越长,那光华便越来越盛,似乎弦上凝聚的,是一种“势”,这种“势”,即将被雷落蓄满。 “震雷羽箭”已经成为了一根耀眼的光箭,箭身上丝丝电光缠绕吞吐,似乎这震雷羽箭,本就是雷元凝结而成一般。 整个天地间的雷元素,一瞬间都活跃了起来,天阴之雷就像是猛然醒来的妇人,感知到自己的夫君已经归来——它在半空中徘徊着,焦灼着,只等“夫君”一声呼唤,便要奋不顾身,百折不饶地冲下来…… “孩子,你要想清楚啊……”龙隐已经被这浩荡的气势彻底震撼了,他颤抖着对身边的雷落说道,“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用得了这把弓,你这一箭出去,恐怕会连同你的命,也一起射出去了……” 雷落不为所动,坚毅的脸庞,在雷光的照耀下,变得一片惨白。雷落继续拉着弓弦,眼看弓弦就要拉满。 野瞳添油加醋地刺激着雷落:“来吧,来吧,让我看看这绝世神弓的一箭之威,究竟有什么了不起。”野瞳面对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脸上的表情,几近疯狂。 龙隐更加着急,望着箭尖所指的野瞳,龙隐又一次劝说:“雷落,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你这一箭,是在要那个姑娘的命啊……” 野瞳扛着莞尔,丝毫没有放下来的意思。雷落这一弓,野瞳岂不是正好用莞尔做挡箭牌?但是雷落依然不为所动,就像是野瞳肩头的莞尔,他看不见,龙隐的话,他也听不见一般。 龙隐陷入到一种非常尬尴的境地里,自己该不该出手阻止雷落? 就在龙隐矛盾的瞬间,雷落的弓,已经拉满。 就在满弓的瞬间,目力所及的空气中,闪耀起了点点星芒。那些星芒,本就是团团飞舞的电光,时隐时现,在这漆黑的夜空中,像极了满空的星辰。 三人身边,绝壁顶上,树林山野,雷皇村落……全都笼罩在电芒之中,周围的每一寸空气里,都闪耀着活跃的电芒。 “不要!”一声大喝,从鸢雷花树顶上的绝壁传来,引弦和青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那绝顶上,“雷落快住手……” 这是引弦惊恐的呐喊声,青梦也在这一瞬间准备出手阻止——可惜,已经晚了…… 雷落右手指头一张,手一松,“震雷羽箭”带着雷落满腔的怒火和仇恨,带着自己万年的孤独与寂寞,带着寰宇世界所有的关注与期待,夹杂着沉闷的风雷之声,激射而出。 如掠空的惊鸿,如澎湃的波涛,如无量的重锤,如无坚不摧的长矛,“震雷羽箭”拖着长长的光尾,离开了“青鸾离殇”。 穹顶的天阴之雷瞬间兴奋了,阵阵雷鸣,如号角般响起,丝丝电光,仿佛是上天的触手,追寻中空气中的电芒,铺天盖地般从半空中砸落下来。密密麻麻填满了整个空间。 目力所及,从天而降的惊雷闪电,只要一接触那闪耀的电芒,便发生可怖的爆炸。每一炸,都如地动山摇,整个肉眼可见的空间,无不电光闪闪,雷声隆隆,白炽的光华能刺破人的双眼。 可怖的惊雷闪电中,山峰在崩溃,树在倒塌,房屋在粉碎……肉眼可见的一切,在这“雷凌万世”之下,就像是朽木一般,瞬间只剩下一堆残渣。 面对如此可怖的爆炸,龙隐,引弦,青梦都不自主地运力抵抗起来。 再看“震雷羽箭”,身后拖着长长的光尾——已经奔至了野瞳身前。那光尾一直连在“离殇弦”上,不曾断开。似乎“青鸾离殇”,就是“震雷羽箭”取之不竭,用之不完的力量源泉。 其实,这个源泉,是雷落。那满空炸裂的惊雷,于自然事物而言,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但是于雷落而言,却是浩浩荡荡的力量之源。无数炸裂的雷元,疯狂涌入雷落的身体,雷落再将这些能量,通过“青鸾离殇”,传递给了飞驰的“震雷羽箭”。 在雷落射出这一箭的瞬间,野瞳已经感受到了这一箭的可怖,立即抬脚往地上踏去。这一踏,野瞳身体周围瞬间升腾起一面半圆土墙,把野瞳和莞尔,包裹了起来。 时间恰到好处,满空的惊雷闪电,纷纷砸在了这面土墙上,“震雷羽箭”,也射在了这面土墙上。 这面土墙也确实厉害,满空的惊雷炸裂,竟然不能动它分毫。可是再看“震雷羽箭”,情势却又不同了。 这个叫野瞳的神秘人,来历神秘,目的神秘,身份自然更神秘。不过他绝对能算得上一个强者。这面土盾,在寰宇世界任何一个武者的眼中,无疑都是固若金汤的绝佳防御,但是,在“青鸾离殇”面前,它不过就是一面土墙。 “震雷羽箭”就像是一根锋利的钢针,毫无阻滞地刺进了这面土墙中。箭身所过之处,强烈的电流开始蔓延上整面土墙,瞬间,整个半圆的土墙,都变得电光闪闪,然后——炸裂开来。 野瞳望着炸裂的土墙,望着朝自己刺来的“钢针”,脸色第一次变了,变得凝重而畏惧。 “震雷羽箭”去势不减,依然拖着长长的光尾,刺进了野瞳的身体——与其说刺进了野瞳的身体,不如说是将野瞳整个贯穿。那“震雷羽箭”就像是刺破一团光影一般,一经刺透,便凝在了野瞳的空中。 羽箭身后的光尾,就像是一根绳索,开始往回拉,也像是一股流水,开始朝着“青鸾离殇”回流。“震雷羽箭”便随着这一拉,这一回流之力,倒退着重新回到了雷落手中。 光华消失,漫天的电芒消失,穹顶之上的惊雷闪电一并消失。留下的,是四处燃烧的原野,夷为平地的山脉,和处处焦灼的气味。 这一箭,竟然将方圆十多里的范围,全部炸裂为一片焦土——整个雷皇村,也在这一箭的神威下,灰飞烟灭。 若雷落知道这一切,会怎样?若雷落知道这个结果,还会开这一弓吗?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一切,望着石像一般巍然屹立的雷落。大家望着雷落,从他身上,似乎望见了传说的影子——雷落,竟然拉开了青鸾离殇。 野瞳怎么样了 野瞳竟然没有倒下,准确地说,野瞳身上根本没有一丝伤痕。刚才“震雷羽箭”不是贯穿了野瞳的身体吗?为什么,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血迹,找不到一丝伤痕 从这个野瞳使用的招式看,不是“坤地元”就是“艮山元”,他绝不可能使出天族的时空法则——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野瞳依然扛着莞尔,身体根本没有移动过。唯一的变化,是野瞳的表情。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懒洋洋的,不可一世的表情,变得严肃而慎重。他望着雷落,崇敬地说道:“没想到,你作为人族的钥匙,尚未魂合,竟能使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一招,我野瞳若没有身上这件长袍,要接下这一招,还真不容易。” 没有人说话,雷落保持着开弓的造型,弓与箭,依然拿在手里,箭尖也还对准着野瞳。所有人都盯着野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野瞳接着说道:“小子,你强行使出这一招,恐怕已是临死的边缘,能不能熬过今天,得看你的造化了。你若今天丧命于此,我野瞳可就成了罪人,这‘原罪净土’的计划,不知道又要延后多少年……今天,就此别过吧,若你今日能保住性命,他日我们还会有交手的机会,到时候,我一定不依靠这件长袍,接你一箭……” 在说话的过程中,众人明显感觉野瞳身上的长袍开始虚化起来。野瞳整个身子,包括他肩头的莞尔,也随着长袍的虚化,开始模糊不清…… 就在两人的身影就要融化在空气中的瞬间,一团蓝幽幽的光芒,从一大堆碎石之中升腾而起,以几乎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冲向即将消失的莞尔,缠绕在了莞尔的右臂上。 正文 第五章:魂刻新生 四下里,森林枯木依然在冒着焦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放眼望去,触目所及,一片荒凉。雷落的一箭,竟将这方圆几十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在魂刻石的滋润下,雷落终于醒了过来,但是眼中的迷茫和兴奋,总感觉不该是雷落所具有的。 雷落望了望眼前焦黑的世界,又望了望天,突然转身,盯着青梦,说道:“青丫头,听说你的‘沙牢’,能达到与世隔绝的效果,是吗?” 青梦虽然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但是对于雷落的这一句话,却是心领神会。青梦双手一捏诀,四人突然感觉脚下的土地一软,身体立即陷入了寒沙的牢狱之中。 这兑泽元的“沙牢”,还真能自成一方空间。四人周围旋转飞舞着漫漫黄沙,那些流沙就像是时间和空间的边界,让人感觉不出到底身在何处。 青梦对雷落说道:“你让我施展沙牢,是怕有些话,被别人听见吧。” 雷落没有回答青梦,却望着旋转的流沙,乐呵呵地对青梦说道:“青丫头,你这本领,可是得了你爹的真传啊。”雷落先前对青梦畏惧得不得了,现在居然敢称呼她为青丫头,言语之中还表示自己认识青梦的父亲,这其中,定有什么巨大的变化。 青梦明显早就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青梦并没有立即问出来,而是施展了“沙牢”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怎么知道我爹,你到底是谁?” 雷落抹了一把脸,饶有兴趣地望着青梦的面纱,说道:“我和你父亲相识的时候,丫头你才刚出生,那时候的你胖嘟嘟的,脸上全是肉,可没戴着这块面纱呢,没想到,你爹竟然允许你学习魔族的禁术……” 话说到这里,青梦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面纱,和魔族的禁术有关?” 哪知雷落却并不回答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时间不多了,青丫头,魔族禁术的反噬之力无比强大,你好自为之。若能得到他们龙族‘净水’的洗礼,可事半功倍。”说话间,雷落的手指,已经指着了龙隐。 龙隐是四个人中最为迷茫的一个,如果说引弦和青梦还隐隐能猜到发生了什么,那么龙隐则是一头雾水。面对雷落的话,龙隐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还好雷落并不在意龙隐的反应,也没有给大家问问题的机会,他转过身望着引弦,用一种无比激动和兴奋的语气,对引弦说道:“引弦,谢谢你,我雷裂,又回来了。” 明明是雷落的身体,明明是雷落的声音,他为什么要称呼自己为雷裂? 引弦的喉头咯咯咯响了几声,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说起。望着眼前这个雷落,引弦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终于说出了一句不成句子的话:“主……人……你终于,终于……我很高兴,我……没想到,还能……还能见你一面……” 雷落——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雷裂,赶紧扶起了引弦,微笑着说道:“真正该说感谢的,是我。这些岁月,我什么也没有做,倒是你,为了人族大义,忍受了……” “主人,别说了。”引弦赶紧打断雷裂,接口道,“我这点付出,与你做出的巨大牺牲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青梦和龙隐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们傻傻地看着引弦,和这个说不清是雷落还是雷裂的人,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当引弦说到“巨大牺牲”这四个字时,雷裂的眉毛扬了扬,脸上露出了一股不易察觉的悲伤。雷裂望着引弦,沉声说道:“引弦,我该去完成我的使命了,我的这副躯体的主人,快要醒来了。” 听到说雷裂要走,引弦的眼角,竟然湿润了:“这副躯体的主人,名叫雷落,是个好孩子。” 雷裂笑了,笑得真诚而可爱:“呵呵呵,我感觉得到,我这副躯体,一身正气,阳刚热烈,是个好孩子。” 雷裂表现得越轻松,引弦就显得越悲戚,语气开始有些哽咽:“主人,我们这一别,恐怕……” 这是雷裂和引弦之间的秘密,能清楚明白这一点的,只有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做的事情,瞒过了青梦,瞒过了风行和风鬼,瞒过了皇权统卫——止元,瞒过了寰宇世界所有的人。 雷裂严肃地对引弦说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婆婆妈妈。我雷裂答应玄黄的时候,就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你又不是不知道。” 引弦脸上的悲戚稍稍有些缓和,但依然激动:“主人,对于你当年的诺言,到底是什么,我引弦并不清楚,也不想过问,我只知道,您是我引弦的再生父母,此恩不报,枉自为人。”雷裂呵呵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引弦,你如此知恩重义,不枉我一番苦心。这躯体的主人已经有了生机,我真该走了。” 话锋一转,雷裂望着引弦,严肃地说道:“此去,也不是诀别,一切,看我和这躯体的主人——雷落,商量得如何。引弦听令!” 引弦身体一震,单膝跪了下来,头一埋,高声回答道:“震雷忠仆引弦,接令。” 雷裂伸出一只手,按在引弦的头上,朗声说道:“引弦,如我雷裂有幸归来,一定带你一起,偿还当年的罪孽;如我雷裂魂飞魄散,你就认雷落为主,不惜牺牲自己,护他安全。你能做到吗?”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引弦的回答,悲壮而肯定。 “呵呵,好!”雷落抽回了自己的手,欣慰地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接着,雷裂的眼光,回到了龙隐身上:“从你身上流露的气息来看,你是青龙的弟子吧。”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雷裂的身份,绝不简单。龙隐不敢怠慢,恭敬地回答道:“在下是青龙的护龙使,我叫龙隐。” “哦?”雷裂来了精神,说道,“那青龙守护‘离殇弦’的事情,你可知道。” 龙隐望了望雷裂,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因为那离殇弦,正是被雷落取走的。而眼前这个站着的,倒是是雷落还是雷裂,实在说不清楚。 还是古灵精怪的青梦说话了:“整把青鸾离殇都在你身上,你还问离殇弦?” 雷裂下意识地在身上摸了摸,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出左手,从肩部朝背上抓取。这一抓,让雷裂脸上一喜,因为“青鸾离殇”,已经被雷裂抓在了手里。本来已经淡化,消失不见的神弓,又一次露出了真容。 雷裂右手再往背上一抽,“震雷羽箭”也被捏在了手中。雷裂望着“青鸾离殇”,心中的激动和兴奋溢于言表。出于好奇,雷裂张弓搭箭,准备试一试,哪知那神弓却是纹丝不动,无论雷裂怎样使劲,怎样运力,“青鸾离殇”,却拉不动分毫。 但是雷裂毫无失望的神色,喃喃自语道:“这‘青鸾离殇’,我能触碰到,能抓在手里,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也不指望自己能开工了。真没想到,‘青鸾离殇’,你居然还认主。” 雷裂把神弓羽箭往背上一插,那弓和箭,立即又一次失去了踪影。 众人怔怔地望着雷裂,和雷裂手中那把忽隐忽现的弓,谁也不知道该怎样搭话,倒是雷裂接着说话了。他对龙隐说道:“青龙当年看护‘离殇弦’的地方,你该知道在哪里吧?” 龙隐立即回答道:“卧龙场,回龙塔。” “卧龙场,回龙塔……卧龙场,回龙塔……好名字。”雷裂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突然一把抓住龙隐的手腕,说道,“走吧。” 龙隐不可置信地望着雷裂,说道:“还需要,我来……” 雷裂打了个哈哈,乐呵呵地说道:“我虽然是你的前辈,但是现在,我拥有的,只是雷落的躯体。这副躯体,恐怕还没有达到‘化阶’的程度吧。” 龙隐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望着青梦说道:“这位姑娘的‘沙牢之术’,好生厉害,若不解开……” 青梦双手一捏诀,黄沙顿消,众人又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龙隐不敢怠慢,一声轻喝,“坎水元”激荡,雷裂和龙隐,瞬间化作了水汽,消失在空气之中。 寻常的白天,卧龙场的街道却没有几个行人,完全失去了元宵时“火龙舞”的热闹场面。倒是道路两旁的树木争先恐后地长出树叶,远处的垂柳吐露着新芽,更远的田野里,油菜花已开出了星星点点的金黄。 回龙塔,还是那座回龙塔,三层上的陈设,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塔里的人,还是先前的人吗? 雷裂盘膝坐在一张石凳上,双手平静地置放在膝盖处,闭目观心,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雷裂的气息极为均匀,舒缓而悠长。 这一坐,几乎从晨光破晓,一直坐到日落黄昏。 猛然,雷裂张开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然后平静地,温柔地,自言自语地说道:“孩子,你叫雷落吧?别怕,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接着,雷裂的表情变得惊恐而不安,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异常地急促:“你是谁?” 雷裂问完你是谁后,表情又平和了下来,用温柔的语气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我是,雷裂。” 正文 第六章:我是雷裂 正文 第七章:种族大义 野瞳掳走莞尔,并杀害了雷落的父亲,杀害了雷皇村的村民。雷落情急之下,用“青鸾离殇”发出了惊世一箭,却被巨大的威力反噬,失去了性命。 引弦利用“魂刻石”,又将雷落救了回来,哪知,醒来的人,却不是雷落,而是雷裂。那块“魂刻石”,本就是雷裂的力量结晶,现在,雷裂借着魂刻石的力量,借着雷落的躯体,竟然“苏醒”了过来。 那么,雷落呢? 也不知道雷裂使用的是什么方法,或者说雷落本就没有彻底死去,在回龙塔中,雷落的意识,竟然渐渐清醒起来。 一个躯体里,出现了两个意识。 “孩子,你叫雷落吧?别怕,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雷裂对雷落说道,“为了防止你冲动,做出伤害我俩的事情,我已经把所有雷元的力量锁了起来,我俩好好谈谈吧。” 雷落强行使用“青鸾离殇”,反噬之力已经彻底摧毁了雷落的身体和魂魄。此时的雷落,虽然清醒过来,但是仍然处于一种极度的恐慌和痛楚之中。再面对现在这种情况,雷落还以为自己已经死去,现在就像是在和地府的判官交谈。 “你是谁?我在哪里?”雷落的语气急促而恐惧,“我为什么不能支配我的身体?你……为什么在我身体里……你到底是……是……什么?” 这一副躯体盘膝坐着,一动不动。但是脸上的表情变化,却是对比明显。该雷裂说话时,躯体的表情平静而祥和,该雷落说话时,却变得狰狞而恐怖。 现在,这副躯体的表情,又缓和了下来,雷裂说道:“孩子,你别怕,躯体还是你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意念罢了。其实,从你出生,我一直就住在你体内。引弦应该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你是雷裂?”雷落争着抢过话头,说道,“你是那‘力量种子’的主人?” “是的。”该雷裂说话了,“我就是那‘力量种子’的主人,我是,雷裂!”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是什么状况?哦对了……”雷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惊慌地问道,“莞尔呢?野瞳呢?他抓走莞尔了吗?这里是……回龙塔?我怎么会在这里?” 雷落不停地说着,雷裂根本找不到插话的机会。好在雷裂根本就不着急,等到雷落发泄完心中的恐惧,渐渐平和下来,雷裂才支配着这副躯体,柔声说道:“孩子,雷落,别怕。你刚才提到的那些人,我都不认识,须有的事情,都需要你自己去理清楚,但是——在这之前,我要交给你一些东西。” 雷落半天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雷裂也不催他,雷裂知道,有些事情,是催不来的。良久,雷落才问出了一个很滑稽的问题:“今后,我们都共用这一个身体吗?咱们谁说了算?” 雷裂呵呵一笑,慈祥地说道:“傻孩子,怎么可能。我雷裂早就灰飞烟灭了,现在和你对话的,不过是我的一丝元力。元力耗尽,我便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这本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但是雷裂说来,却丝毫没有悲伤的感觉,反而透露着一股自豪感。 这是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 雷落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雷裂,或者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呵呵,孩子,你也不用为我悲伤。”雷裂的语气骄傲而执着,“想当年,我雷裂大好男儿,声动寰宇,谁人不敬,谁人不仰?为了人族的复兴,我背负骂名,苟且偷生,只不过就是为了今天能见你一面。” 话说到这个程度,雷落自然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支配着躯体,恭敬地说道:“前辈,有什么吩咐,有什么教诲,请尽管说。我雷落必尽自己一生之力,全力而为。” 通过这一番对话,雷落和雷裂,已经渐渐形成一种默契,该谁说话,该谁支配身体,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发生冲突。 雷落说完话,便安静地等待着雷裂的吩咐,可是雷裂却陷入到对往事的回忆中,不知不觉,这副躯体的眼角,竟然有了泪光。 毕竟处在同一个躯体中,雷落能明显感受到雷裂的感情,渐渐的,雷落有了一丝错觉,似乎,雷裂在想些什么,自己能隐隐感知。雷落循着这种感知,去探寻着雷裂的思想,两人的思想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终于融合在了一起…… 雷裂所经历的事情,无异于一部浩瀚的史书,刀光剑影,阴谋诡诈,侠肝义胆,忍辱负重,修炼法门,密闻逸史……就像是一条条溪流,汇入了雷落的记忆中。 这一副躯体,雷裂的气息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终于融化在了雷落的记忆里。 雷落哭了,一幕幕历史,清晰地浮现在雷落的脑海中。雷落站了起来,望着自己盘膝坐过的石凳,跪了下去。雷落的表情悲戚而严肃,似乎那块石凳,便是自己最尊敬的长者。 雷落流着眼泪,郑重地说道:“前辈,你的巨大牺牲,你的忍辱负重,雷落愿意替你负重前行。在这回龙塔,雷落庄严立誓,以民族大义为己任,为实现前辈你的理想,雷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说着,恭敬地朝着石凳鞠了几个躬,毅然转身,飘然而去。 回龙塔毅然伫立,这回龙塔,从此以后,就不仅仅青龙守护人族,守护“青鸾离殇”的地方,他更是一个伟大计划的开始。 方圆十多里的范围,已是一片焦土。雷落站在一堆乱石上,望着已经面目全非的雷皇村,跪了下来。雷落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但是出人意料,雷落居然没有哭,眼角甚至没有一滴眼泪。 雷落为雷裂一个人流了泪,面对全村老小的性命,面对父母的牺牲,面对自己犯下的罪孽,雷落竟然是如此的镇定。此时的雷落,自然不是不伤心,而是深深地明白,伤心这个词,于现在而言,是多么苍白无力。 也或许,在看到了雷裂的记忆后,雷落的精神世界,变得异常地强大起来。雷落的眼界,已经从“小我”,上升到了种族大义的高度。不知道雷裂到底向雷落展示了一些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从此以后,雷落便承担起了雷裂肩头的责任。所有的秘密,只有雷落自己深藏,所有的使命,只有雷落自己去承担。 这是一种宿命的轮回,这是一个崭新的起点。 不流泪,不代表不伤心。雷落走到了被野瞳化作石头的村民旁边,开始捡拾那一块块漆黑的石头。雷落把这些石头,都集中在了一片小山坡上,那块山坡,曾是羽老的坟冢。在这片山坡上,多了许许多多的新坟,却都没有名字。 雷落正在诧异,引弦和青梦已经到了雷落身后。青梦的语气第一次如此沉重:“我们已经帮你埋葬了村子里的人们,把他们葬在羽化旁边,让他们能团聚。” 引弦了解雷落痛苦的内心,悲戚地说道:“我们却忘记了这些化作石头的汉子们,来,我们把他们葬在一起吧。” 引弦和青梦开始徒手搬那些石头,没有使用任何元素的武功,只是真诚地用双手,将村民的“遗体”运回。 雷落没有动,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石头,这是先前雷落抓在手里的那块,这是雷老大的“遗体”。羽老的墓碑居然还在,雷落把那块石头,埋在了羽老身边。 雷皇村几百条人命,一夜之间,全都成了这山坡的一捧黄土。大大小小的石坟,矗立在这一片山坡上,向世界宣告着,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曾是多么地热闹和温馨。山风吹来,竟是出奇地冷。枯草、黄叶随着山风飘摇着,旋转着,打着旋,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引弦、青梦、雷落,同时跪了下去,跪倒在这一群淳朴的村民身前。或许,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无人能记得这片山坡上埋葬的魂魄是谁,除开雷落。 “孩子,我想,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死……”引弦本想劝说两句,岂知雷落却打断了他。 雷落望着眼前高高矮矮的坟冢,说道:“他们都是为了人族大义死的,他们死得其所。”这话的含义,引弦和青梦,一听,便明白了。 这一方山,这一方水,这一方人,养育了今天的雷落。而雷落,将去揭开寰宇历史上最大的秘密,还人族一个公道。 引弦见雷落如此清醒,颇为欣慰,小声说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那么,接下来,你可知道,该做什么?” “震雷忠仆引弦听令。”雷落突然转过身来望着引弦,一脸的威严。引弦猛然一震,随即便感知到了雷落身上那股雷裂的霸气,立即单膝跪了下去。 “引弦,我命你追寻野瞳的下落,探知野瞳掳走莞尔的目的。”雷落的语气铿锵有力,不容抗拒,“无论有没有结果,都不许擅自出手,并于八月十五,中秋之时,与我相会于戒子菩提界。” 说完,雷落又转头看着青梦。青梦的眼睛狡黠地一眨,说道:“难不成,你小子想命令我?” 雷落并不理会,平静地注视着青梦的眼睛,说道:“原罪计划要加快进程了,青梦,请你联络各界的钥匙,于八月十五月圆之时,在芥子菩提界相会。”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青梦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你又去干什么?” “我要去‘荒城’找一个龙族的人。”雷落平静地说道,“雷裂的种子,就是他带出来的。” 正文 第九章:止家之秘 不怕,怎么会不怕?来到这名为“荒城”的圆形建筑,面对这一地的森森白骨,若是常人,早吓傻了。若是那应龙突然发难,要吃了三人,三人能抵抗吗? 不过,雷落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因为雷落明白,自己的一切遭遇,也都是拜此人所赐,其间有哪些隐情,有哪些秘密,雷落还要从此人口中了解,虽然有些怕,可同时,雷落也知道,几人的安危还是不成问题的,毕竟力量的种子是他给的,他还不至于看着应龙发难,而不闻不问。 小妖和斩玉的安危,恐怕还不用雷落操心。二人的出现,非常神秘,他们了解的事情,似乎比雷落更多。雷落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感受:只要斩玉和小妖出现,就一定有大事发生。但是不管如何,既然来了,一定要求个结果。 想到这儿,雷落一闪身,带头从城墙上跳了下去,踏着一地白骨,走到了那老人身前几米处。斩玉和小妖,站在城墙上,平静地望着不远处的赑屃,以及赑屃身上的“神圣功德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神秘的老人微笑着看了看雷落,又抬头望着斩玉和小妖,笑呵呵地说道:“如果真有危险,这么近的距离,也逃不掉,既然来了,说明有缘,就都过来吧。”说着朝小妖和斩玉招了招手。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过去,倒显得小气了。小妖使了个法,两人便轻飘飘地落到了雷落身边。 “我知道你们心中都有着许多的问题,”那老人依然盘膝坐着,凝视了三人片刻后,说道,“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知无不言。”就这么一句话,让雷落觉得这个老人比自己所遇见的任何一个大人物都亲切,至少他不会老把天机挂在嘴上,装作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那么前辈,”雷落作了一揖,问道,“就先告诉我们,您是谁吧。” 老人没有回答雷落的话,呵呵地笑了笑,站了起来。身上立刻就有一些衣服的碎片随风飞了起来。老人却不以为意,盯着止忧,也就是小妖说:“此地一片狼藉,可不是待客之道,不知止家小姑娘,你能不能将此地打扫一下。” 小妖望了望这一地的白骨,堆满了偌大的圆城,皱了皱眉,说道:“回前辈,这‘荒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禁锢着,小女子功力浅,如此多的白骨,要全部移走,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老人却带着一股揶揄的语气说道:“对于一个轮回百世,慧根不减,灵力不衰的止家人来说,这话未免太没志气了。枉你还带着止家三宝中的‘止忧戒’,怎么能说出这番让人丧气的话来。” 小妖何时受过这等揶揄,一冲动,合掌念决,“荒城”中顿起旋风,一道巨大的光门出现在了圆城上空,那一地的白骨像是受到了某种命令一般,被旋风一卷,纷纷冲进了光门……旋风顿止,光门忽暗,一切归于平静,整个圆城的地面上哪里还看得见一根白骨。小妖倔强地看了那老人一眼,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斩玉赶紧扶住,用仇恨的目光看着那老人,似乎要吃了他一般。 老人却不以为意,说道:“止家人果然是人族的精英,有骨气。这‘荒城’本是老夫的兵器所化,禁锢着一切力量,她竟能在这种情况下施法,实在让人高兴。你们放心,她不会有事。”话音还没有落下,小妖身体已经有了异样。左手那枚古朴的戒指,也就是老人口中的“止忧戒”,突然间光芒四射,水银泻地般流出一股股白光,这些白光像是有生命一般涌进了小妖的身体,片刻功夫,小妖便被包裹在了一片灿烂的白炽光华中。也不知道是太痛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光华中的小妖不停地挣扎着,口中发出让人怜悯的呻吟。 那神秘的老人似乎发现小妖有什么不妥之处,嘴巴里开始念一些毫无意义的音节。但是奇怪的是,在这些奇怪的音节中,小妖的身体渐渐趋于平静,最终,光华散尽,小妖神采奕奕地站在了大家面前。 显然小妖在那老人毫无意义的音节中,受到了莫大的好处。 “谢谢前辈。”小妖跪了下来,真诚地说道,“不知前辈到底何人,竟然懂我止家的絮语。”老人手一扶,小妖便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老人爽朗一笑,反问道:“现在你止家由谁负责?”小妖如实回答:“止元。”老人一听乐了,说道:“那难怪,这个人最为小气,转世那么多次了,也得到了几近长生的寿命,还这么小气,居然还没有把‘絮语’全部交给你。可惜她不知道,止家的使命,最终却需要你来完成。” 这神秘老人的话,似乎和胖和尚的意思是一样的,止忧和止伤,才是止家能最终揭开谜底的关键人物。 小妖听了这话有些惶恐,对那神秘人说:“前辈抬举了,止元婆婆法力无边,几近长生,哪里是我能替代的。”那神秘老人似乎不想和止忧再纠缠这个问题,笑了两声,转过头来看着雷落,这才回答雷落提出的问题:“我叫螭游,龙族护界使——螭离的弟弟,人族‘三雷’之一雷裂的结拜兄弟。小子,可还有什么疑问?” 雷落正想开口,小妖却抢先了一步:“前辈,刚才你说过知无不言的,怎么能对一个小辈失信,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小妖又是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曾逼得那胖和尚几近愤怒,现在就看这云游怎么应对了。 小妖问螭游,为何懂得止家的絮语,这螭游,会如实回答吗? “止忧戒、止伤环、止战牌,这是你们‘皇权三卫’的兵器,无论你们三人转世多少次,这三件宝物都会自己找到主人,所以你们无论哪一次转世,名字都叫止忧、止伤和止战,我的说法可对?”螭游没有生气,反倒笑眯眯地看着止忧,慢悠悠地说道。 小妖刚开口,声音还没有发出,那石柱上的应龙却先开口了:“先处理正事好不好,家常以后再拉不行?”说着一个腾空,双翅忽展,飘然落地。雷落对这应龙有着几分畏惧,不敢接话,倒是小妖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道:“看你们吃那一地的白骨,少说也待这里好几百年了,多待一会也不会少一层皮,就让我先了解些事情好吧,谢谢哈。” 螭游一阵爽朗的笑声,直穿云霄,说道:“好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子,我喜欢你的直接。应龙,就让我好好陪他们说说话吧,我已经好几百年没有好好聊过天了。”应龙无奈地走到了一边,在赑屃旁边伏了下来。 “说吧,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云游问道。小妖马上接口:“你们都说我转世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我根本记不得前一世的事情。我知道无论我怎样成长,止元似乎永远都不会有变化,永远都不会死。她还亲口告诉我,她已经看着我出生到死亡几百个轮回了……” “那么,小姑娘,你告诉我,”云游说道,“止家三宝,若论攻击防御,你认为哪一件最厉害?”小妖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当然是止战牌。”云游说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这三件兵器,都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止元的‘止元杖’,这‘止元杖’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长生。”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个程度,小妖便没有追问的必要了。所以她换了一个话题:“那么,螭游前辈,我怎样才能学完絮语呢?或者说,你能不能教我?”螭游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好你个小女子,该你学的时候自然就有得学,如果没有其它问题,我就要办正事了。”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小妖着急地问道,“玄黄当年留下‘玄黄谱’,预言说:一愁如斯,二止忧伤,三雷聚,可得玄黄。我知道这段预言说的是六个人,能不能请前辈详细介绍下这六人。还有,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请前辈指点。” “玄黄谱”是什么?为什么小妖会知道这样的东西?听名字,必然和玄黄有关。 为什么和“玄黄”有关,雷落却不知道? 螭游细细念了两遍这段话,才郑重地说道:“玄黄何许人也,我相信你们都已经了解,那是超然物外的传说级别的人物。至于这段话,我的级别不够,实在不能解读出这段话到底要表达什么,只不过,这六个人,我倒是熟悉得很。” 云游讲了一大堆自己的见闻,才道出了这《玄黄谱》中的六人:“一愁如斯,这个人的名字就叫愁斯,指的是人族中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这个人在玄黄陨落后不久,突然就出现了,每当人族有灭族之灾时,愁斯就会以通天彻地之能,力挽狂澜于既倒。直到后来,这个人找到了龙族的护界使——螭离,也就是我的哥哥。不知道他对我哥哥说了什么,居然说服我哥哥派出龙族第一武者——青龙,来到这五行轮回界,成为了人族的护界使。至此以后,愁斯便杳无踪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至此,雷落才明白,青龙,不仅是天机老人选中的守护“离殇弦”的人选,它竟还是五行轮回界的护界使。 难怪,野瞳杀害雷皇村村民的时候,青龙身边的龙隐会出现,他们竟是为守护人族而来的 正文 第十章:雷裂的心 雷落最关心的问题,恐怕不是关于雷裂的。雷裂是个什么样的人,在灵魂交汇的时候,估计雷落已经对雷裂有了全面的了解。雷落不明白的,是“原罪净土”。 “原罪净土”到底是什么,雷落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但是为什么要去开启它,怎样开启,雷落依然一知半解。 这“原罪净土”,可以说是寰宇世界最神秘的地方了,要去开启它,自然代价不小。雷落明白自己是一把钥匙——问题是,自己是谁的“钥匙”? 万一,作为钥匙的自己,开启了“原罪净土”后,就被人扔在一边…… 想到这一层,雷落怎能不担心?于是一股脑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雷落怕自己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 螭游平静地答道:“在你修行的过程中,有没有听过‘轮盘淬体’的说法?”一听到这四个字,雷落马上就想到止元,于是如实说道:“听止元对引弦说过。她说如果雷裂轮盘淬体,后果将不堪设想。”螭游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天,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似乎头绪太多,不知从哪里说起。片刻后,螭游终于找到了头绪,幽幽说道:“还是先从‘原罪净土’说起吧。‘原罪净土’,那是八界历史长河中,一段最隐秘,最玄幻的历史。那是你我所有遭遇的源头……” 螭游的声音悠长而遥远,让人觉得听到的不是一段历史,而是一段传说。雷落对于“原罪净土”的了解,恐怕不比任何一个人差。只是在此时此刻,雷落决定不去打扰螭游,他要看看,螭游说的,和自己了解的,到底有没有出入。 “我想,‘原罪净土’你肯定是听说过了,它是一段历史,也是一个地方,那是八界中最为危险和神秘的地方。他是怎么形成的,我想,你肯定了解得差不多了。” 雷落没料到螭游如此回答,只得点头表示默认。 螭游继续说道:“那地方若非有着非凡的修为,是断然到不了的。八界中的高手,总在不断尝试去‘原罪净土’,就算进不去净土内部,只要到达外层,都会在那里得到莫大的好处。这好处总结起来有三种,第一种当然是得到某种修炼的法门,大幅增长自己的修为;第二种是得到一把神秘的武器,这些武器威力巨大,完全超出了所有种族的锻造水平,我们称之为‘昧火煅’……” 听到“昧火煅”三个字时,不远处和应龙交流的斩玉竟回过头来,肩膀微微动了动。随即,又转过去,继续和应龙谈着什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原来,斩玉一直在听着螭游和雷落的谈话,斩玉来这“荒城”,目的到底何在? 这“昧火煅”三个字,雷落在回龙塔的石壁上看到过一次,那是对寰宇世界兵器的介绍,但当时雷落却没有去深究,现在想来,这“昧火煅”一定是极其厉害的兵器。于是雷落赶紧打断了螭游问道:“前辈。这种武器为何称为‘昧火煅’?好奇怪的名字。” 螭游看了雷落一眼,说道:“这个问题要解释,恐怕需要点时间。你有兴趣听?” 雷落沉思了一阵,回答道:“为了完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必须明白每一个细节。所以我一定要听。” 螭游赞许地点了点头,答道:“正如你所言,如果你明白了到底什么是‘昧火煅’,也便明白了为什么八界豪杰都对‘原罪净土’趋之若鹜了。八界之内,能用于锻造武器的材料很多,但是精品却只有一种。这种材料极其稀少,零星散落在八界各处隐秘的山川大泽。寰宇世界的人们称之为‘遗忘之晶’。这‘遗忘之晶’绝不可能是八界内该有的东西,往往有运气极佳的幸运儿在机缘巧合下会找到一块,但是每一次发现‘遗忘之晶’的地方,都不是它该出现的地方。它会出现在深泽的淤泥里,会出现在火山的熔岩里,也会出现在古树的身体里……它就像是神遗忘在人间的礼物,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提出了‘遗忘之晶’的叫法,以后便成为了这种材料的统称。” 这一段话,远处的斩玉听得尤为认真,看样子,斩玉是在听止忧和应龙的对话,其实,斩玉的注意力,竟全都放在了雷落和螭游的对话上。当螭游说到这一段时,应龙、斩玉和止忧竟然同时停止了谈话,都转过头来聚精会神听着螭游的介绍。 这“原罪净土”,竟是如此牵扯着所有人的心。 说了这么多,螭游都还没有说道什么叫“昧火煅”,果然有点麻烦。 螭游见雷落有了不耐烦的神色,便加快了语气,说道:“‘遗忘之晶’绝非八界内任何一种金属。人们想尽办法想将其锻造为兵器,都以失败告终。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他将自身种族特有的‘昧火之力’发挥到极致,终于将一块‘遗忘之晶’熔化并铸造成了兵器。但就因为这一次锻造,几乎耗尽其所有元力,恢复了百年之久,才找回了失去的力量。” 螭游脸上满怀着憧憬与崇敬,接着说道:“这便是八界内的第一把‘昧火煅’,这个人也凭借着这把‘昧火煅’,在八界中成为了第一个达到‘四象境’的强者。” 听到此处雷落恍然大悟,对螭游说道:“那就难怪为什么强者们都会对‘原罪净土’产生兴趣,想方设法也要去开启它了!” 螭游说道:“来到‘原罪净土’,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得到某种秘密或预言。这也是你想要的答案。曾有一个高手从‘原罪净土’带回来一个非常让人震惊的预言:“戒子菩提,永恒须臾,八素齐聚,轮盘淬体,练就洪荒,洞天开启。”因为这个高手德高望重,在七界中有着良好的声誉,所以这个预言的真实性便毋庸置疑。他实在不应该把这个预言说出来。哎……” 螭游长叹了一口气,顿了顿,陷入到一种深深地忧虑中。 半晌,螭游回过神来,感慨道:“这预言曾要了多少人的命啊!在芥子菩提界,有一个‘素流轮盘’,这个轮盘蕴含着八种最为纯粹和庞大的能量,天、地、火、水、雷、山、泽、风,分别对应八卦的乾、坤、离、坎、震、艮、兑、巽。八界之中,每一界都有一部分人掌握着这种‘元素’的力量,这种力量是每一界存在的根本,比如人类的雷元,我龙族的水元等。拥有元素能量的人,如果能接受‘素流轮盘’淬体,便会大幅度提高自身元素的力量,最终修成‘洪荒体’。按照预言的说法,当有掌握不同八种元素的八个人淬体成功,炼成‘洪荒体’,齐聚八人,便能打开‘原罪净土’。” “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最早知道这个秘密的八界各种族的高手们,潮水般涌向芥子菩提界,纷纷去进行‘素流轮盘’的淬体,但最终死伤无数,以至于最后没有人再敢去。一提到‘轮盘淬体’,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直到约五百多年前,也就是你们人类世界元末明初时期,从‘原罪净土’外界回来的高手带回来一条重要的消息:八界之中,只有一种身体能够炼就‘洪荒体’,那就是——‘轮回体’。” 犹如当头的一棒,雷落刚才还清晰地脑袋,突然间混沌起来。所有掌握的线索一下子缠绕纠结,像一团乱麻,头痛欲裂。雷落忍不住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痛苦地哀号了起来。 雷落的头痛,完全是所有的秘密与疑团,交互缠绕的结果。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孩子,跨入这神秘莫测的武学世界,遭受丧师、丧父、丧母,情人被掳走的痛,此刻听闻这些关于人族的秘密,所有的压抑就如山呼海啸般涌来。 远处的止忧、斩玉,包括那条应龙,都在专专心心听螭游讲历史。此刻见雷落突然哀号,止忧赶紧走了过来,伸出左手按在雷落的头上,嘴里叽里咕噜念了一大段话,雷落只听清最后八个字:“心本无忧,忧从我止。”便似乎有一股清新的春风吹过脑际,似乎有一股温暖的热流淌过心田,烦躁与头痛刹那间随着那股风,跟着那股流,离体而去,消失得干干净净。 霍然起身,雷落正想说声谢谢,小妖却先开口了:“别谢我,我没有丝毫关心你的意思,只是怕你想太多想疯了。”说罢,潇洒地一转身,微笑着朝斩玉走去。 螭游乐呵呵地说道:“止家人果然不凡,真是羡慕啊!为何我龙族却没有这样的武功?”心已平,意已坚,听闻螭游如此说法,雷落平静地问道:“不知这止忧对我用的是什么武功,竟然有此奇效?”螭游奇怪地反问道:“你人族的武功,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得清楚?”雷落知道螭游谦虚,便恭维道:“前辈遨游八界,见多识广,自然是识得止忧的招式,只是不想说罢了,我自然不会勉强。”螭游哈哈大笑起来:“这么一说,我要是藏着掖着,反倒显得我不够大方了!”雷落沉默以对,表示这话可是你说的。螭游一脸苦笑,无可奈何地说道:“‘洪荒体’必须要由‘轮回体’炼就;以体疗体,以体止伤的‘大回神之术’,也只有你们人族才有,上天对你们人族真是不薄啊!” 接着,螭游便给雷落讲解了小妖的“大回神之术”,此术可以将人所受的负面情绪或者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在转移的过程中,负面情绪和伤害就会被无限缩减,就算减少不完,施术者也可以把转移过来的残余的负面情绪或者伤害,通过某种方式排出体外。这“大回神之术”,堪称八界之中疗伤的绝品。但此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如果施术者修为不够,而受术者所受负面情绪或者伤害太深,太大,那么施术者便会有致命的危险。 “我们还是回到‘轮回体’和‘洪荒体’上来吧。”雷落对螭游说道,“刚才的失态,实在是因为对这未知世界太过恐惧,让前辈见笑了。”螭游爽朗地说道:“人之常情,人之常态,不必介怀。刚才说到的‘轮回体’,便是你们人类在这五行轮回界轮回后,不到百年寿命的身体,只有这种身体,才能接受轮盘淬体而不会爆体而亡。这上天对你人类还真是眷顾啊。” 至此,雷落心中明白,“原罪净土”的面纱,终于要被完全揭开了。 正文 第十一章:启天之法 正文 第十二章:魂合陷阱 在小妖的“大回神之术”后,雷落的思维能力似乎得到了空前的长进,使雷落总能想到一些平常无法想到的问题。 螭游的话立刻激起了雷落的反感,或许是因为雷落本就是人族,天生要维护人类一样,他对螭游说道:“正如你所说,人类已经失去了长生,迫不得已开始轮回。有轮回体的凡人,却没有能力去芥子菩提界,就算那‘素流轮盘’造化通天,于人类自己而言,却也还是镜花水月而已,终不能为己所用。可怜的凡人,最终沦为各界高手‘宿凡’的对象,说穿了就是棋子一颗,这哪里谈得上上天眷顾?” 螭游颇为欣赏地看了雷落一眼,才说道:“你的话自有道理,但是又有多少人敢去你们人族的五行轮回界‘宿凡’呢?你以为‘宿凡’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若不是万不得已,试问有哪个高手敢轻易宿凡?这宿凡,首先要舍弃自己的记忆、修为和躯体,将自己的记忆、修为和躯体素化,保存在一个万全的地方。素化后的一切,就像一个鸡蛋一样脆弱,稍有不慎,便会被仇家破坏掉。若不是八界的护界使都出手相助,想要打开‘原罪净土’,一探洞天之谜,恐怕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成功。雷裂将力量的种子交给我后,嘱咐我说他的‘宿凡’要在几百年后。这几百年的时间,雷裂不知道在做着多么严苛的准备。他必须准备得万无一失,才会派守护者来触发种子……” “那么,迄今为止,到底有多少人成功了?”雷落打断了螭游急切地问道。 螭游闭目片刻,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困此几百年了,外界的事情实在不可而知,不过我敢肯定的成功者,至少有两人:凤凰族的凤殇,以及龙族的我——螭游。 还有什么事情能让雷落震惊到无法相信的?没有了,他已经习惯接受一个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实,听到螭游也是‘宿凡’成功的人,雷落显得十分平静,人类的文化中,龙和凤本是一对,这螭游看样子和那凤殇是同时魂合成功的,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 斩玉听到此处,嘴角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还知道魔族的也有人成功了,”雷落接口说道,“她是个女的,叫青梦。翼族的风行将和我一起去魂合。如果成功,就有五个人了。” 螭游听到青梦的名字,身子不由一颤,但是很快便恢复了。这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过雷落的眼睛,雷落便追问道:“螭游前辈,你,认识青梦?” 雷落这一问,螭游极力想保持镇定,但是神色和语气却极为不自然:“认识认识,我曾在她手下吃过亏。” 雷落也在青梦手下吃过亏,那“锁心泽”的滋味,至今想来,仍让雷落后怕。但是雷落却不相信像螭游这样的人,身为龙界族皇的弟弟,在青梦的手下会吃武功的亏。雷落猜这个吃亏,恐怕大有文章。 “我说小子,聊了半天,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螭游赶紧转移话题,“我是称呼你雷裂,还是……” 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实话,还转移了话题,雷落又怎么好继续问呢?于是雷落赶紧接了他的话。 “叫我雷落。”雷落坚定地说道,“听你说来,这魂合最大的用处,不是为了武学,而是为了打开原罪净土对吧?”螭游坚定地点了点头。雷落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便对螭游说道:“请容我再问几个问题,这些问题请前辈如实回答,因为这些问题的答案,将影响我接下来的决定。” 螭游之淡淡地说了一句:“但问无妨。” 雷落准备问几个问题,他认为最重要的几个问题。若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他所做出的决定,或许会让所有人失望。 雷落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雷落问道:“请前辈直接告诉我,‘魂合’后,会发生什么?我会不会直接变成雷裂?” 尽管,雷落和雷裂已经有了很深入的交流,雷落也佩服着雷裂的勇气,并为雷裂做出的某种牺牲而热泪盈眶,但那一切,不过是雷裂说的。雷落虽然看到了雷裂的一部分记忆,但谁又敢保证那不是雷裂故意安排? 试想,雷落若全部变成了雷裂,空留下这一副轮回体,没有自己的记忆,没有自己的思想,雷落哪里还有存在的意义?纵使这副躯体能强绝古今,又有什么用?这螭游和那青梦也都是宿凡魂合成功的人,他们所占有的人类的躯体,恐怕都没有了人类的记忆了吧。 螭游似乎也下定了决心,不想再对我有所隐瞒,坚定地说道:“有可能会,当你去芥子菩提界魂合,有可能你会完全变成雷裂,拥有他的记忆,拥有他的能力。” 果然和雷落心中所想差不多,他最恐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但是还有一线希望,雷落只剩下最后一丝幻想:“那么前辈,魂合后,我是否还能保有自己的记忆?” 螭游一沉声,似乎极大的不忍心,但是还是说出来了:“那要看雷裂,他若想保留便保留,他若不想保留,你的记忆便灰飞烟灭……”螭游似乎很不忍心这样说,见雷落失魂落魄的样子,螭游也显得很悲戚。然而,雷落内心绝对不是只有失望,更多的是愤怒。 因为,雷落根本就是一颗棋子。 或许是雷落早有心理准备,或许是小妖的“大回神之术”功效卓绝,在得知如此可怕的后果后,雷落居然还能保持冷静。雷落冷冷地问螭游:“不知阁下占据的这副躯体,可还保留着他自己的记忆?”先前雷落还称呼螭游为前辈,此刻改称阁下,实在是因为心里太过恼怒,对于一切占据凡人**的行为的恼怒。 螭游的回答早在雷落的意料之中,他面带愧色地说道:“没有了,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的记忆。”雷落依然冷冰冰地说道:“那当然,在你们这种高手心中,凡人的轮回体,只是自己需要的一个道具而已,而凡人的思想和记忆,于你们而言,不过渺小如蝼蚁罢了。” 面对雷落的讥讽,螭游并没有半分生气,相反还辩解道:“事实并非如你所想,恰好相反,我是很想保留凡人的记忆的,但是,有许多事情和情况,我的思想肯定会和凡人的思想发生冲突。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想住在我龙族的水纹灵动界,但是凡人必然想住在五行轮回界,这样的矛盾和冲突太多,以至于……” “以至于你便凭借着自己高绝的修为,抹去了那凡人的记忆,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对吧?”气愤填胸,怒火中烧,雷落几乎是咆哮着对螭游吼了出来。远处的应龙和止忧斩玉都吓了一跳,注视着这边,一副担心的样子。 那应龙双翅一振,作势欲扑,想要攻击雷落,被螭游轻轻挥手制止了。在应龙动作的那一瞬间,小妖左手一抬,也要采取行动。表面看来,大家似乎都是朋友,实则“防人之心不可无。”彼此的防备还是有的。 对于雷落的愤怒咆哮,螭游不出一声,不作一字,只是从那悲戚的表情上,还能看出一丝惭愧。雷落怒气微笑,接着挖苦道:“不是说你龙族派了青龙来保护人族吗?怎么魂合这种占据凡人身体,扼杀凡人思想的行为,青龙不制止呢?凡人生命虽然短暂,好歹还能轮回。而被你们占据了身体后,轮回已是不可能,思想记忆又被扼杀,无异于灰飞烟灭——这比之于雷裂的暴行,恐怕不相上下吧?只是你们打着一个开启‘原罪净土’,寻找历史真相的幌子罢了!” 对于雷落连珠炮一般的质问和挖苦,螭游始终保持沉默。雷落的话虽然罗嗦,但是字字在理,说到了事情的本质,螭游就算想反驳,怕也无从下口。其实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人族遭此劫难,也不能说人家有多残忍,只是顺其自然罢了。但是于人类自己而言,该是多么的不甘心? “螭游前辈,虽然我诸多责难,但在心里还是非常感激您。”雷落平复了一下心境,对螭游说,“因为你没有对我说谎。” 雷落说的是真心话,螭游若想随便编套说辞,骗雷落去魂合,实在轻而易举。但是螭游说了实话,这是雷落对他仅存的唯一的好感。 “那么,螭游前辈。”雷落下定了决心,坚定地望着螭游,掷地有声地说道,“雷裂告诉我的,可不是这样,他说他已经灰飞烟灭,留给我的,只是纯粹的力量。我究竟该不该相信他?” 若雷裂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骗雷落去魂合的说辞,最重自己变成了雷裂……雷落实在不敢想下去。 雷落的问题似乎早在螭游的意料之中,螭游并没做出任何表示,而是反问雷落道:“你还有问题没有问出来吧?” 雷落悻悻地说道:“剩下的问题,其实现在已经没有问的必要,既然你提到,我便问吧:你们这些所谓的强者,为什么占据人类的躯体这么小儿科的事情还要搞得那么复杂?直接抹去一个成年人的记忆,将你们的力量和思想放进去不就行了吗?这对于你们来说,不就像倒掉一瓶酒,重新装进去一瓶水一样简单吗?” 正文 第十三章:堕空是天 螭游一挥手打断了雷落的话,说道:“首先,并不是所有的轮回体都适合宿凡,需要用力量的种子去试验并找到适合的躯体。≧頂點小說,23第二:轮回体是凡体,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了那么庞大的力量。只有在力量种子的带领下,在守护着的保护下,轮回体修炼至化阶,才能成功……” 听完这些,雷落对所谓的宿凡和魂合,更加地反感。雷落的话中,带着愤怒,带着悲戚,沉声说道:“看来,你们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费尽心思,算无遗策啊!” “最后让我告诉你两件事吧,听完后,你要采取任何行动,作出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螭游用一种平静中透露着真诚的目光望着雷落,希望雷落能耐心听下去。 雷落实在不相信螭游的话还能改变自己的心意,于是摆出了一个悉听尊便的架势。螭游踱了几步,说出了第一句话:“我螭游遨游八界,鲜有对手。那原罪净土,我自然也是去过的。在哪里,我得到了一句预言,这预言只有四个字。”螭游目不转睛地望着雷落,迟迟不说出那四个字,看样子是在期待雷落能问他。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雷落也果然没有忍住,脱口而出:“哪四个字?” 螭游一字一顿地说道:“相信雷裂。” 相信?不相信?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雷落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思想与记忆去赌博。他们口中从“原罪净土”得回来的预言,曾让多少人失了性命?雷落又怎么可能把自己交给那虚无缥缈的预言?况且,螭游这话是真是假还得打个问号,雷落自然是不为所动了。 雷落的反应似乎也在螭游的预料之中。接着,他说出了第二句话:“若解开人类失去长生之谜,你身边的人或许就能获得长生了。不为别人,能让年迈的父母长生,或许是最大的孝顺吧——况且,魂合后要保留自己的记忆和思想,不是没有办法。”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话题,雷落更加心塞。螭游自然不知道,雷落的父母已经去世,若是雷落的父母还健在,说不定螭游的话会让雷落动心。 相处这半天时间,雷落感觉这螭游是个磊落的人,告诉了雷落所有的事情,其实是希望能让雷落心甘情愿去魂合。比之引弦这种藏着掖着的行径相比,自然更能让雷落接受。不过换个角度想,引弦只是忠于雷裂,雷落于引弦而言,不过是一颗棋子,也怪不得他。现在,螭游显然已经开始游说雷落了,要是雷落放弃魂合,这震雷位的魂合恐怕又要耽误很多年。螭游的话,雷落并不是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太过虚无缥缈。唯独最后一句“混合后要保留自己的记忆和思想,不是没有办法。”让雷落有了一丝兴趣。于是我雷落追问螭游该怎么做,他的话却让雷落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螭游说:“要想保留自己的思想和记忆,办法便是,强过雷裂。**的力量你是无法超越的,但是思想的力量,不是没有可能。” 可能螭游自己也知道,雷落想强过雷裂,就算是在思想的力量上强过,也实在是一件可笑的事情,所以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无奈地笑了。 “那么螭游前辈。”远处的止忧忽然喊了出来,“如果雷落就呆在这五行轮回界不去魂合,会发生什么结果呢?” 螭游沉思了一下,问雷落:“你身边应该有一个守护者吧?” “是的。”我如实回答,“他叫引弦。” “若你不去魂合,这位叫引弦的守护者自然会逼迫你去。”螭游无奈地说。 止忧似乎找到了某种关键,移步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那么如果我们能除掉引弦,是不是就意味着雷落既可保留现在的力量,也不用去魂合,而保留自己的思想和记忆呢?” 螭游终于乐了,哈哈笑了两声说:“好古灵精怪的止家丫头,事情哪里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想到这一点,宿凡者早就想到了。若超过一定的时间没有进行轮盘淬体,炼就洪荒体,那么就凭轮回体,是控制不住这力量的种子的,种子到了一定的时间,便会爆裂,最终的结果就是爆体而亡。” 小妖张口又要问,雷落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螭游也知道她要问什么,所以她还没有问出口,螭游已经答出来了:“只去淬体,不去魂合对吧?也别想了,淬体后,空有强绝古今的洪荒体,却没有强大的能量来保护这躯体,便只有沦落为各界高手狩猎的对象——占据你的身体。这可比魂合更为凶险,因为能做得出夺人身体的事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换句话说,这洪荒体,最终不是给雷裂,便是给其它人占有……” 越到最后,雷落越发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天大的阴谋中,这个阴谋构思巧妙,计划缜密,直让落入其间的人如瓮中鳖,网中鱼,无可挣扎。一种无力感顿生,先前所有的豪气,所有的信心荡然无存。雷落无力地问螭游:“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你就不怕我宁愿去死,放弃了魂合,影响你们的大计?” “我螭游虽然纵横八界,鲜有对手,但是寰宇之大,某些时候,我也实感自己的渺小。”螭游语气中,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天意要你我去魂合,你是躲不开的,总会有某种原因,让你不得不去。如若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小妖的脑筋是要转得快一些,她就着螭游的话脱口而出:“那么前辈,怕是你也在这天意的安排下,吃过亏吧?”螭游看了止忧一眼,苦笑着说:“我螭游困此几百年,你道这几百年时光好过?”这话我们听来还不觉得什么,倒是远处的应龙发话了:“先前你还说困了几百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刹那与永恒,又孰长孰短?还大言不惭说这荒城,并不是真能困得住你。现在看来,你也会吹牛啊。” 应龙的话并没有让螭游生气,恍若未闻的螭游慢慢走到赑屃身前,伸手摸了摸赑屃的头,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对雷落说:“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何去何从,都由你自己决定。但是,你本为这赑屃而来,无论如何,还是先移去这神圣功德碑吧。” 我怔了怔,想了想《震雷古卷》上的图画,然后收敛了一切思绪,来到赑屃跟前。这庞然大物还在熟睡中,鼻息间发出一股股恶臭。正如外公描述,它龟壳上有两根像牛角一样的尖刺突起,看起来居然有一种神武的感觉。这怪兽的四只脚相当粗壮有力,每只脚上都有尖利的爪,那爪子上泛出的冷冽之气,只有最锋利的刀剑刃口,才能给人这种感觉。尽管如此,这家伙哪里有半点龙的样子? 爬上赑屃的龟壳,伸手摸了摸了那神圣功德碑,触手温润,竟然像是某种高级的玉石。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文字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不停地流动。仔细看去,那些文字雷落居然一个也看不懂。既然是人类的石碑,为什么雷落会一个都不认识?就算是最早的甲骨文,至少是象形文字,还能看得懂一些,问题这上面的文字绝不可能是雷落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文字。就算是回龙塔内石碑上天族的文字,也不是这样的造型。 雷落摸着这神圣功德碑,头也不回地问螭游:“你可认识这上面的文字?” 螭游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我可以确定,这上面的文字,不属于八界中任何一个种族。”这时候,斩玉居然插话了,而且这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过去。斩玉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是斩玉来此的目的。 斩玉说:“听你们聊了大半天,说什么八界的八种元素与八卦一一对应,你这个老头老是提八界,那么请问,堕空属于哪一界?” 斩玉来这荒城,其目的,本就是为了这个堕空。斩玉从葬岳和狼屠口中得知,这个堕空,是第二力量的人,要知道,斩玉一直认为自己是第二力量的首领。 斩玉身上的秘密已经太多,可是这个堕空,却像秘密中的秘密一样,让斩玉难以心安。葬岳告诉过斩玉,“要揭开堕空的秘密,恐怕不用去‘原罪净土’。龙族是寰宇八界内得到预言和消息最多的种族,龙族族皇螭离说过,龙族有两个人知道那堕空的来历。一个是主管寰宇历史,隐居在五行轮回界的吟浪,还有一个是螭离的弟弟,叫螭游。此人因为感情原因,消失了很多年,并没有人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地。” 现在,螭游就在斩玉的眼前。 “堕空是谁?”雷落更加吃惊,雷落总感觉,为什么斩玉会知道那么多事情?为什么自己永远都像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螭游身上,在此时此地,能够解答这个问题的人,恐怕只有螭游了。何况是此时此地,在寰宇世界,能解答这个问题的,又有多少人? “堕空是谁?”螭游抬头望天,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那堕空,就是天。” 正文 第十四章:堕落成空 螭游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而且满含期待,堕空知道,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刻了。∽↗頂∽↗点∽↗小∽↗说,23螭游望着斩玉,问道:“小子,从你身上的气息来看,你不是止家的人,也不是人族雷元的拥有者,你又是谁?你怎么知道堕空的?” 斩玉那副冰霜般的微笑,已经成了招牌,冷得没有一丝感情:“前辈你见多识广,博古通今,当真不知道我的身份?” 螭游这才仔细打量起斩玉来,目光在斩玉身上游走不定,眼神渐渐显得有些迷离。良久,螭游才说道:“难怪难怪,你竟然是‘第二力量’的人,怪不得你会知道堕空的存在,阴差阳错,该是谜底揭晓的时候了。” 斩玉依然微笑:“那就请前辈解释下,这堕空,到底是谁,他属于哪一界吧?” 螭游望着面前的三人,望着阴阳怪气盯着自己的应龙,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那堕空,就是天。” 这话是很让人费解的,没有人接话提问,大家都是聪明人,大家都知道,螭游会接着往下说。果然,螭游又一次望了望赑屃身上的“神圣功德碑”,那上面的文字,依然流淌着玉质般的光芒。螭游说道:“要讲清楚堕空是谁,属于哪一界,还是先从寰宇世界的构成讲起吧。按理说来,寰宇世界确实应该有八界才对,但是如果加上芥子菩提界,就是九界——可是,‘芥子菩提界’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却又算不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界,一是因为它太小;二是因为芥子菩提界没有自己的元素,而是八种元素的综合体;三是因为它没有一个自己的种族。生活在芥子菩提界的,全是各种等级的元兽。再加上素流轮盘的存在,这芥子菩提界便成为了各界的种族修炼武功的绝佳场所……” 螭游似乎要说关键的内容了,他停了片刻,用一种遗憾和无奈的语气说道:“至于那堕空,据我所知,他不属于已知世界的任何一界,他属于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世界:第十界——神界。” 螭游这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但是,大家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因为大家都已经发现,螭游的话,是自相矛盾的。既然谁也没有见过这一界,又怎么能肯定这一界的存在呢? 螭游的下一句话,解开了众人的疑惑:“原罪净土的预言中,有一段预言说,如果有一天原罪净土开启,各种族的人便能得到修炼成神的秘法,并最终进入‘无极易境’。换句话说,这第十界,便是神界——无极易境”。 最后一句话说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世界,果真有神的存在? 不过就算真有又怎样?像龙族,他们几乎都有无限的生命,这不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吗?于雷落而言,这全都没有意义,此时的雷落,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凡人。 于是雷落大笑了三声,朗声说道:“我雷落以为上天眷顾,赐我一身武功,如今看来,渺小如我这般凡人,不过是神玩弄的棋子一颗罢了。什么魂合,什么长生,什么净土,什么秘密,什么神界,都与我无关。移开这神圣功德碑,我便算对得起你螭游传下的这力量的种子。”说罢,心意一动,雷元灌体,雷落双掌用劲,狠命一推,澎湃的雷元汹涌而出,化作丝丝吞吐的电丝,击在了那神圣功德碑上。 这变故来得好快,谁也没想到雷落会在此时出手。螭游脸色一变,连出招阻止也来不及,终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神圣功德碑就像是一块海绵一般,吸收了雷落所有的力量,直到双掌抵触在石碑上,那吸力才戛然而止。然而,雷落的双掌已经没有了任何力量,那石碑根本就没有被雷落移动分毫。 “螭游前辈,你从哪里知道,我能移开这石碑?”怀着无限的疑惑,雷落问道,“这石碑像是有生命一般,吸收了我所有的力量,看样子——你搞错了吧。” 螭游和应龙的脸上早已露出了深深地失望之情。应龙愤怒地一飞冲天,席卷起一阵烈风,咆哮着吼道:“不是说这个凡人来,石碑就一定能移除吗?为什么,为什么?我龙族万年相护,最终竟然如此下场……” “够了,你给我闭嘴。”螭游一声怒喝,“我在原罪净土外得到启示,说只要震雷位的轮回体出现,神圣功德碑就一定能移除。我绝对相信这启示,恐怕是我们的方法没有对吧?” 雷落翻身从赑屃的背上下来,对螭游说:“你们已经用过无数方法了吧?难道以你这么高的修为,也移不开这石碑?” 螭游用行动回答了雷落。掌一挥,顿有漫天水汽将那神圣功德碑围了起来。 “水爆之狱。”螭游一声轻喝,那漫天水汽便噼里啪啦爆裂开来。若不是亲眼所见,你怎么可能相信水还能爆炸,你怎么可能相信水爆炸的威力会是如此剧烈。那神圣功德碑仿佛被被一个水球包裹起来,而这个水球却又在进行着千万次威力骇人的爆裂。若困在水球中的是雷落,雷落可以肯定,顷刻间自己就会被炸得渣都不剩,根本无从谈抵抗。 这一招比之于雷落见识过的任何一招都骇人。青梦的“锁心泽”,离火兽的“燚引”,甚至止元的光门,在这一招面前都相形见拙。至于那胖和尚是不会是能接得住,雷落还不敢下断言。雷落已经意识到,如果螭游这招都打不碎那神圣功德碑,他便绝对没有打碎或者移开他的可能。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神圣功德碑在无数次的水爆中岿然不动,只是那碑文上的文字流动得越来越快,渐渐地,螭游的“水爆之狱”便缩小下去,最终被神圣功德碑完全吸收。 “你们别试了,无论多高明的武功,恐怕也对这石碑造不成任何伤害。”止忧眼珠一转,说道,“雷落,你可知道这石碑的由来?”我便把《史海遗韵》上的内容讲了一遍,并对大家说:“看样子螭游前辈,你的预言确实错了。” 螭游没有说话,倒是小妖接着说了下去:“这石碑虽然是记录帝王功德的,但是帝王也是凡人,也是要轮回的。既然如此,这石碑恐怕只有用凡人的力量,才能移动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螭游得到的预言说“只要震雷位的轮回体出现,石碑就一定能移除。”这预言的关键词不是震雷位,而是轮回体。那么雷落就应该用凡人的力量去移动这块石碑。翻到赑屃背上,望着这一米来高的石碑,雷落不禁心里打鼓:以雷落自身的力量,他能移得动它吗? 没有调用任何雷元,雷落双手平静地推在神圣功德碑上,雷落甚至能感受到这功德碑内部有着一股流动得气息。这气息,是刚才雷落运用雷元时不曾感受到的,看样子,方法找对了。 双脚弓步站立,牙关一咬,雷落敢确定,自己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狠命一推,别说推倒,那石碑就连动也未曾动过丝毫。 雷落正觉得失望颓废,想抽回手来,忽然感觉那石碑上突然涌来一股力量:准确的说,这不是力量,而是一股感觉,一股威严的感觉。雷落突然感觉在这块石碑面前,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微贱,怀着这种自卑,怀着对这块石碑的敬仰,雷落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 “雷落你干什么?”螭游一声烈喝,将雷落从这种迷茫的状态中拉了回来。雷落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再呆呆地看着那依然光洁如玉的神圣功德碑,实在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为什么。螭游见雷落跪下的姿势,以及那诚惶诚恐的样子说道:“看来这记录人间君王功德的石碑,依然有着人族君王的威严,你以轮回凡人的身份,怕是也移不开这石碑的。” 雷落从赑屃的背上下来,来到止忧身边,拉起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一阵,说道:“既然我移不开这神圣功德碑,我便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那什么魂合,我也不想去了。从今以后,生死祸福,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螭游前辈,就此别过,我想不会再见了。”说罢转过头来望着小妖和斩玉说:“走吧,我们回去吧。” “慢着。”这次说话的,是那条早就有些按捺不住的应龙,“我与九子困此几百年,受尽孤苦,本以为你们的到来,会是我们脱困的希望,想不到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既然你们都没有用了,就给我留下来当我侄儿的晚餐吧。”翅膀一扇,顿有烈风袭来,三人被这一吹,顿时伏地不起,无法动弹。那应龙伸出利爪,凌空抓了下来。雷落只感觉后背嗖嗖发冷,应龙利爪那尖锐的气息直透后背,心里不由一寒,看样子今天就得死在这里了。 面对应龙的攻击,雷落根本无法还手,纵使体内的能量澎湃激荡,他也无法从地上站起身来。实力悬殊太大,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雷落根本就没有一丝还手之力。利爪袭体,生死关头,突然感觉光华一闪一灭,雷落的身体已经出现在了圆城的围墙上。再一看,止忧、斩玉也都在我身旁,只是止忧剧烈地喘息着,头上密密层层全是汗。 “呵呵,这便是人类止家的‘大遁空之术’吗?果然巧妙。”应龙收敛起双翅,伏在地上,语带不屑地说道,“止家这‘大遁空之术’不需要身体动作,只靠嘴里念出‘絮语’就能发动。这不就等于魔族的魔法吗?只是称呼不同罢了。” 小妖累得根本说不出话,斩玉扶着她,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感情。雷落和斩玉枉自还是男人,此刻却需要一个女子来保护,实在是惭愧得很。雷落心下一横,把二人挡在身后,对着应龙说道:“今天所有是非,全是我一个人的事,与其它人无关。我留下就是,你龙族本为守护人类而来,他们二人都是人类,还望能放过他们。” 于情于理,雷落这话都说得没有错。哪知,斩玉却说话了:“谁说今天全是你一个人的事?来这荒城,恐怕是我斩玉一个人的事才对。” 正文 第十五章:人皇心思 雷落心下一横,把二人挡在身后,对着应龙说道:“今天所有是非,全是我一个人的事,与其它人无关。頂點小說,23我留下就是,你龙族本为守护人类而来,他们二人都是人类,还望能放过他们。”于情于理,雷落的话都说得没有错。但是应龙可不认这些,伏在地上的身子微微颤抖一下,厉声说道:“守护人类?你还知道我龙族是守护人类而来的?我应龙助皇帝战蚩尤、助大禹治水、化身姜子牙助文王灭暴君……最终却落得困此几百年的下场。你们人类在历史的进程中,全是战争、欺骗、尔虞我诈,你们的世界从未有过真正的和平与繁荣,隔不了几百年便是一次生灵涂炭的战争,真不知道螭离为什么要派我来做这些苦差事。” 从先前螭游的讲述中,雷落已经了解到螭离派遣青龙守护人类的事情。可为什么又要派遣这应龙来帮助人族呢?仔细一想,也不难理解,这应龙所做之事,都是在推动人类历史的进程,而那青龙,怕是只有在人类面临灭族之危时,才会出手的吧——突然间,雷落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让很可怕的问题:应龙所做的每一件事,看似非常必要,实则可有可无,无论是助皇帝战蚩尤,还是助大禹治水或者最后一次助朱家得天下,表面上让天下大治,解救人族于水火,实则就算没有应龙相助,人族也一定可以自己走过来,无非是多花些时月罢了。即或面临灭族之危,也还有青龙的存在,应龙不是显得多余了吗? 这应龙出现在五行轮回界,恐怕不只是保护人类那么简单吧? 应龙的身体又抖动了一下,那架势就像是汽车发动前的轰鸣,给人蓄势待发的感觉。雷落知道这应龙要出杀手了。 “我受够了,我应龙已经对人类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我恨所有的人类。”应龙低吼着,“就算受到龙族最严厉的惩罚,今天我也要灭了你们。”张口一吐,一团烈焰喷涌而来,气浪滔天,威力骇人。早在外公的叙述中,雷落就便知道这应龙会吐火,想不通的是,龙族应该都是水系武功,怎么这应龙偏偏是火系的?没想到这火的温度会如此之高。想避已是无法避开,看小妖的样子,也绝对无法再一次施展那“大遁空之术”,不得已,只有拼了老命,试试“鸢雷盾”是不是抵得住了。雷落心念所至,雷元澎湃而起,顿时充满了每一个细胞。这雷元就像有生命一般,感知到了眼前的危险,疯狂地奔涌出体,在三人面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光盾,将四人罩在其中…… 其实结果是不言而喻的,以雷落的实力,怎么可能抵得住这条活了不知几万年的龙?雷落的“鸢雷盾”在那火焰面前,无异于狂风中飘零的落叶,刹那间被击散,那浩大到无法理解的热量,冲破了雷落危如累卵的防线,就要将三人吞噬…… 一团雾气突兀出现,毫无征兆地将三人笼罩起来,就像是分别给他们穿了一件雾水做的外衣。那火焰遇到这雾水,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热量迅速减少,很快便熄灭下去。雷落知道,螭游出手相助了:在外公的叙述中,螭游就用这种方法挽救过他的性命。 果然,应龙愤怒了,对着螭游吼道:“你这是干什么?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你还护着他们干什么?”螭游的眼睛始终看着圆城城墙上的三人,而没有看过那应龙一眼。听了应龙的埋怨和咆哮,螭游淡淡地说道:“预言说这个人出现,能移开石碑,就一定没错。只是我们还没有掌握正确的方法。” 应龙气得不得了:“只有你还相信着虚无缥缈的预言,只有你还相信人类。我是没有耐心了,螭游,虽然是你是长辈,我还是要对你说,这些人我必须杀掉喂我侄儿,你若还要阻拦,休怪我冒犯,翻脸不认……” 螭游呵呵笑了几声,不疾不徐地说道:“应龙你怎么做事如此毛躁,五行轮回界这万年的光景,都没有教会你耐心一些?放心吧,我想我已经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了。”说罢手一招,被那雾气包裹的三人便轻飘飘到了赑屃跟前。实力相差太大,就算雷落现在想自杀,恐怕也不能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让雷落放弃了挣扎的念头。 但是,从始至终,斩玉的脸色竟没有一丝变化,似乎这所有的变故,在他心中,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雷落,虽然你不能移开这石碑,但是我相信你的出现是肯定能移开这石碑的。”螭游冷静地说,“因为,你的出现,还带了两个人来。” 螭游的话让所有人为之一振:这话再明显不过,预言只说雷落的出现能移开石碑,并没有说必须是由雷落来移开。说不定,雷落的出现,只是带来一个能移开石碑的人来!螭游的话音刚落,小妖已经站了出来,如果说三人当中,还有人能移开这石碑,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小妖。因为小妖已经展示过那玄妙的一招:“大遁空之术”。先是用这一招移走了一地的白骨,接着又是这一招,在应龙的攻击下,挽救了三人的性命。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没有人说什么,小妖已经站在众人前面盘膝坐了下去。 刚才的“大遁空之术”之术,已经让小妖疲惫到了极点,这一坐下,斩玉竟伸手拦了一下,说道:“你有没有看到自己已经虚弱到了什么样子,别试了,不如……” 斩玉关心人,都是这样一副冰冷的模样。 “你放心。”小妖很快打断了斩玉的话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斩玉说,“我的‘大回神之术’是可以用在自己身上的。我试验后,你再去吧。”说罢,扭头望着螭游,眨了眨眼睛,调皮地说道:“螭游前辈,你的修为那么高,你不会在乎我从你身上取点生命元素吧?” 斩玉和止忧两人话中有话,雷落和螭游听得都不由眉头一皱,但是一时又找不到个关键,所以便没有深究下去。 螭游已经告诉过大家,这“大回神之术”可以将人所受的负面情绪或者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来,没想到也可以把自己所受的负面情绪或者伤害转移到别人身上去。这样看来,这“大回神之术”还真是一门不得了的法术。 小妖所受的那点伤,于螭游而言,简直算不得什么,顷刻间,小妖已经生龙活虎地站在了大家面前。这女子俏皮地盯着螭游,以一种撒娇的语气说:“螭游前辈的修为已经高到了通天彻地的程度,实在让止忧佩服。只是若要移开这石碑,怕还需要您老帮帮我。” 螭游一脸灿烂的微笑,也掩饰不住自己被人拍马屁后的心花怒放。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没想到这话对龙族也有效。 “螭游前辈,请你教我‘大遁空之术’的高阶絮语吧,免得我等会又受伤。我受伤倒没什么,若是移碑失败,实在是对大家都不好。”小妖的语气诚恳,理由充分,加上那副俏皮可爱的样子,螭游怎么吃得消,便心甘情愿地念了一长串奇怪的音符。这些音符没有节奏,没有规律,晦涩难懂,小妖却如饮甘露,喜不自胜。 在心里默念几遍后,小妖再一次坐了下去。 这妖怪一般古灵精怪的止忧,主动要出手来移开石碑,恐怕就是为了从螭游嘴里套出“大遁空之术”的高阶絮语吧。 一串字音从小妖嘴里快速吐出,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立刻便有一团光华围着神圣功德碑一闪、一灭,那功德碑便倏忽消失了。我们正自高兴,却不料又是一闪一灭,神圣功德碑又突兀出现在原地,与此同时,一口鲜血从小妖口中喷涌而出,小妖终于无力地倒了下去。这一变故实在来得太快,雷落和斩玉惊叫着去抱住小妖,发现小妖几乎没有了生命的迹象。斩玉额头上出现了密密的汗珠,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焦急。 这一次,小妖受了那么重的伤,那止忧戒竟一点反应也没有。莫不是这止忧戒,也受伤了? 螭游见情况不妙,赶紧握住小妖的手,片刻后对众人说道:“大家放心,死不了。”然后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对小妖说:“孩子,赶紧施展你的‘大回神之术’,把伤害转移给我。” 小妖气如游丝,好不容易念完“大回神之术”的絮语,便见螭游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似乎小妖转移的伤害已经大到了让他吃力的程度。 约莫一刻钟时间,小妖才拍着手站了起来,神采奕奕,面色红润,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样子。再看螭游,头上已经是密密一层汗水,脸色极为难看。通过小妖的述说,大家才明白,本来小妖是要把神圣功德碑移到一个开阔的地方,那功德碑也确实被移动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石碑就像有生命一般,狠狠在小妖身上砸了一记,立刻又回归了原位。那一砸,犹如整个天地都盖在自己身上一般,让小妖有一种必死无疑的感觉。其实从螭游的反应大家也不难理解这一砸之威有多么剧烈。 难道,这神圣功德碑真的有意识? 小妖也失败了,难不成移开石碑的人会是斩玉? 斩玉见小妖没事了,霍然起身,望着神圣功德碑,目光冷酷而凝重。他冷冷地说道:“止忧,你该学的也学到了,预言说,高阶‘大遁空之术’在今天会有大用途,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有什么用途——现在,该我去拿回自己的东西了。” 说着,斩玉的手,已经指着了面前赑屃背上的神圣功德碑。 斩玉头也不回,冷冷地说道:“雷落,谁说来这荒城是你的事?来这荒城,恐怕是我斩玉一个人的事才对。” 正文 第十六章:龙子齐聚 斩玉的身体站得笔直,遥指着赑屃身上的“神圣功德碑”,姿态意气,从容威严,让人顿生一股肃穆的萧瑟之感。『頂『点『小『说,www23 忽有冷风乍起,盘旋往复,吹得众人衣襟翻飞,也吹得众人心潮起伏澎湃。大家望着斩玉,呆住了。 斩玉的双眼,始终望着赑屃身上的神圣功德碑。他慢慢放下手,对身后的众人说道:“螭游,你说那堕空,可能来自第十界——无极易境。可是,你还是没有说明,他到底是谁?你也没有说明,无极易境,到底是什么?” 雷落和止忧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射在了螭游身上。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会有人不在乎。螭游沉默了,他望着斩玉的背影,呆呆出神,却说不出一个字。 大家就这么沉默着,在猎猎的冷风中沉默着。 良久,还是螭游打破了沉默:“我现在懂了,你不仅仅是第二力量的人,你还是人皇,你身上流淌着人皇血脉,难怪,你对那堕空,如此感兴趣。” 螭游这话,显然是对斩玉说的,但是斩玉却不置可否,依然望着“神圣功德碑”,等待着螭游的下文。 果然,螭游继续说了下去:“看来,净土预言说的那个能移走石碑,还龙族自由的人,是你。你非要问那堕空是谁,说实话,我也讲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他和天机老人,是一个级别的。他们在暗中,操纵着一切。那无极易境,应该就是堕空和天机老人生活的世界……” 斩玉依然望着神圣功德碑,只是眉宇间有了一丝笑意。 听了螭游的话,斩玉没有再提出任何问题,甚至没有说过一个字,开始朝着赑屃走了过去。这情形,似乎是在告诉大家,能了解到螭游说的这些,已经足够了。 斩玉身上的秘密太多,就像一团巨大的阴影,让人完全看不透。大家都不知道斩玉到底要干什么,只有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斩玉爬上赑屃的壳,盯着那一米来高的石碑,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期待。斩玉望着“神圣功德碑”,悠悠说道:“该是我这一族,崛起的时候了。”说着,朝着“神圣功德碑”伸出手去。 就在斩玉的手接触神圣功德碑的那一瞬间,风起云涌,晴空霹雳,天色突然为之一暗,整个荒城里劲风激荡,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赑屃身上的神圣功德碑,在斩玉的触碰下,开始有了变化,那碑身的文字流动得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就像是光芒闪耀。继而,整个石碑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一般拔地而起,在空中发出刺眼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 在刺眼的光芒中,斩玉的身体轻轻一飘,立在了不远处。 光华散尽,哪里还有那玉石般的神圣功德碑,此时悬浮在空中的,竟然是一顶皇冠。只是那皇冠温润的外质,还能让人认出,这就是那神圣功德碑所化。 皇冠一闪,已经到了斩玉的头上,那一瞬间,斩玉恍若古代帝王君临,直让众人有一种要跪下去的冲动。 “轰隆隆”又是一阵巨响,却是那巨型乌龟——赑屃醒来了。这庞然大物动起来好大的阵仗,脚每一踏地,都像是地震一般。所有的事情来得太快,太过突兀,包括螭游在内,没有一个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那赑屃用仇恨怨毒的目光看着斩玉,并发出可怕的攻击,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赑屃的攻击看似笨拙,实则威力无涛。它只是前爪一踏地,地面便瞬时结为寒冰,这一地的寒冰竟然像流水一样往斩玉涌了过去。看来这赑屃的水素是以寒冷取胜的,相隔数米,雷落都能感觉到那寒冰的森森寒气。 雷落心系斩玉的安危,心想:斩玉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雷落用最快的身法踏过去,已经晚了;小妖的絮语念完,也晚了,就包括螭游那些雾气般的保护衣都晚了——一地的寒冰抢在一切之前,冲到了斩玉的跟前,眼看就要将之包裹起来…… 一团骄阳般的光芒闪过,斩玉负手而立,说不出的英俊潇洒。那声势骇人的寒冰攻击,已经化于无形。大家都看得清楚,那骄阳般的光芒,是斩玉头上的皇冠发出来的。在寒冰袭体的一瞬间,皇冠的光芒笼罩了斩玉全身,那森森寒冰,便再也伤不到他分毫。 赑屃一声狂吼,整个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在狂吼声中,那赑屃的身体开始缩小,竟然像是要某种变身一般。 “我龙之九子好心助你朱家,你却使奸计害我。”赑屃狂怒地吼道,“朱棣,这几百年的折磨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我今天要你的命!” 这赑屃被神圣功德碑压了好几百年,一朝得解,自然是想好好发泄一番。突见斩玉头戴皇冠,一副帝王相,定是将他错认成了当年的明成祖朱棣,一击不成,恼羞成怒,准备再来一击。随着赑屃狂怒地吼叫,它的身体开始急剧缩小,终于缩得只有一头野猪大小。这时的赑屃,虽没有了刚才庞大的身躯,但是气势更为凌厉,整个身体就像是一辆无坚不摧的战车一般。还没有完,随着那一句“我今天要你的命。”赑屃的身体表面便出现了一层厚厚的冰,这些冰呈现出一股恒古的白色,就像是南北极那种恒古不化的冰川一般,寒气森森,雷落看着也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突然间,被冰层包裹着的赑屃就像一颗炮弹一样射了出来,撞向远处的斩玉。这赑屃居然把自己的身体当做了攻击的武器。这一招声势不大,但是却更为犀利,赑屃所过之处,泥土空气瞬间凝结,留下一条纯白的轨迹。若这一撞当真撞了个正着,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一撞当然不会成功:斩玉的身体一瞬间被小妖移到了圆城之上;螭游的那片薄雾已经形成一面雾盾挡住了赑屃的路线;雷落的步伐展开,也朝着赑屃截了过去。 赑屃的身体撞入那一团薄雾之中,急剧旋转,却再也进不得分毫,身形一阻,雷落正好赶了上去,若不是那一阻,雷落怕是绝对追不上它了。当雷落双掌左右开弓,运起阴阳二素同时击打在赑屃身上时,便有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雷落的攻击根本就不能对它造成一丝伤害,相反,双掌一接触那层寒冰,便有一股身体根本不能承受的冷意席卷而来,身体一瞬间便被冰化。不止是皮肤,就连血液,骨头,都凝结了……这可比青梦的“寒渊泽”要厉害得多。 但是刚才听螭游的口气,这青梦怕也是个高等级的老怪物,对雷落,她怕是没有尽全力吧……很快,雷落的思维也被冻结了,就在他将要失去知觉的一瞬间,螭游和小妖一左一右握住了他的双手,只听螭游说了一声:“止家小姑娘,你快放手,让我来。”随即便有一股阳刚之气汹涌而来,那森森寒气瞬间化为无形。 小妖望着螭游,颇为欢喜地说道:“前辈让我放手,可是怕我使用‘大回神之术’,将那寒气转移到自己身上,会伤了自己?”螭游并没有回答小妖的话,对着还在蠢蠢欲动的赑屃厉声喝道:“还不住手,朱棣早已死了几百年了,这哪是什么朱棣?你给我看清楚了!” 赑屃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身上那股人皇的味道,我就是死,也不会搞错,今天谁也别想阻止我杀他……”话音未落,身子已化作一支冰箭,“嗖”一声朝着斩玉射了过去。螭游大概是被激怒了,厉喝一声:“放肆!”随即手一挥,赑屃身体周围便有浓密的水汽将之包裹起来,并开始剧烈的爆炸——“水爆之狱”,螭游居然对自己的同族用出了如此霸道的招数。亏得赑屃皮糙肉厚,还是被炸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最后一声巨响传来,水汽激荡开来,赑屃一声惨叫,无力地躺在地上,除了还能呼吸,竟是无法再动弹一下。想来螭游应该是手下留了情的,不然,这一招足以要了赑屃的命。 “被压了这几百年,怎的还是如此鲁莽?”螭游的训斥虽然严厉,但严厉中自有一股柔情,这赑屃看来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这赑屃果然是个怪物,也不知有了什么方法,浑身上下的伤口开始愈合,那么多的伤口,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那么重的伤,霎那功夫便恢复如初。应龙见此情景,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恢复如初的赑屃叹道:“这魔族与龙族联姻的产物,果然非同寻常。”那语调也不知是真心高兴,还是一种嘲讽。应龙的话让螭游皱起了眉头,螭游看了雷落一眼,又狠狠地瞪了应龙一眼,低声喝道:“住口,我有眼睛看得见,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螭游这种反应,分明是担心某种秘密被雷落知道。但是已经晚了,雷落心里其实已经猜了个**不离十了。 恢复了的赑屃突然发了疯般横冲直闯,雷落担心他又要对斩玉不利,正欲出手阻拦,却不料那赑屃的冲撞却是有目标的——荒城中八根巨大的朱红色石柱,已经被赑屃撞得七零八落,一时间石屑横飞,遮天蔽日,每根倒塌的石柱中都有一个蠢蠢欲动的黑影——恐怕雷落先前的猜测没有错,八根石柱中沉睡着另外八子——此刻,‘龙之九子’要聚齐了。 正文 第十七章:九子戏法 吼声四起,有如龙吟,有如虎啸,有如狼嚎,有如象嗥……八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物,摇摆着身体,抖落一身粉尘,或张牙,或舞爪,或龇牙,或咧嘴,或摇头,或摆尾,就像一个个沉睡了许久的武者,尽情舒活着筋骨。∑頂點小說,www23 应龙见此阵仗,挥舞着巨大的翅膀,乐得四处飞舞:“哈哈哈哈,先前这八根石柱受到神圣功德碑的庇护,现在功德碑已经除去,这禁制也就不在了,赑屃放出我另外八个侄儿,九子连心,这番一来,有好戏看了。”语气中尽是幸灾乐祸。 雷落本就对这应龙没有好感,虽说他在人类的历史中居功至伟,做了不少好事,但那不过是服从命令吧了,而且他身上还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说不定。 朱红色石柱中钻出来的八个怪物,就像是被困五行山下五百年的孙猴子,一朝得出,兴奋得无法用语言描述,在圆城中疯狂地奔跑着,翻滚着,嚎叫着。雷落仔细看了看这另外八个怪物,虽说他们都是龙子,但这副尊荣实在有愧于“龙”这个名字,雷落直怀疑自己面前的“龙之九子”全是来自魔族的怪物。 “兄弟们别疯了,几百年的压制,仇人就在眼前,快和我合力杀了朱棣这个奸贼。”赑屃盯着圆城上的斩玉,眼睛血红,语气怨毒,恨不得把斩玉生吞活剥。那八个怪物听得赑屃之言,马上安静下来,目光全都移向斩玉,眼睛里都透露出一股仇恨的火焰。 雷落心道不好,一个赑屃已经如此厉害,再加上这八个怪物,可如何是好?瞄了一眼螭游,发现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股沉稳和自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慌乱,雷落不由更加紧张,心道:若螭游都无法阻止这九个家伙,我们几个人类看来只有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了。 面对远远高出自己不知道多少的对手,无力感让雷落整个人都软了下来。除开恐慌和无助,雷落实在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抬眼看了看圆城上的斩玉,斩玉从始至终闭着嘴不说一句话,脸上尽是微笑,似乎他所面对的,不是几个凶神恶煞的怪兽,而是满朝跪倒的文武百官。 现场的形式变化,远远比雷落的思想更快,雷落正手足无措之时,那九个怪物已经朝着斩玉冲了过去…… “千万别被他们围在中间……”螭游的喊声中充满了惊慌和恐惧,在呐喊的同时,螭游已经出手了,不用想也知道,螭游定会尽全力制止九子,不然不会有如此惊慌的喊声。果然,螭游的“水爆之狱”已和先前大为不同,漫天的水汽已呈现出一股妖异的紫色,凝球成牢,将九子牢牢围住,那剧烈地水爆,声若闷雷,九子处在这水牢中,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激烈爆炸,狼狈不堪。 “‘紫水爆’,螭游老头你可真下得了毒手啊……”应龙嘲讽地叹道,“可惜你也明白,有饕餮在,就算你用‘黑水爆’,怕是也无济于事吧。”应龙话音刚落,眼前情况突变,九个怪物中有一头怪物张开了巨大的嘴巴,那嘴巴怕是有整个头颅的一半大小,巨嘴一吸,凝水成球,凝球成牢的水汽,竟然被这家伙吸了个干干净净。 不过这么一来,螭游算是给斩玉争取到了机会,这么一阻,斩玉应该就有足够的时间逃开了。但是让人大感意外的是,那斩玉就那么立在圆城上,也不躲避,傻呵呵地盯着众人笑。以至于那大嘴巴怪兽吸光了“紫水爆”,九子便在一瞬间将斩玉围了起来。这过程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小妖的“大遁空之术”还没有施展出来,螭游赶紧一把捂住了小妖的嘴,阻止她继续施法,看样子这九子联手,定是凶险无比。 “哈哈哈哈哈,饕餮,我亲爱的五侄儿,你的大嘴巴还是那么能吃啊。”应龙见这大嘴巴怪兽一口吸光了“紫水爆”,高兴得振翅高飞,揶揄地对螭游说道,“螭游老头,现在看你如何是好。” 应龙的言行,彻底把螭游激怒了:“应龙我告诉你,我说过,震雷位钥匙的出现,会移开神圣功德碑,救出赑屃,这神圣功德碑就真的被移开,赑屃和他的八个兄弟也就真的被救出来了。你不知感恩,眼见九子要杀了自己的恩人还幸灾乐祸,你难道忘了螭离是怎么嘱咐你的?” 螭游的话似乎对应龙有所触动,应龙打了个哈哈道:“螭离的话,几千年来我应龙从不敢忘,不然我也不至于陪着九子在此困了几百年。只是这朱棣太过可恶,别说是赑屃,就是我应龙,也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 “荒谬!”螭游厉声喝道,“赑屃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就算了,怎么你应龙也是如此糊涂?你给我好好想想,人族从古至今,有哪个皇帝能活数百年的?”螭游用手指了指被九子围困起来的斩玉说:“这个人类不过是流淌着人皇的血脉罢了,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应龙收起双翅,立在一段圆城上,似笑非笑地说道:“真糊涂也好,装糊涂也罢,这个人皇被九子围困其中,恐怕就算是你兄长螭离来,他也难逃这一劫了。” 螭游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异响打断,定睛一看,围着斩玉的九子,已经开始急速旋转起来。 “不好,‘九龙戏’发动了。”螭游的声音慌乱而恐惧,“止家小姑娘,我用‘灵动屏’护你,你快跟我念圣阶絮语,尽最大力量,把人皇拉走……” 声未止,圆城又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一次颤抖,比之刚才赑屃撞断八根封印柱更加猛烈,在天摇地动般的颤抖中,圆城的围墙竟然缓缓拔地而起,越缩越小,最终缩成屏风一般的形状和大小,将小妖围了起来。螭游第一次提到“灵动屏”时,雷落还以为这是一个武学招式,没想到这“灵动屏”还真是一个屏风。这屏风上雕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纹符,熠熠生辉,灿烂耀眼,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在“灵动屏”变化的同时,螭游和小妖已经开始念那些深奥晦涩的圣阶絮语了,再看龙之九子,螭游口中的“九龙戏”显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九个怪物旋转的身影已经快到了肉眼莫辨的程度,旋转的包围圈也越缩越小,这一招的厉害之处究竟是什么呢?螭游的反应已经足以证明这“九龙戏”有多么可怖,可处于危险中心的斩玉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可知道大家为了他尽了多大的努力?他到底怎么了? 这边小妖在螭游的教导下,已经念完了一串长长的絮语,一道巨大的光门已经出现在了空中。螭游严肃而又急促地对小妖说道:“我虽然懂得你止家所有的絮语,但是我却无法使用其力量。刚才我交给你的,是‘大遁空之术’的圣阶絮语,一切武学,达到圣阶,就能撕裂空间,凭你的力量,若要强行使用这一招,必然会灰飞烟灭,你若能最大限度地感应‘止忧戒’的力量,方能保自己性命。我的灵动屏,只能帮你抵挡‘九龙戏’的灭世之威。” 螭游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止家小姑娘,你要考虑清楚,若不救人皇,你自然不会有任何危险,但人皇必定会在‘九龙戏’的碾压下灰飞烟灭;若救人皇,要将人皇从‘九龙戏’的围困中拉出来,会耗尽你所有的灵力,‘止忧戒’若不救你,灰飞烟灭的就是你了——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雷落望着面前惊心动魄的场面,不由自主地伸手朝着后背摸去——“青鸾离殇”如影随形,还贴在雷落的后背上。只是除开雷落,却没有人能看到它的存在。 “我该不该再射出一箭?”雷落心中犹豫不定。 “谢谢螭游前辈。”小妖淡淡地笑了笑说,“前辈定然非常了解止家的过去,千万年来,止家可出现过苟且偷生,见死不救之辈?”螭游听罢小妖的话,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哈哈哈哈哈哈,人族有止家这样的人,何愁复兴无望?” 烈风顿起,空中的光门在小妖的催动下开始急速旋转,并向着斩玉移去,就像一个运动中的巨大黑洞,要将面前的一切吞噬进去。雷落就那么看着那光门一点一点地将斩玉吞噬,慢慢放下了自己摸着“青鸾离殇”的手。 最终光华一闪,光门与斩玉同时消失在空气当中。 绷紧的神经刚松弛下来,没想到更为危险的事情又已上演——毫无征兆的,小妖突然间被拉进了“九龙戏”的漩涡当中。 “任何要阻止或破坏‘九龙戏’的事物,都会被它拉进去,直至灰飞烟灭,除非……”螭游看着雷落的双眼,沉声说道,“除非有像‘灵动屏’这样的‘昧火煅’”。 正文 第十八章:雷落决断 小妖已经被拉进“九龙戏”中,雷落再想出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頂+◆点+◆小+◆说,www23 雷落望着眼前疯狂转动的“九龙戏”,眼神却开始迷离起来。雷落心中的思绪,犹如突然决堤的江水,汹涌澎湃而来,将雷落淹没在思维的浪潮中。 一个偏野乡村的小子,一个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少年,从一朵鸢雷花开始,从一根震雷羽箭开始,慢慢改变了对世界的认识,改变了对人生的看法。这个变化,不过短短年余光景。 雷落有过对武学的无限渴望,曾夜以继日地修炼,只为悟通一个关键;雷落也够过对遭遇的厌恶,在面对自己毫无挣扎余地的宿命面前,雷落显得如此渺小,渺小如巨人脚边的蚂蚁;雷落也有过对修为的自豪,当自己凭借一己之力,战胜巽风兽,当在龙塔地宫踏出“凤舞步伐”,当在止家山洞,挥掌劈出太极阴阳图……雷落无不为自己取得的成绩而欢欣鼓舞;可是,更多时候,雷落心中充斥的,是一股无力感,面对野瞳,面对眼前的龙之九子,面对宿命,面对轮回,面对天机时,这股无力感,如影随形。 这股无力感,让雷落身心俱疲。 雷落曾很坚定地要按照宿命的道路走下去,在武学取得突破性进展时,在想要保护莞尔时,在与雷裂的灵魂对话时——雷落都无比坚定地想要按照这条道路走下去。 可是,在听闻了“魂合”的陷阱后,雷落又犹豫了。这股犹豫,致使雷落想要放弃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可是,止忧的一句话,让雷落彻底觉醒了。 面对“九龙戏”,螭游脸色严峻地对止忧说道:“止家小姑娘,你要考虑清楚,若不救人皇,你自然不会有任何危险,但人皇必定会在‘九龙戏’的碾压下灰飞烟灭;若救人皇,要将人皇从‘九龙戏’的围困中拉出来,会耗尽你所有的灵力,‘止忧戒’若不救你,灰飞烟灭的就是你了——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止忧淡淡地笑了笑说:“谢谢螭游前辈,前辈定然非常了解止家的过去,千万年来,止家可出现过苟且偷生,见死不救之辈?” “苟且偷生,见死不救”这八个字,就像是一条布满倒刺的长鞭,狠狠抽在了雷落的心上。雷落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对着自己咆哮:“雷落啊雷落,你怎么能因为自己会有危险,怎么能因为自己有可能失去所有的思想和记忆,就忘记了父母的大仇,忘记了雷皇村几百条人命,忘记了莞尔还在敌人手中?” 想到此处,雷落毫不犹豫地从后背上摘下了“青鸾离殇”,右手稳稳地捏住了震雷羽箭的尾翼。此时的雷落,显得沉静如山岳般稳重,巍峨如峰峦般刚强。深邃的目光中,闪耀着一股光热的光芒。 在一瞬间,螭游望着雷落的目光中,透出了亮光。 螭游眼中的这个男子,到底是雷落,还是雷裂? 那“九龙戏”的包围圈已经缩小到仅容一人的程度,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齿轮,要将中心的止忧研磨成粉。 雷落已经明显感受到这“九龙戏”的厉害之处,“九龙戏”的攻击方式,雷落似曾相识,那就是离火兽的“燚引”,首先大范围地将对手包围起来,然后逐步缩小,所有的攻击最终缩小为一点的力量,将对手彻底摧毁。只是这“九龙戏”由九条龙不像龙,兽不像兽的怪物发动,威力自然不知高出离火兽的“燚引”多少,就算雷落知道止忧有“灵动屏”保护,也不由心悬如涯,掌心全是汗。 就如挖泥的锄头挖到了石头,就如钻井的探头钻到了坚硬的花岗岩,“九龙戏”那越缩越小的包围圈,终于接触到了围着小妖的“灵动屏”,声音远比切割钢铁更为难听。但见光华闪闪,火光四溅,整个“灵动屏”被快速旋转的九个怪物摩擦得通红透亮。屏身上那奇形怪状,熠熠生辉,灿烂耀眼的纹符,在“九龙戏”的碾压下,喷薄而出,就如水流一般,融进了那高速旋转的“九龙戏”中。 纹符缠绕着早已肉眼难辨的“九龙戏”,“九龙戏”依旧疯狂地挤压着“灵动屏”,而屏中的小妖什么情况,雷落却是不得而知。 这“九龙戏”发动起来虽然缓慢,但显然越是缓慢的招数,就越是危险。这一招由九子联手发动,定是有无坚不摧的威力,所以螭游才会那么惊恐。只是不知道这“灵动屏”是不是真的能抵挡得住这看似已经疯狂的“九龙戏”。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雷落准备再一次用生命,射出一箭。 在“九龙戏”的挤压下,“灵动屏”的光华越来越暗,但同时,在“灵动屏”那纹符的纠缠下,“九龙戏”的旋转也越来越慢,最终,“灵动屏”失去所有的纹符和光彩,就像一截残垣断壁,无力地倒了下去,而那不可一世的“九龙戏”,也最终停了下来,九子全都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一时间竟然是动弹不得。可见这一招的确是耗费了九子大量的力量的。 再看止忧,就那么躺在倒下的“灵动屏”中间,也不知是死是活。雷落手中的弓箭看样子是没用了。雷落把弓箭往背上一插,就要冲过去扶止忧,却又立即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螭游已经出手了。 好快的身法,只是一晃之间,螭游已经抱着小妖回来了,那神情气魄,若不是怀中抱着止忧,雷落还真以为他根本就没有动过。螭游不像小妖那样有“大遁空之术”这样巧妙的武功,自然不会将远处的小妖拉倒自己身边,如果有,他就该直接拉走斩玉,而不至于让止忧犯险了。 止忧啊,你到底怎么样了?而斩玉,止忧这一个圣阶“大遁空之术”又把你给移到哪里去了? 螭游把小妖平放在地上,一脸的焦急。雷落见止忧双目紧闭,脸色惨无血色,着急得就要去拉止忧的手,螭游赶紧阻止雷落,说道:“她正处于关键阶段,千万别打扰她。” 雷落只得静立一旁,凝神戒备,以防九子再次发难。 看够了“好戏”的应龙,此刻却显得安稳了许多,飞到九子身边,查看了一下九子的状况,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倒是知道九子合力的厉害,没想到却是厉害到这种程度。”听了应龙的话,螭游站起身来,严厉地说道:“应龙我警告你,你可别把魑离的吩咐当耳边风。既然你已经看到了九子真正的可怖之处,就更应该设法做好你该做的事情。”螭游的话并没有引起应龙的注意,应龙依然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样子这魔族与龙族的联姻,当真能造就越级的高手……” “够了!”螭游一声厉喝,吼道,“‘灵动屏’的神力已经消耗殆尽,隔墙有耳,你当真想要我龙族遭受灭族之危?” 这一声厉喝,才把应龙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应龙伸展双翅又飞到了空中,对着螭游说道:“人族现今已经摆脱了愚昧和荒凉,进入了一个相对理性和文明的时代。也用不着我应龙再帮他们了。至于九子,干脆我就带着他们回‘灵动水纹界’复命吧。”螭游听了这话,显得更加恼怒:“回去,你可知回去后这九个家伙会引起多大的骚动?看来这几千年的历练,并没有让你应龙有所长进啊!既然你不愿意继续教导你这九个侄儿如何压抑魔性,我就只好趁他们力竭,暂时将他们封印起来了。”说罢双掌一挥,便有漫天水汽朝着还躺在地上喘气的九子涌了过去。 这些水汽很快凝结成寒冰,比之刚才赑屃的寒冰更为阴气森森。如此说来,螭游的实力是远远超过九子当中的任何一个的,只是九子联手的绝招,才是螭游深深忌惮的东西。 从应龙和螭游的对话中,雷落已经听出些许端倪,现在螭游要封印九子,实在是雷落最想看到的事情。 但是大计都太低估九子的力量了。在那森森寒冰袭体的瞬间,先前曾吞下了螭游“紫水爆”的饕餮,再次发威,不顾一身疲惫,挣扎着张开巨口,那森森寒冰硬是被他吸了个干干净净一滴不剩。还没有完,九子中有一头体型优美,比较接近于龙的外形的家伙,前爪使劲往空中凌空一抓,便有一些巨大的水泡出现在了空中。那些水泡就如人们用竹管吹出来的肥皂泡,表面上水纹流动,五光十色,只是个头要大上许多。那些水泡一一飞向九子,最终将九子全都笼罩了起来。水泡带着九子升到半空,就如九个巨大的圆形琥珀中装着九个龇牙咧嘴的怪兽,那场面实在是妖异。 螭游见此情景,无奈的摇了摇头。雷落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却见空中的水泡一个个爆裂开来,滴下点点水珠,却哪里还有九子的身影。应龙也有些慌乱了,看着螭游,有些着急地问道:“这趴蝮的空间遁术怎么运用得如此熟练了,只是不知这次他们是遁去哪里了?”螭游没好气地斥责道:“遁去哪里?你还有脸问我?这一去,不是去追杀人皇就怪了。你要是追不回九子,我看你怎么向魑离复命。” 应龙这次慌了神,颤声问道:“那么刚才这个止忧的‘大遁空之术’到底把人皇转去了哪里呢?”螭游盯着应龙,一字一顿地说道:“芥子菩提界。” 正文 第十九章:异世征程 按照螭游的说法,止忧的“大遁空之术”,竟然将斩玉,移去了芥子菩提界。√∟頂點小說,www23 这个回答,似乎在应龙的意料之中,却远远超出了雷落的意料之外。应龙振翅凌空,朝着天宇的劲头掠去,很快便化为黑点,消失在雷落的视线里,只留下震惊莫名的雷落,望着空空的天穹发呆。 止忧依然躺在地上,螭游望着止忧,脸色显得凝重而严肃。 雷落对这螭游产生了一种朦胧的感觉,突然觉得螭游深不可测,揣摩不透的螭游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与人交,不可深信。 “你或许会觉得我老谋深算,一切都是我在设计。”螭游略带愁苦地望着雷落的双眼,“我内心的愁苦与无奈,你却又知道多少?” 螭游看出了雷落的心思,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着远处招了招手,那神力已经消失殆尽的“灵动屏”便挣扎着朝螭游飞了过来。那情形,就像一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捂着伤口奔向自己的父亲。“灵动屏”缠上了螭游的腰际,成为了一条古朴的腰带。螭游爱怜地摸摸了“灵动屏”化作的腰带,自言自语地说道:“希望‘止忧戒’能有你这般灵性。”这话才猛然让雷落清醒过来,地上的小妖不知道什么状况了。 蜷缩成一团的小妖,依然纹丝不动,毫无半点生气。雷落虽然心中有万千疑问,万千不满,但是小妖的生死,似乎还是掌握在螭游手中的,所以雷落不由乞求地看了螭游一眼。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见惯生死的螭游,平静地说道:“若‘止忧戒’觉得这一世的止忧能成大气,这个小女子就一定不会死;若‘止忧戒’不救她,那就是‘止忧戒’在等下一个轮回。这个小女子的这副皮囊,就只好丢弃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螭游这番话,雷落内心反倒安定了下来,雷落强烈的直觉在告诉雷落自己,止忧一定会醒过来。 雷落的这种想法,并不是象征性的安慰自己,而是真的有十足的把握。螭游对待“灵动屏”和“止忧戒”,并不是像对待一件兵器或者法器,而是像对待一个活生生的人。恐怕像“灵动屏”和“止忧戒”这个级别的兵器,真的有灵性也说不定。如果小妖的生死真的要“止忧戒”来作出选择,那么雷落敢肯定,“止忧戒”绝对不会让小妖死去,因为,神秘的胖和尚早已有过预言了,在止元的山洞中,胖和尚曾对止元、止忧、止伤等人说过:“小止元,万年劫难,于寰宇而言,不过一瞬。风云际会,一切即将水落石出,或许,该是小辈们挑大梁,负重担的时候了。小女子止忧听着,从今天起,止元的重担将由你一肩承担。人族的复兴与崛起,你俩人责无旁贷。请谨记:三皇五帝,都是凡人;七情六欲,皆为我心。顺心而行,顺意而为,必成大器……” 在雷落心目中,这个胖和尚是迄今为止自己见识过的的最为高深的人了,他说小妖会肩负起人族的复兴,那么雷落便绝对相信,小妖今天不会死。更可况,这样的话,螭游他自己也说过。或许螭游也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会教小妖施展那圣阶的“大遁空之术”吧。 止忧,你这个像深山灵狐般的小妖怪,快快醒来吧。 果然,小妖手上那枚古朴的“止忧戒”已经有了反应,流淌出一条条灿烂的白炽光华,将地上的小妖包裹了起来。这样的际遇,雷落也曾有过。 雷落身受重伤,震雷元的疗伤方式,和现在小妖的情形,颇有几分相似——“止忧戒”终于行动了。 那一条条灿烂的白炽光华,就和“止元杖”发出的一般无二。在白炽光华的包裹下,小妖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呻吟,脸上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雷落心都揪紧了,螭游却是不慌不忙地又开始念那些我们听来毫无意义的音节。在这些音节的影响下,小妖渐渐平静下来,那一条条灿烂的白炽光华开始逆向朝着“止忧戒”流去,当最后一根光华流进“止忧戒”,小妖已经轻飘飘地飘了起来,像一根羽毛,轻盈而优美。 “多谢前辈。”小妖飘然落地,直挺挺地给螭游跪了下去。这个大礼,无异于跪拜父母或者师父,“止忧没有想到这‘大回神之术’的逆向使用,还能把所受伤害转移到法器上。‘止忧戒’几乎承担了我所受到的所有伤害。”看来小妖在螭游的指导下,确是获益匪浅。螭游也不拒绝,呵呵一笑,淡然说道:“我不过是报答你们止家祖先的恩情罢了。止忧听着,你止家在历史上,一直没有固定的立场,或许是你们太过善良,或许是你们顾虑太多,在两股势力的纠缠下摇摆不定,你们一直辅佐着人皇,却又一直追随着玄黄,今‘止忧戒’已经觉醒,望你好自为之,在这风云际会的时代,找到你应有的立场,做出你应有的功绩。” 小妖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嬉皮笑脸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真诚和严肃:“前辈放心,晚辈一定竭尽所能。” 螭游又将目光放在了雷落身上,笑呵呵地说道:“可还记得先前我对你说过的话?” 雷落见小妖对螭游如此尊重,虽然心中还有万千疑虑,也只好暂放一旁,说道:“请前辈明示。”螭游道:“先前我就说过,我螭游虽然纵横八界,鲜有对手,但是寰宇之大,某些时候,我也实感自己的渺小。天意要你雷落去魂合,你是躲不开的,总会有某种原因,让你不得不去。如若不信,你就等着看吧。而今如何?为了这个被止忧移走的人皇,你定是不得不去‘芥子菩提界了’。” 螭游所言,正是雷落疑虑所在,小妖的圣阶“大遁空之术”为何一定要将斩玉遁去那“芥子菩提界”呢?这一招的絮语是螭游所传授,定然和螭游脱不了干系。于是雷落很直接地问出了自己的疑虑:“‘五行轮回界’如此之大,而且寰宇又有那么多个界,请问前辈,止忧为何一定要将我朋友遁去‘芥子菩提界’?这难道不是前辈有意为之?” 螭游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笑眯眯地看着止忧,那意思仿佛是在考验止忧,看她知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止忧没有让螭游失望,对雷落说道:“当圣阶‘大遁空之术’施展开,要将斩玉遁走之时,我便已经感觉到那‘九龙戏’的厉害之处:若我将斩玉遁到‘五行轮回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哪怕是世界最高山脉的顶端,那‘九龙戏’都会如影随形,至死方休。唯一的希望,便是‘跨界’。那‘九龙戏’还没有强大到能追踪目标直接跨界的程度,所以在螭游前辈的指引下,我直接将斩玉遁去了‘芥子菩提界’。” 雷落立刻接口问道:“既然都跨界了,为什么不去其它界,而一定是这我要去‘魂合’的‘芥子菩提界’?” 小妖的回答干脆而直接:“因为我的力量,只够把斩玉遁去‘芥子菩提界’。就这样,都差点要了我的命。其它界,就算是我小妖死三次,也断然不能。更何况,在圣阶‘大遁空之术’施展开始时,有一股力量猛然间与我产生了呼应,帮助我完成这跨界的壮举。这股力量,来自‘芥子菩提界’。” 螭游不失时机地加了一句:“雷落,现在你该明白天意的力量了吧?”雷落依然不死心,强压抑内心的震颤和恐慌说道:“我朋友斩玉被你龙族的九子误当作明成祖朱棣追杀,这本是你龙族的错,就该由你龙族承担救人的责任。况且,九子的武功根本是我无法企及的,连你螭游都对‘九龙戏’束手无策,我去了又有什么用?” 螭游耐心地说道:“小子,天意要你去,你就该去。去了,你朋友就有生还的希望,不去,他就一定会死,况且——你根本就还没有弄懂人皇对人族来说意味着什么。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我先去帮助应龙拖延九子一段时间。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手一招,四方水汽聚拢而来,形成了三个流光溢彩的水泡,将在场三人包裹了起来。水泡破裂,水滴落地,雷落和止忧,已经落在了来时的那一片绝壁前,而螭游,却已经杳无踪迹了。 螭游的这一招与九子如出一辙,螭游和九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应龙称呼九子为侄儿,那么九子到底是谁的后嗣?应龙说九子是魔族与龙族联姻的产物,那么这联姻的两人又是谁?会是雷落想象中的螭游和青梦吗?这许多的疑问,恐怕只有到了“芥子菩提界”才会有答案了!其实这些都不是雷落应该去关心的,雷落该关心的,是莞尔,以及斩玉的安危。 “雷落。”小妖一脸严肃地对雷落说道,“我的‘止忧戒’恢复神力,可能需要三天时间。但就算完全恢复,‘大遁空之术’也只能将我一个人送去‘芥子菩提界’。你是‘宿凡’者,自然有你自己的办法去,我走了。”说着,光门一闪,止忧也消失了。 雷落望着面前的绝壁,脸色渐渐平静下来,这股平静,竟然显得有着一丝冷酷。雷落的手从肩部伸向后背,摘下了背上的“青鸾离殇”,神弓在手,“青鸾离殇”又露出了它绝世惊艳的真容。 雷落抚摸着这把绝世的神弓,淡淡说道:“引弦、青梦,我令你二人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时相会于‘芥子菩提界’,现在看来,时间刚刚好啊!寰宇世界,该我雷落登场了。” 雷落,难道在螭游面前,你一直隐藏着自己真实的想法吗? 你到底隐藏着什么? 雷落举起“青鸾离殇”,注视着神弓流畅的曲线,慢悠悠地说道:“异世,我来了。” 正文 第二十章:突演入化 “七月初七,群星璀璨,魂刻素珠,异界再见。『頂『点『小『说,www23”引弦和风鬼当日定下的跨界日期,在农历七月初七,七夕之时。现在看来,这个日子要提前了。 之所以要把跨界定在七夕之时,是为了让“魂刻石”与“银河汇流”的力量相呼应,从而撕裂空间,达到跨界的目的。现在,魂刻石已经没有了,这个方法,自然也就行不通了。不过,雷裂却告诉了雷落,更为简单的方法。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七夕虽还未至,但夜空星光点点,霄汉灿烂,似天之目,一刻不停地监视着人间的一切,让人间所有善恶无所遁形。 雷落站在雷皇村的废墟上,望着满目疮痍的村寨,心中的愤懑和哀伤,瞬间充斥了全身。一座座新坟,就如一道道伤疤,汩汩冒着鲜血。 雷落的目光,从一座座新坟,转向了鸢雷古树生长的那一片峭壁。雷落射出的那一箭,以生命为代价的那一箭,几乎将那片峭壁夷为平地。雷落踏着一块块巨大的碎石,走向了埋在废墟下的鸢雷古树。凭着直觉,雷落移开了几块巨大的山岩,鸢雷花树的枝干,已经隐约可见。 顺着鸢雷花树的根须,雷落清理着碎石,终于找到了刻字的洞穴。这个洞穴,是一切故事的起点。 洞穴虽然已经倒塌,可是壁画却还依稀可见,左面墙上简单粗犷狂的线条勾勒出的巨剑依然透露着隐隐的杀伐之气。从回龙塔墙上的兵器榜,雷落已经知道,这把巨剑,叫“皇权罪罚”,是人皇之兵,唯一一把非凤凰族所煅之“昧火煅”。本是普通兵器,却因杀戮过重,沾染杀伐之气,久之成妖,乃寰宇世界唯一有生命的兵器,排名寰宇世界兵器榜第二名。 望着断壁残垣上刻画的“皇权罪罚”,雷落的目光中,第一次露出了冷酷的目光。这种目光,似乎是在看着自己的敌人。 雷落翻动着巨大的山岩,终于找到了刻画着另一把兵器的石壁。这是一张弓,一张好漂亮,好威武,好霸道,好别致的弓。弓的两端就像是传说中凤凰的羽翼,整张弓就好似一支浴火重生,涅槃飞舞的凤凰。这把弓,自然就是“青鸾离殇”。 龙塔石壁的兵器榜介绍说:“‘青鸾离殇’,凤凰族炼器之大成,乃凤凰族‘五凤’之一青鸾,以命所铸,是其绝唱。配以龙皇离殇之筋,以及雷皇所铸造之羽箭,得逆天之威。故排名第三。” 第一次见到这壁画时,雷落便想:这世上,肯定有这样一张弓,我已经找到了箭,肯定能找到这把弓!这便是当时的雷落,心中最为坚定的想法。 而今,弓与箭,都已经被雷落找到了。 石壁上的文字呢?雷落下意识地翻动着巨大的石块,终于,找到了那面刻着预言的石壁,石壁居然完好无损,上面的文字,甚至没有磨掉任何一个笔画: 寰宇万化无常,是为无极。无极演太极,是为易,易分两仪而化**八荒。天下苍生,十方九宫,八卦七星,**五行,四象三才,无不演化于两仪。阴仪多舛,阳仪多难,悠悠几载岁月,阴阳聚散。待剑弓无锋,阴阳际会,天地合,太极出,寰宇伦常。 雷落反复吟诵着这些早已烂熟于胸的语句,约有七八遍,才缓缓抬起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穹上那些钻石一般的星辰,悠悠说道:“这偌大的寰宇世界,从来就没有过伦常,既然要我雷落去见证这个伦常,我就用我自己的手段,给你们一个交代吧。” 在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遭遇后,雷落开始学会掩藏自己真实的想法,学会把一切都埋进心理。雷落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雷落所遇到的每一件事,都有潜在的根源。雷落看不清身边的每一个人,但是又不得不相信他们;雷落看不行前方的道路,但是又不得不去闯。 雷落知道,要走得更远,就必须学会隐藏自己,学会有自己的秘密。这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寰宇伦常”! 这个洞穴,是所有故事的开始,而此刻,雷落要在这里,将故事,翻开新的篇章。 雷落埋下头来,将目光头设在手中的“青鸾离殇”上,眼神中满是怜爱:“都说跨界魂合需要‘化阶’的力量,青鸾离殇啊,就让你见证我雷落的‘化阶’吧。” 说完,雷落开始运起体内的雷元。雷元激荡,与天穹的阴雷呼应,立即便取得了联系。一丝天阴之雷从天而降,朝着雷落胸膛的阳流而来,天阴之雷直接从雷落天灵盖灌体而入,与雷落胸膛的阳流交织在了一起。 雷落胸口的阳流,来自雷裂那颗力量的种子,是至刚至阳的雷元,而此刻,天阴之雷的到来,与阳流纠缠融合,开始了可怖的放电。 “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风吹云动,同极互伤。引雷为用,至刚至强!震来厉,乘刚也,阴爻为柔驾阳刚;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阴阳互汇,炼体若刚。”《引雷决》中的句子,此刻理解来,竟是如此得心应手。 巨大的能量,瞬间充满了雷落的每一根静脉,每一个细胞。早在止元的山洞中,雷落就用此法炼体,达到了“炼体若刚”的程度,而此刻,雷落再次炼体,意欲何为? 天阴之雷源源不断涌来,雷落的身体渐渐无法承受这股能量,此刻的雷落,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能量体,身体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经络,每一块肌肉,似乎都成为了纯粹的雷元。在身体达到极限的瞬间,雷落开始向“青鸾离殇”注入雷元。澎湃的雷元疯狂地向“青鸾离殇”涌去,那“青鸾离殇”刹那间豪光毕现,隐隐雷声隆隆。雷落越是发力,“青鸾离殇”的光华就越是灿烂,渐渐地,“青鸾离殇”就像是一头喂不饱的猛兽,开始反向吸纳雷落的力量。好快,雷落体内每一丝雷元,似乎都感受到了“青鸾离殇”的召唤,纷纷迫不及待朝着那绝世神弓而去。 “青鸾离殇”的吸噬之力,竟是如此迅猛,雷落体内的雷元,包裹着雷落的躯体,连同“震雷羽箭”,竟被“青鸾离殇”吸噬成一条雷元的溪流,一股脑流进了“青鸾离殇”之中。 雷落,终究化作了一股雷元——这,便是“化阶”吗?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雷落已经化作了纯粹的“震雷元”,但是雷落依然能“看”到周围的一切,能看到自己化作的雷元,看到自己在“青鸾离殇”中流淌,甚至能看到“青鸾离殇”撕裂空间,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漆黑的世界。 雷落很快便明白过来,这种“看见”,便是心眼的力量。 这股力量,雷落从小,就会运用了,只是此刻,雷落终于明白了“心眼”的力量,其实就是一种感觉,一种对周围世界,甚至更为广大的世界的一种巨细无遗的感知。 心眼所及,一片黑暗,真的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雷落知道,“青鸾离殇”正在载着自己飞行——雷裂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雷裂,你到底让雷落看见了些什么,你到底告诉了雷落一些什么? 渐渐地,雷落感觉到在黑暗的尽头,似乎有一些光带在闪烁着,心念所至,“青鸾离殇”不由向着光带的方向飞了过去。近了,越来越近了,这才发现这些光带就像水流一样,正上下左右地往更远处的黑暗中流淌着。心眼的注意力这才往后回头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雷落身后也是一条若有如无的光带,“青鸾离殇”居然是顺着这光带流动而来的,而现在,“青鸾离殇”正处于若干条光带的中心位置。用一个通俗易懂的比喻就是,雷落正处于皇城的中心,面前的这些光带,便是一条条的道路,从皇城延伸出去,到达黑暗中肉眼不及的地方。区别只不过是真正的道路是平面的,通向四面八方,而这些光带是立体的,头上脚下都有罢了。 雷落利用心眼的力量,仔细数了一下,这些光带一共有九条,这恐怕就是通向“各界”的通道吧?最早雷落是从青梦那里了解到人们所处的寰宇共有八界,加上“芥子菩提界”这片“公海”,总共是九界。 雷落坚决不相信这样的通道,这样的寰宇构成,会是自然而然形成的。肯定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冥冥中主宰和操纵着一切。 雷落也不知道,相同的想法,前不久,风行也有过。 正在踌躇之际,雷落猛然感觉某个方向有一股气息在吸引着自己——那是雷裂的气息,那是雷裂的召唤。 那是雷落要去“魂合”的场所——芥子菩提界。 心念所动,雷落操控着“青鸾离殇”,朝着那个方向飘了过去。此刻,“青鸾离殇”就像是一匹骏马,而雷落,就像是马背上的骑士,只需轻轻一挥鞭,“青鸾离殇”便载着雷落,漂到了一根光带上。 神弓一接触光带,便发了疯一样沿着光带急冲而去,瞬间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尽头,看来雷落得做好加速的准备了。 来到光带的边缘,从这光带往远处看去,遥远到刺破虚空,无边无际,这芥子菩提界,到底有多远啊? 还有,不是说跨界时会遭遇“跨界法则”吗?这“跨界法则”的考验,到底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 雷落心眼所及,四周依然一片黑暗,只有光带淡淡的荧光,在若有若无地流动着。雷落不禁暗暗有些兴奋起来,因为雷落心眼的力量,已经感知到,在这片“黑暗”中,潜伏着巨大的危机。 正文 第二十一章:雷火交融 “青鸾离殇”——这把旷绝古今的神兵,载着“素化”后的雷落,在那些若有若无的光带上往前疾驰飘飞着。←頂點小說,www23飞行不多时,雷落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摇晃,虚空中一道闪电猛劈下来,击打在“青鸾离殇”上,但是,却没有对“青鸾离殇”造成一点点伤害。 “这就是‘跨界法则’了吧?”雷落用心眼的力量观察着源源不断劈下的闪电,心中自咐道,“这第一轮考验,看样子是‘震雷元’。” 闪电源源不断地劈来,非但没有对“青鸾离殇”造成伤害,反倒被这神弓吸收了不少能量。这些能量从“青鸾离殇”流进素化后的雷落体内,雷落很快便和这些能量融合在了一起。 这一融合,让雷落欣喜不已——这“跨界法则”的雷元,竟是如此纯粹,如此干净。 雷落第一次用“干净”来形容元素的力量。是的,“干净”。 雷落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在这之前,自己接触的雷元,是一条奔腾的大河,那么,“跨界法则”的雷元,便是山顶最为清澈的溪流。 这股溪流,虽然算不上澎湃浩荡,但是却精纯干净——他是一切河流的源头。 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开始在雷落的体内滋生——世间的“元素”,都是有来历的。 一旦产生这个想法,雷落的思维瞬间活跃起来:为什么寰宇世界不多不少刚好是八界,并对应八种元素?这种格局,绝不会是凑巧。这种格局,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八大种族体内的“元素”到底从何而来?真的是天生的吗? 思绪间,那纯粹干净的雷元,已经和雷落化作的雷元,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在“跨界法则”面前,雷落非但没有收到丝毫的伤害,反倒获得了莫大的益处。 这个益处,现阶段的雷落感受还不是很强烈,直到“轮盘淬体”的时候,雷落才明白了其间隐藏的巨大玄机。这是后话,略过不表。 雷落虽然感觉浑身舒坦,说不尽地受用,但是,心中那股巨大的危机感依然没有消除。雷落很清楚,这“跨界法则”,绝没有这么简单。 风鬼曾经对雷落和风行说过:“在不同的界之间穿行,叫做‘跨界’。在跨界的过程中,有一种力量会对跨界体进行伤害,这种力量似乎是刻意在阻止‘跨界’这种行为。人们称这股力量为‘跨界法则’。若能战胜‘跨界法则’的力量,则跨界成功,但是若抵挡不住这股力量,就会被这股力量撕成碎片,灰飞烟灭。” 而后,在回龙塔中,吟浪将“跨界法则”讲解得更加详细,他说:“那跨界,会遭受八种元素的考验。那考验,是根据跨界体的实力水平设定的。比如你雷落,是个演阶的水平,跨界法则就会释放八种元素的演阶绝招进行考验。” 当时雷落一下子找到了关键点,雷落当时问道:“那岂不是等于我要和八位与自己水平相当的人对战?这样其不等于车轮战?” 吟浪当时赞赏地看了看雷落,说道,“你说对了,所以,像你们这样的水平,必须要借助外力。比如,借助魂刻石的力量,或者,借助一件绝世神兵。” 说到绝世神兵,还有什么能强过“青鸾离殇”?雷落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把旷绝古今的神弓,但在当时,吟浪立即看透了雷落的心思,平静地说道:“你以为可以投机取巧?若你是带了‘青鸾离殇’,那‘跨界法则’就会放出‘青鸾离殇’那个等级的法则——你能拉开‘青鸾离殇’,发挥出那种层次的水平吗?” 回忆到这里,雷落彻底弄明白了,自己担心的是什么:“跨界法则定然会释放出‘青鸾离殇’级别的考验,可是,刚才的闪电,至多是个‘演阶’或者‘化阶’的水平,那是根据雷落这个本体的水平来设定的……” 换句话说:对“青鸾离殇”的考验,根本还没有开始。 法则突变,惊雷闪电散去,迎来了漫天的水汽,冷若寒冰;法则又是一变,寒冰散去,一块块巨大的岩石就像是流星一般朝着“青鸾离殇”狠狠地砸了过来…… 风刃劈过、烈焰烧过、流沙侵蚀过、地刺涌起过,这个阶段的考验,是针对雷落释放的,都对“青鸾离殇”造不成一丝伤害。 已经过去了“七种考验”,只剩下一个“乾天元”了。 “乾天元”的考验一结束,“跨界法则”就该宣告终结,那么,也就说明雷落跨界成功了——难道,吟浪错了? 雷落还在胡思乱想,忽然觉得一阻,“青鸾离殇”已经停止了前进。 此刻,素化后的雷落,与青鸾离殇融为一体,感同身受。雷落感觉四周的空气顿时凝固了。这一凝固,雷落立即失去了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感觉自己悬浮在一个没有任何重力的空间中,无法挪动分毫。 雷落心中一紧,立即反映了过来:这一定是“乾天元”的“法则考验”。 好厉害的“空间法则”,这个空间,开始扭曲起来,这么一来,“青鸾离殇”也随之扭曲起来。这是一幅很诡异的画面,这情形,用个通俗的比喻:这个空间,好比是一张白纸,而“青鸾离殇”,好比是白纸上的图画。 有人将白纸对折,“青鸾离殇”势必也会被对折起来——而此刻,这张白纸,扭曲的程度,是想缩成一个纸团。 空间扭曲的力量,好生庞大,庞大到“青鸾离殇”也无法承受的程度。弓身开始弯曲变形,发出咔咔嚓嚓的刺响,听来令人胆战心惊。 如此下去,“青鸾离殇”必然被折断,随着这“空间法则”缩成一个“纸团”。 这才是最厉害的考验——针对“青鸾离殇”的级别,“跨界法则”终于放出了响应的考验。 “雷裂,希望你告诉我的一切,都是真的。”雷落感受着空间变形带来的巨大压迫感,喃喃自语道,“我把自己的生命,把莞尔生还的希望,把雷皇村所有乡亲的仇,都赌在了你的身上,你可别让我失望。” 此时,“青鸾离殇”的双翼已经弯曲得不成样子,眼看就要折断。素化后的雷落,竟然也能感受到这扭曲带来的痛苦。此时此刻,雷落和神弓,本就是一体的。 试想,如“青鸾离殇”这般神兵,如此强大的兵器,在这“乾天元”的空间法则面前,竟是根本无法抵抗。这“跨界法则”,该是强大到了何等的境地? 这“跨界法则”,能根据跨界体的等级,释放出相应的考验,如此的“智能”,难不成是有生命的? 雷落不再迟疑,素化后的身体,在“青鸾离殇”内疯狂游走起来。雷落的身体本就已经化作了纯粹的雷元,此刻,雷元又分阴阳二流,在“青鸾离殇”内部缠绕奔腾,吸引作用,进行着猛烈的放电。 雷元的力量越来越庞大,渗透了“青鸾离殇”每一个角落,甚至每一个原子…… 找到了,雷落找到了,雷落终于找到了沉睡在“青鸾离殇”中的另一种元素:离火元。 是的,离火元——五凤之一的青鸾,所具有的离火元。 这离火元,就如一颗沉睡的种子,在“震雷元”的刺激下,开始悠悠醒来。 “雷裂,你果然没有骗我。”雷落欢呼着,继续加大对离火元的刺激。雷落的刺激,就像是一股微风,让“离火元”借助风势,渐渐蔓延开来。 终于,整把“青鸾离殇”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了一只燃烧的火之凤凰,每一根翎毛,每一根筋骨,都在燃烧。就在空间扭曲即将折断“青鸾离殇”的临界点时,“青鸾离殇”瞬间融化了,融化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离昧之火。 “青鸾离殇”所化的离火在狂舞,雷落所化的震雷在激荡,随着空间的扭曲,离火和震雷,逐渐纠缠在一起,火助雷势,雷助火威,火与雷,盘旋缠绕,交汇融合,渐渐融成了一团。 空间还在扭曲,这如纸片般的空间,已经被某种力量,揉成了一个圆团,雷和火的精华,也随之融合成一个圆球,在这个扭曲的空间中,飞舞盘旋着。 圆球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圆球的表面由于急速的旋转,开始溢出丝丝电光——燃烧着的电光。 光芒大盛,烈焰滔天,一声巨响,空间炸裂了。 “跨界法则”的空间考验,在这声炸响中,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个雷与火纠缠而成的圆球,还在兀自不停地旋转着。 渐渐地,圆球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自上而下,隐隐显露出人形。 光华散去,焰火消散,雷落手执“青鸾离殇”,气定神闲,意气风发地立于虚空之中。雷落的雷体,隐隐透露着一丝燃烧的烈焰,手中的“青鸾离殇”,隐隐吞吐着丝丝电光。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在竹溪湖山顶,风行想学雷落的“震雷演卦步”,却以失败告终。风行便对风鬼说:“风老,看来预言也是有偏差的,想要习得两元,终究痴妄。” 而今,雷落的状态,算是“习得两元”吗? 正文 第二十二章:异世大陆 浑身闪耀着红光的雷落,手执电光隐闪的“青鸾离殇”,在光带上继续前行着。眼前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光斑。 越来越近,那光斑也越来越大。终于,光斑成为了一个光洞,雷落连人带弓,冲进了光洞之中——强烈的亮光,晃得雷落举起右手闭上了双目。 雷落随意一挥手,那“青鸾离殇”便倏忽消失,乖乖贴在了雷落的后背上。 雷落这才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环顾四周,雷落发现自己站立在一座高高的山顶。抬眼望去,四周还有无数的山峰,山峰与山峰之间的山谷里,是莽莽苍苍的丛林,密集到似乎没有从没有人去打扰过他们。 虽说是山,虽说是树,却与“五行轮回界”的高山森林大相径庭:每一座山峰都刀劈斧凿般突兀高耸,就如一根根长矛,直刺天穹。莽莽苍苍的丛林,闪耀着七彩的波浪,宛若起伏的彩虹。细看之下,雷落才发现,那是因为丛林中的树木,都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即或同一棵树,也可能有几种不同颜色的叶子。这么一来,山峰之间的峡谷,就像是一条七彩的河流,随着山风一起一伏,流向远方。 不过,这异世景象,虽说给了雷落不小的震撼,但也仅仅限于是震撼。 而当雷落抬头望天时,浑身不由一震,随即便陷入了一股无法自拔的激动和兴奋中。 雷落看到的天,是一片纯蓝的天穹,那绝对不是“雷皇村”可以看到的天空,不对,应该说那绝对不是“五行轮回界”可以看到的天空。那是一种纯净得几乎透明的蓝,蓝得没有一丝杂色,蓝得干脆而彻底。看一眼这样的天空,人顿时就会觉得平静,仿佛这片蓝便是生命最后的归属,或者说开始。 雷落之所以会激动,是因为这片蓝天,雷落看到过。 在斩家山庄,伤刑欲杀斩玉和雷落,止忧用“大遁空之术”将斩玉和雷落救走。就在雷落陷入“大遁空之术”的光门之中时,雷落陷入幻境,看到过这样的天空。 除开这蓝得毫无杂色的蓝天,雷落还看到过一个山洞。 幻境中,悬崖对面是另一座山峰,雷落目光平行的落脚处,有一个山洞,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洞口呈规则的圆弧形,洞前方是平整规则的空旷场地,那场地怕有千余平方,极为平坦,上面寸草不生,无端升起一股萧瑟感来。 细看山洞,洞顶上两个鬼斧神工的大字:凤阙! 洞两边居然刻着一幅对联,字体古雅,笔力透背,雷落细细认来: 历寰宇万化,弃万古功名只为红颜一笑 游九霄无涯,待一声惊雷当挽绝世长弓 这些字不知道是用什么刻上去的,相隔雷落怕有几百米的距离,雷落却能看得清清楚楚。龙飞凤舞一气呵成,所有字全都连在一起,居然是连笔写出,中间没有顿笔提笔,笔锋中透漏出一股睥睨天下,桀骜不驯的气势。要多少工匠,经过怎样精心的布局,才能雕刻成如此大气的作品?但是直觉告诉雷落,这对联是一个人用一种工具一刻间完成的。那行云流水的气势不是慢慢地一刀一斧能够修正出来的。 雷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妖的“大遁空之术”会让自己看到这番幻境,但是现在一看到这样的天空,雷落便知道,幻境中的景象,是真的。 这样的蓝天是真的,那么,蓝天下的洞穴,就一定是真实存在的。这样的蓝天,属于“芥子菩提界”,那么,这个洞穴,一定就属于“芥子菩提界”。 看来,关于这个洞穴的秘密,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雷落内心的激动与兴奋,自是无以言表,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异世景象,深深感念天道深沉,不可预测。一路行来,脚下的道路,似乎正在越来越宽敞。 望了望四周,陌生的异世,当激动和兴奋平复后,雷落冷静了下来。 接下来,该干什么? 去找被野瞳掳走的莞尔?去追被“龙之九子”追杀的斩玉?去“魂合”…… 都不是,雷落现在要去的地方,叫“菩提驿”——那是“芥子菩提界”的中心。 那是雷裂交待雷落,必须去的地方。 青梦曾告诉过雷落,这“芥子菩提界”是元兽的老巢,在这一界,处处都是元兽的踪迹。想要顺利到达这“芥子菩提界”的中心点“菩提驿”,还是先作点准备的好。 雷落盘膝坐了下来,平息静坐,雷元沸腾,身体像一个巨大的蓄电池,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能量。浑身电光闪闪的同时,隐隐有血红的焰火,在围绕着雷落的身盘旋飞舞。 雷落豁然起身,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准备下山了,问题是,往哪边去? 胸腔里雷裂的灵魂,就像是有灵性一般,在给雷落指引着方向。 雷落知道,那是雷裂的力量,在寻找原来的宿主。 雷落便依着它指引的方向,往山下赶去。 树木葱翠,乱涯飞水,丝丝山风拂面,点点光影斑驳,这般景象,在“五行轮回界”可见不着。特别是那些动则几人合抱的古怪树木,灿烂得就像是水粉画出来的一般,让人觉得身处画境,好不怡然。最让雷落苦恼的是下山并没有路,拨开人高的长草,穿行在这未知的丛林中,雷落心里开始没来由的恐慌起来。 这股恐慌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 雷裂的力量在指引着前行的方向,行不多时,林木更粗,从草更长,伸手拨开一丛长草,眼前的景象让雷落大吃了一惊:眼前是一片大致圆形的开阔地,约有三五百个平方宽,这片开阔地上,全是血红的泥土,红得晃眼。地上没有一根草,只有空地中央,一棵巨大的果树突兀挺立着。树干怕有十来米直径,大得让人咋舌。顺树干往上,粗壮的枝条毫无规则地生长着,一片片巨大的树叶,依然五彩缤纷,就像是一把把彩色的蒲扇,在淡淡的微风中轻摇。 最让雷落吃惊的,是树叶间那些若隐若现的光点——这棵树的果实。这些果实的大小和这棵树完全不成比例,只有人类世界中的葡萄大小,长在这样的树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石榴树上挂满了芝麻一样,极不协调。但是只要看一眼,你就会感觉到,这些果子绝对不一般。 为了看得更真切,雷落闭上双眼,用心眼去体会。这些果子浑圆规则,和地上的泥土一样,呈血红色,红得纯粹而彻底。让人感觉不一般,是因为这些果子表面,间或会有一丝流光流淌,像是漆漆黑夜中一颗流淌着血红光华的夜明珠。 只是现在毕竟是青天白日,看起来让人觉得很妖异。 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突然出现在了雷落的脑海中,他马上睁开了双眼,冷汗瞬间满身:这颗树上的果实,怎么没有飞鸟啄食?自己一路行来,为何不见一只动物?青梦说“芥子菩提界”是元兽的世界,那么自己行了这许久,怎么连一头元兽也没有遇到? “一山不容二虎。”这句话突然就跳到了雷落的脑海中。野兽强大到一定的程度时,都是会划分领地的,雷落这一路行来,别说元兽,就连只野鸟或者蚊子也不曾见到,看样子,这片区域怕是被某个大家伙“划地而治”了,其目的,多半就是为了这棵不一般的果树。 雷落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圈,不见任何野兽的踪迹,再看那焦黑的泥地上,没有任何大型野兽的足迹,也不见粪便,这才稍稍宽了心。 人都有好奇心,何况是在这未知的芥子菩提界,面对如此妖异的一棵树。雷落决定走近了去看看,如果可能,去摘下几个果子吃了,或许功力大增也说不定。 脚刚踩上那血红的土地,雷落便明显感觉地面为之一震,接着,一只漆黑的豹子,从果树下的血红色泥土里钻了出来。 元兽——这是雷落的第一反应。 高等级的元兽——这是雷落的第二反应:因为雷落已经注意到了这元兽的额头。 这元兽脑门上的兽瞳,呈现出规则的正八边形,流光溢彩,灿烂夺目。 在“五行轮回界”的“元兽试炼”中,雷落遭遇的元兽,额头的兽瞳,是呈正六边形的。 这拥有正八边形兽瞳的元兽,无论从体型还是气势,都远远强于那试炼中的元兽。 不过,雷落也不再是当时的雷落。 这是人家的领地,雷落知趣地停下了脚步。那豹子,却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巨眼,朝着雷落走了过来。 相聚约有十多尺远,那豹子般的元兽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望着雷落,巨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雷落这才完全看清楚这元兽的样子:体型怕有小牛犊大小,浑身血红的皮毛,浓烈得似乎要燃烧起来。 那元兽望着雷落,做出了一个出乎雷落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举动。 那元兽用人类的语言说道:“你,是一个,纯正的人类?” 正文 第二十三章:离火豹子 血红的泥土,闪耀着火花的果实,身披血红皮毛的豹子,并且,这豹子还开口说了人类的语言。 一切虽然诡异得有些匪夷所思,但雷落却毫不意外。 早在“元兽试炼”的时候,雷落就见识过会说话的元兽,面对这豹子的发问,雷落镇定地回答道:“不错,在下正是一个纯正的人类。” 按理说,解答了对方的疑惑,对方该释然才对,岂知这血红的豹子却更加纳闷:“那么,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离火元?” 那豹子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光显得炽热而急切,雷落隐隐感觉到,要是回答不好,一定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面对这只牛犊般大小的豹子,雷落虽说不害怕,可是一想到这方圆几十里,都是这豹子的势力范围,就说明这血红的豹子绝不简单,自己刚到“芥子菩提界”,能不冲突,最好还是不冲突的好。 雷落心里思虑片刻,于是镇定地回答道:“这离火元并非来自我身体,而是我随身携带的一把兵器,这兵器是火属性的。” 雷落这样回答,有自己的道理。如果说雷落如实相告,自己体内有“离火元”,这就等于是直接告知这豹子,自己掌握了两种元素的属性。要知道,迄今为止,雷落认识的人里面,包括“人间四象”,是没有人能同时掌握两种属性的。自己的秘密一旦被人知道,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所以,雷落不能说实话。 雷落也想过,说自己拥有“离火元”,是因为吃了“离火兽”的素珠的缘故。风行试炼的时候,不正是和“离火兽”对决吗?雷落也确实见过“离火兽”的素珠。这样或许能蒙混过关,但是别忘了,面前的这血红的豹子,浑身散发着红光,估计也是一只“离火兽”。告诉他自己吃过“离火兽”的素珠,这不是赤露露的挑衅吗? 雷落本就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不知不觉间,说出了实话——这“离火元”,本就来自“青鸾离殇”。 雷落哪里知道,就这一句话,给自己惹来了多大的灾祸。 那血红豹子一听说雷落带着一件火属性的兵器,双眼立刻流露出贪婪的神采来。它无法掩饰自己的兴奋,却又强装着镇定,说道:“你那兵器?可是一把‘昧火煅’?” 就这一句话,雷落已经知道,今天不可能善了了。 雷落从小就生活在几乎与世隔绝的“雷皇村”,为人处事真诚坦荡,刚才那番话都是思虑后才说出,却还是将自己陷入了巨大的危险之中。 单纯的雷落,哪里想得到,身处这个陌生的世界,会有多少的尔虞我诈,艰险凶恶。 这头血红的豹子,必然是一头“离火兽”,如果它拥有一把“昧火煅”,必然会对修行大有裨益。 此时此刻,雷落该怎么回答? 好在雷落头脑灵光,心思细腻,立即就抓住了一个关键:这“离火兽”,看不见自己背上的“青鸾离殇”。 心里已经有了对策,于是,雷落镇定了下来,回答道:“什么是‘昧火煅’?我那兵器是不是‘昧火煅’,我并不知道,更何况,那兵器我已经换给别人了。” “什么?换给别人了?”那离火豹子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那为什么你身上还有离火的味道?你换了什么兵器?和谁换的?” 从这几个问题,雷落已经感觉到,这离火豹子心思细腻到如此地步,级别肯定不低。它问的问题容不得雷落出一点差错。 雷落稳稳地从后背抽出“震雷羽箭”,抓在了手里。那羽箭随着“青鸾离殇”一起隐形,刺客被雷落一触摸,这才显露了出来。 其实也不能叫隐形,用凌啸的话来说,是这武器的级别太高,高到让人无法看见的程度。这个道理,就像人能看见一幅画的全貌,而画中人却无法看见立体的世界一样简单。 雷落镇定地说道:“离火元火属性的兵器,并不适合我,我用那兵器修行,却被离火之力反伤,直到现在,我体内残存的离火还没有去除。这离火之力去不完,我的伤便好不了。于是,我用那兵器,和凤凰族的凤殇换了这把兵器。”说着,把“震雷羽箭”往那离火豹子面前一推,示意那离火豹子自己看。 雷落果然聪明。 从螭游口中,雷落得知了凤殇这个名字,知道凤殇是凤凰族的那把钥匙。雷落说自己用火属性的兵器换取了“震雷羽箭”,这“震雷羽箭”本就是雷属性,如此一来,由不得那离火豹子不信。 雷落心里已经开始放松了。雷落认为,这“震雷羽箭”是雷属性的,对这离火豹子没有半点作用,它自然不会为了这没有作用的兵器出手。 突然的出招,快如电光火石,那离火豹子猛然前冲,带着长长的火尾,向雷落撞了过去。这豹子前冲的过程,也是变化的过程,在闪耀的红光中,那豹子渐渐化作人形,抵达雷落身前时,它已经化作了一个壮硕的男子,朝着雷落的胸膛推出了一掌。 这一掌,毫无炫目的招式变化,但却是好可怕的一掌。整个手掌通红,宛若一块烧红了的烙铁,冒着青烟,拍在了雷落的胸膛上。 雷落毫无防备,被这男子一掌结结实实击在胸膛上,顿时感觉浑身就如烈焰燃烧,身体如流星般往后直飞出去。手里的“震雷羽箭”也脱手掉了下来。 那离火豹子在雷落飞出去的同时,伸手一操,把“震雷羽箭”攥在了手里。 “我虽然无法使用这个兵器,但看得出来,这也是个宝贝。”那离火兽化作的男子转身朝红土中心的果树走去,头也不回地说,“既然你都是换来的,我就用它,去和别人换武器吧。” 离火豹子化作的男子,对自己这一掌很是自信,他就没有想过雷落还能站起来。这汉子边走边把玩着手中的“震雷羽箭”,表情越来越兴奋,他已经发现了这根箭的可贵之处。 这“震雷羽箭”是玄黄铸造,本来插在峭壁洞穴的石壁上,本身是没有隐形的,此刻,这豹子化作的男人,已经感觉到了“震雷羽箭”内在的威力,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很快,他的笑声便僵住了——雷落已经站了起来。 那一掌,确实厉害。 这离火豹子的一掌,厉害之处不在于力量,而在于温度。那将雷落击飞的力量,并未能对雷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那一掌传递的温度,却是雷落无法抵抗的。 被一掌击中的胸膛,就像是被烙铁印出了一个印记。这个印记,温度之高,超出了雷落理解的范畴,而且,印记源源不断地向雷落的每一根经络散发着超乎想象的热量。 若不是背上的“青鸾离殇”,雷落很快就会被烧成一块焦炭。 尽管雷落的身体已经初步具有“离火元”的属性,但是绝对无法承受这样温度的热量。这个关键的节点,是“青鸾离殇”救了雷落。 这一掌的热量,对雷落来说,无法承受,但是对于“青鸾离殇”来说,却如饮甘霖。 热量刚袭满雷落的身体,“青鸾离殇”立即如长鲸吸水一般,将那无涛的热量吸了过去。心口的印记不断地散发着致命的热量,“青鸾离殇”便不断地吸收着热量,那印记的温度越来越低,终于消失无形。 热量从雷落的筋络间流过,此时的雷落,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 于是,雷落站直了身子,微笑着望着那男子的背影,神情镇定,姿态从容,看着那他拿走“震雷羽箭”却一点也不着急。 那男子终于注意到了雷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机械地转过头来,望着雷落,震惊得张大了嘴吧。 只有这个男子自己知道,自己的那一掌,有多么可怖。 “不可能,你中了我这一掌,完完全全,结结实实中了我这一掌,你绝对不可能还站得起来!”那男子虽然震惊,语气却还算镇定,“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可我毕竟站起来了。”雷落微笑着说道,“还有,那根羽箭,你还是还给我吧。” 那男子眼珠一转,立即回答道“还给你可以,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分解我那一掌的热量的?”这个离火豹子化作的男人,知道自己的这一掌,热量会大到什么程度,雷落中了这一掌,别说没有化成焦炭,连头发都没烧掉一根。更为重要的是,雷落根本没有使用任何的招数来分解那一分热量。如果说雷落将那热量分解到体外了,那么恐怕空气都要燃烧起来,可是,雷落身体周围,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这说明,这份浩大的热量,还在雷落体内。 雷落是人类,属于“震雷元”,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这份热量? 那豹子化作的男子,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所以才提出了这个让雷落哑然失笑的条件。 雷落乐呵呵地说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原因吗?你的人品,让我不敢相信。” 那离火豹子目光一寒,拿着“震雷羽箭”在另一只手里拍了两拍,冷冷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打一架喽?” 正文 第二十四章:雷行凤舞 望着受伤的手掌,那离火豹子彻底呆住了,傻傻地看着血珠一滴一滴滑落,染红了整条手臂,却浑然不觉。 “你,你这是,凤凰族的,凤舞。”过了好半晌,离火豹子才发出声音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凤凰族的凤舞” 离火豹子的问题,雷落恍若未闻,雷落的思绪,已经回到了龙塔地宫里。 雷落还记得龙塔地宫里那一对“凤翼”,学习凤舞步伐的时候,雷落投机取巧,让两只凤翼相撞,破坏了凤翼上的“离昧之火”。吟浪却说这样并不是真正的过关。当时雷落不服气,狡辩说临敌对垒,智慧也是一种水平。 吟浪当时的回答,雷落记得很清楚,吟浪说:“特别是水平相当的战斗,临敌经验和智慧,往往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但是,你学‘凤舞步伐’,可不是为了临敌!” 就为了这一句话,雷落举起凤翼,费劲心力,终于将“凤舞步伐”练得行云流水,宛若当年凤凰族的族皇鸑鷟一般。 如果说“震雷演卦步”按照八卦九宫,一一踏来,已经绝妙毫颠,那么这“凤舞”步伐,就更加夺天地造化,穷尽一切方位的变化,囊括所有可能的角度,踏尽了世间万化。举着凤翼踏出步伐时,遇到的最大的问题,是雷落的身体,会被凤翼所伤。练到最后,雷落通过关节的弯曲和身体的预判,将自己练成了一只真正的凤凰。 当“展翅”飞舞,凤翼从胸前划过时,翼尾便要割破雷落的咽喉,而雷落已经预判到这一点,整个头在滑动凤翼的过程中,早早往后仰去:这一舞,像极了仰天高歌的仙鹤。 当“收翼”翻身,凤翼举在胸前时,双腿的摆动便无可避免地要撞在凤翼顶端,雷落的双腿便早已尽可能往两侧分开,几乎呈一条直线,从凤翼两侧翻过来,这情形,就像是芭蕾中的天鹅…… 这确实是一只真正的凤凰,一只舞蹈的凤凰。 这只凤凰,姿态从容,如湖边闲庭信步;振翅欲飞,如仰头直入晴空;附身凝视,如望水顾盼生姿;展翼悲鸣,如亮喉引吭高歌。 吟浪曾明言,雷落学习“凤舞步伐”并非为了临敌,而今,雷落却想大声告诉吟浪:这凤舞步伐,可是绝妙的临敌法门。 不然,何以一招就伤了这不可一世的离火豹子。 离火豹子的一切攻击,雷落可以用凤舞步伐躲避,离火豹子的一切变招,雷落的身体早有预判。 更何况,雷落手中现在还握着“青鸾离殇”。 握着这把神弓,舞蹈起来,竟比龙塔地宫里的凤翼,还要顺手。早在雷落从背上摘下“青鸾离殇”的时候,雷落心里就很确定,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个无比绝妙的攻击法门。 现在,雷落的预想,实现了。 离火豹子见雷落半天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怒火中烧,恶狠狠地说道:“小子,凤凰族的凤舞步伐,是近身搏击的绝世妙方,我不管你是怎样学会的,总之,你今天死定了。”说完,原地沉身,虚空一掌推了过来。 这一掌,离火豹子的身体并没有冲过来,却只是推出了一个掌印——一个血红的掌印。这个掌印,类似于雷落劈出的椭圆形电光,呈手掌的形状,血红色,包裹在一团燃烧的火焰中,轻飘飘朝着雷落飘了过去。 和刚才离火豹子冲过来时一样,那掌印后面跟着长长的火影,若是被这掌印集中,估计更厉害的后着就来了。 这离火豹子知道近攻不成,立即改为了远攻,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雷落的弱点。 掌印轻飘飘,飞行速度并不快,雷落的脸色却严肃了起来,雷落知道,这一招,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果然,掌印还没有飞到,离火豹子又是一掌推了出来,一掌接一掌,一连推出了七掌。七个火红的掌印,围着雷落飞舞起来。每个掌印后面,都跟着长长的火影,那些火影,都连接在离火豹子的身上——这情景,就像是离火豹子用长长的绳子,控制着七只手掌一般。 “小子,离火元的武学,你肯定见识过。”离火豹子操控着七个掌印,冷冷说道,“但是我这般离火元的武学,你一定没见过吧?今天,就让你死在我炎印的‘火图印记’之下。” 顿时,包围雷落的七个掌印轮番动了起来:有些依然盘旋飞舞,有些伺机而动……其中一个掌印,处于雷落背后,迅疾无比地朝着雷落后背击打而去。 雷落不慌不忙,面对这一掌,以脚下方位为“丙申山下火”,踏“己亥平地木”,脚步迈出,身体侧旋,一个扭腰,那掌印便擦着身体飘了过去…… 雷落心理非常清楚,这一掌,只是佯攻,只是“凤翼盘旋”中的“逼”,接着,会有掌印负责“杀”的!果然,雷落身形尚未站稳,另一个掌印瞄准空当,至上而下,朝着雷落的肩头按了下来。 早在雷落的算计之中,雷落又怎会被它击中?肩头不可思议地一晃,宛若灵鸟煽动翅膀,那掌印硬是擦着肩头,带着滚烫的热浪滑了过去。 这一招,相对于“凤翼盘旋”,还是太小儿科了,又怎么奈何得了此时的雷落? 又是一连几掌,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雷落施展“凤舞步伐”,一一避过。每一次避开,看似险象环生,实则妙到毫颠,如果有凤凰族人目睹这一场战斗,也必将为雷落的表现而自豪。 不对,估计大多数凤凰族人,都会自愧不如。 可是,这个自称叫做“炎印”的离火豹子,面对雷落的从容不迫,却一点也不着急,脸上甚至挂着一丝残忍的笑容。 “火图印记”的七个掌印,依然有节奏,有层次地对雷落发动攻击。漫天的火影,错综复杂,热浪滚滚,已经形成了一大团血红的光雾,雷落就在这光雾中,翻飞着。 突然,炎印像是抓住了某种契机,目光中猛然绽放出一股狂喜,双掌狠命一推,空中兀自盘旋的七个掌印,同时朝着雷落攻了过去…… 原来,刚才所有的攻击,其实都是“逼”,这一招,才是真正的“杀”! 好恐怖的一招,这一招,抓住雷落的身体还在半空未落地之时,七个掌印,七个方向,抓住雷落力竭未生之时,穷尽雷落所有变化之妙,可谓算无遗策,势在必成。雷落绝对无法躲避这一招。 就算雷落能躲开六掌,只要有其中任何一掌击实,雷落面对的,必将是炎印更为疯狂的后着。更何况,雷落还根本没有办法躲开六掌。 此时,雷落无论将“凤舞步伐”发挥到何等极致,估计最多避开四掌。 雷落会怎么办? 此时的雷落,身体还在空中,脚下根本无法做出变化,只能依靠身体关节的变化,来躲避掌印的围攻。 雷落真的只避开了四掌。 但是,雷落却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剩下的三个掌印,竟被雷落轻描淡写地破坏了。 很可惜,这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幕,除了芥子菩提界一只等级不低的离火豹子,再也无人能看见这惊世骇俗的场景。 原来,自炎印发出七个掌印开始,雷落就知道,这七个掌印必然有围攻的一刻。其实这一点,是很容易猜到的。就从那一刻,雷落就在盘算该怎样躲避。 想要同时避开这七掌,几乎是不可能的,在“凤翼盘旋”的试炼中,雷落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最好的防御,是进攻,最好的躲避,是出招。 这次,雷落化解这一招的方式,比破解“凤翼盘旋”,更为精彩。 雷落通过身形精妙的变化,避开了七掌中的四掌,身体翻飞中,手中的“青鸾离殇”绕着身体滑过,神弓的两只凤翼,竟迎上了飞来的两个掌印,就像利刃划破薄膜,两个掌印被这绝世神兵一划,立即散失开来,化作一滩火星,从空中坠落了下去。 还有一只掌印,从正前方而来,已经袭向雷落的胸膛。 而此时,雷落的胸膛处,正处在“青鸾离殇”弓身的保护下。这一掌,眼看就要击在弓身上。雷落体内的雷元激荡,流进了“青鸾离殇”之中,再从“青鸾离殇”上流出,形成了一片灿烂的白炽光华——雷落竟然用“青鸾离殇”,发出了“鸢雷盾”! 此时的“鸢雷盾”,灿烂的白炽光华中,竟然隐隐带着闪耀的红光——那是“青鸾离殇”纯粹的昧火之力。 “火图印记”击在“鸢雷盾”上,被“震雷”和“离火”的力量所阻,立即被撞碎,散作点点星火,洒落一地。 炎印望着这一切,头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经忘记了继续控制剩下的四个掌印。 雷落站定了身子,立即又动了起来,“凤舞步伐”再踏,身形旋转,举着“青鸾离殇”发出的“鸢雷盾”,一个漂亮的飞舞,一个绝妙的盘旋,瞬间撞碎了剩下的四个掌印。 这一战,雷落竟然将“鸢雷盾”,用作了进攻的武器。 雷落将雷元一收,然后把“青鸾离殇”往后背一插,“青鸾离殇”立即消失在了雷落的后背上。雷落望着炎印,微笑着说道:“炎印,现在还我羽箭,可好?” 炎印双眼血红,恶狠狠地盯着雷落,吼道:“在这芥子菩提界,优胜劣汰,物竟天择,闯入别人领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炎印既然夺了你的兵器,就没有还回去的可能。更何况——” 炎印身体一阵颤抖,又化作了那只血红的豹子。 “更何况,你就觉得,你能强过我?”炎印愤怒地咆哮着,“你再接我一招试试?” 雷落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你何必如此死缠烂打?我之所以接下你这么多轮攻击,无非是想多练练手,你当真以为我怕你?” 说着,雷落将雷元集中在右手上,朝着远处红土里插着的“震雷羽箭”招了招手,一根“震雷元”的电丝已经不可思议地连上了“震雷羽箭”,那羽箭立即飞回了雷落手中。 正文 第二十五章:火图印记 正文 第二十六章:不死不休 原来,从雷落挨了炎印的第一掌开始,雷落心中就盘算好了应对之策。☆→頂☆→点☆→小☆→说,23这炎印虽然属于“离火元”,但是他的攻击方式,和风行“元兽试炼”时那只“离火兽”的攻击方式完全不一样。试炼的“离火兽”无论是使出“炎印”还是“燚引”之类的招数,多以远攻为主;这炎印使用的招数,却是近身搏击。 虽然这炎印的等级明显高于试炼的“离火兽”,但是就招数而言,近身搏击,更适合现在的雷落。更何况,现在的雷落,可不是当日的风行。 所以,雷落决定用这次机会,好好练练自己“震雷演卦步”和“凤舞步伐”的临敌技巧。没想到,不仅仅是用“凤舞”伤了炎印,还在炎印的“火图印记”之下,创出了利用“青鸾离殇”施展“鸢雷盾”的绝妙防御。 在雷皇村面对野瞳时,雷落射出绝世一箭,命中目标后,羽箭身后的光尾,就像是一根绳索,开始往回拉,也像是一股流水,开始朝着“青鸾离殇”回流。那射出去的“震雷羽箭”便随着这一拉,这一回流之力,倒退着重新回到了雷落手中。 从这一箭,雷落早就明白,“震雷羽箭”本就和自己有着一种天然的联系。而此刻,面对化作离火豹子的炎印,雷落将雷元集中在右手上,朝着远处红土里插着的“震雷羽箭”招了招手,一根“震雷元”的电丝已经不可思议地连上了“震雷羽箭”,那羽箭立即飞回了雷落手中。 面对这一变故,炎印像是一点也不吃惊,甚至根本没有看过那“震雷羽箭”一眼。此时,这炎印的眼中,全是对雷落的仇恨。 雷落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仇恨。 炎印浑身血红,皮毛纷纷直立,看样子已经愤怒到了极点。额头正八边形的兽瞳此时已经变得血红,似乎随时都能喷出火来。 在元兽试炼时,雷落和风行面对的元兽,额头的兽瞳都是正六边形,现在看来,这兽瞳的边越多,等级越高,如果边多到呈现出正圆形的程度,估计就是元兽的最高级形式了吧。 不过,雷落现在心中所想,却不是那兽瞳有多少条边,而是这兽瞳,会放出什么样的招式来。 雷落试炼的“巽风兽”,兽瞳中放出了“禁风满月”;风行试炼的“离火兽”,兽瞳中放出了“燚引”。试炼的那只“离火兽”的兽瞳,曾呈现出了黑色,这在当时让青梦非常着急,她说,没有“魂合”的躯体,最多只能承受“红燚之引”,绝对无法抵挡“黑燚之引”。 没想到,风行命悬一线间,硬是靠着身体的部分“素化”,化解了这一招。 而今,这炎印的兽瞳只是呈现红色,而且雷落已经达到化阶,如果这炎印只是释放“燚引”攻击,雷落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炎印恶狠狠地盯着雷落,目光中的仇恨,就像是一根利箭,看得雷落浑身不自在。趁着炎印还没有发动攻击,雷落尝试着去化解炎印的仇恨,毕竟一到这“芥子菩提界”就树敌,也不是好事。 再加上刚才的交手,这炎印也明白了,雷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再进行沟通,雷落便有了说话的底气和本钱。 于是,雷落说道:“炎印,我只不过无意冒犯了你的领地,我这就离开就是,我们何必拼个你死我活?你修行不易,我走到今天也不易,不如我们就此别过,他日相见,还能做个朋友,叙叙旧。” 炎印丝毫不为所动,依然盯着雷落,似乎还在为某个招数而作准备。不过,他还是说话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在这芥子菩提界,踏上别人的领土,便是必死其一的局。” 从炎印的话,雷落已经闻到了一股松动的味道,于是继续说道:“我并非这芥子菩提界的人,确实不知道这个规矩。所谓不知者无罪,如有冒犯,还请了解。” “哪有这么简单?”炎印冷冷地说道,“在我芥子菩提界,所有元兽的修炼,都要依靠素果。现在,我拥有的这棵素果,被你知道了方位,我的等级,我的招数,也被你看到。你若离开后,将我的信息传递出去,必然会有高于我的元兽来杀我。我怎么可能拿自己数百年修行开玩笑。” 这段简单的叙述,已经让雷落了解到这“芥子菩提界”生存的残酷。炎印所说的素果,必然就是指红土中心那棵果树上的果子。元兽只要找到了一颗素果,就会以此为修炼地,进行修炼。这素果自然也分等级,想要更高级的修炼,就只有寻找更高级的素果。 那么,抢地盘,夺素果的事情,必然就时常发生了。 只不过,越是高等级的元兽,越是不会轻举妄动。特别是在一个地方修炼到了极点,必须要寻找更高级的素果时,是最为关键的时刻。 倘若运气好,找到了没有领主的高等级素果,自然是得天之喜;但倘若找到的是有领主的素果,那自然就是炎印说的,踏上别人的领土,便是必死其一的局。 而今,炎印暴露了自己的方位和等级,确实是将自己陷入了巨大的危险中。 雷落真诚地望着炎印,说道:“如果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的秘密呢?” 炎印的回答,让雷落彻底打消了念头。 炎印说道:“在这芥子菩提界,只有一种人的保证能让人相信,那就是死人。更何况,我要杀你,除了保护自己的秘密,更重要的是,我看中了你手里的弓……”炎印的语气固执而强烈,雷落叹息了一声,无奈地说道:“没想到,我雷落无心之失,就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多说无益,你出招吧。” 其实炎印的举动也是人之常情,像他这样一只元兽,或许一生都没有去过几个地方。修行,是他这一生所有的内容。而今,炎印看到“青鸾离殇”这样的神兵,又正好是火属性的,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如果能得到这一把神兵,对于炎印的修行,不知道会来多大的好处,换作谁,恐怕都会铤而走险。更何况,这炎印至今并未尽全力,在炎印心中,决定自己今天是吃定了雷落。 那么,雷落,到底还有多少潜能呢? 离火豹子——炎印,终于出招了。 这一出招,果然不同寻常。这一招,与雷落见过的“离火元”的任何一招,都不相同。 这一招依然是从炎印额头中间的兽瞳里发出的。先前,这兽瞳就已经血红到似乎随时可以燃烧起来,此刻,兽瞳果然燃烧了,燃烧得甚是爆裂灿烂,发出的亮光,竟可比晴空烈日,晃得雷落睁不开眼睛。 接着,这燃烧的火焰,开始从炎印的兽瞳中飞出,呈一个个掌印,源源不断地朝着雷落砸了过去。霎时间,漫天的“火图印记”,将整个空间照得透亮,声势极为浩大。 雷落瞬间便明白了炎印的意图,炎印不是要和雷落比技巧,而是要和雷落拼“元力”。 这一招,没有任何的招数变化,面对密集的掌印,无论雷落的身法有多么巧妙,也绝不可能全部避开。只要中一掌,雷落将承受的,就必然是炎印源源不断传来的巨大热量。 所以,雷落只能用“鸢雷盾”去抵抗。 “雷元”激荡,澎湃的雷元涌入“青鸾离殇”,神弓立即溢出了灿烂的白炽光华,形成一面巨大的雷盾,将雷落严严实实遮挡了起来。 “火图印记”就如狂风骤雨,噼里啪啦不断地砸在“鸢雷盾”上,被鸢雷盾的雷电之力反弹撞击,顿时化作火星,散落一地。 雷落的鸢雷盾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每一次撞击,都会消减一分雷电之力,雷落只有源源不断地往“青鸾离殇”输入雷元,才能维持“鸢雷盾”的坚固。 这是一场毫无技巧可言,纯实力的比拼,绝对讨不了半点巧。 若雷落先力竭,必将葬身于排山倒海般的“火图印记”之中;若是炎印先力竭,兽瞳中的红色流完,还未能击破雷落的“鸢雷盾”,那炎印也就绝对难逃一死。 因为在“元兽试炼”之时,雷落就明白,这元兽利用兽瞳发出的一招,是终极的招数,是耗尽全力的一招。这一招发出,元兽会相当疲惫和虚弱,就算是一个小孩,也能随时要了它的命。 面对这种处境,雷落只能坚持。 炎印兽瞳发出的“火图印记”,就如千手观音的手掌一般,密密麻麻,络绎不绝地飞腾着,每一个掌印发出的方位虽然略有不同,但是最后都准确无比地砸向了“鸢雷盾”。 也不知道炎印攻出了多少掌,雷落明显感觉有些力竭了,可是“火图印记”却丝毫不见衰减。雷落感觉双臂酸麻,有些力不从心了…… 此时不变,还等何时?雷落脚下一动,早已构思好的反击之法,展开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干戈玉帛 这离火豹子炎印,在这素果下修炼了不知道多少年,论体内的“能量”,自然是无比强大的。◇↓頂◇↓点◇↓小◇↓说,23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没有修炼法门。 从炎印自己的介绍,雷落抓住了一个关键点:这些修炼的元兽,都是占地为王,自行修炼,他们只能从修炼过程中,或者对敌的战斗中,来摸索进攻或者防御的方法。他们都没有现成的法门可以学习。 雷落和风行试炼时的两只元兽,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如果这个炎印,懂得离火元的“炎引”、“焱引”甚至“燚引”的修炼之法,或者“离火元”的素控之法,雷落多半就不是对手了。很可惜,这个炎印,估计只会“火图印记”这一招。 所以,雷落动了。这一次,雷落用的是“震雷演卦步”。 “乾坤寰宇,天地无常,八面来风,我若山岗,顺力而力,随势而势,虚实相合,气贯阴阳。”借着“火图印记”的撞击之力,雷落脚下踏虚踩实,迅速后退了一大步。这一退,竟比“火图印记”的飞行还要快。紧接着,“踏宫坐肩,坎中有线,艮若覆碗,身如弓弦……”雷落举着“鸢雷盾”身体巧妙地一弯,竟然避开了密集的掌印。 闪开这一个空当,给了雷落足够的进攻机会。“震来虩虩,笑言哑哑。步若双雷,身似电花……”雷落挺着“青鸾离殇”形成的“鸢雷盾”,风驰电掣般朝着炎印撞了过去。 炎印万万没想到,雷落居然能避开自己的“火图印记”,见雷落朝着自己冲来,急忙摆动兽瞳调整方向,如利箭般的掌印,又一次瞄准雷落,朝着雷落的“鸢雷盾”袭来。 炎印的反应,早在雷落的意料之中。雷落本就在高速运动中,自然不会束手被击,“震雷演卦步”连踏,踏宫坐肩,斜向飘出,躲过了狂风暴雨般的掌印,又一次朝着炎印撞了过去。 炎印再想变招,已经来不及了,雷落的身法奇快,两个折向,鸢雷盾已经到了炎印身侧,眼看那豪光闪耀的“鸢雷盾”,就要撞在炎印那巨大的兽体上。 炎印想要调转兽瞳,迎击雷落的“鸢雷盾”,已是来不及,也算这炎印反应灵敏,身手不凡,面对如此变故,不敢硬接,身体顺势后仰,侧身往后滚了出去。 这一滚,好生及时,堪勘避开雷落的“鸢雷盾”…… 炎印心中不由一喜——不对,雷落还有后招。 一股莫名的危险感和压迫感,瞬间涌上炎印的心头,炎印感觉,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划了过来。 这股危险感和压迫感,居然来自雷落右手的“震雷羽箭”。 原来,雷落用左手“青鸾离殇”形成的“鸢雷盾”来撞击是假,真正的杀手,却是右手的羽箭。在整个进攻的过程中,“鸢雷盾”不过就是一块幕布,此刻,幕布停止,幕布后的必杀一击,出现了。 雷落在冲到炎印身旁的一瞬间,就已经停止了“震雷演卦步”,若不是这样,炎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躲开“鸢雷盾”的撞击。雷落在停下“震雷演卦步”的同时,脚下“花甲子”方位踏开,身体就着刚才“震雷演卦步”的冲势,往前一翻,左手“青鸾离殇”光华渐消,往身后隐去,右手“震雷羽箭”瞬间雷元充盈,闪烁着强烈的电光,带着石破天惊之势,从“青鸾离殇”的掩盖下喷涌而出,像一条破空的长龙,带着优美的弧线,在雷落翻飞的优美身姿下,朝着炎印划了过去。 这便是雷落早已构思好的反击之法,历经无数磨难,雷落创出的,带着自己所有经验结晶的反击之法。 这一招,雷落用起来看似行云流水,似乎早已演练过千百遍,其实不过雷落的一时兴起而已。这一招,有“震雷演卦步”的迅疾,有“凤舞步伐”的“精巧”,也有竹溪湖山顶与风行一战的感悟,更有面对“巽风兽”时的教训…… 这一招,炎印当然避不开,“震雷羽箭”何等神兵,充斥着满满的雷元之力,以一道优美的弧线,在炎印的腹部划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雷落的雷元,通过“震雷羽箭”传递到了炎印的身上,在炎印的伤口上不停地炸响。炎印剧痛难忍,就势再滚,深怕雷落趁机再次发动攻击,哪知雷落已经收了雷元,左手握弓,右手捏箭,一脸平和地望着炎印,完全没有要继续打下去的意思。 就这一招,已经高下立判了。 炎印伏在好几丈外的地上,瞪着一双巨眼,惊恐地望着雷落,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炎印的伤口深可见骨,伤口上不时还有一丝电光闪烁。每一次闪烁,炎印都痛苦地咬紧了牙关。加上伤口的鲜血不停地滴落,炎印的情况相当危险。 “你放心疗伤,我绝不会再出手伤你。”雷落边说,边将弓和箭插回后背,那“青鸾离殇”和“震雷羽箭”霎时又失去了踪影。 炎印将信将疑地往后退着,一直退了好几尺,见雷落果然没有任何举动,这才调转豹身,朝着红土中心的果树而去。 不出意料的话,这炎印应该是要利用那果树上的“离火”果子来疗伤了。 此时此刻,雷落应该是高唱着凯歌,转身离去才对,可是,雷落有自己的想法。雷落就站在原地,微笑着注视远处的炎印,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炎印在疗伤,而雷落,在回味自己刚才的一击。 这一番回味,到让雷落又品出点味道来。刚才的反击,不过是灵光乍现,神来之笔,现在细细想来,刚才的反击之法,完全可以作为一套进攻的法门。 雷落难掩心中的激动,立即摘下弓和箭,也不发动雷元,就那么左手持弓,右手捏箭,踏开了“凤舞步伐”。 “青鸾离殇”的构造,自然比龙塔地宫的“凤翼”更为复杂,再加上右手的“震雷羽箭”,此刻踏起“凤舞步伐”来,自然不会再那么顺畅,但是,每一个踏步,每一次飞舞,雷落都会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青鸾离殇”在这套步伐下,天衣无缝地保护着自己的身体,而“震雷羽箭”,在踏步的过程中,可以随时给予对手致命的一击。 这是多么奇妙的一个感悟。雷落忘乎所以地演练着这奇妙的感觉,身形越来越舒展,步伐越来越凌厉,雷落渐渐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不远处还有一个正在疗伤的炎印。 足足有一个时辰,雷落终于停下了脚步,望着手中的弓和箭,雷落激动得仰天长啸,声振林木。没想到,来这“芥子菩提界”所遭遇的第一战,竟然让雷落有如此大的收获,怎叫雷落不欣喜。 “阁下如此身手,我炎印绝不是对手。今日败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炎印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雷落猛然回头,这才注意到炎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不远处。炎印此时已经化作了人形,但依然掩饰不住腹部那条长长的伤口,虽然没有再流血,但是伤痕依然触目惊心。 雷落赶紧收了弓和箭,往后背一插,抱拳说道:“炎印,在下人族雷落,今日闯进你的领地,本是无心之失,并不想和你争个你死我活。” 炎印望着雷落,语气依然强硬,他恶狠狠地说道:“这芥子菩提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没什么道理好讲……” 雷落心中早有想法,赶紧打断了炎印,说道:“既然这个世界弱肉强食,那么炎印你可知道,其实你的修为并不比我低?” 这句话让炎印浑身一颤,似乎触动了炎印内心的想法,但是他立即又恢复了恶狠狠的样子,说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你不用可怜我,动手吧。” 雷落呵呵一笑,说道:“炎印,生命来之不易,修行更来之不易,何必轻言放弃。况且,你能修炼到八边形的兽瞳,足见你的行为不低,你只是缺少了修炼的法门。” 此言一出,炎印再也忍不住了,悲怆地说道:“这便是元兽一族,最大的悲哀。寰宇世界,各族都有自己的修炼法门,唯独我芥子菩提界的元兽一族,一切修行都要靠自己摸索,要是我们元兽一族的族皇——麒麟,还在的话,何至于此。” 雷落就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微笑着说道:“你可知道,五行轮回界的人族,他们也早已失去了修炼之法,而且,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连最起码的雷元,都失去了。” 这话立即让炎印安静了下来,炎印望着雷落,说道:“人族的族皇——玄黄,他陨落的消失,我听过这个传说。” “既然如此,炎印你还有什么资格自暴自弃。”雷落望着炎印,真诚地说道,“这芥子菩提界的规矩,该改一改了。今天,我准备传你‘离火元’的修炼之法。” “你是人族的,你真的懂‘离火元’的修炼之法?”炎印的目光中闪出了神采,“你真的愿意教我?” 雷落望着炎印,真诚地说道:“修行的目的,绝不是为了打打杀杀,我自然愿意教你。多一个朋友,自然强过多一个敌人。这‘离火元’的修炼之法,我虽然没有练过,却见过不少。” 正文 第二十八掌:菩提传说 雷落的态度显得非常真诚,但是炎印却始终放不下心中的警戒,只是那么怔怔地望着雷落,却不说一句话。雷落知道,想要改变炎印的态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他一直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想让他接受一种新的思想,自然很难。 于是,雷落说道:“炎印,我是真心诚意要交你这个朋友,我绝无其他目的,试想,我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炎印仔细想了想雷落的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道理,不由放松了一丝警惕,眼神的目光也不再那么犀利。雷落见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于是继续说道:“炎印,你的额头的兽瞳,已经达到正八边形,按照正常说来,你应该能达到‘化阶’的界别才对,可是从你刚才的出招来看,你那‘火图印记’,最多是‘演阶’的招数。关于武学修为的阶段,你了解多少?” 雷落的话,对于炎印来说,意义非凡,炎印的目光中已经流露出了期待的神色。炎印情不自禁地回答了雷落:“我们芥子菩提界的元兽,对于武学修为的阶段,是非常清楚的,我们欠缺的,是修炼的方法。” 既然来到了芥子菩提界,雷落就很想弄明白这芥子菩提界的构成,多了解一点,总是有好处的。对元兽的了解,或许是彻底弄明白芥子菩提界的第一步。雷落心中有了这个打算,于是继续问道:“这怎么可能呢?你们是怎样了解武学修为的阶段的?” 或许是雷落的真诚让炎印放下了戒心,也或许是炎印对雷落抱着某种希望,他终于放下了警戒,说道:“这些关于修行的知识,都是元兽种族中口口相传的。每一只元兽出生,都会从父辈口中得知许多关于世界,关于寰宇,关于修行的知识,只可惜,这些知识中,有关修炼方法的,寥寥无几。” 这个说法让雷落很是想不明白,于是问道:“怎么会这样呢?既然有那么多的知识流传下来……” 雷落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让炎印的情绪激动起来。炎印提高了嗓音,打断了雷落:“你刚才不也说了吗?你们人族不也失去了修炼的方法吗?我元兽一族本是一个庞大的种族,走到今天,没落至此,都是因为我们族皇的失踪。” 说到“族皇”时,炎印的语气明显有些悲戚。 “麒麟?”雷落立即接口问道,“你说的族皇,便是你刚才提到的麒麟?” 炎印望着雷落,不置可否,也不再说话。 雷落心中的思绪却开始飘荡起来。寰宇世界,分成八个部分,生活着八大种族,每一个种族都掌握着一种元素的力量。而这芥子菩提界的元兽,却并非八大种族中的任何一族,但是他们却拥有着八种元素的力量。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芥子菩提界,岂非等于另一个寰宇世界?如果炎印口中的“麒麟”真实存在,那么,这个麒麟,掌握的会是哪一种元素?有没有可能它掌握着八种元素的力量呢?一想到这里,雷落自己都吃了一惊。 看来,“麒麟”的秘密,会成为雷落芥子菩提界之行,绕不开的一个坎。 雷落心中的疑问,还有一个关键点需要炎印回答,于是问道:“既然如此,那么你的‘火图印记’这一招,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炎印的回答,和雷落意料之中差不多。这一招,是炎印的父辈传下来的,也是他们这个家族,会使用的,唯一一招。 就靠着这一招,炎印能走到今天,真说不清是幸运,还是不幸。 雷落知道,从这炎印身上,也不会再问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了,于是说道:“炎印,你是一只离火兽,你可知道离火元的攻击方式,除开你施展的‘火图印记’,还有太多更为精妙和霸道的招式。我就把我所看到过的,都告诉你吧。” 无论是从眼神,神态,还是从炎印的身体变化,都能感觉出炎印心中的狂喜。但是他依然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雷落微微一笑,说道:“你放心,我说过,一定交你这个朋友,这芥子菩提界的冷漠规矩,该改一改了。只希望你学会了修炼之法,能多去帮助你的同族。你们划地为界,各自为阵,互相敌视,怎么可能强大起来?” 接着,雷落将目睹风行试炼时,“离火兽”的所有攻击方式,包括最为厉害的那一招“燚引”,都一股脑说了出来,并加上自己的理解,对炎印进行了一番深入的讲解。 雷落虽然不知道“离火元”究竟应该怎样去修炼,但是从“震雷元”的修炼方式,雷落就感觉到,所有元素的攻击防御,应该都是有迹可循的。比如离火元的素控,离火结界,和震雷元的素控一样,都是利用元素的特性,来控制对手的行动。 雷落本身已经达到“化阶”,此刻,利用自己的经验,讲解起来,也并不显得生涩,相反,在讲解之中,雷落对自身“震雷元”的感悟,又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梳理,对于“震雷卷”上的知识,理解得更加透彻。 这一番讲解,足足花了有半个时辰。炎印的目光,从警戒,到放松,到期待,到兴奋,到最后的狂喜和感激,就如度过了一生的漫长时光。 炎印终于被雷落的真诚所折服,单膝跪了下去,说道:“在我芥子菩提界,有一个传说。这个传说,所有的元兽都知道。传说说,有一天,人族的人皇,会带着一把绝世巨剑来到芥子菩提界,他的到来,会彻底改变芥子菩提界,改变所有元兽的命运。请问,雷落,你就是人皇吗?” 雷落心中不由一震,这炎印所说的传说中提到的人皇,难不成会是斩玉?还有那把绝世巨剑——一提到巨剑,雷落首先想到的,便是回龙塔石壁上的兵器榜。 兵器榜上介绍的巨剑,鸢雷花树峭壁洞穴中刻画的巨剑,简单粗犷,充满杀伐之气,让人不寒而栗的巨剑——“皇权罪罚”。 “皇权罪罚”——人皇之兵,唯一一把非凤凰族所煅之“昧火煅”。本是普通兵器,却因杀戮过重,沾染杀伐之气,久之成妖,乃寰宇世界唯一有生命的兵器,故排名第二。 无独有偶,止忧的高阶“大遁空之术”,偏偏将斩玉移到了“芥子菩提界”,这难道真是一种命中注定的轮回? 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在控制着? 雷落虽然吃惊,还是如实回答了炎印:“我不是人皇,你从兵器就该知道,我拿的并不是巨剑。不过,人皇是我的朋友。” 炎印望着雷落的眼神,已经从感激,转为了崇拜,他怔怔地说道:“雷落,我从你身上,已经感受到了一股不同的力量,感受到了希望。我答应你,从我炎印开始,努力改变,团结每一只元兽,我要,我要……” 说到此处,由于太激动,炎印竟然有些语无伦次,说话也结巴起来:“我要……团结每一只……每一只元兽,壮大我元兽一族的力量,找到麒麟……” “你一定会成功的。”雷落微笑转身,准备离去。雷落心中明白,自己已经为斩玉,为人族,找到了盟友。 “恩人请留步。”炎印边说边站了起来,急速朝着红土中心的果树奔去,片刻,捧着一把血红的果子奔了过来。 雷落明白了炎印要干什么,笑意不由浮上了脸颊,看来,礼尚往来这个词,在芥子菩提界,也是有用的。 果然,炎印把那些血红的果子往雷落手中一塞,说道:“无以为报,我这颗离火树的离火果等级还算不错,对于我们元兽而言,这些素果是修炼的力量之源,对于你们其他种族的人来说,这素果可是疗伤的极品,如果你有离火元的朋友……” 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雷落微笑着将这些血红的素果——“离火果”纳入怀中,和炎印挥手告别。 很多时候,灿烂的历史,就是一件件小事累积成的,雷落哪里知道,今天的这些素果,会成为将来寰宇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雷落,恩人,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炎印知道这些素果,完全不足以报答雷落的恩情,于是竭尽全力,想要多帮助雷落一些。 雷落望着远方的天空,感受着体内雷裂的意志,淡淡地说道:“我要去的地方,叫“菩提驿”——那是这‘芥子菩提界’的中心吧?” 炎印一听,赶紧回答道:“是的,那是一个世外桃源,是这‘芥子菩提界’的中心驿站,是你们外族人的结集点。你去那里干什么?” 去“菩提驿”干什么?雷落也在问自己,具体干什么,雷落自己都不知道。雷落要去,只是因为那是雷裂交待的,必须去的地方。 也不知道雷裂到底告诉了雷落一些什么。雷裂的神秘,让雷落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在与雷裂的灵魂沟通后,雷落明显偏向出对雷裂的信任。 雷裂告诉雷落,到“芥子菩提界”,一定要先去“菩提驿”。去“菩提驿”,一定要赶上七月初七。 七月初七,“菩提驿”会有一段奇缘。 雷落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去菩提驿,有着重要的使命,那里,会有个传说中的人物,在等我。” 正文 第二十九章:蒲牢洪钟 向着“菩提驿”的方向,雷落几乎是在狂奔,在激动与欣喜中狂奔。 雷落的“震雷演卦步”,一旦全力施展开来,真是迅若疾风,快若惊雷。雷落一脸的笑容,迎着初升的旭日,迎着百草的花香,不停地狂奔着。与炎印一战,雷落的收获,可以说比炎印更大。此刻,雷落脑海中不停地回味着自己创出的攻击方式,越想越得意,越得意跑得越快,掠过高山峡谷,很快,一条大河横在了眼前。 临别时,炎印告诉雷落,去“菩提驿”,最佳路径,是沿着大河走。顺流往上,大河的源头,便是“芥子菩提界”的中心点——“菩提驿”! 望着奔腾的河水,雷落感慨万千。此时此刻,雷落终于将“实践出真知”这个字理解透了。想要武学修为达到飞速的提升,最有效的办法,并不是勤学苦练,而是实战。 此时,雷落的心胸,便如这滔滔大河一般宽广豪迈。 放眼望去,这条奔腾咆哮的长河怕有三百米宽,即使是在“五行轮回界”,这样的大河也不多见。河水滚滚,波涛汹涌,泛起阵阵浪花,大有“滚滚长江东逝水”的豪迈。 这大河的源头,竟然是“菩提驿”,真是难以想象,这“菩提驿”会是何等壮观。雷落收拾心情,沿着大河往上而去。 “芥子菩提界”的风光与人界比来,显得大气磅礴得多。炎印告诉雷落,沿着河道往上,是最不容易触犯元兽领地的,因为沿河的元兽,他们的领地,一般都在水中。很难想象,水中的元兽,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形态?估计水中的元兽,多以“坎水元”为主吧,只是雷落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水中的“素果”会是怎样生长的。 行约有半日,雷落终于感觉有些饥渴。虽然雷落的“雷元”足以补充体力,但是食物和水对于人体的重要性,却是“雷元”无法完全替代的。水与食物,对人有着一种天生的诱惑力,这股诱惑力,让雷落有些心慌慌起来。 雷落咽了下口水,目光停在了滔滔大河上。这河水竟是出奇地碧绿清澈,雷落终于忍不住,捧起水来,猛灌了几口…… 就在这时,河对岸隐隐有喊杀声传来,雷落凝神倾听,发现那是一只巨型野兽的嘶吼,以及,一个清澈嘹亮的啸声。雷落估计,多半是两只元兽,又在争夺地盘了。 不对,喊杀声渐近,雷落听得更为清楚,那巨型野兽的嘶吼虽然陌生,可是那清澈嘹亮的啸声却似乎在哪里听过。 很快,河对岸的战斗,已经到了河边,雷落清楚地看见,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和一个挺拔伟岸,略有些苍老的男人对峙着。 那男人,雷落是再熟悉不过了,此刻见到他,真好比是见到亲人一般。风鬼,对面的人,居然是风鬼。 再细看那只张牙舞爪的怪兽,雷落发现它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只怪兽都要小上一圈,可面容却比见过的离火兽,巽风兽,甚至应龙和赑屃都要更为凶恶——这家伙雷落见过,竟然是被困圆城的九子之一。 雷落心里不由又是一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在炎印的指点下一路行来,竟然遇到了“九子之一”。更让雷落欣喜若狂的是这条龙居然放单了,还和风鬼打了起来,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在极度幸运的时候常喊的那四个字:天助我也? 既然风鬼在此,估计风行也不会太远。雷落正思索该怎么招呼风鬼,突然一声巨响从对岸传来,那声音犹如山寺古庙的洪钟,而雷落就像是被罩在这洪钟之内,体内一阵血气翻涌,雷落几乎被震晕过去。挣扎着看风鬼,他已经被震倒当场,连一点反抗挣扎的迹象也没有,离他不远处,九子之一的那条狰狞小龙,正缓缓闭上嘴巴。 此时雷落方看得真切,这条小一号的龙自己似乎非常熟悉,除开荒城见过,似乎早就在哪里认识他了一般,但是一时竟是想不起来。那小龙见风鬼倒地,当即伸出利爪抓了过去。不好,那风鬼一时英雄,此刻竟然是躲避的力气都没有,雷落当机立断,毫不迟疑地一掌劈了出去。椭圆形的掌风分阴阳二素,急速旋转着,隔着大河朝着那小龙袭去。掌风从水面急速而去,所过之处,河水竟然被那巨大的冲击力冲出一条凹陷来。 虽然有三百米的距离,但那掌风也是说到就到。九子之一的小龙似乎感觉到了掌风的厉害,一个闪身到了一边,那掌风落空,又直飞出去,击在不远处的泥地上,发生剧烈爆炸,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烟尘散尽,那些翻起的泥地上,不时还有电丝吞吐,声势骇人。 雷落不可思议地望了望自己的手掌,力量什么时候增强了? 九子之一的小龙的对于雷落的干涉显得十分恼怒,昂头瞪了雷落一眼,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雷落真不明白,这龙怎么和人一样,能说人的语言,还能做出人的表情来。其实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雷落:为什么每一个种族,都会说人族的语言?即或是芥子菩提界的元兽,居然也通人语,真不知其中有什么玄机。 当雷落有一天揭开这个玄机的时候,面对的,便是寰宇世界的真相。 那小龙隔着三百米宽的滔滔大河,突然一个闪身,身体已经消失在空气里,只感觉一阵异常尖锐的声波传来,那家伙便突兀地出现在了雷落身前。 这小龙又瞄了雷落一眼,确定没有认错人,便对雷落说道:“想不到你也来了,不过你来也是白来,就凭你那点本事,都是泥菩萨过江的角色,更别说保护人皇了。更可况——”那小龙顿了顿,才又说道:“更何况以人皇的本事,根本就不用任何人保护。”这个龙子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无奈和遗憾,竟是听得雷落云里雾里的,心想,难不成这斩玉这些日子不见,竟然成为了个武功盖世的绝顶高手不成?不可能,再怎么神奇,要练就连这龙子都无可奈何的修为,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完成,这太不合常理了…… 雷落也太天真,斩玉身上发生的事情,怎可以常理揣度? “小子,地上这家伙你认识?”九子之一的小龙见雷落发怔,抬起爪子指了指远处地上的风鬼开口问道。 “认识,他是我朋友。”雷落回过神来,反问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上次荒城见过一面,我们都没有机会打个招呼。” 雷落见这龙子的语气比较缓和,似乎并不想要了风鬼的性命,这才出言提醒他可别忘记了他能从荒城封印中出来,可是有雷落的功劳的。 那龙子两爪蹲地,昂起身来,抱拢两只前爪向雷落鞠了一躬。这场面简直让雷落哭笑不得,这条小龙行礼的样子,实在是滑稽。 “在下蒲牢,龙生九子之一,排行老三。”蒲牢恭敬而又平静地说道,“我大哥赑屃,以及我众兄弟被朱棣算计,困了好几百年,虽然功德碑不是你移开的,但是移开功德碑的人却是你带来的,怎么说,我们都算欠你一个人情。”蒲牢又指了指风鬼接着说:“今天我蒲牢不杀此人,就当是我九子还你人情。今后你我若再起冲突,就别怪我无情了。” 蒲牢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也合情合理,雷落不由有些喜欢起这家伙来。 雷落这次本为救人而来,难得这蒲牢是个讲道理的角色,雷落可不能浪费这次机会,于是先恭维道:“请允许我称呼您一声前辈。我总觉得除开你们的封印地见过一面,我好像还在哪里见过蒲牢前辈……” 蒲牢打了个哈哈,身子一拧,竟然就化作了一个精瘦的男子,比雷落矮了一个头。先前身上那一片片厚实的龙鳞,此刻已经成为了一套威风凛凛的盔甲,使这蒲牢显得神武了许多。蒲牢说道:“小子,你叫我一声前辈,自然是不会吃亏的,你对我蒲牢有印象,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其实何止是我蒲牢,我和我那八个兄弟,在你们人族的世界里可以说是随处可见……” 蒲牢的话就如一把重重的铁锤砸在雷落头上,灵光一闪,雷落想到了哪里见过蒲牢。雷落父母每年都要去上香的那个还善寺庙中,有一口大钟,那大钟悬挂在正殿旁的走廊里,有三人合抱大小,钟周身纹满各种稀奇古怪的铭文。这钟每天会响三次,和尚早课一次,中午打坐一次,晚上就寝一次。那钟声一响,老远老远就能听到。好比唐朝张继说的:“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寺院的钟,总是那么洪亮。 问题就在这里,还善寺的那口大钟,在提梁位置有一两个兽头相对,钢绳就从这提梁穿过,将钟悬挂起来。而那提梁上的兽头,竟然和眼前的蒲牢长得一模一样。 “想起来了?”蒲牢见雷落脸上豁然开朗的神情,问道,“是不是在哪座庙里见过?”雷落拱手作了一揖说道:“恐怕人类世界里所有的洪钟上,都有蒲牢前辈的印记吧。”蒲牢哈哈一笑,背负着双手踱了几步,说道:“我龙之九子,以及应龙叔叔,和青龙一样,本是为守护你五行轮回界而来。我们曾助你人族干了多少大事啊。人族一向都把我们当做神一样的存在,我九子的样子,也就普遍存在于你们人类世界里,成为你们某种寓意和寄托……”话锋一转,蒲牢厉声说道:“可是明成祖朱棣恩将仇报,竟然将我大哥赑屃压在功德碑下几百年,这种小人,我九子就算追遍寰宇,也要将其诛杀。” 正文 第三十章:震人心魄 蒲牢一番话,让雷落思绪如麻,想说的想问的太多,竟不知从何问起。↑頂點小說,23首先想到的是这蒲牢竟然是洪钟上的兽纽,人类对其崇拜如斯。结合刚才他震倒风鬼,震得雷落血气翻涌的那一声嘶吼,就不难想象这蒲牢的武功是怎样一种攻击方式了。 然后就该想想这“龙之九子”的身份了,他们属于龙族,身上却有魔族的血统,所使用的武功也并不是龙族的“水素”或者魔族的“泽素”,而且他们存在于人类的五行轮回界,何止千万年了,都已经成为人类崇拜的一种图腾了,这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然后再来想斩玉,蒲牢居然说以斩玉的本事,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这个蒲牢按理是不会说谎的,那么他为何会有此一说呢? 心下有了计较,于是雷落开口问道:“蒲牢前辈,你说人皇的本事高,有什么根据呢?在你们的封印地那里时,你也没和他交过手啊?”雷落这一问,若蒲牢不是个特别有心机的人,定然会被雷落套出不少话来。果然,蒲牢开口道:“在这芥子菩提界,那人皇已经从我九兄弟手下逃脱无数次了,而且这人行踪极其隐蔽,害得我九兄弟还要分头去找。而且——”蒲牢顿了顿,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人皇还打伤了我七弟睚眦。” 蒲牢这话让雷落是又惊又怕,惊的是斩玉怎么如此厉害,居然能伤了这神话传说一般的怪物;怕的是斩玉伤了睚眦,这仇就又结深了,真不知要怎么化解了。不知这睚眦的性格怎样,若是一个小气之人,恐怕就更不好办了。于是雷落试探着问道:“睚眦是……” 蒲牢答道:“睚眦在我九兄弟中排行老七,是我兄弟九人中脾气最为暴躁的一个。他特别痴迷于武学,好勇斗狠,实话实说……” 蒲牢似乎有顾虑,看了雷落一眼,才又接口说道:“你们人族的文化中不是有一个成语叫‘睚眦必报’吗?这里的睚眦,指的就是我七弟。我七弟的形象,被你们人族用在刀环、刀柄、龙吞口上。这些武器装饰了睚眦的形象后,更增添了慑人的力量。所以……” “所以想要化解人皇和你们之间的矛盾几乎是不可能的了。”雷落接口说道,“不仅过不了你们老大赑屃那一关,也过不了那‘睚眦必报’的睚眦那一关,对吧?”蒲牢没有答复雷落,叹了口气说道:“我兄弟九个身世凄迷,受尽同族冷眼。你也别怪我那几个兄弟心胸狭窄,因为我们从来就没有受到过公正的待遇。我兄弟九个虽然孤独,但各有所好,性格也是迥异。今天好在你遇到的是我,若是睚眦,说不定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听我一句,除开我蒲牢,以及我八弟狻猊,如见到到我其它兄弟,你还是第一时间逃命为妙。” “谢谢前辈。前辈的话,在下铭记在心。”雷落诚恳地说道,“只是所有事情,皆因你们口中的人皇而起。这其中恐怕有误会……”蒲牢用疑惑的眼神望着雷落,那意思是等待雷落继续说下去。于是雷落接着往下说:“我敢向前辈保证,你们所追杀的人皇斩玉,绝不是那明成祖朱棣,他不过拥有人皇血脉罢了……” “你错了。”一个声音从河对岸传来,“斩玉就是人皇,他是人皇转世,注定要成为皇帝的。”雷落一看,却是风鬼已经醒来了。他边说话,便向着河这边行来,脚踏河水,波浪翻滚,转眼便来到雷落面前,脚上竟然一点水渍都没有。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这翼族的风素,果然玄妙。”蒲牢看着从容不迫的风鬼赞叹道。 “蒲牢前辈一声洪钟,便几乎要了我的性命,这才叫玄妙。”风鬼恭维道,“我已经醒来多时,边疗伤边听两位谈话,在下佩服蒲牢前辈的为人,先前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多日不见,雷落才发现这风鬼说话和风行一样,还是文绉绉的。 “你们就别在那里客气了,风鬼前辈你刚才说什么斩玉注定要成为皇帝,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事情只要和斩玉有关,雷落便会有些迫不及待,着急地喊道,“还有风鬼前辈你怎么会和蒲牢前辈打起来的……” 蒲牢突然举起右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雷落的话。雷落和风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怔怔地望着他,一脸的迷茫。蒲牢闭目凝神,似乎在极力倾听,片刻后,睁开眼睛说道:“我五弟饕餮遇到麻烦了,我得赶去援手,就此别过。下次再见,若你们还帮人皇,我们便是敌人。”说罢一扭身,身体化作一阵异常尖锐的声波,一个呼啸,消失得无隐无踪。 “此地不宜久留,”风鬼指了指远处的一片开阔地,对雷落说,“那片开阔地没有素果树,应该比较安全,我们去那里吧。”几个起落,雷落和风鬼已经站在了开阔地上。 雷落抬眼望去,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大滩大渊,就连地面都是湿漉漉的。这一区的植被以水草为主,都不高大,真不知这里的元兽会是怎样的,一路过来一只都没有见到,难不成都在河里? “上次竹溪湖山顶上见到斩玉时,我和风行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风鬼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这一世的人皇转世居然是他。”其实关于人皇这两个字,雷落在回龙塔里已经了解了不少,此刻,雷落更愿意多了解一些,于是赶紧接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风鬼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你可知道我来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他。” 风鬼静了静心,望了雷落一眼,叹道:“雷落,你知道的事情应该也不少了。你人族的事情,却要我这个翼族的人告诉你,这是不是有点讽刺?” 雷落真想给这个婆婆妈妈的风鬼一拳了,风鬼见雷落一脸的不耐烦,淡淡一笑,才说道:“你人族自玄黄陨落起,便开始以轮回的形式存在于五行轮回界。从你们人族的三皇五帝时期开始,就出现了一个能力超群,智慧非凡的人物,这个人物每隔几百年就会在世上出现一次,他多以帝王的身份现世,能号令九州岛岛,统御天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以及那明成祖朱棣,凡是有些成就的皇帝,几乎都是人皇血脉。” 风鬼突然停口,看着雷落扑哧一笑,乐呵呵地说道:“这都是因为从玄黄陨落,如斯归隐,你们人类就变得尴尬了,连个像样的护界使都拿不出来。正因为这样,你人类世界的权利构成也一变再变。时至今日,人皇要靠武力来掌控天下了——人皇,他要靠自己的力量,改变五行轮回界的命运。”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雷落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了,“你的意思是,斩玉要当护界使?” 风鬼瞪了雷落一眼反问道:“你人族的护界使是龙族的第一武者青龙,这件事你可知道?”雷落赶紧回答知道,风鬼便接口说道:“封建帝王时期的人皇,拥有号令天下的权利,而今,人皇血脉却在放弃这种号令天下的皇权,转而找回高深的武功,这人皇,决定要用武力来重新构建人类世界。” “这些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测罢了。”雷落有些沉不住气了,“你这些说法,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你们人族的人皇,有一个‘皇权铁盒’。”风鬼淡淡地说道,“实话和你说吧,这个‘皇权铁盒’,与风行有着莫大的关系。当‘皇权铁盒’完全打开的那一天,便是人皇重新构建五行轮回界的一天。” 雷落本以为自己已经知晓得够多,但是现在风鬼的话,却让雷落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 “对了,就在刚才,”风鬼突然盯着雷落,急切地说道,“我见过人皇。” 风鬼的话让雷落着实吃了一惊,赶紧问道:“你刚才见过斩玉?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让他留下?”风鬼道:“我刚经历‘跨界法则’落到这里,便听见那河边传来打斗声,一条似龙非龙的怪物和一个金光闪闪的人影打得难分难解。那似龙非龙的怪物,当然就是蒲牢,而那金光闪闪的人影,若我不认识斩玉,还以为他是凤凰族的一只凤凰,那身上的金光,实在耀眼……” 雷落完全没想到斩玉身手如此了得,和蒲牢过手竟然不落下风。雷落见风鬼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郑重地问道:“你确定你看到的人皇,就是斩玉?”风鬼没有理会雷落的提问,接着说道:“那蒲牢起码是个武阶的高手,人皇凭借着一套玄妙的步伐和掌法,竟是轻松化解了蒲牢的攻势。他那玄妙的步伐,竟然是……竟然是……” 风鬼结结巴巴连说了两个“竟然是”,雷落心里便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风鬼终于说出了那句话:“那玄妙的步伐,竟然是‘震雷演卦步’。” 这实在太让人吃惊了,雷落惊呼道:“难道斩玉也拥有雷元?也会雷元的功夫?”风鬼显然也沉浸在一种巨大的震惊中,他接下来的话,让雷落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去看待斩玉这个雷落最好的朋友。风鬼说:“人皇凭借着‘震雷演卦步’躲开了蒲牢的多次进攻,并用一种异常凌厉的掌法对蒲牢进行还击。蒲牢被这掌法打蒙了,好不容易才从人皇连绵厚重的掌法中抽身出来。然后蒲牢问了人皇一个问题,他问……他问人皇:‘你为什么会我八弟狻猊的‘大乘佛印’?” 正文 第三十一章:世外桃源 斩玉会“震雷演卦步”这个消息,已经让雷落回不过神来,谁知,风鬼还说,那人皇斩玉,居然还会“龙之九子”之一的狻猊的“大乘佛印”! 这句话无疑像闷雷般在雷落耳边炸响,风鬼的叙述意味着什么?雷落简直不敢细想下去。想当初,风鬼指示风行想要学会雷落震雷元的功夫,最终失败,并得出一个人绝不可能习得两种元素的结论。在雷落遇到的所有高手中,也没有一个人能使用两种元素。包括螭游、止元等以及最厉害“人间四象”中的青龙、白虎。他们顶多就是将自己种族的元素练到一个登峰造极的层次罢了——不过雷落突然想到了特例:龙之九子。 这龙之九子是龙族与魔族联姻的产物,他们是不是会身兼龙族的水素和魔族的泽素呢?至少现今而言,雷落还没有发现这种情况。赑屃身上的寒冰,显然属于水素;饕餮的吞噬,蒲牢的声波,雷落都还没有能力去搞懂它属于哪一种元素,而这狻猊的“大乘佛印”,又属于哪一族呢? 只不过,雷落立即又想到了一个特殊的情况,这个情况让雷落渐渐平静下来——这些日子,雷落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内开始有“离火元”的出现。 “鸢雷花树”的那片峭壁洞穴中,刻着的预言,又一次出现在了雷落的脑海里。或许,那片石壁上刻着两把无疑,一把正代表了雷落,而另一把,则代表着斩玉。 雷落想到——在寰宇世界里,或许自己和斩玉,会是最与众不同的存在。 “风鬼前辈,按你的说法,那斩玉岂非能使用两种元素的武学?”渐渐平静下来的雷落镇定地说道,“不过‘龙之九子’似乎也会拥有两种元素……” “你错了,‘龙之九子’虽然是两族联姻的产物,但是他们都只能继承一族的力量。”风鬼盯着雷落说道,“包括传说中的八大护界使,以及所有陨落的先辈,都不能使用两种元素——先前我和风行妄图能学你震雷元的武功,不过是存在侥幸心理罢了。” 雷落很想告诉风鬼,其实此时此刻,自己体内就有“离火元”,但是想想,还是忍住了。这个秘密,现在知道的人,只有一只离火兽——炎印。既然所有人都不能使用两种元素,那么自己就是异类,异类是最容易受到排挤,或者说,最容易受到伤害的。 所以,雷落决定隐藏这个秘密。 风鬼见雷落不说话,便接着说道:“雷落,这芥子菩提界处处都是元兽,元兽是最不讲道理的,最安全的地方,是这芥子菩提界的中心点——菩提驿。我现在正要去菩提驿等风行。你去哪里?”风鬼边说,边以一种平静的目光望着雷落。 听风鬼的口气,似乎知道雷落要去哪里,只是等雷落亲自说出来,自己好印证的样子。雷落清楚,几乎所有的事情,其实早就在宿命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于是,便如实相告:“我也去菩提驿,哪里会有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在等我。” 风鬼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立即转身,朝着大河上游,迈开步伐奔了出去,丢下一句“跟上”,瞬间就只剩下一个黑点了。 他,是不是在掩饰什么?雷落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心中有着一股强烈的不祥的预感,但却也无可奈何。身若迅雷疾,脚下踏阴阳,一迈步,雷落便奔出去好远。 山川河流疯狂地后退,雷落明显感觉自己的速度比之以前快了很多。雷落的力量,是在什么时候增强的呢?只有一个可能,除开“跨界法则”,雷落实在想不出其它的可能来。那跨界法则让雷落经历了八大元素的洗礼,特别是最后一个考验,让雷落的修为,达到了质的飞跃。 看来逆境,才是一种最好的修炼。 在风行进行“离火兽”试炼的时候,雷落曾和风行比过一次速度,那次是雷落输了。这次和风鬼比一比,又会怎样呢?才刚产生这种想法,雷落便感觉自己和风鬼之间的距离又拉大了。前方的风鬼,闲庭信步的样子,无论姿态还是气势,说不出的轻松惬意。而雷落纵使使劲全力,与他之间的距离也在渐渐扩大。 近日雷落的修为突飞猛进,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梳理自己的收获,此刻,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与其花尽力气追赶风鬼,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感受自己的变化,感受这个陌生的世界。 于是,在迅疾的奔驰中,雷落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闭上双眼,心眼打开,此时的雷落,看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辽阔。越过湖泊,快到水珠尚来不及沾上脚,雷落便已经又迈出去一步;踏过草地,嫩草还没有被踩到贴地,雷落便又踩在了另外一棵草上……而今,雷落明白了,当速度快到一定的程度,快到脚还没有踩到地面,便又抬脚踏出下一步的时候,便是会飞的时候…… 丛林里有小动物在吃果子,山坡上有元兽在为地盘大打出手,空中有猛禽追赶着成群的鸟类……不知不觉,奔跑了约有一个时辰,雷落发现风鬼停在了一座山脚下等他。 风鬼见追赶上来的雷落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脸上有了一丝赞许的微笑。 风鬼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巍峨高山,对雷落说道:“这片山后,便是这芥子菩提界的世外桃源,跟好了。”言罢转身,沿着没有道路,突兀高耸的峭壁,风驰电掣般奔了上去。雷落不敢怠慢,硬着头皮,跟着风鬼冲了出去。 这悬崖峭壁,绵延千刃的山坡,跑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许多突兀外冒或者凹陷的地方,只要用脚轻轻一点岩石,稍微一借力,便能轻松避过。在这陡峭的山壁上奔跑,雷落明显感觉风鬼显得吃力起来。“巽风九重身”这种长于直线运动的身法,和雷落的擅长突然爆发和变换的“震雷演卦步”比起来,此刻自然前者不如后者。在一个巨大的凸起山岩下,雷落巧妙地一转身,借着一转之力,“踏宫坐肩,坎中有线,艮若覆碗,身如弓弦。”竟然一瞬间越过风鬼,来到了风鬼前面。 风鬼看了雷落一眼,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论巧妙,‘震雷演卦步’可说是八界之中最杰出的身法,若你能练会整部《震雷卷》,你便会发现武学一途,当真功参造化,学无尽时……” 而此时,雷落已经将体内的震雷元理顺,那澎湃浩荡的雷元,让雷落相信,即使是现在到平地上,再和风鬼比一次脚程,雷落也会有自信不输。 越过一条深不见底的山缝,一个鱼跃,雷落已经率先站在了山脊之上。 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撼,雷落瞪大了双眼,几乎忘记了呼吸。 山风呼啸,云雾环绕,对面的山壁上一条巨大的飞瀑奔泻而下,震撼激荡,气势恢宏。顺着瀑布往下看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盆地,四面被高高的青山包裹,就像一只巨大的斗碗,盛满了惊喜,争先恐后地呈现在雷落面前。这盆地内花红柳绿,莺歌燕舞,阡陌纵横,屋舍俨然。更有亭台楼阁,客栈酒肆,游船画舫陈列其间,好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在这巨大斗碗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小型集市,此时正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时段,往来的行人有人,有妖,有龙,有兽……还有许多雷落根本叫不出名字。巨大的震撼已经停止了大脑的思考,雷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神话一般的场景,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里,我们称之为‘菩提驿’,在这‘芥子菩提界’,这里是所有探险者和冒险家的大本营。”风鬼站在雷落身边,悠悠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菩提驿’这片宝地,能采天地灵气,凝日月精华。是习武之人修炼的绝佳场所。也是所有‘魂合者’梦寐以求的圣地。” 风鬼见雷落依然沉浸在这巨大的震撼之中,便拍了拍雷落的肩膀说道:“别发神了,让我带你走进这如诗画卷中吧。” 雷落面前的山壁,就如斧劈刀削一般,滑不留手,往下一看,离谷底怕有上千米的距离,风鬼说带自己进去,这可怎么进得去?风鬼似乎看出了雷落的疑惑,微笑道:“若是化阶以上的高手,要出入这菩提驿,简直易如反掌,你想要进去,就必须依靠一样东西……” “啾……”一声尖锐高亢的鸣叫打断了风鬼,只感觉头顶突然间就暗了下来。一大团乌云遮天蔽日地罩了下来,抬头一看,却是几只硕大的怪鸟,扑棱着翅膀,围着两人盘旋。不用风鬼介绍,雷落已经猜到这些怪鸟的身份了。这些怪鸟都是低等级的元兽,额头上的兽瞳都才开了一条缝,根本不成形。 雷落本想告诉风鬼,自己已经达到“化阶”了,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藏拙”一些比较好,太过张扬的,都不会有好下场,于是便等待着风鬼介绍方法。 正文 第三十二章:雷岭震远 风鬼从兜里掏出来几颗青涩的果子,说道:“这些都是巽风兽,他们的飞翔能力不亚于我们翼族,拿着。¢£頂¢£点¢£小¢£说,www23”边说,风鬼边把手里青涩的果子递给雷落。雷落拿着这青涩的小果子端详着:果子虽然青涩,但是却有一层淡淡的光华流溢,如果没猜错,这肯定是素果,而且是巽风果。此刻,雷落的怀中还有一些“离火果”,从表面的光泽就可以看出,等级可比这“巽风果”高级多了。 果然,风鬼指了指空中的巽风怪鸟说:“给他们吃一颗巽风果,他们便会载着你们飞下去。放心,他们虽然是低等元兽,但是已经有意识了,骑上一只,跟我走。”风鬼双手捏拳,猛地向下一振,“呼啦”一声,便见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从他背上冒了出来,伸展开来,竟有三五米长。一振翅,风鬼已经呼啸着飞了出去。雷落目瞪口呆地望着在空中翱翔的风鬼,心中惊叹道:这,难道就是巽风翼族的真身? “发什么愣?摊开手掌,把果子递出去!”风鬼边飞边叫,“让巽风兽来吃。” 雷落依言照办,头顶的一群怪鸟便扑棱着翅膀过来吃食。这些鸟排着队,有条不紊,都只吃一颗果子,便停歇在山脊上,蜷缩着翅膀,等着雷落骑上去。 想必这素果虽然是好东西,但是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所以这些巽风兽才不会多吃。这些巽风兽靠载人飞翔而获取素果,便躲掉了去野外采食,成为高级元兽盘中餐的危险,这无疑是一种最为聪明的举措。雷落会心一笑一笑,随意跨上了一只巽风兽。那巽风兽听得懂人语,振翅腾空,“啾……”一声啼叫,呼啸而上,追赶着风鬼,往菩提驿飞去。 乘坐在这闻所未闻的巨型元兽背上,雷落感觉就如自己长了翅膀一般,耳旁风声呼呼作响,眼前的好景致就如走马观花一般,飞速往后退去。头顶的青天,湛蓝如洗,远处的瀑布,雪白如练,谷底的繁华,灿烂如星,雷落只感觉眼睛完全不够用,刹那功夫,那“巽风兽”已经站在谷底的一块巨石上。雷落茫然望了望不远处的风鬼,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干什么,脑子还晕乎乎的,就像一个刚进入童话世界的孩子。 风鬼向雷落招了招手说道:“发什么愣,快跟我来,你大概也饿了。”一听到这个饿字,雷落肚子没来由地“咕咕咕”开始唱空城计,这才发现自己来到这芥子菩提界,除了喝过几口水,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进食了。 雷落赶紧从巽风兽背上下来,往风鬼那边奔去。风鬼等雷落缓了一口气,才抬手指了指雷落身后巽风兽停歇的地方说:“这里便是‘菩提驿’的车站了,在你的功夫还不能达到飞行的程度时,这里是你今后常会光顾的地方。” 雷落循着风鬼的手指望去,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眼前黑压压一片全是元兽,或飞或歇,或鸣或啼,虽然多,但每只都各有一个巨石栖息,丝毫不显得凌乱。这场景还真有点像人类世界的车站,风鬼的比喻当真贴切。 这时又有冒险者乘坐着元兽下来了,这汉子外形俊朗,双目如电,样子好生威武不凡,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望着雷落笑了笑,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走吧,我们去你们人族的‘震雷岭’填饱肚子,等风行回来。”风鬼颇为得意地说道,“我知道那里有家饭馆,味道鲜美,保证你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 这个陌生的世界于雷落而言,无异于世外桃源,想问的实在太多,干脆不问了,跟着风鬼漫步在这美丽、陌生、神秘的空间里,心中除开兴奋,更多的是一份对未来的担心:斩玉怎样了?小妖呢?怎样了?最重要的是,引弦是否打听到莞尔的消息了…… “人”渐渐多起来,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撼,心里纵有再多烦恼,也被眼前的景象给冲淡了。此时此刻,雷落穿梭在来自各个不同世界的异族人之间,身旁走过的,有奇丑无比,浑身散发恶臭的元兽;有通体血红,傲然不可一世的凤凰;也有行动缓慢,壮若山岳的蛮兽;更有稀奇古怪,花样百出的妖类…… 这是雷落第一次见到八界中所有不同种族的生灵,当时的雷落只是一种深深的震撼。震撼于物种的神奇,震撼于世界的无奇不有——而后的某一天,当雷落突然发现这其中一个看似见怪不怪,实则暗藏天大玄机的秘密时,八界的秩序便就从那时打乱了。 雷落跟着风鬼,亦步亦趋,穿过一片茂林,跨过“菩提驿”中心的集镇,来到了正东角的一片山坡前。风鬼用手指了指山坡上的俨然的屋舍说道:“这里便是人族的大本营——‘震雷岭’。” 雷落抬眼望去,屋舍成片,隐隐含着某种阵势,似有风雷之声袭耳。待跟着风鬼踏入震雷岭回首而望,突然发现了这“菩提驿”的秘密所在:整个菩提驿呈圆形分布,分八个方位修建了建筑,每一个方位的建筑自成卦象:即正北的坎,东北的艮,正东的震,东南的巽,正南的离,西南的坤,正西的兑,和西北的乾。 先前看到巨大瀑布,处在菩提驿的正北,属于“坎水”。那巨大的瀑布属于龙族的地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雷落将目光收回眼前,这“震雷岭”看似稀奇,其实也就是“五行轮回界”中一个普通的集镇罢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三三两两的小贩,鳞次栉比的屋舍……都与雷落熟知的世界无异。 看来,世界虽然不同,秩序却是一样的。 风鬼带着雷落走进了一家普普通通的餐馆,餐馆也没有名字,木结构的房屋,木桌木椅,泥沙地面,看起来还有些寒碜。食客也不多,三三两两坐了几桌,见雷落和风鬼进来,都用异样的目光在雷落身上扫视了几眼,便又自顾自地喝茶聊天。 看样子风鬼和小二很熟,寒暄了几句,便对小二说道:“饿了,来些吃的。”也没见风鬼点菜,但不多时,小二已经端来了热腾腾的食物:两只大土碗,一碗装着块状的肉,一碗装着热腾腾的汤;两只小碗,是两碗米饭样的东西。 细看之下,那肉块绝对不是猪肉牛肉,猩红的肉质散发着异样的红光,一时间雷落竟不敢动筷子。风鬼夹起一块肉狠狠咬下一块,胡乱嚼了几口,便迫不及待地吞了下去。然后也不擦嘴,嘴角流着油水对雷落说:“别担心了,这些肉都是菜兽的肉,这里的菜兽就等于人类世界喂养的六畜。”风鬼又端起碗吃了一口饭说:“这碗里的不是米饭,是这‘芥子菩提界’特有的粮食,叫‘菩提子’。” 雷落还是不敢动筷子,风鬼哈哈一笑,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前面的龙潭虎穴都不曾害怕,你该不会连这一碗菜兽的肉都吃不下吧。” 雷落心里虽还在打鼓,还是硬着头皮夹起了一块肉。 说实话,风鬼的话确实没有错,雷落确实没有吃过如此鲜美的东西。这菜兽的肉有些像牛肉,但是绝对比牛肉要细嫩润滑得多,嚼来满口生香,口感极佳,再加上肚子本来就饿极,一时风卷残云,桌上的食物被两人吃得滴汤不剩。 接下来,便是雷落比较好奇的事情了:风鬼会用什么付账?用人族的钱币?还是金银?结果看似在意料之外,其实也在意料之中——风鬼付给了小二三颗素果。这三颗素果仅从表面的流光便可看出,绝对比刚才喂食给元兽的要高级得多。 “不知可还有房间?”风鬼对正在收拾碗筷的小二问道,“我先前住过的‘震远阁’可还还空着?” 小二满脸堆笑:“风爷您放心,那‘震远阁’小的可是一直给您留着,有客人出高价我都说没房了——叶爷您什么样人,到了咱们这里,您老就别愁房间的事。”风鬼微笑着摸出一颗素果塞到小二手里,小二打量了一下四周,偷偷摸摸揣到了衣服里。也不知这小二是不是真的特意为风鬼留着房间,这生意人的嘴都抹过油,话恐怕是不可全信。不过不管怎样,有房到不算是坏事。 小二领着雷落和风鬼穿过后堂,登上一节一节的石阶,上了半山腰。此时已是日暮西坠,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看来这“芥子菩提界”也有东升西落,阴晴圆缺。 先前雷落心里还有点担心,一间房两个人怎么睡,可是一看到他们口中说的“震远阁”时,雷落还是大吃了一惊:这“震远阁”哪里是一间房,分明就是一座豪华宅院。在这震雷岭的半山腰上,星星点点坐落着好些屋宇,虽不富丽堂皇,却也自有一股古朴悠远的脱俗意味。时至黄昏,有几间屋内已经燃起了油灯,但是好些屋宇内却都还漆黑一片,显然空无一人,那小二说的“震远阁”可是一直给风鬼留着,果然是一句套话。 其实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在那人族的五行轮回界,像雷落这样机缘巧合,能到这里来的能有多少人?可此刻雷落却是特别好奇:那几间屋里住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这“震远阁”怕是有十来个房间,随意挑了一间,和衣躺在床上,头脑中牵挂太多,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温习自己的武学心得。 在反复地回味和冥想中,渐渐有倦意袭来,雷落头脑中走马灯般闪过一个又一个的人物:斩玉、胖和尚、龙隐、止元、雷裂、青龙……头晕眼沉,眼皮再也抬不起来。 雷落也不知昏睡了多久,朦胧中有巨大的响声传来,如惊涛怒吼,似晴天奔雷。但是由于太困,刚一睁眼,又睡了过去。 晨曦破晓,雷落是被风鬼直接从床上拖起来的,他边拉着雷落往外走,边说:“快跟我去‘静云水苑’,有好戏看。” 正文 第三十三章:静云水苑 雷落似懂非懂地跟着风鬼来到屋外,便见整个“菩提驿”似乎都活了过来,四面八方的人流都在朝着正北方,属于“坎水”龙族的巨大瀑布而去。︽頂點小說,23来自各界的各个种族,有天上飞的,有奔跑的,有跳跃的,场面很是热闹。 “什么也别问,有多快,跑多快。跟上。”风鬼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去好远。雷落隐隐觉得,即将发生的事情,会和自己来此的目的有关,也不敢再多想了,脚下一爻一驳,震雷演卦步连踏,追了上去。 要知道,那巨大的瀑布之下,可是没有任何建筑的,风鬼为何要称之为“静云水苑”?难不成是瀑布下还有房屋,而雷落却未曾留意? 离得“静云水苑”越近,那瀑布的声响就越大,而雷落的心跳也就越快——雷落总感觉,在这里,要遇到一个命中注定会遇到的人了。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唐人李白写诗,素以夸张闻名。然而这《望庐山瀑布》中的句子,用来形容眼前的飞瀑,依然觉得不够用。震撼激射的一道白练从高空直扑而下,怕是真有千尺高,巨大的声响犹如闷雷滚动,震耳欲聋。顺瀑布而下,是一个巨大的深潭,潭水激浪翻滚,水面好似盛开千万朵白莲,白莲随着水流,分成若干河流,流向这“菩提驿”的各个角落——但是,这些流水最终会留到哪里去呢?要知道,这“菩提驿”可是一个圆形的盆地;头顶的瀑布日夜不停,如此大的水流又从哪里来呢? 雷落的眼光随着一条流水往远方伸展,河流渐行渐远,流至一处山壁处,雷落才发现,那山壁上居然有一个洞,水流竟然从那山洞中穿了出去……这个发现引起了雷落巨大的兴趣,收起刚才那种被瀑布深深的震撼,转入一种平静的状态,闭上了双眼。 心眼所及,这巨大的瀑布流下后,分作了七条河流,分别流向“菩提驿”的七个方向,也就是说,正北的坎位,东北的艮位,正东的震位,东南的巽位,正南的离位,西南的坤位,正西的兑位,都有一条河流流达,而且都从七个方位的山壁上流了出去——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这到底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是某一些人的巧夺天工?直觉告诉雷落,这其间定然有着不小的玄机。 “出来了,出来了……”人群开始嘈杂起来,瀑布那巨大的声响竟然也掩盖不住人群的嘈杂,到底是什么样的事物出现,才会让这一群来自寰宇各界的强者,如此的震惊? 随即雷落便找到了问题的答案——雷落先前经历的一切,见识的一切,相比于眼前的奇景,算得了什么? 瀑布巨大的声响渐渐小了下来,那是因为整个瀑布渐渐都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一股什么力量,突然间阻止了水流的下落,让这高约千尺,宽有百米的巨大飞瀑,就这么硬生生停了下来。残余的流水像是被利剑斩断的绸缎,凭空下坠,瀑布后出现了一片汉白玉般的光滑山壁,山壁上那巨大的山洞分外引人注目:山洞并非半圆,而是规则的方形,山洞内事物一览无余:有亭台楼阁,有花圃园林,竟还有无数灿烂艳丽的蝴蝶在花圃间穿梭飞舞……飞瀑后,竟有如此洞天。 山洞左右那汉白玉般的山壁上,刀刻斧凿,龙飞凤舞刻着一副巨联: 且放霸业功名,纳天地寰宇成一芥子; 挥别狼烟烽火,闻金戈铁马皆为琴声。 这山洞的主人,怕是一个戎马一生的将军吧,字里行间表达出的虽然是退隐避世,解甲归田的洒脱,但是总让人读出一股睥睨天下的豪迈来。特别是“纳天地寰宇成一芥子”一句,总让雷落感觉有一丝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事情是雷落知道的,但却一时想不起来。雷落唯一敢肯定的,便是写这副对联的人,与这“芥子菩提界”从何而来,有着莫大的关联。而开头的“且放”二字,足以见得这对联的作者,并非一心归隐,怕是在等待某个时间,来一个华丽的复出吧。 山洞顶部,也有文字,从字迹看显然是另外一人所写,那字虽是雕刻而成,但是运笔行云流水,柔和清婉,仅从字里行间,仿佛便能看到写下文字的那双纤纤玉手。这几个字,似曾相识,恍若隔世,似乎总会有一种淡淡的忧愁在看到这四个字的一瞬间袭遍全身。异世荒漠,菩提驿站,飞瀑断流,雷落看到了,看清了,洞顶山壁上那四个似乎魂牵梦绕的汉字:“静云水苑”。 随着整个“静云水苑”的显露,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望着“静云水苑”里花园中的一座竹屋。一时间,现场静得每个人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清晨初升的太阳柔和地洒下缕缕晨光,斜照进这藏身于飞瀑之后的水帘洞——净云水苑,这一切本是如此的神秘,如此的不可思议,而此时看来,却没有半点的突兀,和谐得直让人觉得世界本就该是这样的。 倍让人瞩目和期待的是,这净云水苑的主人,该是怎样一个神秘的世外高人? 竹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这轻微的响动,此刻听来却是如此清晰,现场所有的人莫不本能地微踮起脚尖,身体前倾,深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 “雷落,把眼睛瞪大了。”风鬼的声音在头脑中响起,“好好看看什么才叫绝世佳人!”风鬼直接把要表达的意思传递到雷落的脑海中,对此雷落早已见怪不怪,倒是“绝世佳人”四个字勾起了雷落强烈的好奇心,不由朝前微微倾了倾身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红衣,如日暮天际的晚霞,如金秋满山的枫叶,红得纯粹而不妖艳,红得干净而不刺眼,如一片红云,翩然而来,至深潭边止了脚步。 飞瀑早已断流,瀑布下的深潭此刻静得如一面镜子。雷落站在深潭的另一边,望着对岸的红衣,很自然地想起了那流传千年的句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是怎样一位伊人啊,雷落虽然相隔甚远,看得不甚真切,但是毫无来由地产生了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那红衣女子,散发出的是一种气质,如梅之傲霜斗雪,如兰之幽谷孤芳,让人仰视,却丝毫不敢有亵玩之心。 雷落想,洞顶上那四个行云流水,柔和清婉的汉字——净云水苑,一定是这红衣佳人所写吧。字如人般柔若风,人如字般行若水,看字观人,雷落一时间竟是呆住了。 只是,两边那豪迈霸气的对联,又是谁的字呢? 就在大家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的时候,有一人飘然起身,立在了潭水上。这人的举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雷落定睛一看,居然是昨天在“元兽驿站”遇到的那位外形俊朗,双目如电,样子威武不凡的冒险者。 他要干什么? 这一跃,就像一片落叶飘落水中,潭水泛起一圈微微的涟漪,向前方涌动,越涌越远,越涌越淡,最终恢复如初,镜面般平静。 这汉子昨日来这菩提驿,还是乘坐元兽下来的,而风鬼可是自己飞下来的。现在看来,那汉子乘坐元兽恐怕是在“藏拙”,或者是,一时性起。 看围观人群的表情,似乎都认识这个汉子。雷落拉了拉风鬼小声问道:“他这是要干什么?”声音虽小,可立刻便有数十双眼睛转过来喷火似的看着雷落。风鬼的声音立即在雷落头脑里响起:“千万别说话,也别动。只管看。” 雷落心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话都不能说,还不许人动,大不了不看罢了。 心里刚有这个想法,风鬼的话就又响起了:“不看?你可知道我们的运气有多好?有多少人等了一辈子都见不到这飞瀑断流后的净云水苑!更何况,指不定哪一天,你也会像这个男人一样,站上这净云古潭上的。” 雷落心里一惊,这静云古潭,就是面前这个飞瀑流下形成的深潭吧!那后面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正想再用思想问问风鬼到底在说什么,却见那立在潭水上的汉子迈动了脚步。 潭水对岸的红衣佳人,见这汉子移步走来,却也没有任何的举动,依然那么幽谷孤芳般静立潭边。那汉子每迈动一步,便有一圈涟漪荡开,渐渐形成一圈一圈的水纹。可随即雷落就发现不对:汉子似乎越来越轻,脚下的涟漪也越来越淡,当汉子站在整个潭水中央时,脚下已经没有了任何波纹。这种情况,明显不是那汉子的轻功越来越高,而是那汉子越来越小心——深怕自己的行动,给对面的红衣佳人带来不悦。 依然那么安静,安静得让人有些窒息。 约有一刻钟,还是那汉子开了口:“紫意姑娘,甲子之约,六十年弹指一挥,在下如约而至,不知姑娘可还记得当年的承诺?” 对岸临水而立的绝世佳人,竟还有着如此诗意的名字。紫意的声音婉柔中带着一种刚强,这种刚强不是一般的坚强,而是一种气质——一种绝世独立,孤芳独傲,绝对自信的气质。只听紫意说道:“我许下的约太多,记不得你要问什么了。” 这话不仅是自大,而且还有些伤人,但那汉子却丝毫不生气,拱手说道:“在下苦等六十年,闭门苦练,只为求得我人族一位强者的下落……” “你要问什么都无所谓,就算你像那些登徒浪子一样,想要我的身躯都行。”那汉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紫意便打断了他,“只要你的脚能踏上我这净云水苑,我紫意定然会满足你任何的要求。” 正文 第三十四章:弱水流屏 这话一出,围观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惊呼,雷落猜有不少人心里定然是蠢蠢欲动的,只不过都深知自己的斤两,不敢贸然罢了。 这汉子却是个正人君子,深深作了一揖说道:“紫意姑娘来自传说,超然物外,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觊觎的。”这汉子的几句话好生难以捉摸,真不知道他的一句“来自神话”是什么意思。汉子顿了一顿,挺起胸膛,朗声说道:“在下虽凡夫俗子,却也自认是个大好男儿,此来只为寻找一个历史的真相。对于紫意姑娘,在下绝无半点非分之想。”说完这句话,那汉子立即转身,面对身后的众人,举起了三根指头。可能是由于太过激动,身下的潭水荡起了一圈巨大的涟漪…… “朗朗乾坤,天地寰宇,各界英雄见证。在下人族雷扬,此来净云水苑,挑战紫意姑娘,若有幸赢得一招半式,只求紫意姑娘能回答在下一个问题,别无他求。若在下有任何非分之想,或叵测之心,当叫我雷扬在七界之中身败名裂。” 这誓言虽然立得不如“死无葬身之地”等毒誓一般狠,但对于一位强者而言,能够用名声立誓,也足够分量了。这番话说得铿锵坚决,果敢有声,在场众人无不动容。较之于见证的众人,谁人能体会得了雷落心中的震惊——雷扬!这个人居然是雷扬。 雷落第一次听说雷扬,是在吟浪的口中。 那时,吟浪向雷落介绍各界的高手,吟浪说过:“不错,你的思维确实敏锐。寰宇八界内,可以确定的是八界的护界使,比如我龙界的云起,你们人族的雷扬,还有妖族的狼屠,兽族的葬岳他们,都是‘圣阶’的高手。能达到‘圣阶’的人物,寰宇八界,屈指可数。至于各族的族皇,估计都已经达到‘四象境了’!” 这个雷扬,起码是圣阶的高手。 而在荒城面对螭游时,小妖提出了“玄黄谱”的事情,请教螭游“一愁如斯,二止忧伤,三雷聚,可得玄黄。”这段预言是什么意思。螭游在介绍完“愁斯”后,和“二止忧伤”后,接着介绍了“三雷”。 螭游说,这“三雷”是三个姓雷的人——雷裂、雷扬、雷刚。这三人掌握着人族的看家本领——雷元。”螭游还说过:“找齐这六个人,估计你们就能找到那什么‘玄黄谱’了!” “一愁如斯,二止忧伤,三雷聚,可得玄黄。”这关于“玄黄谱”的预言,雷落本是无心,但是潜意识在雷落听到“雷扬”这个名字时,自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难道“玄黄谱”的秘密,竟要自己去揭开吗? “三雷”中,雷落是雷裂选中的轮回体,雷落不禁对“玄黄谱”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现在,雷落关心的,是雷扬要寻找的人,能被雷扬称为强者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雷落不由认真打量起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来,那器宇轩昂的气质,比之止伤更胜一筹;那孔武有力的身躯,比之风行毫不逊色;那铿锵有力的誓言,比之吟浪不落下风——果然人中翘楚。 可惜的是,这一切,于那深潭对岸的紫意姑娘而言,毫无意义。 雷扬立完誓,众人还沉浸在誓言的激动与豪迈之中,那紫意姑娘却又说话了:“你为何而来,根本不重要。你是怎样的人,于我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踏上我这净云水苑,碰到我净云水苑哪怕是一粒泥沙,我都会答应你任何要求——只要是我办得到的。”紫意先前那婉柔中带着一股刚强的声音,现在听来竟然是一股沧桑的冷漠和孤独。 像她这样的绝世佳人,独自居住在这样一个“水帘洞”一般的地方,真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而她,又是为了什么,一定要自己这样孤独? 雷扬没有再说话,紫意也没有再说话,现场的气氛突然为之一紧,雷落知道,好戏要开场了。 静得可怕,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心跳,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深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雷扬与雷裂齐名,从雷扬的伸手,便可知道雷裂具体有多厉害。 想到这里,雷落对于这一战,更加关心起来。 先动手的,还是雷扬。他再次拱手作揖,说了一句:“紫意姑娘,得罪了。”便抬起右脚,踏出了一步。这一步,看不出任何的巧妙,也没有任何的玄机,看似闲庭信步,但恐怕只有局中之人,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凶险吧。 在雷扬迈步的同时,对面的紫意也有了动作。 紫意缓缓地蹲了下去,伸出一只手,拨弄起脚边深潭里的水来。潭水清澈,手白赛雪,划弄间,竟给人一种“西施浣纱”般的美感。随着这一划弄,潭水立刻有了变化,一圈微小的涟漪,呈半圆形,从手边荡开,渐渐越涌越大,越涌越烈,快涌至雷扬脚下时,已经形成了一米多高的巨浪,朝着雷扬扑了过去。 雷扬倒是面不改色,围观的人群中却有几人发出了惊呼。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惊呼的几人,绝对是高手,因为这一招有什么凶险?厉害之处在哪里?雷落临敌经验太浅实在看不出来。 依照雷落的想法,打出一记重击,击倒或者击散这汹涌而来的巨浪,或者直接冲过去就行了,有什么凶险? 雷扬应对的方法实在出乎所料,他并没有任何动作,身体周围却在水浪及面的瞬间爆发出丝丝电光,水浪一接触电光,便发出阵阵沸腾般地“嘶嘶”之声,那一圈涌来的水流,不间断地涌上电光,水流越来越强,电光越来越盛,“嘶嘶”之声渐渐化作“隆隆”雷鸣……一时间,静云古潭上雷声隆隆,电光闪闪,水雾缭绕,声势好不骇人。 紫意倏然起身,负手而立,静静地注视着雷扬,嘴角似乎有了一丝笑意。静云古潭上骇人的声势,也在这一瞬间云静风止。再看雷扬,依然一副威武不凡的样子,身上滴水不沾,姿态从容,就像刚踏上这静云水潭一般。 紫意说话了:“我记起你来了,你是六十年前来找过我的人族强者,你是人族的三雷之一,你叫雷扬。”先前雷扬已经报了姓名,也说了来意,还义正词严地立了誓言,但是那紫意并未放在心上。而今雷扬自如地接下了紫意这一招,马上便引起了紫意的重视,并让紫意回忆起了六十年前的事情。可见在这用实力说话的世界里,弱者就如蝼蚁般渺小。如果雷扬接不下这一招,死在了这静云古潭上,恐怕那紫意定是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定死者的名字她都不会记住。 紫意刚才说过,她许下的约太多,记不得雷扬要问什么了。她许下有多少约?死在这静云古潭上的,又有多少人?这紫意到底何许人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来挑战?除开觊觎紫意那绝世的身躯,人们还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雷扬,你要的又是什么? 这时候,雷扬也说话了:“紫意姑娘还记得在下,实在是莫大的荣幸,我说了,我为寻求我人族一个重要的人物而来,还请紫意姑娘能指点迷津。” 只是那一个淡淡地笑容后,紫意便有恢复了那幽谷孤芳般的冷漠:“我有言在先,只要你能踏上我这净云水苑,紫意我定当知无不言。不过……”紫意换锋一转,说道:“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不是瞧不起你,而是你们人族,除开你要寻找的那位强者外,不可能有人能过得了我的下一关。” 雷扬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急切地问道:“如此说来,紫意姑娘是知道这位强者的下落的了。”紫意并不答话,也不再看着雷扬,只是那么冷冷地盯着潭水,若有所思,似乎雷扬口中的强者,与她有着莫大的干系一般。 雷扬见紫意不说话,也不在意,继续说道:“紫意姑娘来自传说,超然物外,能和你见面的,都是各界强者。没有点本事,是不可能见到您的。六十年前,我雷扬求能见紫意姑娘一面,赶到这芥子菩提界,并挥掌断流,截断了净云水苑外的瀑布达一刻之久,用实力打动了姑娘,见了你第一面。但是因为大意,在你一招‘弱水流屏’下,险些丢了性命。而今天,你这‘弱水流屏’在下侥幸得破,苦等六十年,岂有回去的道理。紫意姑娘,如有冒犯,还望见谅,我,来了。”说着,迈开脚步,踏着潭水,往前迈出了好几步。 紫意并没有阻止,依然望着潭水,淡淡说了一句:“那就让我面前的潭水,为君舞上一曲吧。请接我这一招:‘水舞之裳’。” 雷扬继续在往前走,脚步坚定而干脆,凝重而沉稳,但潭水却不见丝毫的波动。他与紫意之间的路程几乎走了一半,紫意才使出了她的第二招。 或许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风鬼,现在的注意力一定都在紫意身上,看这紫意怎样施展出那叫“水舞之裳”的招数。而雷落,此时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这个紫意,从使用的武功来看,定然是水系无疑,招数有何凶险雷落不能确定,但是那招数的名字:“弱水流屏”、“水舞之裳”就足以说明这个绝代芳华的女子来自“灵动水纹界”,也就是龙界。换句话说,眼前这个女子,和螭游一样,是龙族的人,除开龙族,还有哪个种族有驾驭水的能力呢?那么,既然是龙族,她为什么不是以龙的形态出现,而是以人类的外形出现呢?她也是个“宿凡者”? 正文 第三十五章:水舞之裳 雷落的思绪被一阵“哗哗”的水流声打断了。定眼一看,紫意已经侧身蹲了下来,双手交叉着伸进了潭水里。潭水开始旋转起来,速度愈来愈快,渐渐发出了“哗哗”的声响。那潭水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般,奔跑着,嘶叫着,就像等待着将军命令的士兵,正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奔赴战场。 “灵动水纹,以水为裳;弱水起舞,舞为君狂!”紫意念完这看似清淡描写的口诀后,双手猛然向上一拉,整个水潭的水在这一拉之势的带动下,仿佛是得到了解放一般,忽然间涌起千百根水柱,水柱奔腾上升着,飞舞盘旋着,呼啸撞击着,就像是在参加一个盛大的狂欢。 这算什么招式?雷落算是见识浅薄,看不出这一招的凶险何在,但是雷落至少看得懂雷扬脸上的凝重和严肃。他身体周遭依然电光闪闪,那些狂舞的水柱依然近不了他的身体,但是雷落分明感觉在这水流狂舞的古潭中,雷扬已经成为了风暴漩涡中的小舟,虽然还没有被浪头打翻,却早已危如累卵。 还没有完,紫意的下一个动作,才让雷落明白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凶险的招式。只在一眨眼间,潭边的紫意突然间消失了——其实也并不是消失,准确的说,应该是融化了。紫意在一瞬间融化了,连同身上那红得干净纯粹的红衣,一并化作血红的水流,融进了面前的静云古潭。一潭碧水,顷刻间变得血红,就如一潭奔腾咆哮的鲜血,叫嚣着,撕咬着,狂舞着,如红云般朝着雷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去。 突然,一圈耀眼的白光撕破了血红的水雾,那白炽光华,来自雷扬。 就在铺天盖地的红色水雾像巨幅红绸要将雷扬包裹起来的瞬间,雷扬一沉身,左手一挥臂,便有一面巨大的光盾出现在了头顶上方——鸢雷盾。这是雷落再熟悉不过的招式了,人族雷元武学的“鸢雷盾”讲求的是以雷电的神威,震碎、麻痹一切来袭的力量,只要体内的雷元不绝,那么无论袭来的力量有多大,最终都会被全部化解。 雷落体内的雷元已经到达了遇到危险自动触发鸢雷盾的程度,雷落也曾用这“鸢雷盾”通过了元兽的试炼;雷落也曾见引弦用这一招接下了风鬼一招“凝风弯月”——但是和雷扬使出的“鸢雷盾”相比,无论是雷落的还是引弦的,都无异于萤光之于皓月,土丘之于高山。 鸢雷盾一出,漫天狂舞的水气顿时为之一阻。雷落心里不由一阵窃喜——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他都应该是站在雷扬这一边的,见雷扬使出如此帅气的“鸢雷盾”,心里除开敬佩,竟无端升腾起一股羡慕的感觉。 “别傻了,小子,这‘鸢雷盾’根本挡不住紫意的‘水舞之裳’。”风鬼的声音在雷落头脑里响起,“雷扬这个程度的‘鸢雷盾’不过达到了演阶的高阶而已,你可知道那紫意的‘水舞之裳’是什么程度的招式?” 风鬼的话不由让雷落寻思起来,化阶,紫意的“水舞之裳”一定是化阶的招式。对于化阶,雷落有两个印象,一是风行对抗离火兽的试炼,在面对离火兽放出的“燚引”时,风行的身体曾变得越来越透明,并任凭那“燚引”之火透体而过。风行透明的身体开始急速流动旋转,就像旋风一般,最终风尽火灭,“燚引”消失得干干净净;二是雷落自己在面对“跨界法则”时,身体的素化。 紫意此番化作血红水流,融入这静云古潭中,岂不就是化阶的杀手? “想对了。”风鬼传音赞叹道,“但是你却不知道这其间到底是怎样的凶险。” 雷落一边观察着场中的变化,一边听着风鬼的讲解,渐渐明白了雷扬说那紫意来自传说,是什么意思了。 风鬼告诉雷落,“化阶”的高手,不仅自身能化作元素,还能“遇物即化”,换句话说,就是素化后的风行,只要碰着一棵树,就能将着一颗树化作一缕微风;素化后的雷落,只要接触一只元兽,就能将那元兽化作一丝电光;素化后的紫意,只要碰到雷扬的身体,就能将雷扬化作一滩血水…… 雷扬现在正立于古潭之上,脚下可是深不见底的潭水,紫意若从脚下…… 简直不堪设想,雷落着急得差点就为雷扬喊出声来。再看场中,雷落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雷扬的鸢雷盾已经像鸡蛋壳一样,把雷扬包裹了起来。 高手的过招,远远超出雷落的想象和预计,看了接下来的招数变化,雷落才真正明白自己与这些传说中的人物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差距。 雷落一心只想着紫意的素化,完全忘记了她这一招的名字叫“水舞之裳”,而此刻,看着那飞涌咆哮的血红水流,雷落立即明白了这一招的含义。这一招,类同于青梦的“流沙泽”。青梦的流沙裹身,旋转越来越快,会带走受术者身体内的每一分力气,每一丝元素,直至受术者化为干尸。而这“水舞之裳”,竟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水幕,飞舞着,旋转着,漫天盖地像披风一般往受术者身上套去,每一片水幕罩下,雷扬的鸢雷盾便缩减一分,可想而知,若是水幕罩在人的身上,同样会带去人的每一分力气,每一丝元素——这让到想到一个成语:“滴水穿石”,无论多么坚硬岩石,也耐不住水流的冲刷,况且,这“水舞之裳”可不是一般的水流,身处静云古潭,紫意占尽天时地利,那水幕铺天盖地,让人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估计在水幕耗尽雷扬的鸢雷盾一刹那间,便是紫意将雷扬化作一滩血水的时刻吧。 问题是,雷扬会是怎样的一块石头呢?能在这铺天盖地地“水舞之裳”中坚持多久呢? 好个雷扬! 水幕越来越密集,鸢雷盾形成的屏障却越来越小,这场景就好比是流水侵蚀土山,越冲刷,越危险。终于,光盾的光芒越来越小,终于在一瞬间破裂开来。现场围观的人群,包括风鬼和雷落,都不由惊叫起来。但是这一声惊叫竟是多余的,因为在鸢雷盾破开的一瞬间,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意料之外,是因为鸢雷盾包裹的雷扬,已经不见了;情理之中,是大家都应该早就想到,雷扬最高的本领不知道,但是素化是绝对没问题的。 在鸢雷盾裂开的一瞬间,突然光华大盛,一道闪电从破裂的鸢雷盾中升腾而起,同时头顶晴空数十道惊雷闪电,奔袭而来,与腾空的闪电交错融合后,一股脑扎进了静云古潭中。 一时间,水幕滔天,惊雷闪闪,血红的潭水翻滚咆哮,耀眼的惊雷奔腾怒吼,不在其中,已然能感受到潭内那足以摧毁一切的凶险。在场任意一位强者此刻敢踏入这静云古潭,定然尸骨无存,只是不好判断的是,是化作了一滩血水,还是化作了一缕电光。 紫意早就想到雷扬会用“鸢雷盾”来抵挡“水舞之裳”,所以在“水舞之裳”施展的同时,自己素化,就等“鸢雷盾”裂开的一瞬间,将雷扬化作一滩血水;而雷扬,也早就想到“鸢雷盾”不足以抵挡“水舞之裳”之威,所以早就做好了雷化的准备……高手相搏,除开实力,还有心计。接下来,会怎样? 不得不承认,自从雷落踏入武学这个玄奇的世界后,雷落就变得异常的多疑和小心。遇到任何事情雷落都会心存怀疑,把一个问题想得很透彻。 此时此刻,雷落想到了一个近乎无聊的问题,但是在雷落看来,这个问题却非常重要,因为如果这个问题没有办法解决的话,大家即将看到两个赤条条,光溜溜的**。 可能大家也猜到了,雷落的问题就是:他们两人都素化了,那么他们的衣服呢? 几乎是在一瞬间,水幕下落,雷电升天,胶着缠绕的雷、水二素刹那间一分为二,世界一下子静了。看那静云古潭,水波逐渐平静,水中血红的颜色逐渐流向潭边,然后像从地底往上冒的泉水一般冒了起来,形成了一个人形,变戏法似的,紫意依旧穿着那红得干净纯粹的红衣,宠辱不惊般负手立于静云水潭边,连位置也不曾移动过。 再看空中,蛇信般的电光包裹着一个人形渐渐落下,电光散去,雷扬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只是他是以单膝跪下,一手撑着水面的方式出现的,他身下的潭水,竟然在不停地波动着。雷扬的脸上已经失去了刚才的自信从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手撑着潭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雷落最关心的衣服问题,风鬼给了他准确的解答:原来化阶的高手,不仅能“遇物即化”,也就是将任何物体素化,还能在“素化”物体后将之还原。紫意和雷扬身上的衣服,就是跟着两人一起素化,然后再一起还原回来的。 雷落立即想到,在“元兽试炼”的时候,青梦带雷落去参观风行的试炼,毫无声响,毫无动作,雷落突然感觉身体就像是融化了一般,眼前一黑,便没有了任何思维。当再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时,已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现在想来,青梦定然是将雷落素化,然后再还原回来的。 风鬼的声音再次印证了雷落的想法,达到化阶的高手,都能实现瞬移。只要将自己素化,身体化作天地元素,便能在一瞬间移动到自己心念想到的地点,再还原回来。但是因为修为和级别的限制,瞬移的距离也是各不相同的。 我在头脑中继续追问风鬼:“那么极限是多远呢?”风鬼的回答干脆利落:“至少想利用素化来跨界,是绝对不可能的。” 两大高手重新回到了场上,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一战,是雷扬败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水爆之狱 雷扬单膝静静地跪着,恐怕只有雷落知道他在干什么。此时此刻,雷扬自然是在催动体内的阴阳二流进行放电,以此来弥补损失的能量。作为雷元的拥有者,雷落知道体内的放电对于疗伤是多么的有效。 雷扬的呼吸渐渐平缓,随即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多谢紫意姑娘手下留情,不过,我雷扬是绝不会放弃的,还请姑娘继续出招。”说吧,又毅然迈出了一步。 紫意的反应比之刚才任何一个时候都显得要激动一些,她在雷扬迈出步子的一瞬间,举掌阻止道:“雷扬,请止步。我紫意敬你是个人物,是条汉子,不想伤你性命。” 雷扬依言止步,朗声说道:“我雷扬此番前来,为的是我人族的兴亡,个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若在下于姑娘手下丢了性命,绝不会有人来为我复仇,也不会有任何人责怪姑娘;但倘若在下有幸踏上‘净云水苑’,还请姑娘别忘了先前的承诺!” 这番话说得悲怆豪迈,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紫意听罢雷扬所言,脸上终于露出了春风般的笑容:“呵呵,好有骨气的男子。不枉人族三雷的名号,若我紫意再不出全力,倒是有辱于你了。” 雷扬哈哈一笑道:“大丈夫生于天地,当无愧于天地。我雷扬大好男儿,一心只为振兴人族,若人族不兴,生亦何欢;若人族兴盛,死亦何惧?”说着,又迈出了坚毅的一步。 好一句“生亦何欢,死亦何惧”,雷扬的话,让雷落顿时热血澎湃,是不是雷落曾经一些幼稚的想法,在朗朗乾坤面前,显得太可笑了? “果然大好男儿。”紫意收敛了笑容,对这还在迈步的雷扬说到,“不知你可听说过龙族“水素”达到武阶后最强的杀手——‘水爆之狱’?” 此言一出,雷扬立刻停下了脚步,脸色凝重地说道:“龙族的‘水爆之狱’可以说是八界内罕见的杀着。在下有幸见识过龙族的护界使云起施展‘紫水爆’,当真威力无涛,无坚不摧,即使是素化后的身躯,也会被炸得灰飞烟灭。” 这一番话,让紫意脸上有了一种孤傲的神色,她接口说道:“既然识得厉害,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吧。”岂料雷扬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在下心意已决,姑娘随时可以出手,不必手下留情。只是忘了告诉姑娘……”雷扬停顿了一下,才又自豪地说道:“那日云起使出‘紫水爆’,在下虽不才,还是接下了的。” “云起”这个名字,雷落听到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外公的叙述中,螭游说的话:“当年的争斗,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打起来,先辈们又为什么会遭遇劫难,谁又能说的清楚?只是,我听‘云起’说过,人类在那场大战中,做出过巨大的牺牲!” 第二次,是吟浪提到的,他说,那个“云起”,是龙族的护界使。 这话一出,雷落倒不感觉有什么了不起,因为雷落曾见过螭游施展这一招,而且最后还被“龙之九子”之一的饕餮用大嘴巴把这一招吞了个干干净净。所以印象中便不觉得这一招有何特别厉害之处。反倒是围观的各路英豪,听闻雷扬接下了云起的“紫水爆”,无不发出惊呼之声。 雷扬的话让紫意有些恼怒了,再次说话,紫意的声音分明带有了一丝愤怒:“好好好,果然有备而来,看来这一个甲子的光阴,你确实是没有虚度,居然跑到我‘灵动水纹界’练手去了。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云起可是‘圣阶’的水平,你能接下他圣阶的‘紫水爆’,又能怎样?你可知道……” 说话间,紫意的右手虚空一抓,手中多了一把泛着淡淡光华的匕首,然后又才接口说道:“我紫意,能配合手中的‘灵犀匕’,使出圣阶的最强‘水爆之狱’——‘白水爆’!” 紫意手中的匕首——“灵犀匕”,长不过五寸,造型古朴,光华内敛,远远望去,竟有一种高山仰止的厚重之气。在场众人不由都呆住了。 这恐怕又是一件“昧火煅”!却不知紫意手中的“灵犀匕”,有何厉害之处。 “灵犀匕”的出现,加上紫意吐出“白水爆”三字,人群顿时沸腾了。雷落知道“昧火煅”的厉害,人们沸腾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灵犀匕”这把“昧火煅”吗? 不是的,肯定不是的。“昧火煅”虽然少,但是不断有强者去原罪净土,总会有人机缘巧合带回一把。虽然凤毛麟角,但是时间一长,人们总会感觉司空见惯。真正让人群沸腾的原因,是“白水爆”三个字。 风鬼的叙述,让雷落明白了“白水爆”三个字有多么恐怖。 风鬼告诉雷落,八界之中的“灵动水纹界”也就是龙界,公认的最强者,是其护界使云起。云起是“圣阶”的高手,能接得下他圣阶“水爆之狱”的人,数遍八界,屈指可数。 这个雷扬,也只是接下了云起的“紫水爆”。在公众的认识里,水素的杀手招“水爆之狱”,分为“血水爆”、“紫水爆”、“黑水爆”三个阶段,“血水爆”属于化阶;“紫水爆”属于武阶;而“黑水爆”属于圣阶——而此时此刻,这个叫紫意的,居然还有“白水爆”。按照紫意的说法,这“白水爆”才是真正的圣阶最高武学。 那么,这个紫意的级别,岂非等于族皇? 雷落终于感知到,什么叫“来自传说”。 战斗一触即发,紫意这种级别的人断无托大说谎的道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紫意绝对强过龙族护界使云起。这个紫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仅人群沸腾了,雷扬的脸色也变了。 “紫意姑娘,在下并无冒犯之意,只是……”雷扬顿了顿,说道,“只是虽然我知道你是来自传说,但是八界守护者无一不是传说中的人物。按你的说法,你是比云起还强喽?” 紫意并没有直接回答雷扬,冷漠孤傲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灵犀匕”,傲然说道:“孰强孰弱,你大可试试!” 雷扬瞬时冷汗直冒,自己断无放弃,掉头回去的道理,然而,要试一试,无异于自杀。 众人都期待着雷扬的回答,如此紧张的时刻,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 “哈哈哈哈……”雷扬一阵仰天长啸,恢复了刚才的镇定和从容,对紫意一拱手,朗声说道,“紫意姑娘,生与义往往不可得兼,吾辈为求真理,理当舍生忘死。我人族失我长生,只得百年寿命,不得已只好五行轮回,而我雷扬却凭着一生修为,坚持至今,为的就是人族大义。今天就算横尸‘净云水苑’,我雷扬死而无憾。” 一番肺腑之言,直可感天动地,听得人热血沸腾。然而紫意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我这一生见惯了生死,生死于我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你退,我不阻止;你进,最多我紫意手下再多一条亡灵。” 事已至此,已没有任何回旋和商量的余地。其实紫意何曾给过商量的机会? 雷扬一咬牙,双掌一撑,顿时便有数道惊雷从天而降,直击在他身上。雷扬的身体顿时电光闪闪,整个‘静云古潭’的水都吞吐这蛇信般的电花——就这这时,雷扬又迈出了一步。 “你心思果然缜密。”紫意看了一眼电光中的雷扬,说道,“用天雷补充自身的雷元,并将雷元布满整个水潭,好在我出招时将身体素化,混进这满潭的电光中,好瞒天过海。不过……” 紫意顿了一顿,厉声说道:“这一招若在别处使用,或许还躲得过,但在我紫意的‘净云水苑’,你横竖都是一个死,用这一招,无异于画蛇添足,多此一举。”说罢,手中的匕首一挥,就要出招。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生与死的关头,突然有星星点点的微光散落在潭水中,满潭的电光顿止,雷扬身上的电光顿消。紫意怔了怔,疑惑一挥手,手中的匕首顿时消失不见。然后负手而立,望着潭中止水,若有所思,出神了一般。 再看雷扬,望着自己的双手茫然四顾,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雷落想,在场的虽然都是八界的各路豪杰,但是恐怕只有雷落一个人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胖和尚,又要出现了。 “阿弥陀佛,无欲便无求,无求便无妄,无妄便无灾,两位施主,何必如此执着?”胖和尚随着那星星点点,变戏法般笑吟吟地站在了雷扬身边,笑呵呵地说道,“依和尚我的想法,两位还是各自退一步吧,太执着于自己的观念,便是山穷水尽,又怎么看得到柳暗花明呢?” 这和尚,肥头大耳,依然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一出手便将雷扬那奔腾吞吐的雷元化解得干干净净,在雷落遇到过的人里,这个和尚的修为恐怕是最高的了。 雷扬仔仔细细打量起这个胖和尚来,似乎在努力搜索关于他的记忆。确实,像这样的高手,在八界内绝不会籍籍无名。但是看雷扬眉头紧锁的样子,恐怕还是不知道这个胖和尚的来历的。 现场的人群第一次失去了冷静,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但是无论是谁,也说不出这个和尚到底何方神圣。风鬼也告诉雷落,这和尚的武功,根本看不出来头,绝不属于八届内任何一个种族。 正文 第三十七章:白水之爆 “前辈好意,雷扬心领了。”雷扬也实在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干脆拱手说道,“在下此来,绝无退步的道理。这是我人族自己的事情,还请前辈莫要干涉。”说着便又要迈步走去。 胖和尚哈哈一笑,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若无生命,何来道义?你的生命于人族而言,实在不可或缺,若你无端在此丢了性命,恐怕你所追求的真相,将永无大白之时。” 雷扬一听,顿时止住了脚步,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和尚一眼。似乎这和尚的话,点中了雷扬的死穴,一时间,雷扬自己竟是进退两难。 和尚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接着说道:“这‘静云水苑’主人的实力,可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你若决心要接那一招‘白水爆’,无异于自杀……” 这时候,紫意却是打断了胖和尚的话,抢着开口了:“从来没有两个人能同时站上‘静云古潭’,和尚多事,聒噪难闻,你们两人都去死吧。”最后一个字音刚落下,紫意已经抬起了手,“灵犀匕光华一闪,赫然已经在手中。” 和尚见紫意擒“灵犀匕”在手,脸色瞬时凝重,对雷扬大喝一声:“不好,你且退下。”便将宽大的袖袍一挥,星星点点闪过,雷扬倏忽消失,突然出现了雷落身前。 再看“静云古潭”上,紫意的“白水爆”已经发动了。 一潭清水赫然上涌,迅雷不及掩耳,已经呈一个巨大的圆球,将胖和尚包裹了起来。水球中的胖和尚,早已失去刚才那副乐呵呵的样子,脸色凝重严肃,静立着纹丝不动。 紫意的这个手法,与荒城中螭游的“紫水爆”如出一辙,这水球已经成为一个结界,被困其中,就如坠落兑泽元的“寒渊泽”,或者巽风元的“凝风弯月”,离火元的“离火结界”一样,会被素控。接下来,这巨大的水球,就该发生猛烈的爆炸了吧? 可惜,雷落想错了。准确的说,是雷落想得太简单了。若就这么简单的开始爆炸,那匕首起什么作用? 寒光一闪,匕首已经出手,向着巨大的水球飞了过去。在飞行的过程中,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转眼间漫天都是匕首,漫天都是寒光,这些带着森冷寒光的匕首,刺进水球,混合着水流开始急速旋转起来,渐渐地,整个水球变得寒光闪闪…… 这,便是“白水”两字的含义吧。 这“白水爆”从紫意抬手,到白水初成,叙述起来颇为吃力,但是现场情况,不过一瞬。这时,那巨大的白水球,开始猛烈地爆炸起来。最不可思议的,那看在眼中的剧烈爆炸,却没有任何的声响,似乎所有的爆炸之声,都被困在了结界内一样。声音如此,结界中的人呢? 只可惜白光闪烁,早已看不清里面的人影。雷落闭上眼睛,试图用心眼去观察水球内部,结果可想而知,除开那团高速旋转爆炸的水球,雷落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凝水成牢,牢困成爆,加上“灵犀匕”这种世间少有的“昧火煅”,那胖和尚能顶得住吗?雷落不由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因为至少到今天来看,这胖和尚不是敌人。 就算雷落有心想要救他,恐怕也只是“挟泰山而超北海——是不能也,非不为也。”实在力不从心。但是雷扬却不这样想,他被胖和尚用一种未知的武学移到了人群中,恰好呆在了雷落的身前。稍一愣神,在“白水爆”开始剧烈爆炸的那一瞬间,他出手了。 “左阳若奔,右阴若冲,左右同予,万物若崩。”引雷诀中的这句口诀,雷落自认为领会得差不多了,但见了雷扬施展,雷落才知道自己差得有好远。现在的雷落,用一只手就可以使出这一招,让阴阳二流像两条相互缠绕,却又并不汇流的奔腾的长河,同时从右手涌出。这涌出去的阴阳二流,凝成一团平滑规则的椭圆形,就像太极图一样分为阴阳两个部分,一部分是阳素,一部分是阴素,这太极图一样的椭圆形急速旋转,奔向敌人,达到摧毁的目的。当时领会这一招,雷落心中无限的骄傲和自豪,而今看到雷扬用出相同的招式,才感觉期间差别,何止天壤。 雷扬也是右手至上而下的一劈,奔涌而出的也是那平滑规则的椭圆形太极图,但是不同的是,这太极图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的雷元。整个空间顿时亮了,不断有闪电击打在那椭圆形太极图上,这时候,太极图依然成为一位将军,不断涌来的雷电便是千军万马,那太极图统帅着天地惊雷,带动着巨大无匹的雷电之力,席卷着灿若星河的白炽之光,裹挟着隆隆风雷,闪闪电光,排山倒海般朝着“水爆之狱”袭了过去…… 这,是那哪一阶的力量?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的爆炸,甚至听不到一点撞击的声响,雷扬的一劈之力,在接触“水爆之狱”的水球时,竟然被无声无息地蚕食掉,渐渐溶于那滔天的“白水”之中。 众人都惊呆了,如此威力无涛的一掌,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大家除开看到雷扬脸上难以置信的沮丧外,还分明听到紫意鼻孔里不可一世的冷哼。 如果胖和尚素化,那剧烈的“白水爆”能伤得了他吗?他现在能用那星星点点的瞬移之术脱困吗? 风鬼的声音传来:“别妄想了,如果那胖和尚的实力达不到圣阶,别说素化,就连运口气都办不到。你不是没有尝试过等级悬殊的素控,有多么可怖。” 正在这时,静云古潭上又有了异动。 “白水爆”那巨大的水球突然间剧烈地炸开,飞舞四散,如天女散花。“灵犀匕”化为一道白光,飞回了紫意手中。 潭上白雾缭绕,全是水汽所化,一时竟然看不清雾中的景象。似乎这“白水爆”最终的结果,便是将球包裹的一切,化为这漫天飘散的云雾。 难道,那胖和尚就在这一招之下,丢了性命吗? 云雾渐渐散去,巨大的静云古潭中那清澈的潭水,此时竟然少了厚厚的一层。这是不是说明那紫意在有水的地方施展这圣阶的“水爆之狱”是占了优势的呢? 再看水面,云雾渐淡,晃晃悠悠的谭水上出现了一把漆黑的蒲扇。那蒲扇黑得油亮,黑得彻底,黑得纯粹到看不见一丝杂色。点点星光闪过,蒲扇渐渐缩小,露出了蒲扇下那块巨大的肚皮。胖和尚平躺在水面,握扇在手,翻个身坐了起来。身上血迹斑斑,数不清有多少被炸得翻起的皮肉。 胖和尚嘴角还挂着血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扇了几下手中的扇子,用颤抖的声音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若不是和尚我手中也有一把‘昧火煅’,今天恐怕已经见佛主去了。” 胖和尚挤出这句话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终于又有了血色。胖和尚一摇蒲扇,那蒲扇就如紫意手中的“灵犀匕”一样,倏忽消失不见。 胖和尚这才对着紫意说道:“姑娘自身修为,恐怕已经突破‘八卦境’了吧,再加上这‘昧火煅’‘灵犀匕’,直有‘入象’之式。姑娘隐于这‘静云水苑’,不知是隐修还是避世?” 紫意似乎并没有听那胖和尚在说什么,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冷冷说道:“和尚你在承受‘白水爆’后还能如此从容,实在让我意外,恐怕你也是那场灾难的幸存者吧。” 胖和尚哈哈一笑道:“哈哈哈哈哈,先前我还不敢确定紫意姑娘的来历,现在姑娘竟用了一个‘也’字,足见姑娘果然是‘与化劫’的幸存者,老衲有礼了,阿弥陀佛……” 紫意依然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迈步往“静云水苑”的竹屋走去。与此同时,“轰隆隆”一阵巨响传来,突有巨流飞瀑从天而降,一道白练似乎来自九天,从头顶山壁上奔流而下,先前被某种力量阻断的飞瀑,此时又恢复了那滔滔不绝,震撼激荡的气势。 胖和尚见那巨大的飞瀑当头罩下,狼狈地一拧身,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终于在瀑布落入静云古潭的一瞬间,撞入了人群里。刚才胖和尚硬接紫意的“白水爆”,实力有目共睹,现在如此狼狈,不知是能力消耗殆尽,还是天生的游戏人间的性格。众人见胖和尚奔来,纷纷让道,致使胖和尚一个趔趄,硬生生扑倒在地上,捂着腰直喊疼。 雷扬的反应比之胖和尚更为强烈,他见紫意转身离去,瀑布恢复流动,着急得大喊一声:“请留步,紫意姑娘……”但是紫意并不理会,那震撼激荡的瀑布,已然将整个静云水苑遮挡住了。 雷扬本为求得真相而来,如今瀑布恢复,水苑隐去,怎能不着急?情急之下,又是一掌劈出,再次奔涌而出的那平滑规则的椭圆形太极图,又一次统帅着天地惊雷,带动着巨大无匹的雷电之力,席卷着灿若星河的白炽之光,裹挟着隆隆风雷,闪闪电光,排山倒海般朝着瀑布冲了过去。 刚才的一击,被“水爆之狱”完全吸收,现在呢? 在这一击之下,瀑布的流水竟然被硬生生砸断了。与其说砸断,不如说是被那巨大无匹的雷电之力给烧干了…… 瀑布之后,一片峭壁赫然眼前,哪里还有“静云水苑”的影子?雷电之力逐渐淡小,瀑布又开始奔腾咆哮,雷扬呆立当场,脸上说不出的落寞和无奈。 在一片议论声中,人群开始三三两两散去。雷落正准备上前和胖和尚打个招呼,胖和尚却对雷落摆了摆手,望了望雷扬,笑呵呵地说道:“施主不必介怀,机缘未到,就不必妄求。非力所能及之事,一味妄求,空自烦恼。” 雷扬怔了怔,极力平复落寞的心情,遗憾地说道:“六十年前,紫意还答应我今日若能通过她的考验,便满足我的一个要求。而今她转身离去,没有任何许诺,我下次又该怎样找她?前辈,你今日看似救了我一命,实则,不如不救。” 这“不如不救”四个字,该是怎样的心灰意冷,才能说得出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问题,或者说雷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让雷扬认为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重要? “施主,你错了。”胖和尚又开始打机锋了,“你可曾想过,六十年前,是谁告诉你静云水苑的主人可以解答你的疑惑的?” 正文 第三十八章:雷扬使命 胖和尚的问题,让雷扬冷静了下来。 雷扬如实回答:“六十年前的一天,我历经磨难到达‘原罪净土’,是‘原罪净土’内一个声音告诉我,我的问题,芥子菩提界中静云水苑的主人可以解答。” 胖和尚继续问道:“那么,六十年前你在紫意手下惨败,她为什么要许诺你六十年后再来呢?为什么不是十年、二十年,或者百年,而不多不少,恰好是六十年呢?” 雷扬茫然无措,赶紧一拱手,鞠了一躬,说道:“晚辈无知,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胖和尚哈哈一笑,脸上大有“孺子可教”的神情,乐呵呵地说道:“那是因为,你所追寻的人,你想要的答案,都不是你自己可以找到的。你的使命,只是在机缘巧合下,恰好于此时、此地、遇见人族的‘宿命之子’,并引导他走上寻求真相的道路……” 雷扬、风鬼以及还未走远的人群,全都怔住了,大家都屏息凝神,仔细地听着,因为大家明白,这,或许将是一个轰动寰宇的消息。 “前辈。”雷扬再次鞠躬,诚心问道,“不知这‘宿命之子’,指的是何人?” 胖和尚沉下声来,盯着雷扬的眼睛,慢慢说道:“问问自己的眼,看到什么?问问自己的耳朵,听到什么?问问自己的心,感受到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胖和尚突然提高嗓门,一阵哈哈哈大笑,眼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雷落和风鬼,随即宽大的袍袖随意一挥,点点星光洒过,便消失不见了。 雷扬呆立当场,身随意静,陷入一种入定的状态。四下的人群本以为能听到一个劲爆的消息,哪知和尚话中有话,实在捉摸不透。又见再无热闹可看,众人便又三三两两地讨论着刚才的大战,逐渐散去。胖和尚利用“昧火煅”抵抗紫意的“白水爆”,这个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遍寰宇的每一个角落。 其实像这样的战斗,八界中常有发生,这些强者之间的战斗,也必是八界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五行轮回界呢?人族的芸芸众生呢?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世间还有如此精彩的战斗? 人族到底怎么了? 雷落和风鬼正准备离去,却闻雷扬惊天一声厉喝:“都给我站住!” 逐渐散去的人群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吓了一跳,都怔住了。一来是因为这一厉喝确实骇人,二来是因为刚才静云水苑之上雷扬的身手大家有目共睹。 众人都停了脚步,闭了嘴,四周出奇地安静,除开轰隆隆的水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片刻后,终于有不怕事的人嘴里嘟囔了一句:“凭什么听你的?”便又迈步走了出去。说话的这个家伙看样子应该是兽族的人,浑身包裹着黝黑发亮的鳞片,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 忽然有光华在雷扬脚下一闪,他头也不回,双脚也不见动,便见脚下的光华已经成为了一道轨迹,雷扬已经到了那说话的兽人身后。随即雷落便看见兽人身上迸发出强烈的光芒,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化作丝丝电芒,消失在空气里。偌大的身躯,没有留下一点渣滓。 没有人看清楚雷扬是怎么出的招,雷落自然也没有看清楚,当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兽族的家伙已经化为了丝丝电芒。或许雷扬不如那胖和尚,更不如瀑布后面神秘莫测的紫意,但是对于此时此地的众人而言,雷扬无异于神一般的存在。 还有谁敢动? 有浮云飘过,有微风掠过,偶有飞鸟小虫经过,众人竟都如雕像一般,似乎连呼吸的声音,都刻意小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雷扬猛然转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雷落,厉声喝道:“居然是你!”便又见他脚下光华一闪,已经到了雷落面前,伸手便向雷落抓了过来。雷落本能地脚踏阴阳,想用震雷演卦步躲过去,与此同时,风鬼的“凝风弯月”出手了…… 怎么可能躲得过! 光华耀眼,雷落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一闭;雷落又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眼睛又努力地一睁——这一闭一睁之间,似乎斗换星移,沧海桑田,雷落已经站在了一片辽阔的大海边。 浩瀚无垠,一望无际,海水蓝得犹如头顶的晴空。这不是人间该有的蓝,这是一种纯净得几乎透明的蓝,蓝得没有一丝杂色,蓝得干脆而彻底。看一眼这样的大海,人顿时就会觉得平静,仿佛这片蓝便是生命最后的归属,或者说开始。 一股危险感从背后传来,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躲避,雷落体内的雷元自然而然地涌向后背,鸢雷盾出体…… “砰”一声闷响,雷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得直飞出去,滚进海水中半天爬不起来。 “身手如此之差,只要是个人物,都能捏死你。”雷扬冷漠的声音传来,“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是‘宿命之子’!” 雷落从水中爬起来,后背还在火辣辣疼。体内的雷元纷纷涌向后背,继而充盈全身,不仅立刻止了疼,身上的衣服也在一瞬间被烘干了。雷落望了望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不无揶揄地说:“什么‘宿命之子’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我是真心不愿意参与进这些你们所谓的大仁大义中来的。我来这芥子菩提界,只为找回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的情人。” “哈哈哈哈哈,无知的家伙,寰宇世界即将风雨满楼,你我同处宿命中,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指挥操控这一切,你我避无可避,还谈什么愿不愿意。”雷扬的声音无奈中却夹杂着一丝澎湃,不知道他到底是面对宿命束手无策,还是自豪于天降大任于自身。 “那么雷扬前辈。”雷落接口问道,“你凭什么判定我是‘宿命之子’呢?” 雷扬没有回答雷落的问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雷落,那意思好像是让雷落自己来回答一般。像雷扬这个级别的高手,自然可以感受到雷落体内雷裂的力量种子,也自然能感受到雷落肩头的龙纹……回想起种种经历,雷落突然有了一个坚定的想法,沉声说道:“我知道自己抗不过你们所谓的天命,那是因为这天命还没有触及到我的底线,如若有朝一日,这天意触及了我的底线,舍得一身剐,我也要抗争下去。” 雷扬看着雷落的眼睛,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雷落的这番话,对雷扬有所触动。 片刻后,雷扬长叹了一口气,对雷落说道:“刚才我的一击,你为什么以‘鸢雷盾’硬抗,而不用‘震雷演卦步’避开?”雷落回答道:“前辈那一击,力量太大,速度太快,我避不开。” “荒谬!”雷扬严厉地说道,“你可知道雷裂的‘震雷演卦步’乃是八界内数一数二的身法,练到极致,别说我的一击,八界之中能伤得了你的人都屈指可数。” 雷扬的话,雷落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其实换句话说,任何一种武功,练到极致,都是无可匹敌的。武学没有优劣,修为才分高低。这个道理谁都懂。于是雷落说道:“前辈的意思可是天下武学殊途同归,任何武学都讲求修为?” 雷扬看了雷落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错了,武学犹如大自然,相生相克,怎会没有优劣之分,你可以想想,龙族的水元,不就天生克制着凤凰族的火元吗?” 雷落并没有因为雷扬的修为高绝,就盲目同意他的观点。雷落反驳道:“雷扬前辈,水天生克制火的说法,晚辈不敢苟同。”雷扬一扬眉,瞪了雷落一眼,期待着雷落的下文。 “所谓五行相生相克,是对于能量相同的情况下而言。一把刀和一棵树,金当然克木,一棵树和一捧土,木当然克土……但当树木参天,茂如森林,一把刀又能奈何?当土如累山,而树不思进取,一棵树,又能奈何……” 雷落顿了顿,颇为自豪地说道:“如上所言,水虽然天生克制火,但一个初阶的龙族水元修炼者,又怎么可能克制得住凤凰族的护界使呢?这不也完全是修为的问题吗?” 雷扬颇为欣赏地看了雷落一眼,然后转身面对茫茫大海,说道:“你的话固然有理,但是你忘记了前提,前提就是‘能量相同’。在能量相同的情况下,武学是有优劣的——你迟早会明白的。” 雷落刚开口还要反驳,雷扬似乎读懂了雷落的思想,厉声制止:“既然你认为武学没有优劣,修为才分高低,那么你为何不勤学苦练。修为现在如此之低?” 雷落无言以对,修炼一途,雷落确实不够尽心。真正的修炼者,无时无刻不在修炼,而雷落,就没有真正想过要有多强。 “无论你愿不愿意。”雷扬沉声说道,“天意要你做什么,你是躲不了的。” 雷扬转过身来,盯着雷落看了一会,才又严肃地说道:“放下你所有的思绪,要是修为不高,你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救不了。现在,我就把完整的《震雷卷》都交给你。 当听到完整的《震雷卷》时,雷落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咆哮,那是对力量的渴望,或者说一种**。 雷落的内心,谁说没有对力量的渴望? 正文 第三十九章:震雷力量 从羽老床下找到的《震雷卷》,雷落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其中精髓,也学了个七七八八,自然明知道这《震雷卷》有多么神奇。 再想到像炎印这种元兽,连修炼的法门都没有,几十甚至数百年间,只能凭着自己的感悟来修行,该是何等痛苦。 雷扬在怀里掏了掏,本以为他要掏出一本书,却不料他竟摸出一个皱皱巴巴的袋子来。这袋子不过比巴掌大一些,真不知是装什么用的。 雷扬见雷落脸上疑惑的表情,不由展颜一笑,说道:“这个袋子,可不是一般的布袋,它叫乾坤袋,袋内自成乾坤,能放下很多东西。”说着,把手伸进了袋子里。 雷落明显感觉,雷扬伸进袋子里的手,变小了。 雷扬边摸边说道:“这袋子是天族的东西,天族人都不多见,更不用说这天族的宝贝了。当年霓裳留下了七个‘乾坤袋’,我能拿到一个,也算幸运。”说着,已经从“乾坤袋”中抽出了一卷羊皮纸来。 那卷羊皮纸明显比那袋子要大得多,看来这“乾坤袋”果然是好东西。 雷扬将那羊皮纸抛到雷落手中,说道:“既然你是那什么‘宿命之子’,估计你一定能看到这上面的文字。” 对于雷扬的话,雷落自然是疑惑的,当雷落展开那卷纸时,雷落便明白雷扬的意思了:这羊皮卷背面写着三个遒劲的大字“震雷卷”,但是正面,那卷纸上空白一片,没有一个字。 然而,雷落却笑了——果然,在这“芥子菩提界”,在这异世大陆,有个人在等着自己。 这一切,雷裂早就告诉雷落了,在“魂刻石”救活雷落的那一晚,雷裂便告知了一切,包括怎样看这张纸。 “血”——看这张纸上的内容,需要雷落的血,也是雷裂的血。 雷落将食指的血滴在了羊皮纸上,文字就像变戏法一样呈现出来。 雷扬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上面写着什么?” “《演雷诀》!”雷落目不转睛地望着上面的文字,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这上面是《演雷诀》。” 在羽老的指点下,雷落早已将“震雷演卦歌”背得滚瓜烂熟,在雷落自己的努力下,“引雷决”也就成就了今天的雷落,而今面对“演雷诀”,没等雷扬出言相询,雷落已经激动地念了出来。 “《演雷诀》总纲:欲演雷,必先引雷,阴素为引,阳素为炼,阴阳际会,万雷可演。一演‘雷行’,二演‘雷惊’,三演‘雷聚’。” “一演‘雷行’:身若迅雷疾,脚下踏阴阳。阴阳将出未出,未出已出,需时即出,不需即没,可演雷行,是为‘雷行身’。” “二演‘雷惊’:‘雷惊’有七式,卦象有八方,八门开合,一立而七往,是为‘惊雷七式’。” “三演‘雷聚’:身之引雷,为身所用,雷聚于身,身之充盈,身之淬炼,即成雷体;仪之引雷,为仪所用,雷聚于仪,仪之充盈,仪之淬炼,即成雷仪。” 这《演雷诀》比之前接触的所有心法都要晦涩难懂,雷落一遍念完,却是找不到一点眉目。 “还有一句。”雷落见《演雷诀》完,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寻愁斯,找龙族蛟伐。” 这所有文字,雷落虽然不解,但是更让雷落不解的,是雷扬的反应。 雷扬听完,眉头紧锁,若有所思。雷落不敢打扰他,心道难不成你雷扬都理解不了这《演雷诀》的含义吗?从刚才“静云水苑”一战来看,你雷扬不说“圣阶”,起码也是个武阶的高手,怎么可能会连《演雷诀》这种演阶的心法都理解不了?难道…… “嗖”一声音爆,雷扬拔地而起,竟似火箭一般直冲云霄,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便消失在天之尽头。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已经下来了,头朝下,似陨石,若坠星,带着隐隐风雷之声冲了下来,在落地的一瞬间,雷扬一个拧身,脚下光华一闪,已经稳稳地站在了沙地上,那片沙地别说没有被冲出一个大坑,竟然连一粒沙,都没有扬起。 这速度与这场景根本就是一个悖论。 还没有完,雷扬略一沉思,对雷落说道:“用你最快的速度,能达到的极限,来打我一拳。”雷落都没有多想,雷元瞬间灌满右掌,一掌劈了出去,太极图一般的椭圆形,在雷扬的话音未落之际,已经袭到了他身边。 雷扬的脚下又是光华一闪,脚步一驳一爻,雷落那太极图般的椭圆形便落空了,直冲向远处的海水,炸起一片翻腾。雷扬还没有停下来,身子一侧一闪,双掌一推一劈,掌已经贴在了雷落的后背,雷落冷汗还没有来得及流出来,他又是一驳一爻,雷落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双掌已经贴在了雷落的前胸…… 每次都是雷落刚想用震雷演卦步避开,或者用“凤舞”还击,他的双掌却已经及体。雷扬的每一掌,都带着一股巨大的热流袭来,却又在每一次及体时戛然而止——若雷扬要杀雷落,雷落已经死了多少次? 刹那止身,雷扬仰天长啸,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大声吼道:“雷裂啊雷裂,我雷扬这一生,都在追赶你的脚步,无论我多么努力,却一直望尘莫及。万万没想到,你雷裂对于雷元的研究和运用,已经到了‘八门开合,一立七往’的程度。到底是你太聪明,还是我天资太愚钝……”说到最后,竟然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悲怆之情。 雷落不知道怎么安慰雷扬,却反而被他身上一种英雄落寞的情绪所感染,一时间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就那么站立着,任天外云卷云舒,看眼前潮起潮落…… 其实雷扬已经算是七界内少有的高手,他如此执着于强弱的差距,是不是太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雷扬紧锁的眉宇渐渐舒展,似乎心结已经打开,又好像悟通了什么道理,他霍然转身对雷落说道:“今天与其说是我在助你,不如说是雷裂助我‘入圣’。我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我现在要朝着大海劈一掌,你看清楚了,我只劈一次。” 雷扬出手了,在出手的一瞬间,似有山风海雨往雷扬的掌心汇聚,就那么一聚,雷扬劈掌了,雷落本以为这一掌有多么的惊天动地,结果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劈,一团规则的太极图从掌间流出,声势虽不骇人,速度却奇快,瞬间没入涛涛大海,消失不见! 这……这就完了?想想刚才静云水苑雷扬的一劈,奔涌而出的也是那平滑规则的椭圆形太极图,这太极图当时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的雷元,带动着巨大无匹的雷电之力,席卷着灿若星河的白炽之光,裹挟着隆隆风雷,闪闪电光,排山倒海般冲向目标……而今呢? 雷落疑惑地看着雷扬,一脸的茫然。 雷扬说道:“不管你有没有看清,我都要走了。难不成你还希望像个小孩子一样,让我手把手的教你?”雷扬用手指了指大海那水天相接的地方继续说道:“你要去的‘菩提驿’就在这‘菩提之海’的对岸,你若能领悟刚才我展示的所有招数,便能横渡这片‘菩提之海’,而且能解决渡海时遇到的一切危险——若领会不了……这片‘菩提之海’可是芥子菩提界的‘坎水区……’”雷扬没有继续说下,只是哈哈一笑,就要离去。 “你可是去找愁斯?”雷落赶紧出言,“你认识那蛟伐?” 雷扬望着面前的大海,没有回头:“果然没有错,‘原罪净土’的一切预言,都是真的。今天,我真的找到了愁斯的线索。”说完,便化作一溜电光,消失不见了。 雷落依旧茫然地望着那翻滚着碧涛的海水,手足无措,这算是什么事?这算是哪门子指导? 算了算了,除开自己,雷落想不会再有人来帮自己了。人生不就是这样,路,还是得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想着斩玉,想着莞尔,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涌上雷落心间,他开始认真回忆起刚才雷扬的每一个动作和细节。 首先是那“嗖”的一声音爆,雷扬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就像五行轮回界的一种烟花——冲天箭……这可能是最好理解的一招了。因为雷扬的身法,就与冲天箭一般无二,而冲天箭的运动方式,雷落实在是太熟悉了。 再联系《演雷诀》的经文:“身若迅雷疾,脚下踏阴阳。阴阳将出未出,未出已出,需时即出,不需即没,可演雷行,是为‘雷行身’。”雷落便更加确定了其中的道理。 雷落初学“震雷演卦步”,以为这“脚下踏阴阳”只是指踏九宫八卦的变换方位,现在看来,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往日只是依照口诀在九宫八卦中游走,已经让雷落尝到了莫大的好处。而今从“阴阳将出未出,未出已出,需时即出,不需即没”这句看来,这“脚下踏阴阳”恐怕踏的是“阴阳二流”才对。只要能将体内的阴阳二流从脚上涌出,收发自如,做到“将出未出,未出已出,需时即出,不需即没”的程度,便能做到雷扬刚才的一飞冲天——一定是这样的。雷落心中一阵激动,摩拳擦掌,一运力,体内的阴阳二流便翻腾咆哮起来。 正文 第四十章:阳雷成体 闭目凝神,雷落体内的雷元开始全身游走,他尝试着将所有自己能感受的雷元慢慢往双脚汇集,越来越多,越来越猛烈——突然之间,双脚居然剧烈的疼痛起来,火烧一般,痛得钻心。 雷落赶紧停止运力,痛感顿消,挽起裤脚一看,双腿已经被雷元烧得血红。 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间的道理,体内的雷元虽然已能非常习惯地在全身游走,但是双腿何时承受过如此庞大的力量?如果将所有的雷元集中于手掌,再劈出去,雷落一定会施展得相当顺利,因为在止元洞困雷落的时候,雷落的双掌已经锻炼得差不多了,而双腿的经络,现在就如一条条小溪流,如此庞大的雷元涌入,自然无法承受。 “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阴阳互汇,炼体若刚。”看来雷落是要先炼体,让雷元打通、滋润、强壮自己的每一根经络。 雷落在机缘巧合下,已经进入了“化阶”,但是对于“演阶”的武学,雷落根本没有进行过系统的锻炼。不过,用化阶的身体,来练习演阶的武学,应该很容易才对。 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演阶”,时间不等人……雷落这样想着。 “演!”雷落不禁喊出声来,就在一瞬间,头脑中突然对这个字异常地敏感。 “演阶”是武学修为中的一个阶段,而雷落现在练习的正好又叫“演雷诀”。那么这个“演”字到底什么意思?《演雷诀》总纲说:欲演雷,必先引雷,阴素为引,阳素为炼,阴阳际会,万雷可演。一演“雷行”,二演“雷惊”,三演“雷聚”。“演雷”的意思应该就是使用、驾驭“雷”吧,只要能随心所欲地驾驭雷元,便就达到了“演阶”,而要随心所欲驾驭雷元的前提,是要先引雷,然而,《引雷诀》雷落完全学懂了吗? 雷落认认真真背诵一遍《引雷诀》,回忆起自己曾经将《引雷诀》分作三级,其中顶级便是“阴素为引,阳素为炼,阴阳际会,万雷可演。” 这是《引雷诀》的最后一句话,当时雷落没有完全琢磨透是什么意思。当时想来,既然放在《引雷诀》最后,自然有它的道理。雷落还以为是某个大招,就像引弦评价“凝风弯月”时说的一个词“高等级的招数”。但是现在,此时此刻,雷扬的暗示,双腿的灼烧,终于让雷落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雷落不仅要用体内的阳流去吸引天阴之雷,更要用阴流,去“阴素为引”,引来“天阳之雷”,以达到“阳素为炼”的目的。更何况,在《演雷诀》中还有这样一段话:三演“雷聚”:身之引雷,为身所用,雷聚于身,身之充盈,身之淬炼,即成雷体。这里的“雷体”,说的就是该是阳流淬炼后的身体了。 悟通这一层,雷落便面朝大海,张开双臂,仰头望天,运起体内丹田的阴流,开始感受着头顶蓝天那至刚至阳的“天阳之雷”来。 儿时羽老曾教导雷落:世间万物,无外乎“阴阳”二字,反为阴,正为阳;雌为阴,雄为阳;女为阴,男为阳;下为阴,上为阳;夜为阴,昼为阳……阴阳融合转化,始成天地四方。雷落的身体已有阴阳雷元,加之先前历经“天阴之雷”淬体,现在感受起“天阳之雷”来,竟然产生了一种亲切感,似乎天地之间,那无穷无尽,浩瀚无界的雷元本就是雷落的家,雷落整个身体本就属于天地一般。一时间,身体进入到了一种无思无念,无牵无挂,物我两忘的境界,雷落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天地了然于胸,世界本在雷落心中。面前的大海,海中的游鱼,猎食的元兽;头顶的蓝天,乱窜的飞鸟……无一不清晰地出现在心海中。渐渐有一股暖流从天而降,自“天灵”入,达“涌泉”止,所过之处,如春风轻拂。身体在暖流的滋润下,像冰河初解般复苏过来,体内似有枯树抽芽,百花吐蕊,一片生机勃勃。 涌入体内的阳流越来越多,身体逐渐燥热起来,体内的抽芽的枯树已是枝繁叶茂,满地的野花正灿烂盛开…… 阳流已达到一个极限,身体滚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那涌入身体的阳流便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此时,身体仿佛已是硕果累累,多余的杂质便如枯黄的秋草,逐渐消去,只剩下枝头沉甸甸的收获。 历经阳雷淬体,盛极一时的感觉逐渐平复,身体进入到一个“盛极必衰”的冰冻期。所有的生机渐失,所有的收获渐隐——但是雷落一点也不着急,因为雷落知道,度过这段冰冻期,复苏的后的身体,将不再需要任何外来力量的帮助,那时候的身体,便是“身之引雷,为身所用,雷聚于身,身之充盈,身之淬炼,即成雷体。”中提到的——“雷体”! 潮起潮落,日升日坠,天地自然规律地运行着,又似乎恒古不变。身体在“天阳之雷”的淬炼下,历经四季更迭,浸染风霜雨雪,在一个冰河期静止下来,等待第一缕春风吹过。那一缕春风来了,不是来自胸膛,也非来自丹田,而是来自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经络,他们不再需要雷落用雷元去滋养,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在释放着雷元,那雷元如春风般吹遍冰冻的身体,四肢百骸说不尽的舒畅。这种感觉,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雷落分明感觉到自己便是这自然的一部分,自然即我,我即自然。这便是阴阳调和,炼体若刚,身之淬炼,雷体初成。 也不知这一番炼体,经历了多长的时间,雷落睁开眼的一瞬间,那天地了然于胸的感觉竟然并没有消失,一激动,想到“雷行身”三字,双脚自然而然便有澎湃的雷元涌出,在巨大的反冲之力的冲击下,雷落身体像一个炮弹一样,拔地而起,斜方向冲上了天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激动,这难道便是飞翔的感觉吗?雷落止不住激动与兴奋,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不好,涌出的雷元过多,导致后力不继,身体一滞,一个倒栽,雷落狼狈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几个翻滚,后背向下,急速下坠。我的天,下面居然是波涛滚滚的大海,在触水的瞬间,雷元自然而然地涌出,又是一股巨大的反推之力,身体再次上冲…… 这样怕有几十个来回,雷落终于停了下来。这几十个来回,早已经搞得雷落头晕眼花,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此刻自己是趴着的,隐隐还有淡淡的雷元从趴着的这一面身体缓缓地往外溢出。手一撑站起身来,雷落笑了。这次的笑。没有激动,没有欢喜,没有狂妄,只是一种苦尽甘来,天不负我的欣慰。 因为此时此刻,雷落正站在碧波荡漾的大海上,而雷落的身上,竟然没有一片水渍。 “阴阳将出未出,未出已出,需时即出,不需即没,可演雷行,是为‘雷行身’。”多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而今雷落已做到这一步,再回头来看这口诀,简单如斯。 雷落利用天阳之雷淬炼出雷体后,体内的细胞经络已经可以自然而然产生雷元。这雷元已经成为雷落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看似在体内,实则随时可以出体,看似已经出体,又可随时收回,运用起来就像抬抬手眨眨眼一般熟练。 这种形式的雷元出体,与鸢雷盾完全不同。鸢雷盾是凝元成盾,而现在练就的“雷行身”,只要雷落需要,雷元可以随时从身体任何一个地方像喷气一般涌出,成为雷落运动的动力。雷落现在的脚底,便有丝丝雷元缓缓溢出,保证雷落能站在这万顷碧波之上。 身后几百米处是雷落与雷扬对话的沙滩,身前是茫茫无际,一望无边的大海,雷扬说这“菩提之海”的对岸,便是自己要去的“菩提驿”,心念一动,雷元涌流,脚下驳爻相继,雷落便迈开震雷演卦步,在这“菩提之海”上奔跑起来。雷落已经达到了《演雷卷》中提及的“雷行身”的程度,此时施展震雷演卦步,有雷元喷涌作为动力,当真犹如雷行,速度逾风,冲击之气在那滚滚碧波上留下一条深深的水痕。一心想要回到菩提驿,雷落心中全是兴奋与激动,以至于雷扬刚才说的还有一些话,被他完全抛诸脑后了。 很快,身后的沙滩已经在视线之外了,不过无所谓,现在的雷落,睁眼也能感觉山川自然,似乎整个天地,都在心间…… 幸亏有如此敏锐的感觉,不然,雷落在这片菩提之海上,必将为雷落自己的冲动和不理智,付出惨重的代价。 奔出去约有一刻钟光景,触目所及,全是无边无际的海水,夕阳西下,渐渐落入水天相接之处,碧波荡漾间,闪烁着点点金光,景色竟是如此美好。若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欣赏这生平难得一见的奇景,该有多么圆满!莞尔,你现在怎样了 天色渐暗,夕阳完全隐没,满天星斗如眼睛般注视着大地。星光下,雷落继续在奔跑,速度丝毫不见衰减,雷落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种速度与力量的境界里。 很快,雷落便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先前还偶有一些飞鸟掠过天空,还有一些狂妄大胆的鱼类跃出水面,但现在,完全没有了他们的影子。就算是夜幕降临,鸟倦归巢,也不可能如此安静。雷落立刻止身,漂浮于万顷碧波上,静心四顾,一股强烈的不安立刻涌上心头。 不好,脚下有危险。本能地一运力,雷元从脚下奔涌而出,整个人就如离弦的箭激射了出去。就在离开水面的一瞬间,一头硕大的怪兽张开一张巨大的嘴,已从水下一跃而起……若雷落没有及时避开,此刻已经成为它的腹中餐了。 “你要去的‘菩提驿’就在这‘菩提之海’的对岸,你若能领悟刚才我展示的所有招数,便能横渡这片‘菩提之海’,而且能解决渡海时遇到的一切危险——若领会不了……这片‘菩提之海’可是芥子菩提界的‘坎水区……’” 雷落一下子想起了雷扬的话,瞬时冷汗直冒,自己怎么如此冒失。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希望这只元兽的等级别太高,自己还能应付。不然这后果…… 上冲之力用完,身体又开始下坠,但是雷落已经不再手忙脚乱。学着雷扬的样子,缓缓释放出雷元,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雷元的运用上,终于,雷落稳稳地站在了水面上。 正文 第四十一章:黑水重淼 对面的坎水兽也不着急攻击雷落,只露出一个头,瞪大了眼睛盯着雷落,眼珠在星光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再看这怪兽的双目之间,额头上一块正十边形的兽瞳光彩陆离,流光溢彩。雷落瞬时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正十边形,起码是“化阶”的修为,加上这坎水兽强大的气势,雷落已经有了一种无力感。先前和炎印的对决,雷落虽然胜出,却也吃力,而现在的这只坎水兽,比之炎印,不知道高明了多少。 去路已经被这坎水兽挡死,身后却是刚才雷扬呆过的沙滩,怎么办?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好汉不吃眼前亏。”雷落脚下一运劲,倒冲了出去。明明知道打不过还要硬撑,那不是顽强,是愚蠢。 雷落选择退回去是有原因的,一来往回走可以尽量让自己离这坎水兽远一些,好保持距离;二来身后的路雷落知道远近,而身前的路,心眼所及全是茫茫海水,离菩提驿不知道还有多远。这怪兽既然是水素的,自己只要上岸,它便失去了优势…… 脑中思想,表达起来说了一大段话,但是实际却如白驹过隙,就那么一瞬,雷落便转身倒冲了出去。身后的坎水兽可能没有料到雷落的速度会如此之快,眨了一下那双巨大的兽瞳,却不见有任何动作。 雷落正暗自高兴,却见四周海水突然间城墙一般涌了起来,快速合拢…… 这一招的攻击方式雷落简直太熟悉了,离火兽的“焚引”,以及紫意的白水爆,都让雷落深切地明白一点:要是被这水流包裹进去,自己的命恐怕就只有交代在这里了。这一招的厉害之处不仅是合拢后的恐怖攻击形式,还有一点便是招数一出,就形成了结界,在结界中的人将会被“素控”,万难逃脱。 雷落果然感觉到了身体似乎正在受到制约,已经到了千钧一发,间不容缓的时刻,全身的力量瞬间在脚底汇聚,“嗖”地一声闷响,那是雷扬使出这一招时才有的声音,那是空气爆破的音爆之声。在水流收口的一瞬间,雷落终于冲了出去。 冲到一定的高度,身体又开始下落,雷落尝试着能不能利用雷元的喷涌将自己的身体停留在空中,但是失败了。这就好像人能利用水的浮力学会游泳,但是人永远不可能飞翔是一个道理:水还能承受一点力量,空气却是毫不受力。此时的雷落只恨自己没有像风鬼那样的翅膀,只恨自己不能御空飞行。 身体落回水面,继续拔足狂奔,震雷演卦步达到雷行身的程度,速度已经发挥到了极致。想着雷扬说的,只要练到极致,八界内罕有人能伤得了自己,雷落倒不想什么称雄八界之类的,只希望这只化阶的坎水兽追不上雷落,就阿弥陀佛了。 不用回头看,心眼所及,那水墙合拢,已经收缩成一个直径不过一米的水球,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不过颜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不说紫意的‘白水爆’,就是螭游的‘紫水爆’恐怕也不知道比这高明多少倍…… 那坎水兽见一击不成,张口便是一团浓黑的汁液喷来。 好熟悉,好熟悉的浓黑色。在这浓黑的汁液快要及体的瞬间,雷落终于想起来,卧龙场,龙渊。那时候雷落搞不清楚龙渊的掌印属于哪一种素,现在看来确实是水素无疑。当时打赌雷落是怎样胜了他的?何不故技重施一次! 雷元暗运,后背已经有了一片灿烂的白炽光华——鸢雷盾成,雷落要硬接这一招了。 事后回想起这一幕,雷落都还觉得冷汗直冒,当时的自己太想当然了。 那浓黑的汁液袭体,没有想象中的激烈撞击,雷落想利用这一冲之力加速逃走的想法自然就落空了。更要命的是,那浓黑的汁液攻击的方式,古怪到了极点,也恐怖到了极点。雷落个人认为,这种攻击方式,远远比“水爆之狱”要有效的多,也恶心得多。 简单来说,这浓黑的汁液,就是剧毒。 那汁液就像一滴墨水,渐渐溶进了鸢雷盾,白炽的光华瞬时变得墨黑,最为致命的是,那浓黑的汁液开始沿着雷落雷元出体的毛孔和经络,疯狂地往雷落身体里渗透……当雷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身体越来越重,渐渐开始麻木起来,雷落艰难地举起自己的双手,发现双手,身上的每处,都在逐渐变黑…… 好在那坎水兽已经放弃了追逐,或许在他眼中,雷落已经必死无疑,又或许雷落这雷元的身体,人家根本不屑一顾,只是将自己赶出他的领地罢了……不管怎样,坎水兽的放弃,也是雷落捡回一条命的原因。试想,如果它再来一次攻击…… 但是这条命的捡回,却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雷落整个身体就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五脏六腑,身体的每一个器官似乎都在往下掉,偏偏思维却异常清晰,剧烈的疼痛感随时都能让雷落晕倒——但是雷落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脚下可是深不见底,神秘莫测的“菩提之海”,这一倒下,海里的各种元兽必然将自己吃得骨头都不剩。 九子还在追杀斩玉,莞尔还在等着自己……还有,雷裂告诉自己的惊天秘密…… 忍着剧痛,雷落强提着一口气,将剩余的力量都集中在双脚上,终于支撑到那片此时看来无比亲切的沙滩出现在视线里。 然后,雷落一头栽倒在沙滩上。 事后再见雷扬,说起今天的遭遇,雷扬说,水素的“黑重淼”本就有两种攻击方式,一是龙渊的“重淼层浪”,中掌犹如承受源源不断地惊涛。一语恍然,怪不得当时雷落中掌后,却感觉还有绵绵不绝的力量涌来,就像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般,雷落有一种瞬间挨了十多掌的感觉,都已经趴在地上身体还在因那力量的后劲而颤抖;另外一种,便是那坎水兽的“黑淼浸染”。构成人体的大部分本就是水,“黑淼浸染”的这黑水蚀体,会将体内的水分全部感染,成为“黑重淼”,继而身体呈现为墨黑色,最后化作一滩黑水……名字听来倒有一种中国古画的意境,实则却是寰宇世界内最为歹毒的武学之一…… 雷落能在化阶的“黑淼浸染”下生还,多亏了事先出体的“鸢雷盾”。 “鸢雷盾”先抵消了大部分的“黑重淼”,进入体内的已经微乎其微,加上体内的雷元对于其他元素,天生就有一种排斥,受到“黑重淼”侵犯的雷元自然而然地发起了反击,以不断地炸裂放电,溢出体外,来将不速之客赶出来。 “阴阳将出未出,未出已出,需时即出,不需即没。”原来体内的雷元已经具有了灵性一般“需时即出,不需即没。”这其实便是习武之人都熟悉的一种境界——条件反射。 雷落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晨曦初露,身体渐渐有了生机。雷落翻身坐起来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雷扬的话。 “你若能领悟刚才我展示的所有招数,便能横渡这片‘菩提之海’,而且能解决渡海时遇到的一切危险——若领会不了……这片‘菩提之海’可是芥子菩提界的‘坎水区……’” 然后,目光落在了一片沙滩上,那里有雷扬留下的脚印。 雷扬当时让雷落出招打他,然后他用似震雷演卦步,而又非震雷演卦步的步伐配合带着热流的双掌来反击,脚下总是光华一闪,脚步一驳一爻,身子一侧一闪,双掌一推一劈,雷落根本就无法躲避——雷扬选择将自己带到沙滩来,为的就是好在沙滩上留下清晰地脚印吗? 看着地上的脚印,熟悉却又陌生,像震雷演卦步的步伐,却又不完全是。如果按照震雷演卦步的步伐来走,有些步伐根本就走不通——但是雷落明显感觉到:如果通过某种方法走通了的话,简直是夺天之造化,绝非人间该有的巧妙。 立刻,雷落想到了羊皮纸后面的那些杂乱无章的句子。 在雷扬交给雷落的羊皮纸的后面,还有一些不成章法的文字,看起来杂乱无章,雷落念的时候,一时不知道怎么念出来……而今,从这些句子里,兴许能找到答案。 从怀中摸出羊皮纸,细细看来,其中有雷裂的见闻日记,以及对敌的战斗心得。望着地上的脚印,看着纸上的文字,直让雷落欣喜若狂。 若风之可狂可止,似水之可烈可柔,如火之可燎可弱; 山有高低绵延,地有平凹起伏,泽有浑清深浅…… 雷之烈,晴空霹雳;雷之柔,春雷声声…… 雷之动,不及掩耳;雷之静,内蕴沉敛…… 如果说以往的种种经历,可算作是一番奇遇,雷落并无掺和之心,那么现在的领悟,才让雷落真正明白,身处寰宇世界,飞鸟走兽,山花海树,砂砾微尘,一切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相生相惜,相循相尊,竟是如此的和谐统一。 天地皆为我身,我身皆为云雷。 其间种种感悟经历,日后细表。 当雷落再次站在坎水兽身边时,与之对了三招,这三招赢得的,不仅是前方畅通的道路,更有坎水兽的心悦诚服以及衷心的敬意与感谢。 流水速度越来越快,渐渐传来轰隆隆的水声,如千军万马,齐头并进,似闷雷滚动,声动山河。水流更快,声响更大,刚才还平静的海水,此刻就像受到某种召唤一般,疯狂往前挤,争先恐后,朝圣一般。再往前,已能看到翻滚的浪花,和漫天飞舞的水汽——难道,这菩提之海的尽头,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瀑布? 瀑布?——难道…… 雷落心中一激动,脚下一用劲,雷行身又快了几分。快要到达边缘之时,一个弹射,身形稳稳地落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放眼一望,眼前奇观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升腾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 此刻,雷落正站在“静云水苑”那巨大飞瀑的顶端,看着滔滔海水飞流直下,义无反顾,升腾起一片云雾。透过云雾,看见的是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菩提驿”,每一幢房屋,每一根溪流,明明只见过一面,此刻看来,竟然是那样的熟悉。 但马上雷落就发现了不对劲——当下时值正午,偌大的菩提驿,这世外桃源般的仙境里,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一点人声,在细看之下,竟然发现有好多地方,一地的断木折花,隐隐斑斑点点,都是血迹。 正文 第四十二章:敌影重重 一股强烈的不安和危险感涌上雷落心头,脚下光华一闪,脚步一驳一爻,身子一个弹射,踏着滚滚瀑流,往震雷岭的震远阁飞奔而去。 “哎呦小子,你可算是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么久没见我,想不想我啊?做梦有没有梦见我?” 这些话,除开青梦,还有谁说得出来。雷落心中一喜,回头一看,不是青梦是谁?她脸上依然带着一层黑纱,说话依然一副没正经的样子。 雷落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因为青梦出现,就意味着八把钥匙的下落,都有眉目了。于是激动地说道:“青梦前辈,我交待你的事情,可都办好了?” 在五行轮回界分别之际,雷落命令引弦追寻野瞳的下落,探知野瞳掳走莞尔的目的。并交待青梦联络各界的钥匙,于八月十五月圆之时,在芥子菩提界相会。没想到离中秋月圆还有数日,青梦已经来了。 “呦呦呦……交待我的事情。”青梦语带嘲笑,“还真把自己当领袖了?” 雷落赶紧解释道:“并非如此,只是大家目的相同,才摆脱青梦前辈罢了——不知道可有引弦的消息?” 青梦眼珠一转,酸溜溜地说道:“你真正关心的,还是你的心上人……” 青梦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一个踉跄,就要栽倒。 雷落吃过青梦的亏,知道她爱捉弄人,不敢贸然出手,乐呵呵地说道:“青梦前辈,你可别想再算计我……”。 话没说完,却见情况有异,雷落脚下雷元暗运,光华一闪,震雷演卦步踏出雷行身,一把将青梦扶住。 “你个忘恩负义,见死不救的混小子……”青梦笑骂道,“你怎么像个木头一样,佳人当前,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 青梦虽在说笑,但是语气已不如刚才那么轻松,反而带着一股深深的倦意。雷落正要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青梦却剧烈地咳嗽起来,雷落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打,希望能让她好受些。 青梦稍稍舒了口气,便又调笑道:“小子你还蛮会照顾人嘛,就是不知道你们家莞尔有没有福分消受了……”这话让雷落浑身一震,立刻追问道:“什么意思,青梦前辈,到底发生了什么”青梦又咳嗽了两声,说道:“别多问了,快抱我去震远阁,本姑娘的娇躯今天只有让你占便宜了……” 都什么时候了,这青梦还有心思开玩笑。 雷落抱着青梦,这身躯竟是如此的柔软和娇弱,真不知道青梦找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轮回体。周围偶有各个种族的人瞟雷落一眼,随即马上躲开,就像是在躲瘟神一样。他们在怕什么? 心里牵挂着莞尔的安危,雷行身一展开,只一眨眼,已经到了震雷岭的震远阁前。再看怀里的青梦,就像是晕过去了一般。 雷落抱着青梦,侧身用肩膀撞开了院门,风鬼已经迎了出来。他眉头紧锁,一句话也不说,接过雷落手里的青梦,就往房间里赶。雷落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默默跟着风鬼,到了房里。 雷落看到了引弦。 引弦正盘膝坐在床上,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浑身血迹。身体周围偶有电光闪烁,看样子竟是在运功疗伤。青梦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风鬼只好放她下来,并劝说道:“你一辈子就这么要强,明明撑不下去了,还逞强……” 青梦没有说话,迅速盘膝调息,渐渐入定。 雷落第一次见青梦这么安静。 风鬼用最简洁的话,告诉了雷落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当日静云水苑一战,雷扬认定雷落是宿命之子,带走了雷落,风鬼便一直在芥子菩提界镇守,等着大家在此汇集。 引弦和青梦是今天凌晨到达的。 与其说“到的”,不如说是被两人追杀来的。 风鬼本想详细告诉雷落,那两人的相貌和装束,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雷落居然能直接从风鬼的头脑中清晰地看到追杀引弦和青梦的两个人的样子。雷落正想开口告诉风鬼,自己已经知道了,风鬼却瞪大了眼睛看着雷落,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雷落不用开口了,自己的话,已经直接进入了风鬼的头脑里…… 雷落已经能通过思想,与风鬼进行交流了。雷落能清晰地看见,追杀的那两人满脸的戾气和那一身雪白的长袍…… 那件长袍,雷落见过,就是死,雷落也不会忘记。 那件长袍,和掳走莞尔的那个野瞳所穿的长袍,一模一样。 已经到了菩提驿,引弦和青梦已经被追上,避无可避。于是和追杀的两人厮杀起来。青梦凭着“泽素”的优势,勉强能牵制其中一人;而引弦几招就被打伤,幸亏风鬼及时赶来,两人联手,方才勉强支撑。但也是处处受制。 高手之间的战斗,胜负生死往往就是一瞬间,风鬼和引弦虽然联手,但是实力上毕竟相差甚远,引弦被对方一招制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挤压,浑身骨头碎裂,血肉模糊,只剩一口气在。由于攻击的对象是引弦,风鬼才算逃脱了厄运。青梦更不好受,风鬼、引弦和青梦三人中,只有青梦是魂合后的高手,在两个白袍人的夹击下,明明中了很多掌,就是要强,支撑着不退后一步…… 三人能保住命,是因为“皇权三卫”的出现:止忧、止伤和止战,都来了。 “荒城”一别,止忧曾说:“雷落,我的‘止忧戒’恢复神力,可能需要三天时间。但就算完全恢复,‘大遁空之术’也只能将我一个人送去‘芥子菩提界’。你是‘宿凡’者,自然有你自己的办法去,我走了。” 说着,光门一闪,止忧消失了。想必,止忧作为“皇权三卫”之一,自然是去联络止伤和止战,一同来解救斩玉来了。 “皇权统帅”止元曾在山洞中曾质问过引弦,引弦与止家人本就熟识,“皇权三卫”出手相救也并不为奇。大家联手击退敌人后,“皇权三卫”便又匆匆忙忙出发了。 至于他们去干什么,风鬼并不清楚。但是雷落清楚,他们除开去找斩玉,还能去干什么? 引弦伤势过重,止忧有着这世界上最好的疗伤绝技——以体疗体,以体止伤的“大回神之术”,但是她却无暇顾及引弦的伤势。 是什么样的事情,牵扯着小妖,让她如此着急?难道斩玉也落入了危险之中? 青梦天生骄傲,明明身受重伤,却非要负责防卫,怕敌人再来。这才出现了雷落刚回菩提驿时的一幕。 雷落很想问问引弦,那两个追杀的人使用的什么招数,他们是不是和野瞳一伙的,因为引弦在打探莞尔的消息,才招惹到了这两个人。这都是雷落的猜想,引弦正处于疗伤的紧张阶段,怎么可能回答?雷落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去读引弦的思想。 刚一尝试,风鬼就笑了:“人要有所想,你才能读到思想。引弦现在凝神疗伤,头脑中可以说空空如也,你又怎么可能读得到?” 风鬼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正在疗伤的两人,然后从怀里摸出两颗素果给两人吞下。看风鬼紧张的样子,似乎敌人随时会出现一样。 在菩提之海边的沙滩修炼后,雷落的感官已比从前强大了许多。在胡思乱想间,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股不安越来越清晰,演变成一股强烈的危险感。 这时,风鬼才注意到了什么,略一凝神,脸色大变。 “不好,那两个人又回来了。”风鬼紧张地说道,“你想办法带着青梦和引弦离开,我去拖住他们。”言罢就要往外冲。雷落一把拉住风鬼,对他说道:“逃不掉的,与其仓皇而逃,半路被追杀至死,还不如放手一战,就算死,也够轰轰烈烈。” 风鬼显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拖得住敌人,见雷落如此坦然面对,哈哈一笑,说道:“说得好,引弦老鬼,青梦老妖,听好了。今天就算死在这里,我风鬼也要比你们先死,因为敌人要伤你们,只有从我风鬼的尸体上踏过去!” 当初在竹溪湖山上,风鬼和引弦还因为观念问题有过一些分歧,而此刻,风鬼表现出的却是如此仗义的气魄。雷落被风鬼的豪言所感染,顿觉热血沸腾,一股豪气顿生,不由捏了捏拳头。 那穿白袍的两人,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来得不疾不徐,走到菩提驿中心一片开阔地,便停止了脚步,静静立着,似乎在等待雷落这边的人出去。 风鬼又从怀里掏出两颗素果说道:“我身上只有这么低等级的素果了。要是有高级一点的,或会助你们早点痊愈……”言罢将两颗果子放入两人口中,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也差不多就该是这种意境了,雷落看了风鬼一眼,再看看青梦,很想趁机撕下她的面纱,看看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随即雷落便为自己有这样幼稚可笑的想法而感到好笑。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望着风鬼从容的背影,跟着他来到了那片空地上。 对面的两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矮的女子身形并无出众之处,头上居然和青梦一样,罩着一副面纱,面纱雪白,和身上的白长袍倒是相衬。高的男子约莫三十来岁,比雷落略高,只是脸上冷冰冰的,毫无血色,瘦骨嶙峋,看起来像撑杆一般。 这两人那一袭从头到脚的白袍分外引人注目。白袍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从上到下没有一个褶皱,在这白日里竟然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这白袍,便是当日野瞳穿的那件。不是同一件,也是一个来历。 如果能战胜这两个人,或许就能知道莞尔的下落了。 矮个子的女人上下打量了雷落一眼,对高个子的男人说道:“我说逆影,这堕空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巽风位的轮回体不见踪影,倒是多了一个震雷位的轮回体?而且,我们不是已经抓了一个震雷位的了吗?” 正文 第四十三章:风鬼决断 面对矮个子女人的疑问,那个叫逆影的男子说道:“异彩,你可要小心你的措辞,堕空穷尽寰宇造化,他的话什么时候错过?他说我们今天能抓住巽风位和兑泽位的轮回体,就一定能抓住。” 巽风位的轮回体,是指风行,兑泽位的轮回体,是指青梦。 这两个人好大的口气。 叫异彩的女人接口说道:“可不是,刚才兑泽位的轮回体眼看就要到手,却被三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给搅黄了。”这个异彩边说边又开始打量雷落,然后对逆影说:“不过逆影你看,这个震雷位的轮回体看起来比我们抓住的那个更好哦!” 那个异彩又一次强调了他们抓住了一个震雷位的轮回体,那会是谁?五行轮回界的人族几乎全是凡人,拥有雷元的根本就是凤毛麟角,他们抓住的会是谁? 雷落穷尽心中知道的一切,也猜不出来是谁。 雷落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异彩和逆影自说自话,根本没有把雷落和风鬼放在眼里,指着雷落说说笑笑,就像在品评囊中之物一般。 他们凭什么不把青梦和风行放在眼里?他们依仗着什么? 雷落和风鬼沉默着,虽然胸中一团怒火在燃烧,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一丝表情。 这股沉默,是一种以死相拼的决断。那两人似乎感觉到了雷落心中的怒意和宁为玉碎的决心,那个话比较多的异彩便轻蔑地说道:“就凭你们两人,绝无丝毫胜算,不过——” 她顿了顿,看了看雷落和风鬼,用手指了指风鬼说:“不过你就算了,这个小伙子嘛,还值得我们动动手……” 异彩的手指,已经指在了雷落身上。难道,他已经看出了雷落潜在的实力? 菩提驿里现在看不到一点人影,雷落知道每一个都在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他们是见过这两个人的,知道这两人强到什么程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人会愿意趟这趟浑水。 四下里极静,连那些不知名的小虫都收了声,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来临。细风轻拂,落叶漫扬,静云水苑的瀑布声隐隐传来,像极了冲锋的战鼓。 雷落心里一直缠绕纠结着两种应对的方式,一种是用雷行身先下手,如果的手…… 最终,雷落还是选择了第二种,忍住怒火,以礼相待。万事皆是如此,若能不动手,该有多好。事后雷落想起自己现在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经历了这么多,雷落为何还如此幼稚? “两位前辈。”雷落虽然称呼对方为前辈,但是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尊敬,“不知为何要对我们妄下杀手,我们与二位之间,有仇吗?” 真不知道这两个白袍人到底什么来头,雷落只希望自己提出问题后,能从他们的回答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是雷落失望了。 这次是逆影开口了:“我强你弱,这便是理由。我知道兑泽位的轮回体就在你们身后。若你二人直接把她交出来,我一高兴,或许还能饶你们不死……” 死字音刚刚出口,雷落便出手了,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 迟早是动手,抢先一步,占个先机总是好事。雷落与异彩、逆影二人所占的方位,上北下南,正好相对,没加思索,一掌拍出。 这一掌,带着怒火,带着不屈,更带着自尊。 “立正北坎宫休门启,往正南离宫景门开。休时万物闭藏,入景春暖花开。”八门开合,一立而七往,配合雷行身,脚下电光一闪,双掌一推一劈,匪夷所思,推掌击中逆影,劈掌击中异彩,两人浑身立刻电光闪闪,雷声隆隆,被打得直飞出去…… 这一掌,便是雷扬留在海边沙滩上那绝妙的掌法。 异彩翻身落地,立刻举掌从胸前下推至腹部,身体一瞬间化作一滩泥水。缠绕在她身上的电光失去了依托之物,便渐渐淡去,消失在空气之中。泥水再上涌,又凝成了异彩。 他便用这一招,化解了雷落“惊雷七式”的伤害吗? 逆影一个翻身落地,拭去嘴角的一丝鲜血,抬头瞪大了眼睛盯着雷落,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雷裂?” 雷落还没开口回答逆影,风鬼却先开口了,他的话是对雷落说的:“看来那叫雷扬的,确实教了你不少东西。”雷落心下苦笑,那雷扬哪里是在教自己,分明是在逼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逼迫,又何尝不是一种最有效的教呢? 此时,逆影已经站了起来,依然用那种震惊的眼神望着雷落,似乎雷落的招数让他回忆起了什么不光彩的往事一般。雷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不是什么雷裂,我就是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逆影已经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恢复了冷冰冰的面孔,说道:“不管你是谁,现在我逆影看上了你这副轮回体,瞧瞧你这完美的身形,用你当开启‘原罪净土’的钥匙,比用那个叫雷刚的,怕是好上好几倍。那个雷刚,不是我家主人的对手,居然想自残,现在恐怕已经没有资格成为一把合格的钥匙吧。” 雷落不安的预感终于成为了现实,雷落着急得喊了出来:“你们,你们抓了雷刚?” 是的,雷刚,人族“三雷”之一的雷刚。 这次逆影没有说话,那个叫异彩的听雷落如此着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对逆影说道:“逆影,你看他那沉不住气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雷裂。”顿了顿,又转过头来对雷落说道:“我们是抓了雷刚,不过那小子现在已经到死不活,我们都还担心他能不能成为一把合格的钥匙,现在看到你,我们就放心了……呵呵呵……” 这异彩说话的方式和声调,与青梦极为相似,不过青梦的话语听来俏皮中带着一股亲切感,而这异彩的话,听起来十足的恶心。 异彩笑完,目不转睛地盯着雷落,刚才笑眯眯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怨毒。她对逆影说道:“逆影,你去抓兑泽位的轮回体,这个震雷位的交给我,我要让他知道,刚才他一掌打中我是多么的侥幸。”逆影回话道:“异彩,现在不是玩的时候,兑泽位的招数,天生对我有克制,还是你去吧。至于这个小子,我来教训就是。等抓了他回去,你想怎么侮辱都行。” 好狂妄的语气,好狂妄的人,他们究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最为过分的是,风鬼就站在他们身前,虽然雷落不知道风鬼的风素究竟是什么阶段,但能素化瞬移,起码也是化阶的,他们根本提都不提一句,这于风鬼而言,该是多大的侮辱啊! 看样子这个叫逆影的,地位要比那个叫异彩的高些。异彩听逆影如是说,狠狠瞪了雷落一眼,然后身体突然间素化成一滩泥水,眨眼溶于大地,再眨眼,已经出现在了离震远阁不远的山坡上。雷落心里一急,就要出手阻止,风鬼已经动了。 风鬼的速度显然比异彩要快很多,只感觉一阵烈风激荡,风鬼几乎是与异彩同时到达那片山坡。要知道,异彩可是抢先动作,而风鬼是后发先至,毅然挡在了异彩面前。直线运动,有哪一种元素的武学,能强过风呢? 引弦和风鬼应该至少是演阶的水平,而魂合成功后的修为,肯定比“化阶”要高,青梦已经魂合成功,定然是突破“化阶”,起码也是武阶的。 而在在八界之内,‘圣阶’的高手是少之又少的,这异彩和逆影,定然不是圣阶,多半也是武阶的。对于演阶,雷落很清楚是一个什么水平,而武阶又是怎么回事,怎样就算踏入了武阶呢? 换句话说:风鬼和异彩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呢?演阶和武阶,这个差距实在是难以想象。 “小子,”逆影对雷落说道,“你别妄想出手帮那老头。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实话说,以往无论遇到多少危险,雷落都没有现在这般着急过。若风鬼抵不住异彩,屋里的青梦和引弦必然难逃毒手。而雷落,面对这个叫逆影的,刚才一招得手实属侥幸,真正要打,雷落能不能打过,实在是个未知数。 怎么办,现在雷落该怎么办?异彩就要出手了,怎么办?雷落头上的冷汗瞬间直流。 “小子,我跟你打个赌。”逆影望着山坡上的两人,面无表情地对雷落说道,“不出三招,那老头就会死在异彩手里。如果我说对了,你束手就擒跟我走,如果那老头能挨过三招,我和异彩立刻离开,永不再来。要不要赌一把?” 逆影的话看似在打赌,实则已经狂妄到无以复加。不管雷落赌不赌,那异彩已经发招了。雷落不敢出手,雷落一动,逆影必动,雷落若忙着救风鬼而去阻止异彩,那逆影却突然攻击风鬼或者攻击雷落,亦或是突然进屋攻击引弦和青梦,后果都不堪设想。 逆影也不慌着出手,似乎已经把雷落和风鬼当成了瓮中之鳖,他根本不担心两人能逃掉。他此刻牵制着雷落,不动手还与雷落打赌,无非是在欣赏自己猫捉老鼠般的杰作罢了。而雷落呢?雷落唯一能做的事情,居然是,相信风鬼。 虽然隔得比较远,但是心眼所及,两人的情形却是一清二楚。 异彩看似先出手,风鬼“巽风身”竟还抢在了异彩之前。 风鬼想的应该是利用自己的速度来突袭,这可能是风鬼唯一的优势了。风鬼使出这“巽风身九重身”,速度比之前风行施展的任何一次都要快。眼看要得手,心里正暗自喝彩,却见就在要及体的瞬间,风鬼像是冲入了一堆烂泥中,身影为之一阻,越来越慢,最终如雕像般完全静止不动。 逆影哈哈一笑说道:“这才一招,那老鬼就中了异彩的‘熔岩泽’,陷入这一招,就等于陷入无穷无尽的被地火烧熔的熔岩内。看来胜负已分,生死立判了……” 逆影话没说完,自己便收了声,脸色变得很是不自然——此时风鬼已经从熔岩泽中“溢”了出来。雷落一定要用这个“溢”字来形容此时的风鬼,因为风鬼真的是溢出来的:就在身影受阻,完全凝固的一瞬间,风鬼的身体素化了,如一缕缕微风往后飘溢,虽然艰难,总还算完全溢出,又变回了风鬼。 风鬼竟然已经达到“化阶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魔族禁术 逆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悻悻地说道:“看样子这老头对魔族兑泽素的武学倒是熟悉得很啊!”雷落知道逆影是在给自己的狂妄找台阶下,但说实话,雷落也很想知道风鬼的这一冲一退之间到底有着什么玄机。逆影没有说出来,倒是异彩自己点破了。 “老头,你倒是对我魔族的武学了如指掌啊!”异彩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轻蔑和不屑,“先用你的‘烈风行’抢先出杀手,我若用攻击的手段反攻,势必两败俱伤,你是吃准了我必出防御的熔岩泽,对吧?” 风鬼没有回答她,正眉头紧锁,加紧调息。看来即使是从熔岩泽中逃了出来,风鬼也是没讨到什么好处。异彩说风鬼刚才的身法并非“巽风九重身”,而是“烈风行”,想必这“烈风行”应该就是“巽风九重身”的高阶形式吧。这与雷落的“雷行身”就是“震雷演卦步”的进阶,是一样的道理。 那异彩若在此时下杀手,风鬼定然凶多吉少,但是那异彩的狂妄,比之逆影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继续说道:“我魔族的熔岩泽,可是这寰宇间少有的防御手段。身陷熔岩泽,若早一分素化,熔岩会随着素化成风的躯体流动,最终你也难逃一死;若晚一分素化,熔岩已经凝成结界,锁死你身体的每一分机能,别说你,就算是你翼族的护界使,也不可能在我的熔岩泽凝固后,还能将身体素化。” “老头,以你的水平,绝对不可能把时间拿捏得如此之准……”异彩顿了一顿,声调突然愤怒起来,昂起头来,朝着风鬼背后的震远阁喊道,“青梦,怕是你在背后给这老头指点撑腰吧!” 风鬼调息已成,挥了挥手打断异彩,朗声说道:“我风鬼虽天资愚钝,修行一生也无法突破化阶而进入武阶,但七界内,我与之过过手的魔族人不下百人,对你们的武学自然熟悉,我还没有沦落到需要人指点的地步。今日注定不能善了,你要找青梦,请从我风鬼的尸体上踏过去,出招吧!” 异彩冷哼了一声,蔑声说道:“好一句不下百人,真了不起啊,不知你过过手的这百位魔族人当中,有没有人对你使用过‘万齿’?” 风鬼一听,突然色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似乎遇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异彩呵呵一笑,轻蔑地说道:“刚才还豪气干云的样子,怎么就被‘万齿’二字,吓得如此失魂落魄,哈哈……实在是笑话!” 身旁的逆影刚才还因为风鬼逃出“熔岩泽”而感觉脸上挂不住,现在一听到异彩说出“万齿”二字,马上又兴奋起来,他那冷冰冰,毫无表情的脸,也掩饰不住他的激动:“这倒好,刚才还说三招,现在看来两招就够了,小子,你有眼福了,这‘万齿’,可不是谁都能看得到的。这老头能死在这招之下,也算他的骄傲了。” 眼前的一切,看在眼里,思在心里。雷落已经从风鬼的脸色,知道了这一招的厉害,雷落绝不能让风鬼死在这里。 “老头,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异彩说话间,双手已经结成了一个古怪的结印,并轻念了一句,“素控,魔泽,万齿!”这异彩的发招方式与青梦如出一辙,就在她“万齿”两字刚出口之际,雷落动手了。 此时的方位,比之刚才已有变化,雷落处正南,而异彩已在东北。“立正南离宫景门启,往东北艮宫生门开。景门居离伏吟,生门冻土复阳。惊雷七式:景往式。”脚下雷元激荡,光华一闪,雷落的双掌拍了出去…… 招式刚动,便觉背后暗风来袭,无论雷落有多快,那股暗风如影随形,就像随时都会劈在雷落身上一般。雷落知道是逆影出手了,不敢托大,立生门,斜穿西南坤宫死门,看似不可能,雷行身端得妙到毫巅,硬是一闪而过,那如影随形的暗风竟然还妄图跟着雷落,却因方位太过飘忽,最终还是落空了。 雷落着急地抬眼一看,异彩的“万齿”已经出手,风鬼显然是被困住了,浑身动弹不得,满脸血红,豆大的汗珠正一颗颗往下掉。还待出手,逆影的话立刻拉住了雷落,他冷冰冰的说道:“你若再动,我的下一掌就要直接劈那身陷‘万齿’中的老头了。” 面对异彩和逆影,雷落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焦急过,眼看着风鬼生死一线间,却什么也做不了。这股焦急和自责,深深的拉扯着雷落,让雷落突然间萌生了这样一个念头:若我是那个让他们闻风丧胆的雷裂,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雷落下意识地往后背摸去,雷落要拿出那把除开自己,谁也看不见的“青鸾离殇”了。但是,逆影的话立即打断了雷落。 “小子,我知道你不是雷裂,若你是他,我和异彩定然不敢出手。不过——”逆影沉思了一下,说道,“古往今来,从来没有第二个人能练成雷裂的‘惊雷七式’,就算你是雷裂的宿凡体,在魂合之前,你也不可能练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雷落着急想立刻对逆影出手,打到他再去帮风鬼,但刚才逆影那如影随形的一掌,让雷落重新冷静下来。 此刻,逆影的话雷落也不想再理会,因为风鬼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被素控了的风鬼,此时全身血红。不是因为皮肤变了颜色,而是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有血渗出来,就像是千万根极细的针,在风鬼身上开了无数个口,风鬼全身鲜血淋淋,实在惨不忍睹…… 风鬼,你现在为什么不素化逃出来? “小子,很奇怪这次那老头为什么逃不出来对吧?”逆影轻蔑地说道,“其实异彩根本就没有素控他。” 逆影说这话本以为雷落会很好奇,期待他说下去,但是雷落根本没有理会他,雷落的心里,有另外的考虑。 逆影见雷落毫无反应,却依然卖弄般地讲道:“‘万齿’这一招是有灵性的,异彩的泽素,不再是单纯的泽素,而是化泽成虫,具有了思想,这次,不是素控,而是‘虫控’。” 逆影说到这里,雷落已经明白这“万齿”是怎么一回事了。在羊皮纸里,雷裂写有这样一段笔记体的话:“演雷日久,惊觉雷元似有灵性,每每驱使,如倾如诉,欲与之交流,终不得法……” 雷裂在修行中,似乎感觉到了体内的雷元已经具有思想,不再是一种天地自然间自然而然的元素,而是一种活生生的生命体。但是,雷裂始终驾驭不了。 按照逆影和异彩对雷裂的态度来看,两人修为显然不如雷裂。那么,雷裂驾驭不了,异彩又是怎样驾驭的? “呼啦”一声巨响打断了思绪,这一声“呼啦”好熟悉,被“万齿”控制的风鬼突然间双手捏拳,猛地向下一振,一声巨响,便见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从风鬼背上冒了出来,伸展开来,竟有三五米长。双翅一振,风鬼一飞冲天,已经脱离了“万齿”,飞到空中,边扇动翅膀,边冷冷地盯着异彩。 异彩看着空中飞舞的风鬼,没有因为风鬼破了她的招式,而感到丝毫的不悦,相反却带着一股笑意,打趣般说道:“我倒是忘了,你这位在‘碧空风行界’土生土长的翼人,可不是轮回体。你这翼人的本体,可是我虫儿们的天敌啊!逆影,这老头可是你的同乡哦。” 雷落虽然不是很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见风鬼脱困,不由心里一喜,忍不住激动,对逆影说道:“这可两招喽!” 雷落满以为自己的话会让逆影恼羞成怒,没想到他却冷静地说道:“多亏了这老头是个翼人,天生有种族的优势,若是另外任何一个种族,绝无生还的可能。” 逆影的冷静,让雷落很是诧异,雷落本来没有和他打赌,却故意说出“这可两招喽!”,本是想激怒他,好趁风鬼脱困,立刻对其展开杀手,可是雷落失算了,逆影这种人的经验何等丰富,不仅没有动气,态势却显得更加从容,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听听异彩的语气吧,这老头是彻底把她惹怒了。好好欣赏下异彩的第三招吧,这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看得到的。” 雷落倒是听出了异彩语气中的笑意,难道这股笑意,便是愤怒的前兆?愤怒与否都无所谓了,因为雷落反复推演着自己的想法,已经做好准备,要出手了。 风鬼悬停在空中,不停地闪动着翅膀,每一扇,都呼呼作响。异彩说他这翼人的本体,是她虫儿们的天敌,风鬼便忍不住说话了:“异彩,听你的名字,你应该是魔族血魇的直系亲属,你与青梦恐怕还有血缘关系吧。你不仅修炼魔族的‘禁术’——虫泽,今天还要对青梦下毒手,敢问你做这一切,血魇他知道吗?” 异彩的语气中,依然带着笑意:“不要跟我提那个老不死的血魇,我异彩迟早杀了他取而代之——不过说到禁术,你算是有福了:‘万齿’你听说过,也经历过了,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万欲’……” 就在异彩最为得意地说出“万欲”这个词语时,就在逆影也期待着异彩使出“万欲”时,雷落和风鬼同时出手了。 这一次,势在必得,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正文 第四十五章:青梦风行 机会只有一次,雷落要以最快,最猛的招式,对异彩造成最大程度的创伤。惊雷七式中,没有比“乾往式”更快,更猛,更有效的直线进攻招数了。 “立西北乾宫开门启,往东南巽宫杜门开。开位绝壁生花,至杜五行入墓。惊雷七式:乾往式。”雷落的雷行身一闪即达,一掌前胸,一掌小腹,双掌如预计般拍在了异彩身上,她整个人如风吹柳絮般飘了出去…… 停不得——雷落很清楚,逆影必然也出手了。 果然身后的劲风也如预计般随身而至,“踏宫坐肩,坎中有线,艮若覆碗,身如弓弦。”震雷演卦步循九宫位,脚下一驳一爻,转身中一掌劈出,规则的太极椭圆轰然而出,与正迎面而来的掌风相撞,劲风激荡,四散流溢;雷光闪闪,归于虚无。 逆影一击不成,飘身冲向异彩。将之抱住时,异彩的身体还没有落地——这是怎样迅捷的速度! 无奈之下,雷落放弃了原来的计划,一个闪身,已经站在了风鬼的身下,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异彩挣扎着从逆影怀抱里站起来,口中喷出的鲜血已经将面纱完全染红。异彩好不容易将摇晃的身子站直,便恶狠狠地盯着雷落,怨毒地说道:“我要度你入‘万欲地狱’,受生死不得之苦。” 逆影为了照顾异彩的自尊,放开了扶着她的手说道:“异彩,是我的错,我若一开始就拿下这小子,哪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没想到,我两人竟然被这两只耗子给算计了。” 异彩的身上偶或还有电光在吞吐,说完狠话,立刻盘膝坐了下去,开始运素调息。瘦瘦高高的逆影就那么站在她旁边。 他不敢动,雷落也不敢动。 雷落不敢动,是怕把逆影逼急了,他若要冲进震远阁对引弦和青梦下毒手,雷落和风鬼肯定制止不了;逆影不敢动,自然也是怀着相同的担忧,雷落和风鬼虽然都不如他,但是毕竟是两个人,要对异彩下毒手,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的情形,是成是败,是死是活,不再由站着的人决定,要看是身后震远阁里的青梦先站起来,还是眼前的异彩先站起来。 若是青梦先站起来,三对一,不说杀死逆影,至少雷落这边自保是没有问题的;若是异彩先站起来,就等于是宣判了四人的死刑了。 现在,除开等待,除开天意,雷落还能怎么办? 想起刚才一招得手,雷落莫名还有点兴奋,刚才“惊雷七式”的“乾往式”之所以能成功,少不了风鬼的配合。就在异彩的思维全在怎样使用“万欲”这一招时,逆影的注意力也全都放在了禁术“万欲”上,就趁这一刹那的思维空缺,雷落迅速将想法通过思想交流告诉了风鬼,并立刻动手。 雷落用最强的招式攻击异彩,风鬼尽全力用素控控制异彩,虽然都知道风鬼定然是控制不住异彩的,但是不要紧,只要有一瞬间的控制就行了,就这一瞬间,足够雷落将“乾往式”打在异彩身上。 无论成功与否,风鬼立刻帮雷落控制身后追来的逆影,只要能将他或者他的招数阻上一阻,雷落便有了回击的时间——虽然冒险,但毕竟成功了。这可比束手就擒,等死要好得多。 人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往往能激发潜能。是不是雷落与生俱来,就有这样的天赋? 四人就那么相持着,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看着眼前的异彩和逆影,雷落的思绪在不停地旋转着。异彩与逆影的目标,显然是青梦和风行,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已经知道了“八把钥匙”的事情,而且他们已经有了震雷位的雷刚,这就明显是要集齐八个种族的轮回体——他们的目的,自然是“原罪净土”! 这帮人竟然也要去开启“原罪净土”?那莞尔呢?莞尔是霓裳的血脉,难不成,莞尔会是天族的那把钥匙? 雷落脑中胡思乱想,注意力却丝毫不敢乱。其实现在想这些都是多余的,若那异彩先调息完毕,雷落便只能沦为别人的“钥匙”,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就算洞悉了他们的阴谋,又有何用呢?眼下,最幸运的事情,便是看到青梦走出来,最想看到的人,就是青梦…… 人生就是这样,希望越大,往往失望越大,渴望幸运,便遭遇最大的不幸——就在这个紧张地时刻,异彩赫然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我说过,我要度你入‘万欲地狱’,受生死不得之苦。还有什么遗言,我异彩难得发发慈悲,就快开口,我一出手,你们就连思想交流的机会都没有了……” “雷落。”风鬼对雷落说话了,“如此看来,明年今日,恐怕就是我们的祭日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记得我们。”语气中明显带着一股疲惫和绝望。 “只是……”风鬼继续说道,“若葬身于此,你可会怨恨我们带你走上了这条道路?” 没有丝毫的犹豫,雷落眼睛盯着眼前的逆影和异彩,却对头上还在扇动着翅膀的风鬼说道:“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哪有什么怨恨可言。我早知道来这芥子菩提界定会凶险万分,此来无非是想救回我最好的兄弟,救回我最爱的女子。我最怕的,就是身边的人受到伤害,换句话说,风鬼前辈,若是我命悬一线,你们可会舍命救我?” 风鬼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们定然会救你,但那是有使命在身……” “抛开什么使命!”雷落打断了风鬼,“你和引弦会不会舍命救我?”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风鬼坚定而果断地说道:“若是风行,我风鬼自然不顾性命,也要保他安全,若是你,引弦也自然会奋不顾身。” 风鬼的言下之意,实在是人世界最普遍,最可贵的真理。他是风行的守护着,自然是从风行出生开始,便看着他长大,这份感情,无异于亲情;而引弦,雷落不知道他以前还守护过谁,但自从雷裂的种子在雷落身上萌芽,他定然是夜以继日地关心照顾着雷落,只是雷落不知道罢了。 这份保护,对引弦而言,可能是使命,但是对雷落而言,也无异于亲情。 况且,如果只是使命,守护着就没有必要非得牺牲性命,无非再等二十年,等待其他的力量种子萌芽罢了。肯不顾性命,能奋不顾身的,便是自己最亲的人。 够了,足够了,就风鬼这番话,足够让雷落今天战死菩提驿,死而无憾。只是想到莞尔和斩玉,内心却无比的伤感…… 若没有什么“原罪净土”,若没有什么寰宇世界,没有武学,没有争斗……全世界的人都像雷落父母般朴实,全世界都像雷落生活的那个乡村一般和谐,该有多好…… “风鬼前辈,其实说实话,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渐渐明白了我肩头的使命。”雷落抬头望了望风鬼,说道,“虽然我很恨你们口中的天机,虽然我对未知的命运依然怀有恐惧,但是——”雷落顿了顿,才又沉声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们都成为了我雷落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遗言也该说够了吧。”异彩又运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恨恨地说道,“逆影,雷刚那副轮回体,我们只有将就用着了。眼前这个,我要让他永囚幻境,入‘万欲地狱’,受生死不得之苦。”这异彩到现在还在运气,不是伤未痊愈,便是在为接下来的“万欲”做准备。看样子多半是后者,恐怕越是高等级的招数,准备的时间就越长吧! 逆影也上前一步,与异彩并肩而立,淡淡地说道:“你就用你的‘万欲泽’对付这个震雷位的轮回体吧,同时我也会一招收拾掉这个老头——错误在我逆影身上,只准犯一次。” 菩提驿依然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近处的茂林修竹,在微风中轻摇,沙沙萧萧之声如泣如诉;远处峭壁千仞,瀑布飞流,回旋激荡的巨响仿佛永恒。忽然一阵疾风吹过,衣衫猎猎作响,黄叶漫天,打着旋儿飘飘悠悠,倏忽消失在茂林修竹中…… “素控,魔泽,万欲!”异彩已经出手了。话音一落,手一捏诀,雷落便感觉似乎地上破开了一个洞,身体在急速地下坠…… 与此同时,逆影左手背在身后,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呈虎爪状,便见自然之风迅速在他掌心凝聚,如龙卷风般旋转起来。逆影右手就那么随意一撒,那旋转的风流便朝着风鬼涌了过去…… 那下坠来得如此猛烈,以至于雷落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双脚上,却依旧无法摆脱。这“万欲”难道就是这无尽的下坠?突然间,似乎有一只手将雷落往上一抬,下坠感顿消,定睛一看,异彩正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盯着自己看。雷落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那眼神,震惊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恐惧。 “呼”一声闷响,逆影的那一团旋风不知撞在了什么事物上,竟然被撞得四分五裂,化作阵阵烈风四散飘飞。烈风散尽,却见还有一团风影在围绕着一个人急速旋转着。这一招雷落见过,风行在接受离火兽试炼时用过这一招:风素的防御招式“流风屏”。难道风鬼的实力,竟然强到如斯? 流风渐弱,一个伟岸挺拔的男子负手而立,脸上满是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温暖而真诚,除了风行,谁还会有如此温暖的笑容? 风行站在风鬼身前,没有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逆影,说道:“风鬼,我风行一生蒙你照顾提携,从碧空风行界到五行轮回界,你处处护我惯我,我怎舍得让你为我付出生命!” 原来风行早就来了,原来雷落和风鬼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风行,难道你已经魂合成功了?那还是风行吗?你还记得雷落是谁吗? 惊喜还没有完,青梦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臭小子,你刚才说值得你用生命去守护的人里面,包不包括我青梦?”雷落惊喜地转过身去,发现青梦正在将双手缓缓放下,看来刚才那种被人往上一托的感觉,确实是青梦在救雷落。雷落灵机一动,岔开话题,调皮地朝着那熟悉的身影说道:“青梦前辈,龙族绝顶高手螭游前辈托我向您问声好。” 雷落这话本是想印证螭游和青梦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瓜葛,毕竟当日在圆城中,雷落提到青梦这个名字时,螭游身子本能的不由一颤,虽然他极力想保持镇定,但是神色和语气却极为不自然,还说自己曾在青梦手下吃过亏。当时雷落就推测其间定有蹊跷,现在突然提出,若真如雷落所预料,青梦必然会露出异常。 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番话的人,恐怕只有雷落了。 万万没想到,青梦还没有露出什么异常,雷落的话却惹到了一旁的异彩。雷落话音刚落,异彩便咬牙切齿地说道:“青梦,你和龙族的人搞在一起,犯下弥天大错,血魇她非但没有处置你,而且还传你‘血泽之力’;而我异彩不就是研究了一下先辈留在‘墨池’里的秘术吗?就被血魇那老不死的赶出魔族,永生不许我回魔族的‘寒冰深泽界’。说穿了,血魇就是个伪君子,他如此偏爱你,包庇你,不就因为你是他亲生的吗……” 说到最后,异彩的眼角居然还隐隐有泪光。 青梦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立着。本来紧张的气氛,居然被雷落一句话给搞得有点不伦不类的味道。不过至少雷落明白了一点,青梦和螭游之间,真的有故事。只是雷落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故事,在将来,会成为至关重要的砝码。 “流风成屏,万法不破。能将‘流风屏’使出这般效果的人,整个翼族,除开护界使,就只有‘幻化双翼’之一的瑞翼了。”逆影直勾勾地盯着风行说道,“瑞翼兄,我们怕有千年未见了。”风行上下打量了逆影两眼,才说道:“秋恐惹人愁,风徒添寂寥。风素武学另辟蹊径的天才,你先以‘秋风随’攻击雷落,再以‘秋风寂’攻击风鬼。逆影,你虽然天纵之才,武学修为自成一格,但性情阴沉,心狠手辣,手下亡魂何止千万,我瑞翼大好男儿,何曾与你这种人称过兄,道过弟?” 正文 第四十六章:逆影瑞翼 风行自称瑞翼,怕是已经魂合成功,轮回体的一切记忆,都烟消云散了吧?风行的话中,带着对逆影明显的蔑视,但是那逆影却毫不为意,打了个哈哈说道:“成王败寇本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我手下亡魂多,只能说明不如我的人太多。更可况,身为‘碧空风行界’护界使凌锵直接任命的‘执刀’,你瑞翼手下的亡魂,恐怕不比我少吧。” 雷落心中波澜更盛了。 自从步入武修的道路以来,雷落都结识了些什么样的人啊:风行是翼族的“执刀”,青梦是魔族“护界使”血魇的亲女儿,螭游是龙族“护界使”螭离的弟弟…… 面对逆影直面的反斥,风行脸上表现出的是更加地不屑:“我瑞翼身为‘执刀’,手下的亡魂无一不是罪有应得,而你逆影为了追求极致的武力,滥杀了多少无辜,你自己最清楚不过。对了,逆影,要不是你提出‘千年未见’,我还差点忘记了,千年前,凌锵就对你下了诛杀令,说到底,我瑞翼身为‘执刀’,还没有完成使命呢!” 逆影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有些不甘,也有些愤怒。 止住笑声,逆影沉声说道:“凌锵对我下诛杀令?我且问你,堂堂‘执刀’大人,凌锵那护界使的身份是怎么来的?难道他凌锵不是凭武力抢来的?若我逆影有朝一日胜了凌锵,请问护界使是不是该我来当?” 风行义正词严地回答道:“虽说我翼族人都敬重强者,尊强为王,但是你逆影品行不端,你没有资格争护界使……” 风行的话音未落,逆影已经完全丧失了先前的冷静和从容,忍不住咆哮起来:“我没有资格?他凌锵就有资格?凌锵曾犯过的错误,你瑞翼难道还不清楚?说什么品行不端,不过是你们这些伪君子自己找的借口罢了。那凌锵,不就是仗着自己身上有凌步的血脉吗?” 这个“凌步”,雷落是知道的。 卧龙场回龙塔,壁上“兵器榜”刻画的第四把兵器,那是一把青色的长剑,比寻常之剑要长出一尺,通体墨青之色,造型简单流畅,别致典雅,宛若谦谦君子,有一种以静制动的快感。 下面的刻字介绍道:此剑乃翼族族皇——凌步之物,名唤“风定”,由横凰打造,能定世间万法,故排名第四。 吟浪介绍说:“翼族掌控着巽风元。风属性,讲求动能无坚不摧,静能万物可定。当年他们的族皇凌步,凭借这把‘风定剑’,在八族演武大会上,分别接下了其他七族族皇的必杀绝招,声动寰宇。‘能定世间万法’,顾名思义,就是能定住所有的攻击。” 这翼族现任护界使,竟是凌步的后代。 逆影意犹未尽,继续说道:“历史记录的,不过是胜利者的言行。寰宇八界,既然是强者为尊,那就让我们‘画空楼’的人,来改写八界的历史,重构八界的秩序吧……” 异彩拉了逆影一把,低声说道:“逆影,你今天话多了。”逆影毫不在意地说道:“怕什么,我‘画空楼’众人蛰伏至今,堕空既然令我们出手了,就说明需要的准备都已经完善了,我们还怕暴露不成?” “只是……”逆影怨毒地看着雷落,恶狠狠地说道,“只是堕空他穷尽天机,怎么没有算到这里还有个雷裂选中的轮回体?” 这句话,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雷落——你会不会是对手无法捉摸的那一步棋? 异彩再次拉了逆影一把,说道:“多说无益,我‘画空楼’既然出手了,眼前这群人就一个也跑不掉,逆影,我俩一天之内失手两次,看来时机未到,我们还是走吧。” “走?”风行厉声说道,“逆影,我瑞翼身为执刀,既然我已经想起千年前的使命,你还走得了吗?” 风行的话竟然使得异彩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异彩边笑边对逆影说到:“逆影,你听到没有,那家伙说你走不了了,哈哈哈……哎呦可笑死我了……走不了了……哈哈哈哈……” 逆影直瞪着风行,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你试试!” 风行没有犹豫,双手本是背在身后的,此时右手猛然举起,向下就那么一划,便见周围空气流动成风,流风成剑,流剑成雨,说起来麻烦,其实不过一瞬,便有漫天实质化的风剑朝着异彩和逆影二人刺了过去。 “执刀大人真是瞧得起我逆影啊!”逆影轻蔑地哼道,“一出手便是‘幻化双翼’的绝学‘流风剑阵’。若是千年前的我,或许还真避不开……呵呵呵……” 在逆影阴诡的呵呵声中,“流风剑阵”那千百根实质化的风剑,一根接一根,从异彩和逆影二人身上穿了过去…… 没有鲜血,没有痛苦,二人似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然那么阴沉怨毒地看着众人。“流风剑阵”失了目标,一时间成了无头苍蝇,开始乱窜起来——风行见势不好,右手往胸口一抓,漫天实质化的风剑立时爆裂开来,成为阵阵流风。 “呵呵呵……”逆影依然在笑,笑声满含不屑,充斥着极端嚣张的狂妄。青梦听不下去了,一捏诀就要出手,风行举掌制止,说道:“别试了,打不到的,他们根本就不在我们眼前。” 青梦沮丧地放下手,丧气地说道:“确实是打不到,我之前已经试过了。”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雷落一眼。 风行和青梦的话什么意思?异彩和逆影明明就在眼前……而且,青梦看雷落这一眼,又有何用意?雷落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就在这一瞬间,雷落想起了野瞳消失的方式,以及野瞳身上的白色长袍 “瑞翼,今天只是时机未到,恰当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呵呵呵……”逆影狞笑着,那“报答”二字从他空中说出来,竟是怨毒无比。 异彩也开口了:“青梦,我的好妹妹,如果你还能活着见着咱们的爹,请告诉他一声,我一定会回去报答他的养育之恩的。哈哈哈……” 异彩的“报答”二字,除开怨毒,竟还带着一股深深的忧伤。 就像阳光下逐渐淡去的雾气,就像春日里逐渐消融的寒冰,异彩和逆影,便在众人的眼皮下,在怨毒的笑声中,逐渐淡去,化为虚无。 这肯定不是素化,没有这种形式的素化,问题是,这到底是什么?他们消失的方式,和野瞳掳走莞尔时,一模一样。 “噗!” 在异彩和逆影消失的瞬间,青梦竟然喷出一大口血来。看样子青梦的伤根本就没有好,刚才救雷落,怕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元力,现在强敌遁逃,这才支撑不住,喷出血来。怪不得救了雷落之后,便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原来是在强忍着内伤。 雷落刚想用“雷行身”冲上去扶住青梦,却见人影一闪,有人已经抢先冲了过去,把青梦抱了起来。这速度,让雷落顿生望尘莫及之感,身形静立,才发现是风行,魂合后的他,会强到什么程度? “翼族‘执刀司’刀客风鬼,参见执刀大人。”风鬼收了双翼,像唱诺一般,朝着风行拜了下去。 “叶长老不必多礼,我宿凡其间,多亏了你照顾周全,你辛苦了。”风行说话时,举手投足间,隐有一股王者之风,“眼下,还是先救治青梦吧。如果我没有猜错,震远阁里还有个人伤得更重。”言罢,抱着青梦,一个闪身,已经进了震远阁。 雷落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寻思着,风行,你好高的身份啊,连风鬼都给你跪下了,你可还记得渔樵汤面馆的清汤面和钵钵鸡?你可还记得深山温泉,入口生津的寒潭清茶?胡思乱想间,跟着风鬼进了震远阁。 风鬼一进屋,便垂着双手,低着头,恭敬地站在风行身后。青梦虽然吐了血,倒还没有昏迷,雷落进屋时,她已经盘膝坐在了一张桌上。而床上的引弦,依然纹丝不动,毫无生机。 “雷落,现在能救引弦的,只有你了。”风行对雷落说道,“若是你们人族止家的人在,治疗起来必然立竿见影,不过以你现在对雷元的运用,要治好引弦,也不是难事。”雷落怔怔地望着风行,茫然地摇了摇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风行忽然间展颜一笑,说道:“你只要挨着引弦的身体,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风行的这一笑,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这一笑定然属于风行,而不属于那个叫什么瑞翼的执刀。风行依然望着雷落笑着,这笑就如初春的阳光,让人心里暖暖的,这笑,让雷落坚信,风行还记得魂合前的一切。 心中一暖,雷落走到床前,伸手轻轻按在了引弦的肩膀上。 就如把手伸入水中,立刻便知水的冷暖,雷落的手一按在引弦肩头,引弦的状态便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雷落的脑海里。打伤引弦的,定然是异彩无疑,因为引弦的伤显然来自挤压,全身骨头碎裂,筋脉尽断,体表血肉模糊,若是常人,不知已死了几百次,而此时的引弦,全靠丹田处一股微弱的雷元在维持着生机。那雷元也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 看来风鬼喂引弦吃的素果,并没什么效果。 眼下的情形,若是引弦丹田处的雷元熄灭,便宣告引弦的死亡,怎么办?雷落该怎么办?雷落是不是该将自己体内的雷元通过手掌,传给引弦,来修补他的躯体? 刚想运劲,风行开口了:“引弦现在非常虚弱,任何力量的涌入,都无异于狂风,只会让他的生命之火加速熄灭。” 雷落如遭蛇咬,慌忙撤回手掌,头上冷汗瞬时如黄豆般滴下,着急地问道:“那怎么办?” “这里只有你懂雷元修炼的法门。”风行朝雷落笑了笑,说道,“该怎么办,只有问你自己。”风行的笑和话语,无不包含着深深的信任,雷落报以感激的一笑,闭上双眼,开始思索起自己修炼的方法。 片刻后,心中一亮,雷落睁开了双眼。 “想到了?”风行依然微笑着问。 雷落没有回答,望了望风行,望了望他身后的风鬼,望了望还在调息的青梦,然后朝着引弦的胸膛,伸出了右掌。 雷落体内雷元已经达到收发自如的境界,一运力,一股缓如细风,微如滴水的阳流,从掌心溢出,缓缓地融进了引弦的胸膛。这一股阳流,就如一颗小小的种子,在引弦的胸膛安了家。雷落立即撤去力量,唯恐多一丝雷元,都会吹灭了引弦的生命之火。 种子落地,便想成长,但是引弦这片土地实在太过贫瘠,没有半点生机,于是这阳流便开始寻觅起来——终于,它感受到了引弦丹田处的阴流。 雷落刚开始练功时,在青梦的引导下,不正是这样让“阴阳际会”的吗? 引弦胸口的阳流,极力想要奔向阴流,而那股丹田的阴流,也在阳流的吸引下变得逐渐旺盛起来。终于,有一丝阳流和阴流汇集,产生了细微的放电,这股电流发散开去,让引弦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如雨后的春笋,引弦胸口的阳流开始激荡起来,丹田的阴流也开始澎湃起来,越来越剧烈的放电,充满了引弦的每一根经络,每一个细胞,疯狂地修补着引弦残破的身体。渐渐有白气包裹了引弦的全身,那白气围绕着引弦翻转,却不见散去。在白气翻滚中,隐隐有风雷之声。似乎有一道道细小的闪电,打在了引弦的皮肤上…… 引弦的脸部已经有了表情,眉头越皱越紧,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雷落了解这份痛苦,重生的痛苦。 突然一声闷雷炸响,引弦一声厉吼,瞬间素化,化作一道道闪电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俄顷,又都电射而回,凝电成人,化作了引弦。引弦猛然睁开眼睛,端详了雷落片刻,翻身而起,一把将雷落抱住,泣声说道:“怎么可能?雷落,你魂合成功了?” 雷落抱着引弦,用手拍了拍他的背,说道:“引弦前辈,我还没有来得及去魂合呢!” “那你就是雷裂。”引弦泣不成声,“你就是我引弦的主人,从今往后,引弦这条命,就是你的!” 雷落抱着引弦,用手拍了拍他的背,说道:“引弦前辈,我是雷落,不是雷裂。”引弦听我此话,猛然抬头,盯着雷落的眼睛说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雷落,如此强大的雷元,你怎么可能是雷落?你又没有去魂合……” 短短一天,雷落已经第二次被人叫做雷裂了。雷落抱着引弦,用手拍了拍他的背,说道:“引弦前辈,我确实是雷落,我的变化,以后再说,我吩咐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雷落心中,始终挂念着莞尔。 引弦渐渐平静下来,望了望雷落,又望了望风行和风鬼,再看看还在调息的青梦,最终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发。 雷落心下着急,便去读引弦的思想,却读不出半点信息。雷落知道他定然有着很重大的事情瞒着自己,情急之下,冲上去抓住他的双肩,摇晃着问道:“引弦前辈,莞尔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啊!” “咳咳……我来说吧……咳咳……”青梦慢慢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慢慢地坐到了床沿上,又咳了几声,才说道,“要我讲可以,至少先给我杯水喝吧?”雷落还没有行动,风鬼已经恭敬地将一碗水端到了青梦面前。 “雷落,若你像瑞翼和我青梦一样,已经魂合,成为了雷裂,引弦自然敢放心大胆地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你现在还是雷落,还是那个人族懵懵懂懂的傻小子,所以引弦怕告诉你后,你会一时冲动坏了事。” 青梦一边喝水,一边问雷落,“你能不能保证不管听到什么,都会冷静,和我们一起,从长计议?” 其实青梦说到这里,雷落已经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雷落冲动不理智的事情,能有多少?但是事实,还是远远超出了雷落的预计。 “好,我保证。”雷落长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保证,无论听到什么,我都冷静。” 青梦看了引弦一眼,见引弦没有表示异议,才又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接下的谈话,很有可能要被‘天’听去,但是无所谓了,我们都已经暴露了,就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青梦顿了顿,沉声说道:“要开启‘原罪净土’的人,除开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势力,他们自称‘画空楼’。你已经见识过其中的两位——不,三位了。”雷落怔了怔,回味着青梦提到的一个名称:“画空楼”,真是好文雅的名字。 正文 第四十七章:叛军为盟 青梦停下喝了一口水,又沉默了一阵,才接着说道:“‘画空楼’的首脑有经天纬地之才,能观寰宇变换,听八界靡声。他监视着八界内的一切,所有的宿凡者都要竭尽全力避着他,以防成为他打猎的对象。他叫堕空,我们也是今天才从逆影的口中知道的。我想,逆影的话你也听到了。‘画空楼’的人怕有危险,自己不愿意去宿凡魂合,所以便打猎宿凡成功的轮回体,凑齐打开‘原罪净土’的钥匙……” “慢着慢着,青梦前辈,还有各位……”雷落急不可耐地打断了青梦,说道,“我知道这个堕空的来历。” 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雷落身上,全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怀疑眼光凝视着雷落。 雷落干咳了一声,狡黠地望着青梦,说道:“堕空的消息,可是龙族的大人物告诉我的,他叫螭游。” 这句话一出,青梦的瞳孔明显收缩了,其他人的脸色,也都有了变化。但是谁也没有说话,大家都等待着雷落的下文。 雷落很满意现在的气氛,不疾不徐地说道:“为了把事情阐述清楚,我尽量引用螭游的原话吧。” 于是,雷落回忆起了“荒城”中斩玉和螭游的对话。 “堕空是谁?”螭游抬头望天,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那堕空,就是天。” 斩玉依然微笑:“那就请前辈解释下,这堕空,到底是谁,他属于哪一界吧?” 螭游说道:“要讲清楚堕空是谁,属于哪一界,还是先从寰宇世界的构成讲起吧。按理说来,寰宇世界确实应该有八界才对,但是如果加上芥子菩提界,就是九界——可是,‘芥子菩提界’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却又算不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界,一是因为它太小;二是因为芥子菩提界没有自己的元素,而是八种元素的综合体;三是因为它没有一个自己的种族。生活在芥子菩提界的,全是各种等级的元兽。再加上素流轮盘的存在,这芥子菩提界便成为了各界的种族修炼武功的绝佳场所……” 螭游似乎要说关键的内容了,他停了片刻,用一种遗憾和无奈的语气说道:“至于那堕空,据我所知,他不属于已知世界的任何一界,他属于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世界:第十界——神界。原罪净土的预言中,有一段预言说,如果有一天原罪净土开启,各种族的人便能得到修炼成神的秘法,并最终进入‘无极易境’。换句话说,这第十界,便是神界——无极易境”。 斩玉又问道:“螭游,你说那堕空,可能来自第十界——无极易境。可是,你还是没有说明,他到底是谁?你也没有说明,无极易境,到底是什么?” 螭游继续说了下去:“你非要问那堕空是谁,说实话,我也讲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他和天机老人,是一个级别的。他们在暗中,操纵着一切。那无极易境,应该就是堕空和天机老人生活的世界……” “天机老人”这四个字,把所有人彻底打蒙了,看样子,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角色的存在。 屋子里安静极了,远处静云水苑的水声隐隐传来,除此,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或许每个人心中想的东西都不一样,但是,这份震惊,是一样的。 “该告诉我莞尔的下落了。”雷落终于打破了沉默。 没有什么,能比莞尔的安危,更重要。 青梦看着雷落的眼睛,缓缓地说道:“引弦已经打探出来,那个野瞳,是‘画空楼’的人,他们抓莞尔,是因为,莞尔,是天族的那一把钥匙。”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果然和雷落猜测的差不多。 引弦缓缓地对雷落说道,“青梦早一步完成了你交待的事情,先来了芥子菩提界。她和我为了救莞尔,被‘画空楼’追杀,青梦因此暴露了自己兑泽位轮回体的身份,而风鬼帮助我们对抗‘画空楼’,一使出风素的武学,就间接把风行也暴露了。我们在五行轮回界时,常说天有眼,天有目,天机不可泄露,其实我们都不知道“天”到底是什么。我们只知道有一位高人从‘原罪净土’带回来一个消息:关于宿凡和魂合的一切话题,都不能说。说了,会被天谴。而今,我们也才明白,这“天”,指的就是‘画空楼’的首脑——堕空!” 此时此刻,引弦以为自己懂得了天机,其实,当时大家了解到的,不过冰山一角。 至此,雷落不仅想到了圆城中螭游的话:落入藩篱,避无可避。 雷落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目仰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无论如何,莞尔被抓,第一要务是救回莞尔。 于是,雷落想了想引弦的话,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莞尔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得保证莞尔在这段时间内不会有危险。” 引弦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会,至少在‘原罪净土’开启之前,莞尔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雷落眉头一展,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问道:“莞尔被关在哪里?怎么去救她?” 引弦回答:“莞尔被关在这芥子菩提界的八区之外——麒麟皇境。” “麒麟皇境”这四个字,让雷落想到了那个没有修炼法门的离火豹子——炎印。他曾提到过麒麟的名字。雷落本想说出来,想想,还是算了。 仔细回味了引弦的话,雷落抓住了一个关键:“按照你的意思,开启‘原罪净土’之前,莞尔不会有危险,那么,这‘原罪净土’开启后,是不是就意味着……” “是的。”引弦说道,“开启那‘原罪净土’,自然是有风险的,更何况,堕空他们开启净土的方式,自然不会管钥匙的死活……” 当雷落听完这一句话,心中的愤怒达到了极点。雷落自认绝不是个蠢人,“风险”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雷落太清楚了。 一股苍白的无力感瞬间充斥全身,雷落身体开始剧烈的抖动。这股无力感渐渐演变成愤怒,到底是谁在布局,到底是谁在操控一切,是他们口中的堕空吗?显然不是。如果是,“画空楼”的逆影就不会说出“只是堕空他穷尽天机,怎么没有算到这里还有个雷裂选中的轮回体?”这样的话。 那么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冥冥中安排着一切?他处心积虑,将雷落,将斩玉,将止忧,将莞尔安排在一起,到底想干什么…… “啊……”雷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仰天长啸,双手捏拳,狂吼了一声,猛然朝着地板砸了下去。双掌及地,以触点为中心,雷元汹涌而出,电蛇朝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素控,寒渊。”青梦已经出手阻止了。与此同时,风行的“流风剑阵”也出手了。“寒渊泽”和“流风剑阵”形成了一个大圆,将雷落和所有疯狂涌出的雷元包裹了起来,在震远阁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剧烈地纠缠碰撞起来。 电蛇吐尽,寒渊干竭,流风散落,青梦和风行竟然不可思议地倒退了两步。 雷落的双眼已经血红,根本无法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雷元再运,涌上右掌,整个右掌瞬间白炽一片…… “雷落,你这个没用的懦夫,”青梦连珠炮一般朝雷落吼起来,“有力气在这里发疯,没力气去救你心爱的女人吗?” 这一句话让雷落瞬间冷静了下来,手掌上吞吐呼啸的雷元也渐渐消失。雷落望着自己的手掌,怔怔发神,现在莞尔吉凶未卜,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青梦见雷落冷静了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平和地说道:“雷落,我们所有人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和风行也和你有着相同的命运,只是为了寰宇世界,我们选择了坚持。各族誓约开启‘原罪净土’,自然有保护我们生命的方法。而画空楼,不择手段,莞尔即将面临的,多半是一条死路。你或许在怨恨老天对你为何如此不公,其实我们每一个都和你一样的迷惘和无措。刚开始,我们都为自己能被选为种族的代表去开启‘原罪净土’而感到骄傲,但是每前进一步,我们都发现自己越来越陷入一个巨大的泥潭里,我们却不能自拔……” “不用说了,青梦前辈。”雷落平息下狂躁的心情,吐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们为我做的一切,青梦前辈您也是为了救莞尔,才暴露你轮回体的身份,导致异彩和逆影找到这里来。我现在迫切想知道,对于‘画空楼’,你们到底了解多少?” 引弦回答雷落道:“就目前而言,我们所知道的非常有限。只知道他们在芥子菩提界有个据点,叫‘画空楼’,具体地点我和青梦已经摸清楚了,就是刚才说的麒麟皇境。还知道他们的首领叫堕空……”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雷落急切地问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这次,青梦说出了一个有价值的信息:“我们能肯定的是,这个‘画空楼’的成员,都是各个种族的叛徒或者公敌。现在见过的有三人,抓走莞尔的家伙是使用坤地元的兽族,异彩是使用兑泽元的魔族,逆影是使用巽风元的翼族……” 正文 第四十八章:八族联盟 “还有……对方还有一个高手……”青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对方还有一个龙族的高手,名叫墨染。” “墨染”这个名字,雷落并不熟悉,于是淡淡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人的?” 青梦道:“你不是求我去联络各个种族的钥匙吗?我不仅去见了八族联盟的盟主——龙族的螭离,还把所有“钥匙”的消息都弄清楚了。” 在这种情况下,青梦竟然用了一个“求”字,可见这青梦面子思想真严重。 没有人打断青梦,大家都知道这个情报的重要性,众人便都耐着性子,安静地等待着青梦的叙述。 青梦的把自己所了解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原来,螭离虽然统筹着整个“原罪计划”,但是具体步骤,却是各族自己在进行,根本没有办法实时联络——因为一切都要瞒着“堕空”。可惜的是,最终还是没有瞒过他,整个“原罪计划”,就像是干涸的河床,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下。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堕空曾经找过螭离,并表示,整个“原罪计划”,螭离和八族的族皇,或者八族的护界使,不能参与到其中。如果族皇或者护界使们出手,堕空就会出手。堕空曾展示过自己的能力,他居然会使用“八种元素”的力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感觉无法呼吸一般难受。大家知道,青梦肯定不会说谎,只是这会“八种元素”的力量,实在太难以让人接受。 “难道螭离早就知道堕空的存在?”雷落问道,“所有的一切,其实早就是一场协定?”雷落的语气有些生气。 青梦道:“是的,龙族至少有三个人了解这件事,一个自然是螭离,还有一个是青龙吟浪,还有一个,是他弟弟,螭游……” 说道螭游这个名字,青梦的语气中,总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 “可是吟浪和螭游都只是一知半解,他们只知道有堕空的存在,却不知道堕空和螭离的约定。” “关于这些什么约定之类的,以后再说吧。现在,眼下我们该做什么?”雷落有些着急了,毕竟多耽搁一天,莞尔就多一份危险。 青梦环顾四周,目光从众人身前扫过,最终停在了风行身上:“翼族的执导司大人,我接下来的话,可不方便被被人听到。” 风行心领神会,立即从背上抽出一把青光闪闪的宝剑。 这把剑雷落在哪里见过?雷落立即想了起来:回龙塔的壁画上,排名第四的神兵。那是一把青色的长剑,比寻常之剑要长出一尺,通体墨青之色,造型简单流畅,别致典雅,与前三把兵器相比,宛若谦谦君子,有一种以静制动的快感。 下面的刻字介绍道:此剑乃翼族族皇——凌步之物,名唤“风定”,由横凰打造,能定世间万法,故排名第四。 吟浪也介绍说:“翼族掌控着巽风元,风属性,讲求动能无坚不摧,静能万物可定。当年他们的族皇凌步,凭借这把‘风定剑’,在八族演武大会上,分别接下了其他七族族皇的必杀绝招,声动寰宇。‘能定世间万法’,顾名思义,就是能定住所有的攻击。” 风行正想介绍这把剑,雷落抢先来了口:“风行,你手里的,难道是——风定剑?” 对于雷落认识这把剑,风行一点也不意外,望着手中的长剑,淡淡说道:“是的,这就是翼族的重宝,凌步的神兵——风定剑。”说着,举剑一斩,风随剑动,流风成屏,一股所有若无的青色飓风,在这并不宽敞的空间急速旋转,将众人包裹了起来。 看来,这风定剑发出的“流风屏”,和螭游的“灵动屏”一样,都能阻断“天耳”。 “族皇和护界使们不能参与原罪计划,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八把钥匙——龙族的螭游,兽族的葬岳,和妖族的狼屠,人族的雷落、翼族的风行、魔族的我、天族的莞尔,以及,凤凰族的凤殇……” 雷落总感觉,在说到“凤殇”这两个字的时候,青梦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八把钥匙,我们这里有三把。”青梦继续说道,“眼下,最迫切的事情,是要找到妖族和兽族的钥匙,他们就在这芥子菩提界。” “我们,为什么要急于找到这两人?”雷落不解地问道。 青梦回答了雷落的疑惑:“这就是最早你们提出来的问题了:墨染是谁。找到兽族的葬岳,和妖族的狼屠,一来可以壮大我们的实力,二来这两人被墨染盯上,若没有人帮忙,多半凶多吉少!” 雷落还心存疑惑:“狼屠和葬岳不都是魂合成功的人吗?起码都是武阶的高手吧?难道他们两人合力,都打不过那个墨染?”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陷入一片死寂,似乎雷落问的这个问题根本就用不着回答一般。最后,还是青梦回答了雷落的问题:“武阶与圣阶的差别,何止天壤。那个墨染,是龙族第一个达到圣阶的高手,是龙族的前一任护界使。” 天啊,这意味着什么?堕空不许八族族皇或者护界使参与“原罪计划”,但是,他那边却出现了前任护界使,这在实力上,差距太大了。 “那我们岂不是必输无疑?”雷落有些泄气,“我们这里有圣阶的高手吗?我们岂不是会全部被画空楼捉去,充当他们邪恶计划的工具?” “所以,你们需要止家的人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三个人影,竟然直接出现了流风屏中,惹得风行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能有人能在“风定剑”发出的“流风屏”下来去自如。 雷落猛然转身,见止战正扶着止忧站在面前,止伤握紧拳头,眼中充满警戒。 止伤浑身血迹,臂膀一片血肉模糊,却仍旧标枪般站立着,浑身散发出的冷峻气息,如山岳般沉稳。止战扶着的小妖,虽然没有明显的伤痕,但从脸上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出来,受得内伤不轻。 最不妙的,是小妖——止忧,脸色惨白,几乎没有了血色,浑身瑟瑟发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昏迷一般。 雷落是又喜又急,迎上去扶着小妖说道:“你怎么了,那么厉害的女巫婆,也有受伤的时候?”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担心得不得了。 小妖甩开雷落的手,说道:“放开你的臭手,本姑娘还没沦落到需要你同情的地步?”说着便让止战放开了她,自己盘膝开始调息起来。那枚古朴的止忧戒,光华忽暗忽明,小妖也在这忽明忽暗的光华中,渐渐入定。 止伤撕下一条布带,就那么随意的把肩膀的伤口捆起来,便一动不动地站在小妖身侧,为小妖护起关来。 大家都不说话了,静静地站立着,宁神戒备。此时此刻,这“皇权三卫”怎么受的伤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会不会有追兵。 雷落本为斩玉和莞尔,才涉险踏入这未知异世,而今莞尔被抓,“皇权三卫”重伤,青梦也差点让人抓去。这些天的变故可谓峰回路转,危机四伏。雷落总感觉,现在的遭遇,也不过是狂风暴雨的前奏罢了。 约有刻钟光景,止忧戒豪光一闪,归于静寂,小妖也笑盈盈地站了起来。 见小妖没事了,止伤便放松了警惕,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就要倒下。还是风行见机得快,一个闪身便扶住了止伤。止战和止忧对风行报以感激的一笑。 小妖止忧小心翼翼地拆开止伤肩头的布带,将止伤的手握在手中,便闭目凝神,开始念一些毫无意义的音节。雷落知道,那是止家的絮语,而止忧,定是在施展“以体疗体,以体止伤的‘大回神之术’”无疑。 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触目惊心。 止伤肩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收口。大家能看到骨头的愈合,也能看到肌肉的生长:这是怎样一种违背生长法则的力量?以此同时,换来的却是小妖肩头的一片殷红。 小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肩头的鲜血开始一滴一滴往下渗,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竟然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这个情况实在有点诡异,止伤肩头的伤,无论再重,毕竟是外伤,而且还没有断掉,小妖的“大回神之术”本就可以将伤害或者负面情况以无限缩减的形势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可为何这肩头的外伤,会让小妖如此辛苦? 雷落通过意识,把想法传达了给了大家,所有人的脸色也都凝重起来。看小妖越来越痛苦的样子,雷落正准备出手阻止她,不料她却先开口了:“雷落,把你那臭手伸过来。”雷落不敢迟疑,一把将小妖的手攥在了手里。 就在雷落接触小妖的一瞬间,剧痛突兀地发自肩膀,一股异常沉重的感觉突然出现,整条臂膀似乎要断掉一般。这股沉重的下坠感,好熟悉,因为半月前,菩提之海上,雷落刚遭遇过。 “黑淼浸染”,是的,坎水兽的“黑淼浸染”。构成人体的大部分本就是水,“黑淼浸染”的黑水蚀体,会将体内的水分全部感染,成为“黑重淼”,继而身体呈现为墨黑色,最后化作一滩黑水……名字听来倒有一种中国古画的意境,实则却是寰宇八界内最为歹毒的武学之一…… 打伤止伤的,竟然是一位水素的高手。 那股刺痛与沉重感,如叠浪般源源不断,“鸢雷盾”疯狂地涌向肩部,与侵蚀肩头的“黑重淼”拉锯战般展开了攻防。雷落现在受到的伤害,已经是经过小妖的“大回神之术”第二次转移的了,但是仍让雷落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正文 第四十九章:墨染难题 时间在慢慢逝去,随着淡淡的光华一闪,雷落肩头一轻,疼痛感顿消。再看小妖,正神采奕奕地望着雷落,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雷落想到过往种种,想到这小妖和斩玉的故事,心里不由一暖,正想说点什么,小妖却尖叫着喊道:“放开我的手。” 雷落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小妖那纤莞修长,柔软无骨的小手还被自己紧紧地抓着……一紧张,涨红了脸,竟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 小妖猛一抽手,一拳头就砸在了雷落胸膛上,愤愤说道:“好你个色鬼,你好大的色胆,莞尔还在敌人手里生死未卜,斩玉也还下落不明,你居然在这里占我的便宜……” 哪里是这么回事,众目睽睽,明明是她要求雷落伸手过去,雷落为的也是救她,现在反倒成了雷落的不是了……面对这个小妖,从胖和尚到螭游,再到雷落认识的所有人,似乎都拿她没办法。大家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不由都偷偷笑起来。 “有人调戏黄花大闺女,你们一群大男人,老男人,还笑得出来……”小妖环顾了四周,娇嗔着扑倒止战怀里,说道,“姐姐,他们欺负我。” 止战呵呵一笑,搂着小妖,拍拍她的背,娇笑道:“好妹妹,别伤心了。以后离雷落远点就是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止战姑娘,你近来可好?”风行终于说话了。 止战望着风行,脸上带着一股温暖的笑意,说道:“还不好,你还看不出来吗?” 这话问得风行涨红了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现场的气氛本来是凝重的,经过这么一闹,众人感觉一下轻松了起来,而且似乎所有人的关系都更进了一步。小妖趴在止战肩头,调皮地看了雷落一眼,满是得意和骄傲。 再看看一旁静如山岳般的止伤,雷落突然想起山洞中胖和尚的话:“从今天起,止元的重担将由止伤止忧一肩承担。人族的复兴与崛起,你俩人责无旁贷。请谨记:三皇五帝,都是凡人;七情六欲,皆为我心。顺心而行,顺意而为,必成大器……” 看着眼前的两人,雷落似乎感觉到了一种沉稳的依靠感。 环顾小屋之内,风鬼和风行,引弦和雷落,皇权三卫,青梦……除开斩玉和莞尔,该来的都到齐了。回顾过往种种,不由感慨万千,感觉这一番说不上是奇遇还是历练的遭遇,走到今天,才渐渐露出它峥嵘的本来面目。充满腥风血雨的前路,吉凶未卜的将来,也直到现在,雷落才似乎看到了一点成功的希望。 风鬼咳嗽了几声,将话题引到了正路上:“当日三位阴差阳错,救了我和青梦后便匆匆离去,还请两位说下,你们是怎么受得伤,大家似乎该正式认识一下了……” 在五行轮回界时,雷落已经知道引弦和止家本就是老相识,在竹溪湖山顶,也看得出来,风鬼和止伤渊源不浅,至于止战,于风行而言,自然就更不必多说了。 但是大家确实欠缺一个必要的沟通。 联盟,最重要的基础是信任。 雷落正想代为进行正式介绍,小妖却狠狠瞪了雷落一眼。不知为什么,雷落竟有一种害怕的感觉。立刻住了口,不敢再说话。 小妖放开了止战,蹦跳着走到风鬼面前,望了望风鬼,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才说道:“回您老的话,在下止忧,雷落和斩玉都叫我小妖——这名字难听死了。人族止家,您老肯定听说过。我们皇权三卫,是人皇的护卫,是第二力量的忠实守护着。” 风鬼哈哈一笑,说道:“哈哈哈,人族止家,何止是听说过,你们止家先祖名动寰宇,我风鬼也是心生敬佩。止忧姑娘若是不轮回,恐怕辈分比我还要高上不少,这一声‘您老’,在下愧不敢当。话又说回来,我翼族和你们止家,以及人皇,还有一些很深的渊源呢!” 边说,风鬼的目光边望向了止伤——毕竟风行手中的“皇权铁盒”,当时是由止伤守护的。 听闻风鬼的话,小妖顿时收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恭敬地对风鬼鞠了一躬,说道:“您老过谦了,身为翼族执刀的忠心仆人,您老的功绩何尝不是声动寰宇。” 风鬼赶紧扶起小妖,说道:“姑娘言重了,实在惭愧……不过……”顿了顿,风鬼问道:“何以姑娘对我们每个人都像很了解一般?你怎会知道我的身份的?” 小妖不敢怠慢,恭敬地说道:“这是我止家的特殊本领,我能从每个人的心中,看到你所想的一切,看到你过去所经历的一切……” 现场所有人都不由惊呼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本领?在这种人面前,还有什么**可言?幸好雷落自问还没有什么龌蹉的想法,不然…… 小妖看出了大家的担忧,环顾了四周,笑呵呵地说道:“大家放心吧,这种本事和大家读别人头脑中的想法是一样的道理,一定是要离人很近,才能发挥作用,能有身体的接触更好。”说着又回头看着风鬼说道:“所以我才走到离您老这么近的地方。还有,读心已经很累了,何况是读记忆。更何况,实力若比我高出太多,我也是断然看不到的,比如这位姐姐,这位帅哥,和这个好色的大色狼。”说着,小妖的手指了指青梦、风行,和雷落。 青梦是魔族的公主,风行是翼族的执刀,这两人都已经魂合成功,至少是武阶的修为,实力自然不用说,可为什么小妖会把雷落也点上? 从大家的表情,雷落可以看到相同的疑问,但是没有人去深究。 小妖的话,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风行接过话题说道:“在我们这边,有止忧你这样的人才,正是求之不得。当日你们救了风鬼他们,行色匆匆,所为何事?还请止忧姑娘说说是怎么受得伤?”风行说话的音声虽然与往日无异,但是语气语调自有一番不同,显得更加成熟和稳重,也更加让我感觉……陌生。 这股成熟和稳重,这股陌生,似乎也是因为有止战的原因。 小妖看了看风行,莞尔一笑,说道:“虽然我看不到你的想法,看不到你的过去,但是我从风鬼记忆中知道,你叫瑞翼,是翼族的执刀,你说话沉稳,礼貌,我喜欢你。” 和雷落猜想的一样,小妖是为寻找斩玉而去。“皇权三卫”本就对人皇有着天生的感应,止忧感觉到斩玉的大概方向,和止战,止伤一同前去,却不料斩玉竟然进入了画空楼的势力范围。皇权三卫救人心切,盲目闯入,被一个水素的高手拦下,三招两式便将三人打成重伤,亏得止伤硬抗了那人一招,小妖利用间隙,施展“大遁空之术”匆匆逃离,这才捡回命来。 “墨染!”在小妖说到自己三人被三招两式打伤时,几乎是异口同声,风鬼、引弦、风行和青梦同时呼出声来。 “是的。”一旁久未说话的止伤沉声说道,“他就是龙族的前一任护界使,圣阶的高手——墨染。” 气氛又一次凝重起来,几乎所有人的眉头都皱紧了。雷落也不例外,雷落知道大家担忧的是什么,大家想到的,雷落也想到了。 现在的状况,八族联盟与“画空楼”已经是势不两立。可是八族的族皇却不能参与其中,现在雷落魂合成功的高手:龙族的螭游,兽族的葬岳,和妖族的狼屠,翼族的风行、魔族的青梦凤凰族的凤殇……就只有莞尔和雷落还没有去魂合了。 雷落和莞尔,会成为大家的拖累吗? 再看“画空楼”,翼族的逆影、魔族的异彩、兽族掳走莞尔的野瞳、龙族的墨染,还有一个神秘莫测,至今没有见过真身的堕空……加上莞尔在别人手中,投鼠忌器,更处下风。 而且对方还有多少人,根本无法揣度。无论从那方面来说,雷落这一边都处于劣势,更何况。 还是止忧先打破了沉寂,故作轻松地说道:“似乎我们都偏题了。雷落,我们还没有解决墨染的问题呢!该怎么面对这个圣阶的墨染?”雷落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不用提醒大家,这个问题我又想到了一些关键,只是,怕说出来,大家徒增烦恼。” 听雷落这么一说,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到了雷落身上。 既然无法逃避,害怕退缩是没有用的,雷落想,还是告诉大家,让大家直面问题,说不定还能想到办法。 “大家应该都知道龙之九子了吧,龙子九子的力量定然是达到了圣阶的,螭游说,这九子联手的威力,恐怕已经超越了圣阶了。”雷落顿了顿,环顾众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又沉声说道:“我无非是想告诉大家,通过我在圆城中目睹九子联手,以及见识静云水苑那个紫意的手段,还有我自己和坎水兽对决,再加上我观察止伤的伤势,我得出一个结论:你们说的这个墨染,既然是前任龙族护界使,这许久的岁月过去,他恐怕已经突破圣阶了。” 正文 第五十章:联盟领袖 没有人说话,此刻,每个人的心中,恐怕只有沉重二字了。 风行见大家都陷入沉默,便开口说道:“大家大不必如此悲观。他画空楼表面看来,固然实力稍胜一筹,但是别忘了,他们都是各界所不齿的叛徒,而在我们的身后,支撑我们的,可是各界千千万万的高手们。更何况,我们现在还有人族止家这个第二力量的盟友,我们的实力,远远比我们知道的,更为强大。” 这话一出,不光是雷落,所有的眼光都亮了起来。大家只顾着长他人志气,却忘记了自己的长处。试想,以风行为例,他是翼族的执刀,这执刀的权利到底有多大,雷落虽不知道,但从逆影的口气听来,绝对不小。只要风行需要,要从翼族拉几个高手过来,怕也不是什么难事。还有魔族的公主青梦…… “虽然墨染是龙族的前一任护界使,但是大家可以想象,他放着护界使不当,却跑到这芥子菩提界,成为了堕空的爪牙。他定然也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风行成熟而稳重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我们能找到另一位魂合者,龙族护界使螭离的弟弟——螭游,就不愁找不到对抗墨染的方法。每个人都会有软肋,墨染的软肋,龙族人肯定知道。” 风行简简单单几句话,让每一个人都找回了自信。雷落颇为欣赏地看了看风行,那俊逸洒脱的外表虽是人类的轮回体,但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人高山仰止。 气氛一缓和,大家便又轻松起来。止忧恢复了那古灵精怪的本质,笑嘻嘻的说道:“我们之所以处处被动,是因为对方有组织,有计划。我们若还是一盘散沙,迟早被各个击破。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时,我们要选出一个领袖。” 止忧的话,让所有人都点头。大家大家却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选谁。 止忧跑到风行面前,认认真真地说道:“眼下的形势,我们的人虽然不多,但是非常需要一位领袖,帅哥你不仅才貌出众,武学修为过人,更难得是你有一颗冷静成熟的心,颇具大局观。这个领袖非你莫属。” 青梦马上接口道:“翼族执刀使瑞翼,本就以绝顶的才智和雷厉的手段闻名于寰宇,这个领袖,换了你,我青梦可是谁也不服。” 话已经到了这个程度,若是风行再推脱,怕也说不过去了。何况他本就不是一个婆婆妈妈,拖泥带水的人。接着青梦的话,风行环顾众人,说道:“这个领袖若是我当,可会有人不服?我的命令可会有人不听?” 风鬼和引弦率先表示同意,止忧拉着止伤和止战,也表示了同意,青梦自然不必说,而雷落,还能说什么呢? 若没有一个核心,大家各自为战,必然是一盘散沙。在场众人,这个核心,风行也确实是不二人选。于是雷落也朝着风行,郑重的点了点头。 风行手中的“风定剑”,还在维持着“流风屏”的高速旋转,风行闭目沉思了一会,说道:“若这个领袖,由龙族的螭离来担当,或许更加合适,他不在的情况下,就由我来暂代吧。” 大家又一次沉默了,在这种情况下,风行的气度和心胸,实在让人敬佩。 风行长叹了一声,思索了一阵,虽然没有张口,但他的话,却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每一个每个人的头脑中:“各种迹象,以及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我们可以明确,在我们的敌人中,有人有着某种能力,能够感知我们的言行,这个人多半就是堕空。我想这一点不用我再赘述。” 从异彩和逆影的对话,以及关于堕空的有限的资料里,大家明显能听出那个叫堕空的,有着一种什么样的能力。 风行的“流风屏”虽然能起到隐蔽的作用,但是此刻,风行还是把对话改为传音,更让雷落对他心生敬佩。对于风行的分析,大家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风行继续传音说道:“眼下的形势,希望大家都通过传音,把自己所掌握的任何情报,全部告知我。” 作为领袖,风行已经开始履行领袖的职责的。领袖最重要的任务,是统筹全局。 所有人都异常配合,只有止伤有一些排斥。这也在情理之中,谁让风行喜欢的,是止伤的心上人呢? 在读取了众人的情报后,风行陷入了沉思,片刻,风行睁开眼睛,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开始传话:“我们面前现在摆着好几条路,但是不管先选哪一条,关键都在一个人身上。”风行霍然转身,用手指着雷落传音道:“这个人,就是你。” 雷落被风行这突如其来的一指,搞点有点恐慌,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一片茫然。 风行又转过身去,望着飞速旋转的流风屏,沉声说道:“第一:我们要找到龙族的螭游,有他在,我们才能找到对抗墨染的方法;而螭游,要去找的是龙之九子,龙之九子要追杀的,是雷落的好朋友人皇。这第一条,关键自然在你雷落身上。第二:静云水苑一战,我们都见识了你人族三雷之一那个叫雷扬的厉害。他所追寻的人族的秘密,最后直指向你雷落,因为你便是他要引导成长的‘宿命之子’。换句话说,只有你雷落,能够让雷扬站在我们这边。第三:现阶段我们要找到兽族的葬岳和妖族的狼屠。这样能在很大程度上提高我们的实力,青梦和止忧都见过葬岳和狼屠,这就需要二位给我们指路了。” 说完这些句话,风行缓缓转过身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雷落,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严厉,沉声说道:“雷落,虽然这些都是我们眼前该去做的事情,但是,还有一件事,却才是重中之重,急中之急……” 风行说到此时,雷落已经冷汗一身,此时他风行又用这种语气说话,一股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已经涌上了雷落心头。 “你人族轮回百世,高手已经凤毛麟角,震雷位雷元的拥有者,实在找不出几个。但是我们很快就可以找到一个,而且绝对是你人族中最强的一个。” 风行的话不用往下说,大家都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所有的人目光,已经无比沉重的落在了雷落身上。而雷落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雷落知道,自己该去履行一些事情了。 不错,人族之中,论修为,谁还能强过雷裂?如果雷落能现在去魂合,拥有了雷裂的修为,自然会大大提高联盟的战斗力,但是…… 雷裂的话犹在耳边,卧龙场龙太爷的话,犹在耳边,胖和尚的预言,犹在耳边…… 在雷落身上,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但是,雷落永远逃不过“魂合”这一关。 难道这就是宿命,找螭游,找人皇,找雷扬,或者说找雷裂,关键部分全都集中到了雷落一个人身上,难道这真的就是宿命。 或者说,这本就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心本无忧,忧从我止。”小妖的双手,已经把雷落的手掌握在了手里。震惊和恐惧,不安和绝望,所有的负面情绪,就像是水流一般,通过手掌,往小妖涌了过去。也难怪螭游会羡慕人族,这“大回神之术”,真的是妙到无法言喻。在雷落彻底清醒的一瞬间,小妖立刻松手,又一次把青梦给抱住了,怕是雷落身上的负面情绪太重,小妖虽然将之无限缩减,还是觉得难受,迫不及待转到青梦身上去了吧。 恢复了冷静,雷落毅然转身,对众人传音道:“我雷落一介凡人,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族小子,却不料会有此番遭遇。先不论即将面对的一切,是阴谋还是考验,但毕竟与我雷落有关。更何况,人皇和莞尔,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喜欢的姑娘。无论怎样讲,我雷落责无旁贷。只是,我做一切,并非为了那什么虚无缥缈的原罪净土,人族的秘密我也不想过问,但求能救回我的友情和爱情。所以……” 雷落顿了顿,沉声传音道:“魂合一事,我有我的打算,眼前,还是想找到葬岳和狼屠吧。” 风行见大家都无异议,便说道:“那么我们就先去联合葬岳和狼屠,青梦,你带路。” 雷落定了定心神,正想说点什么,却觉得一阵乏力,脚下一软,差点跌倒下去,大口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这意念传音之术,竟然是如此费神。 风行收了“流风屏”,过来拍了拍雷落的肩膀,声音在雷落头脑中响起:“这意念传音,若是身体相触,就和对话般轻松,但是若隔了距离,便会异常吃力。更何况,你刚才还对众人传递意识,无异于与高手一场大战。你还没有熟练掌握这意念传音之术,如你想对谁传递意识,过去接触他的身体,会省力不少。” 雷落深吸了一口气,调运雷元运行,直至雷元充满每一个细胞,才对风行传音道:“走吧,先离开这菩提驿。”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菩提驿的车站边,千百头元兽以为有人要乘坐他们,都发出了高亢的鸣声,虽然吵杂,却丝毫不混乱。这些元兽,怕是也有着一种严苛的纪律的。 “雷落,你若不尽早魂合,你迟早会拖大家后腿,莫非你还想乘坐他们不成?”风行展颜一笑,身子一淡,倏忽消失,一眨眼,已经突兀出现在了远处的山头。起码要化阶,能将身体素化,才能实现瞬间移动。 雷落正想尝试素化,让大家大吃一惊。却不料小妖已经画出了一道光门,拉着雷落走进去,只迈了一步,雷落已经站在了风行身边。 回望这宛如世外桃源般的菩提驿,来时的兴奋和冲动,现在的沉重和淡然之间,竟有一股恍若隔世的忧伤。 雷落望着静云水苑,心中想到:寰宇世界,我雷落迟早会揭开你的真面目,至于怎样揭开,什么时候揭开——已经不远了。 这是,雷落的秘密,孤独的秘密。 正文 第五十一章:金鳞虬枝 “接下来怎么走?”风行见大家都到齐了,便问青梦和止忧道,“你们谁记得方向?” 青梦摇了摇头,对众人说道:“我与葬岳狼屠见面,是在野外偶然相遇,他们居住的地方,却不算清楚……” 止忧接口道:“他们居住的地方,我是去过的,那里是一片草原,没有高耸入云的山峰,也没有茂密的丛林,在一片开阔地上,有一条溪流蜿蜒着,流向远方,溪边一些翠绿植物的枝条,随风轻摇着,恍惚间有一股水乡的宁静……” “我知道那地方。”引弦马上接口道,“根据你的描述推测,那多半属于芥子菩提界的巽风区,在芥子菩提界的东南方。” 风鬼接着说道:“是的,那里一片草原,定是巽风区无疑。画空楼的人,有推演预知的能力。事不宜迟,我们行事趁早,以免意外……” 说着,已经一个闪身,往东南方奔了出去。众人纷纷施展身法,流星般往巽风区赶去。山川河流纷纷后退,很快,便进入了一片草原。 极目眺望,入眼的全是半人高的蒿草,此时正开着点点白花,随着微风,此起彼伏,竟如浪涛般美好。如此宁静的景象,恍若隔世,一时间众人不由都看得痴了。 雷落心里有个疑问,实在憋不住,便用意念问引弦:“我们为什么不用素化的瞬间移动,赶到这里来?”引弦看了雷落一眼,眼中满是慈爱和善良,也有着一股赞许:“素化瞬移的前提是,你能感受到目的地的天地元素。比如你去过的地方,身体在那里出现过,便能感知到当地的雷元,自己将身体素化成雷元后,与目的地的雷元遥相呼应,相互牵引,就能达到瞬间移动的效果。而这巽风区,大家都没有来过,又怎么可能瞬移呢?我和风鬼对这芥子菩提界还算比较熟悉,便根据止忧的描述大概猜测的这个地方属于巽风区,更何况……” 风鬼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雷落一眼,才继续传递意识道:“有朝一日你若能素化瞬移,切记千万不可盲目使用,特别不可将素化作为攻击敌人的手段。因为在素化后‘回化’的一瞬间,是最为危险的时刻。” 雷落来不及问引弦为什么,什么叫“回化”,他已经一个飘身又奔了出去。雷落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施展震雷演卦步,赶了上去。 穿行在这片蒿草地中,时有元兽探出头来张望,但很快便悄无声息地跑开了。头顶也不时会有几只元兽盘旋,稍离得众人近些,便会惊叫着逃开去。这些元兽原本怕是打算要将众人当做盘中餐,但感知到这群人中有高手存在,这才仓惶逃命去了。 不知不觉,蒿草越来越低,到最后已变成高不过寸的贴地草。放眼望去,没有高耸入云的山峰,也没有茂密的丛林,在前方一片开阔地上,出现了一条溪流蜿蜒着,流向远方,溪边一些翠绿植物的枝条,随风轻摇着……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止忧兴奋地喊起来,“葬岳和狼屠的那座茅屋,就在前方不远的竹林之内。” 雷落一高兴,脚下的震雷演卦步不知不觉间化作了雷行身,阴阳将出未出,未出已出,需时即出,不需即没,速度突然快了何止一倍,直到奔出去老远,才猛然想起自己不是一直在刻意隐藏实力吗?这才放慢脚步回头看了看大家。这一看不打紧,就这一瞬间,雷落和大家拉开的距离怕有好几里路,若不是心眼的感知力量,怕都看不清楚后面的人了。此刻身后的众人竟然全都呆若木鸡,瞪大了眼睛望着雷落,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雷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正想招呼大家,却发现大家的表情突然间惊恐起来,风行已经仓促地朝着雷落这个方向劈了一掌…… 此时,雷落才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危险感,似乎有一股凉意传来,好快,这凉意瞬间化作山岳般的重量,已经袭到了后背。 武学好比知识,会运用,不仅能安身立命,还能化腐朽为神奇。 “居西南坤宫死门出,往东北艮宫生门止。出时秋风蔽凋,止境万物回阳。惊雷七式:入生式。”这一式,乃是“惊雷七式”中夺天地造化的闪避招式,由死门到生门,挽狂澜于既倒,化万劫为重生。肉眼不及的刹那,方位突变,雷落已经绕到了背后那股力量的身后,自然而然地一掌拍出。 从遇险到闪避,由闪避到攻击,一气呵成,竟似练习了千百遍一般。身后偷袭雷落的人显然没有料到雷落会如此匪夷所思地施出一招,被雷落一掌打实,浑身立刻电光闪闪,被击飞了出去。 此时,风行的掌风才到,刚好迎上被雷落击飞出去的敌人。也该这人倒霉,刹那间被震雷和巽风击了个实在,一口鲜血喷出,从半空中跌了下来。 与以此同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止伤出手了。一件银闪闪的事物从止伤的手中飞出,迎着空中掉下去的敌影,当头罩了下去。竟像一根银质的皮带一般,把那人给捆绑了起来。那人挣扎了几下,却是挣扎不脱,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望着我们围上来的众人,竟然莫名其妙地哈哈笑了起来。 雷落打量了一下困住那人的那银质的皮带,呈正圆形,银光闪闪,刻满了古朴的花纹,此刻,那些花纹正像符咒一般闪烁着,像是在遏制那人的力量。 这,恐怕就是止家三宝之一的“止伤环”了吧。 那人满嘴的鲜血直流,却一直兀自笑个不停。那笑声诡秘险恶,听来让人毛骨悚然。再看那人的装束,身上的白袍虽然受到了“止伤环”的挤压,但是从上到下没有一个褶皱,非金非银非铜非铁,也绝非任何布料,在这白日里竟然散发着淡淡的白光。这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画空楼”的人居然又走在了前面。 “不知阁下为何对我们的人妄出杀手?”风行虽冷,但是话却不失立场,在摸不清这人到底意欲何为时,这样的一问,就看他怎么回答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人狠狠吐了一口满掺着鲜血的唾沫,打量着身上的“止伤环”,饶有兴致地说道,“我只是很好奇,这件宝物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阻止我素化瞬移?” 没有人理会他的问题,风行一扬眉毛,声音顿时变得阴沉起来:“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此来只为寻找故友,若你伤了他们,或者说抓了他们,那就只好用你来作交换他们的筹码了……” “哈哈哈哈……简直笑话……”那人狂笑起来,目光落在身上的“止伤环”上,冷静地观察着,慢悠悠地说道:“从这玩意上面雕刻的文字来看,应该是人族的人皇身上的饰物,可惜啊,人族失去了雷元的修炼,失去了长久的生命,连人皇都失去了自己的修为,不得不靠‘权利’和军队来管制他的臣民……实在是好笑。哈哈哈哈……” 那笑声尖锐刺耳,说不出的狂妄,止伤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招手,缠绕在那人身上的“止伤环”顿时光彩流动,越缩越小,竟似要将那人挤碎般。那人浑身的骨头咔咔咔直响,笑声变成了痛苦的哀嚎……小妖实在看不下去,拉了拉止伤的手,示意他停下…… 就这在时,突变又起,众人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与此同时,那人挣扎着,扭动着,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当真认为就凭这破烂玩意儿,就能困住我?” 风行大叫了一声不好,仓促中对着那人一掌劈了出去,便腾空跃起,往后飞了出去……众人都觉有异,纷纷施展身法往四散逃了开去。再看立足之处,千百根粗如手臂的树根疯狂地从地下冒出,或如蟒蛇般翻滚缠绕,或如长枪般破土上刺——若是大家走慢一步,定然被一部分树根缠住双脚,然后被另一部分树根刺成筛子…… 趁着众人仓惶避开的瞬间,被“止伤环”制住的那人突然间一拧身,身子猛然缩小,竟然化作一条五彩斑斓,金光闪闪的小蛇,哧溜一声从“止伤环”里滑了出去。这一出去不打紧,竟然见风愈长,很快化作一条长愈十米,粗如古树的金鳞巨蟒,正昂着头,吐着信子,怨毒地瞪着众人。古怪的是,那巨蟒居然还披着那身白袍,只是白袍也随着他的身体,长大了不少。 这白袍,能大能小,神秘非常,画空楼的人都有一件,逆影和异彩逃走的时候就像阳光下逐渐淡去的雾气,就像春日里逐渐消融的寒冰,这种方式,是不是就是因为他们身上的白袍呢? 那枚古朴的止伤环,失去了目标,光华一闪,便又回到了止伤的手腕上。 还没有完,刚才袭击大家的树根,此刻都缩了回去,从那条巨蟒的身旁又冒了出来,纠结缠绕,化作人形——虽然外形像人,但却全是树根组成,像极了传说中的树妖。这树妖自然也披着和那巨蟒一样的白袍。这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我说金鳞,你搞什么名堂?”那树妖说话了,“让你来拖延他们时间,你怎么搞得如此狼狈?传出去你也不怕丢人?” 看样子这巨蟒就叫金鳞,这名字倒是符合他的样子的。金鳞吞吐了几下蛇信,无奈地说道:“这群人都不是弱手,特别是用雷元的那人族的小子,看起来弱不禁风,手下实在不弱,身法之快捷巧妙,像极了当年人族的一个高手。” 那树妖立刻接口说道:“你是指?人族的雷裂?” 金鳞目不转睛地盯着雷落,沉声说道:“就是雷裂,你若不信,可以去试试。” 又是这句话,又是雷裂,不知为什么,雷落心里突然有一股无名的怒火,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把自己当作雷裂,为什么? 我就是我,我凭什么要是雷裂? “我道是谁这么桀骜张狂,被我们制住了还那么不逊,原来是兽族的军头啊。”风行站到众人前面,盯着金鳞和那树妖,沉声说道,“金鳞,你放着你兽族的军头这么大的权利不要,怎么也投靠‘画空楼’去了。据我所知,白虎他老人家当年对你厚爱有加,特别器重你,你这么做……” 白虎,风行提到了白虎。雷落不禁寻思:风行提到的白虎,会是兽皇凌啸吗? 再想到“兽皇”二字,雷落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白虎,一定就是“木龙八卦阵”中的兽皇凌啸。 正文 第五十二章:英雄相惜 “少嚼舌根,人各有志,我金鳞怎么做,用不着阁下瞎操心。”金鳞的蛇信子不停地吞吐着,语气怨毒无比,“刚才我的注意力都放到人族那小子身上去了,阁下那一掌我倒是忽略了,现在想来,阁下那一掌威力不凡,我金鳞可记着呢!”那语气竟是恨不得要把风行吞下去一般。 一旁的树妖发话了:“金鳞你的怒火还是压压吧,对方人多,我们现在动手可讨不了好。况且你还有伤在身……” 那树妖这话像是伤了金鳞的自尊一般,金鳞突然狂吼起来:“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虬枝,你少幸灾乐祸,我倒是拖延了时间,而你呢?你抓的人呢?” 这金鳞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看样子这两人,金鳞和这个叫虬枝的,果然是来抓葬岳和狼屠的。很明显这个金鳞是兽族的,而那虬枝自然是妖族的了。翼族的逆影和魔族的异彩,去抓风行和青梦,这金鳞和虬枝来对付葬岳和狼屠,看来这画空楼真是煞费苦心,有备而来啊。 虬枝嘿嘿一声冷笑,身子颤动了一下,便有几十条老树根包裹着两人从地底下冒了出来。这一看不打紧,止忧不由惊呼出声来。那些老树根就像是荆棘藤蔓,长满了尖刺,被缠绕着的两人,身上重要的穴位,都被那些尖刺给封住了,浑身破破烂烂,已经奄奄一息,只能发出痛苦而凄惨的呻吟——这两人正是葬岳和狼屠。 当日葬岳调教番莽时,止忧是全程目睹的,那是的葬岳,何等英雄;狼屠施展地葬之棺,何等霸气,而今两人竟然如此孱弱地出现在眼前,实在让人有些惊心——换句话说,这个叫虬枝的,强到了什么程度? “这两人我自然是手到擒来,金鳞,不是我说你,论修为,我高出你不止一个档次,论临敌经验,你就更只能望我项背了……” 金鳞脸上更挂不住,咬牙切齿地说道:“不就抓了两个人吗?牛吹那么大,有什么用?真有本事,你把面前这几个轮回体都抓过来试试?”金鳞这一激将,倒让雷落看出一些门道来,这画空楼的实力固然不容小觑,但毕竟都是各族的叛徒,说穿了本事再高,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更谈不上团结。若是稍加挑拨,或许会让联盟这一边事半功倍。 那虬枝再强,也不可能同时对付雷落这边如此多的人,金鳞这一激将,显然将虬枝推到退不了步的境地,这或许是救葬岳和狼屠的机会。 可惜,雷落想错了…… 虬枝又是一动,身边的树根便又翻滚缠绕,包裹着葬岳和狼屠溶进了地下。虬枝往前走了几步,一运气,便有几十条如手臂般粗细的老根从他身上猛然长出,像一条条剧毒的蛇,在空中疯狂地吞吐。这时,面对金鳞的激将,虬枝终于冒出了四个字:“正有此意。” 这话未免太狂妄,众人听了,不由怒火中烧,当即要动手,风行伸手一栏,示意大家冷静,传音给众人说:“现在葬岳和狼屠在他手上,稍不注意,就会给他两人带来杀身之祸,而且我们的全部力量都在这里,对方暗处还有没有人,我们不得而知,千万冷静。” 风行往前几步,冷冷地看着张狂的虬枝,开口说道:“约两千年前,发生过一件轰动寰宇的大事:在六合八荒界,妖族开始了千年一次的比武大会。获胜者将担任妖族的‘军统’,所谓‘军统’,就是妖族军队的统帅,说穿了,这个军统其实也就是护界使的继承者。只要当了军统,就有机会成为护界使。其中一个来自深山大川,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过关斩将,以绝对的优势,直杀入最后的决赛。” 风行见虬枝不为所动,从那老树皮一般的脸上也见不到任何表情,便接着说道:“在最后的决赛中,这个妖族的青年对抗的是现任护界使——玄城的儿子:玄门。” 说到此处,大家明显感觉到那虬枝身上的枝条武舞动得愈加剧烈起来。风行背负双手,凝神静立,所有人箭在弦上,准备随时迎接虬枝的发难。 风行继续说道:“那妖族青年,本是六合八荒界内深山大川中自我修炼成妖的一个奇才,身为古树老根,吸收六合八荒界的天地灵气,采集日月精华,终自成妖。这一树妖实在是妖族千年难遇的奇才,老根所化的身躯,本就坚不可摧,加之本就诞生于深山大川,对山元的掌握天生驾轻就熟,又在险恶的山川内经过近千年的优胜劣汰,竟成为了那片险山恶水的领袖……” 说到此处,所有人几乎都能猜到最后发生了什么。再看那虬枝,似乎也在回味当年的风采。风行继续说道:“最后一战,这青年居然和玄门打成了平手,这一结果震惊妖界,特别是护界使玄城,他绝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遇到敌手。” 说道这时,虬枝的警戒显然放松了,那些漫空吞吐的树根,渐渐平缓下来…… “最终妖族长老投票,以出身和见识为由,判定玄门胜出,妖族青年不服气,当场质问玄城,说妖族本就以武强者为尊,这比武大会的宗旨就是选武艺,现在却以出身和见识作为比试的条件,这青年表示不公平,自己不服气。 但是这青年的质问并没有引起重视,妖族护界使玄城依然宣布了玄门获胜……” 虬枝突然色变,一声厉喝:“别说了!”身体突然暴涨,那些虬舞的枝条翻江倒海,如毒蛇般不停地吞吐,似乎随时有可能向大家发起致命的一击。 “是的,那个妖族的青年就是我,后来大闹比武场,杀死几十名妖族卫兵的就是我,后来又打伤了玄门的也是我,最后玄城亲自出手擒我,和他拼个两败俱伤的人,也是我,也是我,也是我……哈哈哈哈,我就是虬枝,他玄城身为护界使,又能奈我何……” 虬枝的声音凄惨壮烈,听来竟有一股英雄落魄的沧桑。 “虬枝,你和玄门打成平手,是你不愿意出杀手。后来玄城亲自擒拿你,你还能打伤他并成功逃逸,虽然你逃走的时候已是身负重伤,但我瑞翼敬重你。”风行的话听来确实发自肺腑,毫无恭维的意思,听来只觉得真诚友善。 虬枝渐渐平静下来,看了看风行,说道:“先前虽然感觉你不简单,却没放在心上,认为你不过是翼族派去魂合的一名高手罢了。现在仔细一感受你体内的风元力量,没猜错的话,我虬枝面对的,竟然是翼族大名鼎鼎的刽子手——‘执刀’大人。” 听前面还觉得这虬枝是在赏识风行,但是“刽子手”三个字说出来,实在让人有点不大好接受。 但是风行却不以为意,淡淡说道:“我们立场不同,对待事物的看法自然不同,我瑞翼所敬重的,不过是你的修为和你的魄力罢了。强者,无论走到哪里,总是受人敬重的。” 虬枝惨然一笑,冷哼道:“强者受人敬重?我虬枝以一己之力,对抗着整个妖族。这几千年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派人追杀我,可曾见过有人敬重我” 现在看来,这虬枝可真是个落魄的英雄,雷落心想:若是自己遭遇这样的事情,自己又会怎么样做呢?是像这虬枝一样奋起反抗,还是默默接受现实的残酷呢? 风行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英雄与天才,本就不容于世。那些传说中的英雄,哪一个不是历经磨难,或许你我到今天都成不了传奇,就是因为劫难太少……” 不知怎么的,雷落竟然从风行的话中,听出一股英雄落寞的悲情出来。这可与雷落所认识的风行不大一样。但是换句话说,他现在已经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瑞翼了,雷落又能了解他多少呢? 风行的话,似乎触动了虬枝的心,虬枝收起了那些吞吐的树根,静静站立原地,树皮般的皮肤渐渐隐去,逐渐显露出人的外形,竟是一个眉清目秀,神采俊逸的英俊少年。这本体与人形的差异,竟是如此天壤。 虬枝目不转睛地盯着瑞翼说道:“翼族执刀,你真看我虬枝是个英雄?” 风行真诚地看着虬枝的眼睛,平静地说道:“其实你我追求的东西,都一样,只是我们走的道路不同罢了。我们所追求的,其实只是——证明自己。” 就这一句“证明自己”,让虬枝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豪放中带着一丝知音难求的欣慰。 “哈哈哈哈……”虬枝笑道,“瑞翼,好一个‘证明自己’,好一个追求相同。原来我们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你身为翼族执刀,我身为妖族叛徒,就看我们谁先实现‘证明自己’的夙愿吧。”话锋一转,虬枝冷冷说道:“不过无论如何,我们立场不同,便势同水火,我虬枝千年孤独,知音难觅,我答应你,如果有朝一日你栽到我手里,我可以饶你一次不死。” 好自信的人,好狂妄的话。不过风行又怎会示弱:“虬枝,我瑞翼敬重你是个真性情的英雄,我也答应你,如果有一日,你落我手里,我也可饶你一次不死。” 风行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自信,真正的狂妄:“比如今天,虬枝,你现在若能把葬岳和狼屠交给我,我风行放你离开,饶你不死。” 正文 第五十三章:情势突变 雷扬说,只要雷落当了他徒弟,他便有办法让雷落和雷裂撇清关系,不用与雷裂魂合,永远做雷落自己。 但是雷扬不知道的,是雷落早已与雷裂有过交谈,也有过约定——至于这个约定是什么,恐怕世界上就只有雷落一个人知道了。 但是,雷落依然选择雷扬指出的道路——做自己,没有什么不好。 对于师徒的名分,雷落没有再说什么,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况且,雷落有打败金鳞的信心。 雷落雷元一运,赫然转身,对金鳞说道:“我也尊称阁下一声前辈,此番动手,前辈你有伤在身,晚辈本应让你三招。但前辈毕竟功力深厚,修为高绝,远超我太多,所以也算不得我占了前辈便宜……” 雷落话音未落,便明显感觉雷扬,风行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微笑。 果然,金鳞中计了。 “小子,就凭你,本是没有资格和我动手的。”金鳞狂傲地说道,“一来我太轻敌,吃了你一掌,我要打回来;二来今天这事若传出去也,我金鳞也不用见人了。无论如何,这一掌之仇,今天我是非报不可。我金鳞一动手,便是以死相拼,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不过,我也怕有人说我欺负晚辈,我让你三招。” 雷落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临敌胜负,实力是一个关键,智慧,未尝不是一个关键。 从刚才虬枝和金鳞的对话,雷落便感觉这个金鳞脾气暴躁,经不起激将,这被雷落一激,托大要让雷落三招,正中雷落下怀,于是雷落赶紧说道:“承蒙相让,那就请了。” 雷扬已转身朝着风行走了过去,背对着雷落,边走边说道:“雷落,这一战,你可是自愿的,没有人逼你。你和金鳞之间,是公平地战斗,若你不幸被打死,恐怕这里没有人会出手救你——习武之人最重信誉。” 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雷落听的,不如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雷落的心突然间紧张起来,先前无论和谁交手,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紧张。 虽然雷落这一边在实力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是雷落却必须用这种决斗的方式来救人,这是何必?形式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发展到雷落身上的? 如果当真有性命之忧,雷扬还指望着雷落解开他的谜团;引弦还指望着雷落魂合,好再见见雷裂;小妖还指望着雷落一起去救斩玉……他们怎么可能不管雷落? 不过转念一想,若自己此番就需要大家施以援手,以后又怎么见人?拿什么去面对追杀斩玉的九子,拿什么去面对抓走莞尔的画空楼?想到此处,雷落豪气顿生,对着金鳞和虬枝说道:“两位前辈,若我侥幸胜得金鳞前辈,是不是就会把葬岳和狼屠还给我们?” 金鳞身后的虬枝打了个哈哈,冷冷地说道:“归还葬岳和狼屠,是我和瑞翼之间的约定,与你何干?”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其中最为愤怒的,自然是雷扬,他刚想发作,虬枝却又说话了:“不过金鳞,我说了给你证明自己的机会,就一定给你。你们放心,若这小子能赢得了金鳞,葬岳和狼屠我虬枝双手奉上。不过……”虬枝顿了顿,对金鳞说道:“不过,金鳞,我相信你会把这个小子打死。” 金鳞也不答话,就那么静立着,等着雷落发招。 生死相搏,命悬一线的战斗,雷落可不会手下留情。于是,雷落忍不住想要去背上摘下“青鸾离殇”,可是手还未举起,便又放下了——既然是雷扬的徒弟,恐怕还是用雷扬的方式去搞定为好。 再说,那“青鸾离殇”,雷落可没有把握能完全控制,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反为其乱。 雷落观察了下自己与金鳞的方位,决定第一招使用“惊启式”。 雷落居西方兑位,属惊门;金鳞与雷落直线对立,居东方震宫,属伤门。“惊雷七式”中,由惊门出发的“惊启式”,变化有七,可分别到达:休、生、伤、杜、景、死、开七门,这便是“一立而七往”的含义。换句话说,“惊雷七式”说是只有七式,实则这七式又分别有七种变化,算起来就该有四十九式了。这四十九式,几乎穷尽所有进退闪避,可于绝处逢生,可历万劫而返,实在是夺天之造化。 再说这“惊启式”,惊门本是一凶门,主惊恐、创伤、官非之事。适宜斗讼官司、设疑伏兵,本就是七式中最强的进攻法门,故此,雷裂才会将整套武学定名为“惊雷七式”。加之金鳞处伤门,伤门属震位,震卦主动,动则易伤,大凶之门。惊启伤止,看来雷落要一招得手了。 “居正西兑位惊门启,往正东震宫伤门止。惊启势若伏兵,伤止与卯相刑。惊雷七式:惊启式。”身若雷行,幻化无声,雷落一掌已经拍到了金鳞身上。 身若雷行,幻化无声,这一掌就如预计般不偏不倚,拍到了金鳞身上。雷落心下暗喜,果然得手了。体内澎湃无涛的雷元瞬间疯狂涌出,只要一刻,雷落定能将金鳞炸得不剩一个鳞片…… “武之大忌,忌心浮气躁、忌骄傲自满、忌急于求成、忌主观臆断、忌盲目出手、忌不留后路……” 这是雷裂写在羊皮纸中的心得,雷落知道能被雷裂写进那一卷羊皮纸,定然是非常重要的,说不定还有过血的教训,但是在没有真正与人动手之前,雷落对这心得,是没有办法得到切身体会的,比如这次。若不是金鳞答应让雷落三招,雷落多半会一招就败下阵来。 一掌拍出,速度快到金鳞来不及作出任何闪避的招式,就更不可能素化躲避了。但是,雷落却忽略了金鳞的身份:一掌虽然已经拍在了他身上,但却并没有拍实在,金鳞的身体看似没有动作,实则隐有墙阻一般,而且滑不留手,很自然地一拧,雷落的一掌便落了空。收势不住,惯性使然,又往前冲出几步,这一掌居然朝着虬枝打了过去…… 虬枝一声冷笑,随意一挥,雷落与虬枝之间的地面上便突然冒起一面木盾,管不得了,一掌击中木盾,在那一瞬间,脚下雷元暗运,雷行身一展,倒飞了回来。落地的一瞬间,已是一身冷汗。 这才望去,雷落威力无涛的这一掌,击打在那木盾上,电光缭绕,却伤不得那木盾分毫。电光散去,那木盾便又悄无声息地隐入地底。虬枝冷冷地说道:“金鳞,这个家伙就这个程度,便是你所谓的‘手下实在不弱,身法之快捷巧妙,像极了雷裂?’” 金鳞没有回答虬枝,笑眯眯地看着雷落,说道:“在你一掌落空的瞬间,后背已是完全没有防备,我若是趁机出手,你非死即残。刚才吃你那一掌,确实是我大意,看来你可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厉害啊……”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但却是字字在理。 谁都有傲气,雷落捏了捏拳头,准备第二次攻击。 “胡闹!”雷扬的声音在头脑中炸响,带着责备,也带着焦急,“你都没有想过为什么明明击中了对方,却又被人家给躲开了?你要是想不明白,这一招还是得输。” 听着雷扬的话,想起雷裂在羊皮纸中的心得,雷落突然头皮一麻,心道:我这是在干什么?知己不知彼,急于求成,这不正犯了武之大忌?当即松开了捏紧的拳头,回忆起刚才那一击来。很快,雷落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金鳞本体是一条巨蟒,自然是兽族人,和葬岳一样,使用的是坤地元武学。这一元素的武学最讲究防御。刚才那一击,先是感觉有一面墙阻隔,后又感觉滑不留手:这显然是先有地元的阻拦,再加上金鳞本体是一条巨蟒,自然滑不留手,灵活异常…… 这么说来,“惊雷七式”的掌击,恐怕很难凑效,那么,自己该采用怎样的攻击方式呢?略一沉思,想到了其中关键,紧锁的眉头便展开了。 雷落甩了甩手,准备第二击。 “看样子想到什么关键啊!”金鳞揶揄着说,“珍惜你还活着的时间吧。你打一掌,可就少一分活的机会了……” 雷落懒得和他嚼舌根,回头望了望雷扬,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雷元暗运,雷落的第二招已经出手了。 可还记得在“静云水苑”,雷扬那石破天惊的一击? 雷落的右手,至上而下一劈,这一劈绝不输于当日的雷扬,那奔涌而出的平滑规则的椭圆形太极图,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的雷元。整个空间顿时亮了,不断有闪电击打在那椭圆形太极图上,这时候,太极图俨然成为一位将军,不断涌来的雷电便是千军万马,那太极图统帅着天地惊雷,带动着巨大无匹的雷电之力,席卷着灿若星河的白炽之光,裹挟着隆隆风雷,闪闪电光,排山倒海般朝着金鳞袭了过去…… 雷扬的脸上有了笑意,风行的脸上有了赞许,小妖的脸上有了兴奋……金鳞的脸上,有了惊诧。由“引雷诀”演化来的这一招,雷落还不知道名字的这一招,已冲到了金鳞跟前。 正文 第五十四章:落雷风雨 正文 第五十五章:算无遗策 经过深思熟虑,雷落终于找到了方法,模仿着当日“静云水苑”里,雷扬那排山倒海般的一招,手一挥,斩了下去。 电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眼睛,雷扬的脸上有了笑意,风行的脸上有了赞许,小妖的脸上有了兴奋……金鳞的脸上,有了惊诧。由“引雷诀”演化来的这一招,雷落还不知道名字的这一招,已冲到了金鳞跟前。 就在雷落以为得手的瞬间,金鳞的身体突然不见了。这一切似乎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只有小妖发出了一声惊呼。 和刚才一样,那势若无涛的一击,又朝着虬枝打了过去。虬枝依然随意地一挥,那面木盾便将雷落所有的攻击挡住了。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木盾的颜色。上一次完全是木色,而这一次,竟隐隐有些发黑。 想想也不奇怪,虬枝本是妖族的,妖族使用的是元素,本也强于防御,这面盾,怕就是虬枝本体的古树根加上元素的力量,才会有如此效果吧。 虬枝强,不奇怪,奇怪的是,金鳞哪里去了? 正想着,金鳞已经从地底下冒了出来。这场景,似曾相识。 空荡荡的地上,就那么钻开一只黑土堆成的巨蟒,就像制作陶罐一样升腾起来,渐渐地,土色退去,成为血肉之躯,这不是金鳞是谁?他竟然利用素化,隐入大地,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便躲开了雷落石破天惊的一击。 来不及沮丧,雷扬的话便又响起了:“你可知你漏掉了什么?” 雷落没有回答雷扬,这个硬逼着收雷落为徒的家伙,显然是在利用这一战调教雷落。调教雷落的目的,无非是关于那个什么“宿命之子”。 关于“宿命之子”,雷落倒是懒得去管,只是雷扬问雷落的问题,确实值得雷落深思:我漏掉了什么? “小子,到现在为止,我可还没有出手。”金鳞冷漠地说道,“先前还觉得你手下不弱,现在看来,就算你有一身本事,也是空谈,你对敌经验实在太差了。” 听着小妖的惊呼,想着雷扬的提醒,面对金鳞的嘲笑,雷落没有半点恼怒。这么久的历练,雷落所积累的经验,可绝不是在这个时候动怒。 相反,雷落乐呵呵地笑出了声来。 “呵呵呵,金鳞前辈,多谢你的提醒。”雷落冷静地说道,“我也发现自己的临敌经验实在太差。我想问您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想,以我俩现在的差距,就算您回答了我,我也是输,所以,前辈你该不会拒绝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先把马屁拍出来,让你金鳞不好意思拒绝,这一点,不是在历练中学的,而是人类社会中普遍的学问。 雷落的方法果然凑效,金鳞淡淡地说道:“你最好问快点,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把你生吞活剥了。”如果别人说这个“生吞活剥”,多半是一句狠话,而金鳞,看着他本体的样子,不禁让雷落打了一个冷战。这个“生吞活剥”,才真是名副其实啊。 雷落又一次合计了心里的想法,才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不拐弯抹角。其实刚才我的两次攻击,第一次远远比第二次凶险,我想这一点前辈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了。”金鳞哈哈一笑,说道:“任何一个种族的武学,都是‘近交胜于远攻’,这一点有什么好肯定的。你的第二招看似电闪雷鸣,声势骇人,但是力量都是分散的。最强的力量就是那椭圆形的太极图,虽然强,毕竟力量离体而出,便成了‘离根之木,离源之水’,后力不济,于我而言,自然危害不大。而第一次攻击,我若被你拍实了,你体内的力量便会一瞬间灌体而入,从内部对我造成致命的伤害。自然第一次攻击远远比第二次凶险。” 金鳞话锋一转,厉声喝道:“你还是快问你的问题吧,我的手有些痒痒了。” 雷落展颜一笑,乐呵呵地说道:“金鳞前辈见多识广,一语中的,果然是高人……” “马屁少拍!”金鳞有些恼怒了,“有什么问题,你赶紧问来。” “好吧!”雷落收敛笑容,一字一句,沉声问道,“那么为什么第一次攻击,凶险无比,你不素化避开,而这被你称为危害不大的第二次攻击,你才素化躲避呢?” 问题一出,雷落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似乎,自己这一问,问到了症结所在。 金鳞一摇身,恢复了人形,脸色却是有些凝重。盯了雷落几眼,又看了看雷落身后的雷扬,才缓缓说道:“这个问题,你那师父没有教过你?” 雷落回头望了望雷扬,雷扬正乐呵呵地看着雷落,似乎在对雷落这一问表示赞许。 “我师父还来不及教我这些,只有向前辈你请教了。”雷落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高人,最重信誉,前辈你该不会反悔不回答我吧?” 这次,金鳞没有开口,他身后的虬枝却发话了:“人族小子,刚才金鳞说你手下不弱,我嗤之以鼻。现在我才把你认清楚。你真正可怕的地方,不是你的武学修为,而是你敏锐的洞察力,和冷静的头脑。” 此时此刻,可不是骄傲自满的时候。“武之大忌,忌心浮气躁、忌骄傲自满、忌急于求成、忌主观臆断、忌盲目出手、忌不留后路……” 雷落已经把雷裂写在羊皮纸上的话深深铭刻于心,雷落深深明白冷静的重要性,又怎么可能为虬枝的话而动呢? “金鳞,这小子还有一招。”虬枝的话转向了金鳞,“你最好能挡住他下一招,然后将之扼杀。不然——这小子必是我画空楼的心腹大患。” “慢慢慢,什么扼杀,什么心腹大患之类的,先不说。金鳞前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雷落一口一个前辈,当着这许多高手的面,看你金鳞若是不回答,该如何下台。 “哈哈哈哈,虬枝你也太过杞人忧天了。”金鳞狂笑着说,“这小子刚才的两招,已经尽了他最大的本事,就算告诉他,他又能奈我何?” 虬枝不置与否,雷扬和风行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微笑,青梦甚至朝着雷落眨了眨眼睛。 金鳞说道:“众所周知,化阶是比演阶更高的修为,达到化阶,便能将身体素化。素化最大的好处,便是能感知寰宇世界内相同的元素,从而达到瞬间移动的目的。这素化,可以用来躲避别人的攻击,也可以用来隐藏自己的行踪,但是同阶的高手相搏,绝不会有人利用素化,来进行攻击,因为——素化有着一个致命的缺陷。” 话说到这里,雷落知道自己问对问题了。雷落没有追问金鳞这个缺陷是什么,雷落知道他会自己说出来。 金鳞停了停,才接着说道:“这个缺陷就是,在素化以及‘还化’的瞬间,身体会丧失所有攻击和防御的能力。” 雷落现在的感觉,使用“醍醐灌顶”还是用“恍然大悟”来形容要好一些呢? 金鳞的话,“同阶”这个词是一个关键。 其实,金鳞的话,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风行在面对离火兽时,用出了初步的素化,那时的离火兽已经相当虚弱,不可能再发出致命的攻击;番莽利用素化避开葬岳的“群山为囚”,一来是他也是第一次使用素化,不知其中凶险,二来是葬岳三招用完,也不可能再发起攻击;紫意使用“水舞之裳”来攻击雷扬时,也曾素化,那是她的等级明显高于雷扬;雷扬也利用素化来避开“水舞之裳”的攻击,那时因为紫意有言在先,紫意用了“水舞之裳”,就绝不会再多用出一招…… 而金鳞,面对雷落的第一招,自然不敢素化避开。若是素化,雷落的身体离他如此之近,随时可以发出致命一击,他虽然强于雷落,也断然不敢托大,况且他根本不知道雷落的真正实力,怎么敢贸然素化,留一个丧失所有攻击和防御能力的空当给雷落? 而在第二次攻击时,雷落离他有一定的距离,加上第二次的攻击范围广,他采用素化,无疑是最佳的方式:就算雷落能找到他素化时的空当,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再发起一次攻击。 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雷落不禁暗自高兴:看样子,我这第三招,要得手了。 “谢谢前辈的不吝赐教。”雷落握手抱拳鞠了一躬,“今日虽是以命相搏,但是前辈言出必行,在下佩服。今天不管鹿死谁手,至少可以无憾了。” 金鳞冷冷地说道:“没有什么鹿死谁手,我说了要将你生吞活剥,今天只有我生你死,你快发招吧。” 雷落捏了捏拳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放下,然后才又盯着金鳞说道:“我的第三招,可来喽!” 在雷落说第三招可来喽的时候,雷落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自从进入这芥子菩提界,感觉遇到的每一次战斗,都是那么彬彬有礼。 雷扬对紫意,三招为限;异彩对风鬼,无形中也是三招;而今金鳞也答应让自己三招——三这个数字,难道在冥冥中有着一股什么神秘的力量不成?这到底是机缘巧合让雷落遇到了,还是这个世界中的人本就是以这样严格的自律而存在着? 管不了了,雷落所要的,是在这第三招,将金鳞彻底放到,不然,凶多吉少的,就是自己了。 仔细核计了自己与金鳞的距离,雷落又把心中的构思演算了一遍,确定万无一失,便使出了第三招。 正文 第五十六章:以命相搏 雷落又把心中的构思演算了一遍,算无遗策,便使出了第三招。 雷落体内雷元暗运,头顶忽有惊雷从天而降,雷落的身体顿时电光闪闪,雷声隆隆。 雷落缓缓伸出自己的双手,一运力,澎湃的雷元立刻从掌心溢出,越积越多,渐渐形成了两个规则浑圆,旋转奔腾,灿若星河的太极图。这两个太极图在雷落的左右两手间疯狂地旋转着,就如有生命一般,在呐喊,在蠢蠢欲动。 不断有天雷入体,便不断有雷元从掌心涌入那太极图,那太极图便越来越耀眼,越来越危险…… 金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明显的变了;虬枝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手掌不由自主地动了动;雷扬肯定是感觉到了什么,眉宇间全是兴奋和骄傲;风行自然也感觉到了什么,背在身后的双手,已经垂到了身体两侧…… “小心了。”雷落冷静地喊道,“我来了!” 金鳞虽然有了戒心,嘴里却还是不饶人,狠狠地说道:“你这第三招若是伤不了我,我必在三招之内取你性命……” 现在可不是嚼舌根的时候,在他话音未落之际,雷落已经出手了。 阴阳将出未出,未出已出,需时即出,不需即没,可演雷行,是为“雷行身”。身形一展,右掌一伸,雷落带着那正圆形的太极图,带着天上源源不绝的阳雷,就如一个巨大的雷电磁场势若万钧般,朝着金鳞奔了过去。 金鳞已经慌了,仓促间,一运力,四周的泥土突然涌起,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这怕就是“地葬之棺”吧。 这“地葬之棺”不作攻击用时,可算是八界内最好的防御之术。雷落早料到金鳞会使出这一招,金鳞这样来躲避,可谓正中下怀,今天,这八界内最强的防御之术,恐怕要被雷落击破了。 刚刚好,雷落的雷掌击到,“地葬之棺”初成,一声巨响,太极图接触棺壁,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放电,配合着天上源源不断的阳雷,对“地葬之棺”进行了疯狂地轰炸。 巨响的同时,太极图炸裂,那牢不可摧的“地葬之棺”,也被炸得如碎屑般飞散开来。每一块飞散的土屑,依然是电光包裹,不断被轰炸,最终竟然不剩一点渣滓…… 金鳞已经活生生摆在了雷落触手可及的地方,瞪圆了双眼,惊恐地看着雷落。雷落没有给他丝毫机会,左掌的太极图就那么自然而然地递了出去。 没有悬念,没有意外,金鳞被雷落一掌拍实,倒飞了出去,那太极图带着漫天电芒如影随形,对倒飞出去的金鳞,进行着更为猛烈的轰炸。 止伤已经叹了一声好,小妖情不自禁惊呼起来,风鬼和引弦也都喜不自胜,惟有虬枝脸上却露出了冷笑,而雷扬,在金鳞倒飞出去的瞬间,心急如焚般朝雷落喊了一句:“小心,快退。” 来不及了,眼前的金鳞还在倒飞,而雷落脚下的土地却突然动了起来:疯狂上涌,已经将雷落两只小腿牢牢包裹起来。 若再不避开,这泥土必然会将雷落包裹得只剩头颅,甚至——完全裹实,让雷落永远陷在“地葬之棺”中,成为永恒的化石。 情况如此急转直下,实非所料,好在雷落还没有乱了方寸。将所有的雷元往双脚运去,从双足喷涌出去,一来炸裂了包裹双脚的泥土,二来巨大的反冲之力让雷落拔地而起,朝着身后倒飞了出去。 正暗自庆幸虎口脱险,没想到,刚才立足之处的泥土突然间冒了起来,就如一条泥塑的长鞭,朝着半空中的雷落狠狠抽了过来。 惯性使然,根本来不及闪避。体内的雷元涌出,自然凝雷成盾,“鸢雷盾”护着身体,硬接了这神出鬼没的一鞭。 这一鞭好沉。击打在“鸢雷盾”上,感觉好像整个大地的厚重都在源源不断地涌来,“鸢雷盾”被一击打散,但是源源不断有泥土涌上那泥塑的长鞭,长鞭继续挥来,背上狠狠吃了一鞭,雷落感觉剧烈的痛楚犹如身体被活活撕裂。 仓促间,雷落想到了这长鞭的关键,雷元一运,朝着长鞭与大地的接口处,挥出了一掌。 好悬,那狠毒无比的长鞭又来了,雷落的身体吃了一鞭,本就在下坠,如果再吃一鞭,恐怕不被抽死,也会被活活摔死——就在泥塑长鞭及体的一瞬间,雷落的椭圆形太极图已经击在了长鞭的根部,一声闷雷般的炸响,那长鞭与大地的链接,便被生生炸断了。 长鞭突然失去了力量的来源,就如从壁虎身上掉落的尾巴,顿时软了下去。 危机一解除,雷落赶紧运转雷元调息。 此时已是面朝大地,身体还在急速下坠,雷元一运,需时即出,不需即没,雷行身展开,身形顿时稳了下来…… 好险,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思虑间,突变又起:身体下方的大地就如磁铁一般,突然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雷落的身体便如一根铁钉,被这吸力牵引,疯狂地朝着大地栽了下去。 与此同时,地面上突然冒起了千百根地刺,若森森剑尖,若寒寒枪刺,朝着半空中的雷落迎了上来。 这种状况,似曾相识。这一招,似曾见过。 “跨界法则”的地素考验时,雷落遇到过类似的状况,这“地突之枪”,我可不是第一回见到。可是这次更为凶险的,是大地上还传来了巨大的牵引力。这牵引之力,拉扯着雷落的身体,急速下坠着。 身体在下坠,地刺在上涌,一来二去,危如累卵。 雷落该怎么办? 风行已经准备出手了,雷扬也扬起了双手,而虬枝,身上的触须也开始疯狂地舞动起来。风行和雷扬,自然是为了救雷落,而虬枝,毋庸置疑,自然是为了阻止雷扬和风行。 “我难道一直都是大家的拖累?我难道要害雷扬和风行这两大高手,在敌人面前背信弃义?”雷落的心,乱了。 正在雷落手足无措,思维混乱之际,雷扬的声音已经进入了雷落的思维里:“身之引雷,为身所用,雷聚于身,身之充盈,身之淬炼,即成雷体。雷体即雷,雷即雷体。雷与雷体,幻化无期……” 这一段话看似极长,但是通过思维的传递,实则不过一瞬。脑海思维飞转,灵光一闪,在这生死攸关的当下,终于悟通了羊皮纸上《演雷诀》的一个关键。 在雷扬的引导下,雷落决定冒险一试。 眼看“地突之枪”及体,加之大地巨大的吸力,雷落早已失去了闪避的能力,但是此时雷落丝毫没有慌乱,默默地念诵着那段经文,默默地调理着体内的雷元。 五米、四米、三米——噗,一声淡淡的轻响,雷落的身体已经化作丝丝电芒,从千百根“地突之枪”的缝隙间,奔袭到了地面上,沿着地面电蛇游走,直到觉得已经脱离了那片强大的引力区,才意念所至,凝电成人…… 就在雷落凝电成人的瞬间,身体周遭的泥土突然上升,似要将雷落完全包裹起来。此时的雷落,才真正明白什么叫“素化和还化的瞬间,身体会失去所有攻击和防御的能力!”雷落的身体还处在半身半素化的当口,根本做不出任何形式的防御。 望着那突然上升的泥土,雷落心下竟多了一股莫名的愁绪。这样的招数,离火素的叫“焚引”,坎水素的叫“水舞之裳”,巽风素的叫“流风屏”,艮山素的叫“群山为囚”……而这坤地素的,叫“地葬之棺”。 这,必然是金鳞对自己最后的一击,也必然是雷落今生所能看到的最后一招玄奇的武学,我命休矣…… 就在四周泥土封口的瞬间,泥壁上突然长出了无数根巨大的老树根,这些树根疯狂地生长着,蔓延着,须臾间便将那上涌的泥土撑得四分五裂…… 树根还在疯狂地生长,还在恐怖地蔓延,竟然长成了参天的森林。此时的雷落已经恢复了人形,望着这茫茫的树根丛林,一股无力感悄然涌上了心头。能使出这些树根的,除开虬枝,还有谁? “地葬之棺”已经被完全瓦解,看不到一点踪迹,那虬舞蠕动的树根森林,还在昭示这虬枝恐怖的实力。 “虬枝,你这是干什么?”金鳞怒不可遏,“你疯了?我都已经得手了,你为什么要救这个小子?”金鳞虽然愤怒,但是就从这一招,就看得出他与虬枝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他虽对着虬枝在咆哮,语言上却还是不敢太过分。或许,虬枝要杀他,不过动动手指头的事。 虬枝一运力,那虬舞蠕动的树根森林渐渐退去,没入大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金鳞,你就别再丢人了。”虬枝冷冷地说道,“答应小辈让别人三招,却用卑鄙的手法瞒天过海,哪有一个长辈的样子。我画空楼虽然与这帮人势同水火,但你好歹曾是兽族的军头,怎能不守信诺?” 金鳞恼羞成怒,愤愤说道:“我答应让他三招,他出的三招,我都没有还手,虽然最后一招我瞒天过海,那也算他临敌经验不足,我任由他攻击,哪有不守信诺?” 正文 第五十七章:兵行诡诈 万万没想到,最终,是虬枝解了雷落的围。 金鳞自然不甘心,面对虬枝的出手,金鳞显得恼羞成怒。 虬枝也有些动怒了,狠狠地骂道:“金鳞,你有言在先,你要在三招之内取这小子性命。你虽让了他三招,但是你的三招也没能要了人家性命,你怎会还有脸出第四招?别丢人了,跟我回去吧。无论你有多不服气,堕空在催了。要挽回颜面,等下次吧。” 虬枝转头对雷扬和风行说道:“这小子没能胜过金鳞,葬岳和狼屠恕我不能还给你们。要想救他们,自己来画空楼吧。”说完这一句,身体便开始渐渐淡了下去。 金鳞恶狠狠地盯着雷落,带着一股残忍,也带着一股怨毒,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子,我说过要将你生吞活剥,我的话永远有效。”说罢,身体也开始渐渐淡了下去——没有人出手阻止,尽管雷扬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悲戚的神情,但他还是忍住了。 虬枝和金鳞身上那件白袍,到底是什么事物,到底蕴含着一种怎样的力量? 雷落突然觉得似乎一切罪孽都在自己身上一般。自己辜负了雷扬的期望,自己没能…… “别这样想了,雷落。这件事的结局,在我意料之中。”雷扬收拾了那副悲戚的神情,淡淡地说道,“你们都跟我来吧,我带着你们把所有的事情理一理。”说着便大踏步朝着刚才金鳞和虬枝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有人说什么,大家就那么默默地跟着他行去,不多时便来到了一条小溪边,沿溪而上,有一木桥横跨溪流,踏过木桥,是一片苍翠挺拔的竹林,这地方,止忧是来过的,跟着斩玉一起来过。 雷扬顿了顿,突然下蹲,双手撑地,口中一喝:“开!”便见几丛茂竹隐去,一座茅屋出现在了眼前,简单的院落,几间草房干净而精致。 雷扬淡淡地说道:“这个地方,止忧你是来过的吧?” 止忧没有回答,跟在他身后,走进了这精致的茅屋,前后两次,恍若隔世。 屋内干净整洁,众人找了桌椅入座,雷扬还变戏法般拿出诸多见所未见的水果来。大家本已累了,没有多说什么,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唯只有青梦,小心翼翼地将水果送入面纱下的嘴里,深怕别人看见自己的面目。 异彩都敢以真面目示人,这青梦到底在怕什么? “雷落,你现在可知道,你的最后一招,那金鳞是怎样躲过去的?”雷扬盯着雷落,饶有兴致地问道。 “虽然说不上很清楚,但是大概还是知道的。”雷落咬了一口瓜果,嫩绿的汁水满嘴生香,“还是怪我临敌经验太少了。” 风行擦了擦嘴,接口说道:“雷落,你就从始至终,分析下这场战斗吧。大家都听听,也好在即将到来的恶战中,积累些临敌的经验。” “行。”我放下瓜果,郑重地说道,“我就从我攻出的第三招讲起吧!” 雷落的第三招,融合了“引雷诀”、“雷行身”、“惊雷七式”,已经将自己平生所学的震雷元武学全部都展现了出来。只是,没有用出“凤舞步伐”,和背上的“青鸾离殇”。 就在雷落表示要从第三招讲起时,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专注地听着他讲。 或许,在这一群人里,真正能胜得了金鳞的,本就不多,也或许,这场战斗,很多人也根本就没有看懂。从雷落的第三招出手,速度太快,变化太多,若不是达到一定的水平,根本反应不过来——其实现在回忆起来,就连雷落自己,都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雷落知道,当自己说到困惑之处时,雷扬定然会道破其中玄机,他本就为调教雷落而来,怎可放过任何一个让雷落提高的机会。 “我之所以选择第三招的进攻方式,原因有三:第一、金鳞答应让我三招,这是基础。若没有这一基础,我是不敢贸然近他身的。有了这个基础,我就敢放手攻击;第二:是针对金鳞的本体,他是一条巨蟒,天生有着绝佳的闪避,我的招式,自然要考虑到这一点;第三:金鳞回答了我的问题,让我明白素化的致命缺陷。这第三招的设定,便抓住了这个缺陷。” 雷落边说边思考,回忆起刚才的一击,依然觉得自己算无遗策,但还是失败了,还险些丢掉了性命,到底哪里错了?难道…… 雷落想到了一个关键点,心中一亮:对了,在我素化避开了金鳞的第三招后,金鳞已经站在了面前朝着虬枝发脾气了。他被我一掌打飞,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难道我那雷霆万钧的一掌,竟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雷落知道,肯定有人会解答自己的疑问,于是继续讲了下去。 雷落望了望引弦,意味深长地说道:“我雷元武学,关键在于雷元是否充盈。阴素为引,阳素为炼,阴阳际会,万雷可演。”《引雷诀》本就是我雷元武学的基础,若不能利用天地自然的雷元为己所用,便无法得到雷元武学最强的境界。我的第一招,‘惊雷七式’的直线攻击,被金鳞巧妙地避开,于是第二招我使用了引雷的范围攻击,却被金鳞素化给躲掉了。于是,第三招,在了解清楚了所有利弊得失后,我决定将第一招和第二招结合起来,于是便有了第三招。” “第一步,引雷以致身体充盈,并成为‘聚雷劈掌’的力量来源……”雷落正在解释,却不料雷扬打断了雷落:“将雷元凝成精华,形成椭圆太极,并挥出攻击敌人。这太极图在击中目标的瞬间,阴阳二素发生激烈的放电爆炸,得到完全摧毁敌人的效果——这一招你已经运用得很成熟了,你却还不知道它的名字?” “这一招有名字?”我这句话是在问引弦。这一招,可是从他那里学会的。 引弦尴尬地笑了笑说:“名字只是其表,招数才是灵魂。忘了告诉你而已。这种劈掌,叫‘聚雷仪’!” “聚雷仪?”雷落惊呼出来,因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雷落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了,《演雷诀》的最后一层:“‘三演雷聚’:身之引雷,为身所用,雷聚于身,身之充盈,身之淬炼,即成雷体;仪之引雷,为仪所用,雷聚于仪,仪之充盈,仪之淬炼,即成雷仪。”雷落赶紧望向雷扬,期待他能告诉自己,自己在五行轮回界就学会了的劈掌,怎么会是《演雷诀》的最高阶段呢? 雷扬显然是明白雷落心中的疑惑,却示意雷落继续讲下去。雷落也知道武学修为,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该明白时,自然会明白,于是便接着说了起来。 “我将‘聚雷仪’凝结在左右双手,并保持着引雷的状态。右手出击,若是金鳞像避开第一招那样,利用身体的先天条件柔软地侧身躲避,那么我源源不断的引雷会对其造成伤害;若是他像躲开第二招一样,利用素化,那么我左掌的‘聚雷仪’,便会在他素化的一瞬间,对他造成毁灭性的的打击——我想到的,金鳞也想到了。所以,他没有采用以上任何一种方式,而是用‘地葬之棺’,将自己保护了起来。其实我也知道,若不是他答应让我三招,他要化解我这第三招,还是很容易的。” 雷落清了清嗓子,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确实算无遗策,那自己到底哪里错了?带着疑问,雷落继续说道:“金鳞用‘地葬之棺’来硬接第三招,其实也在我的算计之中。因为,我对坤地素的武学算是有一些了解,在跨界时,也曾遇到过。我要做的是,在地葬之棺’凝地成棺前,击破它。我算好了速度和时间,有雷行身,我完全可以敢在‘地葬之棺’将成未成之时击中它……” 说到此处,雷落还有些兴奋:“我击破‘地葬之棺’后,金鳞若闪避,我有漫天轰响的引雷;他若素化,我有威力巨大的‘聚雷仪’,一切算无遗策,都在意料之中。并且我也成功地用左掌的‘聚雷仪’击中了金鳞,将他打飞了出去……” 雷落顿了好久,才不甘地问道:“到底哪里错了?” 问题一出口,雷落茫然地看着大家,期待有谁能给自己个解答。却发现所有人都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包括小妖都是这样的表情。雷落不甘地对小妖说道:“难道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妖伸手就在雷落脑袋上敲了一下,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才回答雷落说:“所谓当局者谜,旁观者清,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雷落正想追问,雷扬发话了:“雷落,有些东西需要你自己去悟透。在金鳞用素化避开你第二次攻击时,我就问过你,你漏掉了什么。现在,还是要你自己去回忆,你的三次攻击,都分别漏掉了什么?” 静下心来,结合自己刚才所述,仔细想想,其实雷落的前两次出手,也是仓促的。其仓促的根本原因,便是自己懂得太少。就第一招和第二招而言,雷落的行为无异于试探,直到第三招,才算真正的攻击。而这第三招,雷落到底漏掉了什么? 不对,不对劲,是有什么不对劲。 若自己的第三招,实实在在击中了金鳞,他不说重伤,至少绝对不可能立刻发动反击,而且一发就是三招,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换句话说,自己的第三招,击中的是谁?或者说,自己击中的是什么? “看样子你似乎找到关键了。”雷扬点拨道,“想想所有你见过的不同种族的武功,你会想到答案的。” 思念电转,经历种种,历历眼前。风行的风元能凝风成屏,自己的雷元能凝雷成盾,紫意的水素能凝水成裳……难道……难道?难道化阶能将元素凝成任何形状——甚至是人形?再加上虬枝后来说的那一句“瞒天过海”,雷落想到了…… 头脑中电光一闪,雷落想到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心灵昧火 “我知道了。”雷落迫不及待地喊出声来,“金鳞利用素化躲开我的第二次攻击,溶于大地,他是以人的形态素化的,但是他‘还化’的时候,却是以一条巨蟒的本体形态回来的。这就意味着……换句话说……这个……” 雷落已经有点急不可耐,着急得语无伦次。雷扬呵呵笑了笑,说道:“冷静,冷静,慢慢来。着急可是武之大忌……” 雷落运了一口气,冷静下来,环视了一下众人,才缓缓说道:“也就是说,我的第三招,击中的根本就不是金鳞本人。” 此言一出,风行和雷扬都同时笑了起来,笑声是那样的轻松,满含着赞扬,充满着欢喜。 “那你就应该能想象得到,你击中的,到底是什么。”雷扬继续点拨道。 不用想了,既然雷落已经说出了问题的答案,那么,其中的缘由,自然是一通百通了。雷落稳了稳激动地心神,冷静地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被我击飞出去的,是金鳞用大地之土化作的替身,而他的本体,还以素化的形式,隐藏在泥土中。我将替身击飞的瞬间,三招已经用完,他便趁我分神之际,从我意想不到的地方还化回来,并对我进行了攻击……” 雷落看了看雷扬,又看了看大家,才又接着说道:“这一点,大家都没有看透,所以大家才会在我击中替身的瞬间,表现出欢呼的神情。而只有两个人看透了这招,一个是虬枝,一个自然就是您——雷扬。”雷落指了指雷扬说道:“所以你才会在那一瞬间着急地喊了一声‘小心,快退。’” “说到此处,完全正确。”雷扬拍了几下手掌,乐呵呵地说道,“我此番,本就不指望你能胜过金鳞。只求你能在真正的对敌中,在生死攸关的关头,能够领悟一些对敌的经验。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促使你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化阶。” 化阶?雷落心中有些自豪和得意:我早就达到了,只是你们不知道。 雷扬双手一撑桌子,站起身来,乐呵呵地说道:“现在看来,我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 “你好意思。”小妖突然间站了起来,指着雷扬的鼻子骂道,“你就为了自己所谓的目的,就贸然逼着雷落和那大蟒蛇打架。你可知道雷落对我们而言有多么重要?你可知道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小妖突然间气得吹胡子瞪眼,着实吓了大家一跳。止伤赶紧伸手拉了拉她衣袖,但是这女子发起火来真是六亲不认,继续骂道:“自私的家伙,风行和那老树妖本谈得好好的,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横加干涉。现在倒好,雷落三招没有打赢人家不说,葬岳和狼屠还没能救回来,你倒是说说……” “姑娘息怒。”雷扬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风行却接口了,“这位雷扬兄的安排没有半点不妥。第一:我风行虽然自信,但是和虬枝交手,我的胜算只有三层。当时箭在弦上,当时的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第二,人质在虬枝手上,我们根本不可能通过武力夺回。稍有不慎,就会导致伤亡。第三、若是雷扬兄答应和虬枝对决,恐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雷扬兄把雷落抬出来,才真正是个万全之策……” “万全个屁!”小妖依然不依不饶,“要是雷落面对金鳞的最后一招,没有躲开,被活活打死在我们面前,你这个叫雷扬的,又该如何?” 雷扬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姑娘可是止家人?” 小妖还想发脾气,止伤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把拉住小妖,对雷扬说道:“在下止伤,这位叫止忧。敢问兄台,名叫雷扬,可是人族三雷之一的雷扬?”雷扬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雷落,看来你真是宿命之子啊!哈哈哈哈……” 小妖也反应过来了,冲上去抓住雷扬的衣襟,念道:“一愁如斯,二止忧伤,三雷聚,可解玄黄。你真的是雷扬?” 雷扬拍了拍小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你若真是止家人,就不该问我如此无聊的问题。”小妖愣了愣,用小手去拉住了雷扬的手掌,片刻后,小妖兴奋地转身,一把抱住止伤,不停地念叨:“哎呀,他真的是三雷之一,他真的是雷扬,玄黄谱要解开了……” 雷扬见小妖如此兴奋,自然也是非常高兴。对止伤说道:“现在解开玄黄谱,就只差雷落魂合,换回雷裂,以及找到愁斯了……” 大家都没有提到雷刚,因为大家都知道雷刚现在的处境。 话音未落,小妖又嚷起来了:“既然你知道雷落如此重要,你为什么还要让他涉险,去和那大蟒蛇比武?”雷扬稳了稳心神,冷静地说道:“我有十足的把握,保证雷落不会死。” 小妖不服气,愤怒地问道:“你倒说来听听?” 雷扬踱了几步,才说道:“唐我在和金鳞动手之前,我曾教他怎样激怒金鳞,所以金鳞中计,要让雷落三招。在雷落的第三招真正出手之前,金鳞曾说过一句,若是雷落的第三招伤不了他,他就要在三招之内要雷落的性命……这一切,都是我暗中调教雷落,事先就设计好的。” 雷落对小妖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雷扬见小妖没有再闹,便又接着说道:“如果没有让三招,和三招取命的话在先,我是不会让雷落动手的。而现在,最为迫切的,不是关于这场战斗,而是下一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雷扬身上。雷扬环视了众人,沉着说道:“下一步,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唤醒愁斯;二是:换回雷裂。” 话题又一次回到了雷裂身上,雷落纷乱了:关于雷裂,雷落早已见过。 雷落在犹豫,雷裂告诉自己的一切,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想了想,雷落还是忍住了。 所有的一切,雷裂展现在雷落面前的那幅旷世的奇景,雷落决定还是深埋在心底。雷落决定,要用余生,去检验雷裂说的一切。 于是,雷落回到了现实。 雷扬的两条路,让雷落突然想起了他之前的承诺,于是慌忙问道:“我与金鳞动手之前,你曾答应过我,做你的徒弟,可以不用魂合——这话可还当真?” 雷扬瞪着我,扬了扬眉毛,拍了拍胸膛,郑重地说道:“我雷扬说的话,怎么可能不算……” “荒唐!”引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雷落身侧,语气和态势都有点不对,“不用魂合,你们可知道不魂合,意味着什么?”引弦在说这话的时候,拳头是紧捏的,就像一根在弦上的箭,随时都有可能放出去。 雷扬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挪了挪身前的椅子,坐了下来,端起一杯水,慢慢喝了一口,才招呼引弦道:“先坐吧。你为雷裂,一辈子衷心,我又何尝舍得下他?”雷扬这么一说,引弦立时松弛了下来,怔怔地呆立着不动,表情悲戚,竟似有泪光。雷落知道会有一些事情要浮出水面了,于是扶着引弦坐下,给他端一碗水。 雷扬见引弦已经平静了,才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婆娑的翠竹,喃喃说了一句:“引弦,我们上次见面,怕是在三百多年前了吧。” 三百年,该是怎样一个光景?引弦依然默默地低着头,唯一不同的,是他眼角的泪珠,已经滴落了下来。让人意外的,是风鬼,他竟然和引弦一样,也在垂泪,只不过,他的眼睛一直望着的,是风行。这风鬼,恐怕也有三百年没有见过风行——准确说应该是瑞翼了吧? 雷扬见引弦不说话,便接着说了下去:“为了原罪净土,为了各族最大的隐秘,大家都牺牲太大了。引弦,你作为雷裂最衷心的仆人,自然也是受尽了委屈和冷眼。别人可以误会雷裂,但是同为三雷之一,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他……” 此话一出,引弦的情绪终于崩溃,这个雷落眼中慈祥稳重的长者,此刻竟然轻声抽噎起来。 雷落知道他为何哭泣,因为,或许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雷落更了解雷裂。在卧龙场回龙塔里,雷落和雷裂用灵魂交流过。 雷裂当时对雷落说:“想当年,我雷裂大好男儿,声动寰宇,谁人不敬,谁人不仰?为了人族的复兴,我背负骂名,苟且偷生,只不过就是为了今天能见你一面。” 接着,雷落和雷裂的思想融合在了一起。 雷裂所经历的事情,无异于一部浩瀚的史书,刀光剑影,阴谋诡诈,侠肝义胆,忍辱负重,修炼法门,密闻逸史……就像是一条条溪流,汇入了雷落的记忆中。 当时雷落哭了,一幕幕历史,清晰地浮现在雷落的脑海中。雷落流着眼泪,郑重地对已经永远消失的雷裂说道:“前辈,你的巨大牺牲,你的忍辱负重,雷落愿意替你负重前行。在这回龙塔,雷落庄严立誓,以民族大义为己任,为实现前辈你的理想,雷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只有雷落自己知道,接下来的路有多艰难。雷落愿意替雷裂负重前行,但是…… 雷落最怕的,是魂合。 正文 第五十九章:二女为戏 雷扬的话,竟然引得引弦垂泪。 “你两个老鬼。”青梦插进话来,“都是些个老男人了,还这么矫情。” 青梦站起身来,看了看风鬼,又看了看引弦,笑嘻嘻地说道:“在我们接受魂合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会遭受莫大的风险,忍受无比的痛楚和寂寞,承受莫白的委屈……当时大家豪气干云,怎么现在倒是哭哭啼啼,也不怕人家笑话!” 青梦说这话可是有相当分量的,雷裂和瑞翼魂合,以防万一,引弦和风鬼还充当了守护者,而青梦孤身一人,却能最早魂合成功,她所承受的压力,恐怕是远远大于任何一个人的。不过雷落比较好奇的是:青梦没有守护者,万一她选中的轮回体像自己一样不愿意去魂合,她该怎么办?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言归正传吧。”雷扬吸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可不是抒情叙旧的时候。现在震雷、艮山、坤地三个轮回体已经被画空楼掳去,加上乾天,对方已经掌握了一半的钥匙。我们这里还有巽风和兑泽,而坎水的轮回体,多半和离火在一起。他们两人我们不用操心,眼下最大的危险,便是瑞翼和青梦。我们若想自保,还是那句话,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唤醒愁斯;二是:换回雷裂。” 还是风行心思敏锐,立即问道:“雷扬兄,我有几个问题请教。” 雷扬淡淡地看着风行,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但问无妨。 “其一:你们所谓的那位愁斯,听起来自然是一位极厉害的人物,要唤醒他,不知你可有眉目?其二:要换回雷裂,自然是个上策,但是你又说雷落不用去魂合,这不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吗?其三:坎水和离火的轮回体真的不用我们操心吗?为了安全起见……” 雷扬笑了:“呵呵呵呵,我明白了。那就请大家静心听我解释吧。我人族没落数千年,我雷扬奔波一辈子,时至今日,终于看见曙光了。” 从静云水苑那时,雷扬与紫意的对话,大家便能感受得到雷扬为了人族的秘密,所作出的努力。只是现在听雷扬说出那“数千年”,“一辈子”这样的词语来时,众人感觉格外有感触,话说,在场的各族精英,都已经离开家多久了? “我先来解答第三个问题吧!”雷扬心情显然很好,乐呵呵地说道,“你们可知坎水素和离火素的魂合者是谁?” “这个我是知道的。”雷落接口道,“坎水素的魂合者,是龙族护界使螭离的弟弟,叫螭游;离火素的魂合者是凤凰族的凤殇。我见过螭游,也见过他的身手,他恐怕还没有强大到足以自保的程度……” “哈哈哈……”雷扬哈哈笑道,“螭游是护界使的弟弟,实力之强,几乎赶上他的哥哥。你说得对,他固然强,却还没有强到能胜过画空楼的墨染——不过,即便如此,墨染想要胜过螭游,也是没有可能的。原因就是……” 雷落忍不住打断雷扬,激动地说道:“原因难道就是螭游的那件‘昧火煅’——灵动屏。” “正是!”雷扬说道,“八界内的‘昧火煅’本就不多,上品更是屈指可数。这些神器虽都威力不凡,但是也分优劣高低。我雷扬生平所闻,最强的‘昧火煅’在炽焰烈火界的凤凰族手里。凤凰族的护界使——离魅,拥有七界内第一把,也是最强的一把昧火煅。离魅是凤凰族的护界使,超然众人之上,自不必表。在离魅之下,凤凰族的第一铸器师当属凤殇……” “这个凤殇真不知道有什么了不起!”青梦居然有些恼怒起来,“他凤殇不过就炼造了几把武器而已,若论武学修为……” 雷扬或许是因为青梦打断了自己的话而有些生气,青梦的话音未落,雷扬便生气地说道:“若论武学修为,她也不会比你差!当年你和她打得那一架,寰宇世界都引为笑谈,你还不知耻?”雷扬的话彻底把青梦给点燃了,雷落从来没有见过青梦如此恼羞成怒:“哼,引为笑谈,引为笑谈,若不是螭游处处维护凤殇那个狐狸精,我会输给她?现今我和那个狐狸精都魂合成功了,我们迟早还要打一架……” 雷扬也愤怒了:“青梦,我雷扬敬重你父亲血魇,性情豪迈,重信重义。他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青梦当即跳了起来,指着雷扬骂道:“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父亲性情豪迈,我就是遗传了她这一点,我就是喜欢螭游,我就是爱他,本姑娘喜欢!” 雷扬怒发冲冠,大骂道:“不知廉耻的东西,人家螭游和凤殇好好的夫妻,你不仅非要插足进去,还和螭游搞出苟且之事,这还罢了,你居然好意思生出那几个杂种……” 说实话,雷落算是彻底明白怎么回事了。看他们吵得不可开交,雷落心里确却乐开了花。雷扬的话,让雷落有一种天助我也的无限感触。不过话又说回来,雷扬的话有些过分了,恐怕青梦忍不住要发飙了。 果然,青梦厉喝一声:“你敢说我儿子是杂种?” 厉喝间,青梦手一抬,便见迷迷蒙蒙一片水雾把雷扬罩了起来。敌人还在暗处,自己人却先动起手来,这可不是好兆头。怎么办? 风行作为众人选出来的领袖,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这雷扬和青梦都在气头上,真打起来,谁受伤都将会是巨大的损失。风行朝引弦使了个眼色,自己已经出手了。 这次风行没有劈掌,而是竖掌一推,便有剧烈的旋风凝而不散,朝着那团迷迷蒙蒙的水雾旋转而去,刹那间将水雾吹了个干干净净。与此同时,引弦已经拉着青梦的手,挡在了青梦和雷扬之间。在五行轮回界时,从青梦调教雷落开始,雷落便知道引弦和青梦的关系很好,他又是雷裂的仆人,这个和事老由他来当,自然最合适不过。 风行的应变,岂是常人能及的! 引弦拉了一把青梦,温和地说道:“你这个么好个姑娘,找谁不好,非要找螭游那个老头,你何苦……” 青梦挣脱引弦的手,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件事与你们无关,我青梦就是不讲理,就是蛮横。你们大可不必理会我。你们说什么都不要紧,谁要在我面前提凤殇那个贱人,我就跟谁急……” 雷扬明明怒火中烧,现在却安静了下来,冷冷地看着青梦,那眼神是无比的厌恶。雷扬能忍住,或许是风行暗暗和他沟通过了吧。雷扬绝不是一个没有大局观的人。 “哎呀好玩好玩,青梦姐姐,我喜欢你。”小妖那丫头竟唯恐天下不乱,乐滋滋地拉着青梦的手说,“你是个真性情的奇女子。我好佩服你。我也喜欢一个男人,种种原因我们没能在一起,那个男人也有女人了,而且我也有男人了,但是我还是喜欢他,我就是等他,等到他回心转意,等到他……” 止伤估计是听不下去了,拽着小妖拖到了一边去。小妖这么一闹,青梦的神情立刻轻松了起来:“好妹子,你这个干妹妹我交定了。你放心,有任何人敢欺负干妹妹你,我青梦第一个不答应!” 这倒好,一会功夫,这两个令人头疼的妖女居然结成了统一战线。这个刚形成的联盟,恐怕永无宁日了。 “青梦,还有雷扬兄。请听我一句。”风行发话了,“大家历经千辛万苦,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才走到这一步。如今八个种族的轮回体都准备完毕,但是画空楼却成为了我们最大的障碍。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任何的内部矛盾,都会导致最终的失败——我想,大家都不会没有这个危机意识!” 风行环视众人,见大家都不说话,满意地点了点头,才接着说道:“青梦喜欢谁,要怎么做,是自己的私事,我们不应该,也不会横加干涉。但是青梦姑娘你要想想,若你一直抱着要和凤殇势不两立的态度,势必会影响到我们的大局。这么一来,你可怎么向你爹血魇交代?” 听风行的口气,青梦显然是背负着血魇的命令或者说责罚,才来魂合的。从先前净云水苑和异彩的一战中,雷落不难猜出一些端倪。 风行的话显然问到了青梦的软肋,她愤怒地挥了挥手,坐到桌子下大口大口吃起瓜果来。微微撩起面纱,一个一个的瓜果往嘴里塞,那样子怕是恨不得这些瓜果就是凤殇了。 小妖那摇头居然又屁颠屁颠跑过去和青梦坐在一堆,叽叽咕咕聊了起来。雷落正想阻止小妖,但是凝神一听,雷落分明听见小妖在问青梦关于龙之九子的事情,心里立刻对小妖佩服得五体投地。 毫无疑问,龙之九子就是螭游和青梦的孩子,也只有这龙族和魔族的联姻,才会生出如此奇形怪状的龙来。小妖怕是一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才故意和青梦套近乎。要知道,要救斩玉,凭几人的力量恐怕难以战胜九子,如果青梦出马,那效果就不言而喻了。 正文 第六十章:长弓纷扰 看着止忧和青梦打得火热,雷落不由暗自高兴:救斩玉的事情,就交给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妖了。 雷落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魂合。 雷裂,止忧,斩玉,在雷落的生命中,你们三个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雷扬兄,你刚才讲到凤殇当属凤凰族第一铸器师,是不是暗指他们有昧火煅防身,足以对抗画空楼的围捕?”风行见大家都安静了,也不再理会角落里那两个叽叽咕咕的女人,问雷扬道,“万一画空楼的人,比如墨染这样的高手,也拥有一件昧火煅,又该如何是好?更何况,像墨染这样的高手,怎么可能没有一件神兵?” 风行果然心思缜密,这一点,我怎么就未曾想到?雷落不禁有些汗颜。 雷扬哈哈一笑,完全从刚才的不愉快中回过了神来,爽朗地笑道:“我之所以敢拍着胸口保证螭游和凤殇可以自保,是因为——凤殇将自己的得意之作给了螭游,那就是寰宇八界内最强的防御——灵动屏。” “这还不够,最重要的是……”雷扬兴奋地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凤殇手中还有一把昧火煅,这一把昧火煅,是一把黑黝黝的长弓,名叫‘天问’。” 所有人的兴趣都被勾起了,包括角落里两个嘁嘁喳喳的女人也住口了,都全神贯注听着雷扬的叙述。雷扬得意得一扬眉毛,才接着说道:“这把天问弓,可能是寰宇八界内现存的最强昧火煅,他的锻造者,便是现今炽焰烈火界的护界使——离魅!无论修为还是铸器,离魅都比凤殇强了太多,我想,你们都听过‘离魅铸器’的传说吧?” “离魅铸器”的传说,估计在场许多人都是听过的,其实雷落也听过,只是雷落还不能将前后见闻都串联起来。 雷扬的出现,无疑真正意义上把雷落推向了寰宇世界的舞台,而雷扬接下来说到的人,会为雷落的演出,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全寰宇世界都认为,人间四象,是最早达到四象境的高手,可是,我雷扬知道,真正意义上第一个达到四象境的高手……”雷扬颇为兴奋地说道,“第一个达到四象境的高手,是凤凰族的离魅。‘离魅铸器’的传说,就是指离魅将第一块‘遗忘之晶’铸造成了一把弓……” 雷落的脑中有闪电在炸响。 “我想起来了。”雷落迫不及待地说道,“螭游曾给我介绍过‘遗忘之晶’,说这‘遗忘之晶’绝非八界内任何一种金属。寰宇八界内,能用于锻造武器的材料很多,但是精品却只有一种。这种材料极其稀少,零星散落在七界各处隐秘的山川大泽。我们称之为‘遗忘之晶’。这‘遗忘之晶’绝不可能是七界内该有的东西,往往有运气极佳的幸运儿在机缘巧合下会找到一块,但是每一次发现‘遗忘之晶’的地方,都不是它该出现的地方。它会出现在深泽的淤泥里,会出现在火山的熔岩里,也会出现在古树的身体里……它就像是神遗忘在人间的礼物,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提出了‘遗忘之晶’的叫法,以后便成为了这种材料的统称……” 雷扬道:“是这样的——螭游还告诉了你什么?” 雷落继续回忆道:“螭游告诉我,人们想尽办法想将‘遗忘之晶’锻造为兵器,都以失败告终。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他将自身种族特有的‘昧火之力’发挥到极致,终于将一块‘遗忘之晶’熔化并铸造成了兵器。但就因为这一次锻造,几乎耗尽其所有元力,恢复了百年之久,才找回了失去的力量。这便是八界内的第一把‘昧火煅’,这个人也凭借着这把‘昧火煅’,在八界中成为了第一个达到‘四象境’的强者。这个人,难道就是你说的离魅?” 雷扬哈哈一笑,边拍手边笑道:“精彩精彩,不顾,可不是你说的这么一回事,你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风行淡淡说了一句:“是的,雷落,你说的那个人,叫横凰。是与化劫之前凤凰族的族皇。” 雷扬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么回事。这件事,在寰宇世界内,知道的人并不多,而我们现在说的,却是与化劫之后的事情。在横凰之后,有一个人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指点,靠自己的努力第一个达到四象境,这个人就是离魅。因为离魅铸器后,便归隐了。说是归隐,其实是去疗伤。那么,关于这个传说,我就说一些你们还不知道的吧!” 雷扬的声调明显地低了下去,那是一种带着崇敬的羡慕,也是一种满含信心的期待:“与化劫后,各个种族的实力水平都大不如前。整个世界都像是重新洗牌了一般。在离魅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融化遗忘之晶,机缘巧合下,离魅发现自己凤凰族的离火素武学中,有一门‘昧火’,能改变遗忘之晶的温度,于是潜心研习昧火,数百年弹指而过,终于一日,他将昧火发挥到极致,终于将一块遗忘之晶完全熔化并淬炼,铸造成了一把长弓。你们可知他为何铸长弓而不铸造刀剑……” “这个我知道!”青梦略带嘲讽地说道,“因为凤凰族的人都擅长使用弓箭,他们种族的武学,非得依靠长弓才能发挥到极致。说穿了就是一群只会远距离偷袭,不敢正面交锋……” “青梦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是个孩子脾气?”雷扬生气地说道,“就算你对凤殇有意见,有必要夸大到对整个凤凰族都有意见吗?” 青梦其实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见雷扬有些恼怒,也不好说什么,一时显得有些尴尬。还是小妖见机得快,拉着青梦的手说道:“哎呀姐姐,这些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参和了,来来来,我们继续聊男人,再给我讲讲你和螭游的风流往事……”拉着青梦坐到角落里,又嘁嘁喳喳说开了。 雷扬定了心神,才接着说道:“青梦虽然无理取闹,但是说法是对的。每一个种族,都有最适合自己的兵器。而凤凰族,最好的兵器就是弓。离魅锻造的这一把弓,乃是现今八界之内最强大的昧火煅。比之后来凤殇以及其他凤凰族的人锻造的任何一把都强大,而且……”说到此处,雷扬的声音显得更为神圣和庄重:“而且,这把天问弓,也强过任何一把得自原罪净土的昧火煅!” 雷扬说到这里,雷落不仅想要笑出声来:“那么雷扬前辈,我倒想问问,和青鸾离殇、皇权罪罚、风定神剑、云锦天衣……” 雷落本以为自己抓住了雷扬的不是,却不料风行打断了雷落,从腰间抽出一把青色的长剑说道:“雷落,来自‘原罪前期’的传说之物,都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内,因为这都属于传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把长剑上——当年翼族的凌步的“风定剑”! 风行的话,风行的剑,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风行望着手中的玄青长剑,喃喃说道:“这也是我为什么有自信敢和虬枝一战的重要原因。这便是风定剑,原罪前期横凰打造的风定剑。” 望着风行的自信和骄傲,雷落的手,不由往后背摸去。 雷落的后背上,那把世人看不见的神兵,如果拿出来,是不是更能让人热血沸腾? 但是,雷落忍住了,为了某个不确定的将来,雷落放下了自己的手。 “所有原罪前期的神兵,都不在我们的对比范围内。”说着,风行插回了宝剑,说道,“原罪后期,第一神器,当属天问弓。天问弓,强过任何一把得自原罪净土的昧火煅。” 雷扬赞同地点了点头:“翼族执刀大人,果然见识不凡。” “原罪净土”——一个超脱于世界,无人能窥见其真面貌的神秘所在,一个八界内任人趋之若鹜,奇遇不断地世外桃源。从那里得到的预言,都是穷尽天机,隐秘无人识;从那里得到的昧火煅,自然也应该是最强的。那么…… 雷落当即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么是不是说,如果原罪净土内也有一个凤凰族的高手在铸器的话,这个离魅是比原罪净土内的那个人更为厉害的呢?” 雷扬凭窗远眺,目光深邃而悠远:“这个,我可不敢这样说,那原罪净土内如果真有一个人在铸器,这个人,多半是……多半是横凰。不过,这些本就不是你我所能了解的。但是我至少知道,而且很深切地感受过,这把‘天问弓’到底有多么可怖。炼制这把弓,是有代价的。离魅后来再也炼制不出这样的弓,就是因为这一次炼制,离魅几乎丧命……换句话说,这把弓是离魅用命换来的。从此,离魅就再也没有铸过器……” 雷落丝毫不惊讶,如果雷扬知道自己背上正背着“青鸾离殇”,又该如何? 至此,除开雷落和风行,所有人都呆住了。在场的众人,可都是各族的精英,但是面对这样的奇人异事,除开惊叹,更多的是一种向往。 “说到底,就是让大家别为螭游和凤殇担心。”雷扬转过头来对雷落说道,“一下子扯远了,宿命之子,现在我们好好来解决你的问题吧。你是比较关心愁斯呢?还是比较关心雷裂呢?” 正文 第六十一章:愁斯其人 你是比较关心愁斯呢?还是比较关心雷裂呢? 面对雷扬的问题,雷落沉默了。 雷落心中一遍遍回味着雷裂告诉自己的一切。雷落发现,雷裂留下的信息,多与雷裂自己的使命,以及雷落的宿命相关。雷裂只是扫除了雷落的一些思想障碍,前路具体怎样走,还是要靠雷落自己决断。 而今,雷落面对两难。 愁斯,“玄黄谱”中的关键人物,按照“一愁如斯,二止忧伤,三雷聚,可得玄黄”的说法,这个愁斯自然是“玄黄谱”六人中能力最强的。 雷落想到螭游的介绍:一愁如斯,这个人的名字就叫愁斯,指的是人族中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这个人在玄黄陨落后不久,突然就出现了,每当人族有灭族之灾时,愁斯就会以通天彻地之能,力挽狂澜于既倒。直到后来,这个人找到了龙族的护界使——螭离,也就是螭游的哥哥。不知道他对螭离说了什么,居然说服螭离派出龙族第一武者——青龙,来到这五行轮回界,成为了人族的护界使。至此以后,愁斯便杳无踪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雷落明白,青龙吟浪,不仅是天机老人选中的守护“离殇弦”的人选,它竟还是五行轮回界的护界使,当年更是龙族的第一武者。 而且,通过雷裂魂刻石的灵魂之力,雷落还知道当年雷裂为何疯狂猎杀五行轮回界自己的同族人,愁斯又是如何“竭力”阻止。 这一切,雷裂说的是真是假,只有见到愁斯,才能证实。 但是,这一切,雷落都不能说出来。 寰宇世界,把重担,压在了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 至于雷裂,自己到底要不要雷裂的力量,雷落一直矛盾着。 现在的雷落,和斩玉一样,浑身都是秘密,道不尽,说不完的苦楚。 雷落沉思良久,决定将一切掩埋心底,说道:“先说愁斯吧。我怕说了雷裂,我就没有心情关心这个愁斯了。” 雷落的话让在场的大家都为之一乐。本来葬岳和狼屠被抓,众人就觉得郁闷,现在终于有了一些好消息,气氛自然轻松了许多,加上雷落这么说个冷笑话,风鬼和引弦他们都不由自主,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呵呵呵,那我们就来说说愁斯吧。我想,大家应该都听过愁斯的传说吧?”雷扬轻松地说道,“虽然我与他同列玄黄谱中,却从未见过他真人,想来真是遗憾。” 玄黄谱中六个人,三雷、止忧、止伤、愁斯。雷裂已经定元,还等雷落去和他魂合,可惜是的是,只有雷落知道,雷裂的灵魂,都已经灰飞烟灭,留下的,不过是一身强横的修为;雷刚是三雷之一,按理说不弱,却不料被画空楼抓了去,当成了震雷元的钥匙;雷扬是三雷中仅存的硕果,身手修为有目共睹,要聚起三雷,还是要看雷扬。 止忧和止伤一直跟着那个拥有止元杖而不用轮回的老妖怪止元,应该也是知道不少的历史秘闻。 而这个愁斯,居然连雷扬都没有见过,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螭游的介绍是真的吗? 雷落决定不说话——有些事情,多听,一定胜过多说。 这次,是止伤开口了。 “对于愁斯,我们知道的其实都不多。只知道这个人在玄黄陨落后不久,突然就出现了,每当人族有灭族之灾时,他就会以通天彻地之能,力挽狂澜于既倒。直到后来,这个人找到了龙族的护界使——螭游,说服螭游派出龙族第一武者——青龙,来到这五行轮回界,成为了人族的护界使。至此以后,愁斯便杳无踪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至此,止伤讲述的,可以说和螭游介绍的,一模一样。 “但是……”止伤望了望正在和青梦聊得热火朝天的小妖,欲言又止,似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般。小妖看似在和青梦聊得热火朝天,实则关心着这边谈论的一切话题。她见止伤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忍不住对止伤喊道:“你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说的。我都不怕,你怕啥?” 听了止忧的话,止伤像是放下了某种包袱,振声说道:“愁斯倒是没有出现过,但是,作为人族最古老,最忠心的家族——止家,我们保有两条对愁斯最清楚的描述……” “呵呵,果然!”雷扬已经彻底掩饰不住内心激动与兴奋,喊出声来,“你们那两条描述,我先来说,看我掌握的,是不是和你们一样。” 止伤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也知道?” 雷扬眉毛一扬,做出一个那还用说的表情,乐呵呵地说道:“第一条描述,可是指的这个愁斯不是人?” 止忧和止伤同时站起身来,震惊地望着雷扬,惊诧地说不出话来。止忧急匆匆地跑过来,拉着雷扬的衣领,着急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快说,你怎么知道?” 雷扬摸了摸小妖的头,轻轻将她手放下,柔声说道:“这算什么,我不仅知道这一条,我还知道,要唤醒愁斯,需要找到龙族的蛟伐。” 这是雷裂留在羊皮纸上的一句话:寻愁斯,找龙族蛟伐。 这一点,雷落很清楚。 “而且,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蛟伐的信息,我想现在大家应该有信心了吧。”雷扬依然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我就再说点让大家更有信心的事情吧。” 事情至此,青梦和小妖没有再说话,所有人都专心聆听着雷扬所谓的让大家更有信心的事情。 “我雷扬一生致力于寻求人族没落的原因,为什么玄黄施展‘与化’后,其他种族都拥有几乎长生的寿命,而我人族只得百年?种种迹象让我找到了问题的关键,那就是‘与化’这一招。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 所有人怔住了——“我们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中,只有雷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回龙塔内的笔画,已经很明确地告诉雷落,还有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那个世界,属于天机老人,属于“云锦天衣”。那个世界,是传说中的神界。 但是雷落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倒是雷扬继续叙述着。 “在寰宇世界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远远高于寰宇世界的世界。”雷扬无限向往地说,“我之所以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原罪净土’。这净土外层,我去过无数次了,得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可惜的是,没有得到过任何一把昧火煅!”雷扬说到这里,还尴尬地笑了笑。 “这些信息我总结起来,有三点,第一:‘玄黄谱’中有开启‘原罪净土’的关键信息;第二:芥子菩提界中,净云水苑的主人,知道愁斯的下落。我根据这条信息,找到了雷落,果然找到了愁斯的下落,那就是蛟伐。第三:解开玄黄谱的,必须是玄黄谱中的本人!” 雷扬意味深长地看了雷落一眼,眼中似笑非笑,那意思仿佛是提醒雷落什么。雷落瞬间便明白了:解开玄黄谱,必须是玄黄谱中的本人!换句话说,就必须是雷裂他自己去。 如果雷落和他魂合了,那么他还是他吗?可是,雷裂已经灰飞烟灭,该怎么办? 雷落的心,开始慌乱了,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说出来吗? 雷扬马上给出了解答:“现在,通过我的努力,我已经知道净云水苑可以得到愁斯的下落,我果然找到了宿命之子,那便是雷落。现今最迫切的问题,便是要在不魂合的情况下,找回雷裂。” “好!”雷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雷落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到了雷扬身边。雷扬乐呵呵地看着雷落,也不说话。雷落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喃喃说道:“不好意思,太激动了。” 引弦终于忍不住说话了:“雷扬,不是我不相信你。这魂合本就凶险无比。你应该知道魂合有多么复杂和繁琐,一个不小心,就会灰飞烟灭,你所谓的不用魂合就唤醒我家主人,对不起,我不敢冒这个险,我不同意。” 雷扬也不生气,收起了笑容,平静地说道:“你的反应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不然你也不会被别人称为震雷忠仆了。你若听我讲完我的办法,你一定会相信我的。” 引弦平静地望着雷扬,说道:“那你就先说来听听吧!” 雷扬走回桌前,喝了一口水,平静地说道:“这里风行和青梦都是魂合者,你们谁先来说说魂合的具体步骤吧。” 青梦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会雷扬。风行见机而动,朗声说道:“我来吧。” 魂合的步骤,圆城中螭游曾给雷落讲解很多了,但是这么复杂和精细的事情,肯定不止那么简单。于是雷落收敛心神,认真听风行讲解起来。 “止忧姑娘,止伤兄,以下的话,恐怕还是不要让堕空偷听了去的好。”风行站起身来,踱步到屋子中间,对小妖和止伤说道,“这里众人中,恐怕只有你们有这个能力了。” 风行果然心思缜密,想想之前,地葬之棺,灵动屏,都能自成结界,以避天目,而今,风行和风鬼的巽风素,雷扬,引弦和雷落的震雷元,青梦的兑泽素,怕是都无法办到这一点。那么小妖和止伤,能办到吗? 正文 第六十二章:投机取巧 风行心思缜密,想到了要让止家人施展本领,以避天目。雷落却先接过了话头:“这堕空监听寰宇世界,他能听得过来吗?” 风行道:“据我所知,这堕空的本领,类似于我们读取别人的思想。如果有人等级和堕空一样高甚至高于他,那么他就绝对无法做到监听。而且,这监听极其费神,我们也只是处于万无一失的考虑,所以,还是请止家姑娘……” 妖微微一笑,对风行道:“实在对不起,你们都欺负青梦姐姐,我不喜欢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本姑娘没心情。止伤哥哥,你要兴趣,你去陪他们玩吧。”完便又和青梦旁若无人地聊开了。 风行无奈地摇了摇头,尴尬地笑了几声,可怜巴巴地望了望止伤。 风行半没有生气,还做出如此无辜的表情,自然是没有责怪妖的意思。谁都知道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就算止忧对原罪净土不感兴趣,也断然不会不管自己的朋友。妖这么拒绝风行,怕是自己都没有把握,才故意把担子交给了止伤吧。 止伤也是尴尬一笑,道:“我来吧,我的止伤环虽然不是昧火煅,比不上螭游的灵动屏,但是要阻天之耳,怕也足够了。” 到最后一句时,止伤语气自信而坚定。遥想当日山洞中胖和尚鼓励止伤的话,再看止伤现在的状态,他果然是一个将会傲视寰宇的人。 止伤的右手臂,迸发出一片灿烂的银白光华。一只手环从止伤右手滑出,光华一盛,散作漫天银光,晃得人张不开眼睛。银光散去,定睛一看,已经有一个巨大的半圆形银罩子,将众人盖了起来。“我这止伤环,跟随我生生世世,无异于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可以用性命担保,环外世界,无人能窥探得我们半分。” 雷扬抬头望着环,忍不住走到环壁前摸了一把,略带揶揄地道:“同列玄黄谱,你们止家的人,就有如此神器,而我雷姓的,却永远两手空空。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件称心如意的兵器呢?” 或许是雷扬的话让风行深有感触,风行见雷扬看得入了神,也并没有去打扰他,而是自顾自地道:“是啊,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空有武阶的修为,却无法发挥到极致,来未免遗憾。”风行的话让雷扬回过了神来:“所以我们要早日开启原罪净土,我敢,除开人族没落的原因,以及原罪前期各组族皇的消息,那原罪净土里面,绝对有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风行顺着这话,背负着双手,在房间里踱步道:“开启原罪净土,需要轮回体,于是各个种族都派出了自己的精英。这些精英最少都是武阶的高手。在寰宇之内,武阶的高手本就不多,而这魂合又凶险无比,任何一失误,都将是致命的。所以,首先本尊会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分离自己的躯体和力量,这一步我们称为‘定元’;躯体素化后作为‘力量的种子’播撒出去,找到合适的‘轮回体’生根发芽,这一步我们称为‘宿凡’;当‘力量的种子’成长到一定的程度,使得‘轮回体’得到‘化阶’的程度时,便能到‘定元’的地方取回本尊的力量,这一步我们称为‘魂合’,‘魂合’后到‘芥子菩提界’的中心,找到‘素流轮盘’进行‘淬体’,炼就‘洪荒体’。等到八个种族的‘洪荒体’齐聚,就可以一起去开启‘原罪净土’了。” 风行停住了讲述,望了望众人,才又接着道:“这每一步,我们艰难走来,如履薄冰。而今就只剩下雷落了。若是他不去魂合,雷扬你又不是魂合者,你可知道其间的凶险?” “我怎么不知道?”雷扬淡淡地道,“雷裂可算是少有的强者,他力量的种子,本就是他强横的**所化。若轮回体,也就是雷落,如果在一定时间内没有进行轮盘淬体,炼就洪荒体,那么就凭雷落的轮回体,是控制不住这力量的种子的,种子到了一定的时间,便会爆裂,最终的结果就是爆体而亡。雷落灰飞烟灭,雷裂躯体所化的力量种子,便再去寻找合适的轮回体……” 引弦突然又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冷冷地道:“雷扬,我可不希望,你所谓的办法,是让雷落只去淬体,而不去魂合……这样一来雷落便就保住了自己的一切,你的什么宿命之子,什么愁斯,便就有着落了对吧?你担心的,恐怕是如果雷落魂合了,就不再是雷落本人,也就不再是那个什么宿命之子了。” 引弦怒不可遏,继续高声道:“雷扬你少打歪主意,任何对我家主人不利的行为,我就是拼了老命,也绝不会……” 风行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引弦的肩膀,柔声道:“不要生气了,听他个子丑寅卯也无妨。若是他的办法不可取,你放心,我风行和风鬼,以及整个翼族,都会站在雷裂这一边!” 在五行轮回界时,雷落就知道风行定然和雷裂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不然,雷落不会对风行一直有如此莫名的亲切感。这股亲切感,自然是来自雷裂的种子。 雷扬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实话,从来没有人想到过,还有这样的办法。即便是一直困扰在魂合的风险中的雷落,也没有想到过。 雷扬平静地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取出雷落体内力量的种子,并搜集所有的力量种子,还原成雷裂的躯体!” 我的天,这是人能想到的办法吗?真的可以这样吗? 所有人都呆住了,在这巨大的震惊中呆住了。如果可以用这样的方法,那么风行还是那个风行,是一个会翼族巽风元武学的人类少年,而瑞翼还是瑞翼,还是那个翼族的执刀…… 如果取出雷裂的种子,还原成雷裂,那么雷裂还是当年的雷裂,而雷落,还是那个拥有轮回体的雷落。雷落依然可以去“轮盘淬体”,依然可以当开启净土的钥匙。 “这个方法,行不通。”风行打断了雷落的思维,“其实实话,我和风鬼也曾想到过这种方法。但是我没有采取行动。雷扬,你可知道从轮回体取出力量的种子,意味着什么?” 雷扬淡淡地道:“知道,意味着轮回体会遭受巨大的风险,而且这个风险是致命的。” “那你还提出这个办法意欲何为?”引弦嗓门又大了,“雷扬,请你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不然,我实在没有兴趣再听下去。” “我知道,事关雷裂生死,事关雷落生死,大家都很紧张。”雷扬依然不温不火的道,“虽然取出力量的种子,轮回体会致命。但是,我有办法保轮回体不死。而这个办法,也非常的简单,那就是——素化。” “素化”两个字一出,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雷扬接着解释道:“我们都知道这力量的种子是通过遗传进入轮回体的,那力量的种子便完全溶入到轮回体的躯体里,成为轮回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要取走力量的种子,无异于取走轮回体的心脏。但是,当武学修为达到一定的程度,不仅能“遇物即化”,也就是将任何物体素化,还能在“素化”物体后将之还原。当日静云水苑一战,紫意和我身上的衣服,就是跟着我们一起素化,然后再一起还原回来的。各位都是化阶以上的高手,应该知道我在什么?” 雷扬见大家都没有了异议,满意地了头,接着道:“最关键的是,当化阶的人熟练掌握素化后,依然有意识,依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素化成元素的躯体。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力量的种子,从躯体内分离出来,而且——在我一系列的逼迫和调教下,雷落已经自己达到了化阶。眼下最要紧的,是怎样找到其他的力量种子。” “要找其他种子,非常简单。”引弦的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我是雷裂的仆人,我自有找到其他种子的方法。但是你所谓的素化分离力量种子,从没有人尝试过,你怎么知道可以成功?” 雷扬眉毛一扬,冷静地回答道:“所以,我们要让雷落先试试。” “那不行,如果雷落不幸丧命……”引弦还在担心,雷扬却哈哈大笑了起来,打断了引弦:“引弦,你就别杞人忧天了。我雷扬为此准备了半生,怎么可能打没有把握的仗。”着,转过头来看着角落里的妖,似笑非笑地道:“有止家这个丫头在,雷落就是想死,都难。” 妖听青梦吹她和螭游的往事,正开心,却不料雷扬突然提到了自己,气冲冲地道:“我又哪里惹你们了?有事没事麻烦你们不要打扰我和青梦姐姐聊天,你们很烦知道吗?” 雷扬一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对妖:“止忧姑娘,数百年前,我曾见过你的前世。也见识过你‘大回神之术’的厉害。若是使用高阶的‘大回神之术’,能保证雷落不用魂合,永远保留自己的身体和意识,你可愿意?我可了解过,这个家伙可是你心上人的好兄弟!” “啊!”妖惊叫了一声,疯了一般跑过来拉着雷扬的问道,“此话当真?你的是真的?真的不用去魂合了?” 雷扬没有一个字,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妖,表情自信而坚定,由不得妖不信。 听到这个消息,最开心的,自然是雷落。但是一想到圆城中螭游的话,雷落又不由担心起来。冥冥之中自有一股力量,会让自己不去魂合都不行。雷落已经见识过这种力量的可怖,现今大家如此投机取巧,可行吗? 正文 第六十三章:血弓金箭 这种投机取巧的做法,不管行不行,似乎也是目前最佳的一条路了。 雷落虽然很愿意一试,但是一想到卧龙场龙太爷的话:我感觉,你会是人间的灾难。 龙太爷还告诉雷落:我知道你从何而来,却不知道你要向何而去,你身上多了一片我看不见的阴影。我只看到这么一个看似微小,实则无边的洞府,你走进了那个洞府,有一条毒蛇跟着你走进了洞府,你的生命将在那里结束,或者……从那里开始。 雷落的心,又乱了。 “事不宜迟,我今天带大家来这小屋,就是想趁大家都在,给雷落做好护法,让他能专心分割体内的力量种子。”雷扬边说边望着雷落,问道,“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雷落哪有不愿意的道理。只是,雷落内心隐隐有一股不安。雷落也不知道这不安是什么,但就是那么清晰地存在着。 “我,你就试试吧。”引弦终于同意了,“我作为雷裂的老仆人,认识止家的人已经很多年了,我知道止忧的‘大回神之术’有多么神奇。不管成功失败,你至少可以放手一搏。” 有风行,青梦,雷扬这些绝顶高手在,有止忧在,雷落还害怕什么呢? “好,我试试。”雷落一咬牙,勇敢的点了点头。 止伤环还呈结界状包裹着大家,而此时,大家又都围成一个圆,把雷落和小妖围在了中间。眼下情势紧急,做事情就最恨婆婆妈妈。雷落当即雷元一运,澎湃的雷元瞬间灌满了每个细胞。雷元越来越澎湃,越来越猛烈,渐渐从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溢出,雷落整个身体便如一个巨大的光球般电芒吞吐,渐渐地,身体便熔化在这一堆电芒之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雷落的身体已经不在,但是雷落却能感受到身体漂浮在空中的每一个位置。奇怪的时,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电芒,雷落似乎化作了一个透明的影子? 素化,按照道理来说,就是化作所拥有的元素。难道震雷元竟会是这样透明的状态吗,自己不是应该化作根根闪电才对吗?雷落不是第一次素化,但是只有现在,才有机会静下心来,感受这素化的奇妙。最让雷落兴奋的是,“青鸾离殇”和“震雷羽箭”,竟然也跟着素化了。 “别胡思乱想了。”是雷扬的声音,“快好好感受下素化后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有什么不同。” 来不及胡思乱想了,因为雷落已经感觉到了有一些东西,是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的。那个部分,就是雷落胸膛的部分,换句话说,就是胸口那股灼烧感,产生阳流的地方。 雷落尝试着把这个部分素化后的元素堆积起来,渐渐地,雷落能明显感觉到这个部分已经凝成了一个圆球…… 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整个止伤环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所有人都呆住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有人从外部进行攻击,而且这么多高手为雷落护法,居然没有人感知到这个发出攻击的人的存在。 又是一声炸响,止伤环终于裂开了一个口子,一支纯金的利箭,带着呼呼的火光,从缝隙处射了进来,直朝素化后的雷落奔来。 那只箭来得速度看似并不快,但就是让你感觉它不可阻挡。黄得耀眼的金色,包裹在燃烧的烈焰中,刺破“止伤环”,直朝素化后的雷落直奔而来。 此时此刻,雷落才明白金鳞的话是什么意思:“在素化和还化的一瞬间,身体会失去所有防御和攻击的能力。”雷落虽然已经素化了片刻,但是对于怎样控制素化后的身体,毕竟不熟练。面对突袭而来的金箭,雷落其实并没有慌乱。这么久的历练,雷落自然知道冷静地重要性。 头脑中立刻出现了三种应对办法:第一:将素化后的身体偏移,躲开金箭的攻击;第二:感知其他地方的雷元从而瞬移;第三:像风行躲避离火兽的“燚引”一样,身体素化后,让那金箭穿体而过…… 不对,如果自己素化后,能让那金箭穿体而过,那敌人的这次攻击有什么意义呢?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思维的描述,说来复杂,其实不过一瞬。雷落已经决定采用第一种方法,这是最快捷,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可惜,雷落还是太小瞧发出金箭的这个人了。 那只看似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的来箭,竟比方才金鳞一气呵成,快逾闪电的三招更为危险。因为面对这一支金箭,雷落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 素控,这是素控。 在老家山上试炼时巽风兽的“禁风满月”,离火兽的“离火结界”,以及青梦的“寒渊泽”,雷元的电流,都是素控,都能让对手失去行动的能力。而此刻,那金箭包裹在燃烧的金箭中,定然是“离火结界”无疑。 火、箭,难道是凤凰族的人?这个凤凰族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会是一只七彩的凤凰吗? 说来好笑,生死关头,雷落还有工夫想这些。 风行的“凝风弯月”出手了,青梦的“寒渊泽”已经把那金箭包裹了起来,雷扬的“聚雷仪”势若万钧,朝着那金箭轰了过去…… 有这样的几位高手在,雷落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惜,雷落想错了。 那金箭面对众人的围攻,突然为之一淡,明明箭还在那里,但是就是那么不可思议,所有的攻击竟然同时失去了目标,根本阻止不了那金箭分毫…… 这,这种方式,和异彩逆影离开的方式如出一辙。难道,铸造这根金箭所使用的材料,和画空楼的人身上的白袍,是一样的…… 来不及了,雷落看见了所有人惊惧的表情,听到了众人的慌乱而又无奈的惊喊,但是,那金箭还是来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间不容发的瞬间,雷落看到了这样一些画面:这些画面就像刻在石壁上的壁画一样,永远地存在了雷落心里。 首先,是止伤环的缝隙处,站着一个金光闪闪的人影,拿着一把通红的长弓,人与弓都包裹在一片淡淡的火焰中,以那如君临天下般的气势,冷冷地望着众人;然后是引弦,是止伤,这两个人竟然奋不顾身朝着雷落素化后的身体奔来,想用自己的身体,帮雷落挡下这一箭;最后,是小妖轻轻的一句晦涩难懂的絮语,一道白光一闪,似乎斗转星移,似乎沧海桑田,雷落还处于素化中的身体,便随着这一道白光,消失了。 “大遁空之术”,雷落是见过小妖使用这一招的。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时刻,只有小妖,这位人族最古老家族的代表,还能使用如此神秘的一招,将雷落送走。她会送雷落去哪里?她自己又会怎么样?大家会有生命危险吗? 仓促中开始凝素成体,素化后的身体渐渐还化,白光消失,雷落已经站在了一片高耸入云的山头。往上看,山峰如刀劈斧凿,竟然还有更高处,往下看,树木参天,却是茂密的森林。雷落的手中,还捏着一团炽热滚烫的事物,呈圆球状,毫无光彩,但就是炽烈滚烫——这难道就是力量的种子? 这个东西,和魂刻石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魂刻石,雷落赶紧去感受胸口那股产生阳流的灼烧感,却发现身体根本感受不到那股熟悉的感觉。而雷元,也根本不再需要从胸口的阳流和丹田阴流的相互配合,雷落只要需要,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能产生大量的雷元了。 或许,一直存在于雷落身体血脉中的力量的种子,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或许这魂刻石和力量的种子一样,本就是雷裂的躯体所化,现在,他们都攥在雷落手里。雷落攥着的,竟是一个传奇人物的躯体,雷落攥着的,也是一段风云突起,血雨腥风的历史。 “咳……咳……咳……你个没良心的。”小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几乎耗尽灵力,才……才用大遁空之术把……把……把你给遁到这里来,你就……” 雷落赶紧转身,小妖竟脸色惨白地躺在身后,样子说不出的虚弱。雷落慌忙把力量的种子揣进包里,去扶小妖。就在雷落伸手扶她时,她眼一闭,居然晕了过去。雷落探了探小妖的鼻息,断断续续,虚弱不堪。止忧戒呢?止忧戒怎么不救你的主人了?雷落拿起小妖的手,止忧戒还在,只是已经毫无光彩。 抱起小妖,雷落内心却是无比的慌乱。现在纵使遇见高绝的敌人,遇见凶残的野兽,雷落也不会如此慌乱。抱着昏迷的小妖,该怎么办? 极目四顾,雷落所处的这一片山头,山因为太高,植被并不多,也看不见任何动物,最古怪的是,雷落面前居然有一条石径,一头通往更高的山颠,一头通往山下。正矛盾该往哪里去,突然一声闷雷,竟噼里啪啦下起雨来。 这才是真正的“屋漏偏逢连夜雨,船漏还遭打头风。”可真是祸不单行,浑身衣物瞬间就湿了。这山既然有石阶,就说明有人住,既然往山上还有路,就说明山上必然有人家,情急之下,雷落抱着小妖沿着小路,往山上跑去。 雷行身展开,速度自然不凡,转过几个山头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约有百米见方的平台,平台上杂草丛生,草丛间隐有一座石塔,已残破不堪,歪倒在这荒烟蔓草间。雷落的对面,是一片山壁,山壁上满是藤蔓,在茂密的藤蔓间,隐隐有一石窟,来不及多想,穿过草丛,站到石窟边,背对着遮蔽了洞口的藤蔓,一运劲,鸢雷盾从背部破体而出,那些藤蔓便被烧出了一个缺口。 藤蔓散去,雷落才注意到这石窟两边隐隐约约还有字,可能因为年岁实在太长,那些字已经模糊看不清楚,倒是洞顶两个大字还依稀可辨:“止境”! 正文 第六十四章:意乱情迷 “止境”?雷落心中冒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愫,似乎这个地方,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般。但是,这个联系是什么,一时却说不清楚。 雨还在下,小妖的伤还不知道怎么样,情急之下,雷落抱着小妖踏进了石窟内。 这一踏,是机缘巧合,也是天理循环,是命中注定,也是宿命使然,雷落抱着小妖,踏进的不止是一个叫“止境”的石窟,雷落踏进的,是寰宇世界那一段消失了的,最为隐秘的历史。 外面大雨磅礴,洞窟内自然光线暗淡。但是对于已经达到化阶的雷落来说,这根本不能成其为问题,心眼所及,这洞窟非常的局促狭小,还没有外面的平台大,不过能避雨,已经足够了。洞窟内空空荡荡,除开几个石凳,就剩下洞壁上一只不知道哪个年代的油灯了。还有只有几只蜘蛛瞪大了眼睛,在好奇地望着雷落这个不速之客。 昏迷中的小妖或许是太痛苦,轻微地呻吟了一声。这一声虽细微,对雷落来说,却好比惊雷。要是小妖有个什么不是,该如何面对大家? 对了,刚才的那一箭,实在是危险无比,大家会不会有危险,那个凤凰族的人,是谁? 想不了那么多了,得赶快救小妖。 二人的衣服都已经被雨水打湿,要救人首先恐怕要把衣服弄干。 现在的小妖,极度虚弱,或许任何一点外来的力量,都会要了他的命。雷落把小妖平放在地上,然后运起雷元,身上的衣物瞬间便被蒸干了。雷落可不敢把雷元传给小妖,她虽然和雷落一样是人族,但是使用的武功却大不一样。如果说雷落是人族的武士,小妖无疑就是女巫。 小妖可不是引弦,雷落若贸然传雷元给她,势必会要了她的命。 那怎么办?该怎么救她? 还有她身上那身湿漉漉的衣服…… 雷落这才感觉到为题有多吗严重!雷落这样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现今纵然遇到再强的对手,雷落也不会皱眉头,但是面对躺在地上的小妖……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若心无杂念,自然问心无愧。 想着,雷落脱下自己的衣服平铺在地上,便闭上了双眼,去解小妖的衣衫——没有用,心眼的力量,还是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办,想起来简单,说自己可以问心无愧,但是做起来怎么这么难? 雷落的双手明显在颤抖,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硬着头皮,褪去了小妖的衣物。 这是雷落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雷落连莞尔的身体都没有看过,而今…… 颤抖着抱起柔若无骨,弱不禁风的小妖,平放在自己的衣服上,然后将她的衣物用雷元蒸干…… 雷落很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去看小妖,但是却控制不住,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种条件反射般的习惯,即使背对着小妖,她雪白如春藕般的身体,还是一览无余地出现在了雷落的脑海里。说实话小妖还真是好看,身体玲珑有致,双腿雪白修长…… 雷落,你这是干什么?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赶紧将干衣物给小妖换上。 雷落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抹额头,竟然全是密密的汗珠。这竟比一场恶战,还更为艰辛。 雷落穿好衣服,摸了摸小妖的额头,糟糕,竟然发起烧来。再细看小妖的脸色,已是苍白不堪,微微张合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热水,她现在需要热水。 举目四顾,竟然找不到一个盛水的工具。雷落望着那几个石凳,望着洞壁的油灯,心里一亮,有了主意。 雷落搬来几块石凳,劈掌间便将那石凳切成了砖块模样,砌了一个简易的石灶,再搬来一个比较规则的石凳,暗一运力,便把中间给掏空了,再挖出一个石碗,用洞外的雨水洗净,又接了一半的水,置于石灶之上。 至于柴火,就最简单的不过了,山上树木杂草众多,虽然被大雨淋湿,但在雷落震雷元面前,都不是问题。 很快就用雷元烧干了一大堆木头,一劈掌,雷电交加,木材便燃烧起来。很快,石锅里的水便开了。 扶起小妖喝了几口热水,再撕下衣服的巾条,蘸了热水敷在小妖的额头上,小妖的呼吸便平缓了许多。先前小妖本就受过重伤,加上连番奔波,只在狼屠的小屋里,吃过些瓜果,身体自然受不了。不知这荒山野岭,是不是能抓到只小元兽…… 雷落放下小妖,便准备去抓只野味。却不料昏迷中的小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放,身子还使劲往雷落身上蹭。看来虽然衣服是干了,但这女子依然冷。雷落抱起她靠到火堆旁,准备把她放下,哪知她竟是不松手。想想也是,躺在地上,哪有躺在一个男人怀里舒服? 雷落抱着小妖,靠着石壁坐了下去。望着洞外的大雨,不时给火堆里添加几根柴火。 人最怕静下来,一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一静下来,这些日子的遭遇便山呼海啸般涌上心间。什么宿命,什么净土,什么前世今生,什么人族秘密……搅得头脑一片乱麻。脑袋昏昏沉沉,竟渐渐有了睡意。 突然,一只冰凉的小手摸索着伸进了雷落的衣服,在雷落皮肤上游走起来。 自从练习震雷元的武学,雷落的身体便可随意地调节温度。小妖定是冷得不行了,雷落一运力,体内的雷元淡淡溢出一些,温度顿时高了起来。 小妖的手却没有就此打住,而是在雷落胸膛上不停地婆娑着。脑袋上一头秀发慢慢往雷落颈脖处靠来…… 小妖的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一只手依然婆娑着雷落的胸膛,另一只又搭上了雷落的肩头。脸贴在雷落胸膛上,呼吸变得又急促起来。 雷落虽还年少不更事,却也懂得现在这急促的呼吸,和刚才又有不同。因为雷落的呼吸,也如小妖般开始急促起来。 雷落知道小妖是谁,雷落也知道自己是谁,雷落更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想着莞尔,想着斩玉。雷落剧烈跳动的心开始渐渐平和下来,运起雷元游走全身,灵台一片空明。 雷落倒是平静了下来,小妖却更加躁动起来。或许昏迷中的她,把雷落当作了某人吧。 小妖的双腿开始轻轻地扭动起来,身体竟然散发出了一片淡淡的光晕。这光晕柔和而平静,就像哄着孩子入睡的摇篮曲……雷落本已平静的心境,竟然又开始躁动起来。一只手竟不听使唤地在小妖的背上轻轻地游走……一股最原始的冲动涌上心间,冲破了所有道德的底线。雷落明明知道这是错的,但就是控制不住,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头脑一热,双手便在小妖的身体上摸索起来…… 小妖的身体,迎合着雷落的摸索,开始扭动,开始缠绕。不知不觉间,小妖已经褪去了自己的衣物,雪白的手臂,围着雷落的脖子,修长的双腿缠上了雷落的腰间。 雷落的头,埋在小妖的胸膛上,嘴唇像雨点般落在小妖白玉般的身体上…… 洞外的雨更大了,风更烈了。风纠缠着雨,雨纠缠着风,风在歌唱,雨在舞蹈,风雨缠绵呼啸,不停地冲刷着,撞击着……风声渐小,雨声渐淡,当一切归于平静后,整个世界似乎停止了一样,停留在一片风雨之后的安详中。 一缕阳光刺破了黑暗,整个世界就都苏醒了。风雨后的天空,更加蔚蓝,风雨后的群山,愈加青翠,世界重新获得了生机,崭新得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啊!”一声尖叫,撕破了这份宁静与祥和,小妖慌乱地拉扯着遮羞的衣服,慌乱中狠狠地给了雷落一个耳光…… “雷落,你对我干了什么?”小妖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恐和委屈,又狠狠踢了雷落一脚,转身外洞外跑去。 其实是小妖的那一声尖叫把雷落吵醒的,雷落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小妖的耳光脚头就都已经招呼到他身上了。看着小妖的表情,以及她衣衫不整的样子,雷落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仓皇起身去拉小妖,她已经跑到洞外的平台上。可不能让她用什么大遁空之术给跑了,要是那样……可怎么办,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追上她,就算她把自己打死,要杀了自己,我也认了。雷落这样想着,雷行身一展,已经冲到了小妖身后,一把拉住了她。 让雷落意外的是,小妖并没有挣扎,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雷落一看,任凭雷落拉着她一只手,自己的眼睛却看着平台中间那残破的石塔出神。 “小妖,我……” “你给我闭嘴,放开我。”小妖已经不像刚才般声嘶力竭,这句话冷得能拧出水来。 雷落还试图解释:“我只是……你……千万别误会……其实……” 雷落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越想解释,越是慌乱。 “我叫你放开我。你抓疼我了。”小妖恶狠狠地看了雷落一眼,说道,“别打扰我,让我静一静。” 正文 第六十五章:先祖仆人 雷落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和妖做出这种事情来。 明明雷落已经运起元素的力量,做到灵台空明,可是为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雷落感觉,当时自己内心的冲动,和妖身上那片柔和平静的淡淡光晕有关。至于这片光晕是什么,雷落却无暇多想,更不敢去问妖。 妖冲出洞穴,雷落一把拉住了妖的手,妖却平静地道:“我叫你放开我,你抓疼我了,别打扰我,让我静一静。” 此刻,妖若是狠狠打雷落一顿,又踢又咬,甚至用她神秘莫测的止家秘技痛打雷落一顿,雷落或许还会好受些,就是这冷冰冰的态度,最折磨人,最让人受不了。 雷落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放手。一放手,妖用“大遁空之术”一走,就再也追不回来了。但是,妖的话语就像是有魔力一般,雷落不得不放手,也不敢不放手,傻傻地像一个孩子,站在妖身后,动也不敢动。 渐渐地,雷落便发现妖有些不对了。二人面前是一个平台,平台上有一座残破的石塔,在上山时,雷落就看到过这石塔,但是由于当时情况危急,雷落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此刻,妖神情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石塔,眉头紧锁,若有所思。这石塔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如此吸引她? 雷落不禁仔细打量起这石塔来。粗略一看,这石塔并无特别之处:约有两米来高,呈土灰色,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了,塔已经掉落下来,塔里积满了雨水,雷落正怀疑妖到底在看什么,随即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塔的造型,似乎在哪里见过。 雷落越看越不对劲,真的在哪里见过。恍惚中,雷落走到那石塔跟前,搬起掉落的塔,还原到了石塔上。 这么一放,让雷落倒吸了一口凉气,雷落见过的塔并不多,这个塔,只要见过,就肯定不会忘。 “卧龙场,回龙塔!”几乎是异口同声,雷落和妖同时惊呼了起来。看来妖也是去卧龙场看过火龙舞的。≈∠≈∠≈∠≈∠,m.≯.co⊙m 这石塔除开大,无论结构还是造型,真的和回龙塔一模一样,完全就是缩版的回龙塔。 “怎么可能?这芥子菩提界怎么可能有卧龙场的东西。”妖围着石塔转了好几个圈,喃喃自语道,“除开体积上比回龙塔而外,还真是一模一样……” 雷落善意地提醒道:“或许还是有区别的,你看这塔上却没有青龙……” “你给我闭嘴。”妖转过头来恶狠狠地骂道,“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一边去。滚啊,你滚啊,听到没有,我叫你滚……” 妖现在正在气头上,而雷落也自知理亏,赶紧逃也似地往一旁退去。其实想想,雷落也觉得挺委屈的,虽然做出了这样的事,但是雷落总感觉自己是被引诱的一样…… “再滚远一,我还能看到你,你再给我滚远一……” 哎,雷落退回到石窟中,像斗败的公鸡般藏了起来。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雷落走进石窟的瞬间,妖居然疯一般朝雷落冲了过来。 难道要打我?雷落立即闭上了眼睛,想到,她是不是越想越气要打我一顿?这样也好…… 妖奔到石窟门口,眼睛却落在了头的一片石壁上。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震惊,或者叫惊喜。 “止境!止境!人生本无尘,身心俱尘生。身若不擦,徒增灰尘;心若不拭,徒生困顿。身染尘易除,心生惑难医。身本无尘,尘从我消,心本无忧,忧从我止。这里,居然是止境。”妖的一阵自语,就如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但是雷落却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不管了,就算妖骂死我,我也要出来。 “你刚才念的那一大段话,曾有人对我过。”雷落冒着胆子,声嘀咕了一句。 “谁对你过?”妖好像忘记了刚才的事情一般,笑呵呵地问雷落。雷落知道,她不是真的忘了,而是发现了什么巨大的秘密,暂时把不愉快忘掉了而已。 雷落心翼翼地回答她,深怕措辞不对,又让她想起昨晚的事情:“卧龙场有一位大爷,每天早上用帕子擦拭回龙塔的青龙,是他对我过那句‘身若不擦,徒增灰尘;心若不拭,徒生困顿。身染尘易除,心生惑难医……’。” “哦,他呀!那就难怪了。”妖看着雷落的脸,还没有想起不愉快的事,“你可知他是谁?” “我不知道。”雷落诚实地回答,“我猜想应该是和卧龙场的护龙使他们是一起的吧。” “哈哈哈,你个大傻瓜。”妖乐呵呵地笑道,“他的身份可比护龙使高级多了。护龙使龙隐那个老家伙,不过是青龙选中的一个幸运儿,而每天给青龙洗澡的这位老人,可是我们止家先祖的仆人……” “青龙?妖你什么?”雷落奔出石窟,双手抓住妖的肩膀使劲地摇晃,“你回龙塔上那青铜雕刻的那条龙就是青龙?就是龙族派到五行轮回界来当护界使的青龙?就是吟浪他本人?” 这怎么可能?雷落一直觉得,青龙自然就是那个青衫的俊逸男子,他怎么可能化作一条青铜雕刻的假龙? “雷落你个流氓,你放开我!”妖又一次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与此同时,她身上的止忧戒突然豪光一闪,雷落便觉得有一股厚重沧桑的气息迎面扑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雷落撞飞了出去,重重摔在石窟内的地面上。 雷落慌忙爬起身,一看,妖半蹲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自己,嘴里居然溢出了一丝鲜血。 看样子,妖的伤根本就没有好。 雷落站起身来,勇敢地盯着妖的眼睛,冷静地道:“止忧,你要打我骂我都行,就算你要杀我,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请你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身上的责任……” “不要了。”妖的声音疲惫到了极,“你过来把你衣服给我铺在地上,然后你再给我滚回去。” 听妖这样,雷落没有丝毫的不乐意,相反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至少,她在叫自己帮她。 雷落心翼翼地走到她跟前,先将地面的泥土碾平,再将衣服平铺在地面上,然后退回到了石窟内,搬来一个石凳子坐了下来。 “谁让你坐下了。”妖边往雷落衣服上坐下,便道,“昨天为救你,我和止忧戒都耗费了所有的灵力,是所有的灵力,是油尽灯枯的那种所有。按理我和止忧戒都应该死了才对,但是我们还是活过来。我也搞不懂是为什么。” 妖停了停,抬头望了雷落一眼,才又道:“就在刚才,我又感觉到了止忧戒的灵力,竟似更为浩大了一般。现在我要利用止忧戒疗伤,你去给我准备吃的。”完,便盘膝入定,闭上了眼睛。 正求之不得,妖让自己去找吃的,不正是在自己吗?一高兴,雷行身一展,刷一声已经到了石塔跟前——不对,若此时有人来偷袭妖…… “放心吧,这个地方,若真是‘止境’,除开我止家的人,谁也找不到这里来。就算来了,也破不了先祖留下的禁制,你放心去吧。”妖的语气平静了许多,“快去,不要瓜果,我要吃肉。” 吃肉,呵呵,吃肉。雷落心里一乐,一个拔身,脚底雷元喷涌,已经飞到了一片山林里。 树木并不高大,但却十分茂密。林中偶有元兽飞过,不是奇丑无比,就是太过艳丽,雷落怕有毒,一直不敢下手。 这片山林似乎并没有大型的元兽,雷落利用心眼的力量找了半天,发现所有的元兽,最多是一个初阶。看来,这个地方真如妖的一样,除开止家的人,谁也找不到这里来。就算来了,也破不了止家先祖留下的禁制。 头有飞禽掠过,山上有走兽跑过,雷落实在不知道该对谁下手。 正犹豫间,却见有一只兔子形状的东西从眼前掠过,雷落当即一闪,惊雷七式一展,很轻松就将兔子抓在了手里。 举起兔子一看,不看还好,一看,心里就不是滋味了:这东西看着像兔子,其实又不是,眼睛怕有脑袋一半大,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大眼睛里居然流下泪来。 这芥子菩提界本就是元兽的世界,这家伙等级虽然低,怕也有人性了吧。心一软,雷落便把它给放了。哎,心软也不是好事,连肚子都填不饱。雷落想着:我还是去抓那些长得凶狠一的吧。要是这里能有在菩提驿的震雷岭吃的那种菜兽就好了,也不知妖有没有吃过菜兽…… 一声高亢的嘶鸣从头传来,打断了雷落的胡思乱想,抬头一看,一只大鸟正直扑而下,它的目标,竟然是雷落刚才放出去的那只大眼睛兔子…… 正文 第六十六章:石塔流光 雷落扛着那只大鸟回到石窟时,妖已经调息完毕,正怔怔地望着壁上的“止境”二字发神。雷落没敢打扰她,把大鸟抗到一边,只取下翅膀和双腿,其他东西都丢弃了——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了,难不成雷落还将之开膛破肚吗? 没有任何的调料,只用柴火慢慢地烘烤,却是香得不得了。 就快熟了,妖也真识得时机,淡淡地了句:“出去,我要吃了。” 雷落还正一人一只翅膀,妖这么一,雷落却不敢动口了,悻悻地走到洞外,无奈地看了一眼还在滴油的翅膀…… 妖也不客气,拿起一只便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自从练习了震雷元的武学,雷落就没有感觉肚子有多饿过,先前,雷落也确实不觉得肚子饿,现在被妖这么一搞,出于本能,肚子却饿起来。 雷落望着滴油的翅膀,心中不禁苦恼,实在搞不懂,武功都练到能素化的程度了,怎么还会肚子饿。真不知道像紫意那样的高人,还需不需要吃东西,如果需要,她会吃些什么呢? 妖吃完一只,又拿起了第二只。 天啊,这么大的翅膀,她一个女子,怎么吃得下两只?看着妖的样子,雷落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扑哧一声,妖笑出声来。把手里的翅膀给雷落扔了过来,并乐呵呵地问道:“你在卧龙场遇到的老人,是我止家先祖的仆人,你知道,这‘止境’是什么地方?” 雷落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翅膀,满口流油,回味生津,实在是香。妖一问,雷落便含糊不清地反问道:“什么地方?” “你先后退。离我保持十米远。”妖站起身来,踱步到洞口我刚才站的地方,盯着洞壁的“止境”二字,沉声道,“这止境,是我止家先祖的坟墓。” 雷落虽然有些吃惊,却也不是很意外。从刚才妖的叙述,以及那石塔的造型,还有壁上的“止境”二字,都让雷落能猜到其中一二,只是没有想到,这地方会是一个坟墓。∽∽∽∽,m.±.co⊙m雷落停下了吃肉,怔怔地望着妖,希望他能多讲一些。 妖在洞口来回的踱步,若有所思,阳光打在妖身上,真有一种“宛若天人”的感觉,雷落竟然看得有些痴了。头脑中不自觉地便回想起昨晚的种种…… 妖并没有发现雷落的异常,时而埋头沉思,时而抬头望壁,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对雷落喝道:“雷落,你过来把这洞口两边的藤蔓都给我清理干净,注意不要伤到洞壁……” 目光相接,妖看到雷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又尖叫起来:“你这个无耻的流氓,你又想干什么?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怎了对得起莞尔,你怎了对得起斩玉……” 雷落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雷落这是怎么了,雷落明明知道自己所爱的是莞尔,为什么一看到妖,就有一种被她迷倒了的感觉?以前见过妖无数次,为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我……我在想,怎么才能最有效地弄开那些藤蔓……”雷落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慌慌张张地把目光移开,捡起刚才铺在地上的衣服,赶紧埋着头,往洞口走去。洞口本来就,妖站在中间,几乎就把洞口堵完了。雷落本准备往自己左手一边沿着山壁挤出去的,哪知妖也在往这一边躲,慌乱中一下子撞了个正着…… “雷落,你这个流氓,你到底要怎么样!”妖边后退边骂,一直退到石塔边上,才停下了脚步。 雷落站在洞口,也不敢看她,慌慌张张把衣服往身上套。 “不准穿!”妖又大声喊了起来,但是喊完才发现自己喊的话有歧义,又赶紧解释道,“我不是……不是不让你穿衣服,我是……我是,那衣服我用过,你不准穿。” 不穿就不穿吧,还好身上还有一件贴身的底衣。雷落把衣服往洞里一扔,就开始伸手扯洞口的藤蔓。 这些藤蔓也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岁月,粗壮而又结实。雷落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深怕连着藤蔓扯下了石壁上的石块。要是损坏了石壁,真不知道妖还会骂出些什么来。 雷落心翼翼地扯下一根根藤蔓,洞两边的石壁渐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石壁太宽,现在只能一边一边清理,右边顺手,雷落便集中精神,清理起右手边的石壁来。 “快,雷落你弄快……”妖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声音突然急促地催促起来。雷落也隐隐约约感觉右边的石壁上雕刻着一些古怪的花纹,便加快了清理的节奏。 所有藤蔓全部清理干净,由于雷落站在石壁边上,不能一窥全貌,所以只是隐约感觉石壁上好像雕刻着一副巨大的图画。而妖显然是发现了更为重要的东西,急切地催促道:“还有一边,你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完,快快快……” 雷落不敢耽误,雷行身展开,连扯带抓,很快便将整个石壁,全部清理出来。 妖已经完全看得痴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壁,嘴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读一些晦涩难懂的咒语。这石壁上到底有什么?雷落慢慢地往后退,慢慢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妖身边,却完全看不懂那石壁上到雕刻的是什么东西。在石窟门口,两边的石壁上,隐隐约约有一些字,像是一幅对联,看字体有些像篆书,因为太年久,实在分辨不出是什么字。两边巨大的石壁,显得非常平整,竟然像是人工整理过的。石壁上,刻画的是一幅一幅的图画,竟像是连环画一般,但是也看不清楚,只感觉好像是在交代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止境”既然是止家先祖的坟墓,那么这些东西妖应该是有些眉目的,此时此刻,雷落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默。雷落可不敢再去打扰她,自讨没趣。 妖依然怔怔地盯着这些图画,一会低吟几句,一会呆呆出神,约有一刻钟时间,妖缓缓向洞口走去,伸手开始擦去石窟门口那些篆书上的尘土。年代实在久远,加上藤蔓遮掩,那些字本是刻进石壁里的,现在却被一些尘土枯叶填满了,自然看不真切。雷落见妖伸出了白皙的手,便突然感觉一阵心疼,雷落也不知道这心疼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但是它就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自己心里。雷落很明白,自己爱的是莞尔,自己绝对没有爱上妖,那为什么自己会心疼? 雷落朝妖喊了一句:“我来吧,这些脏活怎么能让你来。”边边捡起仍到地上的衣服,开始认认真真擦拭起来。 妖也不推迟,又退到了石塔边。 雷落擦得很仔细,那感觉,就像是是卧龙场擦青龙的老人。 枯叶污垢一擦去,缝隙里的尘土一挑出来,石壁上的字开始清晰起来。越是清晰,雷落却越是模糊,因为那些字,绝不是雷落所认识的任何字,甚至,雷落都没有见到过…… 慢慢慢,我见到过,我见到过!雷落心中狂乱起来。 擦完最后一个字,雷落突然想起在哪里见到过这种字体。为了印证心里的想法,雷落急速后退,站到了妖身边。 这一看,雷落怔住了,宿命感就像是是一只打手,紧紧扼住了雷落的脖子。 雷落见到过,这种字体,雷落只见到过一次,但是雷落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些字,便是当初朱棣用来困住赑屃的“神圣功德碑”上的文字。 问题是,这些文字绝不是雷落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文字,雷落敢肯定,这文字应该比甲骨文更为古老,当然也更为先进。这,或许是一种史前文明的文字吧。 “雷落,雷落……”妖急促地喊了起来,“快帮我把石塔还原。” 雷落知道,要定然是找到了某种机密所在了。雷落依言照做,把石塔内的枯枝败叶去除,舀空里面的积水,然后把石塔的部还原了上去。仔细看了看,似乎还缺少一些部分,也不知道是被某些野兽叼走了,还是天长日久,已经风化了。 雷落正准备四处再找找残破不全的部分,哪知妖却淡淡了一句:“不用了。”然后伸出左手,按在了石塔上。 一些在雷落听来毫无意义的音节,再一次从妖的嘴里念了出来。“身本无尘,尘从我消,心本无忧,忧从我止。”雷落又只听懂了这最后一句,便见妖左手上的止忧戒有了变化。一些银光就如水银一般往石塔流去,那本已残破不堪,摇摇欲坠的石塔,像是突遇春雨的枯木,竟开始发芽抽叶一般,石塔开始闪耀起来,一圈圈的光晕开始围绕着石塔旋转。 旋转中,便见地上一些残缺的砖块,开始飞舞起来,并渐渐融入石塔中,成为石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石塔已经完全修复,但是妖却没有放开了自己的手,止忧戒上的光辉依然源源不断地往石塔里流淌。围绕石塔的光彩越来越浓,越来越灿烂,终于,那石塔的尖,把这些灿烂耀眼的光彩,发射了出去。 就像是一束耀眼的阳光,光线一条一条地,射向了对面光滑的石壁上。就在这一刻,那石壁上雕刻的图案,开始动了。 正文 第六十七章:前程往事 石塔光芒流出,射向石壁上的图画,那些在墙壁上雕刻了怕有千万年岁月的图案,依次动了起来,就像海市蜃楼,活灵活现出现了二人面前,以无声的图案,在交代着一件惊天的秘密,在述着一段隐秘的历史。⊙頂頂點說,.. 雷落怎么能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雷落首先看到的,是一大群人在往一座山峰上攀登。这群人竟是各个种族都有,有凤凰,有龙,有妖有兽……脸上全是凝重的表情。在山上,是一片很开阔的空地,有一个高大的男子盘膝坐在地上,身边插着一把一人多高的巨剑…… 一看到这把巨剑,雷落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因为,这把剑,正是“皇权罪罚”。 八大种族的人一到,坐着的这个人便站了起来,并把那把“皇权罪罚”从地上抽出,扛在了肩头,像是很警戒的样子。 然后是八大种族的人在和这个拿“皇权罪罚”的高大男子对话,其中一个男人像是八大种族的领袖,站在众人面前,代表众人和那拿“皇权罪罚”的高大男子辩论着,从气氛看,应该是很不和谐的。 画面一闪,便见那拿“皇权罪罚”的高大男子身后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明显比那拿“皇权罪罚”的高大男子要矮上不少。他毕恭毕敬地站在那拿“皇权罪罚”的高大男子身后,竟像是那高大男子的仆人。 接着,两边的人就打了起来,画面顿时显得非常的凌乱,就像是当时的情景再现一般,让人身临其境。 在混乱的战斗中,雷落抓住了一个关键:每当那拿“皇权罪罚”的高大男子有危险的时候,他身后的那个仆人就会异常快速地召唤出一道光门,化解那高大男子的危机…… “大遁空之术!”雷落和止忧异口同声惊呼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雷落已经知道,接下来的所有情节。他忍不住颤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止忧听了雷落的话,心中一惊,左手立即从石塔上抽了回来。止忧戒的光芒顿时消失,壁画立即不动了,恢复到刚才凌乱不成章法的线条状。 “你什么?”止忧急切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快。” 止忧显得急切而焦躁,恨不得把雷落的脑袋打开,掏出里面的想法,摆在阳光下曝晒。 雷落却异常地冷静,他已经决定,将回龙塔石壁上的刻字,一字不漏地告诉止忧。于是,雷落把深深刻印在脑海中的字句,一字不漏地了出来。 雷落道:“妖,我曾在卧龙场回龙塔得到过许多关于寰宇历史的消息,你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只是,刚才画面的信息,叙述起来太过复杂,想要清楚,要先从世界的诞生,以及玄黄这个人开始起。” 止忧依然是一副急切的表情,道:“快快,我们多半要揭开一段尘封的历史了……” 雷落仔细回忆了回龙塔的刻字,然后吧内容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 玄黄其人,既是寰宇八界的结束,也是寰宇八界的开始。寰宇八界之前,世界本为一统,这一世界,被称作“易界”,百余种族生活在同一“易界”,虽偶有争端,也算相处太平。终有一日,世上出现“八卦境”修炼之法,有八大种族获此秘法,日渐崛起,其余种族败退消亡,八大种族相互制衡,“易界”再次获得短暂和平。 人族得天独厚,“震雷元”修炼之法在后期突飞猛进,终于有人相继突破“八卦境”进入“四象境”,更以“洞天”和“斩刈”两人同时突破“四象境”达到“两仪境”。 “四象境”之于“八卦境”,岂止云泥?“两仪境”之于“四象境”,又何止云泥?斩刈获“两仪境”之阴仪,洞天获“两仪境”之阳仪。由于未知原因,洞天与斩刈争雄,各施展“两仪境”无量之力,寰宇世界陷入混沌,世界灭亡。 此次战役,洞天胜利,却也身受重伤;斩刈失败,就此消失。洞天散落“八卦境”八种元素的力量,开天辟地,化寰宇混沌为新世界,建立寰宇八界,即:灵动水纹界、炽焰烈火界、五行轮回界、洪荒莽山界、碧空风行界、**八荒界、寒冰深泽界、九霄云天界。八族重生。 洞天暗中培养八族八位高手,此八人得以突破“八卦境”进入“四象境”,成为八族族皇。此八皇,即:凤凰族横凰、龙族龙裳、魔族尸嚣、兽族囚狂、翼族凌步、妖族木机、人族玄黄、天族霓裳。 洞天组织八族族皇于天族“九霄云天界”开展八族演武大会,天族霓裳和翼族凌步分别凭借“云锦天衣”和“风定剑”成为翘楚,无人能及。 后,斩刈出现,以“人皇”自居,与一来历颇为神秘的高手——止武联手,以一柄无锋大剑,屠戮八族高手,原因未知。斩刈大剑之威,令人胆寒,寰宇八界,血流成河,死伤无数。斩刈手中大剑嗜血成妖,更无人能敌。八位族皇每每合力围剿,止武总能凭借一道光门,保两人脱险。 寰宇世界高手几乎被屠戮殆尽,洞天出,与八位族皇联手,杀死斩刈,止武逃脱。 本想魔头伏诛,世界安宁,岂知洞天囚禁八族族皇,欲夺魂魄,寰宇倾覆在即。 天族霓裳,为寰宇苍生,穿上“神器”——“云锦天衣”,合余下七皇之力,终于制住洞天。 每每读到此处,雷落总会想起白虎凌啸的话:“那织女是不是一位神,我确实没见过,但是‘云锦天衣’的故事,却在寰宇世界广为流传。传,只要穿上这件‘云锦天衣’,就能获得无上的修为,万人莫敌。但是,这‘云锦天衣’只要穿上,就不可能再脱下来,而且,再没有人,能靠近穿着这件衣服的人。换句话,穿上它,就注定了,孤独终老,孑然一身。” 现在,雷落终于知道,这件“云锦天衣”,有着怎样神圣的过去。 后面的文字,更如神话:八皇之力,竟不能长久压制洞天,雷皇——玄黄,欲施展禁术“与化”,彻底消灭洞天。世间却无任何武器能承受“与化”之威,于是雷皇依靠“天族双杰”的时空之力,游走于时间和空间之内,寻找合适的武器,终于在后世找到“青鸾离殇”。 带回“青鸾离殇”,“天族双杰”贪念武器,欲击杀玄黄,玄黄开弓,致使“天族双杰”一伤一残,仓皇逃命。 玄黄以“青鸾离殇”施展“与化”,却因威力逆天,受制于天地法则,竟无法拉动弓弦。得知此“青鸾离殇”乃凤骨龙魂所化,凤凰族横凰与龙族龙裳分别施“凤舞”之力和“龙滔”之力予玄黄,合玄黄之“雷凌”之力,终于拉开“青鸾离殇”,玄黄“与化”禁术出,洞天与七皇被封印。 此封印地,即“原罪净土”! 雷落到此处,自信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我想,我肯定不会猜错。这段叙述中的斩刈,便是人皇血脉的源头,也就是斩玉的先祖。而那个止武,便是你们止家的先祖,人皇身边最忠心的仆人。” 止忧在雷落叙述的过程中,始终不发一言,只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可以看出心中的波澜,是如何强盛。 面对雷落的猜想,止忧还是没有话。 雷落继续道:“这段记载,在这场大战中,寰宇世界高手几乎被屠戮殆尽,洞天出,与八位族皇联手,杀死斩刈,止武逃脱。我估计以斩刈通天彻地之能,并未被完全杀死,所以留下了人皇血脉。而那止武,也就是你们止家先祖……” “别了……”止忧平静地吸了一口气,道,“止家先祖,遭遇的所有劫难,我都一清二楚,他老人家身负重伤,拼着最后的生命元力,开创这芥子菩提界;最终却被天族双刑追杀,死在了那两个歹人手里。要不是先祖当时已经油尽灯枯,就凭那两个跳梁丑……” 止忧越越悲戚,似乎当年的一切,她亲眼目睹一般。雷落正想安慰几句,却不料止忧继续道:“寰宇世界的恩恩怨怨,绝不是我们眼睛看到的这么简单。你的猜想是对的,那斩刈确实留下了人皇血脉,但是你却不知道,那人皇血脉的力量,是怎样失去的,人皇是怎样一步一步没落……” “我知道。”雷落回答道,“那回龙塔内,记载得很清楚。” 止忧不可思议地问道:“那回龙塔,竟是如此神奇。” 雷落想了想,回答道:“你不是那擦拭回龙塔青龙的老人,是你止家先祖的仆人吗?既然那回龙塔同时被龙族和止家的人守护着,自然神奇。” 止忧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恢复了那幅天真烂漫的样子,望着雷落的眼睛,背负着双手,侧着头道:“那你倒是来听听,关于人皇力量的失去,那回龙塔是怎样记载的。” 雷落望着止忧的双眼,完全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沉声道:“人皇力量的失去,与一个叫天机老人的神秘人有关。” 正文 第六十八章:遗失皇权 历史就像一阵迷烟,往往能让人看不清它本来的面目。但是历史是一段既定的事实,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当你掌握了足够多的线索,便能剥去历史的迷烟,还原它最真实的样子。 雷落知道,在这止家先祖的坟墓里,关于“人皇”和“皇权卫”的历史,要浮现出来了。 雷落出神地望着“止境”二字,说道:“小妖,那斩刈必然是斩玉的先祖,这个止武,自然就是你止家的起源。我一直以为,只有我雷落深陷历史的宿命无可抗争,现在看来,我们是都历史阴谋的牺牲品。我,你,斩玉,莞尔……我们逃不了……” “你雷落好好男儿,怎么突然间如此伤春悲秋了?”止忧笑盈盈地说道,“事已至此,为何你还想着逃避?既然避无可避,去战胜它,才是……” “我没有要逃避的意思。”雷落的语气变得坚定而执着,“我只是感觉,一切都像迷雾一样笼罩在我们头顶,一切都看不清真实的面目,我都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谁说的才是假……这种感觉,这种处境,着实让人有些无力。” 止忧的表情竟流露出一股鄙夷:“难道,你雷落只是想走一条一帆风顺,无风无雨的光明大道而已……” 止忧的语气中,竟是浓浓的蔑视。 雷落呆住了,望着止忧的眼睛,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止忧转过身去,望着石塔,伸手在顶上摸了摸,继续说道:“没有波折的道路,便不是路,没有风雨的前方,更不是前方,没有挑战的使命,算什么使命?上天选中了你,你要走下去,就只有选择坚强。若是有丝毫的怀疑,不如放弃……” “我……我没有……”雷落顿时无措,“我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雷落的心乱了。 是的,雷落知道,在自己的态度问题上,自己已经摇摆了很多次。 如果说当日雷裂的“魂刻石”中残存的灵力,曾给予过雷落无穷的勇气,而到今天,那股勇气,又被使命的复杂冲散,几乎快要消失了。 止忧的话,才是真正的良药。 良药,都是苦口的——但是,利于病。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止忧望着山壁上那些静止的线条,此时已看不出任何的画面,“只是,你心中仍有怀疑。怀疑,救不了莞尔,也帮不了斩玉。” 雷落正想表明自己的决心,止忧却先指了指石壁上的线条,说道:“还是先给我说说,关于,关于人皇的力量,你知道些什么吧!” 雷落望着那片石壁,回想起过往种种,心中的意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坚定:“好,我们就让这尘封的历史,浮出水面吧。” 雷落叙述起了龙塔内的信息: 一日,天门大开,虚空破碎,万里碧空顿现流光溢彩之光环,光环内渐现玉门一座,熠熠生辉,灿烂夺目。那玉门中开,巨兽出,一声烈啸,响彻云霄。 那巨兽身挂亮闪闪的事物,有些像是首饰,有些像是武器,有戒指、有匕首、有长剑、有玉环……最耀眼的,却是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盒状事物,发出压倒一切,灿烂夺目的光华。 那巨兽出现后,在晴空里转了几圈,飘身立于昆仑之巅,俯瞰大地,又是一声烈吼。那吼声中带着一股傲视苍生的豪迈,见者心惊,闻着俯首。 巨兽举目望着天上那光洞中的玉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从光洞玉门中,飘出了一声悠悠的叹息,那叹息声似乎及其微弱,但是大地上的每一个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那叹息中,带着深深的遗憾和忧虑。 那叹息声说道:“与化劫难,竟然让人族没落至此。人族独持的这‘与化’的力量,于人族而言,到底是福还是祸,是对还是错……” 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突然,那声音响亮了起来,喊道:“今日收回‘皇权之力’,存封于世,待后人开解‘与化劫难’之时,再还人族皇权。” 随即,巨兽背上那玉润耀眼的事物,那不过火柴盒大小的东西,开始豪光迸发,表面隐隐有某种文字在闪耀,那文字古雅飘逸,却无人识得。 顷刻间,巨兽背上那火柴盒般大小的事物光芒大盛,那灿烂的光芒就像触手一般朝着大地各个角落奔去,一时间,那事物竟像一朵突然绽放,无限巨大的光灿灿的菊花。触手无限延伸出去,所及之处,全是具有“皇权之力”的人们,那些光华触手,硬生生抽走了他们身上每一分皇权的力量。 最后,那光灿灿的事物光华顿消,从巨兽背上弹出,坠落于神州大地,发出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 那光灿灿的东西一离开身体,立于昆仑之巅的巨兽,像是甩掉了包袱一般,变得异常活跃起来,它一声烈吼,腾跃到半空中,无拘无束地翻转腾挪,似乎是一头困兽,一朝解除枷锁,格外地兴奋,恨不得把身体都消融在这无边的自由里。 在它翻转腾挪之际,身上那些亮闪闪的事物,那些像是首饰,像是武器的物件,一件件从晴空中跌落下来,向着广袤的大地四散飞溅,拖着长长的光尾,消失在江海湖泊,深林大泽之中。 后,天机老人现世,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人间四象”,令其守护寰宇秘史,并许诺功成身退之日,传授“两仪之法”,吾有幸得以守护玄黄临终秘法,以及“青鸾离殇”之弓弦,为获取“两仪之法”,岁月悠然。 雷落解释道:“这段话,是四象之一的青龙吟浪雕刻在石壁上的。文中的巨兽,应该是指白虎之一的兽皇凌啸。他这段话,已经说得很清楚——皇权之力,都被装在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盒子里。” 止忧听得入神,待雷落说完良久,她才怔怔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没想到那回龙塔中,竟有关于人皇的如此重要的消息,难怪先祖的仆人,要守着那回龙塔……你可知道那火柴盒大小的东西,是什么?” 其实雷落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只是还不确定,现在止忧这样问来,雷落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说道:“我猜想,那装着皇权之力的盒子,多半就是‘圆城’——不,‘荒城’中赑屃背上的‘神圣功德碑’。” 雷落之所以改口,是因为“圆城”这个称呼,是从外公那里得知的,而“荒城”,才是螭游、应龙和龙之九子所困的那个地方的真正称呼。 止忧回答道:“是的,是的,‘神圣功德碑’,就是那‘神圣功德碑’。现在,那‘神圣功德碑’已经化作一顶皇冠,戴在了斩玉的头上。可是,听了你的叙述,我才知道,斩玉要取出其中的力量,却是不可能的。因为……” 雷落接了下去:“因为这段话说中,那个为现身的人曾说:今日收回‘皇权之力’,存封于世,待后人开解‘与化劫难’之时,再还人族皇权。那‘与化劫难’的后果,就是‘原罪净土’。也就是说,只有打开‘原罪净土’,斩玉才能取回自己的力量。” “难怪斩玉那么关心‘原罪净土’的开启。”止忧幽怨地说道,“他一听说‘原罪净土’这几个字,就显得特别感兴趣。他对于自己‘第二力量’领袖的身份,也是格外看重。他什么都告诉我,什么都藏在心里,可是,我还是知道了……” 止忧不理解斩玉,但是雷落却理解斩玉的苦衷:前路一切未知,充满着陷阱和恶意,谁不该保留自己的秘密呢? 就算是雷落,关于回龙塔中的秘密,关于“青鸾离殇”,关于雷裂让自己看到的一切,雷落不一样深深埋在心底吗? 我们还是看看,这些画面,会告诉我们一些什么吧? 说着,止忧再一次把左手放在了石塔上,止忧戒中的光芒流淌,石塔又亮了,画面也动了。 凌乱的画面中,拿大剑的高大男子和他的仆人,也就是雷落和止忧认定的斩刈和止武,两人配合默契,面对围攻,丝毫不落下风。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画面渐渐静止,就只有几个人还站着了。雷落仔细一分辨,先出场的八大种族,还有四五个人能站立着,而对方,斩刈依然挺立,但是能看出,受伤也不浅。止武似乎没什么变化,静静垂首,站在斩刈身后。 接下来的一幕,从石壁的左边,移到了石壁的右边。其中的一幅画,让雷落倒吸了一口凉气,冷汗瞬时流遍了全身。 画面中八大种族的一个幸存者,向拿着皇权罪罚的斩刈刺出了一剑,那一剑刺出的竟然是一轮弯月,这像极了巽风素的“凝风弯月”,这还不让人意外,这个人,多半就是翼族的族皇——凌步。他手中的长剑,自然就是“风定剑”! 最让人意外和震惊的,是那弯月明明击中了斩刈,可是斩刈的身体为之一淡,那弯月便穿体而过…… 这方式,躲避弯月的方式,便是逆影和异彩离开的方式,便是虬枝和金鳞走时的方式,换句话说,便是画空楼的人利用身上的白袍,使出的让人无法理解的方式——问题时,斩刈身上根本就没有白袍。 斩刈,会和“画空楼”有关系? 正文 第六十九章:光画幻影 这方式,躲避弯月的方式,便是逆影和异彩离开的方式,便是虬枝和金鳞走时的方式,换句话说,便是画空楼的人利用身上的白袍,使出的让人无法破解的方式——问题时,手握“皇权罪罚”的斩刈,身上根本就没有白袍。 难道说,斩刈已经到了不用白袍,便能使出那一招的程度?那么他到底有多强? 惊心动魄的战斗,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看得雷落和莞尔异常沉重,沉重得让两人喘不过气来。画面中的那些人,任何一个,都可以睥睨当世,强过雷落认识的每一个人。 这么多的高手,旷世的决战,雷落和止忧竟能有幸目睹。两人都看得异常认真,或许,两人正从中获得莫大的好处。 画面跳转,又是几次交手,八大种族这边的人竟一个接一个躺下, 人越来越少,斩刈的动作也越来越慢……画面再转,只见八大种族这一边只剩下一人,握着一把长弓,勉强支撑。 斩刈手中的“皇权罪罚”插入土中,身子靠着巨剑,胸膛起伏,不停喘息。看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个衷心的仆人——止武,走到斩刈身前,将双手搭在了斩刈的肩头。也不知道止武念了一些什么,便见一条条肉眼看见的光流,从斩刈身上往止武流去…… “大回神之术!”雷落和止忧同时惊叫出来。 这“大回神之术”,止忧曾在荒城中施展过。当时螭游见止忧使出这一招,曾酸溜溜地说:“以体疗体,以体止伤的‘大回神之术’,也只有你们人族才有,上天对你们人族真是不薄啊!” 这个“大回神之术”,可以将人所受的负面情绪或者伤害,转移到施术者身上来,在转移的过程中,负面情绪和伤害就会被无限缩减,就算减少不完,施术者也可以把转移过来的残余的负面情绪或者伤害,通过某种方式排出体外。 螭游说:这“大回神之术”,堪称八界之中疗伤的绝品。但此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如果施术者修为不够,而受术者所受负面情绪或者伤害太深,太大,那么施术者便会有致命的危险。 止武,止家的先祖,能在八大族皇围攻下屹立不倒的男人,修为高低自不必说,现在,他对斩刈使出了这一招,估计斩刈立即就要“复活”过来了。 意料之中,斩刈在“大回神之术”的影响下,神采奕奕站在了八大族皇的面前,挥起了手中的巨剑。 再看那止武,对斩刈施展完“大回神之术”后,便盘膝坐了下去,脸色甚是凝重。看来,这斩刈身上的伤真是不清。 八个绝世的奇才,寰宇世界最精锐的力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相互搀扶,准备迎接斩刈的一剑。 画面非常逼真,雷落感觉自己能听到八位族皇的喘息声。 双方此时的力量对比太过鲜明。斩刈就像一股迅猛的烈风,隔着千万年的岁月,隔着时间与空间,雷落依然能感受到这一剑“皇权罪罚”的蔑视之威。 而八大族皇,竟如风雨飘摇中的孤舟,随时都有可能翻覆…… 不对,回龙塔的石壁上可不是这么记载的。 石壁上说:斩刈出现,以“人皇”自居,与一来历颇为神秘的高手——止武联手,以一柄无锋大剑,屠戮八族高手,原因未知。斩刈大剑之威,令人胆寒,寰宇八界,血流成河,死伤无数。斩刈手中大剑嗜血成妖,更无人能敌。八位族皇每每合力围剿,止武总能凭借一道光门,保两人脱险。寰宇世界高手几乎被屠戮殆尽,洞天出,与八位族皇联手,杀死斩刈,止武逃脱。 如果这一段叙述真实无误,那么,斩刈这一剑,绝不会成功——洞天该出现了。 斩刈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微笑,手中的巨剑开始下劈。那巨剑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般,剑身上长出了许多锋利的牙齿——这些牙齿似乎还流淌着贪婪的粘液…… 这巨剑,难道就是回龙塔刻字中说的“嗜血成妖”吗?此刻,这成妖的巨剑,竟然把八大族皇,当作了即将入腹的猎物。 八大族皇面如死灰,奋尽全力,同时出手了。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一道强烈的电流从天而降。与其说是电流,不如说是浑身包裹着电流的利箭,或者说,是电流化作了箭雨,源源不断,前赴后继往斩刈手中的“皇权罪罚”奔去。 洞天,终于还是如传说中一般出现了。 只可惜,接下来的画面极其模糊,关于洞天,雷落只看到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他施展箭雨阻挡了斩刈的一击后,模糊的身影从八大族皇的身前扫过,便见八大族皇又纷纷精神起来。 而后,画面显得更加模糊,特别是在八大族皇和洞天同时出手,围攻斩刈时,画面变得几乎看不清楚,只模糊地看到,斩刈在围攻中,很快不敌,终于被凌步一剑贯穿了胸膛…… 八大族皇继续围攻斩刈,洞天一步步朝着还在调戏的止武走来…… 画面的最后一格,定格在洞天走来的身影上…… 石塔的光黯淡下去,再也看不见任何画面,只剩下几根微弱的光线,朝着石壁洞窟的石门射去。 画面倒是停止了,而石窟门口的那副对联却又意外的亮了起来。这对联上下各十一个字,一个一个一次闪亮,雷落却一个也认不得。 每个字都闪亮了一次,所有的光线戛然而止,止忧戒恢复了沉寂。 小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股难言的兴奋。雷落心中却百味杂陈。 因为此时此刻,雷落才真正发现,自己确实掉入了寰宇世界的阴谋里。 斩玉身上流淌的,是斩刈的血脉;止忧已经所有的皇权卫,自然是止武的后代——斩刈和止武属于同一阵营,也就难怪“皇权三卫”如此忠心耿耿守护斩玉了。而雷落身上流淌的,却是玄黄的血脉。 玄黄和斩刈,是敌人,誓不两立的敌人。 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想到?为什么在看完回龙塔的壁字时,自己想不到这一点? 尽管如此,此时的雷落,已经不是那个少不更事的乡野少年,他已经学会了把一切都隐忍在心中,他知道,前路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既然雷落能想到这一点,止忧自然也能想到,止忧也没有任何表示,雷落自然更不能说。而且,止忧脸上还露出了难言的兴奋,难道,和洞门口的那幅对联有关? 于是,雷落怯生生地问道:“小妖,那对联写的都是些什么,我怎么一个也不认得?你认……” “关你屁事。”小妖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我止家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雷落知道这种情况就不该接着说话了,小妖定是对自己还生着气,但是就是忍不住,这画面和这对联,肯定有着天大的玄机,不然也不会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还要有如此神秘的出场方式了。 雷落大胆地说道:“也不能这么说,这些虽然都是你止家先祖留下的,但是画面里的人物却是八大种族的……” “那又怎样?”小妖依然一张冷冰冰的脸,“就算和八大种族有关,甚至和玄黄的没落有关,那都是我止家的事,最多和玄黄谱中的人有关,和你雷落有什么关系?你什么身份?” 小妖一阵抢白,倒是让雷落哑口无言。是啊,从始至终雷落就没有想过要魂合,要成为雷裂。雷落来芥子菩提界,只不过是为了莞尔和斩玉……对了,斩玉,想到这里,雷落突然有了对策。 “小妖,你说的对。”雷落诚心说道,“这些事是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却和斩玉有关系。我们不是为救斩玉而来吗?那壁上的文字,就是神圣功德碑上的那种文字,那神圣功德碑化作皇冠戴在了斩玉头上,我想,这些文字定然能帮助我们……” “你好意思提到斩玉,你这个流氓。”小妖又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连你兄弟的女人你都敢……”小妖硬是把后面的内容咽了回去。 若是她吼出来,刺激到的不仅仅是雷落,或许她会更难受。 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立着。此时此刻,彼此的心理,该是怎样一种滋味。 雷落不敢去打破僵局,雷落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动口,还是小妖说话了。 “雷落,我不知道将来该怎样面对斩玉和莞尔,我想你也不知道。”小妖冷静地说道,“这件事我暂时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要保证,这个世界上决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在说第三个人时,小妖的嘴里竟似要咬出血来。 这是怎样的一种坚韧。 雷落怔怔地望着小妖,又是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小妖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显得绯红,胸膛在激烈的起伏着,让雷落感觉现在的她,有一种异样的美……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说我说话?”小妖见雷落一动不动,严厉地吼道,“雷落,你到底在想什么?” “啊……没有……我……我知道了。”雷落忙忙慌慌地回答道,“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小妖没有再理雷落,巧移莲步,走到了石窟门口,伸手去摸那些雕刻在石壁上的文字,口中喃喃自语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会在无意识间,用大回神之术将斩玉传到这芥子菩提界,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会以相同的形式,把自己转移到这里来。我终于知道了,止家先祖在上,止忧肩负着人族的使命而来,请先祖谅解止忧的冒昧,止忧深知有罪,打扰了先祖安息,还请先祖谅解……” 止忧说得虔诚而庄重,似乎那止家的先祖真是有灵,还活在那洞窟中一般。 “雷落,你跟我来。”小妖冷冷地语气让雷落心里很不是滋味,“脚步轻点,恭敬点。” 雷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来到石窟中间。环顾四周,却看不出半点异样。正在纳闷,小妖又说话了:“止家先祖在上,昨晚晚辈们将这地方弄得一塌糊涂,还请先祖见谅。晚辈自会将此处打扫干净……” 雷落怔怔地望着小妖的背影,心里寻思着,看样子小妖似乎从那对联中悟出了很重要的东西…… “你还不行动?”小妖头都没有转过来,就那么恶狠狠地说了一句。雷落瞬间明白过来,拿起刚才的破衣服,和着些长草树叶,做了个简易的扫把,开始打扫起这石窟来。雷行身一展开,速度自然是十分的快…… “不准用武功!”小妖又不满意了,“就你那点雕虫小技,还妄图在我止家先祖面前卖弄不成?” 打扫卫生这样简单的事情,在雷皇村里雷落可是一把好手。整理好石凳砖块,清理完蛛网灰尘,汗水已经打湿了全身。那些灰尘一沾在身上,便成了黑乎乎的一片,雷落打扫完后,抹了一把脸,对小妖说道:“我打扫完了。” 小妖猛然一回头,不知道又要骂雷落什么,但是回过头来看了雷落一眼,随即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雷落知道她在笑什么,雷落浑身上下定然是没有一个地方不是脏兮兮的了,特别是脸,肯定比野猫的脸还花。 止忧环顾了四周,没有提什么意见,便转过头去,盯着面前的石壁出神。约有一刻钟时间,小妖对雷落说道:“雷落,你去摸摸我面前的石墙。看看有什么异样?”雷落依言照做,细心地摸索着石壁,从下到上,依次摸上去,那石壁触手冰凉,却不是任何雷落见过的石材。突然,感觉手下的石壁为之一软,竟似有一道陷下去的裂纹。雷落手指不由自主往里面一戳,抠下一方泥土来。雷落心里一惊,看来这地方还有玄机。顺着那裂纹,雷落把多余的泥土都抠了下来,一直到再无裂纹,便缓缓退到了小妖身边。 雷落抠出来的图案,分明是一根拐杖。 正文 第七十章:先祖风骨 墙壁上的图案,被雷落一点一点抠出来,终于呈现了它的全貌——一根拐杖,雷落很熟悉,止忧更熟悉的拐杖。 是的,很熟悉的拐杖,见过一次,便绝不会遗忘——止元手中的“止元杖”。 这抠出来的图案,简直就是将止元杖嵌进山壁再取出来的一样,雷落敢肯定,要是将止元杖放进去,定然是严丝密缝,不会留下一点空隙。 “快快快,雷落,还有两面墙,赶快去……”小妖急切地嚷着,眼中全是兴奋和期待。当小妖说还有三面墙时,雷落马上明白了她要表达的意思,开始认真卖力地清理起来。 此时此刻,对于另外两面墙壁上会出现什么,雷落和止忧都已经有了猜想。 果然,当清理完第二面墙壁,止战牌的轮廓栩栩如生出现在了墙壁正中。雷落手下更卖力了,清理的第三面墙,好长时间都找不到任何异常,最后终于在墙的正中间,找到了松软的泥土,清理干净后,雷落和止忧都笑了——那是止伤的止伤环。 按照道理,那么应该还剩下一面墙才对,也就是雷落和止忧背后的这一面墙,定然会出现小妖的止忧戒无疑,但是雷落将整个石壁全都清理了一遍,甚至用雷落做的简易扫把认认真真每一个角落都扫了一遍,却不见任何的松软的泥土。 止忧不死心,自己又动手来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止忧明显有些失望,喃喃自语道:“没道理啊,为什么单单缺了止忧戒……” “小妖,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雷落盯着背后石壁上两人出入的洞口,小声说道:“这块石壁不完整,我们要的东西,说不定就在这被凿走了的部分。” “那怎么办?”小妖茫然地望着我,“我们到哪里去找那被凿走了的部分?” 雷落见小妖对自己的态度已经缓和了很多,心里不由一乐,看来一个男人若要女人瞧得起你,还是要本事才行。雷落赶紧回答道:“我接触过这洞内的一切事物,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洞内的所有物件,都是用的在那石壁上开洞开出来的石材。” 雷落得意得望了望小妖,似乎在告诉他,危急关头,还是男人才得行。雷落抱起一块石凳,便准备搬到洞口去,想将那石壁还原,却不料小妖嘴里念了一句稀奇古怪的须臾,手一挥,便见止忧戒光华一闪,那石壁洞门已经完全消失,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片完整的石壁。 洞门变成了石壁,射进洞内的光线便突然消失,但是雷落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因为小妖的止忧戒,正散发着明亮圣洁的光辉。 雷落环顾四周,地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的石制品,包括被雷落挖空了得石凳,此刻也连着那些被挖下的碎屑,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它们已经还原成了石壁。 小妖的这一手,又有个什么名堂呢?难不成叫“大还原之术”? 小妖没有停下,举着止忧戒,缓缓向石壁走了过去。神情庄重,就如朝圣般神圣。雷落已经清楚地看到,在那还原了的石壁正中央,有一个戒指大小的窟窿,和小妖手中的止忧戒,如出一辙。 小妖,你把这止忧戒放入这凹槽中,你可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可知道寰宇世界内,那些纷繁芜杂,神秘莫测,惊心动魄的前程往事,就要在你放入止忧戒的瞬间,揭开它神秘的面纱了。 戒指入嵌,那神圣的光辉便沿着石壁流淌开去。继而,刚才还是洞口的那一部分石壁,此刻变得光亮起来,这光亮灿烂而不耀眼,明丽而不妖媚。 “过来。牵着我的手。”小妖没有回头,但是她却向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望着小妖的手,雪白修长,细腻动人,此刻也如那闪闪发光的石壁一般,雷落不由看得痴了。 “快,跟我来。”小妖的声音不再如方才般严厉,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温柔。 雷落心一动,牵起了小妖的手,就如牵着从天而来,不可亵渎的女神。 与其说雷落牵着小妖,不如说是小妖牵着雷落,走进了那一片流动的光影中。 “呵呵呵,呵呵呵,终于有人来了。”眼睛还没有睁开,便有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就像是来自遥远的传说,“如许长的时间,终于有人来了。怕有几百年了吧,不对,像是几千年了,也不对,怎么感觉有几万年那么久了……” 那苍老沙哑的声音还在继续,雷落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东西了。这是一间简朴的石洞,洞内陈设要比刚才那间要好得多,头顶的钟乳石不时还滴下几点水来。四周的山壁上插着几只火把,也不知道烧的是什么物质,烧了半天,也不见衰减。在雷落和小妖正前方有几节石梯,石梯上是一个三五米见方的平台,平台背后漆黑的山壁上雕刻着一把弓箭造型的图腾,图腾两边插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最关键的是,在那平台上,坐着一个身披白袍的人。那如雪白袍上绣着一朵一朵黄云,看起来给人一种云淡风轻,清新雅致的感觉。 看着这人,小妖竟然一头扎进了雷落怀里。雷落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道:“不用怕,虽然只剩下一副骨架,但那多半就是你止家先祖,定然不会害你。” “哈哈哈,这个小伙子看起来还挺细心的。”那副披着白袍的骨架,居然发出了声音,“止忧,看样子你这一世找到的这个人,才是你真正的如意郎君。” “不不不,你弄错了。”小妖一下子着急起来,“这个人不是我的如意郎君,他是我的朋友,而且,而且我的心上人,是他的好朋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小妖完全着急了,似乎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才能解释清楚。 昨晚风雨交加,止忧和雷落阴差阳错中,做了合欢之事,今天就面对一位长辈提及这件事,害羞难受自然是情理之中的。 “不用说了,一切都在宿命之中。”那骨架苍老的声音显得有些落寞,“命中自有定数,你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那个,那个宿命之子,你过来扶我起来……” “我?”雷落诧异地望着那副骨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除开你,这里还有第二个人是宿命之子?”那骨架乐呵呵地笑了几声,笑声有点老不正经的感觉。小妖依然害怕,拉着雷落的手不肯放开。 “嗨呀你个死丫头,我没喊你来扶我,只喊你男人来扶我,你还舍不得了是吧。”那声音嘲笑道,“你和他这才好上好一会?就这么如胶似漆了?” 看样子,昨晚发生在洞里的一切,这个骷髅骨架是知道的。小妖像是触电般放开了雷落的手,躲在雷落后面看那副骷髅骨架。 “我很可怕吗?”那骷髅骨架有点生气了,“止忧你个死女子,那螭游老儿让你打扫一地的白骨,你都没有怕,还把那些白骨全都弄到我这里来,怎么现在看见我,你倒是怕啦?”那骨架说着,居然颤巍巍地想站起来。 “因为那些白骨就像是石膏做的一样,又不会说话。”小妖瞪大了眼睛,对哪骨架说道,“你是鬼,你阴魂不散,还要说话……” 其实雷落也怕,但是还是一咬牙,冲过去扶起了那颤巍巍的家伙。 “咦,这惊雷七式,怎么你用出来如此别扭,完全没有雷裂那小子用得好。”那骷髅骨架用那空洞洞的黑眼洞看了雷落一眼,说道,“小子,就你这个身手可不得行哦。你叫我怎么放心把止忧交给你,怎么放心把重任交给你?” 刚才这骷髅看雷落那眼,真有点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问题是,雷落居然从他光秃秃的头颅上,看出了轻蔑的表情。 雷落就那么僵硬的扶着他,坐到了一个石凳子上。 “止家先祖在上,晚辈止忧,给先祖请安。”止忧似乎从这个骨架的身形上发现了什么,赶紧跪了下去,说道,“小女子胆小,实在有辱止家门风。” 那骨架乐了,激动地嘿嘿一笑,笑得居然咳嗽起来。真不知道,这骨架连肺都没有了,他是怎么咳出声的。 “小止忧你终于想起我了?”那骨架咳嗽了两声,说道,“我便是止家的起源,你们口中的先祖,我叫止武。这里是埋葬我骨骸的地方,所以这里叫止境。” “啊?”雷落惊讶地叫起来,“这止境二字刻在洞门口的石壁上,我就在猜想这个洞有什么用途,竟然真是你的坟墓。” “对啊,我叫止武,那安葬我的地方自然也该叫止境啊。”止武停了一下,才神秘地问了一句,“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地方为止境?” 雷落和小妖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们可知道什么叫‘学无止境’?”止境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那只剩下头骨的嘴巴还真的一张一合,“因为老夫学尽了天下的武学,再无可学,所以叫——止境。” 雷落心中骇然:我的天,这是一个什么概念?恐怕这老家伙说大话了吧…… 突然便有异样的危险感传来,来不及防备,一股大力已经击在了雷落身上,雷落被这巨大厚重的力量撞击,鸢雷盾自然而然地触发,但是没有用,鸢雷盾在一瞬间破碎,雷落整个人被撞飞了出去,直到撞在石壁上,才停了下来。 爬起来一看,止境正在慢悠悠地收回自己的指头。 正文 第七十一章:止忧灵戒 轻轻一动手指,雷落就这么飞了出去。 天,这一击,居然就是弹弹指头那么简单……看来雷落想什么,这个老家伙是全部知道的,这一击实在疼,雷落可不敢再造次了。 浑身疼得不得了,就像要散架一般,雷落跌跌撞撞爬起来,捂着腰呆立在一旁,不敢再动。也不知这止境用的是什么招式,如此厉害。雷落慌忙调息间,那小妖居然跑到止境身边给他捶起背来。 “活该,还敢怀疑我止家先祖。”小妖边捶边谄媚般说,“我说的对吧,止武老太爷。” “呵呵呵,止忧小女子,你不怕我了?”止武似笑非笑,阴惨惨地用那空洞洞的眼睛望着止忧,说道,“不怕我是鬼了?” 小妖满脸堆笑,一边给那骷髅捶背,一边拍马屁:“你是止家先祖,就算是鬼,也是我止家的鬼,都是一家人,怕啥?止武太爷,我看着您就觉得亲切。” 这个小妖还真是不要脸,指不定从这老家伙身上看到了什么宝贝,想要弄到手,这态度才会发生如此截然不同的变化。 止武那老家伙显然非常吃这一套,乐呵呵地说道:“果然是止忧啊,我只见过你的第一世,那时的你可比现在还调皮呢,呵呵呵呵……”止境顿了顿,又看了小妖一眼,然后才接着说道:“不过啊,经过这么多世的休养生息,你现在的躯体,来继承我的衣钵,算是合格了。” 任何人听到这里,心里都会有狂喜的感觉,小妖自然也不能例外。小妖的眉宇间已经绽开了花,表情兴奋异常。雷落就怀疑小妖到底从止武身上看到了什么,原来是看到了无上的修为。 但是小妖的话,却让雷落大跌眼镜:“止武太爷,止忧何德何能,不过误打误撞走到了这里来。其实到这一世,止伤比我强多了……” “呵呵呵……咳……咳……咳”止境太爷笑了几声,又咳嗽起来。小妖自然又是着急地隔着那件白袍,给他捶背。小妖的手捶得很小心,雷落真担心他一不小心就把那骨架给捶散架了。止武咳嗽完了,深呼吸了几下,才接着说道:“小止忧啊,你真以为你是误打误撞才到这里来的?你真觉得止伤才适合作我的衣钵?” 止忧正了神色,冷静地说道:“回止武太爷,我确实是这样感觉的。在几月前,止伤的修为还不如我,但是在一个胖和尚的点拨下,这才短短数月光景,止伤的修为可谓突飞猛进。而且他性格孤傲,不多言不多语,但是一切事情却是心中有数。他为人冷静,这是将帅之才,我非常佩服他,感觉他比我强。” 止武这次没有笑,平静地说道:“你说的都是事实。止伤的第一世,也是一个为追寻极致武力,不择手段的人。但是……”止境话锋一转,说道:“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难当大任。他太意气用事,太在乎胜败得失,最重要的是,他太自我。他适合做你的副手,做你的保镖,但是他绝不适合做领袖……” “可是,可是,我天生一副吊儿郎当的性格,最没正经,我又怎么适合做领袖呢?”小妖急切地辩驳道,“做领袖好不自由。止元就是领袖,终身困在黑乎乎的洞穴里,守着那个什么‘玄黄遗迹’,还守着那个什么‘炼狱’,一步也不敢离开……” 止武说道:“谁说领袖就孤独不自由了?你又没当过怎么知道?领袖往往一令如山,闻者俯首,想去哪儿还有人敢阻止?” “但是,”止武的语气一变,“话又说转来,止元她确实是辛苦了。” 听到这儿,雷落虽还有些模糊,但是大概线索还是清楚的。细细想来,这其中玄机真是太多了,一来佩服这个叫止武的骷髅骨架,失去了血肉之躯,居然还能如此生龙活虎,二来担心这个小妖,要是真的传承了这个什么止武的衣钵,那自己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啊? 想着刚才止武那弹指一挥的威力,雷落就有点不寒而栗。 “我还是不想当什么领袖,亲爱的止武老太爷,不如你随便教我点什么厉害的武功,让我忠心耿耿守护人皇好不好?”小妖开始死皮赖脸地摇着止境的手臂,“然后我让止伤来继承你的衣钵,拯救整个人族,你说好不好嘛……” 雷落真担心小妖会把那止武的手臂给摇下来。 “呵呵呵,果然是个长不大的小妮子。”止武说道,“当不当领袖可不是我说了算,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怎么又成了我自己的选择了?我什么时候选择过?”小妖继续耍赖皮,“我压根就没想过学什么绝世武功。更别提当什么领袖了。哎呀我说止武太爷,你就随便把你什么秘籍啊之类的传我一点……” 这个时候,雷落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小妖摇着那止境的一副骨架,终于听见咔嚓一声,那骨架的手臂被小妖给扯了下来,散落一地,咔嚓咔嚓作响…… 小妖吓得一声尖叫,丢下手里的一节骨头,逃也似地向雷落冲来,一头扎进雷落怀里,瑟瑟发抖。雷落把手在小妖背上拍了两拍,示意他快往后看。小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偷看了一眼,愣住了。 止武的一条手臂全变成了白骨,噼里啪啦散落一地,那骨架的胸膛处开始散发出一丝白炽光华,往手臂上流去,地上的碎骨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往上涌起,接在了手臂上,成为了一条完整的手臂。 还没有完,刚才还是一副骨架,自从止武的胸膛开始出现白光,这幅骨架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肉,很快,一个须发尽白,道骨仙风的老者,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肉身的止武,将白袍随意往身上一裹,笑呵呵地看着雷落和止忧。 “哎呀,止武老太爷,你果然和止元老婆婆看管的那画上的人一模一样。”小妖惊叫起来,又跑过去,拉着止境的手摇个不停,“刚才我就觉得老太爷你的那副骨架有一种超凡的气质,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雷落先前也觉得小妖定然是看到了什么,才敢上去和骷髅说话,原来她是看出了身材的相仿。 止武笑呵呵地说道:“不闹了,止忧,我太长的岁月没有见过人,太长的岁月没有见过你,和你闹了半天,说了半天废话,该言归正传了,我剩下的灵力不多了……” 小妖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垂着双手站立在一旁,恭恭敬敬不再言语。 “咳……咳……咳……”止武又咳嗽几声,这次听来,这咳嗽是那么真切。小妖在正待上前捶背,却被止武挥手制止了。止武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剩下的灵力,若不与人动手,只是和你们说话,能说上好几年。接下来,我们三个就好好聊聊吧。止忧,先说你。” 止武望了止忧一眼,慈祥地说道:“你真以为你是误打误撞,才到这里来的吗?” 小妖收起了刚才不正经的样子,严肃地回答道:“回止武老太爷的话,我认真想过,我不是误打误撞到这里的,而是止忧戒引着我来的。止忧戒一次一次,把我人生的方向,引到了这里。” “哦,说来听听”止武饶有兴致地望着止忧,脸上满是怜爱。 “止忧戒第一次指引我,是螭游让我清理地上的白骨。”止忧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接着说,“那时我本已经疲惫至极,根本没有灵力使用大遁空之术,将那么大数量的白骨移走。但是止忧戒根本就不甘心,我像是被这戒指控制了一般,不由自主地使出了大遁空之术,将白骨移走了。伤上加伤,危在旦夕之际,止忧戒以自身蕴含的强大灵力,护住了我。但是我没有能力驾驭这强大的灵力,好在螭游教了我一些高阶絮语,我这才转危为安。” “螭游这老小子我还是认识的。”止武诧异地说道,“当年螭游和雷裂结拜兄弟,各族人都耻笑他,他却不以为意。这小子还真是个好男儿。” 止武见自己打断了小妖,不好意思地说道:“继续,继续讲讲,我老人家听着呢。” 小妖接着说道:“第二次,我是为了救斩玉,不……不是救……是斩玉,在龙之九子的围攻下,斩玉命悬一线,我用尽最大的努力,将斩玉移走,但是无论移到哪里,我都感觉龙之九子的‘九龙戏’会如影随形。此时,止忧戒给了我一个明确的坐标,这个坐标,就是芥子菩提界——准确的说,这个坐标,就是止武老太爷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止境。” “呵呵呵呵,小女子真不错,感觉很敏锐。”止武赞赏道,“继续,还有第三次呢?” 小妖想也没有想,认真地说道:“第三次,便是我救雷落。有一个凤凰族的高手往雷落射了一箭,那一箭好厉害,形成的离火结界让我根本无法行动。在紧要关头,止忧戒散发的灵力和我念出的絮语,终于发动了大遁空之术,生死须臾间,雷落和我落到了这片山脉上。” “你没有感觉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止武点拨道,“你这三次竭尽全力的使用大遁空之术,有没有让你想不明白的地方?” 正文 第七十二章:止境乾坤 “非要说想不明白的话,倒是有一点。【頂【点【小【说,www23”小妖老老实实地说道,“止忧戒蕴含着多大的能量,雷落是能感觉到的。换句话说,止忧戒就等同是雷落身体的一部分,雷落能清楚知晓它的状态。可是,在雷落雷落讲述的这三次经历中,雷落都明显感觉到,不管是雷落,还是止忧戒,或者说雷落们两者加起来,灵力都不足以办到每次雷落们办到了的事情。特别是第三次,在凤凰族高手的攻击下,雷落们的力量绝对使不出大遁空之术,就算是使出来了,也不可能逃得掉……雷落不明白,让雷落们成功逃掉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 止武哈哈大笑起来,一脸的高兴。这份高兴,好像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事物一般。止武笑道:“我早就提示你,你不是误打误撞到这里来的。牵引你到达‘止境’的,不是止忧戒,而是你自己的心。” 止武显然很兴奋,站起身来,踱了几步,笑眯眯地说道:“第一次,你清理白骨,是为了不受螭游的嘲笑,这是你表现出的傲气;第二次你救斩玉,是因为他是人皇,你奋不顾身救他,是你表现出的大义;第三次救雷落,是因为他是你命中注定的爱人,这是你表现出的牺牲……” “说反了说反了……”小妖着急地吼起来,“第二次救的是我的爱人,第三次救的这个家伙,不过是个普通朋友罢了……”小妖指着雷落,白了雷落一眼,眼中尽是委屈。 “呵呵呵呵,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来。”止武并没有理会小妖,继续说道,“你所表现出的傲气、大义和牺牲,是我止武传给止家后人的精神,流淌在止家后人的血液里。但是,数万年时光过去,止家只剩下你们四个。止元目光短浅,为人心胸狭窄,难当大任;止伤太以自我为中心,更别提牺牲;止战胸无大志,儿女情长……而只有你,止忧,轮回百世,依然流淌着我止武最纯正的血液……哈哈哈……” 这最后的笑声,是一种自豪,骄傲,满足的笑。 “止忧。你可知道?”止武接着说道,“你感觉那股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力量,正是我止武的力量。当你表现出我止家的精神时,止忧戒就可以和我的力量遥相呼应——这便是为什么你会将白骨移到我这‘止境’来,为什么会将人皇移到我这‘止境’来,为什么会把这个叫雷落的男人移到我这‘止境’来的原因!” “但是,但是……”小妖还在纠结刚才那个问题,“但是这个男人绝不是我的男人,我就是嫁给猪,嫁给狗,嫁给癞蛤蟆,也不会嫁给他——雷落,我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雷落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想着,我又何尝想过要娶你! 止武这一番话,小妖由于太过激动,并未听出深意。而雷落却抓住了一个关键:斩玉来过这里。因为止武说了:这便是为什么你会将人皇移到我这‘止境’来。 在荒城中,止忧的“大遁空之术”将斩玉从龙之九子围攻下救出,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来竟是利用了这止武的力量。 “你两个也别挣扎了。”止武重新坐了下来,接着说道,“这个男人是止忧戒帮你选的,而且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男人能在昨晚救你一命,一切命中注定,躲不掉的。” “啊……不想听,不想听……”止忧捂着耳朵,尖叫道,“我不想听和这个男人有关的事情……” 雷落在此时,已经想明白了,昨晚的风雨交加中,止忧戒发出淡淡的光晕…… 那是止忧戒在救止忧。 而雷落,就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好好好,我们不说他了。”止武像疼爱孙子般柔声说道,“我们还是接着止忧戒往下说吧。止忧,你可知道,不管是止元还是止伤环,还是止战牌。他们若能到达‘止境’,便能见到我?” 小妖想了想说:“这个我知道,墙上有止忧戒的孔,也有止伤环和止元杖以及止战牌的,他们自然可以用相同的方法见到你老人家。” “说得好,那么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会是止家的领袖了吧。”止武得意地说道,“这是命中注定的,只有你止忧表现出了我止家风骨,来到了这‘止境’。而他们三个,不配。” “可我还是不明白。”止忧说道,“万一我和止伤一起到这里来呢?比如我也竭尽全力救过止伤。在救他的瞬间,我们一起到了这里,又怎么办?” 止武说道:“傻孩子,都和你说了是天意。你和止伤、止战虽历经过磨难,但绝不会有性命之忧。无论多么机缘巧合,你们就是到不了这里。现在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便是最好的证明。而且,这个男子,是你命中注定的男人……” 小妖又要崩溃了:“止武太爷,你不是说了不再提这个话题吗?” 止武呵呵一笑:“我是为了告诉你,关于你肩头的责任,你逃不掉的原因。” 止武顿了顿,望了小妖一眼,又望了雷落一眼,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很严肃地说道:“因为,这个叫雷落的年轻人来到这‘止境’,也是命中注定……” 说着,止武突然伸出手来,指了指头顶:“四面墙你们看完了,也发现了四面墙上有止家的四件宝贝,你们怎么就不抬头看看?” 头顶? 雷落和止忧同时往壁顶看去:一把巨剑的轮廓赫然在目。 “皇权罪罚”,壁顶是皇权罪罚。 四面墙壁的四宝:止元杖、止忧戒、止伤环、止战牌,众星拱月般围绕着头顶的“皇权罪罚”,不正如“皇权三卫”和“皇权统卫”忠心守护着“人皇”吗? “止忧,在你将人皇救到我这里来后,他已经从我这里拿走了属于他的东西。”止武幽幽说道,“现在,该你们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你们?只要即将成为止武的衣钵传人,要拿走一些东西,是情理之中的——难道,这里也有属于雷落的东西? 雷落懵了。 为什么是我雷落?恐怕止武所指的人,是雷裂吧。对了对了,一定是雷裂,绝对不会是我。想到此处,雷落冒着胆子说道:“止武前辈,您老怕是弄错了吧。这里怎么可能有我的东西,你所指的人,该是雷裂吧……” 止武坐在石凳上,对着雷落不停地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雷落话音一落,止武便说道:“小子,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提什么雷裂,你小子把雷裂的力量种子都分离出来了,你和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说了你是止忧命中注定的夫君,我说了你必然会阴差阳错和止忧一起到这里来,我说了这里有属于你的东西——你难道没有半点预感?” 雷落不由自主地掏出了雷裂的力量种子,那圆球状的东西依然有些温度,依然毫无光彩。 “雷裂啊雷裂,当年见你时,你还是个翩翩少年。”止武盯着雷落手里的力量种子说道,“今天见你,你怎么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雷落望着力量的种子,想想刚才止武的语气,坚决得毋庸置疑。按理说像止武这样的老家伙,是没有理由会弄错事情的,但是就算抓破脑袋,雷落也想象不出,这里会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 “小子,你还不知道这里会有什么?”止武瞟了雷落一眼,说到,“别人看不见,可不等于我看不见——你背上的武器。” 雷落一惊,伸出左手,摘下了背上的“青鸾离殇”,伸出右手,抽出了“震雷羽箭”。青鸾离殇流淌着淡淡的青光,透露着让人不可逼视的威严;震雷羽箭通体莹白,雷丝缠绕,似乎蕴含着无尽的能量。 在这“止境”里,“青鸾离殇”和“震雷羽箭”,似乎都活了过来。 止武望着“青鸾离殇”,目光中竟然有着一丝崇敬:“没想到,我止武竟然还能有幸目睹这把弓的真容。” 按照历史发展进程来说,止武确实没有机会见到这把弓。八族联盟与洞天联手,杀了斩刈,止武逃脱。估计那时止武已是强弩之末了,然后开创“芥子菩提界”,为人皇留下崛起的契机。却不料又遇到天族双刑,死在了天族双刑手中。 而“青鸾离殇”是在之后,八族联盟与洞天的战争中,玄黄利用天族双刑的时空之力从后世寻来的。 止武生前,确实没有见过“青鸾离殇”。 那么这“止境”中,到底有什么,是和我相关的?雷落这样想着,却见止武的手,已经指着了自己脚下的地面。 止武说道:“头顶是人皇的巨剑,难道,你还猜不出你脚下会是什么?” 雷落和止忧的目光,都落在脚下的泥地上。 还用猜吗? 雷落手握长弓,凝神盯着地面,环视了一圈,然后站在了正中央,说道:“着地面上,自然是一把弓,我手中的青鸾离殇。” 正文 第七十三章:历史传承 在雷落坚定地喊出“青鸾离殇”这几个字时,止武双手轻轻一挥,地面厚厚的灰尘泥土,顿时少去一层,一把弓的凹槽,清晰出现在了雷落的脚边。 这地面上神弓的凹槽,自然与雷落手中的一般无二。 此时,若还要有所怀疑,还要多什么,未免就显得雷落有些矫揉造作了。雷落果断地将手中的“青鸾离殇”放入了地面的凹槽中。 没有想象中的光芒大盛,也没有出现什么让人惊心动魄的变化,只是有一个人影,从地面的凹槽中站了起来。 这个人影显得如此熟悉,雷落出神地望着这个人影,立即想了起来,他就是刚才在看壁画时,八族联盟中的一个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雷落兴奋地道,“你就是人族的玄黄。” 那个人影不置可否,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然后一闪身,化作一丝电流,射入了雷落的脑门中。 雷落浑身一颤,立即盘膝坐了下去,眉头紧锁,似乎思虑极苦。 止武见了这情景,微微一笑,乐呵呵地道:“本以为誓不两立,没想到,却是同病相怜。哈哈哈……” 止武笑够了,渐渐严肃下来,目光如火炬般一闪,对止忧道:“该我止武完成的使命,今天总算都能完成了,我剩下的灵力也不多了。我们办正事吧。” 止武边,便站起身来,望了雷落一眼,雷落依然盘膝坐在地上,表情变化极其复杂。止武转过头来,向着那个三五米见方的平台走去。登上石梯,站在平台中央,止武的神色变得严肃而庄重。 止武深深吸了一口气,无限留恋地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止家四宝”、“青鸾离殇”、“皇权罪罚”,然后转过身来,凝重地道:“止家衣钵传人止忧听令。” 不知道是气氛太过神圣,还是妖感觉到了什么,这个历来没正经的丫头,听了止武的话,居然像是接圣旨一样跪了下去。 “止忧轮回百世,慧根不灭,灵力不减,更难得的是,我止家风骨,傲气、大义、牺牲,你都完全地继承,实在是我止家之幸,实在是人族之福。”止武顿了顿,声调突然提高,“现在,我以止家先祖的身份,传你‘止武之灵’,望你好好辅佐“人族二皇”,完成我人族的复兴。阻止寰宇阴谋。” 关于“寰宇阴谋”这个词,当时的止忧和雷落,都没有一个清楚的概念,也是不久后,两人才知道,这“寰宇阴谋”,便是所有人宿命的根源。 话间,止武手一挥,妖刚才放入墙上凹槽里的止忧戒,便出现在了他手里。与此同时,止武胸膛处的白光再一次出现,像是一条涓涓细流,缓缓往止忧戒里流去…… 片刻,止忧戒便像是获得了生命一般,开始不安地转动起来,那光芒灿烂热烈,似乎能将所有的黑暗,化为无形。 止武手再一抬,止忧戒便欢呼着,跳跃着,像一只充满魔力的精灵,往止忧奔去。那一刻,止忧仿佛看见止忧戒活了过来,止忧能看到它的兴奋,能看到它的热情,那绝不是止忧眼花,那绝对是人才有感情。那奔跑着的止忧戒,就像是一位学到了本领,沾沾自喜,要回家报喜的孩子。 止忧戒落入妖的手指上,便像一个找到了妈妈的孩子,安静地入睡了,不再喧闹。 止武欣慰地一笑,道:“止忧女子,这止忧戒里,有所有你该拥有的东西,望你珍惜。” 止忧三跪九拜,诚恳地道:“止家先祖放心,止忧一定不辱使命。” “呵呵呵……”止武欣慰地笑着,突然语气一变,严肃地对一旁还在闭目沉思的雷落道:“雷皇你听着,人族的复兴重任,由你一肩承担。止忧是你最得力的护法,也是你命中注定的爱人,望你好好待她。不然我止武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止武定然是搞错了许多事情,雷落很想分辨几句,却无暇抽身。止武也没有给雷落话的机会。他接着大声道:“今天,我将人族始祖——玄黄留下的,最为纯正的‘玄黄之力’传你,也只有你,能有资格继承这玄黄之力。望你早日解开玄黄谱,开启原罪净土,与斩刈后人一起,阻止寰宇阴谋……人皇与雷皇,本是不共戴天的死敌,没想到从现在起,却要成为最亲密的战友了,呵呵呵呵……” 话音一落,止武双手连挥,便见他整个身体开始散发出黄光,黄光越来越盛,化作一支支昏黄沉重的黄光利箭,向雷落射了过来。雷落能感觉到,那些光束组成的箭,没有一丝危险感,雷落也能感觉到,这些迫不及待向自己冲来的光束,似乎等待了这一天很久一样,欢呼着,喧闹着,一个劲往雷落身体里钻,像是着急回家的孩子。 那些光束组成的利箭通过每一个毛孔,进入雷落的身体,雷落立刻对这些涌入的力量产生了一股亲切感,似乎这些力量本就该属于自己,本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再看止武,又变成了一副白森森的骨架——感情他刚才的肉身,竟是这“玄黄之力”所化。 最后一丝光束进入雷落身体,止武嘿嘿笑了两声,解下身上的白袍,朝着妖轻轻一挥,缓缓道:“从此以后,世上只有止忧,再无止武。”便缓缓坐了下去,一动不动,只是脸上,还能看出温柔的表情。 就在此时,雷落已经和玄黄的影子交流完毕,也完全吸收了止武传来的“玄黄之力”,站起身来,站在了止忧身边。 一股伤感突然涌上雷落的心头,本来雷落和这个止武没有半关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雷落就是很伤感。这份伤感,竟像是源自灵魂。 止武胸口还有淡淡的白光,此时,最后一白光也消失了,止武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就像从雷落和止忧进来后,他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再看止忧,眼角早已挂满了泪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雷落正想安慰几句,不料她却有了行动,双手凭空捏诀,口中念念有词,便见止武的骨架,开始慢慢往地下溶了进去,溶得那么自然,似乎那骷髅骨架,本就是大地的一部分一般。 妖转过头来看着雷落,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冷冷地对雷落道:“雷落,你记住,从今天开始,叫我止忧,不准再叫我妖,妖这个名字,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叫,他叫斩玉。” 妖跪下去,对着平台三跪九拜,然后对雷落:“该你了。” 这老人不管的对与不对,始终对雷落有恩,雷落便学着妖的样子,跪了下去。 “雷落,你记住。”妖站在雷落身后,一边看雷落跪拜,一边,“虽然你和斩玉都肩负神圣的使命,但是当你们有矛盾冲突的时候,我一定帮他不帮你。” 妖完这句,把止武抛来的白袍往身上一披,便见四周景物像是水雾般迷蒙起来,看不真切,再一细看,哪里还有石塔,哪里还有止武,雷落和止忧正站在雷落们最早出现的山腰,回头望去,一片迷迷蒙蒙的山峰,那个和蔼的老人,那个知晓所有秘密的长者,就这么长眠在这个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的虚幻里。 “跪下!”止忧的声音伤感得近乎绝望,“雷落,我止家先祖,靠着一丝灵力支撑到现在,只为将玄黄之力传给你……” “可是,可是……”雷落分辨道,“止武前辈所做这一切,不是为了传你衣钵……” “你给我闭嘴!”止忧居然嚎啕大哭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给我跪下。” 看着止忧哭得那么伤心,雷落不敢再什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山风冷冷地吹着,天边的浮云流来又流去,那青山矗立眼前,不知道已有几千万年,时间在变,空间在变,世间的一切都在不停地变。在时空的变换中,我们总会失去太多太多我们不想失去的东西。 在遥远的那个年代,那个被时间遗忘,掩埋在历史洪荒中的时代,止武定然是一个强者,一个名动一方,意气风发的强者。那时的他,也许万人敬仰,也许独霸一方,也许被认为供奉为神灵,也许主宰着万千生灵的生死……但是,在千万年后的今天,他也成了一具骨架,长眠于这不为人所知的一片青山里。 到底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有没有永恒?可不可以有永恒? 止忧依然在哭,只是不像刚才那样嚎啕了。望着看似弱不禁风的止忧,雷落知道现在的她,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但是尽管如此之强,却还是免不了为亲人的离开而痛不欲生。 止忧,你能强到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程度吗?如果可以,那么这世间还会有伤心的事情吗? 或许,止忧的哭,不仅仅是为止武,也是为自己。像她这样的女子,人生才刚刚起步,爱情的鲜花才刚刚盛开,却要肩负起什么人族大义,寰宇阴谋,是不是太残酷了? 其实,雷落又何尝不是这样? 止武靠着一丝灵力,保智慧不灭,就为了传承自己的衣钵,而雷落也实实在在得到了莫大的好处,止武这样的人,如此千万年的等待,所守护的事情,定然是非常重要的。这样的人,值得敬重。 对着那片山头,雷落再次虔诚的三拜九叩,为那逝去的长者,为了古道热肠的止家风骨。 止忧的哭声渐渐了,待雷落跪拜完,止忧转过身来,一把将雷落抱住,头靠在雷落肩上,不停地抽泣。雷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措搞得不知所措,茫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抱着我。”止忧抽泣着,“我冷。” 此时的她,看来竟是如此的弱不禁风,楚楚可怜。雷落知道她不会冷,冷得,恐怕是心。从今天起,止忧的命运,怕就和“黄泉统卫”止元一样,永远的孤独和寂寞着。 正文 第七十四章:人皇雷皇 在你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突然就有重要的使命降临在你身上,而且事关怎个寰宇世界,你怎么可能坦然便接受了。△¢頂點說,.. 望着止忧弱不禁风的样子,雷落心中升腾起一种难言的愁绪,心似乎在刺痛着。 “不要怕。有我,有斩玉,还有你们皇权卫所有的人。”雷落伸手抱着止忧,安慰道,“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无论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什么,我们都携手共度。” 止忧没有回答雷落,却张开口在雷落肩头深深地咬了一口。雷落就那么坦然地承受着,没有任何地反抗,没有任何地抵触,雷落知道,止忧是在找一种发泄的方式,排解心中无尽的委屈。 咬完了,发泄完了,止忧颤抖的身体也安静了下来,手在雷落背上轻轻地拍着…… 突然,止忧停止了任何动作,用一种近乎是温柔的声音对雷落道:“雷落,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实话,止忧用这种语气对雷落话,雷落实在是不适应,这种腔调,与撒娇无异。面对这样的止忧,雷落还真有手忙脚乱,赶紧回答道:“你,只要我雷落做得到。” 止忧停了停,似乎在下一个很重要的决心。雷落耐心地等待着,雷落也明白,止忧定会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件事,也必然会在将来的经历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雷落,答应我。”止忧的语气变得有些伤感,“答应我,永远不要爱上我。” 雷落不清楚止忧都知道了些什么,雷落也不清楚她为何要这样,但是雷落还是要答应她。因为雷落知道,自己心里,只有莞尔。 可是,问题是——雷落该怎么回答她呢?对她“止忧你放心,我雷落永远不会爱上你的!”这算什么话呢? 雷落还没有开口,止忧又接着了一句:“就算有一天我爱上了你,你也不可以爱上我。” 这下雷落彻底糊涂了,止忧,你到底要表达什么? “答应我!”止忧不停地重复着,“答应我,我让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雷落终于挤出了这几个字。不知道为什么,雷落内心深处,突然多了一种淡淡的忧伤。 止忧放开雷落站了起来,并把雷落扶了起来,雷落和她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望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心中那股淡淡的忧伤愈加明显。 止忧也望着雷落的眼睛,没有害羞,也不避讳,就那么坦然地看着雷落,眼睛干净得像春天的湖水。 倏地,止忧突然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在雷落脸颊上亲亲地吻了一下。像初夏的和风,暖暖的,湿湿的,就那么印在了雷落脸上。雷落呆住了,面对这个机灵百变,花样百出的女子,雷落的脑经完全不够用。 亲完,止忧便逃也似地跑开了。 止忧一口气跑到悬崖边上,望着远处的群峰,背对着雷落,柔声道:“雷落,刚才的一吻,是感谢你昨晚救了雷落的命;也是为了弥补在将来的生命中,我对你的亏欠。总之,这一吻,我们就两清了,谁也不再欠谁。” 其实两人之间本就没有欠过对方什么,如果非要亏欠,倒是止忧不顾生命危险把雷落从凤凰族的高手手下救走,雷落才真正对止忧有所亏欠。可为什么止忧会昨晚是雷落救了她呢? 难道是?昨晚雷落和她…… “走了走了,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止忧突然转移了话题,“你快给我过来。” 不去想了,不去想了,该明白的,迟早会明白,雷落快步走到止忧身前,止忧微笑着牵起了雷落的手,光华一闪,时空变化,雷落和止忧便又回到了一切的起:狼屠那精致的屋内。只是屋已经不复存在,满地狼藉,一片废墟。烧焦的砖木还在冒着黑烟。 止忧用大遁空之术将雷落遁走后,这里定然是发生了一场可怕地恶战。问题是,结局怎样,人们都哪里去了?雷落仔细搜寻着现场,希望能找一蛛丝马迹,但是雷落失望了。没有人为雷落留下一线索。在联盟这边有雷扬,有风行和青梦,全都是超越了化阶,进入武阶的强者。而且雷扬从雷落这里看过雷裂的武功心法后,还过这是雷裂在助他入圣,不定雷扬都已经是圣阶的高手了。再加上止伤、引弦、风鬼,按理是不会输的——但是一想到凤凰族那个金光闪闪的人影,那不可一世的一箭,雷落心里还是在打鼓,难不成风行他们都被捉去了不成? 如果他们打退了敌人,不可能不给雷落留下线索。 “别找了,也别想了。”止忧淡淡地道,“青梦他们输了。” 雷落豁然转身,不可思议地看着止忧,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解答。止忧看了雷落一眼,那一眼是那样的陌生,那一眼,不再是刚才还抱着雷落的止忧,不再是还亲了雷落一口的止忧,甚至已经不再是五行轮回界,那个天真单纯,热烈追求着爱情的止忧。 不知为什么,这一眼,让雷落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止忧淡淡地道:“我虽然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感知到止伤在哪里。止家人,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感受到对方。” 止忧转过身去,望着西北方道:“止伤已经身受重伤,他现在,在画空楼。” 止忧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画空楼要的是能开启原罪净土的轮回体,绝没有抓止伤的必要。止伤现在在画空楼,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所有的人,都被画空楼抓去了。 雷落已经陷入到一种深深的恐惧和震撼中,到底是什么样强大的力量,才能把这如许多的高手全都抓走?在这样强大的力量面前,我们还有反抗的必要吗? “怎么?你怕了?”止忧冷冷地道,“这可不是雷皇该有的作风啊!” 为什么,为什么止忧要如此对雷落话,为什么她的语气如此之冷?难道,难道止忧,你是在故意疏远雷落吗?难道,你也怕止武的话,会是真的,所以才这般对雷落? “止忧,你不用刻意疏远我,我答应过你,我决不会爱上你。”雷落冷静地道,“我也没有任何爱上你的理由。而且——你应该很清楚,我和斩玉是最好的朋友,你是她的。” 哪知止忧完全不顾雷落的话,望着画空楼的方向,冷静道:“你是雷皇,斩玉是人皇,人族的双皇,从来不是朋友。即使现在为了同一个目标,结为同盟,也只是因为大家有共同的敌人,当解除了寰宇的阴谋后,人皇和雷皇,肯定会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雷落怔住了,雷落知道,现在的止忧,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止忧,现在的止忧,已经是止武了。 “你是雷皇,你身上流淌的,是最纯粹的雷皇的血脉。”止忧的话还是那么冷,“斩玉是人皇,是和雷皇斗了一辈子的人皇——雷落,我过,如果有一天,你和斩玉发生了矛盾冲突,我一定帮他不帮你!” 止忧的话太冷,冷得就像是故意装出来的。止忧,你一再提起雷落和斩玉会发生矛盾冲突,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雷落? “还有。”止忧接着道,“我警告过你,从今以后,不准再叫我妖,这个名字,你没有叫的资格。” 话到此,雷落突然释怀了。 雷落是斩玉最好的朋友,但是阴差阳错,雷落却和斩玉的女人做出了对不起的他的事情,而这个女人,是一心爱着斩玉的,这种情况下,雷落还能要求这个女人对自己怎样呢? “……不,止忧,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称呼你止忧。”雷落忍着内心一股巨大的忧伤,强作镇定地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爱上你。我答应你,如果我和斩玉有了矛盾冲突,你帮他是情理使然,我绝不会怪你。” 雷落满意为听了自己这样,止忧会欣喜,哪知,雷落的话还没有完,止忧的眼角已经挂上了泪珠。但是她没有哭,强忍着挤出了一丝微笑:“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雷落,这才是雷裂的风骨,这才是雷皇的血脉。” 雷落知道,止忧,其实你心里,并不是这样的想的。此刻你的心中,恐怕比雷落更难受吧。因为你知道太多的秘密,因为你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知道的越多,是不是就越痛苦?知道的越多,是不是就越不幸? 雷落勉强压下心底的忧伤,静了静,对止忧道:“……不,止忧姑娘,现在,还请你能带我去画空楼。我要救出莞尔,我想她。” 在雷落提到莞尔的时候,止忧的身子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但止忧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冷静地道:“现在去画空楼,无异于找死。雷皇,你现在知不知道你该做些什么?” 实话,雷落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但是雷落沉默,因为雷落知道,止忧肯定会告诉自己,自己该些什么。 止境过,止忧会是雷落最得力的护法,也是雷落命中注定的爱人。那第一条,雷落还觉得可信,至于第二条,显然,止境搞错了。 “雷皇,作为你的护法,我必须帮助你走上正确的道路。”止忧突然对雷落恭敬起来,让雷落浑身不自在,雷落没有话,就那么静静听着,雷落不想插嘴,不想询问,雷落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一切都变了,变了。在五行轮回界,大家本是开开心心的青年,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乡村,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所有人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而今,一切都变了。变得那么陌生,那么让人绝望。 止忧的话,还在继续:“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要壮大自己的力量,你有如下一些路要去走,至于先走哪一条,由你自己选择。因为,你是雷皇。” 止忧的声音,是一种下级对上级的恭敬,为什么这样的声音,听来让人如此绝望? “第一:你可以找到螭游和凤殇,他们是我们最能团结的力量,也是希望最大的一条路;第二:我们可以找到龙之九子,我有办法让他们成为我们自己的人;第三:你应该去净云水苑,找到愁斯;第四,你要去找到所有力量的种子,唤醒雷裂。” “当然,你还有第五个选择。”止忧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咬牙,道,“你还可以去找斩玉。他是你最大的希望,也是你最大的阻碍。” 正文 第七十五章:菩提之王 止忧的每一种可能性,其实雷落都想到过,只是完全没有想到过第五个选择。在雷落的印象中,斩玉还需要自己去拯救,那龙之九子的厉害,雷落和止忧可都是见识过的。而今,止忧却斩玉是雷落最大的希望,也是雷落最大的障碍,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止忧,前不久,你才为了救斩玉,被画空楼的人所伤。而今怎么却斩玉才是我最大的希望?”雷落不解地问道,“难道,斩玉已经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了?” 止忧的目光很闪烁,她根本不敢直视雷落的眼睛,这表面看来,是“护法”对“雷皇”的尊重,其实,是止忧刻意在逃避。逃避那些她根本无法逃避的东西。 “先前我确实担心人皇的安危。而今,我一也不为他操心。”止忧冷静地道,“因为我知道,人皇已经到过‘止境’,从我先祖止武那里取走了一些东西。” 听了止忧的话,雷落释然了。止忧在“止境”传承了止武的衣钵,而雷落自己,也从止武那里取回了玄黄的某种力量,那么斩玉从止武那里得到的,肯定会比止忧和雷落都多。 因为止武是斩刈的随从,而斩玉是斩刈的血脉。 “止忧,至于该走哪一条路,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了非常确切的答案。”雷落诚恳地道,“此情此景,我早已是一片浆糊,希望你能指我该怎么做。” 止忧笑了笑,淡淡地道:“作为雷皇,要肩负起人族的历史使命,你现在头脑中一片浆糊,可不是为皇之道……”止忧的笑是那么的冷,语气是那么的淡,止忧你刻意要和雷落保持距离,究竟是为什么? 你的这种刻意,不正明你的心虚吗? 雷落没有话,就那么静静地等着。雷落相信,止忧绝对会指雷落走上一条最正确的道路。对于这一,雷落相当地肯定。 止忧见雷落不话,低垂着头,一脸的落寞样,她自己却开始难受起来。那感觉,那感觉,好熟悉……“雷落,你不要以为不话,就能解决所有的事±±±±,m.≡.c◎om情。”止忧终于又开口了,“你是雷皇,许多事情需要你做决断,而我,请你不要再拿我当朋友,或者其他任何关系——我不过是你最忠实的护法罢了……” “好!”雷落也终于下了决断,“止忧,现在我就以人皇的身份,命令你,找出一条最合适的道路,我们一起去承担。” 雷落明白,无论自己再怎么心痛,再怎么不愿意,很多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眼下的事情,救人为重,所有私人的感情,暂且放下吧。 听雷落这么一,止忧那双大大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这一切,雷落看得是那样清楚。“呵呵呵……好!”止忧突然伸手将身上的白袍往外一摆,单手往地上一撑,单膝跪了下去,“雷皇在上,护法止忧针对种种迹象,权衡利弊得失,找到了一条最佳的道路,那就是——找到人皇斩玉。” “护法请起。”雷落冷冷地道,“救人如救火,事不宜迟,还请带路。” 在这一刻,雷落能感到自己内心的刺痛,到底是什么,让曾经五行轮回界的天真少年,同在私塾生活的朋友,成为了如此冷漠的君臣? 止忧,这就是你刻意制造,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止忧显得镇定而从容,站起身来,双手捏诀,一道光门边出现在了两人眼前。“雷皇请,这道门,可以让我们在第一时间,找到斩玉。”止忧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那动作恭敬而谦卑。 “止忧,无论你多么想和我保持距离。能不能就叫雷落的名字,不要叫我雷皇。”雷落走进光门的刹那,出了这一句话。 “遵命,雷皇。”这是止忧对雷落的回答。听到止忧这样的回答,雷落该是怎样一种绝望。 止忧过,止家人之间有着一种天然的联系,所以止忧能第一时间确定止伤的位置。而对于人皇,估计止忧也是有联系的,特别是在传承了止武的衣钵后,止忧的这种能力,估计更盛了。 穿越光门,穿越时空,雷落和止忧居然出现在了菩提之海。 眼前是那浩淼无边,蔚蓝澄澈的大海,身后是一片细白的沙滩,这里,雷落好熟悉。雷扬曾在这里指雷落修习雷裂的心法,雷落曾在这里领悟“雷行身”,习得惊雷七式——只是,沙滩上那些足迹已被涨潮的海水抹去,消失在时间的洪流里…… “止忧,我们为什么来这里?”雷落柔声问道。 “回雷皇——回雷落……”止忧明显还在刻意掩饰,“雷落,我们来这里,是因为人皇在这里。是我把他遁到这芥子菩提界来的,无论他在哪里,我都能感知到他……” 止忧的人皇,自然是斩玉。问题是,斩玉到这菩提之海来干什么? 止忧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雷落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和恐惧。 止忧:“人皇到这里来,是为了收服菩提之海内最强大的元兽,人皇要成为芥子菩提界的护界使!” 我的天,止忧的话,意味着什么? 斩玉,你究竟要干什么?止武创造芥子菩提界,就是为了人皇的东山再起,看来,斩玉终于开始行动了。 如果雷落真的是宿命之子,身上被下了诅咒,那么你斩玉,是不是背负着和雷落一样的宿命……突然又想到了止忧的话,如果有一天,雷落和斩玉发生了矛盾冲突,她帮斩玉不帮雷落。 还有,雷落是雷皇,斩玉是人皇,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在哪里都适用。 雷落的内心,不寒而栗。 “走吧,斩玉动手了。”止忧也不等雷落,便见止忧戒上流光席地,在止忧脚下化作了一团白雾,止忧便踏着这团白雾,往海中飘去。雷落无奈地摇了摇头,雷行身一展,跟了上去。渐渐的,心眼所及,雷落已经能看到前方海域中斩玉那孤傲神武的身影。他依然带着那神圣功德碑化来的皇冠,浑身散发着王者君临天下的睥睨气势。 此时此地见到他,恍若隔世。 和斩玉对面的,是一只巨大的元兽——那只雷落无比熟悉的坎水兽。当日习得惊雷七式,正是过了坎水兽这一关,雷落才回到了菩提驿。看样子斩玉就是为收服这坎水兽来的。斩玉,你什么时候已经强大到这个程度了? 这还不让人吃惊,真正让人吃惊的,是斩玉身后那一片黑压压的“兽群”…… 在兽群中,有斩玉来这芥子菩提界见到的第一个元兽高手:坤地兽番莽,还有……还有……雷落实在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惊恐和不安——在斩玉身后,恭恭敬敬站立的兽群中,还有——龙之九子。那九个龙不龙,兽不兽的家伙,此刻,竟然像家猫一般,恭恭敬敬地浮在水面上,趴在斩玉身后。 走得近了,雷落正想招呼斩玉,却不料一只巨大的离火兽突然腾空,一口烈焰喷了过来,雷落手一挥,刚想动手,却见止忧轻一捏诀,念了一句什么,那翻腾的烈焰,便瞬间化作火星,而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离火兽,已经乖乖趴了下去…… “这是我止家的攻击幻术,也就是我当初把你抓回止元那里的那一招,叫‘大无忧之术’。”止忧的声音,响起在雷落头脑中,“这一招的妙用,我日后会让你亲自尝试尝试的……等会,你少话……” 这么一来,雷落和止忧已经站在了斩玉和坎水兽之间。 斩玉身后的兽群沸腾了,斩玉头也不回,左手一竖,群兽便安静了下来,包括龙之九子,都是那么的恭敬。 “斩玉!”止忧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就这么两个字,带着多少的悲喜,带着多少的辛酸,仿佛隔世,却明明近在眼前;又似触手可及,怎么却又感觉如此遥远? “止忧,你来了。”斩玉淡淡地道,“雷落,你也来了!”那语气中没有半的惊喜,似乎就是在街上遇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打了一声招呼一样。雷落的心,好沉重,而止忧你呢?你是不是感觉比雷落更难受——那,可是你疯狂地献出一切,要去爱的人。 “斩玉,你……”止忧哽咽起来,“你能不能先听我两句……” “叙旧等会再叙,让我先收了这只坎水兽。”斩玉冷静地道,“这坎水兽短短的光景,就从演阶进入了化阶,实在是不可思议……” “斩玉,这只坎水兽进入化阶,是因为我的原因。”雷落忍不住话了,“我们历经艰险,可是为了救你回去……” “我斩玉用得着你们救吗?”斩玉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伸手往身后一指,厉声道,“雷落,我已不是当初的斩玉,用不着你们来管我的事……而且,你也不是当初的你了吧。” 斩玉目光如炬,似乎洞察一切。 “斩玉,我们没有想过要管你的事,我们只是担心你的安危……”雷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斩玉沟通了,现在的他,竟像是一个雷落从不认识的人。 “斩玉,不管你要做什么,不管你想追求什么,我止忧都会帮你。”止忧边,边朝斩玉走去,“你要成神,我陪你成神,你要成魔,我陪你堕落,你要创世,我帮你创世,你要灭灵,雷落助你灭灵……”完最后一个字,止忧已经走到了斩玉面前,伸出双手,抱住了斩玉。 正文 第七十六章:人皇武力 无论从表情、气势还是给人的感觉,斩玉都完全变了,变得陌生和无情。但是,斩玉的下一个动作,让雷落明白,他还没有泯灭自己所有的本性,往日他与止忧那段天真无邪的爱情,他还记得。 斩玉也伸出双手,抱住了止忧。不停地亲吻着止忧的额头,捧着止忧的脸,亲了又亲,看了又看,刚才那副孤傲的表情,那不可亲近的神态,已荡然无存。 他们是那样的亲密,那样的恩爱,斩玉的感情,便在这一瞬间爆发了。或许,斩玉,在你身上,也像雷落一样,也背负着太重的负担吧。只是你压抑得太久了。 我们,能一起面对吗?雷皇和人皇,能携手共进吗? 看着止忧和斩玉亲密的样子,雷落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自己最好的朋友与他最爱的人团聚了,这不是雷落最大的心愿吗?可为什么,雷落会心痛? “止忧,你先退到我身后。让我先收服这只坎水兽。”斩玉捧着止忧的脸,温柔地说道,“今晚,我再好好爱你……” 不知道为什么,雷落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和止忧的那一晚。 止忧开心地退到了斩玉身后,看着她开心的样子,雷落却越发地难受。止忧也看了雷落一眼,四目相对,止忧的眼中,明显有一丝慌乱…… “雷落,让让吧。咱们的兄弟感情等会再表。”斩玉指了指雷落身后,说道,“我还有正事要做。” 雷落望了望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斩玉,又回头望了望坎水兽,静了下心,冷静地说道:“斩玉,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我相信你不会干糊涂事。这只坎水兽是我朋友,能不能让我先和他说两句?” “哦?有这种事?”斩玉饶有兴致地说道,“如果你能说服他臣服于我更好,也省得我再动手。” 雷落转过去望着坎水兽,还是当初的模样,只是额头上的光彩陆离的兽瞳,已经变成了正十边形的蔚蓝色。 “好久不见。”雷落微笑着打招呼。 “好久不见。”坎水兽也兴奋地说道,“上次多亏你那三招,我才悟通了关键,进入化阶。你走后,我潜心苦修,大有‘跨化入武’之势。”坎水兽顿了顿,又郑重地忘了雷落一眼,才说道:“我本以为我的进步已经够大了,没想到,你更厉害。” 雷落没有正面回答坎水兽,打趣着说:“老朋友,我们可谓是不打不相识。而今天,那家伙也是我朋友……”雷落伸手指了指斩玉,说道:“你们能不能就别动手了,让我……” “怎么可能?”坎水兽说道,“你那个朋友想要成为我芥子菩提界的护界使,妄图收服我芥子菩提界所有的元兽,但是他本身却不是元兽,这叫我们怎么能服气?你不用劝我,我们元兽的世界,本就是物竞天择,但是说什么,我也不会听命于别的种族。” “可是你想过没有。”雷落指了指斩玉身后的那群元兽说,“他们自然和你一样,也有骄傲和尊严,可是他们为什么都……” “那是他们没有骨气。朋友,不用多说。”坎水兽提高了嗓音,“就让我——这片菩提之海的霸主——水森,来解救我这些受难的同胞吧。更何况,我从这个这个家伙身上,闻不出半点强者的气息……” 雷落正想告诉水森,看不出的危险,才是真正的危险,可是斩玉先说话了。 “雷落,看样子你们聊得不是很愉快啊!”斩玉望着雷落这边说话了。 雷落不好再说什么,默默地退到了一边。雷落知道,这不是自己用语言所能解决的事情了。斩玉摸了摸止忧的头,迈着坚实的脚步,踏着滚滚碧涛,往坎水兽走了过去。坎水兽一声怒吼,向着斩玉,迎了上去。 “水森,其实我们完全不必动手。”斩玉笑眯眯地说道,“我见过好几个和你一样自尊自傲的元兽了。他们有些比你还要自负,但是他们都无一例外的站在了我身后,心甘情愿臣服于我……” “闭嘴。”水森有些恼怒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说着,水森望了望斩玉身后的那些元兽说道:“不要拿我和他们相提并论。你先打赢我再说。” 斩玉呵呵一笑,淡淡地说道:“要打赢你,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情。是不是只要我打赢了你,你就会心甘情愿臣服于我?”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水森的脾气可真有点不好,“都没有打过,你怎么知道自己就一定能赢?” 斩玉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看来所有的元兽都一样自尊,那我就先打赢你,再来谈条件吧。注意,我出手了哈!” 碧波翻滚,浪花滔滔,能站在这万顷碧波之上的,可没有一个弱者。雷落认真观察了下斩玉身后那黑压压的一群元兽,无论是态度还是眼神,都是说不尽的崇拜和恭敬。 止忧的目光也扫向了那群元兽,其中有止忧先前认识的坤地兽番莽——想当日,在对阵葬岳时,番莽是何等的尊傲,那气概,那态势,都显示出一副不屈于人的风骨,而今,为何对斩玉如此恭敬? 斩玉,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耗费精神,收复如此多的元兽,又是为何? 最让人吃惊的,却还不是这些元兽,而是“龙之九子”! 这九个家伙,定是螭游和青梦的孩子无疑,这九个家伙集合了龙族和魔族的血脉,实力有多强雷落和止忧都是见识过的,特别是那招合力的“九龙戏”,不仅螭游束手无策,止忧为此还差点丢了性命,而此刻,这九子竟然像是士兵一样站立在斩玉身后,这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 雷落和止忧显然心有灵犀一般想到了一处,目光猛然相交,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把头埋了下去。 雷落和止忧,都在逃避。 没有任何地征兆,斩玉的样子突然发生了变化:从头顶那个神圣功德碑化作的皇冠上,流下一片灿烂的金黄,像镀金一般,将斩玉包裹起来,此时的斩玉,浑身金光闪闪,就像是披着一件纯金的战甲。 那流动的金光,就像是有灵性一般,围绕着斩玉流淌,旋转,凝而不散,散发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此时,雷落的目光落在了斩玉身后,龙之九子之一的蒲牢身上。 雷落来到芥子菩提界时,曾遇到过蒲牢。当时蒲牢告诉雷落,人皇人皇本事很高,根本不用别人保护。当时雷落不信,开口问道:“蒲牢前辈,你说人皇的本事高,有什么根据呢?在你们的封印地那里时,你也没和他交过手啊?” 蒲牢是这样回答的:“在这芥子菩提界,那人皇已经从我九兄弟手下逃脱无数次了,而且这人行踪极其隐蔽,害得我九兄弟还要分头去找。而且——”蒲牢顿了顿,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人皇还打伤了我七弟睚眦。” 蒲牢当时的话让雷落是又惊又怕,惊的是斩玉怎么如此厉害,居然能伤了这神话传说一般的怪物;怕的是斩玉伤了睚眦,这仇就又结深了,真不知要怎么化解了。 当日风行还说,人皇之所以能和蒲牢打成平手,是因为他凭借一套玄妙的步法和一套凌厉的掌法,那步法,正是雷落的震雷演卦步,而且,更让人惊异的是,那套掌法,竟然是九子中狻猊的“大乘佛印”! 斩玉,你身上到底有着多少秘密? 还未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突然光华一闪,金光闪闪的斩玉已经出手了,身形飘忽,亦真亦幻,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间,斩玉已经飘到了水森身后,一掌击了下去。 雷落完全看不出斩玉是怎样到了水森身后的,尽管雷落眼光一直在他身上,看着他使出这一招,但是雷落完全看不懂,不是因为这一招太快,而是雷落根本看不清他这一招到底要干什么,似乎每一个地方都会是这一招的落点…… 雷落曾听过这样的说法:从玄黄陨落,如斯归隐,人类就变得尴尬了,连个像样的护界使都拿不出来。正因为这样,人类世界的权利构成也一变再变,从奴隶制度,到封建王权,再到民主宪政,人皇失去了他一人在上,号令九州岛屿的权利,于是,人皇无上的威严与权利,便演化成了无上的武学修为。换句话说,在封建王权时期,人皇靠权利掌控天下,而今,人皇要靠武力来掌控天下了——人皇,他要靠自己的力量,改变五行轮回界的命运。换句话说,人皇决定要用武力来重新构建人类世界。 斩玉,这便是你的武力吗? 面对这避无可避的一击,水森会怎么应对? 来不及反应,斩玉的一掌,带着风声,带着卷起的水花,已经击了水森身上。掌一击实,便见水森整个庞大的身躯被这一掌打得颤抖起来,整个身子像是突然掉入严冬一般,瑟瑟发抖。斩玉一击得手,飘然退身,无比惬意潇洒地站在了刚才出招的起点,那样子,就好像从未动过一般。 还没有完,那一掌的攻势,居然还没有完:水森的身体还在发抖,满嘴的兽牙冻得格格格格直响,而且,水森的身体表面已经开始结冰了,那冰虽然薄,但却是巨寒无比,水森显然意识到了这一招的可怖,怒吼一声,猛然跃起,直砸入深海之中,消失不见。 水森当然不是临阵脱逃了,他不会逃,也逃不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菩提史话 像水森这样骄傲的元兽,自然不会逃。 片刻后,坎水兽水森又冒了出来,却不再是那庞大的坎水兽,而是一个面目狰狞,高大魁梧的汉子——这些生活在芥子菩提界的元兽,可都是能化为人形的。看样子,水森竟然是利用素化,来化解了这一击之威的。 “这一掌好生玄妙,不知其中有何名堂?”水森一招被制,却不生气,平淡地问道,“就我生平所见,这一掌绝不属于寰宇世界内任何一族。” 斩玉背负着双手,像个黄金斗神一般站在万顷碧波之上,恍惚间竟让人有一种跪下的冲动。面对水森的问题,斩玉冷静地答道:“这一掌,确实不属于寰宇世界内任何一族,水森,你若臣服于我,我定会传你水素最为高深的武功……” “你懂得我水素的武功?”水森不可思议地问道,“不可能,你若懂我水素的武功,你就不可能再懂其他种族的武功……” 斩玉没有多余的话,用行动,解答了水森的疑问,也解答了雷落心中的疑问。 一挥掌,一团黑漆漆的掌风,从斩玉手里飘了出来,如波涛涌动,似后浪推前浪,带着明显的起伏,朝水森涌了过去…… “重淼层浪!”水森震骇地吼了出来,一推掌,便有一团同样的黑漆漆掌风涌出,两团掌风在空中相接碰撞,化作一滴滴浓密的黑汁,洒落一海。 这黑漆漆的掌风,雷落不仅见过,而且还挨过。当日在卧龙场,雷落硬接了龙渊一掌,起初力量并不大,只是感觉撞击那一瞬间,脊背剧痛,在巨痛之后,却还有绵绵不绝的力量涌来,就像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般,当时的雷落有一种瞬间挨了十多掌的感觉…… 那一掌,便是这“重淼层浪”,这定然是水素的武功无异。水森用出这一掌,自是情理之中,因为他本就是坎水兽,而斩玉用出这一掌,就实在太让人震惊,太让人看不懂。无论斩玉是不会人皇,他都定然是人族无疑,人族的他,是如何用出龙族的武功的? 慢着,对了——龙渊和龙隐应该都是人族的人吧,他们又是怎么用出水素武功的?看样子这其中还有玄机…… 雷落立即想到了自己。 雷落也是五行轮回界的人族,但是,雷落体内却已经具有了离火元,而且学会了凤凰族的“凤舞步伐”。 龙隐、龙渊、雷落、斩玉都是人族。就至今而言,所有能使用其他种族武功的,都是人族——这其间,一定有着莫大的玄机。 让人震惊的事情还没有完——斩玉又是一劈掌,便见一团规则的椭圆形太极图涌了出来,带着丝丝虬舞的电光,朝水森袭了过去。 这……这太让人震惊了?斩玉用出的这一掌,居然是,居然是——聚雷仪。 水森的震撼和恐惧,丝毫不比雷落少。慌乱中劈出一掌,勉强化解了“聚雷仪”的攻势,然后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为什么懂得两种元素的武功,这绝对不可能……” 斩玉一皱眉,又劈出了一掌,这一掌劈出,碧波翻滚的水面上,立刻出现了一条火线,这火线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弧形流动,那流动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看似刚开始动,可这两条火线却抢在你的眼神和反应之前,围成了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正圆,把坎水兽水森包围了起来,两条火线相交的瞬间,猛然升腾而起,快速向空中呈圆弧扩张,所有火焰汇集起来,像一个巨大的锅盖,把水森盖了起来。 这,是离火元的高阶“焚引”。 或许是斩玉没有尽全力,水森很从容地破解了这一招,站在斩玉对面,但是刚才脸上的那种自负和孤傲,已经荡然无存了。 “要不要我再展示下风素、山素、泽素……”斩玉话刚说一半,便被水森打断了。水森一摆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懂得所有种族的武功,自然也会懂得我水素最高深的武功,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水森嘴里在不停地说相信,但是语气中却没有半点相信的意味。 水森,何止是你不信,雷落又何尝相信呢? 雷落历经艰险,九死一生,才勉强学会凤凰族的“凤舞步伐”,而斩玉,竟然能使用八种元素的力量……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臣服的事情了?”斩玉的语气冷静到没有什么感情,“水森,你说呢?” 水森似乎还没有从刚才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怔怔地念着“我相信你”这几个字,却没有回答斩玉的问题。 “水森,臣服于我,不仅仅是能获得水素最高深武学的修炼法门,而且,最重要的是……”斩玉望了望还处在巨大震惊中的水森,提高了嗓音说道,“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实现你们元兽一族,千万年来的夙愿。” 此话一出,水森的眼睛突然亮了。水森不可思议地望着斩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元兽一族的夙愿?” 斩玉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呵呵一笑,淡淡地说道:“这芥子菩提界,本处于寰宇世界之中,但是却被孤立开来,无法与另外八界相提并论。元兽的地位,自然也就低到任人宰割的地步。究其原因,便是因为这芥子菩提界,没有属于自己的武功,没有一个强大到能达到圣阶的强者。我想,水森,你们元兽一族,不停地苦修,不停地追求,为的,无非是得到八界的认可,能和他们平起平坐,我说的对吧?” 水森不置可否,怔怔地望着斩玉,那眼神,非常的迷茫。 斩玉又是一笑,继续说道:“水森,数万年了,这芥子菩提界苦修的元兽,下的苦工,不输于任何一族的人,但是,你们却没有一个人能达到圣阶。在几千年前,你们公认的元兽第一强者,那时被你们尊为“元兽武者”的兑泽兽——尺离,已经修炼到了,脱武入圣的程度,但是却在入圣的关键点上失败,导致修为全失……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水森急切地问道,“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斩玉却不着急,望着水森的眼睛,慢慢说道:“我若告诉了你原因,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谈谈臣服的事情了?” 水森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收敛了一下心神,才冷静地说道:“如果你所言的原因确实有价值,确实有助于改变我元兽的命运,我们再来说臣服的事情。” “好好好,果然是性情中人,水森,可别忘了你自己的承诺。”斩玉伸出背负的双手,鼓起掌来,“你听着,你们元兽一族,之所以无法突破武阶,达到圣阶,就是因为你们没有一种真正属于自己的武学。” 这一句话,像是一柄巨锤,敲打在了水森的心上。 “没有自己的武学?”水森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没有自己的武学!我们没有自己的武学?那么,那么……”水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关键,大声问道:“那么,我元兽一族是不是就没有希望了呢?既然我们没有自己的武学,你这个人族的人,又能为我们做些什么呢?” 斩玉哈哈一笑,朗声说道:“我可以传你元兽一族,属于自己的武学。” 水森急切地问道:“我元兽族,有自己的武学?” “当然有。”斩玉回答道,“芥子菩提界与其他界同列寰宇之中,其他界有,你元兽一族自然也有。只是,你们这一族,没有一个族皇引导你们,才导致了你们元兽一族,学不得法,最终成为了寰宇世界里一个独特的存在,成为了各界的人跨界的中转站……” “谁说我们没有族皇?”水森愤怒地反驳道,“我们的族皇不轻易现身罢了。” 斩玉哈哈一笑,说道:“不是不轻易现身,而是从未现过身才对。你们知道有族皇一事,仅限于你们元兽之间口口相传的传说而已,我说的对吧?”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水森依然不敢相信,“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斩玉呵呵笑道:“水森,这芥子菩提界,能达到化阶的元兽实在太少,他们基本都被我收服了,今天我出手试探,发现你水森不仅是达到了化阶,而且已经是化阶高段,随时有可能跨入武阶——你这样的人才,我不想失去,所以我不在乎多花点时间。” 水森望了望斩玉身后的元兽群,那群元兽恭恭敬敬的样子,让他脸上的自负与孤傲发生了动摇。 “好,你说!”水森下了决心,“你若真能帮助我元兽一族与其他种族平起平坐,我水森一定臣服于你,为你所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斩玉似乎对水森的回答非常满意,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果然识时务,水森,你先告诉我,你又不是龙族,你为什么要练习水素的武功?” 水森想了想,诚实地回答道:“我本是一只大鱼,出生在这菩提之海,这菩提之海充满了水素,我从出生开始,就接触并吸收这些水素,我自然就练习水素了。可以说,我们元兽要修炼哪一种元素的武功,本就是天注定的——这芥子菩提界的元兽,不都是这样的吗?” 面对水森的反问,斩玉呵呵笑道:“呵呵,不过,芥子菩提界的元兽,确实都是这样的。那么水森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水森阴差阳错,出生在兑泽区,那么,你是修炼水素呢,还是修炼泽素呢?” 水森沉思了片刻,才郑重地回答道:“我又怎么可能出生在兑泽区呢?” 斩玉马上接口说道:“其实,你已经有些动摇了。水森,我只说假如,假如阴差阳错,你父母在兑泽区生下了你,你到底该修炼哪一种元素呢?” 如此简单的问题,水森以前多半是没有考虑过——何止是他,恐怕这芥子菩提界的元兽都没有考虑过。现在问题摆在面前,水森不由得沉思起来。斩玉没有催促他,而是负手而立,静静地等待着。 雷落可有些等不了了,还有那么多人吉凶未卜,一想到莞尔,雷落的心就隐隐作痛。特别是在雷落和止忧做出那晚的事情后,雷落只要一想到莞尔,心就会刀绞般疼痛。 现在只要一想到莞尔,雷落就会想到止忧;而一想到止忧,雷落又会想到莞尔——就像一个魔咒,一个梦魇,挥之不去…… 水森似乎考虑明白了,郑重地说道:“我想,如果那样的话,我多半会修炼泽素。” 斩玉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你也意识到了,元兽修炼哪一种元素,本就是随机的,对吧?”水森朝着斩玉,点了点头。斩玉接着又问道:“你们元兽不管修炼哪一种武功,为什么很难有长进呢?这个问题,你问过自己吗?” 正文 第七十七章:生死一击 约有一刻钟光景,水森突然动了。 先是从人形化作了元兽,然后无比迅捷地奔跑起来,所过之处,惊涛骇浪,那身体犹如疯狂移动的大山,但却又灵巧如点水的燕雀……水森奔跑的状态,让我产生了一种恐惧感:我感觉水森奔跑的步伐和节奏,能避开任何的攻击,也能在不知不觉间,击中任何的对手,就像是——就像是刚才斩玉打出的身形飘忽,亦真亦幻,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那一掌。 水森奔跑了一阵,气定神闲地停下了脚步,问斩玉道:“你本不是我元兽族,为何要振兴我元兽一族?” 斩玉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帮你们元兽振兴芥子菩提界,你们帮我人族振兴五行轮回界,我们各取所需,可好?” “就这么简单?”水森不敢相信地问道。 “就这么简单!”斩玉肯定地答道。 就这么简单!这五个字好沉重,斩玉,你是人皇,要振兴人族无可厚非,但是为什么你要借助这些元兽的力量?我不是正在为开启原罪净土而努力吗?我不是宿命之子吗?难道我们不能用其他更好地办法吗?我好想把这一切都说出来,告诉斩玉他的路走错了,但是一看到小妖,一想到小妖说的话,我便沉默了。 小妖说过,万一有一天,我和斩玉有了矛盾冲突,她帮斩玉不帮我。小妖,你是不是已经看到了矛盾的端倪,你是不是早就看到了最终的结局? “好,我答应你。”顺森边说,边化作人形,双膝跪在海面上,举起左手,庄重地说道,“芥子菩提界传说中的兽皇——麒麟,你可听到我辈的呼喊?我元兽一族千百年来任人宰割,成为各界打猎,捕食的对象,你可知我辈的屈辱?如今我拜这个人类为王,绝非背离我元兽一族,而是用自己的方式,振兴和元兽一族,望麒麟神通有知,能谅解我辈苦心。”说着,认认真真地朝天拜了三拜。 “望麒麟神通有知,能谅解我辈苦心。望麒麟神通有知,能谅解我辈苦心……”斩玉身后的元兽,竟然全都跪了下去,整齐地反复吟诵这这句话,场面让人极是震撼和感动。 良久,水森才站起身来,一步步朝斩玉走去。直到与斩玉面对面站着,才张口朝斩玉咬了过去……不好,难不成水森要偷袭不成?小妖也发出了惊呼。我和小妖都正准备出手,却见斩玉也张口朝水森的脖子咬了过去——两人竟然同时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并和着鲜血,吞了下去。 血肉下肚,两人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并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我猜想,这大概和人类歃血为盟的形式差不多,表示一种忠诚吧。虽然这样想,但是我看着斩玉茹毛饮血的样子,还是产生了一股不祥的危险感。 拥抱完,水森默默地走向了斩玉身后的那一大群元兽,站在了最前排。看样子,水森的应该是这群元兽里的佼佼者,毕竟快要跨化入武的元兽可不多。 龙之九子呢?他们每个恐怕都是武阶的高手,他们为什么不站在第一排呢?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水森恭敬地问道,“我们要怎样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斩玉笑了笑,爽朗地说道:“水森,你太着急了。没有武学修为,我们终将一事无成。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夺回我们元兽一族的大本营。” “我们元兽一族,有大本营?”站在斩玉身后的元兽中,有一头怪鸟发话了,“为何我们从未听说过?” 斩玉看了那怪鸟一眼,冷静地说道:“藩篱,你可能是所有人中最博学的一个,你想想,元兽一族,有传说中的兽皇麒麟,自然就该有兽皇的寝宫,那便是我元兽一族的大本营。” 那叫藩篱的怪鸟说道:“兽皇麒麟只是个传说,本就虚无缥缈,而这兽皇寝宫,又怎么寻得着?” 斩玉淡淡一笑,说道:“兽皇麒麟虽然是飘渺,但是这寝宫,却是真实存在的。他就在这芥子菩提界的西北方——乾天区。” 乾天区,乾天区……我突然想到了菩提驿的格局,正北的坎,东北的艮,正东的震,东南的巽,正南的离,西南的坤,正西的兑,——惟独西北方没有建筑,那里便是终年被飞瀑掩盖的净云水苑。而现在,斩玉说在芥子菩提界的西北方,有一个乾天区,寰宇七界中,惟独没有天界——这一切,到底预示着什么? “这乾天区,有一巨大的陵寝,便是传说中的麒麟寝宫。”斩玉见大家都若有所思,便继续说道,“传说中兽皇的寝宫,如今却被一群来自各界的叛徒占据了。这群人不知道这寝宫的历史,不仅雀占鸠巢,还给麒麟寝宫取了一个可笑的名字,叫——画空楼。” 斩玉说出画空楼三个字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斩玉费心费力,要去夺取的大本营,居然是画空楼。难怪小妖会说,斩玉会是我最大的希望,也是我最大的阻碍——这希望我已经看到了,而阻碍,虽然还没有出现,却让我如芒在背,时时惊心。 “我想,唐我,你自然是会跟来的对吧?”斩玉对着我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睛。这一眨眼,依稀还有往日吊儿郎当的神情。我心里一暖,高兴地点了点头。 “那就请过来吧,和我们一起。”斩玉朝我招了招手。虽然斩玉的语言室无比的冰冷,但是我能听出他的语气,那语气,好熟悉,那语气,让我感觉往日那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斩玉又回来了。 我一步一步朝斩玉走去,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是那样的熟悉,是那样的亲切。想着种种磨难,种种经历,我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斩玉突然一跃而起,伸出双臂将我静静抱住,我能感觉到,这拥抱的温暖和真诚。我所经历这一切,本就是为救斩玉而来,如今,我要救的人,就这么热烈而真诚地抱着我,一时间喷薄的感情喷涌而出,一把将斩玉抱住,眼泪再也制不住,滚滚而出。 一旁的小妖,眼泪更是长流,我想,她所哭的,恐怕不只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吧。 “哭啥?一向都是我哭的,你哭个啥名堂?”斩玉乐呵呵地对我说,“走,救你老婆去。你两个在五行轮回界没有拜成堂,今天救出你老婆,让你们在麒麟寝宫洞房……想想都觉得很威风。” 我一点也不生气,因为,那个我熟悉的斩玉,又回来了。 “趴蝮,我和你就是在西北方的乾天山脉相遇的,你定然还记得地方吧?”斩玉朝龙之九子之一的趴蝮说道,“这么多人,你的空间遁术,该没有问题吧?” 趴蝮冷哼了一声,前爪使劲往空中凌空一抓,便有一个巨大的水泡出现在了空中。这水泡就如我们用竹管吹出来的肥皂泡,表面上水纹流动,五光十色,只是个头要大上许多。这肥皂泡将所有人都笼罩了起来,带着我们升到了半空,突然,水泡炸裂,滴下点点水珠,哪里还有菩提之海,我们已经身处一片苍茫的群山之中。 这趴蝮的空间遁术,果然不凡。先前在圆城中见识过一次,如今亲身经历,感觉又有不同。这奇妙的遁术,看似与水有关,但是施术的方法却大相径庭。斩玉说元兽都有自己独特的修行方式,元兽的修炼都是练体,但是我实在看不出这空间遁术,和练体有什么关系。 再望群山,山峰壁立千仞,刀劈斧凿,或光秃秃一片,或郁郁葱葱满山林木,或有飞瀑震撼激射,或有小溪蜿蜒……我们面前,一座如云高峰突兀眼前,就如一个亘古不灭的巨人,站立在这群峰之间,藐视天下,唯我独尊。让人顿生高山仰止,自惭形秽之感。 正当所有人震撼于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时,斩玉指着前方的峭壁说:“这里,便是传说中得兽皇——麒麟的陵寝:麒麟皇境!” 望着前方峭壁,不禁哑然,光秃秃一座峭壁,没有道路,没有洞穴,没有任何异常,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峭壁一片,哪有什么陵寝? 斩玉看出了大家的疑惑,呵呵一笑,说道:“若是人人都能窥见这麒麟皇境的庐山真面目,那这兽皇麒麟也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了!人人都能看得见,这皇境岂非成了游乐场?” 想想也是,就如菩提驿的净云水苑,岂是一般凡夫俗子所能看到的。这麒麟皇境,定是由某种力量保护着,一般人就算到了这里,也绝对发现不了。 斩玉见大家都默不作声,得意地笑了起来,现在的他,就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麒麟皇境,由兽皇麒麟亲自设下的结界保护。这结界,就我所知,目前只有三种力量能够开启。其一,是得到武阶的元兽的力量。而你们……”斩玉望了望身后的一群元兽,兴奋地说道:“而你们,由于修炼走错了道路,时至今日,竟然没有一个能达到武阶,所以你们永远发现不了历史的真相。好在,龙之九子阴差阳错,机缘巧合达到了武阶,趴蝮,这麒麟可是你的老祖宗,你的‘滴水成空’之术,实在是开启这麒麟皇境的不二首选。” “第二种力量,便是画空楼的空间遁术。这画空楼雀占鸠巢,以这麒麟皇境作为自己的大本营,实在是对元兽一族的大不敬。” 斩玉说这句话时,有意看了下元兽们的神情。见到元兽们个个义愤填膺,自己脸上当即流露出欣慰的神情——看来,这斩玉,也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第三种力量,便是……”斩玉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小妖打断了。 “便是我们人族止家的力量。”小妖盯着斩玉,高声说道,“我止家通过絮语触发的大遁空之术,能很轻易地解开这里的结界。” 小妖边说便走到斩玉身边,脸上全是自豪和骄傲。我看着这如金童玉女般的两人,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难受。 小妖站在斩玉身边,对元兽群说道:“先前,我已经和我止家的长兄止伤来过这里,并解开了这里的结界。但是,结界一开,我们便遭到了龙族一位高手的袭击,一照面,我和止伤便吃了大亏。” 这一段,我是知道的,当日菩提驿内,止忧和止伤误打误撞救了引弦他们,便去干一件很重要的事去了,回来的时候身负重伤。小妖先是以止忧戒疗伤,再以“大回神之术”给止伤治疗,但是由于伤势过重,不得不借助第三方的身体——我的身体,来进行救治。 从转移到我身上的伤,我便感知到,那是龙族的水素武学:黑淼浸染。 通过小妖和止伤的叙述,我们也都了解了,那个三招两式便将两人打成重伤的人,便是龙族前一任护界使,圣阶高手——墨染。 “亏得止伤硬抗了那人一招,我利用间隙,施展“大遁空之术”匆匆逃离,这才捡回命来。”小妖接着说道,“那人,便是龙族圣阶高手——墨染。” 墨染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引起了元兽们不小的骚动。 “大家不用惊慌。”斩玉一挥手,制止了骚动,“作为你们的领袖,我斩玉做事,何曾失算过?小妖,请你大胆使用大遁空之术,解开这结界吧。” 小妖望着斩玉的眼睛,眼中写满了崇拜和爱意。面露微笑,一念诀,一捏指,便有一道光圈从手间涌出,光圈越来越大,越来亮,缓缓往前移动,到达那片峭壁时,光圈突然光芒万丈,无限延伸,竟然将整片山壁包裹了起来。 光圈还在向后,像流水一般流过峭壁,就像是那片峭壁,从“大遁空之术”的光门里移走了一样,眼前的景象突兀一变。 峭壁已经不见,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约百米见方的开阔地,这片空地,若放在平日,尚且算开阔,但相比于那巍峨群峰,着实小得可怜。这片开阔地的尽头,有一条羊肠小道盘旋而上。石径之陡峭狭窄,正应了李白《行路难》中“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之感。在那羊肠石径边上,有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高有十余米,苍茫恒古,如一位千百年来忠心守护的将军,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让人不敢逼视。 石碑上,四个苍劲古朴,霸气凛然的古篆,透露着一股傲然于世,睥睨天下的霸气。那四个字:麒麟皇境。 第一百零二章:离心 麒麟皇境,传说中元兽之王——麒麟的宫寝,沿着这羊肠石径,就能目睹这兽王麒麟的风采吗?怕是不能了,这麒麟皇境,已成了画空楼的行宫了。 饶是如此,那四个字显露出来的气势,依然撼人心魄。我总感觉,终有一天,这兽皇,会重回他的领地,呼啸风云。想到此,不仅看了看斩玉。面对这麒麟皇境,他依然是如此的从容镇定。 “走吧,随我入境,去会会画空楼的高手们。”斩玉一边说,一边迈步朝那石径走了过去,步履沉稳,隐隐生风,那是皇者的风范。小妖跟在斩玉身后,始终保持在一米远的位置,这个位置,既显示出他与斩玉的亲密关系,又表达着她对斩玉的服从和恭敬。看着斩玉和小妖,想着止忧或许还在山上受苦,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小妖曾说自己一揭开结界,便受到墨染的攻击,而今我们都已踏上石阶,却不见有任何阻拦,实在让人有些奇怪。 这石阶也不知道开凿了多少年,坑坑洼洼,极不规则,不像是工匠修整的,倒像是一头巨兽用爪子刨出来的,我不禁想到了那兽皇麒麟意气风发,挥爪刨山,建造寝宫的场面。 石阶盘旋往上,一边傍山,一边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山风猎猎,让人心生恐慌。若是此刻遭受敌人的伏击,这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一路行来,不仅没有伏兵,竟然连只飞鸟都没有出现过。一行人沿着石径,盘旋了不知多少圈,终于出现了一条石阶,那是一条几乎垂直于地面的石梯,沿着石梯向上,眼前景象忽然开朗:一方平台竟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平台上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事物。踏上去,脚下全是黄沙,竟给人一种“沙场秋点兵”的苍凉杀伐之感。平台尽头,一座威武雄壮的城堡,赫然建造在了群山之巅。 山壁形成的天然城墙,棱角分明的建筑屋宇,让人感觉恍惚间来到了欧洲中世纪。 正文 第七十九章:麒麟皇境 第七十九章:麒麟皇境 “这乾天区,有一巨大的陵寝,便是传中的麒麟寝宫。”斩玉见大家都若有所思,便继续道,“传中兽皇的寝宫,如今却被一群来自各界的叛徒占据了。这群人不知道这寝宫的历史,不仅雀占鸠巢,还给麒麟寝宫取了一个可笑的名字,叫——画空楼。” 斩玉出画空楼三个字时,意味深长地看了雷落一眼。 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斩玉费心费力,要去夺取的大本营,居然是画空楼。难怪妖会,斩玉会是雷落最大的希望,也是雷落最大的阻碍——这“希望”,雷落已经看到了,而“阻碍”,虽然还没有出现,却让雷落如芒在背,时时惊心。 “我想,雷落,你自然是会跟来的对吧?”斩玉对着雷落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睛。这一眨眼,依稀还有往日吊儿郎当的神情。雷落心里一暖,高兴地了头。 “那就请过来吧,和我们一起。”斩玉朝雷落招了招手。虽然斩玉的语言是无比的冰冷,但是雷落能听出他的语气,那语气,好熟悉,那语气,让雷落感觉往日那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斩玉又回来了。 雷落一步一步朝斩玉走去,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是那样的熟悉,是那样的亲切。想着种种磨难,种种经历,雷落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斩玉突然一跃而起,伸出双臂将雷落紧紧抱住,雷落能感觉到,这拥抱的温暖和真诚。雷落所经历这一切,有一部分原因,本就是为救斩玉而来,如今,雷落要救的人,就这么热烈而真诚地抱着自己,一时间喷薄的感情喷涌而出,一把将斩玉抱住,眼泪再也制不住,滚滚而出。 一旁的止忧,眼泪更是长流,她所哭的,恐怕不只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吧。 可惜,斩玉很快松开双手,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趴蝮,我和你就是在西北方的乾天山脉相遇的,你定然还记得那地方吧?”斩玉朝龙之九子之一的趴蝮道,“◎◎◎◎,m.⌒.co■m这么多人,你的空间遁术,该没有问题吧?” 斩玉对趴蝮话的语气异常冷静,冷静得带着一股嘲讽的意味。 斩玉的热情,只有那么一瞬间,虽然短暂,雷落也看到了希望。 哪怕只是一丝微不足道的希望。 趴蝮冷哼了一声,前爪使劲往空中凌空一抓,便有一个巨大的水泡出现在了空中。这水泡就如人们用竹管吹出来的肥皂泡,表面上水纹流动,五光十色,只是个头要大上许多。这肥皂泡将所有人都笼罩了起来,带着大家升到了半空,突然,水泡炸裂,滴下水珠,哪里还有菩提之海,众人已经身处一片苍茫的群山之中。 这趴蝮的空间遁术,果然不凡。雷落先前在荒城中见识过一次,如今亲身经历,感觉又有不同。这奇妙的遁术,看似与水有关,但是施术的方法却大相径庭。斩玉元兽都有自己独特的修行方式,元兽的修炼都是练体,但是雷落实在看不出这空间遁术,和练体有什么关系。 再望群山,山峰壁立千仞,刀劈斧凿,或光秃秃一片,或郁郁葱葱满山林木,或有飞瀑震撼激射,或有溪蜿蜒……众人面前,一座如云高峰突兀眼前,就如一个亘古不灭的巨人,站立在这群峰之间,藐视天下,唯我独尊。让人顿生高山仰止,自惭形秽之感。 正当所有人震撼于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时,斩玉指着前方的峭壁:“这里,便是传中的兽皇——麒麟的陵寝:麒麟皇境!” 望着前方峭壁,不禁哑然,光秃秃一座峭壁,没有道路,没有洞穴,没有任何异常,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峭壁一片,哪有什么陵寝? 斩玉看出了大家的疑惑,呵呵一笑,道:“若是人人都能窥见这麒麟皇境的庐山真面目,那这兽皇麒麟也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了!人人都能看得见,这皇境岂非成了游乐场?” 想想也是,就如菩提驿的净云水苑,岂是一般凡夫俗子所能看到的。这麒麟皇境,定是由某种力量保护着,一般人就算到了这里,也绝对发现不了。 斩玉见大家都默不作声,得意地笑了起来,现在的他,就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麒麟皇境,由兽皇麒麟亲自设下的结界保护。这结界,就我所知,目前只有三种力量能够开启。其一,是得到圣阶的元兽的力量。而你们……”斩玉望了望身后的一群元兽,兴奋地道:“而你们,由于修炼走错了道路,时至今日,竟然没有一个能达到武阶,就更别提圣阶了。所以你们永远发现不了历史的真相。好在,龙之九子阴差阳错,机缘巧合达到了武阶,九子齐力,助趴蝮施展‘滴水成空’之术,实在是开启这麒麟皇境的不二首选。” “第二种力量,便是画空楼的空间遁术。这画空楼雀占鸠巢,以这麒麟皇境作为自己的大本营,实在是对元兽一族的大不敬。” 斩玉这句话时,有意看了下元兽们的神情。见到元兽们个个义愤填膺,自己脸上当即流露出欣慰的神情——看来,这斩玉,也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第三种力量,便是……”斩玉的话没有完,便被止忧打断了。 “便是我们人族止家的力量。”妖盯着斩玉,高声道,“我止家通过絮语触发的大遁空之术,能很轻易地解开这里的结界。” 妖边便走到斩玉身边,脸上全是自豪和骄傲。雷落看着这如金童玉女般的两人,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难受。 这芥子菩提界本就由止家先祖——止武所创,止家絮语能解开结界,实在是在情理之中。 止忧站在斩玉身边,对元兽群道:“先前,我已经和我止家的长兄长姐来过这里,并解开了这里的结界。但是,结界一开,我们便遭到了龙族一位高手的袭击,一照面,我止家三人便吃了大亏。” 这一段,雷落是知道的,当日菩提驿内,止忧和止伤误打误撞救了引弦他们,便去干一件很重要的事去了,回来的时候身负重伤。妖先是以止忧戒疗伤,再以“大回神之术”给止伤治疗,但是由于伤势过重,不得不借助第三方的身体——雷落的身体,来进行救治。 从转移到雷落身上的伤,雷落便感知到,那是龙族的水素武学:黑淼浸染。 通过止忧和止伤的叙述,大家也都了解了,那个三招两式便将两人打成重伤的人,便是龙族前一任护界使,圣阶高手——墨染。 “亏得止伤硬抗了那人一招,我利用间隙,施展‘大遁空之术’匆匆逃离,这才捡回命来。”止忧接着道,“那人,便是龙族圣阶高手——墨染。” 墨染这个名字一出来,引起了元兽们不的骚动。 “大家不用惊慌。”斩玉一挥手,制止了骚动,“作为你们的领袖,我斩玉做事,何曾失算过?妖,请你大胆使用大遁空之术,解开这结界吧。” “妖这个名字,只有斩玉能叫,你不配。”雷落又想起了止忧的话。 止忧望着斩玉的眼睛,眼中写满了崇拜和爱意。面露微笑,一念诀,一捏指,便有一道光圈从手间涌出,光圈越来越大,越来亮,缓缓往前移动,到达那片峭壁时,光圈突然光芒万丈,无限延伸,竟然将整片山壁包裹了起来。 光圈还在向后,像流水一般流过峭壁,就像是那片峭壁,从“大遁空之术”的光门里移走了一样,眼前的景象突兀一变。 峭壁已经不见,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约百米见方的开阔地,这片空地,若放在平日,尚且算开阔,但相比于那巍峨群峰,着实得可怜。这片开阔地的尽头,有一条羊肠道盘旋而上。石径之陡峭狭窄,正应了李白《行路难》中“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之感。在那羊肠石径边上,有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高有十余米,苍茫恒古,如一位千百年来忠心守护的将军,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让人不敢逼视。 石碑上,四个苍劲古朴,霸气凛然的古篆,透露着一股傲然于世,睥睨天下的霸气。那四个字:麒麟皇境。 麒麟皇境,传中元兽之王——麒麟的宫寝,沿着这羊肠石径,就能目睹这兽王麒麟的风采吗?怕是不能了,这麒麟皇境,已成了画空楼的行宫了。 饶是如此,那四个字显露出来的气势,依然撼人心魄。雷落总感觉,终有一天,这兽皇,会重回他的领地,呼啸风云。想到此,不仅看了看斩玉。面对这麒麟皇境,他依然是如此的从容镇定。 “走吧,随我入境,去会会画空楼的高手们。”斩玉一边,一边迈步朝那石径走了过去,步履沉稳,隐隐生风,那是皇者的风范。止忧跟在斩玉身后,始终保持在一米远的位置,这个位置,既显示出他与斩玉的亲密关系,又表达着她对斩玉的服从和恭敬。看着斩玉和止忧,想着莞尔或许还在山上受苦,雷落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止忧曾自己一揭开结界,便受到墨染的攻击,而今众人都已踏上石阶,却不见有任何阻拦,实在让人有些奇怪。 这石阶也不知道开凿了多少年,坑坑洼洼,极不规则,不像是工匠修整的,倒像是一头巨兽用爪子刨出来的,雷落不禁想到了那兽皇麒麟意气风发,挥爪刨山,建造寝宫的场面。 石阶盘旋往上,一边傍山,一边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山风猎猎,让人心生恐慌。若是此刻遭受敌人的伏击,真不知如何是好。 雷落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一路行来,不仅没有伏兵,竟然连只飞鸟都没有出现过。一行人沿着石径,盘旋了不知多少圈,终于出现了一条石阶,那是一条几乎垂直于地面的石梯,沿着石梯向上,眼前景象忽然开朗:一方平台竟有几百尺见方,平台上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事物。踏上去,脚下全是黄沙,竟给人一种“沙场秋兵”的苍凉杀伐之感。平台尽头,一座威武雄壮的城堡,赫然建造在了群山之巅。 山壁形成的天然城墙,棱角分明的建筑屋宇,让人感觉恍惚间来到了瑶池仙境。 城堡的大门竟然是巨石雕刻,石门上不知留下了多少刀劈斧凿,水浸火灼的痕迹,这石门,与那威武雄壮的城堡,显得格格不入。 这石门,定然属于兽皇麒麟,而那城堡,必定属于画空楼。 果然,石门左右,一副对联赫然入目:江山美人如画,功名富贵成空。读来竟是如此哀婉,这对联必然不会出自那兽皇麒麟。石门上方,“画空楼”三个狰狞的大字,显示出了此间主人的狠辣和心机。这感觉,绝不是麒麟皇境那四个字透露出来的感觉。 正文 第八十章:龙凤纠葛 江山美人如画,功名富贵成空。 这画空楼三字的感觉,和这对联所表达出的无奈心酸,又显得那样矛盾和冲突。若这都是出自那堕空之手,这画空楼的首领,堕空,该是怎样一个矛盾的人物,他的内心,是不是就和这对联和字一般,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性。 人们常,字如其人,人如其字。从踏入武学这玄妙的一途以来,雷落常通过字,去揣测这个人的人生。幻境洞窟的对联,静云水苑的对联,如今画空楼的对联——为什么他们都那么热衷于对联?而且,为什么都是人类的文字? 大家跟随着斩玉,一步一步,走到了平台中央。 终于,突变忽起,一支金光闪闪的利箭,带着呼呼的火光,从城堡里射了出来,那只箭来得速度看似并不快,但就是让你感觉它不可阻挡。黄得耀眼的金色,包裹在燃烧的烈焰中,看似缓缓,实则匆匆,就那么让你肉眼可辨,但是就那么让你无从躲闪。 雷落知道,这一箭是不可阻挡的。 风行和青梦、雷扬他们同时出手,阻止过这一箭,都失败了,这一箭,似乎不属于众人所在的这一个空间。 斩玉首当其冲,情势不容细想,在雷落发觉城堡里金光一闪的时候,雷落便有了动作,澎湃的雷元激荡,聚雷仪就要出手,但是有人比雷落更快——止忧的絮语已经发动了。 大遁空之术,一道光门赶在金箭袭体之前,出现在了斩玉身前,那金箭,射进光门,却再也不见出来。这次,止忧把这金箭,遁去了哪里? 金箭隐没光门之中,光门闭合,一切归于平静,止忧放下捏诀的手,捂着胸膛,微微喘了喘气。 那日面对这一箭,止忧为了救雷落,几乎丧命;而今,止忧遁走这一箭,竟是如此轻松惬意,那止武的衣钵,强悍如斯。 城堡城墙上又是金光一闪而没,众人面前便由淡到浓,出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人影,披着那件再熟悉不过的白袍,左右握着一把通红的长弓,右手,却捏着∵∵∵∵,m.※.c★om刚才那支被止忧遁走了的金箭。 止忧盯着那人手里的金箭,发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咦声;而那个金光闪闪的人影,也正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注视着止忧。 他们这种眼神,是不是便是——惺惺相惜? 那金光闪闪的凤凰族人先开口了:“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想不到短短几日,你竟然强到如此。”看这人金光闪闪的冷峻外表,雷落一直以为是个翩翩公子,没想到听了声音,才发现是个女的——好标致,好精悍,好不让须眉的女子。 止忧站到斩玉身旁,冷静地道:“阁下两次射箭,用力不同罢了。” 那凤凰族人道:“好眼力,那天一箭,力求必杀,所以射出的,是我这‘遗恨’箭的实体,今日一箭,只为警告,射出的,不过是箭气罢了。” 这人淡淡两句,却让雷落心头一紧:那天一箭,力求必杀。那必杀的对象自然是雷落,自己与她素味平生,为何要杀自己? “还未请教阁下何方神圣,为何要对我下必杀的手段?”雷落忍不住问道,“难道我们有仇?” “有仇?哈哈哈……”那凤凰族人笑道,“立场不同,便是不共戴天之仇。” 雷落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反驳道:“要立场不同,这里的人和你立场都不同,你何不出杀手?” 那凤凰族人冷哼了一声,道:“今天我出这一箭,只是受命于我画空楼的主人,阻止你们前行罢了。杀你们,时机未到而已。” 这个女子话简直颠三倒四,胡言乱语,先前还立场不同要对雷落必杀,马上又时机未到,看来她不过也是奉命行事罢了。 “若我们执意前行,你当如何?”斩玉开口了,“是阻止呢?还是必杀?”言语中竟然有一股藐视的意味。见惯了斩玉吊儿郎当的样子,猛然听他这种语气话,雷落还真有不适应。感觉总是那么别扭。 “今日只为阻拦,若各位强行去入画空楼,自当一战。”那凤凰女子冷冷道,“你们当中若有人胜得了我,我自会让路。若无人能胜我,诸位还是请回吧。” “你就不怕我们一起上?”斩玉嘲笑道,“我们若一拥而上,你怎么办?” 那凤凰族女子盯着斩玉的眼睛,冷冷地道:“如此不入流的的行径,自然不是你们的作风。”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众人的肯定和恭维,还是在巧妙地限制众人的行动。其实就这一句话,斩玉这边所有人便断然不会乱来,更何况,这女子又加了一句:“而且,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为救人,人,可在我们手中。” 这话就已经很明确了,大家现在投鼠忌器,只有按别人划出的道行事。 “这位姑娘,”那凤凰族女子对止忧道,“你们若要硬闯,我很想看看,你能不能再接我一箭!” 这种情况,不管止忧现在的水平如何,强到什么程度,雷落和斩玉肯定是不会同意她出手的。雷落正想开口,斩玉却先了话,他一把将止忧拦在身后,对着那凤凰族女子道:“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你,饕餮足够了。”斩玉的话,不仅保护了止忧,而且维护了她的颜面,妖自是欢喜,躲在斩玉背后,一脸的幸福。 “饕餮?”凤凰族女子冷笑道,“龙族和魔族苟且,生出的杂种,也配和我交手?” 这话不还好,一,定然起骚乱。先前雷扬就对青梦过类似的话,结果自然是青梦的暴怒,而今,这女子的话,立刻便将龙之九子燃了。九子的速度太快,雷落根本来不及分辨谁使用了什么样的招数,便见声波、寒冰、撞击、水泡、掌印……各种各样的攻击一股脑朝着那凤凰族女子砸了过去。 “呵呵,样子丑,脾气还大。”那女子嘲笑道,“杂种就是杂种,一礼数都不讲。”面对九子的攻击,这女子却是如此轻松惬意,话间,左手那通红的强弓往前一推,便有熊熊火焰溢出形成了一面火墙。九子所有的攻击,便没头没脑地撞在了火墙上——一开始,那女子的表情还显得轻松惬意,但是九子的攻击竟是越来越疯狂,导致那凤凰族女子在巨大的攻势面前,开始不停地后退。终于,退无可退,那女子再也无力支撑,火墙消失的一瞬间,突然一个后空翻,身在半空,张弓搭箭,那根被她称为“遗恨”的箭,终于还是射了出来。 这女子显然没有料到九子能强到如此程度,一时托大,险些吃了大亏。射出这一箭,而不是射出箭气,怕是想要挽回颜面吧。 这一箭,感觉是如此熟悉,这一箭,好霸道的一箭。 箭一射出,便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瞬间便是漫天箭影,而九子,已被完全笼罩了箭影之中。这一箭,竟然像极了风行的“流风剑阵”。 雷落是感受过这一箭的威力的?当日的雷落,处于素化之中,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算有,也是枉然,雷扬他们六个人同时发力,都未能阻止那一箭,而今,九子能够抵挡吗? 就在那凤凰族女子箭阵成型的瞬间,突变又起,一道巨大的屏风,像是划破时空一般,出现在了九子头,像一个帐篷一般,将九子罩了起来。 好熟悉,好熟悉的气息,“灵动屏”,那是“灵动屏”。寰宇世界内最强的防御昧火煅,灵动屏。那些漫天的金箭,就如射中石头一般,一接触灵动屏,便纷纷消失不见了。 让雷落没想到的是,这灵动屏,雷落印象中天下第一的防御昧火煅,却在这漫天箭雨的攻击下,渐渐出现了凹,随着最后一支金箭隐没,那灵动屏上,居然现出了一条裂纹。 若这一箭,射在九子身上,该是怎样的结局? 灵动屏出现,螭游自然就该出现了。 “离心,对后辈生使出‘离火星坠’这样的招式,是不是太没长者之风了?”一个闪身,螭游已经笑盈盈地出现在了九子和那个叫离心的女子之间,“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螭游的“好久”,是真的好久。 螭游收了灵动屏,望了望九子,眼中充满怜爱。九子本想继续出招的,但看见螭游这样的眼神,便渐渐安静了下来。这父子重逢,来得可真是时候。 那支遗恨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离心手中。离心把箭往背上一插,那见便消失不见了,而那把通红的长弓,却始终拿在左手。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只是看到你们龙族的人,让我非常心烦。”离心冷冷地道,“你螭游都来了,你那个讨厌的婆娘,自然也来了吧。凤殇,出来吧。” 一个声音在大家身后响起,那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充满着女性的柔情之美。那声音,能让然感觉到母性的温暖,也能让人感觉到情人的热情,那声音,听过一次,便终身忘不了。那声音:“离心,我们当年未完的一战,今天决个胜负,怎么样?” 回头一看,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背负着一把黝黑的长弓,笑吟吟地走来。那种气势,就像是手握千万兵马的将军,那份从容,就如闲庭信步般云淡风轻,英武和婉约,霸气和柔和,在这个女子身上,竟然是如此的和谐统一。 她便是凤凰族的魂合者,螭游的妻子——凤殇。 正文 第八十一章:凤族隐秘 凤殇,一个听了多少次的名字,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眼前。雷落对这个人曾有过无数种不同的想象,却就是未想到过如此英武的她。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凤殇身上时,雷落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凤殇背上的那把黝黑的长弓身上。 所有人之中,雷落对“弓”这种兵器,最为敏感,这把黝黑的弓,也有着太多的传。 雷扬曾介绍过这把弓。 雷扬保证魑游和凤殇能够自保,一个原因是因为魑游手中有“灵动屏”,第二,就是因为凤殇手中有这把强弓——天问。 这把天问弓,可能是寰宇八界内现存的最强昧火煅,他的锻造者,便是现今炽焰烈火界的护界使——离魅! 雷扬:“全寰宇世界都认为,人间四象,是最早达到四象境的高手,可是,我雷扬知道,真正意义上第一个达到四象境的高手,是凤凰族的离魅。‘离魅铸器’的传,就是指离魅将第一块‘遗忘之晶’铸造成了一把弓……” “与化劫”之前,第一个铸造“昧火煅”的人,是横凰,“与化劫”后,便是离魅。 与化劫后,各个种族的实力水平都大不如前。整个世界都像是重新洗牌了一般。在离魅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融化遗忘之晶,机缘巧合下,离魅发现自己凤凰族的离火素武学中,有一门‘昧火’,能改变遗忘之晶的温度,于是潜心研习昧火,数百年弹指而过,终于一日,他将昧火发挥到极致,终于将一块遗忘之晶完全熔化并淬炼,铸造成了一把长弓。 这把弓,就是凤殇手中的“天问”弓! 那天问弓,竟然像是比自己背上的“青鸾离殇”还要大上一些,这凤殇,是个女子的外貌,怎么会使用如此巨大的兵器? 雷落的目光,不由又一次落在了凤殇的身体上。 雷落知道,这是她占有的人族的轮回体,但是同时雷落也明白,魂合者对轮回体的选择,定然是有自己的标准的。种子%∴%∴%∴%∴,m.↘.c¤om种下去的时候,轮回体是什么模样,根本不知道,所以这选择的标准,自然不是样貌。那是什么?雷落是被别人宿凡的人,雷落不清楚,但是雷落能感觉到,每一个轮回体所显露出来的精神状态,和那种无可替代的气质,必然是魂合者带来的。 凤殇的这副轮回体,若放在人族,实在是太过普通,那样貌或许称得上漂亮,称得上美丽,也或许根本就是平庸——但是,有了凤殇的灵魂,这副轮回体便是如此的英武,如此的婉约,如此的霸气,如此的柔和。 而那离心呢?离心自然不是魂合者,离心同样是如此的出众,如此地闪耀,如此的鹤立鸡群。这凤凰族,该是一个何等骄傲,何等不凡的种族。 “历经六次涅槃之苦,昧火永生的凤凰族,果然不凡。”斩玉先话了,“凤殇,离心,二位真是好风采。” “你知道我凤凰族的六次涅槃?”离心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凤殇也转过头来望着斩玉,眼神中也是巨大的震惊。 斩玉望着凤殇和离心,又一次露出了那股冷漠的笑容,斩玉太享受这种“掌控”的感觉。 斩玉冷哼了一声,道:“你们凤凰,只有一次一次的涅槃,才能获得永生。而每一次涅槃,都有可能灰飞烟灭,能六次都成功的凤凰,千万中无一。凤殇、离心,你们都是那千万中的那个‘一’吧?” 这次,凤殇也忍不住了:“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凤凰族的事情?你……” “何止!”斩玉继续道,“我还知道,你们凤凰族的六次涅槃,分别是:淬火成体、焚火切肤、离火附体、火分阴阳、浴火重生、昧火永生。‘昧火’是凤凰族的炼器之火。凤凰是寰宇八界中,最杰出的工匠,世间所有优秀的兵器,无不出自凤凰之手,原因就在于凤凰族的‘昧火’。这‘昧火’能熔所有不可熔之物,能锻所有不可锻之材,凤凰族选择本用来炼器的‘昧火’进行涅槃修炼,可想后果会有多么惨烈。以百年世间来看,能够完成‘昧火永生’而涅槃重生的凤凰,多不过三只。有时候整整一百年,也等不到一只凤凰成功。而二位,恐怕都已经历经了第六阶段了吧……” 斩玉的话,无疑出了很多的隐秘。 如果正如斩玉所,凤殇和离心都经过了第六阶段“昧火永生”的锤炼,那么,这两个人,岂不是可以活无限长的岁月? 既然是“永生”,会不会被杀死呢?雷落胡思乱想着,思绪却被离心打断了。 离心已经平静了下来,盯着斩玉,冷冷道:“你一个渺的人类,为什么知道我凤凰族如此多的隐秘?你最好解释清楚,如果不清,就算堕空不同意,我也要在此地将你诛杀!” 离心得轻描淡写,似乎斩玉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等待宰割的羔羊。 最关键的是,凤殇很快就和离心站在了同一战线。 “你确实该清楚。”凤殇盯着斩玉,表情语气和离心如出一辙。 看来无论有多大的矛盾,在事关种族的问题上,凤凰族的人都是一致对外的。 这真是一个骄傲的种族。 斩玉笑了:“呵呵,二位果然都是骄傲的凤凰啊。今天我来此地,是为了解救兽皇麒麟,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吧。” 斩玉在显示了一番自己的博学后,又把谈话转回了正题,他这样做,无非是在享受那种掌控的感觉罢了。 “话可没有你的这样轻松。”凤殇竟然调转了矛头,对斩玉道,“就算我们暂时站在一个阵营,你也得清楚,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不然,我可不管什么‘原罪净土’,不管什么‘与化劫难’,没有什么事情,能重要过我凤凰族的核心机密……” 整个情势,竟然就这么变了。 因为斩玉的几句话,情势变得如此扑朔迷离。 但是别忘了,以斩玉那种掌控一切作风,怎么可能允许事情朝着自己不期望的方向发展?他这样做,恐怕另有用意吧。 果然,斩玉似乎料到凤凰族的两个人会有此反应,立即冷冷回答道:“因为,我认识一个凤凰族的人,她不仅如二位一样,通过了第六阶段‘昧火永生’的考验,而且,她已经通过了第七阶段的涅槃。” “‘燚引成殇’?”凤殇和离心同时叫出声来。 “你的那个人是谁?”离心显得要激动一些,“快,是谁?” 斩玉又一次掌握了主动权,不疾不徐地道:“她是传中的五凤之一:朱雀。” 这个名字一出来,最震撼的,却是雷落。 关于“五凤”,雷落早有耳闻:凌啸曾解释过,在凤凰族的历史上,出现过五个最为厉害的高手,他们被称为“五凤”。虽然五人的长相极为相似,但是羽毛颜色差异极为明显。赤色曰,朱雀;黄色曰,鹓鶵;紫色曰,鸑鷟;青色曰,青鸾;白色曰,鸿鹄。 那赤色的“朱雀”,便是“人间四象”之一的“朱雀”。 而雷落最熟悉的,却是这“五凤”之一的青鸾。 雷落背上的“青鸾离殇”,可是青鸾打造的最后一把兵器。 听到“朱雀”这个名字,凤殇和离心都松了下来,似乎斩玉到的这个人,并不是他们担心的那个人一般。 “我来画空楼,岂不正是为了追赶五凤的足迹。”离心松了一口气,淡淡地道,“臭婆娘,你甘愿宿凡,寄身于一个凡人的**凡胎之中,岂不也是为了那第七阶段的涅槃?” 这凤殇如此高贵的外表,两次出“臭婆娘”这个词,可见她对凤殇有着多大的仇恨。 凤殇没有生气,魑游没有生气,倒是“龙之九子”又蠢蠢欲动了。 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凤殇盯着龙之九子,突然间眉毛一扬,厉声喝道:“都给我化作人形,如此丑陋的样子,怎么也出来丢人现眼!”那九子被这一喝,居然吓得瑟瑟发抖,瞬间都化作了人形。 你还别,那九子的模样,个个丑陋,龙不像龙,兽不像兽,现在一化作人形,竟然是个个的英武帅气,样貌不凡。 凤殇看了下九子,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但是,没有人看得出,这微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就嘛。如此丑陋,怎么配当龙族的子孙。”凤殇淡淡地道,“现在的样子嘛,才有我们家螭游的味道。” 这句话的时候,凤殇有意无意地瞪了螭游一眼,螭游被这一瞪,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傻傻地笑了几声,便埋下头去,不敢再看凤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本就做错了事情,只是不知道这么大的错,凤殇是怎么原谅他的。 一旁的离心,握着那把猩红的长弓,冷冷地道:“自己丈夫跟别人都把孩子生下来了,还一生就是九个,真难为我们凤凰族的凤殇了,竟有如此大的气量。我真不知道你这口气,怎么忍下去的。”话语间,语气自然是不尽的尖酸刻薄。 这戏剧性的变化,别人等于在看热闹,只有雷落看出了不同的东西。 雷落想到的,是“人形”这个词语。 凤殇是魂合者,自然无法展现本体了,而离心,她为什么一直以人的形态出现呢? 一想到人的形态这个词语,雷落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许多自己未曾深入想过的问题。 细细想来,雷落才觉得这个问题有严重:如果寰宇世界是独立平等的,为什么各界的各种族都可以化为人形?元兽可以化作人,但绝对不会化作凤凰;龙族也能化作人,但他绝不可能化魔族…… 再望着“龙之九子”,雷落的疑问更明确:为什么,每一个种族,都能化作人形? 正文 第八十二章:箭雨遗恨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种族都可以化作人形? 这种现象如此明显,这个问题如此简单,难道没有人去思考过? 还是大家都把这当作天经地义的了。※%頂※%点※%小※%说,www23 再一想:为什么人族不可以化作其他种族,比如雷扬,他能化作龙吗? 如此说来,人族和其他种族,是绝对不平等的,问题是:谁高级,谁低级呢? 造物主在创造这个世界时,就明显有私心吧? 此时的雷落,只觉得这是个问题,是个很简单,却又不好回答的问题。许久以后,雷落才发现,这何尝不是一个阴谋。 “我就说嘛。如此丑陋,怎么配当龙族的子孙。”凤殇望着龙之九子,淡淡地说道,“现在的样子嘛,才有点我们家螭游的味道。”凤殇似笑非笑地盯着魑游,越过众人,走到了螭游面前。 情势再转,斩玉已经不是主角,现在的情势,龙族和凤凰族的恩恩怨怨,倒是成了一条主线。 “我家的家务事,何劳你老费心。”凤殇的气量果然不凡,冷静地对离心说道,“倒是你老不顾身份尊卑,毅然投靠这画空楼,甘心当堕空的爪牙,真不知道你图的是什么。” 就凭凤殇的“你老”二字,便足以见得这离心的身份不简单。 “凤殇,或许,这件事,你是真的错了。”离心的语气也是冰冷,“你怎么可能知道,这堕空,是何样的人。若你能见得他庐山真面目,或许,你也会甘心听候他的差遣的……” “胡说八道。”凤殇突然间变得怒不可遏,“我凤凰族自古绝世独立,何曾听候过别人差遣?” “你也知道我凤凰族绝世独立,为何你却非要嫁给一个龙族的人?”离心针锋相对,“八界内,凤凰族人决不能与其他种族通婚,这个规矩你不知道?” 凤殇望了望螭游,又望了望天,才冷静地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离心,你可知道立下这规矩的人,当年是如何的伤心?” “这些都与我无关,凤殇,如今立场不同,我与你话不投机。”离心一把将血红的长弓横在胸前,狠狠地说道,“今天各为其主,我知道你们此来所为何事,要想救人,先问问我手里的‘遗恨弓’。” “呵呵呵,遗恨,遗恨……”凤殇反复念着这两个字,痴痴地说道,“离心,你难道没有想过,他送你这把弓,为什么取名‘遗恨’?” “别说了,我不想听!”离心顿时暴怒起来,身上金光闪闪的衣衫竟然无风鼓起,一头金色的长发也凌乱地飞舞起来,“他为什么要给这把弓取名‘遗恨弓’,关我什么事?” 这就是怒发冲冠吧?离心在暴怒的瞬间,身子猛然呈弓步半蹲,一拉弓,那‘遗恨’箭便出现在了弦上,就这一瞬间,突然有一种山雨欲来,风云变色的紧张感,似乎天地就要在一瞬间炸裂一般,离心的‘遗恨弓’,松手了,那把金光闪闪的遗恨箭,出手了。 雷落从未曾见过声势如此浩荡的招式,雷落从未想过世间还有如此浩荡的出招。 那遗恨箭出现在弦上时,离心捏着箭柄的手指上便有一条火线浸染了整个箭身,一离弦,那被离火之力包裹的遗恨箭,便带着长长的尾巴直往晴空而去,瞬间,金箭炸裂,整个天空便化作了火海,最要命的是,这片火海,就像是下雨一般,下起了箭头…… “不好,灵动屏暂时无法使用,大家自顾……”凤殇的话急促得几乎不成语言。在那遗恨箭出手的瞬间,雷落已经感知到了危险。凤殇的不好二字出口,雷落的雷行身已经动了,雷落的目标,是离心——离心这一招,自然不会攻击自己。 雷落是这样想的,所以: 惊雷七式,开位绝壁生花,至杜五行入墓,乾往式,朝着那离心一掌击了过去。 遭遇离心的突然发难,雷落的反应绝对算得上一流。就从这一点看,雷落完全算得上高手的行列了。只是雷落不知道,在今天之后,自己会强到什么程度。 雷落的行动已经够快,从天而降的箭雨更快,身未至,竟然是箭雨先至,那一群群的金箭,包裹在熊熊烈焰之中,来势竟是如此迅捷。凌厉的箭气和巨大的压迫感,让雷落感知到这些从天而降的箭雨,是何等的危险,当即一拧身,弓步半蹲,右手手臂一举,雷元激荡,鸢雷盾瞬间出体,堪堪赶上那漫天的箭雨。 一箭一箭,有如无数千斤巨石,没头没脑地砸在鸢雷盾上,鸢雷盾很快被烈火蔓延,那烈火的燃烧,以及箭雨的侵袭,鸢雷盾的光芒渐渐淡了下去,雷落急忙催生新的雷元,以维持盾的成型,渐渐感觉力不从心——若此时,那离心再给雷落一箭,雷落该怎么办? 瞪眼一看,离心却是握着长弓,静静立着,冷冷地看着在箭雨中狼狈不堪的众人。 雷落这才注意到,离心的这一招持续时间竟是如此之长,最关键的是,箭雨中的众人,无论如何躲闪,那些箭雨竟然如影随形…… 这是怎样的一招啊!就这一招,定是灭得了千军万马了。止忧,你的大遁空之术,在此时该派上用场了吧,你怎么还不动? 勉强看去,斩玉正紧紧地抱着止忧,止忧正一脸幸福状看着斩玉。两人头顶一件事物正急速旋转着,那事物的表面光彩琉璃,一些看不懂的文字正在熠熠流淌——那自然是化作皇冠的神圣功德碑。漫天的箭雨,便全射在了神圣功德碑上——斩玉却是那么的气定神闲。 斩玉,你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你为何会如此之强? 再看那螭游和凤殇,两人竟然躲在已经裂了口的‘灵动屏’下,姿态丝毫不显狼狈。这凤殇和螭游,现在完全有能力出手还击,他们为什么不动手? 再看那群元兽,却是手忙脚乱,好些个已经伤痕累累。箭雨还是没有停歇,雷落连自顾尚且勉强,想要出手救人,却是万万不能。 突然,一阵异响突兀响起,好熟悉,这种异响,雷落在哪里听过? 定睛一看,龙之九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作了兽身,并围成一个圈,开始急速旋转起来。“九龙戏”,这是“九龙戏”,这是几乎超越了圣阶力量的“九龙戏”,这是几乎要了止忧命的九龙戏,此时看到这一招,雷落竟莫名地兴奋起来。 “九龙戏”越转越快,快到肉眼已经看不清,只感觉一个疯狂旋转的圆圈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渐渐和天空的火海连在了一起。这旋转的九子,就如一个巨大的吹风机,竟然就着这旋转之力,将那漫天火海,吹得干干净净…… 九子扑通扑通从天上掉下来时,那天空已是一片晴云。 “呵呵呵,想不到,这九个如此丑陋的杂种,竟有如此能力。”离心嘲笑着说道,“居然破了的‘箭雨遗恨’。” 这一句话说着倒是轻松,可知那龙之九子心里的愤怒,和螭游的尴尬! 九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动手。螭游厉喝一声:“住手!”疾步走到九子身边,用手摸着他们的头,竟是如此温柔。九子低声呜呜叫着,弯膝跪了下去,趴在地上不再动弹,那一招“箭雨遗恨”可不是那么容易破得了的,这九子不再动弹,看样子是在疗伤。螭游却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九子身旁,警觉地望着离心,生怕离心又出手。 “离心,你应该知道,你那招‘箭雨遗恨’是伤不了我的。”凤殇逼视着离心,说道,“刚才我完全有能力反击,但是我未出手,你可知是为什么?” 离心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有能力出手,你大可出手试试。” 凤殇见离心如此油盐不进,自然有些恼怒,愤愤地说道:“赠与你遗恨弓的人,一再叮嘱我,若见到你,不管你做出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决不可伤你一分一毫。你可知道他心里有多牵挂你?” “牵挂,牵挂有什么用?”离心又一次歇斯底里地叫起来,“牵挂,他空有牵挂,为何却连名分都不敢给我?为何要赶我出炽焰烈火界?” 没有人接嘴说话,雷落想,这里的众人,除开凤殇,恐怕都不知道这离心在说什么。没有人再用语言刺激她,离心的语气竟突然变得哀婉起来:“千年守候,千年等待,等来的却是辜负与背叛……凤殇,好一句牵挂,你可知道我苦等那么多个千年,千年一场空,看着他搂着别人入洞房,是何等的屈辱……” “离心,我理解你。”凤殇的声音变得温柔而冷静,“因为我和你一样,疯狂地爱着一个自己不该爱的人。”说这句话时,凤殇的目光,又落在了螭游身上。 在场所有的人,应该都知道凤殇这句话,其间的含义。只是可怜了那道骨仙风的螭游,在众人面前,再一次低下了头。 “离心,不同种族的人是不可以通婚的,但是我却爱上了龙族的人。”凤殇的语气也伤感起来,“不同种族通婚,后代指不定会怎样,我凤殇宁愿一辈子不要后代,也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离心,你可知道最后我等来的是什么?” 没有人再说话,包括刚才歇斯底里的离心,也安静了。谁都知道,凤殇等来的,却是螭游和青梦的苟且之事。 “这种侮辱,换了谁,能够忍受?”凤殇的语气缓和了,“但是,我忍住了。虽然我想听螭游的解释,但是我看到了他的改变,这就足够了——因为,我爱他。” 凤殇顿了顿,才郑重其事,掷地有声地说道:“离心,在你爱上护界使的那一刻,你就该有爱的觉悟。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就要有接受一切罪孽的准备,我凤凰族的护界使,岂是一般人能轻易爱上的?” “更何况?”凤殇认认真真地盯着离心的眼睛,郑重的说道,“更何况,那离魅心中,一直都装着你。” 正文 第八十三章:凤舞双凰 凤殇和离心这番对话,众人虽然不了解内情,但也听得出来,这离心绝对是个苦命人。画空楼的人,雷落已经见过好几个了,总感觉这些人其实并不是人们观念里所谓的坏人。想那异彩,因为研究先辈留在“墨池”里的秘术,结果被魔族护界使血魇赶出了魔族;那逆影,也是为了追求极致的武力,滥杀无辜,结果被翼族护界使下了诛杀令;金鳞,兽族的军头,就听这头衔,便可想见他在兽族的地位,投靠画空楼,怕也是情非得已吧;最冤的,当属那妖族的虬枝,横空出世,天才少年,意气风发,靠着一己之力,在选拔护界使的比武中,与妖族护界使的儿子打成平手。那护界使却以出身为由,宣判虬枝败北…… 雷落心中总有一种感觉,怎么总感觉虬枝才是好人? 龙族的墨染,听过许多次大名了,不知道他身为前任护界使,为什么会投靠画空楼,甘心当爪牙,恐怕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这离心,就不用了,必然是一段凄婉的故事。 其实所谓正邪,不过立场不同罢了。在画空楼眼中,我们不也是坏人吗?雷落这样想着。 一直以来,雷落所作的事情,自己从没有考虑过对错,因为在雷落最直观的认识里,只要是自己选的,就是对的。不是吗? 为了救自己最好的朋友,为了救自己爱的人——这怎么可能有错? 然而,雷落救斩玉,却阻挡了九子报仇,九子自然认定雷落是坏人;雷落救莞尔,耽误了画空楼的计划,画空楼自然也就认定雷落是坏人——对与错,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分清的。 此时的雷落,还在为谁对谁错而纠结,雷落哪里知道,其实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不过也是一场局。这个局太大,没有到最后,谁也看不到事情的全貌。 凤殇和离心接下来的对话,证明了雷落的推测,离心不过一个伤心人罢了。 “凤殇,少用这种无聊的话来安慰我。”离心冷冷地道,“这如流沙般消失的岁月,已经消磨了※※※※,m.≤.c@om我内心的最后一丝情感。我心中再也没有离魅,有的只是恨,只是杀戮,只是复仇的**……”离心在这句话的时候,那通红的遗恨长弓,立刻被火焰包围了起来…… 离心的状态,让所有人都又紧张了起来。但是没有人出手,谁都明白,这场恩怨,只能等待凤殇去终结。 “离心,你不用欺骗自己的心。”凤殇也目睹了离心的愤怒,但是丝毫不以为意,整个人的态势都放松了下来,“你心中若无离魅,为何一直还在用他送你的遗恨弓?” “哼,遗恨弓,你问我为什么还在用?”离心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熊熊燃烧着的遗恨长弓,恨恨地道,“我留着这把弓,不过是随时提醒自己,要不择手段,去雪洗当年的屈辱——对了,凤殇,你当年奉命保护涅灵那个贱人,阻止我杀她,我们那一架,好像没打成啊?” 凤殇看着离心的眼睛,声音平静而悠远:“是啊,那日你冲入涅家,想要灭了涅氏一族,我奉命保护,我们还没有动手,你却自己走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改变了主意,你为什么离开?但是,那一架没有打成,我至今都感觉遗憾。” “呵呵,有什么好遗憾的?”离心手里的离恨长弓,还在燃烧,“今天,不是正合适吗?” 凤殇取下背上那黑黝黝的长弓,擒弓在手,朗声道:“离心,今日我来,本为救人,你我这一战,只是立场不同,与凤凰族的恩怨无关,与离魅无关,与涅灵无关,可好?” 离心左手拿着弓,右手随意一捏,那遗恨箭,便被捏在了手里:“凤殇,我一直欣赏你的直爽,后起之秀里你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为何今日你却是如此婆婆妈妈?” “好,离心。我凤殇一直同情你是个苦命人,但同时也一直佩服你敢爱敢恨。”凤殇的语气明显有些兴奋起来,“今日你若胜了我凤殇,我自当与螭游远离此地,永远不来画空楼;若我侥幸胜得一招半式,还请让路,行个方便,可好?” 螭游听闻凤殇如此,赶紧道:“你们的输赢,不用把我……” “给我闭嘴。”凤殇没有回头,眼睛依然盯着离心,就了这句话。 那螭游听了这一句,立刻闭了嘴,大气不敢出一口。九子,斩玉,止忧,包括那一群元兽,脸上都有了一种笑意。螭游见大家都在笑,更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道:“别看我了,看决斗吧,两个漂亮女人打架的场面,可不多见……” “我叫你闭嘴。”凤殇的声音急促而尖锐地响了起来,那声音好清脆,好响亮,没有一丝杂色,就那么干净透明地传到你的耳中——这便是传中的凤鸣吗? 螭游被这一吼,赶紧用双手捂着嘴巴,不再话。众人的几乎都笑出了声来。想当初圆城中认识螭游,何等道骨仙风,想不到却是个怕老婆的人。不过看看龙之九子的模样,他怕老婆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了。 “离心,你意下如何?”凤殇问道。 “甚好!”离心的嘴角有了笑意,“请!” “请!” 众人刚才还在笑,但这最后一个请字从凤殇嘴里吐出,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 凤殇和离心始终没有讲清楚那段凄婉的往事,直到有一天,雷落去炽焰烈火界见到了离魅,才明白这离心,是一个多么痴情,多么屈辱,同时又多么坚强的女子。 凤殇和离心,张弓搭箭,对面而立。螭游赶紧招呼众人退到了平台的边缘处。雷落朝着螭游笑了笑,声道:“前辈,好久不见。” 螭游也笑呵呵地声道:“好久不见。子,别了,好好看,绝对精彩,这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 螭游的精彩二字,雷落还以为是这场比试会异常激烈,哪知,雷落完全误会了这精彩二字的含义。 凤殇和离心相对站立,同时左手握弓,右手捏箭。姿势竟然是出奇的相同。加上两人身上那种绝世独立的气质,两人宛如互为镜子里的镜像。唯一的不同,便是他们手上的弓:离心的长弓名唤“遗恨”,血红修长,却又简约精致,弓身流畅又多了一份精巧,一看便是女性的兵器;凤殇的长弓,便是传中的“天问”,原罪后期寰宇八界最强的昧火煅。那弓整个比遗恨弓大上一圈,造型勇武刚猛,棱角分明,线条粗狂大气,一看便是男子兵器。 离心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金色光华中,气势高贵耀眼,似乎高高在上的帝王;凤殇英姿飒爽,英气逼人,那份从容,就如闲庭信步般云淡风轻。若她没有魂合,而是本体,会不会也如离心般,包裹在淡淡的金色光华中? 正胡思乱想见,离心和凤殇同时动了。两人的身子同时微微向下一蹲,竟然是在行礼,这简单的礼数,从这两个凤凰族的女子身上展现出来,竟然如此优美,如此雅致。 接着,凤殇和离心,同时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捏着箭直指晴空,雷落本以为她们会张弓搭箭,一场恶战开始,她们却素手轻摇,同时将手中的箭画了个半圆,脚步迈动,身姿翩翩,跳起舞来。 凤舞步伐,这是凤舞步伐,雷落顿时激动起来,回龙塔中那惊心动魄的试炼,立即浮现在了眼前。雷落习得凤舞,还从未见人使用过,实战中也几乎没有用过,所以雷落格外兴奋,也格外认真。 内行看门道,这一战,必将给雷落诸多的启示。 这两个女子,若以人族的标准,自然是人中翘楚,美艳不可方物;他们手中的兵器,却是粗狂豪迈:这一柔一刚,在两人的舞蹈中,居然如此和谐地成为了一幅绝世的画面。 这便是螭游的精彩。 在五行轮回界,有一种舞蹈盛行于唐朝时期,那便是唐朝的“剑器舞”。其中数公孙大娘的“剑器”最为有名。大诗人杜甫在五十五岁高龄时,曾观公孙大娘的弟子——李十二娘“剑器舞”,已让杜甫惊叹不已。而且听唐朝大书法家张旭和尚,观看了公孙大娘的“河西剑器”后,领悟到了草书意境,写出了豪放激昂,狂放不羁的草书。杜甫当即写下诗作,赞美公孙大娘。那诗歌,用来形容这两个凤凰族女子的舞蹈,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场中的两人,动作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对面而立,像极了镜子中的镜像。离心与凤殇,这一舞动起来,所有人都看得痴了。完美的身段,柔软的身姿,却硬是将手中冷冰冰的长弓,舞出了行云流水的酣畅;那刚猛霸气的长弓,此时已不再是兵器,而是有生命的精灵,这精灵赋予舞者的,是一份刚毅和勇武…… “这,便是凤凰族人最引为傲的绝学。”螭游痴痴地道,“子,看到了吧。这便是我所谓的精彩。我螭游第一次见时,便深深地爱上了她。” 正文 第八十四章:甲子卦象 雷落完成沉浸在这举世无双的舞姿中,如痴如醉,听了螭游的话,竟然恍若未闻。雷落的沉醉,完全是因为自己懂。 所谓“内行看门道”,就是这个道理。现场这么多人,能看懂这凤舞的,恐怕只有雷落一人。包括螭游,也无非是在看热闹罢了。 只有雷落,看得出两人步伐中“六十花甲子”的绝妙变化。别人看出的是美妙,雷落看出的是凶险。 半响,雷落才回过神来,心道:你螭游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凤殇,既然你都爱上了人家,那你和青梦,又是怎么个解释呢?螭游怎么说也是前辈,雷落不好打击他,便呆呆地说了一句:“这凤凰族的武学,竟是如此美妙,连打架都如同舞蹈。” 螭游依然是一副痴痴的模样,说道:“舞蹈,小子,你懂得太少了。你当她们真是在跳舞?你现在看到的,便是凤凰族武学最为高深的境界——凤舞。” 雷落心中不禁哑然,心道:我何止能看懂,要是我告诉你,我也能踏出凤舞,岂不是要惊掉你的下巴? 这场难得的好戏,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唯有雷落,渐渐从中看出了自己未曾领悟的一些门道。 两人的舞蹈,无论是身姿,还是手中的长弓,动作几乎如出一辙,唯一的细微差别,便是右手的箭了。每一个动作,两人的箭尖所指,都会略有不同。越仔细去看,雷落便越发现这凤舞当真是高深莫测,妙到毫巅。 无论脚步怎样变换,无论身姿怎样轻舞,她们左手的长弓,几乎都遮挡着自己身体最为薄弱的要害,无形中,那长弓,竟然成为了一面盾牌。而他们左手的箭,虽然动作几乎也一样,但是每次的那一点点偏差,却是最为致命的——那箭尖,所指向的,恰恰是长弓刚好所不能掩盖的要害。 如此一来,凤殇和离心,哪里是在跳舞,分明是两位拿着盾牌和砍刀的战士,正在激烈地厮杀。 雷落在回龙塔地宫学会了“凤舞步伐”,虽然也是经历九死一生,历经万难,毕竟不是实战。现在两人的战斗,无形当中让雷落学到了许多精妙的变化,竟是越看越有劲。 渐渐的,雷落竟能看出两人的一些破绽。 这个发现让雷落吃惊不小:面前的两位,都是凤凰族传说级别的人物,怎么自己竟能看出破绽来? 很快,雷落便发现了其中的奥妙:两人的步伐,竟然是不完整的。无论怎样变化,两人都踏不完“六十花甲子”。 这现象简直让雷落目瞪口呆,为什么,凤凰族人竟然踏不出完整的“凤舞步伐”? 雷落发现,凤殇和离心的步伐,踏完一遍,只有六十四步。这是“八卦”中的六十四卦象。而雷落学到的“凤舞步伐”呢? 雷落不禁回忆起了当天的一切。 龙塔地宫石碑云:“凭惊雷之力,开青鸾离殇,救寰宇苍生于水火,玄黄功德,八界铭记。‘青鸾离殇’,寰宇炼器之大成,开此弓,不得其法,必遭天谴。‘凤舞’、‘龙滔’、‘雷凌’三者缺一不可。玄黄临终,悟透‘雷凌法’,云:引雷乃万法之因,演雷乃万法之途,雷凌乃万法之果。有雷凌万世之威,合‘凤舞’、‘龙滔’之力,可开‘青鸾离殇’。玄黄遗赠开弓之法,余仅得三之其一,刻于此碑,留待有缘。以下舞步,经玄黄初演,得天地造化,熟练‘震雷演卦步’者可习得。惊世之技,自不容于世,得者自律。” 这段描述中,有一句话说:惊世之技,自不容于世,得者自律。 如果说步伐就是凤凰族的“凤舞步伐”,那么凤凰族自然有很多人都会,也就算不上什么“惊世之技,不容于世”了。现在再回忆起这段话,雷落发现,自己学会的步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接着,雷落面前的地面涌起了一百二十根石桩,吟浪告诉雷落,要在十个数的时间,踏遍每一根石桩。 这些石桩,雷落一仔细观察,发现石桩可以分为两个系列:一种石桩呈圆柱形,一种石桩呈不规则的方形。在这些石桩中,圆柱形的石桩共有六十根,分为十种高度,每种高度6根;方形的石桩也是六十根,却分为十二种高度,每种高度五根…… 雷落随即想到了“六十花甲子”。 历代相传,天干地支纪年法沿袭至今,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天干地支各取其一,两两搭配,一个轮回,恰好是六十年,每一年,都有一个“天干”和一个“地支”出现,在这六十年里,天干地支共计出现一百二十次。 一个轮回中,十“天干”,每“天干”出现六次,共计六十次;十二“地支”,每“地支”出现五次,共计六十次——而今,这一百二十个天干地支,呈石桩的形式,铺展在了雷落的面前。 圆柱形的石桩,便是天干,方形的石桩,便是地支——雷落学会的步伐,便是在十个数之内,踏遍“六十花甲子”,也就是十个数,踏遍一百二十根石桩。 雷落练到最后,踏完一百二十根石桩,只用了七个数。 现今看凤殇和离心的步伐,雷落发现,她们虽然是寰宇公认的高手,但是,她们七个数的时间,只能踏完“八八六十四卦”。 而且,一百二十步的变化,自然是远远精妙于六十四步的变化的。 石碑云:“以下舞步,经玄黄初演,得天地造化,熟练‘震雷演卦步’者可习得。惊世之技,自不容于世,得者自律。” 由此看来,雷落学会的“凤舞步伐”,是经过玄黄苦心改造进化的。话句话说,雷落的“凤舞步伐”,是远远强于凤凰族的“凤舞步伐”的。 雷落笑了! 就在这时,就在雷落心中溢满无限豪情之时,螭游一声低呼:“注意,要决胜负了。” 突然,凤殇和离心的舞步停了下来,两人保持着左手弓在前,右手捏箭斜刺的姿势突然静止不动。凤殇和离心相视一笑,猛然同时剧烈地动了起来。 这一次,她们的速度都好快。这一动起来,便听见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那是箭撞击在弓身上的声音。此时的她们,手中的弓,不仅是盾牌,同时也是攻击的利器,当然最致命的,还是右手的天问箭和遗恨箭。 刚才两人同步的凤舞,等于是把一套完整的武学套路表演了一遍,看来让人赏心悦目。也无疑给雷落上了最生动的一课,把凤凰族步伐的优劣,完全暴露在了雷落面前。 而现在,两人各自施展起来,相互攻防,竟让人感觉如此的惊心动魄。 现在,才是真正的实战。 “小子,注意看。”螭游提醒道,“凤凰族的这套武学,你是无法想象巧妙到什么程度的。错过这次机会,想再看,可就难了。” 雷落自然会认真看,他看得,比现场任何一个人,更投入。 雷落努力地去分辨两人的一招一式,无论凤殇和离心的动作有多快,雷落总能看清两人的一招一式,甚至想到破解和反击的方法。 五行轮回界的人族常用“龙飞凤舞”来形容书法的伸展从容,行云流水。如今观凤殇和离心的“凤舞”,感觉创造“龙凤凤舞”这个词语的古人,必然是真正欣赏过这凤舞的,不然何以如此形象生动。两人的步伐越来越快,但是出手却越来越慢,尽管位置不停变化,但是总超不出脚下方尺寸土。 她们的战斗,已经到了最要紧的关头,她们不停地移动着脚步,一是在保护自己的要害,二是在寻找出手的时机,很难看到她们右手的箭刺出去,每刺一下,必然是万分凶险。因为她们都对这套“凤舞”可以说是烂熟于胸:自己怎样出招,对方怎样躲避,自己出招时破绽是什么,对方会怎样反击……这些她们都了然于胸——现在比拼的,那就是临敌的经验,耐力,和反应速度等综合素质了。 这样的比武,才是真正的比武。既能真正体现出武者综合的实力,又免去了你死我活的戾气,这凤凰族,果然是优雅的一族。 饶是比武的过程如此激烈,她们的身姿依然是如此美好,宛如两只与花共舞的蝴蝶。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其中的凶险。 凤凰族的人,看来都是使用弓箭的,他们的弓虽然造型有不同,但却都是大同小异,那弓身的两头,异常地尖锐——这可是近身攻击的利器,再加上右手的箭,这套凤舞,每一个动作,就有三个点可以攻击对手,最可怕的是,那张修长的长弓,无论是在身前,还是在后背,都随时都保护着她们的身体要害。 雷落不禁想到,如果自己没有学过这套步伐,若是用“惊雷七式”一掌拍过去,拍中的,多半是那长弓,而她们右手的箭,会随时要了自己的命。 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快,眼花缭乱中,那叮叮当当的声音渐渐少了,那是她们出箭越来越谨慎了。 雷落已经看出来,马上就该分胜负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谁当对手 凤殇和离心的动作虽然越来越快,但是出手却越来越慢,每一招每一式,都异常谨慎。雷落知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两人随时都有可能分出胜负。 但是,有一点,雷落还不明白。 如此凶险的比试,为何两人身上见不到半点离火素的影子。 雷落小声地问螭游:“为何他们的这场战斗,没有任何离火素的影子?”螭游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两人,小声对雷落说:“没有?小子,那是你阅历太少看不出来,注意,马上你就明白了……” 螭游一直把雷落当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他哪里知道,雷落所积累的一切,可以说是寰宇世界武学的精华了,只是没有将之疏导成河。 此时的螭游也不知道,自己将成为把雷落推上寰宇之巅的人。 螭游的话音未落,人群不由同时一声低呼,因为就在此刻,那离心,捏着遗恨箭,迅捷无比地,刺出了一箭。 离心好干净利落的一箭,刺出这一箭时,离心的身体正处于凤殇的右边,或者说是离心巧妙地饶到了凤殇的右手边,这一饶,看似简单,实则大有学问。这一饶,与雷落“惊雷七式”的八门开合很是相像,特别像“立正南离宫景门启,往东北艮宫生门开。景本居离伏吟,生开冻土复阳。”的景往式。 雷落这一招,要依据九宫格,踏八门步,利用雷行身的力量,才能做到这神奇的一绕,离心这一饶,脚下的步伐变化,让雷落有一种惊喜的感觉:这一绕,应突破了“八八六十四卦”的限制,在无限靠近雷落习得的“六十花甲子”的一百二十步。 看样子,这离心,已经找到了武学进阶的途径,只不过想要突破,需要时间罢了。如果雷落在此时将“六十花甲子”的一百二十根石桩的位置详详细细地告知离心,估计她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这套穷尽寰宇变化的步伐。 离心饶到凤殇的右边,凤殇就慢了这么半拍,离心右手的箭已经到了颈脖处——这便是人们低呼的原因。此时的凤殇,弓在左手上,要防御已是来不及,右手捏着的箭,朝向的,却是刚才离心站的位置——此刻,那个位置已是空空如也,离心已经出现在了她的右手边。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半拍的快与慢,就要分出胜负了吗? 如果雷落是凤殇,该怎么办?所有的防御都不可能阻挡那一箭,身体做出任何躲避的招式,都迟了点,凤殇会怎么做? 凤殇,凤凰族现在的第一铸器师,铸炼了“灵动屏”这样神奇的昧火煅,大家怎么能小瞧了她? 遗恨箭即将刺中脖子,若果说那刺来的箭,如一阵烈风,那么此时的凤殇,便如风中飘动的羽毛,被这烈风一吹,便飘飘悠悠地倒了下去——脚步未动,身体就那样笔直地倒了下了。那倒下的速度,竟然好似不慢于那刺出的一箭。 这种感觉,就好像那凤殇似乎早就做好了倒下的准备。 遗恨箭还在前刺,但始终离凤殇的脖子几寸的距离。凤殇后倒的过程中,左手捏着的天问箭,已经划了过来——离心的遗恨箭,离凤殇的脖子越近,自己的胸膛,便离凤殇的天问箭越近——这,竟然是凤殇选择的一个两败俱伤的局,或者说,一个以退为进的局。 她们会如何取舍? 没有丝毫的犹豫,离心的遗恨箭还在继续前刺,但是脚下点地一弹,整个人的身体便飘飞了起来;与此同时,凤殇的天问箭也在继续上划,左手的天问弓一撑地,整个人朝着离心的反方向,贴地滑了出去。 一个从下,一个从上,一个凌空,一个贴地,就这么面对面,一触即分。两人站定,已是背对背,而在刚才她们短兵相接的地方,一根青丝,一缕衣襟,还在空中飘飞着。 凤殇和离心,脸上都有了笑意,几乎是同时,两人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对方。两人的这一笑,当真如寒冰初解,群芳吐蕊,笑得那样倾国倾城,众人都不由看得痴了。 “哇,这两位姐姐真是漂亮。”止忧挽着斩玉的臂膀,笑呵呵地对螭游说道,“老家伙,你能讨到凤殇这么漂亮的老婆,真是有福气啊。不过——青梦姐姐也不错呢……” 止忧这女子在圆城中就和螭游熟识了,此番说话自然是亲切,但是这话题实在不该提起,止忧也真是说话不看场合。好在那凤殇的注意力全都在离心身上,也没有注意到这边。螭游对着止忧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脸上一脸的窘相。 “真的,螭游老家伙,我和青梦姐姐聊过天,她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小妖眼睛一眨一眨地说道,“老家伙,青梦姐姐说,她也要和凤殇姐姐再打一架,到时候你帮谁啊?” 雷落这才注意到,这止忧根本就是故意的。当日荒城之中,那螭游激将止忧,让她打扫一地的白骨,导致止忧身受重伤——这止忧定是在报复螭游当日的戏弄。这女子实在是古灵精怪。雷落看在眼里,心中无限恐慌,今后该怎们面对这样的女子。 螭游就差没给止忧跪下了,嘀咕着说道:“我的姑奶奶,看在我传你高阶絮语的份上,你就别说话了……” 哎,这止忧说话如此不注意场合,迟早惹祸。 止忧没有再说,因为离心说话了:“凤殇,你是这寰宇八界内第一个刺破了我衣衫的人,我喜欢你。你这第一铸器师,果然不凡。” 凤殇望着还在飘飞的青丝和那一缕衣襟,笑呵呵地说道:“离心,你是这世间第一个伤了我身体的人,虽然只是一根头发,我敬重你,你不愧是离家的后人。” “不提离家了。”一提到离家,离心明显有点不高兴,但是脸上依然有笑容,“这个家族,是个畸形变态的家族,不提也罢。今天高兴,我们何必扯那些不高兴的往事。” “好,不提往事。”凤殇也显得特别愉快,“离心,只是我感觉特别为难,你说是你退后一步,让我们过去呢?还是我们转身离开呢?” 离心呵呵笑道:“这有何难?虽然平局,但是我放你过去,只是——”离心用手指了指众人,说道,“他们,不能过去。” 这话无疑是告诉众人,想要通过这里,大家还得一个一个和她打过。大家都料想那凤殇绝不会同意,但是她却说道:“好,就这么定了。但是,我有一个建议。” “说。”离心依然微笑着说话。 “这些人,不必一个一个和你比试,他们有一个领袖,若他胜了你,你就让他们过去吧。”凤殇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商量的口吻,听来让人非常容易接受。 “那自然是可以的,但是——”离心的眼光突然看向了斩玉和止忧,淡淡的说道,“选谁当代表,我说了算。” 此时此刻,只有雷落知道,这场比试,真正的赢家是离心。此刻,离心要选对手,雷落的心不禁激动起来。 雷落心想:要是选我,我有十足的把握打赢离心。 离心说这话时,雷落心里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若是她选一个弱手…… “凤殇,我今天是真的喜欢上了你。”离心指着止忧,淡淡地说道,“我就选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口无遮拦,我给你出出气。” 糟糕,雷落就知道,这止忧口无遮拦瞎说话迟早惹祸,现在可好。 “呵呵呵,我本想自己教训她的,难得离心你如此心细,那就劳烦了。”凤殇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朝螭游走去。 这可怎么办?当真让止忧和这个离心打一架吗?要知道,那日离心一箭,几乎就要了止忧的命。虽然说止忧得了止武的衣钵,但是到底实力有没有增强,雷落是没有多大信心的。最要命的是,那凤殇完全可以讲条件的,但是就那么轻易的答应了离心,完全把大家此行的目的放在了一个次要的位置。 只是,雷落太小看止忧了——不是她的武功,而是她的嘴巴。 “慢着?”止忧放开了斩玉的手,往两人走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雷落总感觉,止忧和他们站在一起,居然没有丝毫的逊色,“两位姐姐,你们的话错得好离谱,我有话说。” 止忧的举动,让大家都吃了一惊,凤殇和离心也怔住了,怔怔地看着止忧一步一步走过来。 “两位姐姐,你俩的容颜和武功,简直冠绝天下。小女子止忧真的好生羡慕。”止忧停在了两人身边,笑呵呵地说道,“两位姐姐分出胜负的方式,都是如此优雅从容,可见这凤凰一族,是一个讲道理的种族,我说的对吧?” 凤殇淡淡地回了一句:“有话直说。” 止忧笑呵呵地说道:“好的。两位姐姐突然说我口无遮拦,小女子非常伤心,不知道我刚才哪句话可以算得上口无遮拦。还请两位姐姐明示。” 离心冷冷地说道:“人家的伤心事,你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还要称赞那个第三者……你这还算不上口无遮拦” 止忧眨了眨大眼睛,望着离心,微笑着说:“离心姐姐,你可还记得凤殇姐姐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你说过什么?” 正文 第八十六章:止族傲骨 雷落早就知道,止忧的口无遮拦必定惹祸,没想到应验得这么早,离心当即就要出手惩罚她。哪知古灵精怪的止忧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反而反问道:“两位姐姐突然说我口无遮拦,小女子非常伤心,不知道我刚才哪句话可以算得上口无遮拦。还请两位姐姐明示。” 止忧言语恳切,并亲热地称呼两人姐姐,加上她那俏皮可爱的外表,实在是叫人生不出气来。那离心和凤殇连辈分都不一样,止忧却并称两人为姐姐,这明显是在抬举离心,赞扬离心长得漂亮。哪知那离心并不买账,冷冷地说道:“人家的伤心事,你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还要称赞那个第三者……你这还算不上口无遮拦” 雷落真是为止忧捏了一把汗。 止忧眨了眨大眼睛,望着离心,微笑着说:“离心姐姐,你可还记得凤殇姐姐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你说过什么?” 离心怔怔地望着止忧,不明所以。止忧见离心不说话,便说道:“离心姐姐,你刚才还对凤殇姐姐说:自己丈夫跟别人都把孩子生下来了,还一生就是九个,真难为我们凤凰族的第一铸器师凤殇了,竟有如此大的气量。我真不知道你这口气,怎么忍下去的……这话,离心姐姐,是你说的吧?” 离心顿时反应过来了,冷冷地说道:“这是我们凤凰族自己的家务事,我们说什么,哪劳你费心?” 小妖居然针锋相对:“离心姐姐,我们各为其主,我与凤殇是一条战线的,我说凤殇的话,是我们内部的家务事,哪劳您费心?” “呵呵,好牙尖嘴利的小女子。”离心非但不生气,相反倒有些高兴起来,“我一开始那样说凤殇,那是说她不该就这么原谅螭游,凤凰族的人应该有凤凰族的骄傲,怎么能还和一个背叛了自己的人在一起。而你,却当着凤殇的面,赞扬那魔族的女子,这才是你不对的地方。” “离心姐姐所言极是。”止忧乐呵呵地说道,“那么,离心姐姐,可否允许妹妹问个问题?”这止忧一口一个姐姐,喊得脆生生,让人真不好拒绝她。 “好,你问。”离心也想看看,这女子能问个什么样的问题出来。 “离心姐姐。螭游这小老头长得也不怎么样,但是他却像走了狗屎运一般,得到了凤殇姐姐的青睐。”止忧指了指远处的螭游,转过身来,乐呵呵地问道:“我的问题就是,姐姐你觉得这螭游老头看上我们凤殇姐姐,算不算他有眼光呢?” 离心立刻接口答道:“螭游看上凤殇,怕是他这辈子最有眼光的事情呢。”离心答出这样的答案,无疑是对凤殇最高度的评价。 止忧古怪地笑了笑,说道:“是啊,我也觉得螭游老头有眼光。不过,后来螭游这家伙又看上了魔族的公主——青梦。若果说这青梦不好的话,那不是说明螭游老头没眼光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小妖这小女子到底要表达什么。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夸青梦不错,其实是在说螭游有眼光,也就是间接在夸凤殇。若果青梦不优秀的话,那也间接说明凤殇不优秀了——她们都是螭游看上的女人。 大家都被止忧给逗乐了,凤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古灵精怪的女子。”离心看着凤殇,微笑着说,“凤殇,有没有觉得这女子像极了当年的我。” 凤殇已经走到了螭游身边,乐呵呵地对离心说道:“像极了,像极了,这番牙尖嘴利,简直就是依照你的模子倒出来的。” 离心看着止忧的眼睛,微笑渐渐消失下去:“你叫止忧?” “回姐姐话,我叫止忧,人族止家。”止忧恭敬地答道。 “那难怪了。”离心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既然你是止家的人,我要你办一件事,办到了,我放你们过去,办不到,想过去,除非杀了我。” 提到止家时,离心望着止忧,眼中的神色变得严肃认真起来,这止家先祖——止武,看来真的留下了不少的传说。 离心的脸上明显有一股崇敬:“你人族止家的先祖,在寰宇世界,曾是那样的耀眼,可惜,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八界内便没有他的消息,他突然间就如蒸发了一般。我凤凰族,也流传着关于你止家先祖的传说……” 说到此处,离心突然话锋一转,望着螭游说道:“螭游,在这儿所有人中,你该是唯一一个见过那止家先祖的吧?” 螭游见大家的话题已经从自己的丑闻上转移开了,自然是高兴得很,乐呵呵地说道:“那止家先祖真是个神一样的人物,见到他的时候,我还很年轻——准确地说,我还少不更事。他来我水纹灵动界找我龙族的护界使,而那护界使正好是我螭家的长辈,我这才有幸得见一面。” 螭游的话平静而悠远,抬头望了望远方的天空,螭游继续说道:“就那么一次见面,却让我螭游终身受益匪浅。” 离心幽幽说道:“那止家先祖也来过我炽焰烈火界,也是来找我们的护界使的,可惜的是,那次会面异常隐秘,除开我凤凰族的护界使离魅,和……和那个涅灵,就没有任何人再见到过他。” 在提到涅灵的时候,离心的情绪,已不再像先前那么激动了。 离心和螭游的对话,有一个隐藏的关键:止武去龙族和凤凰族的世间,应该属于同一个时期,就算有差别,间隔也不会太长。雷落融汇自己得到的一切情报,大致应该能推算出,这个止武去龙族和凤凰族,应该是在止武和斩刈被八大种族围剿,洞天出现,帮助八大种族绞杀斩刈,止武逃脱之后。 在这之后的历史,雷落知之甚少,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之后发生的事情,才是所有历史中最隐秘,最关键的事情。 这段历史,有八大种族合力封印洞天,有玄黄游走时空寻找到“青鸾离殇”,有“天族双杰”贪恋神器,被玄黄所伤,成了“伤盲双刑”,接下来就有了止家先祖死在“伤盲双刑”手上这件事…… 可惜,雷落并没有听到伤刑对止忧说的那段话,当时在斩家山庄,止忧用“大遁空之术”救走斩玉和雷落后,身陷伤刑的“镜面逆门”中。伤刑对止忧说道:“当年我和盲刑屠杀你人族,你止家先祖便是用这‘大遁空之术’救人,若他不是分心救人,我和盲刑杀他还真不容易……” 这止家先祖最后的牺牲,竟然是为了救人族的人,可是他和斩刈在一起的时候,却是屠杀了不少人族的。这其间,又存在着什么样的隐秘呢? 若是雷落知晓所有的信息,一定能理出关于寰宇世界的一个惊天阴谋出来。 “止忧。”离心回过头来看着止忧,说道,“离魅曾告诉过我,你止家先祖有一项非常了不起的能力,可以说是古往今来,亘古未有。你止家先祖能做到的事情,若你也能做到,我就放你们所有人过去。” 这离心明然是出了一个止忧不可能完成的题目,试想,那止家先祖何等神通,小妖只不过是个止家后人,还轮回了这么多世,怎么可能办到“神一样的人”所能办到的事情?这是摆明了不想放雷落他们过去。 若是几日前,离心确实可以难倒止忧,而今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怕是离心的心计要落空了。 止忧静静地说道:“并非我止忧妄自尊大,我止家先祖确实是一个传说,他的神通,岂是我所能相提并论的?但今天各为其主,势同水火。离心姐姐既然你画出了一条道,我就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办得到,还请姐姐高抬贵手,巧移莲步,放我们过去;若办不到,我止忧有辱于先人声誉,自当束手自缚,远离这场是非。” 止忧的话看似谦虚。实则蕴含着一股强烈的自尊和自信。在说这番话时,止忧显得更加地迷人。那是一种成熟自信的美。 “不愧是止家后人。”离心赞赏地说道,“果然有礼数,有气魄。那就听好了……” 离心望了望止忧,望了望止忧身旁的众人,说道:“那就请你用你止家的绝学,将你的同伴们移动到我身后去,不过在你施法时,我会出手阻止,如何选择,全看你自己了……”离心边说,边张弓搭箭,对准了这边。 离心刚才那一招“箭雨遗恨”,大家是见识过的,此刻张弓搭箭,一股厚重的杀气便弥漫开来。其间的危险不言自明,离心的一箭之威,大家都已经见识过了,而此刻,小妖不仅要避开这一箭,还要将众人遁去离心身后——遁人容易,避箭,哪有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避箭,或许止忧还能办到,但是在“移人”的过程中避箭,恐怕是万万不能的。离心一箭,范围之广,有目共睹。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有其他人也出现了危险,止忧是救人?还是自救? 这情形,怎么那么像止武死在伤盲双刑手中的情形? 这个离心,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正文 第八十七章:离殇现世 离心这样的人物,出的难题,必然有因。 从她设计的这个局可以看出,当年止武的死,她是知道内情的。 可是,不管离心出于什么目的,设计这样的局,不管她想要得到什么,或者验证什么,斩玉和雷落都不可能同意。 大家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让止忧涉险?眼下大家这边人多势众,力量自是远远强于离心,何必要如此束手束脚?要知道,现今大家势同水火,本就势不两立,众人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浪费时间了? 转念一想,其实不然。 与画空楼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这画空楼的人,多是各族有头有脸,身份地位不凡的人。这些人都因为种种原因,叛离本族,但是几乎每个人都与本族有着莫大的渊源。而八族联盟这边的魂合者,都是奉命于本族的护界使,每一族的护界使暗地里也都交代了许多隐秘的事情,这些事情,大都和本族的隐秘有关。就比如凤殇,离魅在派遣凤殇“宿凡”的时候,必然交待过关于凤凰族离心的许多事情,这离心显然与凤凰族护界使离魅之间,有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在情况不明的处境中,雷落真不好出手阻止。 更何况,还有一个雷落不便出手阻止的最重要的原因:有斩玉在。 有斩玉在,雷落算什么? 要出手阻止,也是斩玉的事情。雷落把目光投向了斩玉,希望斩玉能阻止止忧,别让她涉险。 此时,止忧已经退回了斩玉身边,斩玉伸手搂着止忧的腰,眼睛却望着离心,冷静地说道:“我们此次前来的人,看起来人多,目的也不尽相同。作为第二力量的领袖,我是为了见你们家堕空,顺便把麒麟救出来。而他们八族联盟的目的,却是为救人。但是,不管是救人,还是找堕空,都没有让止忧出手的道理。” 雷落紧悬的心,稍微松弛了下来。 离心冷冷看着斩玉,不置可否,手中的箭尖,依然对准这止忧,箭尖上的森森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止家女子,你接还是不接?”斩玉的话,离心根本没有放在心里,甚至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别忘了,刚才你已经答应我了,我可要出招了。” 止忧望了望斩玉,又看看了离心,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离心点出止忧的身份,并提出条件时,止忧就答应了离心,当时止忧说:“并非我止忧妄自尊大,我止家先祖确实是一个传说,他的神通,岂是我所能相提并论的?但今天各为其主,势同水火。离心姐姐既然你画出了一条道,我就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办得到,还请姐姐高抬贵手,巧移莲步,放我们过去;若办不到,我止忧有辱于先人声誉,自当束手自缚,远离这场是非。”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斩玉出言阻止,想要止忧不出手,反而有些伤了止忧的颜面了。 斩玉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是,离心提出的条件,实在是太危险了。 止忧有止忧的骄傲,斩玉又斩玉的顾虑。止忧若是答应离心,势必辜负斩玉的好意,可若是不答应离心,自己的颜面何存? “若是我用凤凰族的‘凤舞步伐’战胜你,你能不能放我们所有人过去?”雷落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这句话,无异于一声惊雷,宣告寰宇世界新篇章的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雷落的身上,每个眼中,都是巨大的震撼,深深的焦虑,无法理解的怀疑。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斩玉。 再所有怀疑的目光中,斩玉望着雷落,笑了。只有斩玉明白雷落,只有斩玉知道,雷落身上的变化。 因为斩玉和雷落,是一样的,一样的神秘,一样的充满未知。 雷落知道,自己的话,一定可以让离心调转矛头。 离心明显地吃了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立即调转箭头,对准了雷落,颤声说道:“你说什么?你刚说什么?把你的话,再给我重复一遍。” 何止是离心,估计除开斩玉,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雷落迈步向前,沉稳地走到离心面前,鼻子尖几乎挨着“遗恨箭”的箭尖:“我说,若是我用凤凰族的‘凤舞步伐’战胜你,你能不能放我们所有人过去?” 雷落相信,此时的离心,绝不会一箭射出来。 果然,离心还是垂下了双手,盯着雷落的眼睛,沉声喝道:“你说你会‘凤舞步伐’?” “我说若是我用凤凰族的‘凤舞步伐’战胜你,你能不能放我们所有人过去?”雷落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沉着而冷静。 “哈哈哈哈……”离心笑了,把遗恨弓和遗恨箭往背上一插,转身走了出去。边走,边笑,边走,边笑,边走,笑声变成了凄烈的凤鸣。 所有人目视这一切,一言不发,内心的冲击,却是如波涛般强烈。 约走了有十余丈,离心豁然转身,用手指着雷落,凄声说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宿命之子吧?” 雷落第一次丝毫不理会别人的话,盯着离心,又说了一遍:“我说若是我用凤凰族的‘凤舞步伐’战胜你,你能不能放我们所有人过去?” 离心的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身上金色的光芒更胜了:“好,好,好!这世界竟然真有这样离奇的事情。一个人族的凡夫俗子,却说自己会我凤凰族的‘凤舞步伐’。好,你若真用‘凤舞步伐’赢了我,我放你们所有人过去,就算堕空怪罪,我也一肩承担了。” 离心本是骄傲的凤凰族,骄傲的本质,渗透到每一滴血液中。而今却听闻一个人族的小子,要用本族的绝学打败自己,而且当着这么多人,这等难堪,怎么忍得下去? 离心擒弓在手,捏出“遗恨箭”,对着雷落怒目而视,整把“遗恨弓”和整根“遗恨箭”,因为离殇的愤怒而变得通红,吞吐着滔滔烈焰。离心恶狠狠地说道:“先前与凤殇对决,我们只是鄙视技巧,现在,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要让你碎尸万段。” 离心说得咬牙切齿,就像是要把雷落生吞活剥了一般。 先前雷落还问螭游,为什么凤殇和离心的对决看不见火元素,现在,雷落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是,面对离心布满离火元而变得烈焰滚滚的“遗恨弓”,雷落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冷静地说道:“离心前辈不用生气,若是我用其他种族的武功战胜了前辈,或许让前辈尴尬,但是前辈可曾想过,若是晚辈使用‘凤舞步伐’,侥幸赢得一招半式,那也是使用的凤凰族武功,不算对前辈不敬。” 雷落本说得在理,可是离心却更加愤怒:“废话少说,小子,你连弓都没有一把,你拿什么和我比?” 雷落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昭告天下了。 忍让、哀求,是没有办法让你的对手服气的,这么多日子的韬光养晦,现在,自己该真正出手了。 雷落缓缓伸出了左手,朝着后背伸去…… 时间似乎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也停止了,他们都在怀疑,雷落的手,伸向空空如也的后背,干什么? 只有斩玉的脸上,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还有止忧,止忧看起来面如表情,可是她心中的波澜,却无法平静。 再那晚的风雨后,止忧知道了雷落所有的秘密。 雷落的手,终于摸到了“青鸾离殇”。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这绝世神弓的瞬间,本来隐形不可见的“青鸾离殇”终于呈现出了它本来的面容。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雷落已经把神弓,擒在了手中。 一张好漂亮,好威武,好霸道,好别致的弓。弓的两端就像是传说中凤凰的羽翼,整张弓就好似一支浴火重生,涅槃飞舞的凤凰。 好漂亮,好别致,好威武霸道。 说漂亮,漂亮在它整体的造型,宛如一只振翅高飞的烈焰凤凰,两只翅膀轻盈舒展,呈流畅的弧线,构成了弓臂,前飞的凤喙突出,凤尾后延,便成了弓柄。整个造型轻盈灵动,乍一看,根本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凤凰。 说别致,别致在细节。羽翼上的每一根翎毛,凤喙的弯曲,尾翼的舒展,都细致到了极点。特别是凤头上雕刻的眼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似乎都有一道精光从凤眼射出,直达你的心底。 说威武霸道,在于它给然的感觉。这无限精致,无限流畅的弓,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不看着它还好,目光一落在它身上,便会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这股压力,是一种不怒自威的风范。 这种风范,不用它吩咐你做任何事情,你便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用它做任何安排,你便会身先士卒肝脑涂地——这是一种风范,一种天生的风范,王者风范。 离心痴了,“遗恨弓”上的火焰,竟然淡了下去。她望着雷落手中的弓,痴痴问道:“生于混沌未解,灭于天地玄黄,灵魂涅槃,眛火淬锻,遨五湖四海,潜**八荒,历地藏尽处,游九霄无涯——这,便是‘青鸾离殇’吧?” 正文 第八十八章:锋芒初显 “青鸾离殇”背在雷落后背的时候,现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看到它,可见,这“青鸾离殇”,正如凌啸所说,超越了现今所有兵器的层次,说它是来自传说的神器,一点也不为过。 安静极了,在这个偌大的平台上,竟听不到一点点声音,所有人都安静了。望着“青鸾离殇”,每个人的目光都有了变化。有的是激动,有的是羡慕,有的嫉妒,有的是贪婪…… 雷落在此时此刻拿出这把神弓,就不怕被人抢去? 雷落既然敢让这神弓现世,就不怕他会被人抢去。第一:就像是霓裳衣冠冢中的情形一样,就算强如四象境的凌啸,也无法看见“青鸾离殇”的真容。离开雷落,估计没有人能拿起这把神弓。第二:雷落有自信,能用自己的武力,保护这把绝世神弓。 面对离心的惊叹,面对离心的疑问,雷落竟是充耳未闻,用右手抽出了“震雷羽箭”。 莹白的羽箭,在日光下反射出淡淡的白光。雷落嘴角有了一丝微笑:“离心前辈,愿凭手中长弓,挑战凤凰族的绝学。” 离心的目光变得相当复杂,闪烁不定中,隐隐有一丝狂喜。良久,离心缓缓朝着雷落走了过来,站在雷落面前,将“遗恨弓”横到胸前,身体微微一蹲,行了一礼,说道:“请!” 这个距离,是离心和凤殇刚才对决时的距离;这一礼,是离心和凤殇刚才对决时的行的礼。看样子,离心已经把雷落,当作了凤凰族的人。 雷落也学着离心的样子,把“青鸾离殇”往胸前一横,微蹲行礼,说道:“请!” 雷落这一礼,虽然是女子的礼仪,但是在他身上展现出来,却别有一番男子的儒雅,螭游都看得呆了,喃喃道:“恐怕只有离魅,才能有这番风度了。” 凤凰也分雌雄,凤为雌,凰为雄,这“凤舞步伐”,本是凤凰族绝学,自然男女都能习得。雷落只是学习了“舞技”,并未习过礼仪。现在这一礼,也是现学现卖,倒也尽展风采。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场中的二人,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这样的场面,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 螭游刚才叫雷落好好欣赏这绝世无双的“凤舞”,没想到这么快,雷落就要去舞一番了。 行完礼,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离心出招了。 脚步变幻飘忽,身姿绝美,宛若风中柳枝般轻盈,“遗恨弓”平行一划,弓尖朝着雷落的胸膛划了过来。 离心并没有加上“离火”的力量,她右手的“遗恨箭”也还未出招。 没有加上“离火”的力量,是因为在“青鸾离殇”出现后,离心几乎把雷落当作了凤凰族的人;“遗恨箭”没有出招,是在等待雷落致命的破绽。 离心这一划,可远远比不上龙塔地宫内那飞舞盘旋的双翼。当日试炼,那包裹着离火元的“凤舞双翼”,一个攻击,一个补刀,一个再攻,一个再补……雷落几次九死一生,险些丧命。而今,离心的这一划,相比于当日试炼,实在太简单,也太慢了。 雷落脚下踏“甲子”,跨入“丁卯”,身子一斜,脚步飘忽,已经擦着离心的身体,绕过“遗恨弓”立在了离心的右侧。 就这一瞬间,离心的“遗恨箭”递了过来。 这一箭,好巧妙,巧妙到现场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 离心就像是算准了雷落必然会如此躲避,她几乎可以断定雷落的落脚点,就在雷落踏步擦身的瞬间,离心的“遗恨箭”已经动了,等雷落站定之时,那把箭,已经来到了雷落的胸膛处…… 所以现场才会惊呼一片,可是,那“遗恨箭”,比惊呼声,来得更快。如果离心不收手,雷落必将在这一招之下,非死即伤。 会这样吗?难道就要一招败北了? 芥子菩提界的群兽,几乎不敢睁眼看这个结果。 止忧已经抬起了手上的戒指,却被斩玉按了下去……斩玉脸上挂着的,是一副轻松的微笑。 “哎,他毕竟太年轻了。”螭游这样想着,却并未出手相助。 凤殇望着场中的情形,眼中射出了一道精光,嘀咕道:“离心输了……” 螭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场中的情形,确实在一瞬间发生了逆转。 离心捏着那一箭,几乎挨着了雷落的衣衫,但是却迅速后撤,整个人都随着这后撤之势,翻飞了出去,立在离雷落十来丈远的地方,望着雷落手中的“青鸾离殇”,眼神变得涣散无力,捏着“震雷羽箭”的右手,竟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除开斩玉和凤殇,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其实包括斩玉和凤殇,也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只是他们知道,雷落踏的这几步,巧妙非凡。 离心的嘴唇不停嗫嚅,不断重复着一句话:“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此时,雷落手中的青鸾离殇,一只凤翼斜指着离心,“你亲身感受了,就应该知道,无论再怎么比下去,你都是输。” 离心的表情突然变了,一咬牙,眉头一皱,低声喝道:“这一定是巧合,我觉不相信你能踏出那个方位……”说着,离心脚步连踏,隔着十余丈的距离,冲了过来。 这一冲,速度倒不显快捷,方位变化却是飘忽不定,右手的“遗恨箭”就像是万千花针,飘飘洒洒,朝着雷落罩了过去。 没有人能看清楚离心的这一箭,要攻击雷落的哪一个部位,雷落浑身上下,似乎都笼罩在这一箭之下。 离心身姿卓绝,翩若惊鸿,一箭刺来,包含数十种不同的变化,雷落似乎无论怎样躲避,都必被刺中。 旁人看来,雷落必败无疑。 这一箭,离心才真正出了全力。 “哎,你就这么不死心么?”雷落淡淡说了一句,踏庚酉,入甲午,绕丙丑,“青鸾离殇”看似不经意地网上斜向一划。 踏庚酉时,雷落的身体,已经不属于“六十四宫”的笼罩范围,入甲午时,雷落看离心,无异于看画中的风景,绕丙丑时,雷落的“青鸾离殇”随意一划,弓箭已经擦着了离心的衣衫…… 离心只有后退,几乎和刚才一样的动作,整个人都随着后撤之势,翻飞了出去,立在离雷落十来丈远的地方…… 离心无力地垂下了双手,“遗恨弓”几乎挨着了地面。 “为什么?这不可能!”离心几乎要崩溃了,“你怎么可能出现在六十四个方位之外?” 人群炸开了锅,群兽第一次没有理会斩玉的招呼,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所有人中,凤殇流露出了和离心一样的表情。也只有凤殇,才能体会离心的心情,止忧她,知道“你怎么可能出现在六十四个方位之外?”这句话的含义和分量。 雷落一向谦虚谨慎,绝不是一个狂妄之人,此刻,见离心颤抖的身影,反倒有几分不忍。骄傲如凤凰族,却在一招半式之间,被人用本族的绝学打败,别说凤凰族,换做任何一个种族的任何人,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离心前辈,你也不用太过想不开,这‘凤舞步伐’,本是你凤凰族的步伐……”雷落本想安慰几句,没想到却让离心更加恼怒。离心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先不论你只是五行轮回界的凡人,即或是我凤凰族的绝顶高手,也绝对踏不出你刚才的方位。我很好奇,你的步伐,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离心的“好奇”,并不是真正的好奇,而是一种仇恨。 “我的步伐,是我人族一位原罪前期的先辈,根据凤凰族的‘凤舞步伐’改良的。”雷落 实事求是地回答道,“那位先辈的名字,想必你们都听过,他叫玄……” “既然是改良的,那就不算我凤凰族的步伐。”离心身上顿时冒出了熊熊烈焰,浑身包裹在炽热的离火之中,“既然不是我凤凰族的武学,留你也是祸害……” 话音未落,离心又出手了。 这是离心第三次出手,这次的声势,与先前截然不同。 离心与凤殇的比试,只比招式,所以看起来异常好看,没有丝毫生死须臾的紧张感。离心与雷落的前两招,也只有招式的变换而少了力量的比拼。 这第三次出手,离心运起了离火元。 飘飞的离心,仿佛或作了龙塔地宫内的凤翼,包裹在炽焰之中,攻了过来。 隔着几十丈的距离,每个人的脸,都被离心身上的烈焰映红,那炽烈的热浪,竟然鼓起了人群的衣襟。 更何况被这烈焰的气势完全笼罩的雷落? 看来,离心起了对雷落必杀之心。 这必杀之心,起得不无道理:杀了雷落,凤凰族的“凤舞步伐”,就还是寰宇世界内,最绝妙的身法。 凤殇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兴奋——这是对离心的赞同。 面对种族的尊严,凤殇瞬间放弃了自己的立场。这凤凰族,果真骄傲。 就众人对雷落的了解,就雷落一直以来的表现,没有人相信雷落能躲开这一招。雷落自己也不相信。 正文 第八十九章:步傲双凤 离心这一招,依然踏着绝妙的身法而来,在离火元的带动下,速度何止快了千万倍。○身影未到,气浪已到,雷落虽然习得妙冠寰宇的步伐,临敌经验却是相当缺乏,面对离心如此快速的速度,竟一时没能想到躲避之法,待想到该走哪一个方位时,离心的“遗恨箭”,已经刺破了胸膛的肌肤…… 这一连串变故,好快。 快到止忧想要出手相救,都来不及了。 此时的雷落,已经完全失去了应变的能力。“遗恨箭”刺破肌肤,痛感比“遗恨箭”前冲的速度更快地传到了脑中。 现在,能救雷落的,只有雷落自己。 “鸢雷盾”,雷落的“鸢雷盾”出体了。 自然而然的,“鸢雷盾”就像是雷落身体的一部分,在雷落遇到危险的时刻,条件反射般地涌了出来。雷落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次凝成“鸢雷盾”的雷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大。 果然,澎湃的雷元就像是滔滔大河,源源不断地往胸膛涌去,在被“遗恨箭”刺破的那一皮肤上,和“遗恨箭”来了一场短兵相接。起初只是一白炽的光芒,这光芒瞬间从雷落的胸膛出涌出,形成一团灿烂的半圆,“遗恨箭”被这半圆所阻挡,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离心眉头一皱,暗一运力,炽烈的离火元顿时蔓延起来,透过“遗恨箭”,前赴后继地涌向雷落的“鸢雷盾”。 烈焰蔓延,惊雷汹涌,两股力量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就如金铁交鸣般发出一声巨响。“鸢雷盾”被这一冲之力击碎,散作气泡般的电丝,慢慢散去。 “遗恨箭”被这一阻,也无法再递进分毫。 雷落趁着这冲击之力,脚下“惊雷七式”踏出,雷行身展开,瞬间奔出十余丈之外。雷落见离心没有追来,这才稍稍喘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层层的汗水。 围观的众人刹那间被悬起的心,又瞬间被放了下来。变故太快,速度太快,以致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 “哼,子,沃恩不是要比试凤凰族的‘凤舞’吗?你怎么连人族的武学都用出来了?”离心没有追击,冷冷地道,“这一招,该算你输了吧?” 大家沉默了。 如果真要这样算,雷落确实是输了。 输了,意味着什么?比试之前,雷落曾了三遍:“若是我用凤凰族的‘凤舞步伐’战胜你,你能不能放我们所有人过去?” 离心的回答也相当坚决:“你若真用‘凤舞步伐’赢了我,我放你们所有人过去,就算堕空怪罪,我也一肩承担了。先前与凤殇对决,我们只是比试技巧,现在,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子,我要让你碎尸万段。” 现在,雷落输了,是不是意味着,离心要杀了雷落? 雷落稍稍喘了一口气,平复下狂乱的心,终于镇定了下来。雷落握着“青鸾离殇”,捏着“震雷羽箭”,毅然迈步,走到了离心跟前。 雷落道:“离心前辈,刚才这一招,可不算在比试范围内。” “哦?”离心只是淡淡地冷哼了一声。 雷落显得更镇定了,脸上竟有了一丝笑意:“离心前辈,在我们的比试开始之前,您曾催动离火元的力量,让整把遗恨弓烈焰缠绕,可是,在正式出招时,您的第一招,并未加上离火元的力量,只是单纯的步伐招式,可见,我们的比试,在第一招发出时,就已经定性为单纯技巧的比试。” 雷落道这里,螭游和凤殇的脸上,都露出了微笑。止忧的兴奋,更是溢于言表。 只有斩玉,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其实,我们的第一招,离心前辈你已经输了。”雷落继续道,“接着前辈你发出了第二招,同样被我轻易击破,逼得你倒退出十余丈的距离。这两招,我可都没有追击,试问,如果在你倒退的过程中,我施展凤舞步伐,如影随形,继续出招,离心前辈你能抵挡吗?离心前辈,你的第三招,已经加上了离火元的力量,自然就不能算在我们的比试之中。” 离心沉默了。 “前辈,我知道你不甘心,也没有勇气接受这样的事实。”雷落的声调突然提高了,“如果前辈你执意要加上离火元来一决胜负的话,我愿意陪前辈,再来一次。” 着,雷落一运力,手中的“青鸾离殇”,竟然升腾起了一股紫色的烈焰,与此同时,右手的“震雷羽箭”,也包裹在了汹涌的紫焰中,雷落的整个身体,开始显露出淡淡的红光…… 雷落,触发了离火元。这一瞬间,雷落等于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当日跨界,“青鸾离殇”促成雷落素化,并与雷落融汇交流,不清是雷落唤醒了“青鸾离殇”还是“青鸾离殇”成就了雷落。 所有人都痴了。风鬼与风行曾为了习得两元,煞费苦心,最终以失败告终。并得出“想要习得两元,终究痴妄”的定论。 而今,看着雷落身上淡淡的红光,他们会作何感想? 时间似乎静止了,星球也忘记了旋转,所有一切都陷入混沌一般死寂,只有雷落是活的,只有雷落是有生命的。 雷落身上淡淡的红光,兵器上紫色的焰火,就像是一片火红的旗帜,在静止的时间里招摇着。世界都是黑白的,只有雷落,是彩色的。 离心的目光,从不可一世,到震惊,到仇恨,到现在的无力,似乎经历了一场灭世的巨变。 凤殇的变化,和离心,如出一辙。 螭游则表现出一股莫名的惊喜,就像是看到了一件期待已久的珍宝。 止忧则是由衷地欢喜——无论怎样,不管止忧承认还是不承认,雷落在她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只是这地位的高度,她一直不敢拿来和斩玉比。 而斩玉,依然古井无波,波澜不惊。 “如果前辈你执意要加上离火元来一决胜负的话,我愿意陪前辈,再来一次。” 雷落这句话,自信得让人仰望,谁都听得出他对于战胜离心的信心。经历刚才的一切,所有人也都相信,雷落能战胜离心。 只有离心不信——她无法接受一个人族的子,能用凤凰族的绝学,打败自己。 离心没有犹豫,一运力,身上的火焰更为炽烈,离昧之火就如一头洪荒巨兽,望着眼前的雷落,蠢蠢欲动。 离心出手了,身姿依然优雅,步伐依然飘忽,更胜一筹的,是速度,和力量。 在离火元的刺激下,离心的速度何止快了十倍,先前人们还能看清离心和凤殇的一招一式,现在,远看离心,只能看到一团滚动的火焰。 在离火元的催动下,“凤舞”的威力,何止提高了十倍,几十丈范围内,人们都能感受到离心身上传来的无匹的热量,以致离心一出招,众人纷纷后退。 离心已经出了全力,她不得不出全力,为了自己的尊严,凤凰族的尊严。 这种情况下,雷落稍有闪失,必然灰飞烟灭。 这边是离心的,要将雷落碎尸万段吧。 雷落也动了,“凤舞步伐”踏出,身体瞬间化作了翩翩飞舞的凤凰,一只在火中飞舞凤凰。 这初生于寰宇世界的新凤凰,面对离心的离昧之火,就如鱼儿遇到水一般,自由自在地遨游着。 雷落脚下一百二十步的变化,更加行云流水,身姿的曲折变化,更加酣畅淋漓,毫不费力地避开了离心的第一招。脚步再变,身形淡淡一转,离心的“遗恨箭”擦着雷落的后背,滑了过去。接着“庚寅,辛卯,壬辰”六步连踏,翻转腾挪,离心的每一次攻击,都宣告落空…… 一直到离心的“凤舞”,演了整整一遍,雷落急踏“丁酉,戊戌,己亥”三步,急速后退,离心竟跟不上雷落的步伐,完全无法再行攻击。 雷落站在隔着离心有十多丈远的地方,气定神闲地望着离心。 离心终于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离心前辈,你应该知道,这个过程中,我根本没有出手还击。”雷落的语气中没有得意,只是一股自然而然的平静,“我若用处还击的招式,你每出一招,都会受伤。” 离心没有回答,她不知道怎样回答,只是捏着“遗恨箭”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雷落继续道:“前辈,你可想过,凤舞步伐是按照什么踏出的?” 离心毕竟是骄傲的凤凰族,虽然自尊心极强,但却是愿赌服输。既然确实技不如人,何不爽快地承认失败? 离心立即镇定下来,道:“凤舞步伐,按照八八六十四卦的方位踏出,算是穷尽寰宇变化,囊括天地四方,我真想不到,我每一次出招,你是怎么出现在六十四卦之外的。” 雷落捏了捏手中的“青鸾离殇”,看了看手中的“震雷羽箭”,然后用弓指着凤殇,用箭指着离心,道:“两位前辈一起来吧,你们同时用凤舞步伐来攻击我,让我来告诉你们,我是怎样出现在六十四卦之外的!” 正文 第九十章:悉心调教 离心毕竟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凤凰族,先前的失态,皆是因为自己的骄傲。可一旦确认了自己确实技不如人,离心立即就沉静了下来。 这种沉静,是一种风度,像离心这个级别的高手,该有的风度。离心冷静地说道:“‘凤舞步伐’,按照八八六十四卦的方位踏出,算是穷尽寰宇变化,囊括天地四方,我真想不到,我每一次出招,你是怎么出现在‘六十四卦’之外的。” 雷落早就知道,自己一定能轻松战胜离心,最后的结果,印证了雷落的想法,所以,雷落的自信心更强了。此刻,一股自信的微笑,浮上了雷落的脸颊,雷落轻松地说道:“凤凰族的‘凤舞步伐’,确实算得上‘穷尽寰宇变化,囊括天地四方’,按照九宫八卦方位踏出,每一步都有至少六十种以上的变化,和我人族的‘震雷演卦步’,有异曲同工之妙。” 雷落说这句话时,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包括螭游,包括斩玉,包裹龙之九子…… 这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世界,雷落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只要有实力,你就有发言权,也只有这种有实力的发言,才会有听众。 “八卦,或许是这世上最神秘的事物之一。”雷落继续说道,“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坎代表水,离代表火,震代表雷,艮代表山,巽代表风,兑代表泽。这八卦,竟然就是我们寰宇世界的构成。再将两个八卦上下组合,便成了乾﹑坤﹑屯﹑蒙﹑需﹑讼﹑师﹑比﹑小畜﹑履﹑泰﹑否……等六十四卦。这六十四卦,几乎可以囊括生命繁衍,天地运行,毁灭重生——我说的对吧?” 雷落似乎在寻求离心的意见。 “是的,你们人族对八卦的研究,果然很深入。”离心的语气中,已经有了一股折服。 现场众人,听得更加认真了,他们知道,这一番对话,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 雷落的兴趣更浓了,自信也更足了:“我人族的‘震雷演卦步’,依照八卦本身的图形方位,一一踏来,已经是巧夺天工的步伐了;凤凰族的‘凤舞步伐’,化卦象为方位,可以说将这六十四卦,演练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确实称得上寰宇第一。” “那么,你是怎样破解我的步伐的,你踏出的,还是‘凤舞’吗?为何每一次,我都在你手下走不完一招?”离心连珠炮一般发问了,离心终于放下了自己骄傲的尊严。 “我踏出的,自然是‘凤舞’。只不过,是经过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改良后的‘凤舞’。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名叫玄黄。” 雷落决定说出一切。说出一切的原因,是雷落身上渐渐显露出了一股领袖的气质。这股气质,是自然而然形成的。有玄黄血脉的原因,有雷裂力量种子的功劳,有雷落虚心谨慎,刻苦勤奋的累积,当然,更多的,是来自止境中,那个神秘的人影。 当时,雷落找到了止境地面的“青鸾离殇”的凹槽,一个人影,从地面的凹槽中站了起来。这个人影显得如此熟悉,雷落出神地望着这个人影,立即想了起来,他就是刚才在看壁画时,八族联盟中的一个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雷落兴奋地说道,“你就是人族的玄黄。” 这个人影没有回应,却化作一道电流,印入了雷落的脑门。 这个人影,带给了雷落彻底的变化,变得充满领袖的气质。 这股气质,让雷落想到了很多。 雷落明白,离心不是坏人,只是与自己立场不同。即或是冤家,也是宜解不宜结,更何况只是立场不同的人。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雷落决定用自己的风度,折服离心。 “玄黄从凤凰族那里习得‘凤舞’后,结合人族的‘震雷演卦步’,在以‘天干地支’,六十花甲子为蓝本,终于创造出了一套更加优秀的步伐,也就是我踏出的步伐。”雷落继续说道,“这套步伐,脱胎于‘凤舞’,却比‘凤舞’多了不知道多少的变化。这个变化,多到我无法用数字来表达。”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实在无法理解雷落说的这个“无法用数字来表达”到底是多大的变化。雷落感觉到了众人的疑惑,也感觉到了离心的期待,于是说道:“举个例子,离心前辈,如果你现在只会‘凤舞’中的三步,这三步之间,有多少种踏法?” 离心也没想,回答道:“就以‘乾’﹑‘坤’﹑‘屯’这三步为例,从‘乾’到‘坤’,从‘乾’到‘屯’,从‘坤’到‘乾’,从‘坤’到‘屯’,从‘屯’到‘乾’,从‘屯’到‘坤’,共有六种变化。” “确实如此,虽然只有三步,却有六中变化。那么离心前辈,你若学会了‘乾’、‘坤’﹑‘屯’、‘蒙’四步,又有多少种变化呢?” 这个问题看似在问离心,实则现场所有的人,都开始了心算。雷落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无形当中,众人都已经对他折服了。 “一十二种。”离心立即就回答了出来。毕竟这“凤舞步伐”,是她烂熟于心的东西。 “是啊,步伐只多了一步,但是变化却多出一倍来。”雷落说道,“我们现在考虑的,还是只踏一步的情况,若是两步连踏,三步连踏,又有多少种变化呢?”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是啊,这个变化,就更加巨大了。 雷落见时机成熟,终于说出了最震撼人心的一句话:“每多一步的变化,都是呈倍数的方式无限上升的,‘凤舞’共有六十四步,而经过玄黄改良的‘凤舞’,共有一百二十步。”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不由抽了一口凉气。 按照刚才的推算,从六十四步到六十五步,多出的变化,都是相当庞大的,更何况是从六十四步,到一百二十步!玄黄以凤凰族的“凤舞”为蓝本创出的步伐,根据六十花甲子的“天干”、“地支”为方位,创出了一百二十步的绝世步伐,并在龙塔地宫中留下练习方法。 也亏得吟浪也获得了这套步伐的联系法门,才以致雷落能够完完整整地将之习得。 众人的惊呼和沉默,在雷落的意料之中,他捏了捏手中的“青鸾离殇”,看了看手中的“震雷羽箭”,然后用弓指着凤殇,用箭指着离心,说道:“两位前辈一起来吧,你们同时用凤舞步伐来攻击我,让我来告诉你们,我是怎样出现在六十四卦之外的!” 雷落不是要比试,雷落是在传授,他要将自己的步伐,传授给离心和凤殇。凤殇本是和雷落一个阵营的,雷落传授她步伐,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离心,却属于敌对的阵营,一个绑架了莞尔,绑架了八族联盟几把钥匙的阵营。雷落却愿意传授自己的步伐,这是一种风度,一种气量,一种让人折服的风范。 没有扭扭捏捏,凤殇立即站了出来,没有丝毫害羞,离心也站在了雷落的身侧。凤殇和离心,一左一右,站在了雷落的两边。 头顶的阳光撕破了浓云,更加灿烂起来。画空楼的空地上,刮起了一阵烈风,吹得众人的衣襟猎猎作响。烈风中,一些残叶随风飘荡着,打着旋,飞向不知名的天边…… 只有三个人是静止的,任凭烈风飞舞,雷落、凤殇和离心,竟如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甚至,他们身上的衣襟,也不曾动一下。 “请!”雷落横卧“青鸾离殇”,行了一礼,淡淡地说道。 “请!”离殇的“天问”和离心的“遗恨”,也横举到了胸前,“请赐教。” 两人多说了三个字。这三个字,是对雷落的尊敬。 当三人开始动时,四周却又静止了:无论多么猛烈的飓风,在这旷世仅有的舞步面前,顿时失去了自己的本色。 凤殇和离心的配合,不仅仅是行云流水,天衣无缝,加之两人绝世的容颜,飒爽的英姿,看来让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两人就如穿花的蝴蝶,戏水的蛟龙,又像是点水的燕雀,傲空的雄鹰……翩翩舞步,几乎踏尽方圆寸土,两把神弓,两支箭,翻腾起来,密不透风。 看着这一切的众人,心中都有一股直觉,如果离心和凤殇围着的是自己,自己绝不可能躲得开一招半式。 只有一个人是意外,那就是斩玉。无论面前发生什么,斩玉的脸色都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你绝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半点内心。 再看雷落,雷落几乎是静止的。 无论离殇和离心怎样变,雷落总是以不变应万变。面对凤殇划来的弓尖,和离心刺来的“遗恨箭”,似乎每一个方位都被全部锁死,似乎没有人能逃出这一合击,但是雷落总是能在千钧一发间,以最小的动作,从这两人的合击之间,穿过去。 无论你看起来有多不可能,但是他就是能穿过去。直到他穿过去了,你才觉得,哦,这个方位确实可以穿过去。 从始至终,雷落都是躲避,他没有还击。直到离心和凤殇,用出了那一招。 那一招,两根神弓从雷落的一前一后同时划来,几乎笼罩了雷落前后的所有方位;同时两根闪着寒光的羽箭蓄势待发,去捕捉雷落可能的变化。 离殇和离心,已经看出了雷落步伐中的一些规律。 正文 第九十一章:融会贯通 离心毕竟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凤凰族,先前的失态,皆是因为自己的骄傲。¤頂點小說,www23可一旦确认了自己确实技不如人,离心立即就沉静了下来。 这种沉静,是一种风度,像离心这个级别的高手,该有的风度。离心冷静地说道:“‘凤舞步伐’,按照八八六十四卦的方位踏出,算是穷尽寰宇变化,囊括天地四方,我真想不到,我每一次出招,你是怎么出现在‘六十四卦’之外的。” 雷落早就知道,自己一定能轻松战胜离心,最后的结果,印证了雷落的想法,所以,雷落的自信心更强了。此刻,一股自信的微笑,浮上了雷落的脸颊,雷落轻松地说道:“凤凰族的‘凤舞步伐’,确实算得上‘穷尽寰宇变化,囊括天地四方’,按照九宫八卦方位踏出,每一步都有至少六十种以上的变化,和我人族的‘震雷演卦步’,有异曲同工之妙。” 雷落说这句话时,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包括螭游,包括斩玉,包裹龙之九子…… 这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世界,雷落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只要有实力,你就有发言权,也只有这种有实力的发言,才会有听众。 “八卦,或许是这世上最神秘的事物之一。”雷落继续说道,“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坎代表水,离代表火,震代表雷,艮代表山,巽代表风,兑代表泽。这八卦,竟然就是我们寰宇世界的构成。再将两个八卦上下组合,便成了乾﹑坤﹑屯﹑蒙﹑需﹑讼﹑师﹑比﹑小畜﹑履﹑泰﹑否……等六十四卦。这六十四卦,几乎可以囊括生命繁衍,天地运行,毁灭重生——我说的对吧?” 雷落似乎在寻求离心的意见。 “是的,你们人族对八卦的研究,果然很深入。”离心的语气中,已经有了一股折服。 现场众人,听得更加认真了,他们知道,这一番对话,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 雷落的兴趣更浓了,自信也更足了:“我人族的‘震雷演卦步’,依照八卦本身的图形方位,一一踏来,已经是巧夺天工的步伐了;凤凰族的‘凤舞步伐’,化卦象为方位,可以说将这六十四卦,演练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确实称得上寰宇第一。” “那么,你是怎样破解我的步伐的,你踏出的,还是‘凤舞’吗?为何每一次,我都在你手下走不完一招?”离心连珠炮一般发问了,离心终于放下了自己骄傲的尊严。 “我踏出的,自然是‘凤舞’。只不过,是经过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改良后的‘凤舞’。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名叫玄黄。” 雷落决定说出一切。说出一切的原因,是雷落身上渐渐显露出了一股领袖的气质。这股气质,是自然而然形成的。有玄黄血脉的原因,有雷裂力量种子的功劳,有雷落虚心谨慎,刻苦勤奋的累积,当然,更多的,是来自止境中,那个神秘的人影。 当时,雷落找到了止境地面的“青鸾离殇”的凹槽,一个人影,从地面的凹槽中站了起来。这个人影显得如此熟悉,雷落出神地望着这个人影,立即想了起来,他就是刚才在看壁画时,八族联盟中的一个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雷落兴奋地说道,“你就是人族的玄黄。” 这个人影没有回应,却化作一道电流,印入了雷落的脑门。 这个人影,带给了雷落彻底的变化,变得充满领袖的气质。 这股气质,让雷落想到了很多。 雷落明白,离心不是坏人,只是与自己立场不同。即或是冤家,也是宜解不宜结,更何况只是立场不同的人。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雷落决定用自己的风度,折服离心。 “玄黄从凤凰族那里习得‘凤舞’后,结合人族的‘震雷演卦步’,在以‘天干地支’,六十花甲子为蓝本,终于创造出了一套更加优秀的步伐,也就是我踏出的步伐。”雷落继续说道,“这套步伐,脱胎于‘凤舞’,却比‘凤舞’多了不知道多少的变化。这个变化,多到我无法用数字来表达。”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实在无法理解雷落说的这个“无法用数字来表达”到底是多大的变化。雷落感觉到了众人的疑惑,也感觉到了离心的期待,于是说道:“举个例子,离心前辈,如果你现在只会‘凤舞’中的三步,这三步之间,有多少种踏法?” 离心也没想,回答道:“就以‘乾’﹑‘坤’﹑‘屯’这三步为例,从‘乾’到‘坤’,从‘乾’到‘屯’,从‘坤’到‘乾’,从‘坤’到‘屯’,从‘屯’到‘乾’,从‘屯’到‘坤’,共有六种变化。” “确实如此,虽然只有三步,却有六中变化。那么离心前辈,你若学会了‘乾’、‘坤’﹑‘屯’、‘蒙’四步,又有多少种变化呢?” 这个问题看似在问离心,实则现场所有的人,都开始了心算。雷落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无形当中,众人都已经对他折服了。 “一十二种。”离心立即就回答了出来。毕竟这“凤舞步伐”,是她烂熟于心的东西。 “是啊,步伐只多了一步,但是变化却多出一倍来。”雷落说道,“我们现在考虑的,还是只踏一步的情况,若是两步连踏,三步连踏,又有多少种变化呢?”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是啊,这个变化,就更加巨大了。 雷落见时机成熟,终于说出了最震撼人心的一句话:“每多一步的变化,都是呈倍数的方式无限上升的,‘凤舞’共有六十四步,而经过玄黄改良的‘凤舞’,共有一百二十步。”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不由抽了一口凉气。 按照刚才的推算,从六十四步到六十五步,多出的变化,都是相当庞大的,更何况是从六十四步,到一百二十步!玄黄以凤凰族的“凤舞”为蓝本创出的步伐,根据六十花甲子的“天干”、“地支”为方位,创出了一百二十步的绝世步伐,并在龙塔地宫中留下练习方法。 也亏得吟浪也获得了这套步伐的联系法门,才以致雷落能够完完整整地将之习得。 众人的惊呼和沉默,在雷落的意料之中,他捏了捏手中的“青鸾离殇”,看了看手中的“震雷羽箭”,然后用弓指着凤殇,用箭指着离心,说道:“两位前辈一起来吧,你们同时用凤舞步伐来攻击我,让我来告诉你们,我是怎样出现在六十四卦之外的!” 雷落不是要比试,雷落是在传授,他要将自己的步伐,传授给离心和凤殇。凤殇本是和雷落一个阵营的,雷落传授她步伐,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离心,却属于敌对的阵营,一个绑架了莞尔,绑架了八族联盟几把钥匙的阵营。雷落却愿意传授自己的步伐,这是一种风度,一种气量,一种让人折服的风范。 没有扭扭捏捏,凤殇立即站了出来,没有丝毫害羞,离心也站在了雷落的身侧。凤殇和离心,一左一右,站在了雷落的两边。 头顶的阳光撕破了浓云,更加灿烂起来。画空楼的空地上,刮起了一阵烈风,吹得众人的衣襟猎猎作响。烈风中,一些残叶随风飘荡着,打着旋,飞向不知名的天边…… 只有三个人是静止的,任凭烈风飞舞,雷落、凤殇和离心,竟如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甚至,他们身上的衣襟,也不曾动一下。 “请!”雷落横卧“青鸾离殇”,行了一礼,淡淡地说道。 “请!”离殇的“天问”和离心的“遗恨”,也横举到了胸前,“请赐教。” 两人多说了三个字。这三个字,是对雷落的尊敬。 当三人开始动时,四周却又静止了:无论多么猛烈的飓风,在这旷世仅有的舞步面前,顿时失去了自己的本色。 凤殇和离心的配合,不仅仅是行云流水,天衣无缝,加之两人绝世的容颜,飒爽的英姿,看来让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两人就如穿花的蝴蝶,戏水的蛟龙,又像是点水的燕雀,傲空的雄鹰……翩翩舞步,几乎踏尽方圆寸土,两把神弓,两支箭,翻腾起来,密不透风。 看着这一切的众人,心中都有一股直觉,如果离心和凤殇围着的是自己,自己绝不可能躲得开一招半式。 只有一个人是意外,那就是斩玉。无论面前发生什么,斩玉的脸色都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你绝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半点内心。 再看雷落,雷落几乎是静止的。 无论离殇和离心怎样变,雷落总是以不变应万变。面对凤殇划来的弓尖,和离心刺来的“遗恨箭”,似乎每一个方位都被全部锁死,似乎没有人能逃出这一合击,但是雷落总是能在千钧一发间,以最小的动作,从这两人的合击之间,穿过去。 无论你看起来有多不可能,但是他就是能穿过去。直到他穿过去了,你才觉得,哦,这个方位确实可以穿过去。 从始至终,雷落都是躲避,他没有还击。直到离心和凤殇,用出了那一招。 那一招,两根神弓从雷落的一前一后同时划来,几乎笼罩了雷落前后的所有方位;同时两根闪着寒光的羽箭蓄势待发,去捕捉雷落可能的变化。 离殇和离心,已经看出了雷落步伐中的一些规律。 正文 第九十二章:少阴之境 离心关于“四象境”的疑问,恐怕是众人共同的疑问吧。或者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所有人忙忙碌碌,所追求的,人生最宏伟的目标吧。 斩玉用手摸了摸止忧的头,放开止忧的手,迈步朝着雷落走去。斩玉来到雷落身边,平静地望着雷落的双眼,四目相交,无形中闪过一丝电花。 斩玉和雷落一般高矮,身形都极为挺拔修长,俊逸的面庞,沉静的气态,让人感觉高山仰止。 止忧望着这两个杰出的男人,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 雷落身上展现出的气势,温暖而阳光。那是一种巍峨群山般厚重的气息,给人一种可靠的踏实和安全感。在这种感觉下,你会自然而然地肝脑涂地,甘愿为之赴汤蹈火。 斩玉身上展现出的气势,冷峻而严厉。那是一种锋利刀锋般冷酷的气息,给以一种沉重的压迫和臣服感。在这种感觉下,你会身不由己地惟命是从,不得不履行他的一切命令。 这两种气息,在四目相交的瞬间,开始交互缠绕。这不是一种和谐和融合,而是一种激烈的斗争——“一山不容二虎”般自然而然的斗争。 这便是止忧担心的原因。 可是,斩玉和雷落,毕竟是朋友,画空楼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原罪净土”才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至少,现在是。 “没想到,你也能这么快。”斩玉望着雷落,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平静,“或许,你也没有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吧?” “确实没有想到。”雷落的表情,却有着一丝温暖,“斩玉,我能感觉到,你比我更快,你比我更强。真没想到,在我们身上……” “叙旧的事,等拿下画空楼再说吧。”斩玉对雷落的话,不置可否,淡淡说道,“雷落,那片神秘的净土,是我们共同的目标,我只希望那片净土开启后,我们还能这样面对面的站着……” 斩玉的话似有深意,但是雷落却来不及问了。 斩玉赫然转身,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望着凤殇和离心,说道:“今日我们前来画空楼,本是势不两立,没想到画空楼并未照面就出杀手,而是以‘礼’相待——那么,礼尚往来,我来说说什么是‘四象境’吧。” 这句话,已经足以看出,斩玉和雷落的心思,是一样的。他们都在“不战而屈人之兵!” 所谓“四象”,在武学上来说,本是一个比较简单的命题,但是斩玉为了享受那种掌控的感觉,叙述起来异常的复杂冗长。 简单说来,在武学上,“四象境”就是“八卦境”的进阶。在回龙塔里,青龙吟浪就将这武学的阶段划分,给雷落讲得清清楚楚,现在斩玉讲来,和吟浪讲的,分毫不差。“八卦境”作为武学的第一个境界,就分为“初阶”、“引阶”、“演阶”、“化阶”、“武阶”和“圣阶”这六个阶段。 当时吟浪对雷落说:“我答应你。你哪一天达到‘武阶’,我哪一天教你‘龙滔之力’;你哪一天达到‘圣阶’,我哪一天助你入‘四象境’。” 而今,雷落算是达到“四象境”了吗? 接下来斩玉对“四象境”的解释,雷落听得异常仔细——何况是雷落,所有人几乎都竖起了耳朵。“四象境,寰宇世界的人们,终其一生,孜孜以求的境界。” 众所周知,“八卦境”分为:乾天、坤地、离火、坎水、兑泽、巽风、震雷、艮山八个分支,每一个分支通过修炼,都能达成“初阶”、“引阶”、“演阶”、“化阶”、“武阶”和“圣阶”的突破。 而“四象境”,只有是个分支:太阳、太阴、少阳、少阴。 太阳分解为太阳之阳——“乾”和太阳之阴——“兑”; 太阴分解为太阴之阳——“艮”和太阴之阴——“坤”。 少阳分解为少阳之阳——“巽”和少阳之阴——“坎”; 少阴分解为少阴之阳——“离”和少阴之阴——“震”; 雷落现在达到的境界,便是充分掌握“离火”和“震雷”的力量,并将之交汇融合,而得到的全新的力量:雷火之力,从而进入了“四象境”中的“少阴”之境。 没想到,斩玉能将这武学的层次,解释得如此清楚。 要掌握如此清楚的信息,必然自身就需要如此高的修为。不然,斩玉讲来,为何如此气定神闲? “四象境”的一个分支——“少阴之境”。雷落释然了,原来,自己真的就这么进入了“四象境”吗?前不久,雷落才完成素化,根本没有经历过“圣阶”和“武阶”这两个阶段,怎么可能就进入“四象境”了? 不止是雷落疑惑,估计所有人都心存疑惑,但是没有人去管雷落是怎么进入这个境界的,大家关心的,是自己该怎样进入这个境界。 离心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雷落竟能掌握‘震雷’和‘离火’两种元素的力量,那‘震雷’便是‘少阴之阳’,那‘离火’便是‘少阴之阴’。阴阳融合,从而进入‘四象之境’,那我们岂不是每个人都要去掌握两种两种元素的力量?” 离心的话出口,螭游、凤殇、雷落以及那一大片黑压压的元兽,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离心说出的疑惑,正是所有人的疑惑。 要掌握“两种元素”,谈何容易。 寰宇世界本就是以不同的元素构成“寰宇八界”。雷落对这八界,最深刻的记忆,来自回龙塔的记载。回龙塔石壁上记载着“原罪前期”八个世界里八大种族的族皇: 横凰——凤凰族族皇,生活于“炽焰烈火界”,掌控“昧火之力”; 龙裳——龙族族皇,生活于“灵动水纹界”,掌控“弱水之力”; 尸嚣——魔族族皇,生活于“寒冰深泽界”,掌控“血泽之力”; 囚狂——兽族族皇,生活于“洪荒莽山界”,掌控“蛮山之力”; 凌步——翼族族皇,生活于“碧空风行界”,掌控“禁风之力”; 木机——妖族族皇,生活于“**八荒界”,掌控“厚土之力”。 玄黄——人族族皇,生活于“五行轮回界”,掌控“雷希之力”。 霓裳——神族族皇,生活于“九霄云天界”,掌控“时空之力”。 这八大种族的族皇,按照石壁的记载,都是达到了“四象境”的,可是他们掌握的力量,还是本族的力量:“昧火之力”还是火,“雷希之力”也还是雷,而并非雷落掌握的这种将两种元素合二为一的“雷火”之力这种全新力量。 可见,雷落的修炼方式,恐怕不是进入“四象境”的唯一途径。 斩玉对离心的回答,印证了雷落的想法。 斩玉回答道:“寰宇世界的构成方式,本就是不同元素为以严格的区分的,若不是机缘巧合,得天独厚,要掌握两种元素,谈何容易?如果没有极佳的机缘,想要逆天而行,强行去掌握两种元素,那么,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爆体而亡。” 斩玉说的,是每个人都懂得的道理。大家知道,斩玉还会继续讲下去,于是屏吸凝神,认真地听着。 斩玉继续说道:“所以,像雷落这样,机缘巧合,得天独幸,掌握了两种元素的情况,在寰宇世界,可谓少之又少,甚至说绝无仅有。或者说:仅此一例。” 说到此处,所有人心中自然浮起了同一个问题:我们怎么办? 斩玉继续说道:“大家都应该知道‘人间四象’吧?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都是四象境的高手,大家可知道,他们四人,可都没有掌握两种元素。” 斩玉说话就是充满着这种掌控的能力,使听者的情绪,会随着自己的语言而起伏波动。众人正感觉前途渺茫,找不到方向之际,斩玉的话,又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大家的眼睛都亮了,都在期待着,斩玉接下来的话。 斩玉即将说出的,是所有人修行道路上的明灯,是众人期待的那一线看似渺茫,实则真实存在的希望。 斩玉说道:“所以说,掌握两种元素进入四象境,并不是唯一的道路。大家真正该走的道路,应该是像‘人间四象’一样,将本族的元素练习到极致,然后,让本族的素具有……” “吭……”一声高亢的龙吟突然响起,打断了斩玉的话。这龙吟沉闷厚重,却又激越高昂,在这一声龙吟之下,世间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了下来。 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来,立即有团漆黑的掌印,从画空楼那排楼宇间飘了出来,以一种说不清是快还是慢,是重还是清的状态,朝着斩玉飘了过去。 所有人都还没有感受到这一掌的危险,只有斩玉脸色一沉,身子立即微蹲,迅疾无比地劈出了一掌。 这一掌劈出,也是一团漆黑的掌印,两团掌印直线对冲,短兵相接,撞在了一起。 接着,便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撞在一起的两团掌印后面,开始源源不断有后劲传来,两股暗劲不断地撞击,不断地对垒,谁也不能将对方推后分毫…… 终于,这两股暗劲在撞击下,开始化作一滴一滴的水滴,不断往下滴落。很快,水滴变成了水流,水流汇集在地面,很快淹没了画空楼的整个平台,没过了所有人的小腿,然后朝着山下流去…… 一个人影,边鼓掌,便从画空楼的屋宇间,走了出来。 正文 第九十三章:黑龙墨染 一个漆黑的人影,高大而威猛,就如一座巨型铁塔,从画空楼的屋宇间,走了出来。这人边走边鼓掌,目光始终不离斩玉分毫,感觉,就像是除开斩玉,其他人都是空气,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那黑色人影一边鼓掌,一边走,一直走到斩玉身前才站定,斩玉已经够高,他竟比斩玉足足高出一个头。这黑色人影的低头看着斩玉的眼睛,说道:“第二力量的领袖,人皇血脉,果然得天独厚,竟能一掌劈出我龙族圣阶的‘重淼层浪’!” 斩玉毫无所惧,仰头盯着那人的眼睛,说道:“龙族‘原罪后期’的第一任族皇,第一个达到圣阶的龙族高手——墨染。这随意一掌,已是圣阶的最高级,墨染你恐怕已经突破了圣阶了吧?” 墨染呵呵一声冷笑,说道:“突破圣阶,便是‘跨境’,这跨境之法,每一个修行的人,都得用千万年的时间去探索寻找,你怎么可以轻易将之公诸于众?” 墨染这样说,自然是是在解释他刚才那一掌的目的。 刚才,斩玉正在介绍单种元素跨入“四象境”之法:“掌握两种元素进入四象境,并不是唯一的道路。大家真正该走的道路,应该是像‘人间四象’一样,将本族的元素练习到极致,然后,让本族的素具有……” 斩玉正说到这个关键位置,就被墨染一招圣阶的“重淼层浪”给打断了。 听了墨染的话,斩玉针锋相对,毫不示弱地说道:“这‘跨境’之法,是世间真实存在的东西,我说与不说,世人迟早会知。我不说,也会有其他人说,我说了,跨不了境的,还是跨不了境,有何影响?墨染你阻止我说出来,该不是担心别人学会了,会超过你吧?” 斩玉的话,可谓尖刺一般锋利,直指墨染内心的黑暗,众人听来,若不是迫于墨染的气势,都直想给斩玉鼓掌了。这么一来,就看墨染怎么回答了。 墨染既然是圣阶的高手,曾经的龙族族皇,恐怕没那么容易被激怒。 果然,墨染冷冷说道:“人皇,虽然曾经的你令人高山仰止,可惜这一世的你,毕竟还是太年轻了。这‘跨境’之法,是一种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方法,需要修炼者自己去领悟参透,达到自然而然的境界。你将‘跨境’之法说出来,看似在帮助别人,给别人指点一条修炼之路,殊不知,揠苗助长,适得其反而已。这个道理你自然是懂的,但是你依然要将之说出来,不过是满足你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墨染的回击,好犀利。这个墨染的厉害之处,现在看来,不仅仅在于他的修为。 墨染的话,无疑像一记重拳,准确地击中了斩玉的内心。没想到,这墨染出来,没和众人动手,倒是先斗起嘴来。包括凤殇、离心和雷落,所有人又瞬间将目光投在了斩玉身上:这下,斩玉会怎么反击? 雷落心里不禁替斩玉着急,墨染的话确实不好回击。说道斗嘴,如果是止忧…… “墨染,若论年岁,你恐怕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年长的。”斩玉立即就开口了,“可是,为何你的话,还是如此幼稚?你所谓的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跨境’之法,是你墨染的方法,你怎知我说的方法,就是你的方法?” 斩玉又成功地将了墨染一军,而且将得墨染毫无回旋的余地。 两人你来我往,才短短两个回合,火药味已经呛得人喘过气。这两人话中的机锋,却不是别人能插得上话的,因为,两人看似在斗嘴,可是言语中涵盖的内容,是在场众人,望尘莫及的。 包括雷落——迄今为止,雷落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属于什么层次,甚至自己怎么就进入这个层次了,雷落也是说不清楚的。 “哦?按照你的说法,这天下岂不是还有第三种‘跨境’之法?”墨染还是没有生气,饶有兴致地问道,“难不成,你就是那第三种方法?” 大家都在期待着斩玉的回答,却不料斩玉突然转移了话题,说道:“在下此番前来,是为了救回素兽一族的族皇:麒麟。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墨染,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麻烦让让,我要继续向前走了。” 先前离心和雷落的约定:如果雷落胜了离心,离心将放众人过去,就算堕空怪罪,离心将一肩承担。现在雷落的胜利是不争的事实,斩玉自然有资格朝前走。 墨染还没有表态,离心却做出了一个看似意外,实则情理之中的举措,她转身望着画空楼的屋宇,说道:“堕空,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你答应我的事,也请别忘了。今天我得到一百二步的‘凤舞’修炼之法,已经足够我琢磨练习一阵子。我得找个地方好好研习去了……就此别过!” 说吧,一声凤鸣传来,离心化作一只金光灿灿的凤凰,朝着晴空略去。那耀眼的凤凰飞入半空,突然燃烧起来。那燃烧的火焰猛烈膨胀,最后只剩下点点火星,消失在天宇之上。 并不是离心不想听斩玉说完那“跨境”之法,修炼一途确实是一步一个脚印,循序渐进为妙。离心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决定还是先练好那一百二十步的“凤舞”。 离心输给雷落,本就丢人,现在墨染出来,离心更觉得脸上挂不住,终于找个台阶,远离了这里的是非。 离心这么一走,却把墨染的注意力给带走了。他没有回答斩玉,却望着雷落,说道:“那个叫雷落的小子,别以为你是真正进入了四象境,你那雷火之力,不过是假象,真正要拼命,你绝对打不过离心。” 墨染的话,其实雷落心中早有相同的感觉,只是自己没有说出来罢了。雷落也不想在墨染面前示弱,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干脆来了个一言不发。 “墨染,你是不是可以让我过去了。”斩玉成功地把话题拉了回来,“我得去见见你们家主子。” 斩玉说这话的目的,非常明显,斩玉想要激怒墨染。哪知墨染却是呵呵一笑,说道:“你还别说,堕空他老人家确实是我主子。我墨染英雄一世,傲视寰宇,何曾服过谁,唯一让我心服口服的,就是堕空。” 语气一变,墨染威胁道:“别以为你们人多,别以为你们也有四象境的高手,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这么多人,不够堕空一个指头捏的。堕空没出来见你们,实在是懒得动手而已,你们趁现在还有命在,还是赶紧都走吧。不过,走之前,还得把这个家伙给我留下,他可是堕空专门派给我的任务哦!” 说着,墨染的手,指向了螭游。 还没完,墨染的狂妄还没完,他另一只手,又指向了凤殇:“这个婆娘,本是离心的任务,离心却临阵脱逃,哎,看来只有我帮她完成任务了。” 墨染话中的意思,所有人都懂。翼族的逆影和魔族的异彩,去抓风行和青梦,妖族的虬枝和兽族的金鳞,去抓葬岳和狼屠,那么,凤凰族的离心,自然是去抓凤殇,而龙族的墨染,目标就是螭游了。 听逆影和异彩说,人族三雷之一的雷刚,已经被抓住了,而且似乎是堕空亲自去抓的。逆影当时说对雷落说:“用你当开启‘原罪净土’的钥匙,比用那个叫雷刚的,怕是好上好几倍。那个雷刚,不是我家主人的对手,居然想自残,现在恐怕已经没有资格成为一把合格的钥匙吧。” 可以确定的是,画空楼中,堕空的手下,是没有震雷元的高手的,如果有,堕空也不会亲自出手了。 堕空的手下没有人族“震雷元”的高手,自然更不会有天族“乾天元”的高手了。不然,去抓莞尔的,就不会是那个野瞳了。 想到野瞳,想到莞尔,雷落不禁朝画空楼后面的屋宇望了望——莞尔现在怎么样了? 墨染的口气,可谓是嚣张到了极点。 螭游好歹也是生动寰宇,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当即便站了出来,远远地对墨染说道:“墨染,我敬重你是曾经龙族的族皇,所以对你还有着几分尊重。你什么原因背叛龙族,放着族皇不当,却当了堕空的爪牙,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说到动手,可别以为我怕了你。” 墨染当即绕过斩玉,朝着螭游走了过去。隔着十余丈的距离,墨染说道:“龙族族皇?算个屁。你没见过堕空,那里知道堕空的神奇。废话少说,螭游,你还是自己束手就擒吧,这样你要好受些。要逼我动手,那滋味可不好受……” 螭游肺都要气炸了,正要还嘴,斩玉却大出人意料地说道:“既然如此,墨染,我可就继续朝前走喽!” 墨染头也不回,漆黑的眼珠盯着螭游的脸,一眨不眨,说道:“你要自己去送死,我能有什么意见?” 于是,斩玉果真迈步朝着那片屋宇而去,还有跟在斩玉身后,亦步亦趋,后面黑压压地素兽,也跟着潮水般涌了过来。只有凤殇,站到了螭游身边。 雷落愣住了,该怎么办?是留下来帮螭游和凤殇?还是跟斩玉进去救人? 正文 第九十四章:大战在即 雷落总算明白了,斩玉已经不是当初的斩玉。 斩玉是“第二力量”的领袖,身上流淌着人皇的血脉,就从他毫不犹豫地离开,雷落已经知道,斩玉,已经是人皇了。 螭游的安危,他哪里放在了心上? 但是,雷落本是八把钥匙中的一把,怎么可能不管螭游?望着斩玉的背影,想着心中的莞尔,雷落还是决定留下。无形当中,雷落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八族联盟”的领袖。 雷落信步走到螭游身边,平静地望着墨染,也不说话,就只那么平静地望着。可是,雷落的态度,却是异常明确地表达出来:自己要和螭游一起,对抗墨染。 螭游和凤殇脸上都有了微笑,那是一种欣慰的微笑,对雷落的赞许和肯定。 墨染说话了:“小子,我的目标只是这个龙族的老头和这个凤凰族的婆娘,你要留下来送死?” 雷落回了一句:“若是螭游前辈和凤殇前辈被你们抓了去,原罪净土被你们解开,我迟早也是死。现在,只要能阻止你们的阴谋,死,又有什么了不起?” “哎呦,看不出来,你竟然能有如此胸襟和远见。”墨染冷哼一声,说道,“就凭你,还想阻止我?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罢了。” 螭游忍不住插话了:“大家立场不同,本就势不两立,废话多说无益,动手吧。”说着,将缩小后的“灵动屏”握在手中,一运力,便见源源不断地水流朝着“灵动屏”流去,竟在修补已经出现裂纹的神器。 墨染望着螭游手中的“灵动屏”,说道:“没想到,凤凰族除开离魅,竟还有人能铸造出如此神器,凤殇,这‘灵动屏’是你铸造的吧?” 螭游手中的“灵动屏”,先是对抗龙之九子的“九龙戏”,然后又被离心连续攻击两次,竟然出现了裂纹。现在,就在墨染说话的这点时间,螭游竟然已经修补好了神器,化作腰带,往腰上一缠,说道:“废话不多说,墨染,动手吧。” 墨染的目光,还停留在凤殇身上,对于螭游的话,竟恍若未闻。墨染指着凤殇手中的弓,说道:“这天问弓,是离魅那个老不死的家伙亲自铸造的吧?” 凤殇也没有回答墨染,把天问弓举了起来,张弓搭箭,对准墨染,说道:“大家立场不同,本就势不两立,废话多说无益,动手吧。” 这句话,可是刚才螭游说过的,几乎一字不差。从这一点讲,夫唱妇随,这凤殇还是做得不错的。 墨染有些恼怒了,伸出手随意一抖,手中便出现了一把足有六尺长的大刀,那刀通体漆黑,闪耀着一层冷冽的黑光。墨染把大刀往肩膀上一抗,冷冷说道:“我还说多给你们一些喘息的时间,没想到你们竟这么不知好歹。你们三个人,一起上吧,省得浪费老子的时间。” “不用!”螭游突然双臂一伸,把雷落和凤殇挡在身后,说道,“我一个人就够了。” 这话雷落听来,倒不觉得什么,因为雷扬曾给雷落拍着胸口保证过,螭游和凤殇完全可以自保,因为——凤殇将自己的得意之作给了螭游,那就是寰宇八界内最强的防御——灵动屏。 而且,螭游现在的水平,到底属于哪一个层次,雷落也是说不清的。既然螭游敢单独挑战墨染,就说明螭游是有把握的。 但是,凤殇却着急了:“说什么胡话,你个人怎么打得过他,可别忘了,他可是当年的族皇,让我和你……” “别争了,凤殇,你的对手是我!”一截枯木突然从地底钻了出来,渐渐形成人形,“咱们还是快刀斩乱麻,把这烂摊子收拾了吧。” 这说话的人,竟然是虬枝。 墨染见虬枝出现,非但不喜,反而有些恼怒,“怎么,堕空叫你出来的?难道我一个人还不够?还需要你帮忙?” 虬枝说话的声音,沙哑阴沉,听来让人极端难受:“那倒不是。本来堕空觉得离心一个人就够了,却没想到离心非但没有拦住这些人,还让这个叫雷落的小子,将‘离火’、‘震雷’融会贯通,达到四象之境。堕空不想再节外生枝,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堕空想速战速决了。” 虬枝这句话,信息量是巨大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雷落是一个让人意外的因素,一个超出了堕空预计的因素。 如果堕空已经改变了策略,要在此地把所有的“钥匙”全都抓住,那么,他肯定会再派一个人来牵制雷落…… 果然,一条巨蟒的影子,在画空楼的屋宇间一闪而没,瞬间已经站在了雷落的面前。 “我说过,小子,我说过要将你生吞活剥,你忘记了。”金鳞果然出来了,“小子,你没有忘了我吧?” 金鳞血红的身体渐渐化作人形,浑身包裹在一件犹如龙鳞般坚固的铠甲中,瞪着一双恶毒的巨眼,望着雷落,嘴里时不时吐出一两根信子出来,看得人毛骨悚然。 众人刚来画空楼,这堕空只派出离心一人;而今,在离心离去后,竟然同时派出了墨染、虬枝和金鳞三人出来。这恐怕并不简简单单是因为雷落进入“四象境”这么简单。 雷落心中有一种想法:或许,自己主动将一百二十步的“凤舞”交给离心,这种以高姿态的方式“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法,收到了成效。堕空担心,如果继续下去,还会有人离开也说不定。 所以,墨染才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斩玉关于进入“四象境”方法的的话。 一定是这样的,派出这么多人,只能说明,堕空已经慌了,堕空已经失去了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想到这里,雷落看着画空楼的三大高手,非但不着急,反而轻松地笑了。 斩玉没有没有考虑过墨染会怎样对待螭游,也没有考虑过雷落该怎样取舍。在和墨染对了一掌后,斩玉领着黑压压的一群元兽,朝着画空楼的屋宇而去。 墨染对斩玉说的:“你要去送我,我能有什么意见?”难道,在前面等着斩玉的,会是堕空本人?不然,对于能接下自己一掌的斩玉,墨染何出此言? 就在虬枝和金鳞出现后,跟在斩玉身后的龙之九子,竟然同时停住了脚步。饕餮先开口了:“主人,请允许我们留下。” 龙之九子显然是在担心凤殇和螭游的安危。先前,雷落、螭游、凤殇三人对阵墨染一人,这九个样貌其丑无比的家伙倒也放心自己的父母。现在金鳞和虬枝出现,估计九子也想到了,一对一,恐怕自己的父母会有危险。 斩玉头也不回,淡淡说了一句:“你们留下吧,毕竟那麒麟,也不是你们的族皇。” 斩玉这话也有道理,此次来画空楼,斩玉本就是为了救芥子菩提界的兽皇:麒麟。这芥子菩提界的所有元兽,都是抱着这样的希望,或者说幻象的——而龙之九子,本就不属于芥子菩提界。 他们自己,恐怕也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界。但是,他们至少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那么,我们就当你是同意了。”饕餮代表九子,说道,“只要我们父母安全了,我们立刻赶上来。” 斩玉再没有任何表示,背负着双手,继续朝前走去。龙之九子没有丝毫地犹豫,纷纷施展身法,站到了螭游和凤殇身后。 斩玉继续走着,到距离那片楼宇还有百余丈时,斩玉渐渐放慢了脚步。 那片楼宇,建造在一片峭壁之上,硬生生把一片绝壁掏出了巨大的空间,这片楼宇,就镶嵌在这空间内。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金碧辉煌,看来让人心潮澎湃,远远望去,让人感叹这建造者的匠心独运。 斩玉放慢脚步,却不是为了这片楼宇,而是感觉到了一股危险。 果然,一支血红的莲花,凭空出现在了斩玉的身后,莲花的花蕊,就像是毒蛇的信子,朝着斩玉咬了过去。 斩玉猝不及防,根本躲不开。可就在间不容发间,一道光门横隔在了斩玉和莲花之间。那莲花收势不住,一头冲进了光门之中。 光门骤然缩小,那莲花便随着光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斩玉身后的止忧,慢慢放下了捏诀的手。 一个透明的人影,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斩玉身前十余丈处。这人就像是一阵青烟,又像是一片透明的水雾,看似真实,又不甚真实,让人捉摸不透,看不真切。这透明人影渐渐实体化,缓缓朝着斩玉飘过来。边移动,边冷冷说道:“我还以为这些日子不见,你能有点长进,没想到,在我的‘空绽莲花’之下,还是需要靠女人的力量。” 这人说话的声音极其沙哑,直到他飘到离斩玉约有三丈距离时,虽然还是有点模糊不清,大家还是看清了这个人长得多么可怖。 这如烟如雾的人影,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便是他的眼睛。那眼睛已经没有了眼珠,只剩下黑漆漆的两个窟窿。围绕着这两个窟窿的,是一根一根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情形,就像是眼珠突然间剧烈爆炸,向外猛烈扩张一般,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斩玉的声音,冷得能挤出水来:“天族‘伤盲双刑’中的盲刑,你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这四个字,斩玉虽然是轻轻吐出,却多了一股比咬牙切齿的愤恨,更让人不安的仇恨。 正文 第九十五章:断浪龙戏 “龙之九子”的到来,非但没让螭游感觉欣慰,反倒让他有些恼怒起来。螭游本就是龙族的高手,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再加上他是魑离的弟弟,族皇弟弟的身份,让螭游更是骄傲。现在,“龙之九子”竟然赶来帮忙,螭游自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墨染也看出了螭游的难堪,更加添油加醋,落井下石:“怎么,看样子你们也感觉到了老子的厉害,自知不是对手,就请了这么多……” “我螭游和人动手,什么时候需要过别人的帮助?”螭游恼羞成怒,“你们九个给我听好了,我与墨染公平决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你们动手。” 龙之九子都默不作声,站在螭游身后,全神警戒,深怕墨染随时动起手来。 无论螭游的面子思想有多严重,至少有九个这样的儿子,还是足够欣慰的。 墨染见九子严阵以待的样子,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冷笑。墨染把肩上的黝黑大刀往地上一插,带着强烈的嘲讽语气说道:“我龙族可以说是天生的皇族,怎么会多了这九个龙不龙,兽不兽的杂种?实在是太丢我龙族的人了。你们一起上也好,我正好帮螭离那小子清理门户。” 无论是谁称呼九子为“杂种”,都会激怒九子,墨染显然知道这一点,话未说完,九子已经动了。 九子的动作好快,螭游根本来不及阻止,就子已经在一瞬间将墨染围了起来。这过程快得让人措手不及,连墨染都吃了一惊,立即举起手中黝黑的大刀,横在了胸前。 九子行动之迅捷,已经超出了墨染的预计。 眼看战斗一触即发,螭游赶紧出言阻止:“九子听着,这场战斗,本该是……” 迟了,来不及了,九子已经恼羞成怒,哪里听得进去半句。螭游话还没有说到一般,九子已经出招了。 一阵刺耳的异响骤然响起,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也像是某种野兽喉头的嘶鸣,往九子看去,围着墨染的九子,已经开始急速旋转起来。 “这是什么招式?”身处九子围攻中的墨染看着九子疯狂旋转的身影,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一招,恐怕既不属于龙族,也不属于妖族吧?” 这边的雷落,完全没有注意身旁的金鳞,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龙之九子身上。 这一招,当然就是“九龙戏”,有可能超越了“圣阶”的九龙戏。 当日在荒城中,九子将斩玉当作明成祖朱棣,合力使出“九龙戏”,要将斩玉诛杀。螭游立即使用“灵动屏”保护斩玉,止忧冒死施展高阶“大遁空之术”,才把斩玉从“九龙戏”的攻击下救了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从“九龙戏”中救人,有号称寰宇世界最强防御的“灵动屏”的保护,有止家重宝“止忧戒”的支撑,最重要的,是有止家先祖——止武在远方的召唤。 艰难程度不言而喻,“九龙戏”的威力实在不容小觑——墨染能扛过去吗? 刺耳的异响声越来越大,再看龙之九子,“九龙戏”显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九个龙子旋转的身影已经快到了肉眼莫辨的程度,旋转的包围圈也越缩越小,那“九龙戏”的包围圈已经缩小到仅容一人的程度,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齿轮,要将中心的墨染研磨成粉。 这便是这一招的厉害之处。当日荒城,雷落是亲眼见证过的。“九龙戏”的攻击方式,与离火元的“燚引”,有着相同之处:首先大范围地将对手包围起来,然后逐步缩小,所有的攻击最终缩小为一点的力量,将对手彻底摧毁。只是这“九龙戏”由九条龙不像龙,兽不像兽的怪物发动,威力自然是可怖的。 斩玉已经带着止忧和元兽群走远了,现在站在这片平台上的人,都被九子的这一招,深深吸引住了。雷落、螭游、凤殇、金鳞、虬枝,五个人都忘记了要动手,目不转睛地望着“九龙戏”,各有所思。 墨染的脸色更凝重了。眼看“九龙戏”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墨染决定不硬拼,一咬牙,纵身朝上空腾了出去。 墨染或许是感知到了这“九龙戏”的灭世之威,竟选择躲避。 这本也是人之常情。墨染虽然是个不世的高手,但是面对未知的凶险,最好还是避免硬碰为妙。面对龙之九子,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啊。 墨染腾空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可是,雷落还是叹了一口气,看着墨染腾空的身影,自然自语地说道:“怎么可能躲得开?” “九龙戏”,不将目标磨成粉末,绝不会停下来,墨染自然是躲不开的。 墨染刚腾到半空,自以为脱离了九子的力量范围,却不料须臾之间,几乎是如影随形,九子疯狂旋转的身影,又将墨染围了起来。 墨染还不死心,身体急速下载,又一次回到了地面——毫无悬念,九子依然如影随形。 这一来二去,九子旋转的身体,已经快要触碰到墨染。墨染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九子旋转中带来的森森寒意。 难道,墨染就这么败了? 金鳞突然望了雷落一眼,说道:“小子,你知道墨染手里的那把大刀,是怎么来的吗?” 雷落来不及细想,更来不及回答,却见墨染已双手合十,握着大刀的刀柄,将刀尖朝下,提了起来。 “老子不出点手段,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墨染狂傲地吼道,“见识下老子‘断浪刃’的厉害吧。” 说着,墨染狠狠将提起的大刀,往地面插了下去。 这一插,被墨染称作“断浪刃”的大刀,顿时出现了无数的分身,呈圆形,将墨染包裹了起来。 雷落紧张地捏进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水。螭游更紧张,目不转睛望着眼前的一切,双手竟微微有些颤抖。凤殇虽然对“龙之九子”有意见,但是毕竟是自己心上人的孩子,也不免为之担心。而金鳞,也完全被这绝世少见的场面所吸引,都忘记了自己是来对付雷落的。 唯一不同的,是虬枝。 虬枝现在的形态,人不像人,树不像树,枯木一般的脸上,还长着几根长长的根须。看着墨染的“断浪刃”释放出如此多的分身,虬枝那阴沉的嗓子,淡淡冒出了一句:“看来,这是个两败俱伤的局。” 他们都没有世间去细想虬枝话中的含义,因为,“九龙戏”已经与“断浪刃”撞在了一起。九子本是九人,而此时,他们旋转的速度,已经快到好像只有一个人影。而那“断浪刃”,也几乎成为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将墨染紧密包裹了起来。 这撞击的声音,简直可以要了人的命。那刺耳的尖锐摩擦,就像是千万把利刃同时坎击在坚硬的花岗岩上的一般,听得人头皮发麻。观战的众人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免情不自禁,条件反射一般,要用双手去捂住耳朵。 墨染刚腾到半空,自以为脱离了九子的力量范围,却不料须臾之间,几乎是如影随形,九子疯狂旋转的身影,又将墨染围了起来。 墨染还不死心,身体急速下载,又一次回到了地面——毫无悬念,九子依然如影随形。 这一来二去,九子旋转的身体,已经快要触碰到墨染。墨染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九子旋转中带来的森森寒意。 难道,墨染就这么败了? 金鳞突然望了雷落一眼,说道:“小子,你知道墨染手里的那把大刀,是怎么来的吗?” 雷落来不及细想,更来不及回答,却见墨染已双手合十,握着大刀的刀柄,将刀尖朝下,提了起来。 “老子不出点手段,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墨染狂傲地吼道,“见识下老子‘断浪刃’的厉害吧。” 说着,墨染狠狠将提起的大刀,往地面插了下去。 这一插,被墨染称作“断浪刃”的大刀,顿时出现了无数的分身,呈圆形,将墨染包裹了起来。 雷落紧张地捏进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水。螭游更紧张,目不转睛望着眼前的一切,双手竟微微有些颤抖。凤殇虽然对“龙之九子”有意见,但是毕竟是自己心上人的孩子,也不免为之担心。而金鳞,也完全被这绝世少见的场面所吸引,都忘记了自己是来对付雷落的。 唯一不同的,是虬枝。 虬枝现在的形态,人不像人,树不像树,枯木一般的脸上,还长着几根长长的根须。看着墨染的“断浪刃”释放出如此多的分身,虬枝那阴沉的嗓子,淡淡冒出了一句:“看来,这是个两败俱伤的局。” 他们都没有世间去细想虬枝话中的含义,因为,“九龙戏”已经与“断浪刃”撞在了一起。九子本是九人,而此时,他们旋转的速度,已经快到好像只有一个人影。而那“断浪刃”,也几乎成为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将墨染紧密包裹了起来。 这撞击的声音,简直可以要了人的命。那刺耳的尖锐摩擦,就像是千万把利刃同时坎击在坚硬的花岗岩上的一般,听得人头皮发麻。观战的众人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免情不自禁,条件反射一般,要用双手去捂住耳朵。 正文 第九十六章:趴蝮遁空 “九龙戏”疯狂的旋转,越来越慢,越来越慢,那情景,就像是“九龙戏”掉落到了一个巨大的漆黑的泥潭中。☆→頂☆→点☆→小☆→说,www23泥潭的水越来越少,泥土越来越坚硬,以至于“九龙戏”,到最后竟然停止了下来。 此时,九个龙子已经完全被染成了黑色,趴在地上,极力想要挣扎,竟无法挪动分毫。 雷落和不少使用水元素的人交过手,一看便明白:这墨染大刀中传递出来的黑色清冷的东西,一定是坎水元的“黑重淼”。 雷落和“菩提之海”的霸主——水森动手时,就遭遇过这一招。水素的“黑重淼”有两种攻击方式,一是龙渊的“重淼层浪”,中掌犹如承受源源不断地惊涛。另外一种,便是水森的“黑淼浸染”。 构成人体的大部分本就是水,“黑淼浸染”的这黑水蚀体,会将体内的水分全部感染,成为“黑重淼”,继而身体呈现为墨黑色,最后化作一滩黑水…… 当时雷落就有感觉,这“黑重淼”名字听来倒有一种中国古画的意境,实则却是寰宇世界内最为歹毒的武学之一…… 此刻,九子竟然全都身中“黑重淼”,旋转的身体,也停了下来。 墨染竟能如此利用“黑重淼”,虽然歹毒,却也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临阵谋略。 九子动弹不得,墨染大为松了一口气。这时,墨染猛然提起了手中的“断浪刃”,那大刀发出的那些刀影,开始急速朝着本体汇集。墨染一声冷笑,说道:“现在,该老子攻击了吧。”一运力,墨染手中的“断浪刃”,开始疯狂吸收周围天地间的水元素,那强大的吸引力,很快便将空气中的水分抽干了一般。雷落感觉自己体内的水分,似乎都在朝着那断浪刃流过去。。心下骇然,赶紧运力抵抗。 “你九个怪胎杂种,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放肆?”墨染手中的大刀,突然举了起来,直指苍穹,然后朝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九子,一刀劈了下去。 顿时,一道巨大的刀影从天而降。这刀影黑得就如它的本体,带着一阵波涛澎湃的巨大轰鸣,就如江河之水从天而降一般,直斩而下。 墨染这一刀简直有开天辟地之能,巨大的刀影从半空中直劈而下,九子被刀影笼罩,根本动不得分毫。 雷落本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青鸾离殇”一握,就要出手相助,金鳞嘿嘿一声怪笑,伸出右手拦在了雷落身前,说道:“小子,那边那么热闹,我们这里也不能冷清啊。说实话,我这几天做梦都梦见你——梦见你身上的皮,被我一寸寸揭开,你身上的骨头,被我一寸寸磨成骨粉……” 雷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将“青鸾离殇”横在胸前,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再看眼前,刀影已经落到半空。头顶就像是有一条巨大的江河,在奔腾咆哮。这江河之水,奔流的方向,便是那巨大的刀影。似乎有无数的水元素,还在源源不断朝着“断浪刃”的刀影上汇集。 龙之九子浑身沾染“黑重淼”,被这重水侵袭,现在身体肯定就像是被灌了铅,沉重得根本无法动弹。雷落有心相助,怎奈金鳞横加阻挠,看着九子难受的样子,和他们眼神中的恐惧,雷落几乎要失声喊出来。 螭游终于出手了,“灵动屏”光华一闪,突然放大了何止百倍,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巨大的灵动屏一闪即没,出现在了九子与“断浪刃”的刀影之间,硬是将九子遮盖了起来。那巨大的刀影,就要砍击在“灵动屏”上。再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九子,依然一副难受的模样,丝毫不能动弹。。 “趴蝮,快动手,只有靠你了。”螭游的话焦躁而急促,“快动手。”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在呐喊。 果然有一头龙子,有了动作。 这头终于出招的龙子,雷落是见到过的。荒城中,螭游出手阻止九子围攻斩玉,饕餮先是吞下了螭游的“紫水爆”,接着,再次发威,将螭游发出的森森寒冰硬是吸了个干干净净,一滴不剩。接着,趴蝮便出场了:九子中一头体型优美,比较接近于龙的外形的家伙,前爪使劲往空中凌空一抓,便有一些巨大的水泡出现在了空中。那些水泡就如人们用竹管吹出来的肥皂泡,表面上水纹流动,五光十色,只是个头要大上许多。那些水泡一一飞向九子,最终将九子全都笼罩了起来。水泡带着九子升到半空,就如九个巨大的圆形琥珀中装着九个龇牙咧嘴的怪兽,那场面实在是妖异。 当时,螭游见此情景,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时的雷落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却见空中的水泡一个个爆裂开来,滴下点点水珠,却哪里还有九子的身影。 后来从应龙和螭游的对话中,雷落才知道,那趴蝮施展的是空间遁术。此时此刻,危急之中,看来只有趴蝮的空间遁术,能够拯救九子了。 趴蝮是九子中长得最正常的一个,体型虽然不大,却比较接近龙的本体。趴蝮和其他八个兄弟一样,已经身中“黑重淼”,想要挥爪出招已是不可能,他会怎样动作呢?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凤殇和虬枝都没有出手,一个看得目不转睛,一个看得饶有兴致。金鳞也被深深吸引,都忘记了要把雷落“生吞活剥”的誓言…… 雷落紧紧握着“青鸾离殇”,捏着“震雷羽箭”的右手,微微有些发抖。因为雷落在全神贯注观察着场上最细微的变化,一旦九子有生命危险,雷落就算再冒险,也会全力相救。 趴蝮出招的方式,既让人意外,也在情理之中:趴蝮张开了嘴巴,突出了一个巨大的水泡…… “轰隆……”一声巨大的海啸,惊涛拍岸般响起。“断浪刃”的刀影,已经砍在了“灵动屏”上。没有想象中金铁交鸣的鸣响,却传来了海浪拍击在涯壁上的沉闷轰鸣。 这情景,准确点说,不是一把巨刃砍在了一面盾牌上,而是滔滔江水,在不断冲刷礁石。空中的刀影,还在下劈,空中无数的水汽,还在源源不断朝着那刀影汇集,刀影就是后浪推前浪的滔滔江水,不断下压,不断下压——似乎整个世界的水,都汇集成了这一刀,要将所有一切,压入地底…… “灵动屏”只稍微阻隔了一下“断浪刃”的来势,便无法抵御这沉重的压力,被巨大的冲击之力,压得直往地面而来…… 危急之时,趴蝮的“空间遁术”终于发动了。巨大的水泡,已经将连同趴蝮在内的九子,全部包裹了起来…… 与此同时,“灵动屏”被压到了地面,压到了九子身上。 “啊!”凤殇如此英雄了得的女子,竟然吓得一声尖叫,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这就值得你尖叫了?”虬枝望着眼前的“灵动屏”,冷冷说了一句,“更惨烈的结局,还在后头。” 凤殇没有去和虬枝斗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眼前的“灵动屏”。此时,“断浪刃”的刀影还在下击,江河般源源不断的压力,生生不息地传递到“灵动屏”上,“灵动屏”再也无法承受,光华一闪,瞬间缩小,飞回了螭游手中。 所有的目光,包括墨染,都同时集中在了“灵动屏”离开后的地面上——哪里还有九子的影子。 “断浪刃”的刀影失去了阻挡,速度明显加快,直击在了画空楼前这片平整的地面上,整个地面被一刀砍开,出现了一条足有百丈的的巨大裂缝——这一片山顶的平台,竟被墨染一刀,一分为二。 本来墨染是正对螭游的,这一刀一经劈下,刀锋剑气正对着对面的螭游,螭游不明就里,不敢硬接,一侧身,朝着凤殇跃了过去。 墨染双手握着“断浪刃”,竖插在面前的地面上。而他正前方的平台,应该说正前方的整座山,已经被劈成了两半。雷落和金鳞在左边,螭游、凤殇和虬枝,落在了右边。 四周静了,好安静,没有人再动手,所有人都在寻找,龙之九子,现在在哪里?难道,九子竟然被一刀,劈到了眼前深深的山谷里? 就在大家疑惑不解之时,墨染劈出的那条山缝上空,出现了一个七彩的肥皂泡。肥皂泡光彩陆离,五彩冰纷,颜色浓得根本看不前里面的情况,样子甚是妖异。 墨染望着这个肥皂泡,又一次提起刀来,想要一刀劈出——雷落和凤殇,竟然同时张弓搭箭,对准了墨染。 金鳞和虬枝见雷落和凤殇要动手,正要出招,墨染却放下了手中的巨大漆黑的“断浪刃”,说道:“看看这些杂种玩些什么花样,也无妨。”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时,再看那巨大的五彩肥皂泡,竟然开始旋转起来。旋转中,肥皂泡开始呈现一丝黑色,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表面的黑色就越来越浓。就在那肥皂泡完全变黑的瞬间,突然一声脆响,那肥皂泡炸裂开来,降下一地黑水。 龙之九子,毫发无伤,神采奕奕地从爆炸了的肥皂泡中,钻了出来。 正文 第九十七章:龙之九子 墨染放下了手中巨刃,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九子生死未卜,螭游和凤殇自然不愿意继续动手。而雷落,身边还有一个金鳞在虎视眈眈,雷落巴不得省些力气。 金鳞和虬枝,也抱着看热闹的形态,注意着场上的变化。 巨大的肥皂泡在完全变成漆黑的球体后,终于炸裂开来,降下一地黑水。九个龙不像龙,兽不像兽的家伙,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了半空。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墨染望着生龙活虎的九子,来了兴致,“中了我的‘黑淼浸染’,这九个家伙已经成为‘黑重淼’的傀儡,就不可能再动弹得了——你们这是怎么逃脱‘黑淼浸染’的禁制的?” 墨染的语气,带着深深的疑虑和不解。 墨染的“重淼浸染”,乃是龙族的绝学,螭游自然最懂其中的厉害。看着九子毫发无损,螭游喜不自胜,乐呵呵地说道:“墨染,你自以为掌控一切,一击必中,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墨染怒喝道,“如不是你用凤殇铸造的那什么破屏为这九个家伙争取到了施法的时间,他们现在已经是九具尸体。” 一开始,墨染称呼九子为杂种,现在,他已经称之为“九个家伙”了。这寰宇世界,真是一切都要用实力说话。 “是吗?”刚才吐出肥皂泡拯救九子的趴蝮说话了,“就算没有父亲的帮助,你那一刀,一样伤不了我们。不信,你可在试试。” 趴蝮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大家都认定墨染必然暴怒,岂知,墨染只是嘿嘿一笑,对趴蝮说道:“哦,真的吗?你们躲开我那一刀,我能想到,是因为你吐出的肥皂泡,本就是一种空间遁术。可是,我实在想不通,你们是怎么逃脱我‘黑重淼”的禁制的?” “老头你好深的心机。”趴蝮说道,“你我势同水火,正是你死我活的关头,你怎么好意思来打探敌方的情报……” “六妹,不用和他废话。”一响贪吃,脾气暴躁的饕餮说话了,“趁他摸不清我们的招数,我们只管尽快出招,要了他的命就好。何必和他废话,别忘了先前他是怎么称呼我们的。” “哈哈哈哈……”墨染狂傲地笑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九个家伙的本事?你真以为画空楼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哈哈哈哈,太天真了。” 墨染这么一说,反倒让正准备出手的九子,投鼠忌器了。 墨染话锋一转,沉声说道:“堕空穷尽寰宇万化,知所有不知为知,你九个家伙的能力,在画空楼早已记录在案,我之所以多问一句,不过是想印证我心里的想法罢了。” 九子同时一愣,不知道怎么接话。出招也不是,不出招也不是,一时竟显得有些尴尬。螭游见气氛没对,立即说了一句:“说的和真的似的,你倒是说来听听?” 墨染从地上抽起巨刃,往肩膀上一抗,原地踱了几步,态势显得异常地从容。接着,墨染开口了:“对于这九个的能力,我了解得一清二楚,只是,画空楼的档案里,却没有这九个家伙合力那一招的资料。” “少吹牛。”螭游进一步刺激墨染,“恐怕你不知道的,不仅仅是那一招吧……” 墨染盛怒道:“螭游你少给我用些激将法。你这样说,不过是想看看我到底了解多少罢了。你放心,我就算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你不妨碍我今天抓你。” 墨染似乎是有意卖弄,将“断浪巨刃”抗在肩上,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指着还在半空悬浮着的九子,说道:“这九个家伙,长子叫赑屃,力大无比,喜欢负重,五行轮回界的人们,喜欢让你去背石碑,呵呵呵呵……” 这句话说得好生毒辣,一语击中九子心中最为痛楚的过往。赑屃暴怒,身子立即蜷缩成球状,身体表面的寒冰瞬间起了厚厚一层…… “大哥不可。”趴蝮伸手一拦,说道,“不要中了他的计。” 其余龙子纷纷出手,好歹总算拦下了赑屃。 墨染好像算准了九子不会出招一般,对于赑屃的暴怒,并不以为意,继续讲起自己的见闻来。 雷落对于这些历史性的知识,最为感兴趣。从龙塔地宫里庞大海量的历史记载开始,雷落就形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是关于某个人或者某把兵器的知识,雷落总会加倍留心记忆。 知道得越多,对自己越有利。这是雷落最切身的体会。所以,墨染的卖弄,正中雷落下怀,雷落听得比任何人都认真。 “老二叫螭吻,是个女子。也是传承我龙族最多的一个家伙,掌握着纯粹的坎水元,这种水,被我们龙族称为‘净水’,能洗刷一切毒素,能扑灭一切火焰。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扑灭凤凰族禁地里的‘燚引之火’呢?” 墨染这一句,一语双关,现场只有凤殇一个凤凰族的人,这句话,大有挑拨九子和凤殇的含义。毕竟,凤殇不可能不对九子介怀:九子可是凤殇的男人,和别人生的“杂种”。 可惜的是,墨染的话出口,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反应。墨染无趣地打了个哈哈,继续说道:“老三叫蒲牢,体型像龙但比龙小,庙里和尚敲的木鱼,钟上的兽钮,就是这个家伙的原形。因为这家伙嗓门特别大,声波攻击的方式,还真让人不好防御。” 介绍到老三时,九子以及螭游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起来。这墨染掌握的情报,是非常正确的。 雷落曾在刚到芥子菩提界时,见过蒲牢。那时,蒲牢和风行风鬼还起了冲突,蒲牢的声波攻击,雷落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蒲牢极为有风度,雷落对他是很有好感的。 “那个长得像头老虎一样的家伙,就是老四,名叫狴犴。擅长魔法和幻境。你龙之九子可都是为五行轮回界出了不少力的,凡人对你们可是恭敬得很啊。”墨染指着狴犴说道,“你狴犴样子像虎,有威力,嫉恶如仇,凡人们便将你的样子刻铸在监狱门上,所有五行轮回界的凡人才有了‘虎头牢’的说法。等会儿动手,我一定会好好注意你的。” 墨染简直狂妄到了极点。他熟知龙之九子中每一个人的特点,却并不在借此成为自己克敌制胜的筹码,而是就这么随意便说了出来。这样做,无非是告诉众人,他墨染在实力上,胜过众人不止一筹。 九子和螭游都耐着性子听着墨染卖弄,只是,九子的眼神都有些异样,到底九子在想什么,却没有人能猜透。 接着,墨染介绍了龙之九子的老五:饕餮。这饕餮最为奇特,只有一个硕大的头颅,却没有身子。原来,这饕餮是有身子的,他是羊身,眼睛在腋下,虎齿人爪。但是饕餮自出生就贪吃无厌,见山吃山,见水吃水,实在没有吃的,竟然吃自己的身体。凡是身体能咬到的地方,都被饕餮自己给吃完了。 这饕餮的吃功,雷落是亲眼见过的,现在听墨染介绍起来,别有一番感慨。 龙之九子的老六,便是六妹趴蝮了。这趴蝮体形修长优美,样子比较接近龙族,擅长空间遁术。她的能力,刚才大家都已经见识过,墨染对于她能在“重淼浸染”下救走九子,感到非常佩服,也有着一丝疑惑。 七子就更为有名了,名叫睚眦。当墨染说到睚眦这个名字时,众人首先想到的,就是“睚眦必报”这个成语。这睚眦果然就像这个成语一样,平生好斗喜杀,人类的刀环、刀柄、龙吞口上雕刻的兽首,便是它的遗像。人类武器装饰了睚眦的形象后,更增添了慑人的力量。它不仅装饰在沙场名将的兵器上,更大量地用在仪仗和宫殿守卫者武器上,从而更显得威严庄重。 “说到你睚眦,画空楼的情报说你擅长使刀,你的刀呢?”墨染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也使刀,你也使刀,不如你拿出刀来,我们比划比划?” 睚眦长得极瘦,瘦得就像一把钢刀,冷峻中透露着一股凛冽的凉气。对于墨染的挑衅,睚眦冷冷说道:“我的刀在哪里?等会动起手来,你自然知道,少逞口舌之快。” 睚眦说起话来,也是话中带刺,毫不示弱。 墨染打了个哈哈,大有瞧不起睚眦的意思,继续说道:“要说九子中最让我感兴趣的家伙,当属八子狻猊了。” 雷落不禁好奇,这狻猊,蒲牢曾对雷落提过他。说是斩玉学会了这狻猊的绝学“大乘佛印”。这“大乘佛印”是一种高深的佛门掌法,难道狻猊和佛教有关? 原来,这狻猊,形似狮子,平生喜静不喜动,好坐,又喜欢烟火,在人间时,常化作僧人,在五行轮回界传播佛法。因此,佛教对狻猊,就像是对待一个多年的知心好友,佛座上和香炉上的脚部装饰就是它的遗像。 “狻猊,你在五行轮回界这悠悠历史长河中,化作过不少有名的僧人吧。”墨染转口道,“或者说,不少名僧的真身,都是你狻猊吧。” 正文 第九十八章:佛法无边 墨染对九子中的狻猊最为感兴趣,介绍狻猊时,说得异常详细。 颇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在墨染如此冗长的叙述中,竟然没有人去打断他,明明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紧张事态,很难想象双方还能有“聊天”般的对话。 云淡风轻中隐藏的危险,才是致命的。 狻猊样子,还真是颇有几分高僧的内敛。 “狻猊,你在五行轮回界这悠悠历史长河中,化作过不少有名的僧人吧。”墨染转口道,“或者说,不少名僧的真身,都是你狻猊吧。” 狻猊静静地望着墨染,说道:“真身是什么?谁的真身,不是自己的替身?真身替身,到头来都是虚妄,施主何必执着?” 谁的真身,不是自己的替身? 雷落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一时间竟然绕不过话中的玄机,越想越有味道,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雷落顿时感觉,自己的人生阅历,还是太薄了。 “呵呵,狻猊,既然真身都是替身,我现在看到的你,是真身,还是替身?”墨染似笑非笑地对狻猊说道,“若是替身,你真身在哪里?你真身是什么?若是真身,何来‘谁的真身,不是自己的替身?’一说?” 雷落本来还能品一品这话中的味道,可是被墨染这么一问,雷落非但没有明白话中的含义,反而彻底糊涂了。 狻猊望着墨染,龙不龙,兽不兽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狻猊平静地说对墨染说道:“施主,可曾见过‘镜花水月’?” 墨染回答道:“‘镜花水月’自然见过,你可是想告诉我,镜外花与天上月是真身,而镜内花和水中月是替身?” 狻猊没有回答,只说了两个字:“是吗?” 所有人都沉思起来,是这样吗?雷落思索得最为迅捷。雷落隐隐感觉到,狻猊的话,像极了回龙塔中关于“佛眼看山”的境界之谈。 雷落刚理出个头绪,墨染都已经说话了:“难道,镜外花,本是镜内花;天上月,不过水中月?” 说到这个程度,狻猊一语道破:“人在照镜子,岂知镜子也在照人?镜外镜内,天上水中,哪有什么真身替身,不过都是花,都是月,都是镜中花,都是水中月罢了。” 狻猊的看似没有什么实际含义,但是此时的雷落听来,细细思考,却感觉到后背一阵嗖嗖的凉意。 听完狻猊的这句话,回忆“佛眼看山”的境界,雷落头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这句话,让雷落的心,猛烈的狂跳起来。 这句话是:现实生活,就是一面大镜子,我们都是这面镜子中的“镜花水月”。 是谁在照镜子?镜子外是什么样子的?现实生活中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是不是都并非“主观”,而是在跟随着“镜外”的活动而活动? 雷落的冷汗下来了。 “狻猊,你们佛教有‘佛眼看山’的说法。”墨染突然转移了话题,“这‘佛眼看山’,本有三层境界,看样子,你已经领悟到第四层境界了。” 雷落心里一阵狂喜,墨染竟然提到了“佛眼看山”的境界。在回龙塔中,吟浪对面前的水缸说了一句话,水缸里的水,竟然有了生命。雷落穷尽平生所学,思虑焦灼苦闷,历经破茧之痛,才用佛眼看山,解释了其中的玄机。 “佛眼看山”的三重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而水之所以有了生命,是因为这已经达到了“佛眼看山”的第四层境界:看山,即是看我。 雷落并没有系统学习过“佛学”,却能融会贯通,阐述出这第四层境界。对于吟浪面前的水有了生命,雷落是这样阐述的: “‘佛眼看山’第四层:看山,即是看我。正如第一层所说,山为自然之物,人也是自然之物,共生于自然,共存于自然,并无本质区别。问山从哪儿来,岂不正是在问自己从哪儿来?问山有多高,岂不正是在问自己能走多远?问山上有什么,岂不正是问自己心中有什么?修佛之人心中有佛,看世间万物皆为佛,自身本属世间万物,自身便是佛;修行之人心中有山,看世间万物皆为山,自身本属世间万物,自身便是山。看山,岂非就是在看自己?这种境界,用在对‘水’的理解上,便是前辈您与之交谈后的水。前辈您便是缸中水,缸中水便是前辈您。您告诉了水一句话,其实这句话本就在你心中,水并未听您说话,因为这水,本就是您。也就是说,欢迎我的,不是水,而是前辈您。用在武学修为上,此时,是一切都不用学的阶段。招数已经不再是招数,招数,便是我,我便是招数;元素也不再是元素,坎水元,便是前辈您,前辈您本身,便是坎水元。一切随意而动,一切,意到,招数便到。前辈,你意念所至,所以水,便有了生命。” 当时领悟到这一点,雷落颇为自豪,可现在听了墨染和狻猊的对话,心中又是一惊:现实生活中的我们,是吟浪,还是缸中水?换句话说,有生命的水元素和吟浪,谁在镜外,谁在镜内?谁在水中,谁在天上? 难道,我今天还要悟通更为高层次的思想吗?雷落这样想着,狻猊已经说话了:“我自然已经悟通了‘佛眼看山’的第四层境界,不然,怎么解得开你的‘重淼浸染’?” “哈哈哈哈……果然是你,老子果然没猜错。”墨染显得颇为兴奋,竟忍不住踱起步来,“我在心中衡量了你们九个家伙所有的能力,最有可能解开我的‘重淼浸染’的,就是你狻猊。我的判断,可没有半点错,接下来,你们可就死定了。哈哈哈……” 墨染果然好重的心机。他不厌其烦地介绍九子的能力,竟然是为了套出狻猊的秘密。岂知,狻猊一句话,让墨染沉默了:“既然镜中花就是镜外花,既然水中月,就是天上月,既然你在算计我,岂不就是我在算计你?” 狻猊的话缓慢、自信、稳重。墨染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沉思了一阵,墨染才说道:“狻猊,你虽然是个杂种,身上毕竟还是流淌着龙族的血脉。你对坎水元自然无比了解,你破解我的‘重淼浸染’,不过是用到了‘佛眼看山’的第四层境界,与我的‘黑重淼’有了交流,让我的‘黑重淼’自然而然,心甘情愿地从你们九个家伙身上流了出来——我说的对也不对?” 这墨染真不会问话,非要加上“杂种”这个词,你叫狻猊如何回答?岂知狻猊毫不在意:“确实如此。”这“高僧”的境界,果然不凡。 “既然如此,我彻底了解了你们的破解之法,而我,却没有透露关于我自己的任何情报,你说你也在我,有何用?”墨染的“断浪刃”,又插到了地上,“你不过虚张声势罢了,接招了,你们死定了!” 墨染的口气,几乎吃定了九子。 眼看就要动手,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这紧张,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墨染和九子。这场对决,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谁会舍得错过? 雷落看现场的气氛,断定暂时还打不起来,因为,狻猊绝不会就这么简单。果然,狻猊一句话,墨染立即安静了。 狻猊说道:“我既然能和‘黑重淼’交流,我为何不能和‘断浪刃’交流。” 墨染脚下一个趔趄,浑身巨震,颤声说道:“你……和我的‘断浪刃’……交流过?” 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每个人都显得很安静。可是金鳞竟然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哈哈,终于到正题了。” 雷落这才想起战斗开始前,金鳞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金鳞说:“小子,你知道墨染手里的那把大刀,是怎么来的吗?” 看来,这把通体漆黑,泛着冷峻寒光的巨刀,一定有着一个不凡的故事。 狻猊仰头望天,淡淡说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本是断浪,为何偏偏断了自己……” “你……你……你竟然真的和‘断浪刃’交流过。”墨染竟然出人意料地暴怒起来,“今天,我一定将你螭家上下,斩尽杀绝。堕空,你别怪我,断浪的秘密,我绝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暴怒中,墨染竟然一只右手握起了六尺长的巨刀,刀尖指着九子,喝道:“纳命来。”大喝中,墨染竟然举着刀,朝着九子冲了过去。 地上巨大的裂纹还在,刚才墨染那从天而降的一刀余威还在,可墨染放弃了“远攻”,竟选择“近交”,可见,墨染还有更恐怖的招式。 “既然我都说了,我与‘断浪刃’交流过,你又怎么可能轻易得手。”此时的狻猊,就像一个沉着冷静的将军,“椒图,你先防御吧。” 狻猊口中的椒图,是九子中的老九。在狻猊的命令下,椒图站在了八子的身前。 雷落细细一看,这椒图长得竟有些像人间的螺蚌。雷落看着椒图的样子,雷落很自然想到雕刻在大富人家大门上的兽头。螺蚌遇到外物侵犯,总是将壳口紧闭。难怪人们会将椒图的形象,雕刻在大门上。 看来,这椒图,必然擅长防御禁制。 此时,墨染已经虚空踏过地上巨大的缝隙,冲到了椒图面前。 正文 第九十九章:魔刀虫灵 本来是该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可是,对垒的双方一度闻不到战争的硝烟。不可一世的墨染,竟然有闲情逸致把“龙之九子”的能力,逐个数了一遍。这多少让雷落有些意外。直到墨染介绍到趴蝮,并和趴蝮在佛学上进行了一番切磋,雷落才恍然大悟,这墨染,不过是在探九子的虚实。 看来,九子的那一招“九龙戏”,是让墨染感受到了压力的,而且,这个压力还不。 “何止是不,墨染是受了伤的。”螭游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了雷落的头脑中,“墨染也是在借着这个机会调息。” 螭游传递的意念,其实雷落也想到了,雷落也向螭游传递思想:“其实我也想到过这一层,那你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出招?”雷落发现,现在自己传递思想显得异常轻松。 螭游传递回来的话,有些批评的语气:“画空楼里藏龙卧虎,到底还有多少高手在里面,我们不得而知。青梦应该告诉过你八族联盟的领袖——螭离,和堕空的约定吧?” 螭离这么一,雷落立即想到了前不久青梦告诉大家的话。青梦是这样的:螭离虽然统筹着整个“原罪计划”,但是具体步骤,却是各族自己在进行,根本没有办法实时联络——因为一切都要瞒着“堕空”。可惜的是,最终还是没有瞒过他,整个“原罪计划”,就像是干涸的河床,完全暴露在了堕空的眼皮下。所以,堕空曾经找过螭离,并表示,整个“原罪计划”,螭离和八族的族皇,或者八族的护界使,不能参与到其中。如果族皇或者护界使们出手,堕空就会出手。堕空曾展示过自己的能力,他居然会使用“八种元素”的力量。 “是的,青梦告诉过我。”雷落回答道,“只要族皇和护界使不出手,堕空就不会出手。” 螭游立即传回话来:“是的,画空楼的实力深不可测,我们只有照着别人画出的道前进,如果我们冒然出手,逼急了画空楼,后果不堪设想。今天我们来救人,实话是一个错误的举措。都是那个人皇,还有你。你们俩太≌≌≌≌,m.∞.c↗om冲动了。我和凤殇暗中观察着一切,见你们硬是冲上画空楼,最后不得不现身帮你们。雷落,你可知道画空楼真正的实力?” 螭游的话,让雷落顿时一身冷汗,关于画空楼的真正实力,自己还真没有系统想过。 这一番思想的传递,叙述起来冗长复杂,其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思想直接出现在头脑中,根本不用去,去听,去想…… 就这短暂的时间,墨染已经虚空踏过地上巨大的缝隙,冲到了椒图面前。 金鳞突然开口了:“子,你注意看墨染手中的断浪刃,可好玩呢!”雷落目不转睛望着墨染,并没有去细想金鳞的话,墨染已经冲到了椒图面前,举着断浪刃,当作长枪一般直冲冲刺了过去。 难道墨染想近身肉搏? 来不及细想,情势变化异常迅疾,墨染的刀尖,已经刺在了椒图身上。雷落还来不及为椒图担心,却见椒图被刺中的地方,突然张开了一个大洞。 这个洞,绝不是墨染的断浪刃刺出来的,而是椒图自己张开的。这个洞里,竟然长着数不清的锋利尖牙,狠狠一口压住了“断浪刃”。 这一咬,好大的力道,那断浪刃竟然被生生咬断了…… 雷落立即兴奋起来,头也不回地对金鳞道:“这断浪刃,果然好玩啊。”雷落话语中幸灾乐祸的感觉,是在回击刚才金鳞的话。 金鳞没有半不悦,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耐心看吧。” 虽然雷落心中也在为发生这样的事情而感觉有些奇怪,但是也万万没想到,那断浪刃,会融化。就在断浪刃被椒图咬碎的瞬间,那被咬断的断浪刃竟然化作了黑水,往椒图的身体内爬去…… 还没有完,墨染抽回断浪刃,却见那断浪刃还是完好如初。墨染又是斜向一刀,刀刃划在了椒图的肩膀位置。 和刚才一样,椒图的肩膀又张开了巨大的口,这次的口,是扁长的,刚好咬住及体的刀刃。那“断浪刃”的刀刃,又被咬断了。几乎如出一辙,被咬掉的部分,化作黑水,爬进椒图体内,墨染抽回断浪刃,又砍出了一刀…… 雷落有看不懂了,但是直觉告诉雷落,现在发生的这一切,绝对不简单。 就在墨染正准备砍出第三刀时,龙子中有人动了。 第一个动的,是睚眦。 睚眦长得极瘦,瘦得就像一把钢刀,冷峻中透露着一股凛冽的凉气。刚才睚眦还话中带刺,毫不示弱对墨染挑衅,冷冷过:“我的刀在哪里?等会动起手来,你自然知道,少逞口舌之快。” 现在,墨染终于知道睚眦的刀在哪里了——睚眦本身就是一把刀。 或者准确的,睚眦浑身都是刀。 墨染的第二招刚刚抽回,第三招还没有击出,睚眦已经到了。睚眦根本没有什么招式,整个身体直接朝着墨染冲了过去。墨染见睚眦来袭,反手一刀,划了过去。虽然“断浪刃”被椒图咬去了两块,但是很快又长了出来,这反手的一刀,就像是一层水幕划过虚空,凌厉直接,睚眦竟然硬挫其锋,整个身体朝着墨染手中的“断浪刃”撞了过去。 难道睚眦要用血肉之躯去硬撞? 当然——睚眦本身就是一把刀。眼见墨染利刃划来,睚眦一条臂膀上突然冒出一片白骨来。这片白骨薄如刀锋,泛着森森寒气,直接撞到了“断浪刃”上。一声清脆的响声骤然响起,巨刃和骨刀一触即分,立即弹开,竟是半斤八两。 墨染反应奇快,巨刃一抡,斜向又是一刀砍来,直击睚眦头部,万万没想到,睚眦竟然不避,头上又冒出一片白骨,硬生生把墨染的“断浪刃”弹开了。 睚眦身上的骨刀,都是一闪即没,两次触碰“断浪刃”后,都立即缩回了体内。墨染一声怪笑,不再攻击,脚下一弹,朝着后方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弹了回去。 睚眦正想追击,狻猊赶紧阻止,示意睚眦别追,赶紧做好防御。睚眦回头一看,立即明白过来:刚才咬断“断浪刃”的椒图,此时脸色开始难看起来,浑身竟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嘿嘿,子。”金鳞又开始卖弄了,“快看,好玩的事情发生了。” 雷落没有心思和金鳞斗嘴,从睚眦和狻猊的表情看,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雷落知道,九子中若有任何人受到伤害,都将是自己这一边的巨大损失。 墨染退到足够远的地方,又将断浪刃插在了地上,一脸奸邪的笑容望着这一边,阴惨惨地道:“我过,断浪的秘密,我绝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你螭家上下,今天横竖都是一个死字……” 这个“死”字,墨染得异常地响亮,异常地怨毒。这更让雷落有了不详的预感,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担心,没事,九子的能力,不是那么容易被看透的。”螭游的意念,又在雷落脑海中响起,“只要有狻猊在,这场争斗,就没那么容易输。” 雷落一时间无法理解“只要有狻猊在”这句话的含义,正想问螭游,现场的情势变化,很快便给了他答案。 就在墨染完“横竖都是一个死字”时,雷落发现,椒图的身体,已经一片墨黑,黑得看不见一丝杂色。 “接着,那个叫椒图的,就会浑身化作黑水。”金鳞幸灾乐祸的声音又响起了,“子,你要注意看哈,他化作黑水的过程,好玩得很。” 雷落实在没心思去理会金鳞,因为椒图已经开始“化”作黑水了。接着,雷落看到了自己有生以来,最怪异的一幕——椒图浑身的黑色,浓郁而沉重,而且这些黑色,起伏不定,就像是在流动一般,似乎随时都可能流出来。接着,便有一部分漆黑的脓液,渗了出来。这渗出来的脓液,不是流出来的,而是爬出来的。这样子们就像是千万只蚂蚁,不,千万只蛆,从椒图的皮肤下面涌出来,纷纷往地面爬去。 “那个家伙很快便会完全化作那一滴滴会爬的黑水,他们都会爬向墨染手中的断浪刃——成为断浪刃的一部分。”金鳞嘿嘿冷笑道,“子,好玩吧。你那叫椒图的盟友,会感受到这世界最剧烈的痛楚,每一滴黑水涌出来,都像是用钝刀抹盐从身上割走一块肉一般刺痛,然后,他会眼睁睁看着身体的每一部分,就像爬行的蛆虫一样,爬到那断浪刃上——怎么样?好不好玩?” 金鳞的语气,不止是幸灾乐祸,其中包含着一股以欣赏痛楚为乐的变态。 果然,椒图的全身都开始涌出黑色的水滴,这些水滴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寻找着断浪刃的方向,然后兴奋地朝着插在地上的断浪刃爬去。 雷落现在知道,墨染的断浪刃,为什么很喜欢插在地上了。 “睚眦,你守好敌人,预防偷袭。”狻猊终于话了,“兄弟们,各就各位,按我的做。” 正文 第一百章:水爆火舞 “龙之九子”,在五行轮回界的凡人界,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人们将九子的形象,广泛运用于刀剑、宅院、佛寺、桥梁等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可见人类对于九子的尊敬和信仰。那么,这足以说明,九子曾为人类作出过许多卓越的贡献,以至于人类已经将九子当做图腾一样来崇拜。 在荒城中,雷落了解了不少龙族的事情,也知道应龙和九子来五行轮回界,是有使命在身。不管九子帮助人类是否本意,毕竟结果摆在那里,雷落没有理由不对九子产生一种亲切感。更何况,现在雷落已经知道,九子是螭游和青梦的孩子。 一想到青梦,雷落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雷落又想到了青梦的面纱,以及面纱下的脸。螭游身边已经有凤殇这样出类拔萃,气度不凡的女子,螭游却还能和青梦搞出这一出,不知道青梦到底有着怎样的一张脸? 雷落胡思乱想间,椒图身上滴落的黑水滴,已经有一部分快要爬到墨染的“断浪刃”上了。那“断浪刃”依然泛着黑光,那黑光像是有魔力一样,在召唤着源源不断从椒图身上涌出的黑水滴。地上密密麻麻的黑水滴,就像是一只只有生命的蛆虫,探头晃脑寻找着“断浪刃”的位置,迫不及待朝着“断浪刃”爬去。 “睚眦,你守好敌人,预防偷袭。”狻猊终于说话了,“兄弟们,各就各位,按我说的做。” 睚眦一咬牙,猛然站了起来,两只前臂一振,臂膀上便冒出了两片锋利的白骨。睚眦双臂交叉,挡在了椒图的身前。 墨染望着这边的九子,不屑一顾地说道:“狻猊,我劝你还是别费劲了,就凭你们几个,绝对解不了我的‘虫灵’,你们还是让椒图死得痛快些吧,嘿嘿嘿……” 墨染的笑声中,地上的黑水滴,离断浪刃更近了。 螭游和凤殇无比紧张地看着这一切,脸上却是一副轻松的神情。螭游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黑水滴到底是什么,它们爬到“断浪刃”上后,又会发生什么? 不管怎样,螭游绝对不会让这些水滴爬上断浪刃——不管会发生什么,直觉告诉螭游,那一定是及其惨烈的结果。 所以,螭游动了,没有人能看出来螭游会动手。螭游的这一动,应该是深思熟虑了很久的,也不见螭游有什么动作,“灵动屏”已经划破空间般出现在了黑水滴和断浪刃之间,化作一道巨大的屏障,把黑水滴的去路,完全堵死。接着,螭游的“水爆之狱”出手了。 一大圈水汽突兀地在墨染身边涌起,将墨染和断浪刃都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雷落发现,这些水汽,是透明的。 这几乎不可能,对于“水爆之狱”,雷落还是比较了解的。在荒城和“净云水苑”,雷落都见识过“水爆之狱”。当日在“净云水苑”,雷扬就在紫意面前夸口,说自己接下了魑离的“紫水爆”。在公众的认识里,水素的杀手招“水爆之狱”,分为“血水爆”、“紫水爆”、“黑水爆”三个阶段,“血水爆”属于化阶;“紫水爆”属于武阶;而“黑水爆”属于圣阶,而紫意告诉雷扬,她要对雷扬使出“白水爆”。 雷扬直言紫意不可能使出“白水爆”,不可能强过龙族的守护者魑离。面对雷扬的疑惑,紫意用手中的“灵犀匕”,傲然说道:“孰强孰弱,你大可试试!” 后来的“白水爆”,若不是那个神秘的和尚替雷扬接下,估计雷扬已经横尸当场了。 可是,螭游现在发出的“水爆之狱”,是透明的,这是怎么回事? 雷落的脑经还没有转过弯,虬枝跟着动了。螭游站立的地面上突然冒出千百根枯树根,就像是一只只从地狱里伸出来的魔爪,纷纷朝着螭游围了过去。这些枯树根越长越长,越长越狰狞,若是螭游不避开,必然瞬间被这些枯树枝吞没…… 虬枝动的同时,凤殇也动了,螭游与凤殇,显然是商量好的。凤殇没有张弓搭箭,而是选择了一种更为直接的方式——举着“天问箭”直端端朝着虬枝刺了过去。凤殇稍一运力,那“天问箭”便充盈着离火之力,熊熊燃烧起来。 变故太快,雷落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守着金鳞。如果墨染、虬枝、金鳞三人一直在灵魂交流,一直有联系的话,现在金鳞一定会攻击凤殇。这股强烈的意识支配了雷落,雷落立即张弓搭箭,对准了金鳞。 哪里料到,金鳞根本没有半点想动的意思,对于雷落的弓箭,金鳞毫不在意,懒洋洋地说了一句:“你以为我会帮他们?我巴不得墨染早点死。” 雷落虽然信不过金鳞,注意力还是下意识地转移到了眼前紧张的局势上。 简直可以说是生死须臾,眼前的变故,让雷落明白,自己的实战经验,有多差。螭游的“水爆之狱”成功将墨染和“断浪刃”包裹起来后,横在黑水滴和“断浪刃”之间的“灵动屏”,竟然瞬间素化,融进了“水爆之狱”中,整个“水爆之狱”瞬间变成耀眼的白色——与当日紫意用“灵犀匕”使出的“白水爆”如出一辙。 虬枝的万千枯枝已经包裹了螭游的小腿,可是,凤殇的“天问箭”已经带着滚滚烈焰刺向了虬枝的后背。虬枝的本体是树妖,不可能不怕火。虬枝眉头一皱,脚下一弹,瞬间侧身滑出去十余丈…… 凤殇一刺不中,竟没有停下来,直接又朝着螭游冲了过去。 凤殇的真正目标,不是虬枝,而是虬枝发出的那些枯树枝。凤殇已经冲到螭游身前,脚下“凤舞步伐”一踏,匪夷所思地绕着螭游转了一个圈,“天问箭”已经将一地的枯树枝燃为灰烬…… 还没有完,凤殇漂亮地一侧身,身体呈现一道优美的弧线,张弓搭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朝着墨染射了过去。 “天问箭”一射出,螭游和凤殇早已心意相通一般,瞬间素化,化作一片云,一团火,纠缠着越空而起。他们自然要越空而起,因为虬枝更猛烈的后招,已经发出,螭游和凤殇刚才的立足之处,已经完全覆盖在一片恐怖的荆棘中,这些荆棘就像是没有抓住猎物的洪水猛兽,不甘地咬牙切齿。 这时,震天动地的巨响传来了。“灵动屏”融进“水爆之狱”,那“水爆之狱”便成为了“白水爆”。“白水爆”的剧烈爆炸,雷落至今记忆犹新,再次目睹,依然感觉声势骇人。这一招本就是坎水元的杀手,自成坎水结界,将墨染和断浪刃无情地囚禁起来,这个囚禁,自然还有“灵动屏”的功劳。 如果说紫意的“白水爆”以“灵犀匕”发动,侧重攻击,那么,螭游的“白水爆”以“灵动屏”发动,自然就侧重禁制了。 所有人都看傻了,连虬枝都忘了出招,因为眼前的爆炸,太剧烈了。在硕大的水球内,每一滴白水都在进行剧烈的分裂,瞬间爆炸成千万颗小水粒,这些爆炸形成的小水粒,又分别分裂,呈几何倍数不断膨胀。这个膨胀的速度,是以爆炸为基数的,也就是说,每一滴再小的水粒,都是一把致命的飞刀。 凤殇的“天问箭”到了,这一箭,并未射进“白水爆”中,而是像一支火炬,将“白水爆”点燃了。 “白水爆”顿时如火球般猎猎燃烧起来,那“天问箭”刺溜一声,飞回了凤殇手中——这时,凤殇和螭游,才刚刚还化回来,立在九子身前,和睚眦站在了一起。 虬枝没有再出招,螭游和凤殇也没有进行任何的防御,雷落和金鳞,也是傻了一般,呆呆望着还在不停爆炸,不停燃烧的水球。 水的爆炸,火的燃烧,这相生相克的水火,竟然如此和谐地出现在一个巨大的水球上。这震撼而妖异的画面,绝不是平日里可多见到的。 这一番变故如此复杂,却不过瞬间之事,那些黑色的水滴,此时才爬到“断浪刃”前。可惜,“断浪刃”被包裹在“水爆之狱”中,根本连看都看不清。 黑水滴不顾一切地朝着“断浪刃”爬去,还未接触“水爆之狱”,便被爆炸时泄出的劲风,吹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再也无法靠近“断浪刃”分毫。 这时,只有九子在动。睚眦见螭游和凤殇站到了自己面前,放心地收回骨刃,立即转身,站到了狻猊旁边。 螭吻出来了。在龙之九子中,螭吻绝对算得上最好看的一个了。雷落的注意力,立即放在了螭吻身上,想起了墨染刚才介绍的关于螭吻的信息:“老二叫螭吻,是个女子。也是传承我龙族最多的一个家伙,掌握着纯粹的坎水元,这种水,被我们龙族称为‘净水’,能洗刷一切毒素,能扑灭一切火焰。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扑灭凤凰族禁地里的‘燚引之火’呢?” 此时,螭吻站出来,干什么? 螭吻心疼地看着地上还在不断化作黑水的椒图,立即伸出双手,按在了螭吻的背上,接着,其余七个龙子,熟练地一一站在螭吻身后,都伸出一只手,按在了螭吻身上。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龙滔之力 “白水爆”还在剧烈炸响,凤殇的离昧之火也在滚滚燃烧。如此骇人的场景,却完全无法吸引众人的目光,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了“龙之九子”身上。 或许,所有人都明白,螭游的“白水爆”和凤殇的那一箭,绝不会要了墨染的命,没有人指望就这么一下,就能干掉墨染。螭游和凤殇合力,不过是在给“龙之九子”争取时间罢了——他们绝不会让那些从椒图身上冒出来的黑色的水滴,爬到“断浪刃”身上。 螭游的“白水爆”,融入了“灵动屏”的防御效果,在素控方面自然更加牢固,加上凤殇那一箭,不必说,肯定带着离火元的离火结界,双重禁制,无论是墨染想要出来,还是那些黑水滴想要进去,都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大家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大家的好奇心,全都放在了九子身上,连出招,都忘记了。 螭吻心疼地看着地上还在不断化作黑水的椒图,立即伸出双手,按在了椒图的背上,接着,其余七个龙子,熟练地一一站在螭吻身后,都伸出一只手,按在了螭吻身上。 螭游和凤殇明白,墨染绝不会轻易被控制住,所以全神贯注地警戒着。就在八子的手掌都贴在椒图身上时,螭吻身后的七子同时吐气开声,一声沉闷的异响传来,却见七子身上顿时出现了一圈圈的流动的水纹,那些水纹围绕着七子的身体不停地流动,七子的身体上就像是有一条条的沟壑,那些水纹沿着这些沟壑,在潺潺游走。 雷落瞬间兴奋起来:这些游走的水纹,像极了回龙塔里那口水缸里的水,有生命的水? 这些水果然是有生命的,水流的流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也像是商量着什么,终于,八子身上所有的水纹,都找到了自己要前进的方向——螭吻。 所有的水纹,都朝着螭吻涌去。 螭吻,是传承龙族元素最多的一个龙子,掌握着纯粹的坎水元,这种水,被龙族称为“净水”,能洗刷一切毒素,能扑灭一切火焰。 想着螭吻的能力,雷落隐隐猜到,这螭吻和另外七子,要干什么。 “你见过这种水?”螭游突然传话过来,“雷落,你见过这种有生命的水?”看样子,螭游一直关注着雷落的一切。螭游与雷裂本就是故友,雷裂的力量种子,螭游虽然先传给了雷落的外公,最后毕竟还是传到了雷落身上。螭游自然对雷落无比关心,再加上雷落“宿命之子”的身份,螭游自然之道雷落的重要性,随时关注雷落,也在情理之中。 “是的,你们龙族的青龙——吟浪,曾给我展示过这种水的力量。”雷落赶紧传话,“这就是‘龙滔之力’吧?”雷落知道,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螭游还传话过来,说明定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搞不好,会影响整个战局,所以,立即回了话,并加了一句:“我在回龙塔的石壁上,看到过龙滔之力修炼方法的全文。” 螭游脸上露出了一股震惊的表情,立即传话道:“这文字是龙族文字,还是人族文字?你能回忆所有的文字吗?” 从螭游的震惊,雷落已经知道了这个信息的重要性,立即回答道:“是龙族文字,不过,虽然我不认识,我却能记忆起所有文字的图像,你能读到我脑海中的图像吧?” 螭游认真地读着雷落脑海中的那些图像,同时,七子身上的水纹涌向螭吻后,螭吻身上立即传了一层透明的水。 这水好干净,赶紧得就像是空气一样透明,但是你分明又能看见它的存在,这个存在,是一种“虚无”般的存在。这便是螭吻的“净水”吧! 螭吻身上的“净水”,开始透过双手,朝着椒图流去。椒图身上还源源不断有黑水滴流出,椒图整个身体,已经因为黑水滴的流逝,缩小了整整一圈。那些爬向断浪刃的黑水滴,因为“水爆之狱”的阻隔,还在焦急地寻找着突破口。 可是,螭吻的“净水”,立即改变了这一切。 “净水”一流上椒图的身体,就像是清水冲洗瓷碗上的墨汁一般,椒图身上的墨黑色,竟被硬生生冲走了一大块。这一变故,竟让所有已经涌出椒图身体的黑水滴,开始紧张起来。那些黑水滴,就像是有生命。有思想一般,开始迅速回撤,那场面,就像是一大群墨黑的蝌蚪,正在疯狂扭动着,朝着椒图涌了回去。 挡在九子身前的螭游和凤殇,根本不敢触碰这些黑水滴,赶紧挪了挪地方。也或许是他们对九子有着充足的信心。 接着,所有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黑水滴又一次游回了椒图的身体,立即溶进了漆黑的颜色中。那后,椒图身上的墨黑,和螭吻传过来的清水,开始了短兵相接的拉锯战。墨黑色想要将螭吻的清水赶出自己的领地,而那些清水显然想要取而代之,你来我往,你退我进,为了方寸之地,争得不可开交。 不远处,“白水爆”的炸裂已经接近尾声,离火结界的禁止,也所剩无几,墨染就要出来了。螭离已经读完了雷落脑海中的龙族文字,显得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对雷落传话道:“你在回龙塔里,可曾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水。” 雷落对回龙塔中的所有细节,都记忆犹新,赶紧回话道:“当日,我面对回龙塔里的‘明镜之门’,审视自己的过去,剖析自己的未来,利用心眼的力量,去观察和透视自己的灵魂。我最终抹去了笼罩心灵的白雾,帮我去掉心灵白雾的东西,应该就是水。” “你可知道,你心灵上的白雾到底是什么?”螭游焦急地问道,“你可又知道,帮你去除那白雾的,到底又是什么水?” 雷落自信地传话道:“我心灵上的白雾,是**和恐惧的交织。每个凡人,都对力量和权利,有着渴望,我是凡人,我也不例外。但是由于力量的渺小,我内心对所有未知事物,充满恐惧。最大的恐惧,是对失去亲人,对失望的恐惧。” “那么,你能说得清,你是怎样去除这**和恐惧的交织的吗?” “是一种境界。”雷落回味着当日的情景,“去除心惑的,是‘水利万物而不争’的境界。” 螭游利用这无比紧张的时刻,继续点拨着雷落:“可是,你身体里根本没有坎水元,怎么可能感悟到‘水利万物而不争’的境界?” 雷落傻了,是啊,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却没有想到过? “因为你身体里虽然没有坎水元,但是有‘水’啊!”情势紧张到螭游已经没有时间让雷落自己去想,螭游提示到,“你可知道,构成你们凡人身体的,大部分都是水?” 雷落瞬间明白了:是啊,人体的构成,起码一大半以上,都是水:血液、体液、每一个细胞里的细胞液…… “水爆之狱”的雾气开始渐渐散去,已经能看到“白水爆”中墨染的轮廓了,而椒图身上的“领土之争”,由于螭吻有九子的助力,而黑水滴没有了墨染这个支柱,所以椒图身上的黑色,很快就被那“净水”冲去了一大半。 在墨染从禁制中出来之前,如果螭吻没有办法将椒图身上所有的黑色都冲走,后果肯定不容乐观。但是螭游的精力,却没有放在这上面,而是放在了雷落的身上:螭游继续引导:“孩子,你体内的震雷雷元,是利用‘引雷诀’从天上引下的多,还是你体内自我形成的多?”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雷落回答道:“自然是自我形成的多。” “那么,这些震雷元,到底是怎么形成的?由什么形成的,你想过吗……”看着墨染几乎已经完全呈现,水爆和离火就要消耗殆尽,螭游的引导便变得有点着急了。螭游还想对雷落说点什么,墨染却先开口了:“真没想到,坎水和离火,还能如此和谐地同出一招,螭游,凤殇,你们这一招,老子可是开了眼,第一次见啊。” 螭游的引导,已经让雷落找到了思考的方向。雷落知道,如此紧张的情势,螭游的引导一定大有深意,于是,一边提防着金鳞,一边顺着思路仔细思考起来。 此时的墨染,还是双手握着断浪刃的刀柄,断浪刃依然插在他身前的土里。墨染静静站立着,显得无比从容,哪里像是刚刚经历过两大高手围攻的样子。 螭游和凤殇默不作声,他们全神警戒着,生怕墨染随时发难。 直到现在,这个墨染的真正实力,依旧无法看透。 墨染一声怪笑,没有半点恼怒的样子:“放心,我不会出招的,我只是想看看,这龙之九子身上,还有什么样的秘密。螭游,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九个怪物,绝不紧紧是龙族和魔族联姻的产物那么简单,他们身上,恐怕还有着更大,更神秘的隐情吧。” 螭游不置可否,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你画空楼不是通晓寰宇之事吗?” 此时,椒图身上的黑色,已经被螭吻的净水,冲刷得干干净净。那些流到地上的黑色,浓得泛着凄冷的幽光,迅速汇集成一团,迅疾无比地游向断浪刃,一股脑钻进了巨刃之中。 去除了身上黑色的禁制,椒图一张口,从嘴里吐出一块白骨来,捏在了手里,伸出去,示意墨染看看。 墨染看到这块白骨,顿时暴怒起来:“原来,你们早就设计好的,椒图,我墨染聪明一世,现在才明白,你为何宁愿染上我的魔刀虫灵,也要咬掉‘断浪’身上的骨肉。” 墨染没有称呼“断浪刃”,而是只喊了“断浪”二字,就像是在称呼一个人。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龙纹预言 椒图吐出的白骨,恐怕正是他从“断浪刃”上咬下的,不然,墨染也不会说出“咬掉‘断浪’身上的骨肉”这样的话了。 雷落虽然对椒图手中的白骨也产生了兴趣,可是相比于“坎水元”的“龙滔之力”这个话题,雷落对后者更关注一些。就在此时,螭游突然意念传音,问了雷落一句:“孩子,你和雷裂的灵魂交流过?” 雷落心里一惊,问道:“前辈你怎么知道?” 螭游立即回答道:“我在读取你的思想时,看到了雷裂的影子。孩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雷裂是不是留下了什么东西在你的脑海里?” 雷落不敢撒谎,回道道:“雷裂把最后的生命元力,刻印在魂刻石中,他用最后的生命元力,告诉了我许多事情。现在,整个生命元力的记忆,都在我的脑海里。” 螭游的语气立即显得狂喜起来:“臭小子,上次见面,你怎么不告诉我如此重要的事情?小子,雷落刻印的记忆,是他认为最重要的部分,既然这刻印的信息都进入了你的脑海里,你一定能找到关于‘坎水元’的那部分。你自己体会,我要处理眼前的烂摊子了。” 螭游说完,一招手,灵动屏已经飞回了手中。 灵魂交流,意念传音的时间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时,墨染才说出“原来,你们早就设计好的,椒图,我墨染聪明一世,现在才明白,你为何宁愿染上我的魔刀虫灵,也要咬掉‘断浪’身上的骨肉。”这句话。 情势变化如此巨大,恐怕金鳞和虬枝都没有想到过会出现现在的局面,竟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可是两人都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人物了,这股无所适从,立即变作了莫大的兴趣。他们都对龙之九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狻猊接过椒图手中的白骨,对墨染说道:“你们画空楼对我龙之九子可谓做足了文章,我们对你,又怎么会没有了解?别忘了,你墨染曾是龙族的护界使,而我们也算是龙族的人。” 墨染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墨染将巨大的“断浪刃”往肩上一抗,斜着眼睛望着九子和螭游,以及凤殇所站的地方,冷冷说道:“你们九个家伙,有什么资格位列我龙族?你们哪个使用的,是我龙族纯正的‘坎水元’?” 狻猊只淡淡说了一句,几乎便让墨染又暴怒起来:“若不是龙族纯正的‘坎水元’,怎么会解了你的‘魔刀虫灵’?” 这句话的分量,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沉重。 墨染立即转身,直勾勾盯着狻猊,说道:“这也是我墨染最想不通的地方,你们九个家伙明明只有‘武阶’的实力,但是联手的‘九龙戏’和解我‘虫灵’的那道‘净水’,却已经超越‘圣阶’,跨入了‘四象’的境界,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人回道墨染,倒是墨染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难道,难道,你们受过那个和尚的指点?” 雷落虽然心思几乎都花在搜索雷裂的记忆上,可是一听到“和尚”这个词,还是不由地浑身一震,心道:“墨染说的这个和尚,恐怕就是我在还善寺幻境中看到的和尚,也就是那个在‘静云水苑’接下了紫意‘白水爆’的和尚。他接紫意的‘白水爆’尚且狼狈不堪,怎么可能指点九子进入‘四象境’?是那和尚刻意有所保留,还是墨染所指的,与他根本就是两个人?” 此时的雷落,极力搜寻着雷裂留下的记忆信息,先前,雷落已经从雷裂的记忆中,看到了许多关于历史的真相,只是,雷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些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上,而忽略了其他的部分。雷落也不敢让雷裂的记忆,与自己完全融合,因为对于雷裂,雷落还是有戒心的——关于“魂合”的戒心。 雷裂的记忆,已经让雷落有了一些改变。因为雷裂直观地告诉了雷落很多的隐秘。这部分隐秘,都是以记忆的形式,直观呈现在雷落的脑海中的。所以,雷落开始理解雷裂,并在潜意识中不自觉地按照雷裂的记忆去行事。 雷落越来越担心雷裂的记忆,会影响自己的决断,所以,雷落只好小心地将雷裂的这部分记忆保存在头脑中一个隐秘的位置,需要的时候,才会去触碰它。 现在仔细查看雷裂的记忆,雷落才发现,这个雷裂见识之广,学问之丰,实在是没有几人能企及。在浩瀚的记忆中,雷落看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命中注定的,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东西。 这是雷裂的一段话:“凭惊雷之力,开青鸾离殇,救寰宇苍生于水火,玄黄功德,八界铭记。‘青鸾离殇’,寰宇炼器之大成,开此弓,不得其法,必遭天谴。‘凤舞’、‘龙滔’、‘雷凌’三者缺一不可。玄黄临终,悟透‘雷凌法’,云:引雷乃万法之因,演雷乃万法之途,雷凌乃万法之果。有雷凌万世之威,合‘凤舞’、‘龙滔’之力,可开‘青鸾离殇’。玄黄遗赠开弓之法,余仅得三之其一,存于魂刻,留待有缘。” 雷落心中一阵狂喜:这段话,几乎与吟浪刻在回龙塔石碑上的一模一样。雷落几乎可以断定,这雷裂“存于魂刻,留待有缘”之法,一定是:“雷凌”法! 可惜,雷落想错了,雷裂的记忆,展现在了雷落眼前的,是一段文字,这段文字……这段文字……是水流一般的文字,雷落开始狂乱起来……这段文字,竟然是龙族的文字。 雷裂的记忆里,怎么会有龙族的文字?看来雷裂和螭游成为兄弟,是有历史渊源的。 这一段文字,有些长,雷落本就不认识龙族的文字,看起来自然吃力。接着,雷落惊喜地发现,在这段文字下面,出现了人类的文字,一大篇文字,起码百倍于上面的龙族文字。 下面的人族文字,竟然是对上面“龙文”的注解。 这一大篇的文字,记载着一种绝世武学的修炼法门——“龙滔”之力修炼法。 经过玄黄演化,改造的修炼法。不再是纯正的“龙滔”,而是经过改造的“龙滔”。就像龙塔地宫里的“凤舞”,不再是纯正的“凤舞”,而是比凤凰纯正“凤舞”更高深的步伐一样。 玄黄将改造后凤凰族的“凤舞”,留给龙族保管,却又将改造后的“龙滔”,留给人族自己保管——这是为什么? 管不了这么多了,现在雷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经过玄黄演化的“龙滔”,会是怎样的?能达到“佛眼看山”的哪一个境界? 墨染指出“龙之九子”一定是受到了和尚的指点,狻猊回答道:“墨染,别以为只有你画空楼在收集我们的情报。八族联盟虽然对你们回空楼知之甚少,但是,你们的秘密,却瞒不过我们九兄弟。我们不仅了解你墨染,也了解你手中的刀,那把刀,原名叫墨浪,是你儿子……” “别说了!”墨染一声怒吼,愤恨地咆哮道,“是谁告诉你们的,说,是谁告诉你们的?是不是那个可恶的和尚?说,给我说!” 咆哮中,墨染将“断浪刃”往地上一插,空气顿时凝固起来。 狻猊却不慌不忙,看了看手中的白骨,然后望着几乎已经疯狂的墨染,说道:“你儿子的骸骨,你要不要拿回去?” 墨染眼中快要淌出血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自然会拿回来,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儿子,伤害过我儿子的人,都得死,所以——你们都得死。” 见墨染随时有可能出招,狻猊故意放慢节奏,说道:“墨染,以你的实力,加上你儿子化作的魔刀,如果硬要拼个你死我活,我相信,就凭你一个人,你也能杀死我们这边所有的人……” 狻猊话还没有说完,墨染便狂傲地说道:“既然如此,狻猊,乖乖把墨浪的骨头给我,我可以留你们全尸,让你们有轮回的机会……” “我的意思是……”狻猊淡淡说道,“墨染,你若拼死出杀手,一定可以杀光我们在场的所有人,但是,我们若拼死,也一定能让你儿子,灰飞湮灭……” “你敢!”墨染这两个字虽然说得大声,但是气势上已经垮了一半。看样子,这墨浪在墨染心中的地位,实在不容小觑。 “敢于不敢,你可以试试。”狻猊说道,“我们九子费尽心力,让椒图冒着被‘虫灵’重创的危险,咬掉了你儿子身上的白骨,为的就是告诉你,真要拼死一战,你一定会后悔。” 墨染有些动摇了。 狻猊见自己的话收到了效果,于是补充道:“墨染,能救活你儿子的,不仅仅只有画空楼的领袖堕空,胖和尚说了,想要救活你儿子,还有原罪净土中的一个人。这个人,是原罪前期,凤凰族的族皇。” 今天发生在这芥子菩提界“麒麟皇境”中的事情,注定载入史册,狻猊说出的话,可以说是寰宇世界历史中最浓墨重彩的部分,但是雷落却无暇顾及。 因为雷落发现,自己在研读雷裂留下的文字的同时,自己肩头的“龙纹”,有了变化。 “龙纹”——那个龙太爷刻下的龙纹。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一场豪赌 天族的盲刑,又一次出现在了斩玉面前。斩玉却显得异常平静,目光淡淡扫视着盲刑,就像在见一个老朋友,见一个多年的故交。 朋友相见,自然是要叙旧的,斩玉,有很多话,要对盲刑说,对这个天族的盲刑说。 寰宇世界八大种族中,最神秘的一族,自然是天族了。 从“原罪前期”到现在,有记录的天族人,迄今为止,只有三个。一个便是莞尔的前身——霓裳。霓裳同列“原罪前期”八大族皇之一,凭借“云锦天衣”,为打败斩刈,封印洞天,立下举足轻重的功劳。 还有两个天族人,便是“伤盲双刑”了。 这两人原本叫“天族双杰”,是霓裳的手下。在八大族皇联合寰宇世界所有力量对抗洞天之时,霓裳的“云锦天衣”和凌步的“风定剑”暂时压制了洞天,“天族双杰”施展时空之力,助玄黄游走于过去未来的历史长河,寻找一把能施展“与化”的武器。玄黄终于在后世寻找到“青鸾离殇”,并带回“原罪前期”的那一场大决战。 怎料想“天族双杰”,竟然贪图这把绝世神兵,想要将玄黄诛杀,带回“青鸾离殇”,“天族双杰”贪念武器,欲击杀玄黄,玄黄为寰宇大义,毫不犹豫对准“天族双杰”开弓,致使“天族双杰”一伤一残,仓皇逃命。 至此,“天族双杰”便成为了“天族双刑”——“伤刑”和“盲刑”。 伤刑潜伏在斩家山庄,待斩玉打开密室的瞬间,突然发难,从斩家密室中抢走了一个长方形的长匣子。却不料止忧和玄青出手阻拦,伤在玄青的“雷凌万世”之下。 玄青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伤刑带着斩家的“人族重宝”逃脱。 那盲刑的出现,是为了斩家的“皇权铁盒”。在卧龙常龙家,盲刑背信弃义,临走杀人,杀害了斩玉的父母,还将之当作“礼物”送给斩玉,说是为斩玉埋下“仇恨的种子”。 还说斩玉是他一个作品,他要看着斩玉在仇恨中成长。 如今,斩玉确实成长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盲刑期待的那样。 “伤盲双刑”都是为斩家而来,一个为“人族重宝”,一个为“皇权铁盒”,这两样东西,一定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伤盲双刑”,自然变成了斩玉最“关心”的人。 斩玉将对“伤盲双刑”的“关心”,深深刻入骨髓——所以,斩玉该对盲刑表示关心,斩玉该对盲刑说一句好久不见。 于是,斩玉的声音,冷得能挤出水来:“天族‘伤盲双刑’中的盲刑,你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这四个字,斩玉虽然是轻轻吐出,却多了一股比咬牙切齿的愤恨,更让人不安的仇恨。 “是啊,好久不见。”盲刑看着斩玉,就像看一件自己得意的作品,“看样子,那仇恨的种子,在你身体内成长得很好啊!” “拜你所赐。”斩玉面对这个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竟然冷静了下来,“要多谢你的种子,它在我体内生长得很好,已经茁壮到,我无法控制的程度。” 盲刑一声怪笑,说道:“哦,那么,既然如此,请问,你今天准备怎么报答我?” 斩玉的目光,落在了盲刑的左臂上,那条臂膀依旧空空荡荡,呈现出血肉模糊的一片。斩玉说道:“为了报答你,我决定把你的左臂还给你。” 斩玉吞食盲刑断臂的场面,盲刑是没有看见的。但那条断臂,毕竟是盲刑的痛处,在青龙吟浪手下,盲刑连一招都躲不过,最后只得自断左臂,才从青龙吟浪的“沧浪之水”下钻出来。 提到这条断臂,斩玉满以为盲刑会暴怒,没料到盲刑饶有兴致地说道:“哦,你能将我的断臂还给我?我这断臂受吟浪‘沧浪之水’的限制,无论我怎样努力,利用‘天元’的力量去修补重生,它都像我的眼睛一样,再也无法长出来,你竟然能还给我吗?” 斩玉的目光有了一丝怨毒:“自然能还给你,你的左臂都在我肚子里,我现在把你剩下的躯体,都生吞活剥,你自然就和你的断臂团聚了。” 这话终于让定力非凡的盲刑,也有些生气了:“呵呵,小子,多日不见,嘴巴倒是牙尖嘴利,不知道手上功夫有没有长进?”说着,盲刑身后已经伸出了一只雪白的莲花,那莲花趴在盲刑的肩头,悠闲地闭合,又悠闲地张开,花蕊朝着斩玉,就像是一只眼睛一般,注视着斩玉的一举一动。 这情形,那莲花就像是一只潜伏的巨兽,而斩玉,不过是它的囊中之物罢了。 所有人都有一股直觉:这莲花,是有生命的。 止忧一见这莲花,脸色一紧,立即站到斩玉身边,小声说道:“这个让我来对付,我有把握。” 斩玉没有任何表示,可谁能料到,另外一个“老朋友”的出现,让情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皇权三卫之一的止忧吗?”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从盲刑背后传来,“上次玄青那老不死的救了你,这次,恐怕是没有人救你了。” 说着,“伤盲双刑”中的另外一个人——伤刑,从盲刑背后站了出来:“小女子,你还记我吧?” 止忧见伤刑出来,脸上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还是以一种沉稳平静的语气说道:“伤刑,你和盲刑一起,趁人之危,杀害我止家先祖,而后又杀害我们的恩师玄青,你这么重要的人,我怎么会忘记,我对你的记忆,清楚得很。” 谁都听得出,这“清楚得很”四个字,是怎样的分量。 伤刑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脸上露出一股不屑的冷笑:“小女子,你也不掂量下自己的分量。”伤刑的语气,简直可以用狂妄来形容,那意思就是在嘲笑止忧的不自量力。不过想想也难怪,当日斩家山庄一战,止忧实力有限,在伤刑的“沧浪空门”和“镜面逆门”中,实在难以招架,加上伤刑在镜面之中发出的“血刺”,若不是玄青及时出现,止忧还真是难逃一死。伤刑的狂妄,有他的道理,但是,伤刑并不知道,止忧身上的变化。 止忧没有和伤刑逞口舌之快,缓缓伸出双手,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玉簪。这玉簪通体晶莹,触手温润,虽然是玉,但感觉比玉多了一份古朴厚重。 这根玉簪,止忧曾在斩家山庄使用过,望着这根玉簪,伤刑若有所思,感觉似曾相识。 “你忘记了惨痛的教训了?”伤刑看着玉簪,脸上有了一丝嘲讽,“你这把簪子,还敢拿出来,也不怕丢人。” 止忧一手举着玉簪的粗头,在“止忧戒”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清脆透析的鸣响,没有一丝杂音,没有半点浑浊。止忧站在斩玉身侧,脸色变得和斩玉一样冰冷。止忧在等待着,等待斩玉一声令下,好为止武,为玄青报仇。 斩玉望着面前随时都会发难的“伤盲双刑”,问道:“不知两位此番阻拦,是堕空的意思,还是你俩自己的意思。” 斩玉现在是“第二力量”的领袖,是人皇,心中虽有无尽的仇恨,做事却绝不莽撞。斩玉这样问,是大有深意的。若是堕空派两人前来,必然有所图,那么久需得从长计议,小心行事;若是两人自己要来的,估计斩玉就要痛下杀手了。 盲刑嘿嘿嘲讽道:“有区别吗?无论我们此来的目的是什么,结果都只有一个,就是两位被我兄弟二人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伤刑赶紧添油加醋:“或者,还可以将他们放逐混沌时空,永世受无尽煎熬。” 两人的对话,简直就把斩玉和止忧当做了砧板上的鱼肉,至于斩玉身后的那黑压压一群元兽,伤盲双刑根本就当之如空气一般。 “既然如此,别和他们多费唇舌了。”止忧对斩玉说道,“动手吧,这两个身上,我们都有着血海深仇。”止忧虽然在对斩玉说话,可是她的目光,却一直在伤刑身上,目光中隐含着一股烈焰,似乎要把伤刑焚为尘土。 斩玉本一直凝视着盲刑,此刻,斩玉竟然埋下头去沉思了一阵。良久,斩玉猛然抬头,望着伤刑和盲刑身后的楼宇,冰冷的声音响起:“堕空,不如我们打个赌,做个交易。我和我的护法对阵伤盲双刑,若是我们输了,我斩玉任君差遣,若是我们侥幸赢了,我只要一个人——兽皇麒麟。” 伤盲双刑万万没想到,斩玉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先不论斩玉背负的血海深仇,就是画空楼抓去的人中,也还有“皇权三卫”的止战和止伤。斩玉不先救自己的属下,却要求先放麒麟,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有斩玉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以只有身边的止忧,知道自己的主人,自己的心上人,在想什么。 没人觉得堕空会回答斩玉的交易,可是,偏偏有声音回应了。那是一个缥缈得如镜花水月一般的声音,那是一个听起来若有若无,但是又真实存在的声音,那个声音很兴奋:“好啊,我答应你。”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止武附体 斩玉身上流淌的,是人皇的血脉,他竟然敢作出“任君差遣”赌约,也足以说明他对这场战斗的信心。 堕空的声音缥缈得如镜花水月,听起来若有若无,但是又真实存在。堕空的声音,绝不是人们听到过的任何做一个种族的人发出的声音,这种音色,不像是一个活物发出的,倒像是一件金属器皿,或者说大自然的山水发出的。 这个声音给人的感觉,来自自然,或者说,本就是自然。 堕空的声音很兴奋:“好啊,我答应你。” 伤盲双刑对于这场豪赌,也表达出了浓厚的兴趣。特别是盲刑,他颇为欣赏地看着斩玉这个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说道:“没想到,我们还有机会成为盟友。” 若是伤盲双刑赢了斩玉和止忧,斩玉任由堕空差遣,那么,他们自然就成了盟友。 “我还有个附加条件。”盲刑继续说道,“人皇,我本来打算生擒了你,让你去打开那个鬼盒子。现在倒好,反正你也要和我成同盟了,你输了后,就请你乖乖打开那个盒子,把里面的东西给我吧。” 盲刑所指的盒子,自然是伤刑从斩家山庄偷走的“人族重宝”。从盲刑的话不难看出,他们还没有找到打开盒子的方法。 斩玉背负了双手,轻松地望着盲刑:“既然是任君差遣,自然包括将盒子里的东西,双手奉上。我胜利的条件依然不变,我只要麒麟一人。” 盲刑微微吐了一口气,他肩头本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莲花,猛然间怒放开来,就像是一只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猛然醒来的野兽。大家清楚地看见,那莲花“望”着斩玉,从花蕊中,滴出了一些粘稠的液体。 这就是“垂涎三尺”吗?这莲花,真的有了生命吗? 盲刑用手轻轻摸了摸肩头的莲花,那感觉,根本就是在安抚一头蠢蠢欲动的野兽。他对斩玉说道:“到了咱们这个层次,如果不讲章法乱打一通,实在有点丢人,也没啥技术含量,不如,咱们俩先打一场吧。” 斩玉还没有回答,止忧的玉簪已经指向了伤刑:“要打,也得我先来,我可是无日无夜不思念着你。”这“思念”一词,止忧用这种语气说出来,让人感觉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 伤刑眉毛一扬,怪笑道:“呦,当日你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救走了那几个废物,害得我被盲刑笑话。我还在为当日没有杀了你后悔,你却自己跳出来了。” 伤刑站到盲刑身前,似笑非笑地望着止忧,说道:“这一仗,就咱们俩来打吧,不过,你和堕空可没有约定,所以,我和你动手,不论输赢,只论生死。怎样?” 止忧将玉簪在止忧戒上敲了敲,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伤刑,淡淡说道:“好,正合我意,不论输赢,只论生死。” 盲刑再一次用手轻轻摸了摸肩头的莲花,那莲花便打了个哈欠一般,缩小下去,隐于盲刑背后,消失不见。盲刑往后一跃,越出十几丈的距离,给伤刑挪出了战场。 伤刑却头也不回地对盲刑说道:“我的战斗,只需要尺寸之地,何必退这么远?” 另一边,斩玉手一挥,黑压压一大片元兽也都有序往后退去。一条巨蟒游到斩玉跟前,匍匐在地,那情形,竟是在等待着斩玉站到他身上。斩玉踩上那巨蟒的头,那巨蟒便驮着斩玉,往后滑了出去。 “小心点,输了也不要紧。”这是斩玉留给止忧的话。 止忧也没有回头,目光停在伤刑身上,再也挪不开半分:“放心,就算赢不了,至少也输不了。” 伤刑望着止忧手中的玉簪,眼光中竟然流露出一丝贪婪的神色。在伤刑和止忧第一次动手时,伤刑就感觉这玉簪似曾相识,现在,估计伤刑已经想起来哪里见过这玉簪了:“丫头,你手里的玉簪,是当年那个老家伙的遗物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又一次加深了止忧对伤刑的仇恨:“用我止家先祖的遗物,来报他老人家的仇,也算是对我家先祖的一个绝好的交代。” 伤刑揶揄道:“我倒不这样想,我觉得,用这簪子来施展我的‘血光之刺’,效果一定很好。” 止忧咬紧了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有本事,自己来拿吧。” “不用我自己来拿。”伤刑阴惨惨地笑道,“因为,你现在基本等于是个死人了。”说着,伤刑的双手猛然间呈鹰爪状交叉,十根指头上顿时冒出了十根细细的红光。与此同时,无数镜面组成的圆球,又一次出现在止忧周围,将至于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这是“镜面逆门”,伤刑手上的红色光线,便是他口中的“血光之刺”。“镜面逆门”一发动,那“血光之刺”就会在“门”内飞窜,当日若不是玄青,止忧已经死在了这一招之下。 止忧望着周围的透明镜面,轻蔑地说道:“别告诉我,你就只有这样的招数了,你能玩出点新花样吗?” 伤刑脸上终于出现了怒意,恶狠狠地说道:“当日你身处我‘镜面逆门’中,连三根血刺都躲不过,还敢口出狂言?好,玩出新花样是吧,我就让你尝尝十根血刺齐发,瞬间被万箭穿体的滋味!” 伤刑交叉的双数慢慢移开,掌心渐渐对准了包裹止忧的镜面球体,十指的光线,呼之欲出。“不过,一招就要了你的命,可真没意思。”伤刑这样说着,手上的十根光线,已经突兀地消失,又突兀地,出现在了“镜面逆门”中。 “你这什么血刺,三根是刺,十根也是刺,实在没新意。”止忧冷冷地说道,“同样的招式,你还奢求能有同样的效果?” 说话间,止忧举着手中的玉簪,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地画了一个半圆,玉簪尖上冒着丝丝的白炽光华,顿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门,将止忧笼罩了起来。止忧举着玉簪的手,肤白胜雪,止忧的面容,更如最美好的春光。此时,加上那白炽光门的衬托,更显得超凡脱俗,宛若瑶池仙子般出尘。 “你这‘大遁空之术’又有何新意?”伤刑嘲笑道,“不过,你能在我的‘镜面逆门’中施展出‘大遁空之术’,也算是有一点新意了。”伤刑一运力,十根“血光之刺”从十个不同的方向,朝着止忧袭去。 这一招是如此的熟悉,这“血光之刺”,是伤刑施展的“时空之力”所化,如果被刺中,实在难以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从第一次和伤刑交手,止忧就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那一次,止忧选择了躲避。但是,避不了的:那血刺就像是光线,在“镜面逆门”中被镜面反射或者折射,根本无规律可循,加上越是反射,速度越快,止忧才会在三根血刺的围攻下,险些丧命。 所以,这一次,止忧绝对不会去躲避。 面对这十根来势汹汹的“血光之刺”,止忧决定硬抗。这“镜面逆门”本是结界,受到“时空之力”的素控,若是原来的止忧,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逆门”中发出招式,但是,现在的止忧,岂是原来的止忧? 从“止境”中出来,止忧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明白了肩头的责任,更明白了,现在的自己,掌握着什么样的力量。 第一根“血光之刺”,已经到了面前。止忧手中的玉簪,依然在溢出淡淡的光华,流淌进包裹自己的光门之中。 有一句话,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止忧的脑海里:“芥子菩提,永恒须臾,万兽为军,止武附体,此乃第二力量,合八族宿凡,净土开启。” 止忧曾告诉过斩玉,这句话,是止元说的。关于这句话,止忧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自从阴差阳错去了“止境”,并继承了止武的衣钵,止忧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血光之刺”飞行的速度,根本不能用“快”或者“慢”来形容。因为这“镜面逆门”,是时空之力所形成,已经自成一方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根本就没有上下四方之说,也没有大小快慢之分,那血刺刚一出现在镜面里,几乎同一时间,便刺到了止忧的光门上。 结果会怎样?是血刺刺穿光门,还是光门吸收血刺? 只见那血刺带着长长的光尾,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刺进了光门的光芒之中。 那“血光之刺”进入一分,便如泥牛入海,减少一分;同时,“大遁空之术”的光芒,也就暗淡一分。看这情形,竟然是两败俱伤的局,天族的“时空之力”,止家的“遁空之术”,本都是巧妙见长,极具技术含量,而此时,却成了比拼实力的拉锯战。 返璞,最终还是要归真的。 “血光之刺”一根根消失在光门里,“大遁空之术”的光芒也陆续暗淡,待最后一根血刺的血红光尾完全消失,那光门的光华,也终于看不见一丝影子,空留下玉簪的尖头,还冒着丝丝若有若无的幽光。 表面看来,这是一个平局。 伤刑的目光冰冷,对于这个解决,他似乎并不意味,冷哼了一声,双手再次交叉,十根“血光之刺”,再次出现在了那密不透风的“镜面逆门”里。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混沌时空 伤刑再次出招,竟没有丝毫的吃力,似乎发出这“血光之刺”,用不着耗费自身的“时空之力”一般。 本就失去了速度限制的血刺,会在任意一个时刻,贯穿止忧的身体,毕竟,止忧已经失去了光门的保护。就算止忧想再次画出光门,也来不及了。 止忧会怎么办? 止忧根本没有任何的动作,不是她已经放弃了抵抗,而是面对袭来的血刺,止忧胸有成竹。伤刑的第二批血刺已经到达了刚才第一批血刺消失的位置,一切都与刚才无异,不同的是,止忧没有了“大遁空之术”的光门保护。 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刚才消失在光门中的十根血刺,此刻,竟然反方向从刚才消失的地方,射了出来!只不过,这十根血刺上,还包裹着一层淡淡的白色光芒——“大遁空之术”那光门的光芒。 反方向射出的包裹在光芒中的十根血刺,不偏不倚,迎上了袭来的十根血刺,一一碰撞,没有任何的声音,没有任何的颤抖,双方两相抵消,竟然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 盲刑站在远处,忍不住喝了一声:“有意思。” 斩玉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冰冷的微笑,却不说话,只是从他的眼神中,能依稀察觉到他的欢喜。 伤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消失的血刺,吼了起来:“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的‘血光之刺’,怎么可能被你折返?又怎么可能为你若用?” 止忧又将玉簪在那枚古朴的止忧戒上敲了敲,望着伤刑说道:“事实摆在眼前,有什么不可能的?” 伤刑有些失去了理智,连珠炮一般说了一大段:“当然不可能,我的‘血光之刺’,是寰宇八界内最纯粹的‘光’,可以穿透一切障碍,穿透寰宇八界内一切物质,而且蕴含着天族的‘时空之力’,不受任何空间和时间的限制……你怎么可能将我的‘血光之刺’折返?” 止忧见伤刑那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是说要杀了我吗?怎么才一招,就这么婆婆妈妈?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伤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恨恨地说道:“我只是好奇你的手法而已,杀你,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伤刑在说这句话时,语气竟然充满自信,没有丝毫的气弱。看样子,伤刑这“镜面逆门”,只是试探性的招数,真正的杀招,还没出手。 从斩家山庄的那一场屠杀后,不只是止忧在进步,这伤刑的进来,看来也不小。 止忧顿时敛起了笑容,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既然手到擒来,你就快出招吧。不过,还是有句话要告诉你——可能直到你死,你也不知道我是怎样折返你的‘血光之刺’,让它为我所用的。” 伤刑一声长长的叹息,突然扬起双手,又一次交叉在了一起:“本来,我还想和你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现在看来,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你怎样折返我的‘血光之刺’这个秘密,估计世界上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就带着这个秘密,消失在‘混沌时空’,放逐流浪,永世不得超生吧” “混沌时空”这个词语,刚才伤刑就提过一次。盲刑出来拦阻斩玉和止忧一行时曾说:“今天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两位被我兄弟二人挫骨扬灰,魂飞魄散。”那伤刑就赶紧添油加醋:“或者,还可以将他们放逐混沌时空,永世受无尽煎熬。” 如此看来,这“混沌时空”,定是无比凶险的一招杀手。 伤刑交叉的双手,沉重而缓慢地反方向移开,然后掌心相对,抱成了一个球状。这一抱,包裹止忧的无数镜面,瞬间急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亮,亮得让人渐渐开始不适应,到最后几乎不敢直视。 止忧却一动不动,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只是捏着玉簪,在止忧戒上轻轻地敲击着…… 伤刑一脸得意。此时,“镜面逆门”的旋转已经快到肉眼难辨,用眼望去,你会感觉,那球体根本就是静止的。旋转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的视力可以分辨的程度。 再来说那光芒。“镜面逆门”那光芒的耀眼,与太阳的光芒又有不同。太阳的光芒,是灼热和刺眼,让人根本无法直视。而这“镜面逆门”的光芒,是一种纯粹的亮,这种亮,不会让你感觉灼热,更不会让你感觉疼痛,但是,就是让你无法去观察它,无法去逼视它。 所有人的目光,都无可奈何地离开了那高亮的球体。人们再也看不见中心的止忧,也没有能力去看见。 当你看着球体的旋转,看着光线的闪耀,你会感觉,时间在飞快地流逝,空间在急速地缩小……终于,在旋转和光亮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时,那一瞬间,伤刑抱成球状的双掌,猛烈往两边一撕,嘴里大喝一声:“去死吧!” “镜面逆门”裂开了,就像是一团空气突然爆裂一般,光球的所有光线,如一根根猛烈挤出的风刀,瞬间炸裂开来,随着一声巨响,“镜面”、光亮、旋转……还有止忧,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一声巨响之后,现场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似乎那一声巨响,带走的,不只是被困在中心的止忧,还有这世界上所有的声音。 盲刑那空洞的眼睛,就如被切断掏空的枯树一般,而此时,这双没有眼珠的眼睛里,竟流露出一股得意的神情:“呵呵呵,结束了。伤刑,你何必一开始,就出这么残酷的招式,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姑娘,你将人家困在‘混沌时空’内,生不得,死不得,永世煎熬,你怎么这么残忍?嘿嘿嘿……” 说到最后,盲刑竟得意地狂笑起来,笑得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伤刑望着面前“镜面逆门”炸裂的位置,对身后的盲刑说道“我也想和她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可是她嘴巴太贱,自己找死,怎么怪得住别人?” 伤盲双刑满以为这样的结果,会给斩玉沉重的一击,哪知,斩玉依然面无表情,冰冷的笑容就像是永远凝固在了脸上一般。斩玉突然说道:“你们口中的‘混沌时空’,到底属于哪一界?你们将止忧移到了那‘混沌时空’,有办法把她移回来吗?” 这话一出口,盲刑笑得更猖狂了:“那‘混沌时空’属于哪一界?你作为人皇的血脉,怎么能这样没见识?‘混沌时空’独立于八界之外,是一片没有任何力量能到达的蛮荒之地。这‘混沌时空’内,没有上下四方之分,没有大小远近之隔,没有冷暖寒酷之感。说得直白一些,身处这‘混沌时空’之内,你会同时感受到无限宽广的撕扯和无限狭小的压迫,你也会同时尝受无限高温的蒸煮和无限酷寒的侵袭……但是,你就是死不了。” 盲刑得意地望着斩玉,幸灾乐祸般问道:“你觉得,这样的处境,是不是很好玩?” 斩玉只淡淡回了一句:“这不就是凤凰族的‘涅槃原理’吗?” 幸好这里并没有凤凰族的人,不然,以凤凰族的清高,肯定要找斩玉问个明白,问斩玉是怎样知道“涅槃原理”的。 这个原理,伤盲双刑并不懂,斩玉自然也知道他们不懂,于是接口便问道:“我说你们有没有办法将止忧移回来?” 这次,盲刑因为笑得太得意,还没有喘过气来回答斩玉的问题,伤刑便开口了:“怎么,想替那女子求情?后悔了?你求我啊!” 这几句话,伤刑说得可谓骄傲狂妄到了极点。 斩玉依然镇定:“到底有没有办法把她移回来?” 伤刑残酷地冷笑道:“嘿嘿,实在是抱歉得很,那‘混沌时空’独立于寰宇八界之外,是一片没有任何力量能到达的蛮荒之地,没有力量能到达,又怎么可能将身处其中的人移回来。恐怕,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丫头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不过,要不是你和堕空有约定,我可以做个人情,送你去和她团聚,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伤盲双刑,竟同时趾高气昂地狂笑起来。 “既然如此,既然没有任何力量能到达,你是怎样把止忧移过去的?”斩玉冷冷问道。 斩玉的问题,也是身后那黑压压一片元兽心中的疑问。 伤刑回答道:“要把一个人从深不见底的山崖下拉上来,我虽然做不到,但是要把她推下去,还不容易吗?哈哈哈哈哈哈……” 斩玉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却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感情:“我问这个问题,只是想说,既然你没有能力把止忧从‘混沌时空’移回来,那么,她要是自己回来了,是不是说明,她比你强?是不是说明,这场比试,你输了?”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联盟力量 伤盲双刑关于“混沌时空”的描述,让斩玉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兴趣。斩玉总觉得,这个“混沌时空”,似乎和凤凰族有关。因为盲刑对这个时空的描述,像极了凤凰族的“涅槃”。斩玉一直在问一个问题,问伤刑和盲刑能不能把止忧从“混沌时空”移回来。伤刑回答说不能,因为“混沌时空”是一个没有任何力量能到达的蛮荒之地,独立于寰宇八界之外,只能去,不能回。 于是斩玉问了一个更为刁钻的问题:“如果是两位被送去‘混沌时空’,两位自己能回来吗?”伤刑打了个哈哈,掩饰自己的尴尬:“呵呵,这话说的,除开我天族人,还有谁能将别人送去‘混沌时空’?” 斩玉丝毫不留情面,就是要撕下伤盲双刑的遮羞布,继续追问:“这么说,就算是两位,也不能从‘混沌时空’回来喽?” 盲刑接过话头,干脆地回答道:“是,如果我俩也被送去,我们也是回不来的。没有任何力量,能撕破‘混沌时空’的限制,没有任何物体,能从混沌时空逃出来……” 盲刑用的词语,是“物体”,而不是人,可见,他们对“混沌时空”的敬畏。 斩玉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却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感情:“我问了这么多,只是想说,既然你们没有能力把止忧从‘混沌时空’移回来,你们自己也没有能力逃出‘混沌时空’的束缚,那么,止忧她要是自己回来了,是不是说明,她比你们都强?是不是说明,这场比试,伤刑你输了?” 伤刑笑了,就想是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哈,笑死我了——她自己回来?你说那女子从‘混沌时空’自己回来……” 话还没有说完,伤刑脸上的表情便凝固了,因为,在虚空中,渐渐显出了一个戒指的轮廓。那戒指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止忧戒,“皇权三卫”的三件法宝之一,止忧戴在手上的“止忧戒”。 “没有任何力量,能撕破‘混沌时空’的限制,没有任何物体,能从混沌时空逃出来……”伤盲双刑的话,还在耳边,凭空出现的“止忧戒”,无异是一记沉重的耳光,狠狠扇在了两人的脸上。 伤盲双刑看着那止忧戒的出现,目瞪口呆,惊诧莫名。还没有完,随着止忧戒的出现,那根古朴的玉簪,也出现了。当两件宝贝完全显露出真容时,玉簪在某种力量的控制下,轻轻敲在了“止忧戒”上,发出一声清脆通透的鸣响。那声音,就像是最清晰,最干净的阳光,直达你的心底。 这一声鸣响一起,所有人都有感觉,止忧要出现了。 果然,止忧的轮廓,在鸣响后,渐渐显露出来,依然是那一份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依然是一张清丽出尘,不可方物的面容。那枚“止忧戒”,依然戴在她的指上,那根玉簪,依然捏在她的手中。 “止忧已经从‘混沌时空’回来了,伤刑,这一场,算是你输了吧。”斩玉不失时机地提醒道,“你该不会不认账吧。”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伤刑的声音,明显在颤抖,“没有人可以从‘混沌时空’出来,没有人,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伤刑说到最后,竟有一丝疯狂,也有一丝绝望。 止忧完全没有理会伤刑的绝望,她满意地看了看手上的两件宝贝,突然转身,朝着斩玉单膝跪了下去,右手捏着玉簪,按在自己的心口,将头埋得极低,郑重地说道“人皇,有一句话,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芥子菩提,永恒须臾,万兽为军,止武附体,此乃第二力量,合八族宿凡,净土开启。’如今,您已经收服芥子菩提界的元兽大军,我也已经止武附体,第二力量的实力,已经完全形成。我们该齐聚八族联盟的八个宿凡者,去开启‘原罪净土’了。” 这种情况,换作谁,都会感觉兴奋和骄傲,偏偏是斩玉,依然一张冰冷的面孔,似乎一切,早就在意料之中。斩玉说道:“万兽为军,还少了一个最重要的元素——麒麟。若是没有麒麟,这元兽大军,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所以,我们眼下的首要目标,是麒麟。好在,你已经为我赢得了半个麒麟了。” 止忧立即就明白了斩玉的意思。在菩提之海,斩玉曾告诉过水森:“从你们出生开始,你们身体周围的各种元素,就在滋养着你们的身体。但是你们选错了道路,选择去练素,身体内的素越来越强大,可身体却没有达到进一步的锻炼,再加上你们的身体又不会产生元素,所以你们的修炼越来越慢——直到你们妄图跨武入圣,未经锻炼的身体仅仅依靠天地元素的滋养,再也承受不了跨武入圣的巨大能量,所以只能爆体而亡……水森,你若修炼了元兽专门的练体法门,你便会发现,原来练体比练素容易如此之多,你便再也无心练素了……我现在就传你元兽修炼法门——‘麒麟兽卷’的第一卷,以你的修为和悟性,练会不消片刻。” 练体,练素——寰宇八界的各个种族,都拥有别于其他种族的元素武学,这几乎成了常识,而斩玉今天的所言,无异于给一个盛行了千万年的真理下了不同的定义。 斩玉传了水森“麒麟兽卷”的第一卷,自然也传了别的元兽。但是,斩玉毕竟只是个人类,高等级的元兽练体之法,估计斩玉也不一定知道。 唯一掌握着这高等级练体之法的,只能是兽皇麒麟。 所以,斩玉才会说,万兽为军,还少了一个最重要的元素——麒麟。若是没有麒麟,这元兽大军,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所以,我们眼下的首要目标,是麒麟。 “好在,你已经为我赢得了半个麒麟了。”斩玉对止忧说的这句话,自然也是在提醒伤刑和盲刑,别忘了刚才和堕空的约定。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伤刑还在重复着刚才的话,“只要坠落‘混沌时空’,就算是八组族皇,也不可能出来,你怎么可能出来?你不是人,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止忧已经很明确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也明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她站起身来,转身望着伤刑,眼中的仇恨再次出现:“伤刑,谁说我进入了‘混沌时空’了?这场比试,你并没有输。” 伤刑和盲刑的眼睛,顿时“亮了”,盲刑虽然早就没有了眼睛,但是焦黑枯木般的眼骷髅中,还是闪现出了一丝惊喜。 伤刑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你并没有进入‘混沌时空’?也不可能,我那‘镜面逆门’以撕裂空间,斩断时间的方式爆炸,撕裂空间,打开了通往‘混沌时空’的大门,斩断时间,让万物停滞,你身处‘镜面逆门’中,就像是一块被放置在悬崖边的石头,‘镜面逆门炸裂,包裹你的镜面都两两相对飞行,任意一块都可以轻易将你推到‘混沌时空’内,我这一招的名字,就叫‘镜面逆空’,你绝对避不开……” “可我就在这里,我就站在你眼前,你怎么解释?”止忧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冷冷说道,“难道,你就只能用‘不是人’来解释这一切?” 伤刑脸上又挂不住了:“第一招你竟然将我的‘血光之刺’逆反,为你所用,第二招,你又能避开我的‘镜面逆空’,处处出人意料,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伤刑和盲刑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弄明白,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死,伤盲双刑也不会瞑目。 止忧往前走了两步,脚步轻盈而自信:“我们的比试还没有结束,想要知道答案,就接我一招吧。接了我这一招,你自然知道我是怎么办到的。” 止忧从不是一个狂妄的人,面对伤刑,止忧虽然有不败的信心,但是战胜伤刑,却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伤刑带着“人族重宝”’从斩家山庄逃脱后,武学修为又有了巨大的进步。这个进步,止忧虽然说不清是怎么来的,但是隐隐感觉,一定和堕空有关。所以,止忧有所不留,也是在为接下来的决战考虑。 双方这两次交手,可以说是把对方摸了个清清楚楚,接下来的出招,才是真正的杀手。 “哼,小女子,你别以为躲开了我的‘镜面逆空’,就吃定我了。这‘镜面逆空’,只是我觉得用来折磨人最好的手段。”伤刑说道,“我杀人的手段,还多得很。” “那,我们就看谁出招更快,更狠了。”止忧望着伤刑的眼睛,目光犹如燃烧的火焰,“玄青老师在和你动手之前,本就已经油尽灯枯,靠着最后的雷元勉强维持生命,却没想到,为了救我,而死在你手上……今天这仇,也该报了。” “还有我斩家上下无数亡魂。”斩玉说道,“他们都与世无争,忠心耿耿,这笔仇,止忧你一并替我报了吧。” 斩玉还没有说完,伤刑的双手已经又一次交叉在了一起。止忧看准时机,捏着玉簪,朝伤刑刺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坎水龙滔 雷落小心查看雷裂的记忆,在雷裂的记忆中,雷落找到了这样一段话:“凭惊雷之力,开青鸾离殇,救寰宇苍生于水火,玄黄功德,八界铭记。↖頂↖点↖小↖说,www23‘青鸾离殇’,寰宇炼器之大成,开此弓,不得其法,必遭天谴。‘凤舞’、‘龙滔’、‘雷凌’三者缺一不可。玄黄临终,悟透‘雷凌法’,云:引雷乃万法之因,演雷乃万法之途,雷凌乃万法之果。有雷凌万世之威,合‘凤舞’、‘龙滔’之力,可开‘青鸾离殇’。玄黄遗赠开弓之法,余仅得三之其一,存于魂刻,留待有缘。” 这段话,几乎与吟浪刻在回龙塔石碑上的一模一样。雷落断定,这是“雷凌”法的修炼法门,可惜,雷落想错了,这竟然是龙族的文字。在这段文字下面,出现了更为丰富的人族文字,那是对上面“龙文”的注解。 这是经过玄黄演化的“龙滔”之力。雷落在研读这“龙滔”修炼法时,发现自己肩头的“龙纹”,有了变化。 “龙纹”——那个卧龙场的龙太爷,刻下的龙纹。 雷落心中一阵激动,开始逐字逐句认认真真地研读这些文字,发现这些文字表达的意思,正是关于“佛眼看山”的意境。 “佛眼看山”的第一层境界:看山是山。 可偏偏就是第一层,雷落便过不去这个坎。 “‘佛眼看山’第一层:看山是山。山为自然之物,人也是自然之物,共生于自然,共存于自然,并无本质区别。凡人降世,如一张白纸,无欲无求,无善无恶,对山川自然,全是客观的接受。此时的人,是最纯真,最率直的阶段,此时看山,看到的是山的‘相’,并未能看到山的‘心’,所以‘看山是山’——如果用在对‘水’的理解上,这时的水,就是自然之水,就是每个人的肉眼,所能看到的,普遍存在于世间的水。”这是雷落曾向吟浪阐述过的理解,可是,现在,雷落看不到“水”,因为雷落的体内,根本就没有“水”。 一切本就是宿命使然,一切本就是命中注定,一切的一切,本就是自然而然。 自然而然,雷落肩头的“龙纹”,动了。不是它自己动了,而是螭游让他动了。螭游的话,已经回响在了雷落的脑海:“孩子,我也不知道冥冥之中,有一股多大的力量在眷顾着你,或者说支配着你。修炼龙滔之力,体内必须要有水,这个水,自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坎水元的水。你是人族,体内不可能具有坎水元,也无法容纳纯正的坎水元——但是,你肩头的龙纹,竟然是一个人族给你烙印的。这个人族,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体内没有震雷元,却学会了我龙族的坎水元。他给你烙印的龙纹,恰恰是你的身体能容纳的坎水……这样有多少巧合,才能成就今天的你。” 螭游说话间,龙太爷刻下的龙纹,刻在雷落肩头的龙纹,开始像一块坚冰,慢慢溶化开来,汇成一条细流,朝着雷落的丹田流去。雷落想到了龙太爷,护龙使——龙隐。龙太爷肯定是人族,他自然属于“原罪后期”失去了震雷元的人族之一,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但是被吟浪看中,选为护龙使。吟浪乃“人间四象”之一,他通过什么方法让龙隐掌握了坎水元,让所有龙家的人都会坎水元的武学,雷落不得而知,但是,这一切都不要紧,因为,要紧的,是那龙纹,还在不断溶化。 现场的激战一触即发,但是螭游还在暗中运力。肉眼不可见的暗流,从螭游手上,源源不断地传到雷落的肩头,雷落的肩头的龙纹,像冰块一样,渗出水来…… 螭游淡淡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更让雷落感觉什么是宿命的安排。 螭游说:“若不是我和雷裂相识这么久,掌握着一些玄黄改造的‘龙滔之力’的知识,你肩头的龙纹,恐怕就没有人能解开了。” 雷落的丹田早已被“震雷”和“离火”填满,而这刚刚新加入的“坎水”,显得谦卑而恭敬,显得温柔和细腻,它满满融入了“震雷”和“离火”之间。 如果说“震雷”和“离火”是一块块巨大的岩石,这些岩石早已填满雷落的丹田,那么,“坎水”就是水,最滋润的水,它浸润了石块与石块之间的缝隙,消除了“震雷”和“离火”之间微不足道的隔阂,让三者,充分融合在一起。 这边是“坎水”的不争,这边是水的“上善”。 龙太爷的话,依稀回响在耳边:“雷落,你听着。我龙隐今日以‘护龙使’的身份,为你烙下‘龙纹’,是福是祸,交由造化吧。你身上已经有了太多的可能,太多的不确定,今天我又为了增添了新的不确定,其实‘乱花渐欲迷人眼’,无论多么复杂的状况,只要用心,总能看清什么是真实。唯心而已,唯心而已……” 一路行来,雷落岂不是一直都在追寻着心的方向。 龙之九子还和墨染对峙着,椒图在狻猊的指挥下,冒着巨大的危险,从墨染的“断浪刃”上,咬下了几块碎片。 原来,这“断浪刃”,并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条龙,那是墨染的儿子,名叫断浪。 狻猊对墨染说道:“墨染,你若拼死出杀手,一定可以杀光我们在场的所有人,但是,我们若拼死,也一定能让你儿子,灰飞湮灭……” 椒图咬下的这几块碎片,现在已经合成了一块白骨。看样子,这些碎片,一定是断浪身上的关键部分,若是失去了这些部分,估计断浪真的就万劫不复了。 狻猊见自己的话收到了效果,于是补充道:“墨染,能救活你儿子的,不仅仅只有画空楼的领袖堕空,胖和尚说了,想要救活你儿子,还有原罪净土中的一个人。这个人,是原罪前期,凤凰族的族皇。” 今天发生在这芥子菩提界“麒麟皇境”中的事情,注定载入史册,狻猊说出的话,可以说是寰宇世界历史中最浓墨重彩的部分,但是雷落却无暇顾及。 雷落体内的“坎水元”越来越多,这些纯粹的水,不仅仅是起到滋润“震雷”和“离火”的作用,它还在唤醒着雷落体内所有的水分。雷落的血液,体液,细胞液……顿时活了过来。雷落终于看到了水,“佛眼看山”的第一层:看山是山。 此时的雷落,看水是水。 听了狻猊的话,墨染心中已经非常确定,在龙之九子的身后,有一个非常神秘的高人,在做指点。不然,龙之九子不可能懂这么多,也不可能使出像“九龙戏”那样威力巨大,超出了“八卦镜”的招数,自然也就不可能使出九子合力的“净水”。 墨染的语气,明显有了一丝缓和:“这一切,是水告诉你们的,关于我儿子的事,你们又是怎样知道的?” 狻猊回答道:“这一切的由来,你就不用操心了,至于你儿子的事情,先前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既然能和‘黑重淼’交流,我为何不能和‘断浪刃’交流。” 墨染扛着刀,在原地来回踱步。当他走到被自己一刀劈出的巨大山缝边上时,他抬起脚,把一块细小的碎石,踢下了深不见底的巨大缝隙里。 墨染转过身来,望着众人,眼里闪过一丝愤恨的残忍,突然双手挥刀,横空一劈,一圈巨大的黑色刀影,就像是洪水猛兽,朝着九子奔去。 墨染这一刀,本就出得突然,事先根本没有个预兆,一招劈出,那一圈弧形刀影,像是奔腾的浪潮,又似飞跃的兽群,张牙舞爪,势若万钧般往前冲去,搞得九子竟有些措手不及。 螭游和凤殇心下一急,就要出招相助,虬枝突然发难,无数巨大的树根纠结缠绕在一起,形成一面巨大的墙壁,挡在了螭游和凤殇面前。这一阻挡,竟然将螭游用在雷落肩头的暗力,也割断了。螭游明显能感觉到,虬枝这面树壁的强硬,绝不是蛮力可以攻破的。 此时的雷落,虽然已经不需要螭游的帮助了,但是龙之九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九子本是同胞,交流早就不需要语言,慌乱之中,椒图身子一展开,化作本体,像极了一块巨大的田螺,把八子挡在了身后。八子纷纷将手掌,贴在了椒图的身上。九子还没有来得及同时运力,墨染的黑色刀影,已经到了。止忧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这刀影有多么可怕,九子根本来不及用力,刀影便袭在了椒图身上。 简直惨不忍睹,椒图被这一击,身上顿时出现裂纹,一口鲜血就像是喷泉一样涌出来。按理说,一击力量如此巨大,九子都应该被击得飞出去才对,但是九子就像是陷入泥潭中一样,根本无法移动。 这一击,还含有坎水元的素控。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那黑色的刀影,一击之后,根本就没有消失,它就像是幽灵一样,附着在了椒图的身上,接着,后面源源不断的波浪,一样一样涌来。 每涌来一股力量,都比刚才更为猛烈。 “龙滔如江,后浪推前浪。”墨染残忍地笑道,“这便是最纯粹的龙滔之力。”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对手是我 一波一波的暗力,就如汹涌的浪潮,前潮还没有过去,后浪已经咆哮着涌来。九子被这出其不意的一刀,搞的猝不及防,好不容易才一起施出了全力,可是已经个个身受重伤了。 螭游急红了眼,他没有想到,像墨染这样级别的人,居然会偷袭。 螭游明白,此时,只有再用“灵动屏”去阻断墨染的那一刀之力了。虬枝的树壁,能阻挡螭游的身形,可阻挡不了“灵动屏”。意念所至,螭游的“灵动屏”,便凭空出现在了九子和墨染之间。 与此同时,凤殇已经一箭,射在了虬枝的树壁上。凤殇这一箭立即将树壁燃,火,本就是“木”的克星,那树壁在“离火元”的焚烧下,熊熊燃烧起来。 螭游的“灵动屏”,不愧是八界内不可多得的防御佳品。一出现在墨染和九子之间,便硬生生将那一刀的后劲,完全切断。所有的暗力,全都涌到了“灵动屏”上。就如重锤一记一记敲打在盾牌上,后加入的“灵动屏”竟然被冲击得一步一步朝后退去。 墨染的力量,竟强大到这种程度。难怪狻猊会,只要墨染拼死,能杀光在场所有的人。 如果九子再不做什么,估计“灵动屏”也要折损在这一刀之下。仓促中,狻猊和睚眦,同时出手了。狻猊一掌,带着淡淡的金色,凭空出现一个佛印,朝着远处的墨染印去,睚眦本身就是一把刀,此时的攻击方式,竟与墨染有些相同。睚眦一挥掌,一片骨刀,随着狻猊的“大乘佛印”,朝墨染攻了过去。 墨染一直没有动,是因为他在维持着刚才那一刀的后续力量。若不是有墨染支撑,只是一刀,绝不可能发出连续这么多次的攻击。 此时,见狻猊和睚眦先后攻来,墨染也不敢托大,提刀再挥,又是一轮黑色刀影,汹涌袭来。这一刀,竟然将前方的“灵动屏”、九子、螭游、凤殇、狻猊的“大乘佛印”、睚眦的骨刀、甚至虬枝,全部笼罩了进去。 唯独方位靠侧面的金鳞和雷落,幸免于难。 ∟∟∟∟,m..co≧m金鳞望着墨染的这一刀,对雷落到:“子你看,这一刀,精彩吧。那个墨染也真是够狠,竟然连虬枝也打。” 雷落哪里有空理会金鳞——雷落已经看到了第二层山。 “‘佛眼看山’第二层:看山不是山。自然之山,亘古不变,而人会成长。成长的人会思考,会有辨别是非,区分对错的能力,会有选择的困扰,对待世间万物,会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山虽然还是山,但人看到的,却不再是山,人看到的,是山从何而来,山有多高,山上有什么……此时看山,看到的是山的‘心’,所以‘看山不是山’——用在对‘水’的理解上,这便是雷落进入龙塔二层,第一眼看到缸中水的情景。那时,雷落看到的水,已经不再是水,而是雷落自己的‘心’。不是水在跳动,而是雷落的心在跳动,不是水有生命,而是雷落的心有生命。这也正是为什么雷落在玄青老师私塾中,听到的蝉鸣,有了感情的原因。如果用在武学修为上,此时是选择学什么的阶段,最擅长什么,或者什么最适合,就学什么。” 雷落看水,已经有了感情。雷落体内的水,也在随着雷落的感情,开始舞蹈。 墨染这一刀,不再是“后浪推前浪”,而只是势若万钧的一刀,就像是瀑布从高处滚落般的气势,虽不可重来,却无法阻挡。 “灵动屏”被一刀击飞,余威逼得众人不得不纷纷闪避,趴蝮仓促间出手,好歹还是使用空间遁术,将九子移开。螭游面对这一刀,看着被击飞的“灵动屏”,不敢硬接,连续好几个闪身,堪堪避开。 凤殇“凤舞”展开,身姿连续变幻,好歹还是避开了。虬枝的那一面树壁,本来还在燃烧,此时被一刀击中,顿时化作火星,四散飞溅。但是,唯独虬枝本人,一动不动,任凭那一刀的刀影,击打在了自己身上,发出一身沉闷的闷响。虬枝伸手轻轻弹了弹身上的灰,似乎毫无感觉。 “子,你看见没有,墨染一刀之威,你也感觉到可怖了吧。”金鳞兴奋地道,“可是你看虬枝,硬接一招,竟然和一个没事人一样。这虬枝果然是个怪物,我今后还是少惹他为妙。子,你在干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话,你看见刚才那一刀没有?” 金鳞自然不知道雷落在干什么,他要是知道,早就出手阻止了。任由雷落领悟“龙滔之力”,这也是金鳞追悔莫及的事情。 就在这时,雷落已经看到了第三重山。 “‘佛眼看山’第三层:看山还是山。无论人怎样看山,山就在那里,不因人的目光而改变分毫,可是,人却在不停地成长和进步。此时的人,看世界,会更清楚;看事情,会更透彻;看自己,会更全面。当思考完山从哪里来,山有多高,山上有什么等问题后,人会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想,山还是山,并无不同。与其执着与对山的思考,不如执着于对自己的改变,变得如山一般稳重,山一般伟岸。此时看山,看到的是山的‘质’,所以‘看山还是山’——用在对‘水’的理解上,此时,是我面对水缸,精心平气,去除心中**后,看到的一缸平静之水。此时的我明白,无论学了多少武功,得到多少异宝,我还是我,我不会变成其他任何人。如果用在武学修为上,此时是学什么,都一样的阶段。无论什么样的招数,都只是进攻或者防御的手段,无论什么样的元素,都只是自然中的一种力量。天下武学,无不殊途同归,他们最终的归宿,必然走上同一条道路。 “呵呵,雷落子,没想到,你竟然能理解到这一层。”吟浪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平静中隐隐透露的激动,终究无法掩饰,“可是,你还是没有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你的心情平静后,水又动了。可别忘了,你的‘佛眼看山’的三重境界,已经用完了。” “那是因为你对它了一句话。”雷落丝毫没有慌乱,反而显得更加沉着,“水又动了,而且有了自主的生命,不过是因为你的一句话。” 吟浪立即问道:“那么,你还需要阐述的,便是:我为什么能对水话?” 雷落猛然举起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指,指着石壁上血迹斑斑的“群山”,双眼放出了别样的光芒:“因为,这是‘佛眼看山’的第四层境界——看山,即是看我。” “哈哈哈哈,‘看山,即是看我’,好一句‘看山,即是看我’。佛法之中,可没有这一层。”吟浪彻底被雷落的话燃了,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你这‘看山即是看我’,又作何解?” 吟浪这话,绝不全是对雷落的赞叹,而是怀着一种期待。这种期待,是如此的异常,这种期待,是一个四象境的高手,对一个初学者的期待。 “‘佛眼看山’第四层:看山,即是看我。正如第一层所,山为自然之物,人也是自然之物,共生于自然,共存于自然,并无本质区别。问山从哪儿来,岂不正是在问自己从哪儿来?问山有多高,岂不正是在问自己能走多远?问山上有什么,岂不正是问自己心中有什么?修佛之人心中有佛,看世间万物皆为佛,自身本属世间万物,自身便是佛;修行之人心中有山,看世间万物皆为山,自身本属世间万物,自身便是山。看山,岂非就是在看自己?” 雷落越越兴奋,越越能理清自己的思路:“这种境界,用在对‘水’的理解上,便是前辈您与之交谈后的水。前辈您便是缸中水,缸中水便是前辈您。您告诉了水一句话,其实这句话本就在你心中,水并未听您话,因为这水,本就是您。也就是,欢迎我的,不是水,而是前辈您。” 雷落突然间将对吟浪的称呼,全部喊作了敬称,语气中对吟浪的感谢和崇敬,也展现得淋漓尽致。吟浪的拨,已经让雷落,走到了这么远的阶段。 “用在武学修为上,此时,是一切都不用学的阶段。招数已经不再是招数,招数,便是我,我便是招数;元素也不再是元素,坎水元,便是前辈您,前辈您本身,便是坎水元。一切随意而动,一切,意到,招数便到。” 雷落终于忍不住哈哈一笑:“哈哈哈,前辈,你意念所至,所以水,便有了生命。” 这一次,吟浪竟然没有话。吟浪沉默了,在雷落的阐述中,吟浪沉默了。一个四象境的高手,人间四象之一的青龙吟浪,在一个人族少年的语言中,沉默了。 当雷落完最后一句,目光又一次环视四周,石壁上血迹斑斑的群山,似乎活了过来。那些带着雷落鲜血的壁画,可此仿佛就是雷落本身。群山环绕,巍巍屹立,似乎在交谈,似乎在倾听,似乎在畅所欲言着生命的美好。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水的生命 雷落望着石壁上自己刻出的山,竟有些依依不舍。下沉的石壁上那一片山,随着石壁的下沉,消失在了雷落的眼前…… 望着石壁后的通道,望着通向龙塔三层的石梯,望着其他石壁上的“群山”,雷落竟然有些心痛——雷落为什么会心痛? “前辈!”雷落突然惊叫了起来,“还没有完,‘佛眼看山’还有第五层:山在看我。” 佛教对世界人生的看法,无比透彻和玄妙,就一个“佛眼看山”,便囊括了人生的不同阶段。雷落并未专修佛学,仅凭自己在玄青老师处学到的一理论,便能悟出“佛眼看山”的第四层境界,不能不是一种奇迹。 就在青龙吟浪打开回龙塔第三层的时候,雷落望着石壁后的通道,望着通向龙塔三层的石梯,望着其他石壁上的“群山”,竟然有些心痛:“前辈!还没有完,‘佛眼看山’,我看到了第五层。” “你什么?”如果吟浪当时是坐着的,听到雷落这句话时,他一定惊得跳了起来,“你刚才什么?什么第五层?” 雷落没有话,怔怔地望着石壁上的血画,又陷入了沉思。这是一种“冥想”的境界,这种境界,往往会忘掉现实世界的存在,这种境界,是一种大彻大悟前的宁静。吟浪当然知道这种境界,先前雷落陷入这种境界时,吟浪保持着绝对的安静,深怕打扰了雷落的思考。而此时,吟浪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依然不停地咆哮着:“快告诉我,你到底在什么?什么是‘佛眼看山’的第五层境界,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吟浪自己也了,在雷落用“佛眼看山”来解释对“水”和“武学修为”的理解时,吟浪已经从雷落的阐述中明白了不少的玄机,而今,雷落如果真的看到了第五层:这个层次,一定是吟浪所达不到的高度。 吟浪被“天机老人”钦为“人间四象”,成为青龙,在五行轮回界忍受千万年的寂寞,为的,不正是一个自己所达不到的高度吗?现在,雷落自己看到了》》》》,m.●.c∷om这个高度,这,怎能让吟浪不为之疯狂? 可是,雷落丝毫不为所动,无论吟浪怎样地责问,怎样地咆哮,雷落就如石化了一般,似乎连呼吸,也失去了。 领悟“佛眼看山”的第四层境界时,雷落在“冥想”中竟用血肉之躯,在石壁上刻下了满墙的“群山”。青龙吟浪也不由为雷落捏了一把汗。此时,雷落陷入对“佛眼看山”第五层的“冥想”中,他会遇到怎样巨大的麻烦和危险? 雷落自己看到第五层境界,是因为那随着石壁下沉的“群山”。当那些雷落用血肉刻下的“山”随着石壁下沉时,雷落有了一丝心痛的感觉。为什么会心痛?即或山就是我,我就是山,也不至于会心痛啊?山的下沉,是为了我的前进,怎么可能会心痛? 雷落要追寻的,便是这份心痛的原因,或者,来源? 吟浪毕竟是四象境的高手,虽然一时冲动,终究还是渐渐平静下来,声音渐,终不可闻。回龙塔,又沉寂了。 从来到卧龙场,到现在打开回龙塔第三层的石门,雷落已经记不得时间过去了多久,对于现在的雷落来,时间是静止的,空间也是静止的。在这静止的时空中,唯有思想是自由的。雷落能看见,思维的触角从身上蔓延而出,探索着周围的空气,探索着石壁的群山,探索着塔外的世界,探索着每一个雷落平日绝对无法企及的角落…… “静止”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变”,思维中的世界,绝对不变。那么,任何一种感悟产生时,在这个“静止”的世界中,便瞬间成为永恒。 这就是“冥想”的力量。无数伟大的理论,无数高深的思想,都产生于“冥想”,便是这个原因。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吟浪完全看不出雷落到了哪个程度,到了哪个阶段,其实,何止是吟浪,连雷落自己,也无法明白,自己在思考什么。 关于问题的答案,如果有结果,会自然而然地存在于雷落的脑海中,如果没有结果,雷落绝不会醒来。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概念——雷落会死在自己的冥想中,雷落会陷入自己创造出的境界,无法自拔。 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时间了,雷落依然纹丝不动,毫无生命的迹象。吟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吟浪已经对雷落,失去了信心,失去了希望。 龙塔这次的沉寂,是一股死亡的味道。 星移斗转,沧海桑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光阴的流逝,比起你对它的感觉,更为残酷和血腥。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雷落倒下了,就如一段失去了水分的枯草,面对着自己刻画出的“群山”,瘫倒在了石壁面前。 一个黑影出现在了石门当中,来得不疾不徐,这是一个青衫男子,剑眉星目,神武非凡。只是头的一对犄角,显得有些怪异。 这人,正是吟浪,“人间四象”之一的吟浪,用“四象境”的力量,阻止了盲刑的吟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中,帮助了斩玉的吟浪,注定了在这回龙塔中,等候着雷落的吟浪。 此时看不出吟浪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吟浪走到雷落身边,伸手轻轻在雷落的鼻息间一探,轻轻吐了一口气,便抬头欣赏起雷落刻画的群山来。雷落的血迹,依然星星散落在石壁上,就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血莲。 渐渐地,有一丝雾气从雷落体内蔓延而出,将雷落包裹了起来。雾气越来越浓,以至于最后,已经看不清了雷落的身体。雾气间开始有电光闪闪,进而雷声隆隆,持续了约有一刻钟光景,雷落双手一撑地,站了起来。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吟浪始终没有埋头看过雷落一眼,这个结果,似乎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醒了?”吟浪依然在看山,“你刻下的这些山,是山?不是山?仍然是山?还是你自己?” 不知何时,雷落的手指,已经复原,指头上鲜红的血肉,竟是新生。雷落双手一拱,行了一个大礼,反问道:“吟浪前辈,你此时看山,是山?不是山?仍然是山?还是你自己?” “呵呵,雷落,我吟浪在回龙塔这方寸之地,一待就是万年,为的,不过是一个更为高深的武学境界。”吟浪终于回过头来看着雷落,真诚地道,“万万没想到,这个境界,竟是你告诉我。我留在此处,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在等你来帮我?” 雷落弯腰行李,竟然没有直起腰来:“前辈,既然山即使我,我自然便是山;既然我在看山,山自然也在看我——你帮我还是我帮你,还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没有区别。”吟浪微笑着,一把扶起雷落,伸手在雷落的箭头拍了拍,道,“你这‘佛眼看山’的第五层境界,我已经领悟到了,换句话,我青龙吟浪,这数万年的等待,已经被你一句‘山在看我’给结束了,哈哈哈……” “前辈不高兴?”雷落望着吟浪的眼睛,道,“白虎凌啸前辈,也已经完成使命离开,去修习期待了万年的高深武学法门,现在,你也可以了,你不高兴?” “哦?白虎凌啸的法门,也是你想出来的?”吟浪心理有了一丝平衡的感觉。 “不是,他更郁闷一些。”雷落想到凌啸见到莞尔时那畏惧的神情,就很是想笑,“凌啸前辈直到最后才发现,那高深的修炼法门,一直就刻在他面前的一个箱子上……” “真的?哈哈哈……”吟浪的笑声,十足地幸灾乐祸,“几万年的光阴啊,他竟然没有发现?哈哈哈……” “前辈,关于这‘佛眼看山’的第五层境界……”雷落还想阐述一遍自己的领悟,没想到吟浪果断地打断了他。吟浪朗声道:“起来,比起凌啸,我竟感觉自己还不如他。当你出‘佛眼看山’的前三层时,我就该想到答案的……不对,当你出‘佛眼看山’这四个字时,我就该……不对,这‘佛眼看山’的佛教思想,我本就懂……” “前辈,你可不能这样想。”雷落赶紧接口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呵呵,好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走吧,把弓弦给你,我也该回龙族去了。”吟浪着,带头往石壁上的石门走去。 雷落望着吟浪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前辈,关于那‘佛眼看山’的第五层境界,我不用阐述了?” “不用!”吟浪头也不回,边走边,“你都已经出了‘山在看我’四个字,已经足够了。”雷落想了想,是啊,强如吟浪的程度,有这四个字,便已足够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四象阴阳 墨染有所动作了,虬枝望着墨染滴水的双掌,枯木般了无生气的眼中,有了一丝兴奋的光芒。金鳞的兴奋更是溢于言表:“子子,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有对你动手吗?看墨染杀人,可比我自己杀人,还要过瘾呢!” 这墨染的手段,竟能如此让金鳞期待,也在侧面明一个问题:这墨染,太强了。 墨染没有再使用“断浪刃”,而是使用双掌,或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或者是因为双掌才是墨染真正的杀招。总之,墨染就要出手了。 就这一瞬间,螭游竟然毫不犹豫地站到了“龙之九子”的身后,召回“灵动屏”,然后屏息凝神,闭上了眼睛。 “我们九子合力,还有一招绝杀,这绝杀就算杀不了你,也能将你重创。而此时,你绝对不可能再是我们父亲的对手。”狻猊的话犹在耳边,看来,螭游是在照着狻猊的计划去做。那么这样来,九子就该出“杀手”了。 “九龙戏”已经是突破了自身实力的限制,单个的九子,估计很难发挥出圣阶的力量,但是合“九子”的力量,施展“九龙戏”,竟然超越圣阶,初步发挥出了“四象境”的力量。 而这一次,九子又会怎样出招,他们口中的“杀手”,会是什么? 墨染没有慌着出手,他在等着九子。 先前墨染趁九子不备,暗袭得手,都是为了断浪的白骨。而此时,墨染却静静等待着九子发力。墨染是要向所有人证明,就算不偷袭,自己一样能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止忧绝对的强者,才会有这样的自信。 九子的行动,若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 九子在螭游后撤的瞬间,立即素化。九个素化后的身体,竟然相互缠绕融合,汇成一团。再还化回来时,九子已经成为了“一子”——一个英武不凡的男子。 九子所化的男子,世间实在难以找到词语来形容。这男子整体看来,是一位将军的样子,身上包裹的,是龙鳞一般的◎∽◎∽◎∽◎∽,m.↓.co∧m铠甲,身材健壮结实,散发着力量的气息。与常人不同的是,这将军一样的男子,身后长着一对巨大的翅膀,翅膀漆黑,每只翅膀上分别长着一只巨大的眼睛,看得人不寒而栗。整只翅膀不时微微闪动一下,就像是伺机而动的野兽。 与此截然不同的,是他的面容,这是一张慈悲,善良,儒雅的面容。眼中的柔和,让人感觉平静而安全,脸上微微的笑容,让然感觉无比的踏实。 墨染的眼睛亮了,兴奋地道:“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合九子成一体,身上的铠甲是‘龙’,身后的翅膀却是‘魔’,翅膀上的眼睛是‘兽’,而本体的眼睛却是‘佛’。到底是是谁在身后指你们,让你们能化‘万象’而成‘一观’。这个指你们的人,一定是个痴迷佛学的家伙。他恐怕是个和尚吧?” 现场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吸引雷落的注意力,倒是“和尚”二字,立即让雷落有了反应。还善寺的幻境中,止元的山洞中,净云水苑的水潭中,和尚的模样,渐渐清晰,又渐渐模糊。雷落似乎看见这个和尚,正在看着自己,对自己微笑。 可是,瞬间,这个和尚,融化了,化作汩汩水流,在自己体内欢呼跳跃着。 雷落发现,自己体内的水,在看着自己。 雷落观察着体内的每一滴水,那每一滴水,也都像眼睛一般,在观察着雷落。雷落感觉到,这些水,不仅仅是有生命那么简单。 这些水,有思想。 吟浪当日指盲刑的时候,曾赞过盲刑,初步施展出了有“生命”的莲花。而在和雷落研讨“佛眼看山”的境界时,雷落一句“山在看我”,让吟浪悟通了一个关键。 这个关键,当时吟浪虽然没有,现在想来,其实简单:有生命,和有思想,差的可不是一个层次。 树木也有生命,但是它绝不会有思想。 有思想的生命,才会是真正有意义的生命。这个生命,会与人沟通,交流,会知道自己的不足,会发挥自己的优势…… 当力量有了生命,力量就会自我成长;而当力量有了思想,力量就会自我进化。 所以,雷落开始和体内的水交流了。 寰宇世界,虽然每天都在发生着不同的事情,虽然每天都有许多新闻发生,但是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族子身上,正在发生着什么。却恰恰是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注定要改变寰宇世界的格局。 墨染也不知道雷落在经历什么,如果知道,他就不会对九子动手了。 “你猜得很准,我们不得不佩服你的见识和眼光。”九子话了,语气慈悲悠长,“指我们的和尚曾,我们会是生命进化的另一条道路。这一条道路,对抗墨染你的招数,我们却是有信心的。” 墨染却不以为意,冷冷道:“你们的变身,看起来玄妙,实际上不过是力量的简单叠加罢了,有什么稀奇。你们合为一体也好,我只需要杀死你一个就够了,省得老子还要多出几招。”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只需要一招,就会要了九子的命。 九子依然不疾不徐地回答道:“我们的杀手,也只有一招。” 面对合体的九子,墨染没有丝毫的畏惧,甚至半犹豫都没有,他出招了。绝对自信的墨染,出招了。 墨染黑得犹如滴水的双掌,同时劈出了两掌,看来平淡无奇的两掌,形成了两团黑色的水滴,缠绕盘旋着,朝九子慢慢飞了过去。 这一招,看不出任何的凶险。但是这一招,像极了青龙吟浪当日发出的“沧浪之水”。 吟浪对盲刑出招时,只是两指轻轻一弹,一团晶莹透亮的水珠,便从两指间溢出,缓缓地朝着盲刑“移”了过去。 墨染的两滴黑水,也是“移”过去的。 不能用“飞”,只能用“移”——因为这水滴真的飞得太慢了。 当日吟浪在发出这一招后,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话都有些吃力起来,“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无形胜有形,以无势胜有势,以无力胜有力……水流不争高下,随势而势,你躲不开的……” 盲刑已经察觉到自己躲不开,于是想要用莲花的花瓣来阻挡“移”过来的水滴。 “你应该听过‘滴水穿石’这个词语吧。”吟浪还没有恢复精神,话依然很吃力,“这个水滴,可以是一滴水,也可以是千万滴水,更可以是整个汪洋的水;它可以是一时的水,也可以是一天的水,更可以是千万年的水——你挡不住的。” 盲刑果然挡不住,吟浪对盲刑过:“无论再真实的莲花,于我而言,也无非是画上的风景。我的水滴,正在至上而下,穿透你……” 当日吟浪对盲刑,虽然一招就让盲刑不得不以断臂的方式来逃脱,但是吟浪也显得非常吃力,话都有些困难。 再看墨染,也是和吟浪一样的状态,从两滴水出手开始,墨染就显得极度的疲惫。 当日吟浪对盲刑,完全像是把盲刑打入了画中,吟浪站在立体的世界,面对的是平面之中的盲刑——所以盲刑无论如何,也避不开。 墨染能把九子打入画中吗? 九子也出手了,九子的招式,比起墨染的两滴水,更不显眼。 九子出招的地方,不是双手,不是腿,不是身后的翅膀,而是翅膀上的眼睛。 那两只兽瞳般的眼睛。 一只眼睛一眨,就像是世界突然黯淡了一秒,眼中射出一粒沙来;另一只眼睛一眨,就像是世界突然明亮了一秒,眼中挤出一滴泪来。 那感觉,仿佛是这粒沙,挤出了这滴泪。 “沙”和“泪”,飞离九子的身体,迎着墨染的水滴,也“移”了过去。不同的是,墨染的两滴水,缠绕盘旋,而九子的“沙”和“泪”,却融合在了一起。 墨染虽然感觉疲惫吃力,但是看着九子出招,也忍不住兴奋起来:“真实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你们只是简单的力量相加,没想到,你们竟然能达到这样的层次。” “那是自然!”九子也显得有些疲惫,“墨染,就从你的这一招,我们可以很明确的知道,你确实已经进入了‘四象境’。我们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们这一招,也是‘四象境’的招数。” 墨染轻蔑地一笑,望着还在前“移”的水滴,道:“哼,你们这杂乱无章的手法,也算四象境?我的两滴水,是纯正的坎水元,一阴一阳,‘阴’为少阳之阴,‘阳’为少阳之阳,是纯正的‘少阳之境’。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招式,算什么四象境?” 在墨染轻蔑地眼光之中,双方的招式,就要接触了。越是要碰撞在一起,前移的招式,越是更加缓慢起来。 九子道:“乱七不糟?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和尚曾,我们会是生命进化的另一条道路。这条道路,可以不再分阴阳。”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四种境界 越是鲜艳的事物,越是毒辣;越是笨拙的招式,越是精巧;越是缓慢的进攻,越是凌厉。 墨染的两滴水,缠绕盘旋,九子的泪沙,溶合成泥淖,在看似风平浪静的空中,接触了。众人都能感觉到,表面的平静之下,定然隐藏着巨大的凶险,却不曾想到,会是如此巨大的凶险。 两滴水,一接触面前的泥淖,便疯狂地急速旋转起来,疯狂到几乎看不清那旋转的速度,肉眼难辨。这种感觉,让人不自觉地想起“滴水穿石”这个成语。水滴前赴后继,孜孜不倦,用千万年的时间,去滴穿一个石头,而墨染的招数,似乎就是将那千万年的时间,缩短到一刹那的光阴。 看着那两滴水的旋转,你似乎能能感受到千万滴水的前赴后继,也似乎能感觉到漫长的岁月,已经在这弹指一挥间。 风让人感觉可怖的,并不是这水旋转的态势,而是它的精神。 水还有精神? 墨染的两滴水,就是有精神,他们不是在墨染的指挥操纵下,要去滴穿面前的“石头”,而是主观地要冲破前进道路上的一阻碍。墨染的水,自身带着一股怒气,一股意念,一股精神。墨染的水,有思想。 竟比吟浪的“沧浪之水”,更让人害怕。 九子的“泪”和“沙”,已经溶合成一片泥淖,能吞噬一切的泥淖。 双方招式在接触的瞬间,九子的“泪”和“沙”汇成的泥淖,突然盛大起来,膨胀到越有碗口大。这碗口大的泥淖内,能看见水的流动,也能看见沙的盘旋——这就是一片沼泽,闪耀着妖异光芒的沼泽,能吞噬一切的沼泽。 沼泽还在不断地膨胀,不断地膨胀,大有要吞噬世间一切的感觉。 墨染的水滴直接撞入了这一片沼泽中。 水滴卯足了劲,以一种无坚不摧,事在必成的信念,要击穿,冲毁这片沼泽;而这片沼泽,敞开了胸怀,以一种海纳百川,无所不包的胸怀,要将水滴全部吞噬。 水滴还在疯狂∵↖∵↖∵↖∵↖,m.£.co※m地旋转,只是旋转的速度,开始放慢。墨染不可思议地一皱眉头,手上又加了一把劲。墨染已经显露出了明显的疲态。 沼泽的膨胀,也停止了,随着水滴的越来越慢,沼泽也变得越来越……九子一咬牙,劲力暗涌,在做最后的挣扎。 终于,水滴与沼泽,同时停止了运动。水滴完全融入沼泽中,沼泽化作微不足道的一个黑,从空中掉落下来。 与此同时,墨染和九子,竟一起跌坐在地上,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就在大家都认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螭游行动了。 狻猊的话,犹在耳边:“虽然墨染你实力超绝,而且心机深沉,杀我们是没有问题,但是你忘记了吗,我们九子为什么能使出超越圣阶的力量?因为我们身后,站着一个巨人。我们九子合力,还有一招绝杀,这绝杀就算杀不了你,也能将你重创。而此时,你绝对不可能再是我们父亲的对手。 此时,螭游没有任何的犹豫,出手了。就在那个微不足道的黑从空中跌落的瞬间,就在墨染瘫坐地上的瞬间,螭游立即捏诀,“水爆之狱”结结实实将墨染包裹了起来。 看墨染的样子,绝对不会再有反抗的力气。 金鳞没有动,虬枝也没有动。也不知道是因为相信墨染,还是因为他们只恪守自己的任务目标。两人只是平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变化。 螭游一出手,必是全力而为。“灵动屏”融入“水爆之狱”之中,“白水爆”开始翻天覆地炸裂起来。螭游双掌斜劈,朝着“白水爆”,又劈出了两掌。这两掌,劈出的是一股清流,这是雷落从没有看到过的招数,尽管雷落还全副身心投入到与体内的水的交谈中,螭游的这两掌,依然引起了雷落的注意。 两掌劈出的清流,透明而纯粹,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色。雷落有一种直觉,这清流绝不是依靠力量的招式。 金鳞和虬枝也被吸引了。螭游的这一招,他们显然没有见到过。 实话,虽然一切都在按照狻猊的预计在发展,但是,没有人相信螭游的这一招,能干掉墨染。连螭游自己也不信。 这是一种感觉,对实力悬殊的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 “水爆之狱”中,突然伸出了一把巨刃——“断浪刃”。这把充满着魔力的巨刃,斜向一斩,硬生生将“白水爆”劈成了两半。白水爆炸裂开来,灵动屏立即还化,往螭游的方向飞了回去。 众人瞪眼望去,墨染依然坐在地上,正在调息。而那把名为“断浪”的魔刃,竟然是自行劈开了“水爆之狱”。此时,魔刃斜立在墨染身侧,看样子,竟是在为墨染护法。 这“断浪刃”,果然还是有生命的。 螭游的两股清流,也到了。“断浪刃”巨大的刀身一横,挡住了两股清流。 就在这时,还在调息的墨染,已经站了起来。他也不出手去握“断浪刃”,而是望着螭游的清流,淡淡地道:“螭游,你什么时候,已经掌握了‘坎水元’的‘溶字诀’?” 众人立即就明白了“溶字诀”这三个字的含义。 两股清流,冲击在“断浪刃”上,立即将“断浪刃”包裹了起来,开始围绕刀身缓慢地蠕动。在蠕动中,“断浪刃”身上的黑光,开始逐渐黯淡下来…… 原来,这两股清流的攻击方式,是要将所包裹的事物,完全溶化。 这不同于“水爆之狱”的爆裂,不同于“重淼浸染”的腐蚀,也不同于“流水层浪”的力道。相比于这几种,螭游的清流,更接近于水的本质。 包裹“断浪刃”的水流,确实融化了“断浪刃”的一部分,可是也紧紧限于刀刃外的黑光。渐渐的,清流开始浑浊起来,最后变得一团漆黑,终于滴落在了地上。 谁都看出来了,螭游的这一招,确实非同凡响,但是可惜的是,它面对的是那把充满着未知的“断浪刃”。 饶是如此,螭游的清流,依然消去了断浪刃体表,几乎所有的黑光。众人终于看清楚了“断浪刃”的本体:一条长长的龙骨。 墨染一把将龙骨,握在了手中。 猛然一声水爆的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响声来自墨染的黑水滴和九子的泥淖滴落的地方。那滴落的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竟然炸开了。 这一炸开,才让所有人明白了,刚才墨染和九子的对决,在风平浪静的表象下,有着如何可怕的能量。 随着炸裂声响起,澎湃滔滔的水流,从那微不足道的黑中,涌了出来,瞬间汇集成大河,流进了墨染劈出的那一条巨大的山缝中。山缝在刹那间,便成了一条波涛澎湃的大河,源源不断朝着山下流去。 还没有完,无数的泥沙,也从那微不足道的黑中泄出,随着洪水,流进山缝…… 水流渐渐淡去,泥沙渐渐停止,那一条被墨染一刀劈成两座山的山缝,就这么,被填满了。 虬枝枯木般的脸上,有了些许的惊叹。 金鳞忍不住吐了一下长长的信子。 九子此时,也终于站了起来。 螭游没有再出手,一击不成,螭游已经明白,自己和墨染,确实是有差距的。 “九子,你们所谓的,另一种生命进化的方式,究竟是怎么回事。”墨染边,边往“断浪刃”里注入坎水元,“你们发出的这一招,‘泪’属于坎水元,而那‘沙’,自然是属于兑泽元,你们可知道,坎水和兑泽,绝对无法进化,进入四象境。” 九子不置可否,反问道:“那,我们是怎么做到的?” 在墨染的帮助下,“断浪刃”又开始发出了黑光,黑光越来越浓,渐渐包裹本体,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墨染将巨刃往背上一插,道:“我墨染骄傲一生,平生所见,只服过堕空,没想到,今日在你们身上,还有值得我墨染折服的地方。” 见大家都没有话,墨染自顾自地解起了四象境。 这四象境,分为太阳、少阴、少阳、太阴四境。太阳分解为太阳之阳——“乾”和太阳之阴——“兑”;少阴分解为少阴之阳——“离”和少阴之阴——“震”;少阳分解为少阳之阳——“巽”和少阳之阴——“坎”;太阴分解为太阴之阳——“艮”和太阴之阴——“坤”。 墨染道:“那个叫雷落的子,掌握了少阴之阳——‘离’和少阴之阴——‘震’,两相融合,才成就了四象境的‘少阴境’。而我墨染,硬生生将坎水分出了阴阳,刚才的两滴水,一滴就是少阳之阳,另一滴,就是少阳之阴。” 墨染顿了顿,严肃地问道:“你们的沙,属于太阳之阴——‘兑’,而你们的泪,属于少阳之阴——‘坎’,一个属于四象境的太阳,一个属于四象境的少阳,你们进入的,到底是四象境的那一境?所以,我不得不你们的招式,乱七八糟。” 九子依然是合体的样子,重重喘了一口气,回答道:“谁告诉你,四象境,只有这四种境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对手是我 原来“四象境”,就是指的太阳、太阴、少阳、少阴这四种境界。雷落得天独厚,融合了少阴之阳——“离”和少阴之阴——“震”,成就了四象境的“少阴境”’。 这可以是修炼“四象境”最正常,最自然而然的一种途径。雷落的一切机缘巧合,一切阴差阳错,却成就了这最正统的道路。 而墨染,竟能将坎水元分出阴阳来,将本属于少阳之阴的“坎水元”,硬生生分出个少阳之阳来。要知道,在阴阳理论中,少阳之阳,本是:巽风元。 墨染竟能如此逆天,将坎水元分出风的属性吗?由此,雷落不由想到了“人间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他们的“四象境”,会是哪一种方式呢? 面对墨染的质疑,九子轻蔑地反驳道:“谁告诉你,四象境,只有这四种境界?” 墨染不可思议地反问道:“哦?还有其他境界?四象境名为四象,当然只有四种境界,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境界?” 墨染站直了身体,看样子是完全恢复了体力:“不知道,不等于没有,要不然,我龙之九子,是怎样接下你那一招‘少阳之水’的?” 墨染竟然双手合十,对着九子行了个礼,道:“愿闻其详。”这墨染竟然作出无比诚意的样子,向九子讨教起来。到了墨染这个层次的人,恐怕没有什么能比更高级的武学更能吸引他了。 现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不知道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的堕空,是不是也张大了耳朵呢? 九子似乎对于今天这一仗,已经是胸有成竹,面对墨染突然改变的态度,九子也不含糊,立即回答道:“你得对,四象境,确实只有四种境界,但是天下武学殊途同归,你和雷落达到四象境的方式,不就完全不一样吗?既然达到四象境都有了两条路,出现第三条,又有什么奇怪?” 顿了顿,九子的语气明显地开始自豪起来:“墨染你刚才的一切都是对的,我们的沙,属于太阳之阴——‘兑’,而我们的泪,属于少阳》》》》,m.±.co≥m之阴——‘坎’,一个属于四象境的太阳,一个属于四象境的少阳,墨染,你发现什么规律了吗?” 墨染仔细回味九子的话,细细琢磨其中的关键,猛然,墨染无比震惊地望着九子,道:“难道,‘太阳’和‘少阳’可以……” “你想偏了。”九子打断了墨染,“‘太阳’和‘少阳’这两阳属性截然不同,肯定不能融合。我们九子是……” 墨染本就修为高绝,识遍机理,九子这么一提醒,墨染立即惊呼了出来:“你们的太阳之阴——‘兑’,和少阳之阴——‘坎’,同属于‘阴仪’,你们竟能将这两种‘阴属性’合二为一吗?” 九子挺直了胸膛:“这边是四象境的另外一种途径,达到的另外一种境界,融合‘太阳之阴’和‘少阳之阴’的:‘极阴之境’!” “‘极阴之境’……‘极阴之境’……‘极阴之境’……哈哈哈……”墨染狂浪地笑了出来,“四象境之‘极阴之境’,造物主果然暗藏玄机,留下如此多的隐晦暗门,究竟要这寰宇世界芸芸众生探寻多久?” 墨染这一段话,话中有话,似乎包含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但是却无人听得出来。 “墨染,你也别妄自菲薄了。”九子对墨染道,“你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将坎水元分出了阴阳,这份修为,寰宇世界能找出几人……” “你知道个屁!”墨染对于九子的恭维或者赞扬,竟然毫不消受不,还暴怒起来,“你们可知道,我将坎水元分出阴阳,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着,墨染情不自禁地伸手朝“断浪刃”摸去。 雷落此时终于睁开了眼睛,因为,墨染的一句话,引起了雷落莫大的兴趣。墨染的那一句“你们可知道,我将坎水元分出阴阳,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让雷落无比地兴奋未来,因为雷落在心里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不管墨染是怎样将坎水分出阴阳的,总是成功了,那么,我能不能将体内的水,分出阴阳呢? 于是,雷落对体内的水道:“我亲爱的朋友,我们互看了这么久,还没有打过招呼呢?我该怎么称呼你?” 九子面对墨染的暴怒,却显得相当平静:“不是过了吗?我们与你的断浪刃交流过,你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我们很清楚。所以,对于你为了救活儿子,不惜放弃龙族高贵的地位,而跟从了堕空,我们表示理解。” 九子这样,其目的很明显,九子实在不想和墨染打了,这个墨染实在太危险。如果这番话能感动墨染,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可惜,九子还是不了解墨染。 墨染的手,又将断浪刃抽了出来,另一只手在刀刃上轻轻地摩挲着,摩挲着,眼中充满了爱怜的神情。墨染自顾自地对“断浪刃”起话来:“浪儿,你已经够苦了,你为父亲作出的牺牲,父亲无时无刻不感到心痛。你的故事,我不想还有人可以提及,你的伤疤,我不想还有人可以看见,我这就帮你杀了所有知道这段历史的人……” 九子和螭游已经做好了防备,在墨染的话才到一半时,他们已经感觉到危险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后的结局,依然是势不两立。 墨染握着魔刀“断浪刃”,抬起了眼睛,望着九子道:“九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杂种,以为这番话就能打动我吗?别以为你九子合体,得到什么和尚指,入了四象境,就可以和我抗衡了,实话告诉你们,就算你们所有人一起上,在我手里,也难逃一死。和你们费这么多话,无非是想多了解我不了解的事情罢了。你们,受死吧……” 墨染手中的“断浪刃”,黑气更盛,盛大到似乎要散开一般——果然散开了,那断浪刃竟然散作了漆黑的浓烟,朝着墨染体内流去。 瞬间,墨染的整个眼睛,完全黑了,可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墨染的整个眼珠,竟然透亮了起来,就像是两颗炽白的星辰。整个墨染看来,浑身都是妖异的黑雾,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大家快退。”螭游惊呼了出来,“墨染已经了睛,我们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着,螭游灵动屏一挥,横隔在墨染面前,然后焦急地对九子传音道:“墨染已经达到真正意义上的‘睛’,“画龙睛”之后,龙便能飞跃画纸的平面,进入立体的空间。也就是,我们所有人,便会成为墨染画中的风景。九子你们快逃,墨染因为有堕空的命令,绝不会杀我……” 传音速度本是极快,这段话看起来漫长,但是意识的传递,在一瞬间,就完成了。九子估计从来没有违背过螭游的意思,立即从口中吐出了一个泡泡来…… 九子既然是“龙之九子”的合体,自然能使用“龙之九子”的所有武学,这个泡泡,自然是趴蝮的空间遁术。 可是,就在泡泡成型的瞬间,所有人,同时凝固了。大家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腾起了浓浓淡淡的黑雾。这些黑雾全由细的水珠连成,身处黑雾中,就像是时间和空间都归成了平面,所有人,都成为了画上的风景。 墨染的出招,竟快到如此不可思议的程度。其实,墨染并没有出招,在他“睛”的瞬间,他力量范围内的世界,便立刻成为平面了。 不是世界成为平面了,而是墨染从现实的世界,跳到了更高层次的空间。世界的平面,只是相对于墨染而言吧了。 饶是达到“四象境”的九子,也无法挣脱束缚,甚至连冷汗,也冒不出来。 墨染浑身的黑气更浓,黑气弥漫为黑雾,更加严严实实地将众人包裹了起来。 墨染连嗓音都变了:“没有人可以逃脱我的‘水雾纱衣’,这件纱衣,就是各位的寿衣。”着,墨染出手了,漆黑的双手缓慢地捏成拳头,然后迅速往外一弹,两支漆黑的水箭,便朝着九子的方向,飞了过来。 墨染的目标,果然是九子。 漆黑的水箭毫无意外地穿透了横在墨染面前的灵动屏,那灵动屏被硬生生穿出两个洞来,却听不到半破裂的声音。 螭游和凤殇,不感觉害怕,却莫名地一阵心疼。 漆黑的水箭还在前行,所有人都能看到水箭的飞行,却无法阻止。虬枝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敬畏的神色,金鳞干脆已经震惊得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是墨染有意为之,还是这“水雾纱衣”本就如此,它竟然还能让人展现出表情。 九子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死灰,就凭那漆黑水箭的凌厉之势,九子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漆黑的水箭已经袭体,万念俱灰的九子,闭上了眼睛。估计墨染就是为了欣赏九子临死的表情,才让这“水雾纱衣”能让人保留展现表情的能力吧。 一团豪光猛然间在九子的身前绽放,迎上了刺来的漆黑水箭。水箭刺进豪光一分,豪光便减少一分,水箭便消失一分。 终于,水箭完全消失,豪光归于虚无,雷落捏着“青鸾离殇”笑吟吟地站在九子身前,望着墨染。道:“墨染,你的对手,是我!”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引弦之死 “芥子菩提界”的岩石,比起“五行轮回界”,要坚硬得多,也要大得多,往往一整座山,就由一块岩石构成,所以“芥子菩提界”的山,都异常地险峻,异常地庞大。那菩提驿瀑布后面的“净云水苑”,就是从一整块岩壁里雕刻出来的。 “画空楼”的楼宇,也是建造在一整块巨大的岩石内。建造这片楼宇的人,应该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元兽一族。因为这片楼宇的粗犷和豪迈,实在是其他种族很难比拟的。这片楼宇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大刀阔斧的线条间,隐隐一股皇家风范。从最大的一间堂屋进去,穿过沉稳大气的偌大空间,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走进了皇室的朝堂。只是这朝堂实在太大太高,让人顿生渺小之感。 很难想象,在一间房间内,还有一个巨大的平台,登上平台,需要走上约有百节台阶。台阶上,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把石椅,简单的造型,却透露出一股大道至简的非凡气势。 要怎样庞大的身躯,怎样不凡的气质,才配得上这光华内敛的石椅? 站在石椅边朝下望去,整个朝堂一眼收入眼中,大有一股君临天下,俯瞰众生的意味。抬头望去,房顶都还遥不可及。 在石椅背后,是巨大的石墙,石墙上雕刻的花纹,看似杂乱无章,其实盘旋缠绕,竟似山川河流的远景。在这片石壁上,有一道巨大的石门,石门上竟然用人族的文字,雕刻着一个巨大的篆字:囚! 石门内,有序地立着一排石架子,这些石架子呈“十字形”,恰似一个成人般大小。这些石架子的材料,绝不是人们见过的任何一种石材或者金属。这些材料泛着一股冰冷的寒气和隐隐的青光。可是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寒气和青光,并没有往外溢散,而是在向石架子的内部流去。 这种现象,足以说明,这些石架子,有一股吸力,会吸收周围的空气。如此巨大的石架子,怕是有几十个之多,真不知道此间主人,哪里去找的这些材料。 这些石架子并不全是空着的,有些石架子上面,是绑着人的。说绑着,也不准确,因为看不见任何的绳索和镣铐,但是那些绑着人,却严严实实地贴在石架子上,就连头,都没有办法垂下来。 这些人伸展双臂,背贴在石架子上,一动不动,就像是完全被石架子吸住了一般。没有人能动弹分毫,也没有人能发出半点声音,这间巨大的囚室里,毫无半点生气。 再看石架子上的人,全都双眼紧闭,脸上的神情极为痛苦。细看这些,这些人,竟是风行、狼屠、葬岳、青梦、雷扬、引弦、风鬼,还有止伤和止战。最靠近里面的一个石架子上上,还有一个年轻人,也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了,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画空楼抓的人,全都在这里了。但是唯独少了一个人——莞尔。 这些石架子看来有控制人行动的能力,它虽然能控制人的行动,却无法控制人的思想——准确的说,是无法控制强者的思想,比如雷扬。 雷扬也已经相当虚弱,体内的雷元就像是流水一样往背后的石架子流去,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好不容易,雷扬才算是摸到了这石架子的一些窍门,然后用仅存的力量,聚集了一些雷元,赶紧朝这囚室里的众人传音道:“这些束缚我们的石架,有吸收我们体内元素的能力,大家千万不要运力抗衡,越是催动体内的元素,它吸收得越快。都静下心来,以一种绝对臣服,绝不反抗的心态来对待现在的处境……”说到这里,雷扬的雷元,又被吸干了。 雷扬的话,未免也太让人丧气了,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才是拯救自己最好的办法。果然,大家放弃了抵抗,身后的石架子果然也就减轻了吸附的力道。直到大家体内所有的元素全部被抽空,那石架子也就像是吃饱了的野兽,睡过去了一般,再也没有半点吸附之力。 第一个走下石架子的引弦,引弦的雷元最先被吸干。引弦见背后的石架子没有了吸力,便尝试着抬脚,结果还真的抬了起来。引弦走到囚室中间,望着大家受苦的样子,悲从中来,立即开始调息…… “不要!”雷扬的话还没有喊完,猛然间,所有的石架子全都剧烈地震动起来,向引弦发出了强绝的吸力。每一股吸力,都不是引弦所能抗衡的,那几十股强大的吸力同时涌来,把引弦朝着四面八方拉扯…… “不要啊!”雷扬又喊了一声,没有任何的用处,引弦在一瞬间,被撕裂成无数的碎片,并不是被那吸力撕裂的,而是被体内冲出的不受控制的雷元撑破的。那些被吸出体外的雷元,疯了一样朝着各根石柱涌去,而引弦的血肉,也随着吸力四散飞舞,撒得众人满头满脸都是。 所有人都惊呆了,任凭引弦的血水从自己的眼皮上滴落下来,却忘记了眨一眨眼睛。过了好久,才听到青梦的啜泣声。 青梦不哭还好,这一哭,几乎所有人都眼角,都挂上了泪痕。历经如此多的风浪,经过这么多的坎坷,没想到,引弦会葬身在这暗无天日的囚室里。现在的一切,雷落没有看见,将来,大家该怎样向雷落描述刚才发生的一切? 雷扬动了——雷扬轻轻地抬起了脚步,缓缓地走到了囚室中央,在所有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中,雷扬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 雷扬站在囚室中间,环视众人,冷静地说道:“大家要学会压制自己体内的元素,一定要达到没有一丝元素,干干净净的程度,才能离开背后的石架子。走出来后,千万不能运力聚元,引弦就是……” 雷扬没有再说下去,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把自己身上贴着的引弦的碎肉都整理下来,放在地上,堆成了一堆,接着,开始去捡起地上引弦留下的残肢…… 渐渐地,所有人都动了,大家小心翼翼地压制着体内的一切元素,走到了雷扬身边,学者雷扬的样子,整理起来。 还好,大家脚下踩着的,是泥土,而不是岩石。若果是岩石,在没有体内元素支撑的情况下,谁能给引弦挖出一个墓穴来。 众人草草埋葬了引弦,望着那个微微隆起的土堆,全都沉默静气,说你不出一句话来。 “悲伤是没有办法打败敌人的。”第一个说话的,是止战,这个风华绝代,引得止伤和风行要为止拼命的女人,此时,显示出了非同凡响的冷静,“我们现在,该离开这个囚室,远离这些石架,不然,我们什么也做不成。”说着,止战的目光,望了望前方的大门,那大门上,留着一个小小的气窗。 众人站到气窗边,立即就绝望了。那巨大的石门,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岩石,触手便会让人产生一种无力感。岩石的坚硬,就算是大家还能运用元素,也不一定打得开,更何况,现在大家都只是没有任何元素可以利用的凡夫俗子。 望着那个小小气窗,青梦想到了素化,但是立即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素化的后果,岂不是完完全全被那些石架子吸得干干净净? 更何况,连元素都不敢运,怎么素化? 离开了石架子,大家感觉到了一线希望,可是现在,大家又绝望了。 这是一群杰出的人,眼前的困境,引弦的离开,虽然让大家痛苦绝望,但是,这决不能摧毁他们生存的意念。 他们肩头挑着的,不是个人的生死荣辱,而是整个寰宇世界。 这一群寰宇世界挑选出来的精英,都沉默了,这种沉默,是必须的,只要有人打破了这种沉默,必然就有了出去的方法。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风行。 这个翼族的执刀司,这个从来都沉稳自信得男子,终于打破了沉默:“这里谁是兽族的人?” 葬岳回话了:“我便是兽族葬岳。我是兽族指派的魂合者。” 风行眼中显露出一股希望的光芒,立即对雷扬说道:“前辈,快把我交给你东西拿出来。”雷扬赶紧从贴身的衣物中,掏出了“乾坤袋”。这乾坤袋是天族人利用时空之力缝制,可大可小,能装不少东西。雷扬从袋子中掏出一个四方铁盒来——皇权铁盒。 “风行,在我们被抓的瞬间,我传音让大家把最珍贵的东西给我保管,你就给了我这个铁盒,你随身的宝剑却被他们收了去……”雷扬颇为惋惜地说道,“这个东西,有用吗?” 雷扬的意思是,若是将那把宝剑装进乾坤袋,现在至少能利用宝剑,挖开这个石门。 风行没有回答雷扬,立即接过皇权铁盒,对葬岳说道:“葬岳,这个铁盒上,滴落过许多人的血,有天族的盲刑,龙族的吟浪,翼族的风鬼,魔族的青梦,人族的斩玉,和妖族的玄武——现在,该滴上你们兽族的血了。” 葬岳绝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立即咬破了手指,一滴鲜血,滴落在了“皇权铁盒”上。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铁盒二层 第一百一十四章:铁盒二层 忠心耿耿的震雷忠仆——引弦,没有死在千军万马间,没有死在高强敌人手,却死在了几根来历不明,神秘莫测的石架子上,令人扼腕叹息。 雷扬的“乾坤袋”,算是派上了最大的用场,保住了风行随身携带的“皇权铁盒”。葬岳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听风行说自己的血有可能挽救大家的姓名,立即咬破了手指,一滴鲜血,滴落在了“皇权铁盒”上。 那鲜血顿时冒气一股青烟,“皇权铁盒”就像是一只贪食的凶手,将鲜血吃得干干净净,随即,“啪”一声轻微的细响,“皇权铁盒”的第二层,打开了。 风行还记得,当日在玄武的宅院,“皇权铁盒”滴上妖族玄武的血,弹开第一层的情景。铁盒第一层,竟然放着一幅绢字,上面书写着掌握着“巽风元”的一种高级武学:风定法。 “风因何起,风于何灭?世间本无风,阴阳不均,冷热不一,风元流动,故成风。身静若渊,调阴阳相和,止风成定,万法可定。巽风元最强,在守不在攻。攻敌万千无功,不如守不失一。风元之素控,初级称凝风,中级称禁风,高级称止风。能止风者,乃巽风元之大成者。止风之上,便是定风,留此‘风定法’,解玄武禁制,赐风定神剑,御虚妄之险恶用心。” 风行当日便依照这“风定法”,小心地操控着这风元的流动。起先,只是风行的身体如静止的深渊。渐渐地,风行体外的空气,开始“静止”下来,虽然只有挨着风行身体的那薄薄一层,但是风行着实感受到了这份“静止”,这份与众不同的“静止”,这份真正意义上的“静止”。 这份“静止”,似乎形成了一块区域。这块区域,是一块绝对静止的区域。这块区域,所有的力量都可以穿透,却无法进入;这块区域,所有的事物都能感知,却无法触摸。风行处在这块区域中,看身外的世界,整个世界似乎成为了一张纸,一张薄薄的纸——万事万物,便成为了纸中的风景。 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状态,风行尝试着从这“静止”的空气中伸出自己的“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变作了薄薄的一层,伸入了一张平面的图画中。再将“手”缩回来,手还是手,原来的手。 风行开始尝试放外界的事物进入这个区域。风行先是释放了一些流动的风进来,那些风一旦进入这个区域,便也静止了下来,成为了绝对“静止”的区域的一部分,渐渐的,没有任何事物再进入这个区域,似乎所有的事物,都感受到了这个区域的恐怖。 风行很不甘心,就想着主动去拉一些事物进来。一旦有了这个想法,风行就开始仔细欣赏起面前如平面图画般的世界来。一把剑的轮廓,进入了风行的视野。这把剑,在风行眼中,不再是锋利的青色长剑,不再是插入玄武体内的利刃,而只是一些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来的图画。风行想要把这把剑拉入“静止”的区域,风行感觉是如此的容易,毕竟自己是站在图画边欣赏图画的人。 风行真的这么做了,他伸出“手”去,握住那把剑的剑柄,轻轻一拖,那把剑,真的被拖入了这个“绝对静止”的区域…… 就是这样,风行从玄武身上,拔下了“风定剑”! 而现在,“皇权铁盒”滴上了兽族的鲜血,风行早料到会弹开第二层,但是,风行猜不到第二层里,会有什么。 就算猜不到有什么,风行却又感觉:第二层里的东西,对眼下的情况有帮助,能助大家逃离这个囚室。 第二层的弹开,大家都吃了一惊,风行赶紧出言:“大家千万不要心浮气躁,任何一种情感过于强烈,都会导致体内的元素又滋长起来,后果大家都知道……” 这么一说,众人立即冷静了下来。风行伸手朝着铁盒二层里摸去,这次,没有绢字,却摸出一块兽骨来。风行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兽骨,应该某种猛兽的腿骨,雪白晶莹,泛着一层淡淡的白光。兽骨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风行却一个也不认得。 “这上面的文字,你们谁认得……”风行还没有问完,止战便搭话了:“这世间,我或许是最后一个认识这些文字的人了。”说着,伸出手去,从风行手里,接过了那个骨片。 风行将“皇权铁盒”交给雷扬,示意雷扬收好。雷扬不敢怠慢,眼下,或许生还的希望,都在风行身上了,雷扬知道,这个男人掌握的秘密,肯定远不止这些。 止战接过了骨片,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能从这里出去了。”大家听闻止战这样说,不由有些激动起来,但是没有人开口问止战,那骨片上写着什么。 眼下的情势,绝不可能容许大家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情。 止战却用最简单的语言,解答了大家的疑惑:“这上面的文字,是我人族止家特有的文字,信息量极大,这骨片上刻印的文字,其内容几乎等于人族的一本书。这上面,记载着几种武学心法,其中一种,是我止家的最高级‘絮语’——大魔术。” 没等大家做出任何反应,止战便对止伤说道:“止伤,这大魔术,在皇权三卫中,只有你能练成,这魔术不需要任何的‘絮元’来发动,你放心,那些石架子奈何不了你。” 止伤淡淡一笑,说道:“只要能救大家出去,就算牺牲我一个,也是值得的,我止伤大好男儿,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说这句话时,止伤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望了望风行,在自己的情敌面前,止伤可不愿意示弱。 岂是也不能怪止伤把话说得这么“隆重”,大家身处绝境,自己的情敌风行第一个想到了解救大家的办法,所谓美女爱英雄,止战肯定对风行佩服得不得了,止伤怎能不急?可是风行却一副云淡风轻的镇定模样,让止伤讨了个没趣。 止战看着两个男子为自己争风吃醋,脸上的笑意绽开,在这憋屈狭小的空间,好歹给大家带来一丝轻松。 止战开始念句子了,她念出的那些毫无意义的音节,众人一个也听不懂,但是却能感受到音节中的韵律美,宛如诗歌一般。止战念完一遍,竟似画了很大的力气一般,胸膛起伏,不停喘息。风行好生心疼,却不敢表露半分。风行知道,如果因为自己太过关心止战,而让止伤动了怒气,运起了“絮元”,后果将不堪设想。 止伤盘膝而坐,双手放在微微握拳,放在膝盖上,闭幕凝神,嘴里却一直念念有词。大家怀着极度的焦虑,却又无可奈何的心情等待着。其实,众人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面前的那些石架子,而是体内的元素。在这样一间囚室之中,环境可谓恶劣到了极点,人体的条件反射,会自动作出对环境的抗争——体内的元素,会自动触发。 这种感觉,就好像人看到好吃的,就会自动流口水一样。 现在大家要做的,其实就是在口水即将流出而又没有流出的时候,将它咽回去。 止伤在努力,大家也在努力,只是,大家的努力,是为了自保,止伤的努力,才是大家的希望。时间越长,大家就越危险,身体的本能反应,是最不容易控制的,而体内元素的反应,就更不好控制了。止伤,你还需要多久? 止伤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到细不可闻,最后,终于双唇紧闭,听不到一点声音。风行的整个身体,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就如老僧入定一般,让人感觉悠长而亘古。这绝不是一个像在修炼绝世武功的样子,众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大魔术”,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招式?能有用吗? 风鬼渐渐有些吃不消,他本来在对抗异彩和逆影的战斗中就受过伤,加上又是众人中修为最低的,时间一长,便有些颤抖起来。这颤抖,充分说明,风鬼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种对身体本能反应的控制,用一个略显粗俗的话来说,就像是你要方便,但是却没有茅房,强忍着的那种感觉。 到最后,你是忍不住的。 风鬼就快忍不住了,由于身体的痛苦,体内的巽风元开始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想要去修补疲惫的躯体。风鬼的极力压制,已经到了零界点——可是,却没有人可以去帮助他?怎么帮? “对不住,我要去找引弦老鬼了……”风鬼刚说完这一句,丹田的巽风元瞬间如决堤的洪水,涌了出来…… 囚室里那几十根石架子,就是闻到了血腥的野狼猛然抬起头了一般,显得精神抖擞起来。这些石架子瞬间便找到了元素的来源,也嗅出了元素的种类——巽风元。 于是,在风鬼体内涌出巽风元的瞬间,几十根石架子,同时发出了无可抗拒的巨大吸力,这些吸力,就像是几十根看不见的魔爪,争先恐后朝着风鬼抓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大魔之术 引弦已经死在了石架子的吸力拉扯之下,现在,风鬼又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巽风元,几十根石架子,对着风鬼,同时发出了无可抗拒的巨大吸力,这些吸力,就像是几十根看不见的魔爪,争先恐后朝着风鬼抓了过去。 风鬼一声叹息,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着:“引弦老鬼,我来找你了……” 风鬼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他不忍心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撕扯得四分五裂,所以条件反射般紧紧地闭着眼睛,等待着那巨大吸力的到来——可是等了很久,很久,风鬼已经感觉过去很久了,那些石架子发出的巨大的吸力,还是没有到来。风鬼虽然感觉奇怪,依然不敢眼睛,忍不住将眼睛眯了一条缝,隐约感觉四周并不像刚才一样黑暗了。 风鬼一激动,张开了双眼一看,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平台上,而这个巨大的平台,竟然在一个更为广阔的房间里。 风鬼看见自己身侧,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把石椅,简单的造型,却透露出一股大道至简的非凡气势。站在石椅边朝下望去,整个朝堂一眼收入眼中,大有一股君临天下,俯瞰众生的意味。抬头望去,房顶都还遥不可及。 风鬼的脑袋完全不够用,到底发生了什么?风鬼盲目地四处张望,终于看到在在石椅背后,有一面巨大的石墙,石墙上雕刻的花纹,看似杂乱无章,其实盘旋缠绕,竟似山川河流的远景。在这片石壁上,有一道巨大的石门,石门上用人族的文字,雕刻着一个巨大的篆字:囚!从这石门的材料来看,分明就是刚才风鬼身处那个囚室的石门。 难道,难道自己刚才就是被囚禁在这扇门里的吗?自己巽风元外泄,那些石架子开始撕扯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其他人怎么样了?自己怎么会在石门的外面?难道我已经死了?风鬼不停地问自己,迫切需要找到一个答案,但是,四周一片静寂,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就在这时,又有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事情发生了:那扇囚室的石门上,竟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大洞,这个洞若有若无,时隐时现,就像是灯光照出来的暗影一般,更不可思议的是,青梦竟然从这个洞里钻了出来。接着,是止战和狼屠,然后是风行……最后,止伤从洞里钻出来,伸出两只手,把那石门上的洞轻轻敛了下来,双手一拍,那个暗影一样的洞,消失了。 不仅仅是风鬼,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大家虽然都从那个洞里钻了出来,但是,没有任何人,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止伤并没有停下动作,又一次伸出双手,在空中随意一洒,空中又多了一个时有时无,若隐若现的黑洞来。止伤一个眼神,所有人都懂了,纷纷钻进了黑洞中。 止伤看了看周围,又凝神听了听,似乎在确定什么东西。片刻,止伤倒退着退进黑洞中,然后伸出双手,在黑洞内,从上到下把那黑洞一敛,手一拍,黑洞彻底消失了。 四周一片漆黑,众人根本说不出自己身处一个什么样的环境。脚下既不是地面,也不是空中,身体周围既不是空气,也不是海水——整个感觉,就是一片混沌,一片天地未开的混沌。 “大家快运功调息吧,我为大家护法,这个地方,堕空是没有办法监听,也没有办法找到我们的。”’止伤的声音在大家耳边响起,但是大家却无法确定止伤的准确位置。 管不了那么多了,众人纷纷盘膝坐下,虽然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坐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下是不是真的有东西在支撑,大家还是坐了下去。 这里的人中,每一个都是各组选出来的精英,本就没有弱手,再加上众人身处的这一片的混沌,就像是能为大家提供能量一般,不消片刻,所有人都恢复了精神。 尽管大家都是各族的精英,而且已经恢复了精神,可是,身处这一片空间,大家依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包括心眼的力量,都失灵了。止伤看似随意洒出的这个暗影般的黑洞,到底把大家带到了哪里? 止伤似乎能察觉所有人的状态,见大家都恢复了精神,于是说道:“我止家的止伤环和止战牌,风行的那把宝剑,青梦的‘幻银针’,都被堕空收了去,你们还有谁的武器也被收了?” 这是,唯一的一个陌生人,最后那根石架子上的那个年轻人说话了:“还有我的一把锤子。” “你是?”止伤虽然对这个人有些疑惑,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一定是朋友。因为这个也是被堕空束缚在石架子上的。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不用问了,他叫雷刚。”雷扬帮雷刚回答了止伤的问题,“人族三雷之一,与我齐名的兄弟。” 止伤立即问道:“雷刚,你比我们都先来,你可知道我们的兵器,被堕空放在哪里的?”止伤这话问得可有水平,他不说雷刚被先抓住,而说是“先来”,可算是给雷刚留足了面子。但是,没有知道雷刚被抓住的过程,如果知道,他们看待雷刚的眼光,又将完全不一样。 雷刚没有丝毫的婆婆妈妈,立即回答道:“在一间巨大的兵器库中——至少我的武器是在那里。那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我的‘云雷’是被堕空随手丢到那里的。” “你见过堕空?”止伤又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哪个种族的?或者说,长什么样?”止伤问的问题,正是大家关心的焦点,虽然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大家在屏息凝神,等待雷刚的答案。 “堕空?对不起,我不知道!”雷刚的语气有些无奈,“虽然我见过他,也看到过他的脸,但是,我就是无法描述他长什么样字,更加无法知道他是哪个种族的。” 青梦本就是个火爆脾气,立即反问道:“你竟连高矮胖瘦都说不出来?” 雷刚愣住了,努力去回忆堕空的样子,然后,泄气地说道:“对不起,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见过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出来他的一点点信息?就在大家都疑惑不解的时候,雷刚继续说话了:“我不仅见过堕空,还和他动过手,甚至在阳光下面对面和他对望过,但是,就是说不出他的样子来。因为,因为,他的身体,似乎处在一种永恒的变化中……” 没有理解雷刚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雷刚还想继续解释下去,止伤却打断了他:“算了,既然说不清,就不说了,你还是说说那个武器室吧,描述下具体的方位或者样子,我把你们送过去。” 止伤的话,好悬,对于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难道仅仅依靠方位或者样子,就能把人送过去? 虽然大家都有疑惑,但是却没有人怀疑,因为止伤刚才在最危急的时刻,从石架子的巨大吸力中,将风鬼救走,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雷刚说道:“当日我被堕空擒获,他用一副手铐将我烤住,那手铐的材料,就和刚才束缚我们的那种石架子一样。我被他手下的人押送到兵器库,我的‘云雷’便被他的手下随意丢到了一堆兵器里。那个兵器库,在这片峭壁整个建筑的最右边,是一间巨大的石室。我感觉,那件兵器库的武器,都不像是人用的,倒像是,倒像是一堆一堆的马鞍……” “够了,大家稍等。”止伤说完这句,整个环境立即陷入了绝对的寂静,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光线,就显示世界未开的那一片混沌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发现头顶有了一个小小的光点,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终于到了够一个人出去的,雷扬第一个跃了出去。 待到大家都出来,才发现止伤正在敛去面前的一团黑影,然后双手一拍,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这就是止家的最高级絮语——‘大魔之术’。”止伤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大家竟然没有对这“大魔之术”表达更多的疑问,因为,大家的目光,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这个空间,与其说是兵器库,不如说是战略物资贮备室:这里的兵器倒不是很多,相反,正如雷刚所说,一些马鞍,辔头之类的,却是堆积如山。只是这些络脑辔头,都比普通的骑兵装备,要大上一大圈。 止伤是现场最冷静的人,他伸出双手往前一抓,一个兵器架上立即飞来了一团光润的事物,那事物往止伤的手上一缠,光华顿去,露出了本来的样子——止伤环。 众人纷纷施力,找到了自己的兵器,都是不甚欢喜。 止伤说道:“先前或许大家都试过了,在我用‘大魔之术’创造出的‘大魔门’中,大家都应该尝试过用自己体内的元素去感应自己的兵器,却什么也感受不到吧?那是因为我完全把大家的元素包裹了起来。其目的,就是为了避过堕空。现在,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兵器,我们也该和画空楼好好算算账了,堕空已经知道我们出来了,走吧……” 没有人多问什么,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所有希望,都在止伤身上。大家刚转身要走,却听见“嘭”一声巨响,一个长长的盒子,从一个巨大的桌台上掉了下来。 那个桌台那么大,就放了这么一个盒子,按理说,是绝不会掉下来的,可是,它就是掉下来了——就像它自己跳下来的一样。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盒子身上。盒子有六尺长,表面看不见一条缝隙,颜色呈现出一种久远的暗红。表面雕刻着古朴的祥云,祥云层层相扣,环环相绕,布满了盒子的全身。 这奇怪的花纹,让人会产生一种错觉,那一朵朵的祥云,其实是一圈圈的铁链,一环套一环,为的就是完全锁死盒子里面的东西。 这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再会金鳞 第一百一十六章:再会金鳞 “龙之九子”在神秘和尚的指点下,融合九个人的力量,将龙族“坎水元”和魔族“兑泽元”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取“太阳之阴”——“兑”和“少阳之阴”——“坎”,终于突破圣阶八卦镜,以“极阴之境”的方式达到了“四象境”。 而墨染,却更加逆天地将一种元素分出了阴阳,墨染的修为,明显高于九子,在墨染施展出“水雾纱衣”之时,九子,还有螭游、凤殇,一击虬枝、金鳞,全部都被生生控制住,动不得分毫。 墨染的水箭就像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活物,穿透了“灵动屏”后,毫无阻碍地朝着九子而去,在墨染“水雾纱衣”的禁制下,九子除开脸上漏出绝望的表情,什么也做不了…… 雷落听闻墨染能将“坎水元”分出阴阳,不由问了问自己:我能将坎水元分出阴阳吗?于是,雷落对体内的水说道:“我亲爱的朋友,我们互看了这么久,还没有打过招呼呢?我该怎么称呼你?”雷落体内的坎水,本就已经达到了“山在看我”的层次,此时,正如一个调皮的孩子,瞪大了眼睛在望着雷落。听雷落和自己打招呼,那坎水元顿时兴奋起来,在雷落体内游走的速度,明显增快了许多。 “坎水元”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还是以这种方式回应了雷落,让雷落感觉无比地兴奋。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本来只属于“少阳之阴”的坎水元,怎样才能分出阴阳呢? “阴”和“阳”这两个字,让雷落想到了很多:世间万物,无外乎“阴阳”二字,反为阴,正为阳;雌为阴,雄为阳;女为阴,男为阳;下为阴,上为阳;夜为阴,昼为阳……阴阳融合转化,始成天地四方。历来人们都追求“阴阳相和”,那是一种最原始,最自然的境界。可是,为什么还要将好端端的一个“坎水元”,分出“阴”和“阳”呢? 日月交替升落,是为万物的休养生息;晴雨轮流出现,是为世界的有条不紊;男女寻欢交,合,是为部族的绵延繁衍……有“阴”和“阳”的交融,才会有新生命的诞生——想到这里,雷落半开玩笑般对体内的水说道:“朋友们,我体内的震雷元之所以能够生生不息,源源不断,是因为电流本身就具有‘阴’和‘阳’两种属性,我丹田的‘阴’流和胸膛的‘阳’流交互作用,产生源源不断的雷元,而你们,想要在我体内壮大,恐怕只有靠自己了……” 体内的水立即安静了,所有的水都处于一个安静的状态,它们在屏息凝神,观察雷落体内的“震雷元”。雷落干脆催动“震雷元”,在体内进行剧烈的放电,给体内的“坎水元”,做一个最清晰的示范。 雷落没有那种逆天的力量,可以将水分出阴阳,但是,“水”本身可以,只要它愿意,只要它有方法。 果然,“坎水元”带着一种兴奋的神情,观察起“震雷元”的表演来。 漆黑的水箭还在前行,所有人都能看到水箭的飞行,却无法阻止。九子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死灰,就凭那漆黑水箭的凌厉之势,九子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雷落体内的“坎水元”开始分裂了,严格来说,“分裂”这个词是不够准确的,因为分裂,有着一种撕裂般的疼痛感,而“坎水元”的分裂,开始得是那样的自然而然……有分裂,就有融合,当他们再融合在一起时,就不再只是一滴水那么简单了。 分裂后的融合,便是“阴阳调和”,便是一种最伟大的繁衍…… 墨染拿漆黑的水箭,已经到了九子的身前了,就在这时,雷落睁开了眼睛。意念所至,雷落的身体瞬间素化,还化回来时,雷落已经将“青鸾离殇”捏在手中,出现在了九子和水箭之间。这速度,不仅仅是快于水箭的速度,而是快于所有的思想。 望着迎面而来的漆黑水箭,雷落本能地举起了手中的“青鸾离殇”,雷元澎湃浩荡,“鸢雷盾”瞬间出体,从“青鸾离殇”上流出,形成了一面巨大的光盾。猛然间在九子的身前绽放,迎上了刺来的漆黑水箭。水箭刺进豪光一分,豪光便减少一分,水箭便消失一分。 终于,水箭完全消失,“鸢雷盾”归于虚无,雷落捏着“青鸾离殇”笑吟吟地站在九子身前,望着墨染。说道:“墨染,你的对手,是我!” 墨染望着雷落,眼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惊讶,双手一收,“水雾纱衣”顿消,众人就像是从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扼吼的情况下解脱出来,不由自主地捂着胸膛,不停喘着粗气。 墨染平静地望着雷落,淡淡地说道:“从刚才你和离心交手,我就知道你也进入了‘四象境’,而且,是机缘巧合下才进入的对吧?所以,无论如何,你也不可能在我的‘水雾纱衣’之中行动自如,要知道,四象境也是分多个阶段的,我与你之间,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墨染的话听起来复杂,其实理解起来一点也不难,这个道理是再清楚不过了,“八卦境”作为武学的第一个境界,就分为“初阶”、“引阶”、“演阶”、“化阶”、“武阶”和“圣阶”这六个阶段,那可想而之,在“四象境”中,也一定有着更为严苛的划分。而墨染所指,意思就是自己的等级,比雷落高多了。 雷落直面墨染的鄙视,却以最率直的微笑回应:“可我毕竟还是破了你的招式。” 墨染也不恼怒,依然淡淡的语气:“如果我知道你要出手,招式可又不一样了。”雷落望了望手中的长弓,那绝世神器“青鸾离殇”上,正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雷落说到:“今天注定不能善了,不管什么样的招式,尽管朝我来吧……” “慢着!”一声怪异的喊话传来,打断了雷落的话,大家循声望去,原来,是金鳞说话了,“嘿嘿,小子,别光顾着炫耀你手里的弓了,别忘了,你的对手,是我才对。” 这个金鳞,先前与雷落交过一次手,不过那时雷落无论是修为还是临敌经验,都很低,在金鳞答应让雷落三招的情况下,雷落还是险些吃了亏。 而此时,雷落凭一己之力,接下离心和凤殇的联手,并轻松用“鸢雷盾”,化解了墨染“四象境”的杀招。这一切,有目共睹,金鳞竟敢在这种情况出言挑战,难道他也进入了“四象境”?绝对不可能! 雷落转过头来,笑盈盈地望着金鳞,那意思很明显:就凭你,也配? 金鳞嘿嘿一声怪笑,说道:“小子,可别忘了,我是说过,要将你生吞活剥的,我们都还没有玩完,你怎么好意思就去找别人了。要是你被墨染给杀了,我可吞谁,剥谁去啊?” 金鳞此时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有蹊跷。按照金鳞的为人来说,他本就是个奸诈阴险之辈,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估计他绝不会对雷落提出挑战。一想到这一层,雷落不由得小心起来,说道:“能和你交手,我也正是求之不得,话说,我们上次还没有分出胜负吧?” 见两人喋喋不休,墨染插了一句:“你们过过手也好,正好验证下堕空交给你们的东西,看看这堕空是不是在骗人。” 果然,这金鳞果然有备而来。不过,雷落心里没有丝毫地紧张,因为整个寰宇世界,只有雷落自己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水平。 墨染突然抽出了背上的“断浪刃”,众人以为他又要突然发难,正准备防御,却不料墨染将魔刀往地上一插,双手握着刀柄,厉声说道:“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好好和人动动手,也没有好好看过别人打架,实在是无聊得很,今天有幸,大家都给我老老实实当观众吧,别逼我动手。”说着,眼睛望向了金鳞和雷落。 雷落感觉到,自己仿佛成了斗兽场中的猛兽,而墨染就像是看台上的贵族一样盯着自己,这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虬枝凝神想了想,竟然迈步朝着墨染走了过去,站在墨染身边,然后便再无任何动作,就像一颗枯木死过去了一般。他似乎完全没有担心凤殇会逃走。 本来,凤殇是离心的目标,可万万没想到,在雷落的努力下,离心竟然选择了离开。或许这也是堕空没有算计到的,只得派出虬枝来捕捉凤殇。凤殇和螭游招回了“灵动屏”,开始修补起来。而九子,一晃身,又化作了九个,纷纷俯卧地上,调息起来, 所有人顷刻间都成为了观众,把“舞台”留给了金鳞和雷落。 此时的雷落,早已不是当日的雷落,雷落不想再婆婆妈妈,甚至多说一个字都觉得多余,“以正东震雷伤门出,往西南坤宫死门止。震雷动则易伤,止死刑戮争战。惊雷七式:雷戮式。”雷落用“青鸾离殇”护体,左掌捏着震雷羽箭,以“惊雷七式”的身法,朝着金鳞一箭刺了过去。 雷落有绝对的信心和把握,金鳞绝对躲不开自己自己这一招。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混沌长袍 雷落的“惊雷七式”,每一式其实又有着七种变化,从一道门出发,入七个不同的方向,这边是“一立而七往”的含义。雷落出手便是“雷戮式”,从“伤门”出,直奔金鳞所在的“死门”,所谓“震雷动则易伤,止死刑戮争战”,雷落有绝对的信心和把握,金鳞绝对躲不开自己自己这一招。 金鳞果然没有多开,雷落左手的箭尖,很轻易地刺进了金鳞的胸膛——得手太容易,必然有诈。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雷落很清楚这一点,于是,脚下雷元喷涌,“雷行身”展开,立即后撤,瞬间移出去十余丈。 果然,就在雷落一箭刺进金鳞胸膛,并立即后撤的同时,金鳞背后突然长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那尾巴无比迅捷地超雷落扫来,犹如一条长鞭。尾巴所过之处,雷落已经弹射出去老远的距离…… “嘿嘿,小子,狻猊见机得早。”金鳞用手轻轻拍了拍胸膛,讥笑道,“你也就这点本事了?”雷落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箭,明明插入了金鳞的胸膛,可箭尖上面却没有一丝血迹。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子,想不明白?”金鳞说道,“想不明白不要紧,再来刺我几箭自然就明白了,不过,不知道你还没有这个机会……”话音刚落,金鳞已经攻了过来。 雷落刚才动手,本就是抢得了先机,此刻见金鳞攻来,也不慌乱,立即运起了“四象境”的“少阴之力”,心道:金鳞,无论你有多狡诈,毕竟我们之间存在着等级的差异,我看你金鳞的招式,无非是画中风景罢了。 雷落的“震雷”和“离火”,融合而成的“少阴境”,是“四象境”中最自然而然的一种境界,此刻“少阴之力”发出,雷落的视野果然变了:正在奔来的金鳞,速度越来越慢,动作越来越缓,身形越来越扁,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挤压,压成了一张薄纸一般。 终于,金鳞彻底被雷落打入了画中,成为了平面上的一道风景。 这边是“四象境”的力量,雷落心中一喜,捏着箭,再一次朝金鳞插了过去。其实,雷落完全可以用“聚雷仪”或者干脆射出一箭的,但是雷落没有,他想弄明白,为什么自己刚才的那一箭,没有对金鳞造成伤害。 雷落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种一切都在掌握中的快感。此时的金鳞,犹如瓮中之鳖一般,根本没有还手的力量,雷落将雷元灌注在“震雷羽箭”中,震雷羽箭顿时发出灿烂的亮光,以无坚不摧的气势,朝着静止的金鳞,刺了过去。 这一箭,无论从那种角度来说,金鳞都必死无疑。因为这一箭,雷落要连同“画面”一起穿透。更何况于,金鳞此时,只是画上的风景。 雷落的箭尖,毫无意外地刺破了画面,刺破了画面上的金鳞,将金鳞整个身体,刺了个对穿……可是,金鳞脸上没有半点痛苦的神色,反而,嘴角露出了一个狡诈残忍的微笑…… 雷落一见不对,正要后撤,金鳞的身体已经迎着雷落的前刺之势,迎了上来,任凭“震雷羽箭”贯穿自己的身体,任凭雷落的手臂贯穿自己的身体,任凭雷落的身体……贯穿了金鳞的身体…… 这,绝不是金鳞的身体——雷落立即想到了野瞳,想到了野瞳身穿的那件长袍,那件能让野瞳处于不同时空的长袍。当日野瞳掳走莞尔,雷落情急之下拉开了“青鸾离殇”,惊世一箭竟然没有伤得了野瞳分毫,便是因为野瞳的长袍,那件白色的长袍。 而今,金鳞身上,也有这样一件长袍。 金鳞和雷落,现在已经是背靠背的站位了,雷落知道要糟,凤舞步伐立即展开,从“丁卯”踏至“庚午”,一扭身,弓尖和箭尖,从两个不同的方位,朝着背后的金鳞划了过去。这一招可谓应变及时,妙到毫巅,换做什么样的高手,估计也难以在这一招之下,还能全身而退。但是,金鳞竟然毫不避让,依然以一种狡诈的微笑,面对雷落妙到毫巅的“凤舞步伐”! 雷落的箭尖和弓箭,都落空了,虽然都击中了金鳞,但是就像击中了影子一般,从金鳞的身体上划了过去…… 雷落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鳞绝没有抵挡这一招的本事。可以说,即或是离心和凤殇联手,在雷落这一招之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难道,那件长袍竟能抵御“四象境”的力量吗? 就这么一愣神的时间,金鳞突然从口中喷出一大团碧绿的汁水出来…… 这“吐水”的方式,本就出人意料,加上来势极快,范围又广,饶是雷落有“凤舞”这样冠绝古今的身法,依然不免被喷中了几滴。 看了汁水的颜色,雷落就知道必定有毒,于是赶紧后撤,施展速度最快的“雷行身”,撤到了安全距离之外。金鳞并没有追来,雷落稍微宽心,正准备擦去身上的汁水,金鳞却说话了:“嘿嘿,小子,别擦了,我送给你的礼物,擦不掉的。” 此时,沾在身上的汁水,瞬间溶化,有灵性一般,溶进了雷落的身体中。 金鳞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阴险地笑道:“小子,我这‘黄泉碧汤’可是人间美味,你可要好好享用哈。哈哈哈哈……”说着,金鳞缓缓抬起了双手,移动到头顶的高度,开始慢慢往下压来。 在金鳞双手往下的过程中,雷落感觉头顶,似乎有一整座山,在慢慢往自己压来。本来,雷落要逃离这片压力的范围,是非常容易一件事,但是,就在雷落想要避开的瞬间,那些溶入雷落体内的碧绿汁水,竟然动了起来,每一滴碧水,都像是一颗蛇蛋,此刻,蛇蛋破裂,从里面瞬间涌出千千万万的毒牙小蛇,顺着雷落的血脉,涌向了雷落的全身…… 这边是金鳞的“黄泉碧汤”,送人到黄泉地府的碧绿色汁水。 那些小蛇还快的速度,雷落根本来不及想办法阻止,那些小蛇已经布满了雷落的全身,然后同时张口,朝着雷落体内的每一寸血肉,咬了下去。 这种感觉,根本无法用疼痛来形容,那些小蛇的毒牙,必然也是有毒的,雷落的身体因为撕扯灵魂般的痛楚,瞬间麻痹,再也做不出任何的动作来。 而此时,雷落头顶的“山峰”,也降了下来。 “小子,我本来就告诉过你,要将你生吞活剥的,我一定说话算话。”金鳞脸上的笑容依旧残忍而恶毒,“我的那些毒牙,会从内到外,吃光你的每一寸血肉,不过,我好心,送你一座坟墓,让你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崇山永葬’,让我安葬你无处安放的亡魂吧。” 螭游与凤殇,以及九子,都已经看出雷落的处境不妙,但是,没有人敢动手,不是不敢,而是动了手,也不可能能救下雷落——面对虬枝和墨染,他们知道,此时动手,其实是在将雷落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一声巨大的闷响,震得地动山摇。金鳞身体,已经单膝尊在了地上,金鳞的双手,已经按在了地上,雷落的头顶上方,刚才还只有一股无可估算的巨大压力,就在金鳞双手触地的瞬间,那股巨大的压力,瞬间实质化,化作了一整座大山,一整座重重叠叠,全部由巨大的闪着黝黑光芒的岩石构成的大山,劈头盖脑将雷落压在了山下。 螭游和凤殇都来不及发出惊呼,雷落已经完全被压在了山下。那座山,将整个地面,压下去怕有一丈的深度。 这是金鳞的“艮山元”,这是“艮山元”的“崇山永葬”。金鳞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望着自己平空造出的巨大的山峰,哈哈一笑,说道:“什么“四象境”,什么“青鸾离殇”,都是他妈骗人的玩意,赢,才是这个世界颠簸不破的真理。小子,说实话,没能用我的血牙,亲自咬死你,我感到甚是遗憾,哈哈哈哈哈……” 说着,金鳞得意洋洋地朝着虬枝走了过去,望着虬枝枯木般的身体,说道:“不好意思,我可比你们先完成了任务。” 虬枝看也没看金鳞一眼,冷漠地说道:“若不是堕空给你的这件‘混沌长袍’,你能打杀了那小子?”金鳞一点也不觉得害羞,反而更加狂妄地说道:“世间争战,无非成王败寇,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哪有那么多道理讲。” 墨染忘了金鳞一眼,说道:“金鳞,我墨染从来瞧不起你这个兽族的小小军头,今天,就凭你这一句‘成王败寇’,老子墨染欣赏你,哈哈哈哈……”说着,竟然放开了握着“断浪刃”的一只手,拍了拍金鳞的肩头。 “只是,没有收住手,一不小心就将那小子给杀了,也不知道堕空会不会怪罪。嘿嘿……”金鳞竟还不忘调笑一句。 对面的敌人在得意洋洋地享受着胜利的成果,可怜雷落竟被金鳞一招,葬在了群山之下。螭游悲从中来,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暗语道:“雷裂,老夫辜负了你对我的嘱托,实在无颜面对寰宇苍生,今天,就让我战死这里,也无愧于我龙族的荣耀。” 想着,螭游依然挺身而出,对着对面的三个人说道:“先别得意,金鳞,你今天杀害的,可不是一个雷落,你杀害的,是整个寰宇世界的希望。就让老夫为这份希望的破灭,做出点弥补吧!” “哎呦,听你的口气,你想要杀我?”金鳞的鄙视之情,已经快要从脸上流出来。 “老夫只要不惜性命,一定可以拉你陪葬。”螭游恨恨地说道,“我龙族的誓言,你金鳞不是不是不知道分量。”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土木新生 第一百一十八章:土木新生 估计谁也没想到,雷落会在金鳞的一招“黄泉碧汤”下吃了亏,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金鳞那一招“崇山永葬”,真就把雷落埋葬在了这突兀出现的山峰之下。 严格说来,金鳞根本不算出阴招,无论是对“混沌长袍”的使用,还是对时机的把握,或者说对敌我双方的准确预判,金鳞都高出了雷落不知道多少个档次。这都是实战中得来的宝贵经验,这也是“八卦镜”的金鳞,能战胜“四象境”的雷落的根本原因。 对于胜负的把握,实力固然重要,经验却也是重要的一环。 眼见雷落的陨落,螭游悲从中来。可以说,作为雷裂的老朋友,螭游看待雷落,无异于自己的孩子,更何况,雷落还是“预言之子”。螭游立誓要拉着金鳞陪葬,也算为寰宇苍生尽到自己的职责。 一提到“龙族的誓言”,金鳞的脸色便有些变了,似乎这“龙族的誓言”,是一个极为厉害的诅咒一般。螭游此言一出,反应最大的,却是凤殇。凤殇立即拉着螭游的手,低声说道:“你疯了?在我们已经失去了震雷元的一把钥匙,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能自暴自弃,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来?要是再折损你坎水元这把钥匙,原罪计划可就真的泡汤了……” 螭游没有听劝,依然恨恨地盯着金鳞,说道:“雷落一死,震雷元这把钥匙就断了……” 凤殇赶紧回应道:“你忘了人族还有一个雷刚了?” “雷刚?”螭游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说人族三雷之一的雷刚?” “不是他还有谁?”凤殇说道,“根据可靠情报,雷刚的身体,也适合作震雷元的钥匙。我知道雷落的牺牲你感到难过,但是,别忘了大局为重……” 金鳞何等样人,听到螭游和凤殇聊到这个程度,便知道螭游不会豁出性命许下“龙族的誓言”,于是说道:“你们到底有完没完,还打不打了,螭游老头,你到底要不要给雷落报仇?不要的话,虬枝,该你上了。” 说完,金鳞无比惬意地站在了墨染身边,忘了虬枝一眼,把战场,留给了虬枝。螭游望着金鳞的身影,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但是理智又像是一桶冷水,让螭游尚不至于作出更为后悔的事情来。虬枝见墨染和凤殇都没有表态,便向前走了几步,右手托着左手的手肘,左手托着下巴,以一种撕裂啥呀的声音说道:“离心竟然被雷落那小子给劝走了,堕空派我来拿下你凤殇,你是束手就擒,还是真的需要我动手?” 虬枝说这话,其实肚子里是包着一团火的,原因就是金鳞刚才望他的那一眼。在画空楼,虬枝的地位明显要高于金鳞,从他们去抓兽族的葬岳和妖族的狼屠,就看得出来。金鳞处处受制于虬枝,可是今天,金鳞一出手,就杀掉了雷落,自然让虬枝脸上有些挂不住。要知道,雷落现在的等级,肯定是比凤殇高的。 所以,虬枝决要拿下凤殇,也必须是短短几招之间,不然,在金鳞面前,虬枝会更没有面子。凤殇望着螭游的眼睛,淡淡地说道:“放心,我虽然估计是战胜不了虬枝的,但是自保还是没有问题。你不要冲动,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命……” 说完,凤殇毅然放开螭游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摘下“天问弓”,捏着“天问箭”,傲然面对不可一世的虬枝。虬枝的眼睛似张未张,上下眼皮几乎合在一起,就像是枯树上的一条裂缝般,从这裂缝中射出一道阴冷的目光,投在了凤殇身上。虬枝说道:“说实话,我是很不愿意和你们凤凰族动手,你们那历经涅槃重生的身体,只要一给你们机会,就能重生,实在是麻烦……不过……” 亲炙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我虬枝有一招,却是专门为你们凤凰族准备的。”此时,由于金鳞平空造出的“崇山永葬”,所以在凤殇和虬枝之间,有一条山边挡住了两人的部分视线,凤殇面对虬枝的不屑,二话没说,立即开弓,就是一箭。 凤殇已经制定好最有效的战斗方式——只远攻,绝不近身。 凤殇这样的战斗计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虬枝也有一件“混沌长袍”,如果是近攻,说不定会遭受雷落同样的命运。第二:虬枝是妖族,使用的“坤地元”,坤地元讲求“厚”“重”“稳”。与“坤地元”正面硬拼,无疑是下策。第三:虬枝本是**八荒界内深山大川中自我修炼成妖的一个奇才,身为古树老根,吸收**八荒界的天地灵气,采集日月精华,终自成妖。这一树妖实在是妖族千年难遇的奇才,老根所化的身躯,本就坚不可摧,近身攻击恐怕是无效的,凤殇唯一的优势,便是“离火”——火本就是木的克星。 所以,凤殇选择远距离攻击,用“离火元”,去焚烧虬枝,以己之长,克敌之短。凤殇的战斗计划,本就在须臾之间完成,于是,立即出手,射出了一箭。 雷落和在和人动手时,如果能像凤殇这般进行一番深入思考,也不会照面之间,便被金鳞给夺了性命。 凤殇一击,“天问”箭在离火的充盈下,瞬间血红,长箭如流星画尾,奔袭而去。在凤殇和虬枝之间,本有半座山将两人遮遮掩掩,凤殇一箭,直接刺破了山棱,顿时碎石飞溅,所有飞起的碎石,全都在瞬间被烧红,就像是一块块通红的火炭,朝着四面八方陨落。 凤殇的一箭,去世不减,直刺向虬枝的心脏。按照这一箭的速度来说,虬枝本来正在说话,毫无方笔,估计避不开。 但是,虬枝可以阻挡。虬枝的木盾,类似于雷落的“鸢雷盾”,只要有危险,立即条件触发,但是,虬枝也并没有使出木盾。 如此看来,虬枝估计会和金鳞一样,利用“混沌长袍”,让“天问箭”穿过自己的身体…… 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虬枝也没有使用“混沌长袍”的时空力量——虬枝就那么硬抗了这一箭,让“天问箭”毫无阻隔地射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凤殇的一箭,何等厉害?就算对手是虬枝,这一箭也将虬枝那不可一世的身体,射了个对穿。箭尖从虬枝后背漏出,“天问箭”所蕴含的“离火元”便洪水泻堤般喷涌而出,熊熊燃烧起来。 凤殇一箭,自然全力施展,这“离昧之火”,可是凤殇的铸器之火,连“遗忘之晶”都能溶化,更何况只是虬枝的身体。很快,虬枝便在“离昧之火”的包围下,熊熊燃烧起来。 没有错,真的是虬枝的本体在燃烧,凤殇的双手不禁颤抖起来:难道,真的一招得手了吗?螭游和九子,都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一切,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墨染而金鳞的眼神,却出奇地平静。就从墨染和金鳞的眼神,凤殇就知道,绝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让凤殇很难相信虬枝还会有什么变数,因为虬枝的身体,很快,便烧成了一团灰烬。 最后一丝火星淡去,凤殇手一拉,“天问箭”立即飞回了凤殇的手中。 眼前的虬枝,只剩下一地的焦灰…… 难道,虬枝真的被凤殇一箭杀死了吗?如果不是,该怎样解释眼前的一切?凤殇疑惑了,但是,凤殇并没有放松警惕,临敌经验而言,凤殇可不是初出茅庐的雷落。 就在凤殇疑惑不解,并有全神戒备之时,一颗嫩绿的幼苗,从虬枝烧成的灰烬中钻了出来——那幼苗长得还快,从嫩芽到小树,到长成一颗参天大树,再到枝叶凋零,慢慢萎缩成一节枯木,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那一节枯木,又化作了虬枝。 “谁说只有你们凤凰族,才能涅槃重生?”虬枝的声音依然沉闷而沙哑,“我虬枝的新生之术,可不比你们凤凰族的涅槃差。”说着,虬枝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那里哪里还有箭射过的痕迹。 这虬枝甘愿硬抗凤殇一箭,为的只是卖弄自己的新生之术吗?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凤殇知道决不能等虬枝先出招,于是立即张弓搭箭,却将箭尖朝下,对着自己身前的大地,射出了一箭。 就是这一箭,救了凤殇一命。 原来,凤殇这一箭,是大有名堂的。这一箭名叫“昧火之墙”,在箭尖触地的瞬间,被“天问箭”带出来的离火元,便随着“天问箭”射进大地,形成一道圆形的“昧火”的墙壁,把凤殇严严实实挡在了墙内。这“昧火之墙”,不仅是地面上在燃烧,地底也呈圆柱形在熊熊燃烧着,像是一面永恒之墙一般,阻挡着来自任何一个方向的进攻。 “昧火之墙”初成的瞬间,刚才虬枝的身体被烧成的那一堆灰烬,竟全部活了过来,每一粒灰烬,都在成长,每一粒灰烬,都在疯狂地生长,长成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枯树根,源源不断朝着凤殇埋在地底的“天问箭”而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凤凰智慧 “谁说只有你们凤凰族,才能涅槃重生?”虬枝的声音依然沉闷而沙哑,“我虬枝的新生之术,可不比你们凤凰族的涅槃差。” 这虬枝,竟然在烧成灰烬后,从灰烬中重新生长了一遍。问题是,这个过程,这个烧成灰烬,然后重新成长的过程,虬枝想要干什么呢? 虬枝的目的,就然是那一堆“灰烬”,那一堆他原先的本体,化作的灰烬。 这些虬枝本体所化之灰,全都活了过来,每一粒灰烬,都在成长,每一粒灰烬,都在疯狂地蔓延,长成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枯树根,瞬间便弥漫成一片枯树根的森林。这些树根在寻找着,在嗅探着,就像是饥饿难耐的毒蛇,纷纷吐着血红的信子…… 终于,他们找到了自己的猎物——凤殇埋在地底的“天问箭”。于是,所有枯树根,全都疯狂地涌向“天问箭”,就像是密密麻麻的毒蛇,迫不及待要将“天问箭”毁灭。 为什么是“天问箭”而不是凤殇? 难道,是因为“天问箭”烧毁了虬枝的身体?难道,这些枯树根都有记忆?都有思想? 幸好凤殇见机得早,在“天问箭”的带动下,“昧火之墙”已经成型——一道圆形的火墙,从地底下到半空,把凤殇严严实实包围在了其中。 虬枝的枯树根到了,枯树根毕竟还是属“木”,刚一接触“昧火之墙”,便被离昧之火点燃,哔哔啵啵地燃烧起来。可是,后面的树根毫不畏惧,更加疯狂地前涌,无论前方的树根被烧得有多么惨烈,也无法阻挡,甚至丝毫不影响树根源源不断地涌来。 “凤殇,我这些种子,都是有再生的力量的。”虬枝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无比惬意地对“昧火之墙”里的凤殇说道,“我是妖族,本就属于‘坤地元’,我的种子在大地之中,简直如鱼得水,更可以无限制地生长,就这一招,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虬枝的话虽然难听,但是丝毫没有夸张,那些虬枝本体化作的枯树根,丝毫没有停止生长的意思,反而在燃烧的刺激下长得更快。 好在,凤殇的“昧火之墙”也还没有减退的意思,跳动的火焰如一片燃烧的高山,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可是,更为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在“昧火之墙”的面前,无数的枯树根被烧成了灰烬,这些灰烬慢慢堆成一座小山,突然间,这些灰烬,全都活了过来,就像是虬枝的本体所化的灰烬一般,每一粒灰烬,都在成长,每一粒灰烬,都在疯狂地蔓延,长成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枯树根,又开始源源不断地围攻起“昧火之墙”来。 “我说过,我的这些种子,都是有再生的力量的。”虬枝的脸上,露出了一股得意的神色,“你烧吧,烧得越厉害,我的招数就变得越强大,我这一招,可是专门为你们凤凰族的离火元准备的,嘿嘿嘿……”虬枝的笑声残忍而阴森,可是他的话,却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 所有枯树根烧成的灰烬,又纷纷长成了枯树根,更多的枯树根,更疯狂的枯树根。这种呈倍数增加的力量,“昧火之墙”根本无法抵御,树根越来越多,如此庞大的再生力量,竟然硬生生将“昧火之墙”淹没了…… “怎么样?我的这‘土木新生’之术,是不是特别有意思?”虬枝冷笑道,“凤殇,你倒是说说看,是你们凤凰族的涅槃之术厉害,还是我虬枝的新生之术厉害?”虬枝竟然将自己的名字,和整个凤凰族相提并论。 凤殇根本没有功夫理会虬枝的嘲笑,因为所有的枯树根,已经形成了一座巨大的树根山,开始朝着尚且埋在地底的“天问箭”而去。 这些枯树根一定是有生命的,一定是有思想的,一定是有目标的——它们的目标,竟然是“天问箭”。凤殇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土木新生”这样的招式,所以无法猜测,无法估计这些枯树根会怎样对待“天问箭”。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天问箭”被这些枯树根触碰到,一定会发生相当可怕的事情。于是,凤殇毫不犹豫地撤回了天问箭。捏着“天问箭”,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凤鸣,立即腾身,往空中飞去。 “嘿嘿,很显然,你要使用大面积的燃烧之术了。”虬枝继续嘲笑道,“还没有认清现实吗?你所有离火元的攻击招式,不过是为树根的生长,提供养料罢了。”凤殇没有理会虬枝的蔑视,刚一腾空,身下的枯树根便像无数密密麻麻的猛兽,张着巨大的嘴巴,朝着天上冲来。 凤殇并没有像虬枝说的那样,使用大面积的攻击招式,比如离心刚才施展过的“箭雨遗恨”。像那样的招式,自然可以将地面的枯树根全部烧毁——可是烧毁后呢?难道就像虬枝说的,白白给这些枯树根提供养料吗? 凤殇不笨,自然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凤殇素化了。人、弓、箭瞬间素化,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继续往晴空飞去,就像是离心离开时那样,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归于虚无,只洒下几点火星。 “凤殇,你绝不会逃走。”虬枝开始凝神戒备,“以你凤凰族的骄傲,你怎么可能逃走?” 虬枝能有今天的成就,绝不是运气,他对人心,对事态,对战局的敏感,可以说都是无比精确的。果然,凤殇还化回来了,还化回来的时候,凤殇出现在了金鳞平空制造的那一座山的山顶,正张弓搭箭,瞄准着虬枝。 “还不死心……”虬枝的“心”字还没有说完,凤殇已经一箭射了过来。 这一箭,好奇怪,既没有“离昧之火”的包裹,也没有“离火结界”的禁制,就像是战场上的士兵,发出的最为普通的一箭一般。 无论什么样的招式,虬枝都不会掉以轻心,这是虬枝能走到今天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凤殇一箭射向虬枝的同时,千千万万,不计其数的枯树根,从半空中,从地面上,从地底下,铺天盖地,潮水般朝着立在山头的凤殇而去。 按理说,这些枯树根的目标,不是“天问箭”吗? 战斗实在进行太快,来不及细想,凤殇的一箭,已经射到了虬枝的面前——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枯树枝,也将山头的凤殇,完全淹没了…… 会发生什么? “天问箭”已经到了面前,虬枝的木盾瞬间出体。虬枝这面木盾,类似于雷落的“鸢雷盾”,可以条件触发,瞬间出体,达到防御的效果。先前雷落便见识过这木盾的厉害,威力无涛一掌,击打在那木盾上,电光缭绕,却伤不得那木盾分毫。电光散去,那木盾便又悄无声息地隐入地底。 凤殇也见识过这木盾的坚固,现在的这一箭,无论从力量还是气势上来说,都绝不可能射穿木盾。 虬枝也感觉凤殇绝不会做如此的无用功,总感觉有哪里没有对,可是又说不出来…… 就在“天问箭”射中木盾的那一刹那间,天问箭竟然素化了,而且立即还化,变成了凤殇。凤殇脚下“凤舞”一踏,妙曼地身姿巧妙地侧身避开木盾,伸出一根手指,朝着虬枝的身体插了过去。 虬枝万万没想到,凤殇的本体,竟然化作了“天问箭”,而山头的“凤殇”,自然就是“天问弓”和“天问箭”了——难怪枯树根会朝着山头而去。虬枝心中一慌,想要躲避,却避不开,被凤殇一根指头,插了个结结实实。 凤殇这一“插”也是好生奇怪,既没有离火元的火焰,也没有燃烧的热量,就是那么普普通通一根指头,竟硬生生在虬枝身上“插出”一个洞来。 凤殇一击得手,“凤舞”步伐又踏,方外再变,不可思议地绕到了虬枝的背后,又是一指插了下去,虬枝仓皇中想要躲避,轮身法,怎么可能比得过妙绝天下的“凤舞”? 短短一瞬间,虬枝身上竟被插出几十个洞来,虽然都没有插中要害,看来却是让人触目惊心。按理说,虬枝的身体坚硬到“天问箭”都射不动,绝不可能被凤殇轻易一指头,就插出一个洞来,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虬枝灰烬所化的那些枯树根,既然是有灵性,有思想,有生命的,此刻就该回来解救虬枝了,可是这个时候,所有的枯树根全都不动了,众人势力范围内,全都是漫山遍野的枯树根,就像是一条条死去的毒蛇,一动不动。 凤殇就像是一只穿花的蝴蝶,虬枝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速度越来越慢,再这样下去,虬枝不仅是失败,甚至会有生命的危险。 终于,虬枝一声不甘的嘶吼,整个身体,猛然向大地沉去。“坤地元”的虬枝,终于素化,融进了大地之中。与此同时,那些死去的如山一般堆砌的枯树根,也开始往地底下流去,就如流水一般,纷纷浸入地底…… 这一切,似乎也在凤殇的预料中,凤殇翻飞回来,半空中一招手,“天问弓”和“天问箭”从尚未化完的古树根中冲了出来,飞到了凤殇手中。 “银汉星坠!”半空中的凤殇一声轻喝,张弓搭箭,朝着地面,一箭射了出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时空对决 斩玉和堕空,本应是势不两立的两种势力的领袖,可是,他们却达成了协议,由斩玉和止忧,对阵伤盲双刑。如是斩玉方输了,斩玉听凭堕空差遣,若是斩玉方赢了,斩玉只要一个人——兽皇麒麟。 止忧与伤刑的战斗,可谓精彩纷呈充满意料。止忧用“大遁空之术”逆反了伤刑的血刺,为己所有,化解了伤刑的攻势。伤刑接着使出了自己最为残忍,也是伤刑最为得意的一招:“镜面逆空”,利用斩断时间的爆炸,撕裂空间的力量,打开了通往“混沌时空”的大门。伤刑斩断时间,让万物停滞,身处“镜面逆门”中的止忧,就像是一块被放置在悬崖边的石头,被爆炸的镜面轻易推进了“混沌时空”之中。 “混沌时空”是一个未知的凶险空间,进入这个时空,寰宇世界内绝对没有人能出来,伤盲双刑都表示,即或是天族的自己,也不可能出得来。 可是,止忧就是出来了,捏着玉簪,戴着“止忧戒”,完好无损,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止忧望着伤刑的眼睛,目光犹如燃烧的火焰,“玄青老师在和你动手之前,本就已经油尽灯枯,靠着最后的雷元勉强维持生命,却没想到,为了救我,而死在你手上……今天这仇,也该报了。” “还有我斩家上下无数亡魂。”斩玉说道,“他们都与世无争,忠心耿耿,这笔仇,止忧你一并替我报了吧。” 斩玉还没有说完,伤刑的双手已经又一次交叉在了一起。止忧看准时机,捏着玉簪,朝伤刑刺了过去。 在伤刑对止家的认知中,止家的招式都是防御性质的,所以,伤刑没想到止忧竟然主动攻了过来,慌乱中立即使出了“沧浪空门”,一道充满强大吸力的气门,出现在了止忧攻击的路线上,止忧如果继续攻击,势必冲入这“沧浪空门”,如果止忧改变方向,绕行攻击,那么伤刑早已做好防御,甚至是反击的准备。伤刑说过,自己还有更有效的杀人手段…… 所以,止忧绝不会停下来,看着伤刑使出“沧浪空门”,止忧还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沧浪空门”,止忧在斩家山庄的时候,已经遇到过了一次。 伤刑当时想杀斩玉和雷落,以及一直衷心守护雷落的引弦,他使出“沧浪空门”时说道:“我还当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只是普通凡人,所以一层的力都没有用到。现在,你们三个就给我永远葬身在‘沧浪空门’中吧。”说着,暗一运力,那“沧浪空门”竟然像漩涡一样旋转起来,四周的空气瞬间被带动,疯狂向着那空洞涌进去。三人的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飘飞起来,向着空洞旋转而去。当时引弦可算是高手了,在这一招面前,竟然没有半分还手的力气。 当时,作为“皇权三卫”之一的止忧,暗中跟来斩家山庄,为的就是保护斩玉,她用手上的“止忧戒”,吸收了“沧浪空门”的所有的气线,并将那吸收得气体突然往外一喷,把那气线激荡成一圈劲风,消散于空气当中。 可以说,伤刑的“沧浪空门”在止忧面前是没有胜算的,这一点伤刑不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伤刑自然知道这一招无法阻挡止忧,他这样做,只不过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罢了。就算止忧还是用手上的戒指去吸收“沧浪空门”的风线,就算能完全吸完,总是需要时间的。无论这个时间有多短,止忧总是会存在身形的一滞——有这么一滞,对于伤刑而言,就够了。 伤刑交叉的双手,已经一片血红,红得要滴出血来的感觉。那妖异的红色,让远处的斩玉,也有些心惊——越是艳丽的事物,肯定越危险,更何况,这伤刑双手的颜色,已不能只是用艳丽就可以形容的…… 盲刑的脸上,却露出了兴奋的光芒,嘴里嘟囔着:“哈哈,堕空果然没有骗人,伤刑,你就要开创出属于自己的空间了……” 虽然斩玉和止忧都不知道“开创出属于自己的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大家都能感觉到,那一定是一种很恐怖的境界,一定对止忧相当不利。 如果止忧的进攻,真的被“沧浪空门”所阻隔,那么,伤刑的招数,估计就一定成型了——止忧并没有停下,身形竟然没有半点停滞地冲向了“沧浪空门”。 止忧并不是要冲进“沧浪空门”中,也并不是要直接穿过伤刑的“沧浪空门”,止忧的方式,可谓料尽先机。 原来,就在伤刑匆忙中使出“沧浪空门”的同时,止忧的大遁空之术,也同时施展了出来。伤刑是临危而发,止忧是有备而来;伤刑的目的只为拖延止忧,而止忧的目的,却是杀伤刑;伤刑的“沧浪空门”属于是天族的低等级招数,伤刑本就没有指望这一招能克敌,而止忧的“大遁空之术”已经练到了高阶,出的是全力——所以,大遁空之术竟然完全包裹了“沧浪空门”,并将之吞噬,止忧捏着玉簪,从自己的沧浪空门中钻出,速度奇快地刺向了伤刑的胸膛…… 伤刑一惊,脸色瞬变,谁能料到,止忧竟能如此出招?止忧手中的玉簪,是止家先祖的遗物,自然是不凡的神器,此刻,玉簪尖头泛着淡蓝的幽光,就像是漆黑的夜空中,一点忽明忽暗的星光,谁都能感受到这玉簪的威力……迫在眉睫,伤刑立即放弃了手中正在酝酿的招数,想尽一切办法来躲避止忧这一刺。 利用背后“混沌长袍”的力量来将身体虚化?已经晚了,虚幻的速度,绝对赶不上止忧的速度。 利用元素的力量进行素化?更不可能,素化和还化的瞬间,是最危险的时候,不仅仅是毫无还手之力,身体化作的元素,在玉簪面前等于是完全暴露,根本来不及瞬移,就肯定被严重地伤害…… 伤刑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虽然玉簪已经刺破了衣服,伤刑还是在这一瞬间身体立即后撤,并在后撤的同时,将体内天族的时空之力,最大限度地调集起来,源源不断地往胸口堆砌…… 时空之力的堆砌,自然会改变时间和空间,止忧这一簪,一定会在“时空之力”的影响下,失去准头…… 电光火石间的变招,看得斩玉身后的兽群激动不已,他们都能感觉到,若是和自己交手,恐怕没有人能在这止忧和伤刑手下走满两招。 止忧正在从“大遁空之术”的光门中窜出,捏着玉簪刺向伤刑,而伤刑正在后撤,几乎所有的时空之力,都调集在了胸口,硬抗止忧的玉簪…… 不出意外的话,止忧一击逼退伤刑,伤刑虽然落了下风,好在全身而退…… 但是,绝对没有人能想到接下来的变化。就从下一刻的变化开始,止忧的名字,便注定响彻寰宇…… 就在伤刑正为自己的变招躲避而得意之时,眼前一花,止忧已经消失了……抢在伤刑的思维之前,止忧竟然出现在了伤刑的背后,依然保持着前冲的造型,捏着玉簪,迎着伤刑的后退之势,将玉簪从伤刑的后背插入……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后背传来,那疼痛,可比一般刀剑砍伤,要痛得多。这股奇痛竟让伤刑全身麻痹,动弹不得,再加上伤刑的身体还在后飞,而体内所有的时空之力,又几乎全都汇集在了胸膛处——玉簪势如破竹般刺入伤刑的后背,然后,贯穿了伤刑,玉簪的尖头,从伤刑的胸膛冒了出来,依然闪耀着淡蓝的幽光,就像是漆黑的夜空中,一点忽明忽暗的星光…… 玉簪,贯穿的不仅仅是伤刑的身体,还有伤刑的心脏……“不!”一声凄烈的嘶吼从盲刑口中发出,与此同时,盲刑背后的莲花,竟比声音传播的速度还要快,张开每一片花瓣,就像是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抢在声音之前,朝着止忧咬了过去。 止忧根本没有动,也根本没有慌张,因为,止忧的大遁空之术制造出来的光门,还在眼前,就在莲花到达的瞬间,止忧推着身前的伤刑,往光门里跨了一步…… 光门消失,止忧和伤刑便一起消失在空气中,盲刑的莲花,落空了! 变故实在太快,谁能料到,会是这样的收场?盲刑一击不中,连伤刑的“尸体”都没有抢回来,猛然暴怒,一运力,肉眼可见的空间里,绽开了朵朵血莲…… “盲刑,这么快就要用你的‘空绽莲花’了?”斩玉笑吟吟地望着盲刑,“你要动手?我可就动手了哈——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况且,到底怎么回事,结局如何,都还未知,你怎么就沉不住气了?” 这一番话,盲刑果然稍微冷静了下来,撤了漫空的莲花。或许,盲刑还有所期待,期待伤刑还没有死。 “盲刑,谢谢你在卧龙场龙家送我的礼物,你还记得吧。”斩玉冷冷说道,“你的礼物,名叫仇恨,仇恨确实是好东西——今天,我就把这份礼物,还给你。” 斩玉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清脆的鸣响,那是玉簪敲在止忧戒上的声音,这清脆透析的鸣响,没有一丝杂音,没有半点浑浊,清澈得就像在你耳边。接着虚空中,渐渐显出了一个戒指的轮廓,那戒指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那是止忧戒,“皇权三卫”的三件法宝之一,止忧戴在手上的“止忧戒”。 还没有完,随着止忧戒的出现,那根古朴的玉簪,也出现了。当两件宝贝完全显露出真容时,玉簪在某种力量的控制下,又一次轻轻敲在了“止忧戒”上,发出一声清脆通透的鸣响。 那声音,就像是最清晰,最干净的阳光,直达你的心底。 在这第二次鸣响后,一个身影渐渐显露出来,依然是那一份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依然是一张清丽出尘,不可方物的面容。那枚“止忧戒”,依然戴在她的指上,那根玉簪,依然捏在她的手中。 止忧,笑吟吟地出现在了斩玉身侧!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时光逆流 止忧就这样战胜了伤刑吗? 盲刑眼见止忧渐渐显露出身体,内心已经有了一丝绝望的恐惧,他颤声问道:“伤刑呢?你把伤刑怎样了?”其实在盲刑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他还心存一丝侥幸,一丝侥幸…… 止忧举着手中的玉簪,又一次轻轻地敲在止忧戒上,在清脆悦耳的响声完全停止后,止忧才说道:“恐怕,今后你再也无法见到伤刑了。”止忧的意思已经是非常明显,盲刑虽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身体。 让人大感意外的,是盲刑在颤抖后,居然立即冷静了下来,而且冷静得让人感到有一丝诡异。“或许,你该解释下刚才的那几招,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盲刑异常沉着地问道,“这场比试,确实是你们赢了,总要让我知道,我天族的伤刑,到底输在哪里,会输得如此彻底,连命都丢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盲刑竟然悠闲地背负了双手,显得无比轻松。 斩玉这才注意到,盲刑自己斩断的手臂,竟然又长了出来。 盲刑的话,斩玉和止忧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盲刑是在了解对手的底细。其实论真实的修为,伤刑估计是高于止忧的,但是,伤刑败了,因为伤刑完全不了解现在的止忧,而止忧却对伤刑可能用出的招式,了如指掌。可以说,止忧的每一招,都是专门为伤刑准备的。 斩玉想要拒绝盲刑的要求,于是说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有什么好……” “无所谓!”止忧竟然打断了斩玉,拉着斩玉的胳膊说道,“藏着掖着,反倒显得失了我们的风度,他的对手是你,就算是告诉了他,也无所谓,我知道,你一定会像吃他胳膊那样,把他整个人都吃掉的。更何况,玉,不要担心他在拖延时间,放心,伤刑的命,他绝对救不回来。” 止忧所指,自然是在卧龙场龙家大院里,吟浪用“四象境”的力量,逼得盲刑自断其臂,斩玉生生将那断臂吞下的事情,当时止忧并不在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斩玉听到止忧的话,想到的,却是血海深仇,正是盲刑,夺取了斩玉双亲的性命。 斩玉没有再说什么,望着止忧,静静地放下了双手,然后往前几步,直面盲刑。 估计斩玉已经等不及要把盲刑吞下肚子了。 止忧站在斩玉身后,说道:“盲刑,你们天族得天厚爱,掌握着时空的力量,可以说是寰宇八界内最具有优势的力量,不仅能撕裂空间,还能逆转时间——不过,我劝你还是死心吧,你的双手背负在身后,自然是在酝酿你们天族最为厉害的招数,想要把时间扭转到伤刑死亡之前……” 止忧自然是猜对了,她话音还没有落,盲刑已经出手了。 “我天族人,可没那么容易死!”盲刑的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时光逆流……” 这“时光逆流”四个字,不知道是某个招数的名字,还是盲刑想要让时间倒退,总之,伴随着这四个字从盲刑的牙缝中挤出来,盲刑一直藏在身后的双手,终于发动了这逆转时间的招数。 只见无数的光线,像阳光一样,从四面八方向盲刑汇集,这些光线闪耀着白光,源源不断地一盲刑为中心流动,犹如百川归海。在这个流动中,止忧全身突然冒起了白光——不,是止忧整个人,渐渐开始融化,像流水一样,向盲刑流去…… 斩玉心里一惊,正要伸手去拉止忧,正在融化成光线的止忧柔声说道:“不要紧……”然后,止忧的身体完全融化,流水一般,流进了盲刑的身体中。 “时!光!逆!流!”盲刑一声大喝,整个身体发出了烈日般让人不敢逼视的强烈光芒,所有人都无法再睁开眼睛。 “轰!”一声清响,强烈的白光炸裂了,光线开始四散飞舞,如气流一般,朝着各个方向飘散开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众人看见了刚才止忧和伤刑对决的位置,开始慢慢出现一个光门,那是止忧的“大遁空之术”。接着,止忧倒退着,从光门中退了出来,手里举着玉簪,一步一步从光门中倒退着飞出来——这完全是刚才情景的逆时间回放。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着退出光门的,就会是伤刑,然后止忧的玉簪会从伤刑身体中抽出来,然后,止忧会回到伤刑身前,然后……然后一切都会时间倒流,回到伤刑绝对安全的时候…… 这“时光逆流”哪里是人间的力量?如此逆天的力量,怎么可能出现在寰宇世界内? 在继续飘散的光线中,止忧已经完全退出了光门,盲刑枯木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大遁空之术”形成的光门,嘴里念叨着:“伤刑,回来吧……”一运力,光线的飘散更加剧烈,止忧的身体已经回到了她出现在伤刑身后时的那个位置,正在将玉簪前刺——但是,却不见伤刑的影子。 “这不可能。”盲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狠命催生着时空之力,去维持“时光逆流”的继续,在“时光逆流”的影响下,止忧回到了刚才处在伤刑对面时的位置,并一直后退,后退到她在伤刑使出“沧浪空门”时同时使出“大遁空之术”的那一个时间点,但是,没有“沧浪空门”出现——直到止忧又回到了斩玉身旁。 盲刑终于绝望了,双手一松,跪了下去。他知道,伤刑绝不会再出现了。 盲刑一撤去力量,世界立即恢复了本来的样子,止忧依然捏着玉簪站在斩玉身边,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世界上少了一个伤刑。 看着盲刑悲切的样子,止忧和斩玉没有半点的恻隐,只是一种痛快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一种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 “盲刑,你的时光逆流果然厉害,但是依然带回伤刑。”止忧说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盲刑无力地撑着地面,胸膛在急剧地起伏,一看就知道是极度劳累,这“时光里流”,如此逆天,怕是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了。 止忧忘了斩玉一眼,征求了斩玉的同意,继续说道:“我记得你刚才说伤刑就要能开创出属于自己的空间了对吧?当时我并不知道那‘属于自己的空间’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在将伤刑推进我的‘大遁空之术’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竟然一直都拥有着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盲刑怔住了,抬起那双早已没有了眼珠的眼睛,愣愣地说道:“你说什么?你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止忧举着手中的玉簪,说道:“是的,自己的空间。这根玉簪,就是属于我的那片空间的钥匙。” 见斩玉、盲刑已经那一大片元兽疑惑不解的样子,止忧继续说道:“原来,我的那一片空间,就在我的止忧戒中,我手中的玉簪,便是打开止忧戒这片空间的钥匙。这根玉簪和止忧戒,一直都在我的身上,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知道了他们的用途,这全都是我传承了止武衣钵的……” “这么说来,伤刑还关在你那枚戒指里?”盲刑就像是又看到了希望,“我若是杀了你,将那戒指和玉簪抢过来,是不是就可以将伤刑放出来?” 止忧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不好意思,第一,你杀不了我;第二,止忧戒和玉簪,你也绝对抢不去;第三:伤刑已经完全融化在我的那一片空间中,成为了空间的尘埃……” “你撒谎!”盲刑的声音凄烈而暴躁,但是大家都听得出来,盲刑虽然在说止忧撒谎,可是语气,已经出卖了他,他已经相信了这个事实。 在盲刑用出“时光逆流”这样的招数后,依然没有救回伤刑,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止忧继续说道:“我没有撒谎,你看,我和伤刑第一次交手,我逆反了伤刑的血刺为己所用,其实并没有逆反,只是放那些血刺进入了我自己的空间,然后再放它们出来。第二次,伤刑利用‘镜面逆门’的高阶形式‘镜面逆空’,想要把我推进‘混沌时空’,我是怎么躲开的?我只是把自己,藏进了我自己的空间中。特别是这第三次,在我的进攻下,伤刑想利用‘沧浪空门’阻滞我的身形,我早已料到这一点,于是同时施展‘大遁空之术’,反而将伤刑的‘沧浪空门’整个吞噬,然后继续利用我的‘大遁空之术’将我的身体,传到了伤刑的背后……” 止忧解释到这里,众人才算明白了刚才一系列的变故,是怎么一回事。 “我推着伤刑进入我的‘大遁空之术’,便是将他带到只属于我止忧的那一片空间中。”止忧的语气明显有些激动起来,“那一片空间,不属于任何一届,不属于寰宇世界,不属于任何我们所知道的空间,甚至不属于‘混沌时空’。” 止忧举着玉簪,抬头望天,神情肃穆地说道:“这一片空间,独立于寰宇世界之外,只有这根玉簪,才能开启,所以,盲刑,你的‘时光逆流’再厉害,也绝对无法带回伤刑。”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堕空传技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盲刑双手无力地撑在地上,低垂着头,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几句话,“这怎么可能?为什么我天族都还没有创造出自己的空间,而你人族却创造出来了。”盲刑的语气显得无比落寞,不过转念想想,无论是谁,处于盲刑的角度,估计都会如此灰心丧气,要知道,天族本就掌控着时空之力,得天独厚的天族,都没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空间,却被人族用这独有的空间,夺取了性命,叫盲刑怎么不绝望? 止忧捏着玉簪,依然望着头顶的晴空,神情庄重而肃穆:“这片空间,并不是我创造的。是我止家先祖——止武,创造的。我只是继承了他的衣钵,获得了开启这片空间的力量而已——相比于古人,我们落后实在是太多了。” 接着,便是一片沉寂,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斩玉身后那一片黑压压的兽群,显得尤其沉默。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兽皇——麒麟。 相比于兽皇麒麟,芥子菩提界的元兽们知道,自己落后实在太多了。 何止是落后,他们根本连修炼的方向,都错了。 今日比之于古人,落后太多了。这个落后,都是从原罪前期八组族皇联手对抗洞天时开始的,都是从玄黄使用“青鸾离殇”,施展出“与化”那一招开始的。 或许,想要真正赶上超过前代,还是要从解开“原罪净土”着手吧! 良久的沉默,众人都各有所思,还是斩玉打破了这份沉寂:“盲刑,我们得履行约定,别忘了,我们还有一战。” 盲刑没有动,依然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止忧与伤刑的战斗,没有惊天动地,没有刀光剑影,只是简简单单几次交手,看似都是平常的招式,可是,伤刑就此丢了性命,盲刑使出最为厉害的“时光倒流”,依然无法救回伤刑——盲刑开始怀疑了,怀疑追随堕空,是不是正确的。 这伤盲双刑,在寰宇时间的名声可谓烂到极致。他们虽然都是从原罪前期走过来的人物,都是传说级别的了,但是,他们却是贪恋玄黄“青鸾离殇”的小人,能在玄黄手下保得住性命,或许是他们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伤盲双刑跟随堕空,目的只有一个,获得更为高级的力量。在刚才伤刑即将使出某种恐怖的力量时,盲刑曾兴奋地说过“哈哈,堕空果然没有骗人,伤刑,你就要开创出属于自己的空间了……” 感情是堕空教了伤刑开创出属于自己空间的方法,可是,伤刑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出来,却被止忧抢先一步,夺去了性命。如果伤刑那一招施展出来了,结果会怎样?如果伤刑施展出那一招,依然不是止忧的对手,那么,跟随洞天还有意义吗? 此刻,盲刑即将对阵斩玉,盲刑动摇了,为了斩玉和堕空的约定,却要自己出手,这,值得吗?斩玉已经看出了盲刑的疑惑和犹豫,于是,继续说道:“盲刑,即或是你现在不想打了,我也得要你的命,原因,你自然清楚得很——我可不想杀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你还是打起精神来吧。” 盲刑是杀害斩玉父母的凶手,这不共戴天之仇,怎么可能不报?斩玉硬生生吞下盲刑一条断臂,为的,可不就是今天? 盲刑依然没有抬头,散乱的头发任风吹得丝丝缕缕,竟有一股英雄落寞的悲凉——尽管盲刑绝对算不上英雄。 意料之外的,细细想想又是情理之中的,堕空说话了。 堕空的声音缥缈得如镜花水月,听起来若有若无,但是又真实存在。他的声音,绝不是人们听到过的任何一个种族的人发出的声音,这种音色,不像是一个活物发出的,倒像是一件金属器皿,或者说大自然的山水发出的。 这个声音给人的感觉,来自自然,或者说,本就是自然。 堕空说:“盲刑,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传伤刑的独立空间之术,要是伤刑他利用自己的血刺施展了出来,就会形成‘血线世界’,那个小女子绝不是他的对手。我传伤刑独立空间之法,我传你创造生命之法,可都是这寰宇世界里最为高级的修炼法门,你想想,你都能让断臂再生了,还不能证明我这修炼方法的厉害吗?” 盲刑浑身一震,似乎有所触动。 堕空继续说道:“如果你继续修炼下去,我保证你绝对能在三个月之内,达到双目重见光明的程度……”盲刑终于被触动了,忍不住抬了头,望着天空,那双枯木一般的眼睛,似乎在努力地睁开——或者说,憧憬着睁开双眼时的样子。 堕空的下一句话,彻底让盲刑振作了起来:“伤刑已经是没有办法再修炼这独立空间之术了,盲刑,你只要打败你面前的人皇,我就将这独立空间之术,一并传你,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盲刑开始激动起来,豁然起身,对着晴空说道:“你说,我也可以练成独立空间之术?” 堕空飘飘渺渺的声音回答道:“你也是天族,也掌握着最纯粹的时空之力,伤刑能练成,你为什么练不成?你应该知道,你同时修炼‘独立空间之术’和‘创造生命之法’,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盲刑不再回答,因为盲刑的背后,已经悄悄爬出了一朵莲花。盲刑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堕空。 斩玉笑了,笑得冰冷,笑得残忍。斩玉也抬头望了望晴空,说道:“堕空,要是这场战斗我也赢了,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堕空那若有若无,却又清晰可闻的声音呵呵笑了起来:“人皇,这场战斗,就凭现在的你,是绝对赢不了的。” 斩玉回击道:“赢不了?刚才我的护卫——止忧和伤刑那一战,估计你也觉得止忧赢不了吧?”这话,反击得犀利,毕竟止忧确实是赢了,这一句反击,一定会让堕空哑口无言。可是堕空却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哈,小子,刚才那一战,你真认为那小女子赢在修为上?” 斩玉冷冷地说道:“我不否认,如果只是比拼修为,止忧和伤刑孰高孰低确实不好说,但是,止忧还是赢了,两相交战,亦或是两军交锋,从来都不是力量大,或者人数多,就能取得胜利的。” “确实,智慧和经验,也是一种实力。”堕空显得有些平静了,“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智慧和经验,都是没有用的,这样吧,你只要能和盲刑打成平手,都算我输。” 对于这一场战斗,堕空竟然自信到了这种程度。也或许,对于约定的内容,堕空根本毫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检验自己的实验成果罢了。 斩玉依然没有在气势上输给堕空,冷冷地说道:“哼,平手?怎样就算平手?别忘了,我们已经赢了一场,就算是我输了,我们也还是平手……” “这样!”堕空的语气突然兴奋起来,“你给我一刻钟的时间,然后与盲刑交手,你要是能在盲刑手下走满三招,我就放了麒麟——怎样?”堕空在说这句话时,充满着无比的期待,迫不及待想要让斩玉答应,于是加了一句:“别说你不敢!” 自从卧龙场的惨烈变故后,冰冷,变成了斩玉最招牌的表情,此刻,他又怎么会被堕空所激将?可是,斩玉还是答应了,斩玉本就对打赢盲刑,有着十足的把握,更何况,现在只是接下盲刑三招? 堕空是不是太托大了? 对于,堕空,谁又能猜想得到,他到底要什么?斩玉却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斩玉需要的是麒麟,只要是对救出麒麟有帮助的事情,斩玉绝对会去做。 话说回来,谁又能猜想到,斩玉救麒麟,又是为了什么? 接着,堕空需要的那一刻钟,开始了。 堕空显然是在对盲刑传音,他传音的内容,无非是某种修炼方法罢了。过了约有三分之一的时间,盲刑盘膝坐了下去,他身后的莲花,张开了巨大的花瓣,将盲刑整个身子,包裹了进去。 止忧这么短短的一点时间,盲刑就要修炼成某种在三招之类,就能打败斩玉的绝招吗?斩玉冷冷地望着那一朵莲花,目光中的寒冰,似乎化作了利剑,要将那莲花剖开一般…… 斩玉没有动手,斩玉会严格遵守自己和堕空的约定,斩玉——人皇血脉,即或面前是杀害父母的仇人,斩玉也绝不会乱了方寸。 “这世上,有些事情,比杀害父母之仇,还要重要。”斩玉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遍这句话,然后,他看见面前的莲花,有了变化。 那莲花开始了轻微的颤抖,颜色变得血红——比之鲜血,更为红艳。这血红的颜色,终于浓烈到化作了血水,开始一滴一滴往地上滴落。很快,便滴成了一滩血池,整朵莲花,便往这血池中沉了下去,完全浸没在血水之中。 很快,血水中便冒出了一支莲叶,继而长出花苞——巨大的花苞,那花苞依然是血红的颜色,只是,在血红中,开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光晕。 花苞开始绽放,一瓣一瓣的荷叶,次第打开,在完全绽放的莲花中间,盲刑又出现了。准确地说,不应该叫他盲刑了,因为他不再是盲人——此时,他正瞪着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一脸笑意地看着斩玉,说道:“人皇,你可是我仇恨种子的实验品,说实话,要让我杀了你,我怎么舍得?”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逆时而生 在堕空的指点下,盲刑同时修炼“独立空间之术”和“创造生命之法”,竟然在极端的时间内,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眼睛——那双被玄黄用“雷凌万世”夺去的眼睛。 有了这一双眼睛,那个原本狰狞可怖的盲刑,看起来竟有一股英武之气。这股气质,让人难免会产生一种仰视的感觉。这或许是天族人独有的气质,也或许,是强者该有的气质。盲刑双眼可谓炯炯有神,漆黑的眼珠闪耀着妖异的神采,就如两颗巨大的黑曜石一般。 这双眼睛一定不一般。 当年“天族双杰”妄图抢夺玄黄的“青鸾离殇”,却被玄黄拉开神弓,一招“雷凌万世”,让两人身负重伤,成为了“天族双刑”,这盲刑失去的,正是一双眼睛。可见,当年在对抗玄黄时,盲刑肯定在使用这一双眼睛,才会受到如此巨大的伤害。这个伤害巨大到,就算盲刑是掌控着“时空之力”的天族人,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找回失去的眼睛。而今,在堕空的帮助下,准确地说,是指点下,盲刑竟然重新睁开了眼睛。 现在的斩玉,绝不是个莽撞的人,一看见盲刑“重获新生”的眼睛,斩玉就知道,面前的对手,最厉害的绝招,一定是那双眼睛。一旦动起手来,那双眼睛,是自己最应该小心应付的,或者说提防的。 盲刑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失去伤刑的痛苦,为伤刑悲伤是假,悲哀于伤刑在堕空的指点后,竟然打不过止忧才是真。盲刑在同时修炼“独立空间之术”和“创造生命之法”后,终于相信了堕空的许诺,对斩玉说道:“人皇,你可是我仇恨种子的实验品,说实话,要让我杀了你,我怎么舍得?” 斩玉望着盲刑的眼睛,回应道:“真没想到,这‘创造生命之术’和‘独立空间之术’竟有如此奇效,连那么恐怖的伤,都能完全治好。” 盲刑颇为得意地说道:“何止是眼睛,就算是丢了性命,我也能重生回来。” “哦,是吗?”斩玉冷冷地说道,“你倒是把伤刑的生命,重生回来我看看?” 这话一击即中,点中了盲刑的死穴,惹得盲刑怒火中烧:“人皇,少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伤刑我是救不回来了,所以,我只有送你去陪他了。”说话间,盲刑背后那多巨大的莲花,再次长了出来,花瓣一一展开,血红的色彩中,隐隐泛着一丝淡淡的光晕。最让人惊诧的,是那其中的两片花瓣上,竟然长出了一对漆黑的眼睛,和盲刑的眼睛一般妖异,一般漆黑,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斩玉。 还有,那莲花的花蕊,也有了让人心惊的变化:花蕊竟然变成了一颗颗锋利的牙齿,如匕首的尖刺一般,泛着森森寒光。那些牙齿随着花瓣的蠕动,一张一合,就如原始猛兽的血盆大口一般,看得人不寒而栗。 对于杀斩玉,估计盲刑早已迫不及待了,莲花一出现,盲刑便出招了:手指随意地轻轻一弹,便有一朵更为巨大的莲花,从斩玉的脚下升了起来…… 斩玉若是不避,必然被这巨大的莲花包裹起来,然后被这莲花生生吃掉——对于这一点,斩玉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斩玉还是没有躲避,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笑吟吟地对盲刑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无论我怎样躲避,这朵莲花都会在我脚下盛开吧?” 盲刑嘿嘿一笑,说道:“算你还有些见识,我刚才手指一弹,已经在你身体周围开启了一个只属于我盲刑的空间。处在这个空间内的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得出去。至于你脚下的莲花,可不关我的事,对吧,我亲爱的宝贝儿……” 盲刑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对从他身后长出来的莲花说的,边说,还边用手,去摸了摸莲花的花瓣,就像是在抚摸一个听话的孩子。那莲花竟然对盲刑的抚摸,做出了回应,花瓣上的眼睛微微闭合,“身子”朝着盲刑的头偏了偏,就像是一只温柔的小猫,在讨好自己的主人…… 斩玉的脚下的莲花,已经绽放开巨大的花瓣,此时,斩玉整个小小的身体,变成了莲花的花的中心。斩玉依然面不改色,以一种冰冷的微笑,对盲刑说道:“你控制我身体的手段,就是堕空口中的‘独立空间之术’吧?而你背后长出的莲花,自然就是‘创造生命之术’的结果,你已经赋予了那莲花生命——我说的对吧。” 盲刑用手推开了脖子边的莲花,傲慢地看着斩玉,说道:“堕空说,只要你能在我手下走满三招,就算你赢,可是现在看来,你怕是连一招都过不了了。没错,我现在的这一招,前无古人,旷古绝今的这一招,正是融合了‘独立空间之术’和‘创造生命之术’的结晶,控制你的,是这独立于寰宇世界之外的,只属于我盲刑的空间,在这个空间内,一切规则,都是我制定的。我的莲花,不仅仅是具有了生命,更具有了思想,具有了意识,以及,具有了重生的力量……” 盲刑的语调显得渴望而激动:“人皇,本来我还想将你一寸一寸慢慢剥皮,现在看来,这个特权,只有留给我的宝贝儿了,嘿嘿嘿……你,就永远成为我莲花的养料吧!”说完,盲刑背后的莲花,猛然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包裹斩玉的莲花,便迫不及待地,在一瞬间,闭合了每一片叶子,渐渐裹成了一个花球。接下来的一幕,开始让斩玉带来的那一群元兽们,恐慌起来——那个花球竟然开始越缩越小,颜色越来越淡,就像是,一朵鲜花,在逆生长。 如果“逆生长”这个词语不好理解,请想想鲜花盛开的过程:种子发芽,长出枝干,长出叶子,结出花骨朵,蓓蕾初绽,鲜花盛开! 而今,这个过程,完全颠倒了过来:那莲花一出现,便是以怒放的样子存在,然后,渐渐合拢,成为花苞…… 照这样下去,那莲花一定会包裹着斩玉,沉入地底,成为一粒种子,乃至于虚无。这是一种所有人都未曾接触过的力量,虽然知道天族的人掌控着“时空之力”,但是当真正看到这种力量,竟然能让事物“逆生长”,还是让所有人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有止忧保持着镇定,因为只有止忧知道,这样的招数,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也只有止忧知道,斩玉不可能被这样的招数杀死,因为,斩玉会的招数,比盲刑,更变态。所以,止忧眼见斩玉被莲花包裹,依然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显得轻松而惬意。 众元兽的惊诧,让盲刑很是得意,可止忧的气定神闲,却像一根刺,给盲刑的得意泼了一盆冷水。伤刑可就是折损在止忧身上的,盲刑怨毒地望着止忧,说道:“你可是觉得,你那个弱不禁风的心上人,那个不知所谓的人皇,还能从我的莲花中出来?” 那包裹斩玉的莲花,已经缩成了一个花骨朵,大小不超过人的拳头,斩玉被包裹在这样的进空间里,怎么可能还有命在?但是止忧依然微笑着,不疾不徐,镇定自若。 盲刑更加恼怒:“你可以为这小子用凤凰族的火焰进行了涅槃试炼,获得了不死之身,我就一定拿他没办法?” 两军交争,谁沉不住气,谁恼怒,只能说明谁的不自信。斩玉在“炼狱”中的遭遇,按理说,这世上除了朱雀和蛟伐,绝对不会再有人知道详情,可是盲刑却知道了。但是止忧依然不慌,对方有一个神秘的堕空在,那堕空到底有什么样的神通还不得而知,但至少止忧明白,能监听寰宇世界的声音这一点,堕空还是能办到的。也就是说,斩玉“涅槃”的消息,不是盲刑探知的,而是堕空告诉他的。 现在的对手是盲刑,又不是堕空,有什么好怕的呢? 此时,那莲花的花骨朵开始收拢,萎缩,慢慢变成了一个鹅黄的小点,继而,这小点跟随着枝干,开始慢慢朝着土下缩去…… “小女子,你对人皇有信心,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因为,你不了解现在的我。哈哈哈……”盲刑的笑声狂浪而可怖,“不过,自信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的。你们这一路走来,一定战胜了无数的对手,历经了无数的磨难——所以,你们才对自己那么有自信。但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们,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们的那点小花招,小伎俩,实在不够看——在你们五行轮回界的龙家里,我就告诉过人皇,我要在他身上买下仇恨的种子,今天,没想到啊没想到,哈哈哈,今天,人皇就要真的成为我盲刑的一粒种子了。” 盲刑尽情地宣泄着,尽情卖弄着自己的得意,他希望从止忧的脸上看到一丝痛苦的神色,但是他还是没有看到。盲刑更愤怒了,咆哮道:“等我收拾了人皇,下一个,就是你。” 此时,包裹斩玉的莲花,已经“逆生长”完成,完全融入了地底。盲刑忍不住盯了止忧一眼,然后伸手一招,边见一粒血红的种子,从刚才莲花盛开的泥土底下,钻了出来,飞到了盲刑手中。盲刑捏着这一粒小小的种子,看了看,闻了闻,自言自语地说道:“宝贝儿,这可是我们联手打造的第一粒种子——什么,你想吃?好吧,就给你吃吧!” 盲刑背后长出的莲花,还紧闭着眼睛,盲刑用手摸了摸莲花的花瓣,然后一扬手,把血红的种子,扔给了莲花,那莲花的花蕊,本就变成了一颗颗锋利的牙齿——此时,不计其数的牙齿张开,把那莲花,吞了进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云雷使命 第一百二十四章:云雷使命 寰宇世界,好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当年八族族皇对抗洞天的那一场大战,几乎耗尽了寰宇世界最为精锐的力量,经过千万年的休养生息,这个世界终于涌现出了一批精英,他们不管是当年大战的幸存者,还是后来居上的后起之秀,他们总算是碰面了,如命中注定一般,相会在画空楼。 画空楼外的空旷场地上,正发生着“原罪后期”最为浩大的一场战争。 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战争——寰宇世界八族联盟,与第二力量联手,对抗画空楼的战争。 这场战争,除了各族族皇没有参战,几乎涉及到八个种族中最为精英的人物,可以说几乎代表了当时寰宇世界的最高水平,是一场寰宇之战。 但是在后来的历史书中,却不是这样描述这场战争的,后来的史书,称这场战争为“君临之战”。 “君”——指的是寰宇世界的霸主。有资格,有实力争当“寰宇之君”的人,在这场战争中纷纷涌现,他们有的在战争中奋起,有的在战争中绽放,有的在战争中升华……他们都在用实力,向世界宣告,今后的寰宇,便是我们的舞台。 在画空楼的囚室中,风行打开了“皇权铁盒”的第二层,并将里面装着的止家修炼的秘法,交给了止伤,止伤依照上面的记载,练成了“大魔之术”,并开启“大魔门”,成功将大家从囚室中救了出来。 止伤的“大魔门”,可以说是一方独立的空间,大家身处“大魔门”中,感觉四周一片漆黑,根本说不出自己身处一个什么样的环境。脚下既不是地面,也不是空中,身体周围既不是空气,也不是海水——整个感觉,就是一片混沌,一片天地未开的混沌。止伤告诉大家,这片空间,连堕空都无法监听。在这片混沌中,大家很快恢复了力量。 止忧已经开启了独立于寰宇世界,只属于自己的一片空间,止伤的“大魔门”,自然和止忧的独立空间,异曲同工。 大家借助“大魔门”的力量,来到画空楼的兵器室,这个兵器室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与其说是兵器库,不如说是战略物资贮备室:这里的兵器倒不是很多,相反,却满是一些马鞍,辔头之类的,堆积如山。 众人纷纷施力,找到了自己的兵器,都是不甚欢喜。 就在大家要转身离去之际,从一个架子上,跳下来一个盒子。 盒子有六尺长,表面看不见一条缝隙,颜色呈现出一种久远的暗红。表面雕刻着古朴的祥云,祥云层层相扣,环环相绕,布满了盒子的全身。 这奇怪的花纹,让人会产生一种错觉,那一朵朵的祥云,其实是一圈圈的铁链,一环套一环,为的就是完全锁死盒子里面的东西。 这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众人眼望着那盒子,全都怔住了,谁都明白,这盒子一定不一般,这盒子装着的,恐怕会是一个惊天的秘密。众人今天来到这里,怕不是偶然那么简单。 风行首先开口了:“既然它主动从架子上跳下来,恐怕就说明它希望我们带它走。”风行说这句话,完全把那个盒子,当成了有生命,有意识的人。 于是,风行朝着那盒子,走了过去。雷刚突然一伸手,举着一个沉甸甸的圆形锤子,横在风行面前,挡住了风行:“我和堕空接触最多,任何看似平常的东西,都有可能是他的阴谋,还是小心点为妙。” 雷刚这番话自然在理,可是大家的注意力,却全然没有在他的话上,而在他手中的武器上。这把锤子,自然就是雷刚口中的“云雷”。这把“云雷锤”,看起来并不威武,并不凌厉,无论是样式还是色泽,都极为普通,但是你一点都不会觉得他平凡,因为这锤子身上,毫不掩饰地散发着一股古老的气息。锤子虽然普通,它代表的,恐怕是一段逝去的,光辉灿烂的历史。 雷刚看懂了大家的目光,举着手里的锤子,说道:“这把锤子,在我手里就是个废品——要是我能发挥出这锤子的力量,堕空就没那么容易抓住我了……嗨,不说这个锤子了,还是说说眼前的这个盒子要紧……” “雷刚兄此言差异。”雷扬说话了,“我们每一个出现在这里,都不是偶然。大家是否都有感觉,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指挥着一切,主宰着一切,他安排雷刚兄你拿着这个锤子与我们相见,自然有它隐含的用意……” 雷扬的话,触动了每一个人内心的神经,大家一路走来,其实谁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雷刚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把锤子,你们应该看得出来,它不是一把昧火煅,它的历史,比昧火煅要久远得多……”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对这锤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包括地上那个长方形的古朴盒子。大家都有一个奇怪的感觉,那盒子,似乎也在听着雷刚的述说。 雷刚没有让大家失望,他继续述说道:“这把锤子,是自己来找我的。”雷刚的话,真是一句比一句玄幻,一句比一句神秘。通过雷刚大概一分钟的述说,大家才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原来,八大族皇对抗洞天那一战,玄黄施展“与化”,终于将洞天止住,封印在“原罪净土”中。可是那一役后,除开极个别的强者,人族竟然所有人都失去了“震雷元”的力量。有些强者虽然还能勉强维持震雷元,但是总感觉“震雷元”依然在一点一滴地失去…… 到最后,整个人族,还能拥有震雷元的,不超过五个人。这五个人中,“人族三雷”便是其中的三个。雷裂吞噬人族同胞,来维持高绝的修为,成为人族的公敌;雷扬竟能硬抗“与化”的影响,行走在寰宇世界,寻找愁斯——只有雷刚,人们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 现在,大家才知道,原来在“原罪净土”形成后,寰宇历史进入“原罪后期”,雷刚的修为与“原罪前期”相比,已经不及以前的一半。无论雷刚怎样努力去练习,“震雷元”失去的速度,总是大于自己的所得。雷刚知道,就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中的一捧黄土,和千千万万的人族一样,接受“轮回”的命运。 就在雷刚准备选择和雷裂一样的道路时,这把“云雷”,自己来找雷刚了。 一日,雷刚正在练习“引雷决”,希望能从天上云层中引下更多的雷元为己所用。但是无论怎样努力,效果总是差强人意。雷刚感到无比沮丧,一股英雄落寞的悲凉油然而生,再想到人族就此万劫不复,对未来顿时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和希望。 于是,雷刚做出了一个“可笑”的决定。是的,“可笑”——雷刚就是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自己的行为的。但是在雷刚说完自己的决定后,大家发现。他的决定,一点也不可笑。 非但是不可笑,完全可以值得所有人崇敬。 雷刚决定,要将自己的身体,完全素化,任随风吹云散,散落到寰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成为自然界里流动的雷元。 雷刚的决定,看似自暴自弃,不想再和无法抗争的命运进行对抗,其实,雷刚是在为寰宇世界还残存着一丝震雷元的人们,留下一点点希望。 雷刚想要用自己的毕生仅存的修为,为人族,做最后的努力。 雷刚在叙述的过程中,没有这样评价自己,但是,大家都猜得到,都看得出。说到这一段,众人看雷刚的眼神,又自不同了。 不知什么时候,大家身体周围,出现了一片混沌的黑暗——止伤的“大魔门”又发动了。止伤的目的,无非是怕雷刚说出一切关键的信息,被堕空听了去。无论这样做有没有意义,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唯一意外的,“大魔门”竟然将那地上的盒子,也包裹了进来。 雷刚继续叙述着,他接下来的话,让大家顿时感觉到,止伤施展“大魔门”实在不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就在雷刚完全素化,准备抹杀自己的意识,让身体所化的震雷元完全飘散之际,雷刚素化后的身体,不知唤醒了世界那一个角落的一股神秘的力量。那股力量,追寻着雷刚素化后的身体,以一种比素化瞬移还要迅捷的速度,感到了雷刚的面前,与雷刚素化后的震雷元,交相缠绕在一起。 说到这里,雷刚脸上出现了一股敬畏和骄傲的神色:“那股力量告诉我,它来自玄黄诞生的地方,它保管着玄黄最应该得到的一股力量。我问它为什么找我,需要我做什么。” 话说到此处,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不过大家都明白,雷刚接下来的话,还会让人更震惊。果然,那股力量告诉雷刚,它来找雷刚,是因为雷刚有着一股敢于牺牲的精神,这股精神,唤醒了沉睡中的它。 它需要雷刚做的,是让雷刚用自己仅存的“震雷元”,补充它所需,好让它维持某种状态,保护一股“玄黄最应该得到的力量”。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野兽之瞳 “那么,不管是这把锤子的名字,还是它要求你做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呢?”止伤不解地问道,“难不成,是这把‘云雷锤’告诉你的?” 雷刚回答道:“没有人告诉我,当我和这把锤子接触的一瞬间,我便明白了一切。也就是说,这把‘云雷锤’本身,就是有意识的。” 止伤想了想,说道:“雷刚兄,不知可否让我拿一拿这把锤子。”止伤这样说,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像止伤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心血来潮,做无用功的。雷刚把“云雷锤”递到止伤面前,说道:“我估计,你感受不到它的意识。” 看来,雷刚已经明白了止伤的用意。 止伤小心翼翼地接过“云雷锤”,发现这把锤子看起来普普通通,实则异常沉重。锤柄和前端的锤球浑然一体,锤柄雕刻着一朵一朵的云彩,只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有些雕刻的痕迹已经被磨平,显出一股古朴的沧桑感。锤球呈椭圆形,球面上一块块规则的突起物,突起物呈半圆形,每一个半圆上,也都雕刻着和锤柄相同的云彩。整个球体乍一看去,就像是一朵巨大的鲜花。 止伤仔细端详着这把锤子,谨慎地探索着锤子的每一个细节,最终不得不长叹一口气,把锤子交回雷刚手中,说道:“我无法探知它的意识,也无法探知他的历史——看来,这把锤子,只会和他选中的人,有所交流。” 雷刚接过锤子,眼神却有些复杂:“我感觉,这把锤子对于寰宇世界而言,一定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只是,我很清楚,当这把锤子发挥它作用的时候,也是我丧命的时候。”这本是多么让人难受的一个结局,但是雷刚说来,却隐隐有一股自豪感。雷刚一心要为人族做些事情,甘愿素化为震雷元,只求能给身处“原罪后期”还侥幸保留着“震雷元”的人类,留下一线希望。现在雷刚成为了这把“云雷锤”选中的守护者,更是合了雷刚的心意,了了雷刚的心愿。 “那么,雷刚兄,你所说的,你一直在用震雷元补充这把锤子所需,好让它维持某种状态,保护一股‘玄黄最应该得到的力量’,又是什么意思呢?”雷扬忍不住问道,“难道,这把锤子还需要吞噬震雷元?你在维持的,到底是什么?” 雷扬的问题,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虽然身处止伤的“大魔门”中,但是雷刚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大家都在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雷刚凝了凝神,吐了一口气,才说道:“这把锤子,看似一把兵器,其实,准确地说,它是一个容器。这把锤子内部,蕴含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可惜,我没有办法使用这股力量,要是我能使用这股力量,那堕空想抓我,就没那么容易了。” 雷刚继续说道:“大家应该都有过这样的体会,我们掌握的各自种族的元素,如果能通过某件适合的兵器发出,威力会被增大很多很多。比如玄黄当年施展‘与化’,徒手施展和利用‘青鸾离殇’施展,效果何止云泥。但是,如果兵器没有足够的级别,会怎样呢?比如说,玄黄使用军队里随便一个战士使用的弓箭来施展‘与化’……” 这个结果,大家根本不用去想象,在巨大的能量冲击下,一把普通的弓箭,肯定是被化为云气,不剩下半点渣滓。 “我想,大家都应该都很清楚这个结果。”雷刚继续说道,“我手中的这把‘云雷’,虽然是一把世间少有的神器,但是它内部蕴含的力量,更为庞大。在这股庞大力量的侵蚀下,云雷锤会持续地受到伤害,这种伤害,就需要……” “就需要你用震雷元去修补。”雷扬接口说道,“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守护这把锤子,而你的修为,便越来越低。这种情况下,你的退化,比你震雷元的自然流失,还要迅速得多。” 大家心中对雷刚的崇敬,油然而生,这种以生命为代价的守护,比之战死沙场,浴血拼搏,更值得人崇敬。 风鬼说话了:“在‘菩提驿’中,我们曾对抗过逆影和异彩。当时,逆影曾眼馋雷落的躯体,说用雷落的躯体,比用雷刚的,怕是好上好几倍。还说雷刚不是他家主人的对手,居然想自残,搞得半死不活,现在恐怕已经没有资格成为一把合格的钥匙吧……” “是的,那个逆影没有撒谎。”雷刚说道,“我得知堕空想要开启‘原罪净土’的罪恶计划,更深知自己不是堕空的对手,便暗中将残存的‘震雷元’传输给‘云雷锤’。我传输的,都是能维持我生命的精华,结果被堕空发现,他及时制止了我——我现在的修为,顶多只能达到‘八卦境’的‘化阶’……” 大家都清楚,“人族三雷”,都是从“原罪前期”走到现在的英雄人物,像雷刚这样一个强者,现在却只剩下“化阶”的修为,受尽屈辱,却还能坚持活下去,若不是心中有着一股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是断不能做到的。 这神秘的“云雷锤”,大家根本无法窥探它其中的秘密,不知道堕空能不能探知到锤中蕴含的巨大力量——估计就算是堕空,也不能。因为若是堕空能探知到其中秘密的话,他应该不至于随手就将这“云雷锤”丢在兵器库中的。 可是,谁又能说得清呢?强到堕空的级别,或许,根本不屑于“云雷锤”中的力量,也说不定。 在交谈中,有人提出了上面的观点,雷刚却有不同的意见:也或许是,堕空也知道,锤中的力量,属于“震雷元”,他驾驭不了。 继续猜测下去,也不会有一个准确的答案,风行突然说道:“雷刚,我总感觉,‘原罪净土’一旦打开,你的修为就一定能回来。” 雷刚用手轻轻摩挲着“云雷锤”,小声回答道:“但愿如此。” 止伤收起了“大魔门”,朝着地上的长方形盒子走了过去,毫不犹豫地将那盒子抱了起来,走回众人跟前。这次,大家看得更为清楚:盒子六尺有余,浑然一体,根本不像一个盒子,倒像是一整块木头,你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去打开它。颜色呈现出一种久远的暗红,隐隐散发着古朴的气息,一看就是年代异常久远的事物。 盒子表面雕刻着古朴的祥云,祥云层层相扣,环环相绕,布满了盒子的全身。这奇怪的花纹,让人会产生一种错觉,那一朵朵的祥云,其实是一圈圈的铁链,一环套一环,为的就是完全锁死盒子里面的东西。 这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风行望着这个盒子,突然眼睛一亮,急切地对雷扬说道:“前辈,你快把皇权铁盒拿出来看看……”雷扬知道风行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赶紧从“乾坤袋”中掏出“皇权铁盒”,递到了大家眼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了:这“皇权铁盒”和眼前这个长方形的盒子,所用的材料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上看起来有一些差距。特别是表面雕刻的那一朵朵祥云,除开排列方式和大小有所区别,若只看造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风行兴奋地喊出来,“这个长盒子一定是可以打开的,打开它的方法,就在‘皇权铁盒’的第三层中。” 这个“皇权铁盒”。最早是由止伤保管的,在斩玉觉醒后,止伤将铁盒交给了斩玉。斩玉却在某种力量的指引下,将“皇权铁盒”交给了风鬼,再由风鬼传给了“风行”。 风行从“皇权铁盒”的第一层,得到了“风定法”,解除了玄武的禁制,自己还得到了翼族前辈凌步留下的“风定神剑”;止伤为守护“皇权铁盒”,甘愿千年隐居,千年寂寞,最终,却从“皇权铁盒”的第二层中得到了止家的修炼秘法:“大魔之术”。 “皇权铁盒”还剩下最后一层,风行说,这最后一层,一定是打开面前这个盒子的方法。 久未说话的止战开口了:“这个‘皇权铁盒’有三层,应该分别照应三个与铁盒有关的人,第一层,是风行,第二层,是止伤……” 止战说到这,不由望了望眼前两个心仪的男子,心中充满了幸福和骄傲,那股幸福的神色,刹那间在脸上洋溢而出…… 止战继续说道:“这第三层,自然和另一个与这个铁盒有关的人……” 几乎是异口同声,凡是对这铁盒稍有了解的人,同时喊了出来:“斩玉。” 是的,斩玉!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止伤抱着的长方形盒子——这盒子中装着的,一定和斩玉有关。 “各位,要打开皇权铁盒的第三层,只需要一样东西了。”风行望了望“皇权铁盒”,又望了望那个长方形的盒子,郑重地说道,“只需要凤凰族的血了……” “哦,凤凰族的血吗?”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看来堕空真实算无遗策,嘿嘿,这个盒子,注定要让我野瞳来打开了。” 大家慌忙转身,发现一个黝黑的人影,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大家身后。 这个人长得异常高大,就如一尊铁塔一般,身体笼罩在一件雪白的长袍中,正瞪着一双发亮的眼睛,望着众人,就如黑夜中一只猛兽。 “呵呵,做个自我介绍吧。”那个人的声音异常地沙哑,异常冰冷,“我叫野瞳,谢谢你们告诉了我打开盒子的方法,我是来抢你们的盒子的——那个方盒子,和那个,长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