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退休死神,上班屠龙》 第一章 打工就是狗屎 2006年7月1日,6点27分。 这座滨海城市逐渐被夜幕所笼罩,但街道店铺依然霓虹闪烁、人来人往。 高架路上车流涌动,车灯汇成一条光流,逐渐从喧闹汇入静谧。 明明与热闹的街道只是一河之隔,却像是远离闹市一般,感受不到丝毫人气。 这是一座城市的死角,也是一座城市的阴暗,静谧下藏着不为人知的疯狂。 一所地下停车场的门口,十几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站在那里,出示邀请函才能换来一张面具入内。 进入停车场的下方后像是进入另一个世界,宽阔的场地被大型白炽灯照得如同白昼。 “艹!就是这样,给他脸上狠狠得来上一拳!” “黑牛!碾碎那个狗娘养的!老子手上的钱都给你!” “tmd上啊废物,老子全部身家都赌你赢!给老子起来!” 戴着面具的人们舞动着钞票,露出的瞳孔布满血丝,各种粗鄙的语言声嘶力竭。 空气中满是狂热的气息,不断触动着人们内心最狂暴,最躁动的本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角斗场”的宽阔空地上。 嘭嘭嘭!! “死!!” 两道高大强壮的身影如野兽般撕咬着,在场中肆意嘶吼挥洒鲜血和汗水。 直到那個戴着黑牛头套的壮汉缠住对手的脖子…… 咔嚓!! 随着清脆的响声,被扭断脖子的男人倒在血泊中。 “艹!废物!!” “哈哈哈!干得漂亮!!” “黑牛!老子爱你!哈哈哈!!” 狂热气氛瞬间到达顶峰,场上尽是飞舞的钞票,人们在狂呼在哀嚎在呵骂。 面具遮住了他们丑陋贪婪的面孔,让他们撕去了文明的薄纱,展露出最野性的一面。 在这堪称狂乱的斗兽场中,无论是西装革履的精英,还是敞怀纹身的混混,都变成了没有理性的野兽。 一夜暴富,一无所有,仅仅在转瞬之间,人间的丑态在此刻一览无余,没人在意那个被盖上了白布抬下去的失败者。 直到穿着旗袍的妖艳女人登上台,完美的身材引得众人吹起口哨。 “恭喜‘黑牛’获得胜利,那么接下来……就是今天的重头戏,请容我为各位介绍下一场的两位对手!” 女人毫不在意地露出笑容,举起话筒吟吟笑道。 “黑牛,像牛一样勇猛强壮的男人,那双粗壮有力的手,可以轻易握碎巨石,同样可以捏碎对手的头颅!!” “他的战绩是……四十三战,二十九胜!!” 话音落下,一束灯光照在角斗场的左边。 一位散发着骇人气息的光头巨汉,光着健壮到恐怖的上身,戴着黑牛头套,高举一双肌肉虬起的粗壮手臂,咧着嘴向众人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但是这挑衅似的动作,反而让人们更加狂热! “黑牛!” “黑牛!!” “黑牛!!!” 听到耳边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女人脸色潮红地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激动颤抖。 “‘黑牛’的对手,就是……那个男人!” 她纤细白皙的手臂猛地指向身侧,耀眼灯光瞬间照向斗兽场的右边。 咔哒。 在耀眼的灯光下,一名戴着白色无脸面具的男人插着口袋从黑暗中走来,宽大的白色衣袍下,精壮胸膛若隐若现 与“黑牛”那堪称恐怖的体型相比,男人的身形显得异常“娇小无害”,惰懒的姿态也与狂热血腥的氛围格格不入。 但是,在看到那双眼睛的刹那间,众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那双如深海般幽深的蓝色瞳孔,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妖冶的光。 静谧。 整个场内都变得静谧。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把出鞘的剑刃,就这样横在他们的脖颈处,甚至产生了一股尖锐的刺痛感。 “白色死神!” 女人微微颤抖,脸上挂着红晕,大声道:“身份不明!年龄不明!神秘到极点的男人!” “凭借那名为‘白打’的格斗技,掀翻体重远超自己的对手,击败所有挡在面前的敌人,是角斗场最靓丽的黑马,是令无数人感到绝望的死神!” “而他的战绩是……” “十九战,十九胜,无败绩!!” 话音落下,原本安静的角斗场内瞬间轰然。 “噢噢噢!” “死神!” “死神!!” 人们挥舞着钞票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那个名字,哪怕戴着面具也能想象出面具下狰狞的面容。 “是‘黑牛’达成自己的三十胜神话,还是‘白色死神’延续自己的不败神话!” “今晚,就让我们共同见证这历史性的一战,请两位准备就位!” 两道体型悬殊的身影缓缓走到血迹斑斑的场地中央。 而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压抑起来。 “小子,死了以后别怨我,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黑牛对他比了一个割喉的手势,戏谑地吐出舌头,露出饱含杀意和恶意的狞笑。 面对他的挑衅,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依然如死海般毫无波澜,只是微微抬头看向高处的001号包厢。 幽深的目光仿佛洞穿单面玻璃,看到了里面那个端着红酒杯,穿着华丽的中年男子。 ——那是“角斗场”的王姓老板。 “才十九连胜就忍不住了吗?” 白色面具人,也就是江守云,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比蓝染还小气的老板啊。” 想来也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打假赛的要求吧。 但他给的实在是太少了。 打假赛怎么也要五位数吧,结果那个男人居然想白嫖。 和这种家伙比起来,蓝染都成慈善家了。 起码当初给蓝染当实验助手的时候,不管是虚化技术还是死神化技术,蓝染可一点没对他藏私。 念及此,江守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在他的灵魂深处,一颗闪烁着蓝黑色光芒的宝石好似心脏一般跳动着。 ——崩玉,而且还是一颗完整的崩玉。 蓝染欠他的工资,他自己取回来了。 为了这个鬼东西,蓝染追杀他数年。 “真是小气的家伙。” 江守云暗叹一声,小声嘀咕道:“果然,打工就是狗屎,给资本家打工更是臭狗屎。” 不过,也无所谓了。 在尸魂界生活了十几年,突然回到现实还不太习惯,打黑拳赚学费只是无奈之举。 现在,他已经找到更好的工作,决定辞职跳槽了。 “黑牛先生,对吧?” 江守云看向面前的壮汉,语气认真道:“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直接认输吗?” “我不想浪费时间,因为超市马上就关门了,赶不上每周一次的促销会很麻烦。” “……?” 面对江守云认真提出的建议,黑牛额头处的血管陡然鼓起,语气也变得冰冷:“小子,不过是运气好,击败了几条臭鱼烂虾,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黑牛狞笑着将拳头捏得咯嘣作响,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瘦弱”的家伙。 在先捏断哪一块骨头好呢? “算了。” 黑牛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干脆一点一点捏碎全身的骨头好了,希望你等下不要哭着求我给伱一个痛快!” 他最喜欢聆听对手的哀嚎了。 “不接受吗?好吧,没关系,请用出全力。” 江守云摇了摇头,语气真挚道:“我赶时间。” 黑牛的眼神更加冰冷,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第二章 我只是一个退休的死神,仅此而已 “黑牛!干死他!” “哈哈哈!这体型差距不可能输的!” “老子全部身家赌你赢!给老子捏碎那个瘦猴子!” 观众席的赌徒嘶吼着黑牛的名字,场中为江守云呐喊的人寥寥无几。 以赌徒们的角度来看,战斗的结果毫无悬念! “白色死神”的身材比起常人来说自然算得上强壮。 身高180cm以上,体重接近80kg,流线型优美的肌肉紧紧贴合在骨架上,哪怕身体被衣物覆盖也能察觉到一种精壮而凌厉的美感。 光是偶尔露出的坚实胸膛和手臂,就足以吊打现场大部分雄性生物。 但是,和“黑牛”比起来就差太多了。 两米以上的身高,肩膀宽厚,腰腹、脖子都很粗,再看那一身仿佛要撑裂皮肤的肌肉,体重至少150kg。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人。 在黑牛面前,所谓的“白色死神”像是个小孩子! “双方就位!预备……” 在惯例的烂话互喷结束后,女人高昂的声音适时响起。 “开始!” 话音和举起的手掌同时落下,仿佛斩断了绷紧神经的最后一根线! 嘭!! 黑牛双腿筋肉虬结,猛地踏在地上,地面被硬生生地踩出裂痕。 强劲的下肢力量和庞大的体重,让他的冲锋甚至带起了一阵狂风! 气势之凶猛,简直宛如一辆汽车冲过来! 几乎是在瞬间,那双布满老茧的宽大手掌,径直抓向江守云的脖颈。 显而易见,他完全不像说的那样,有半分手下留情的意思。 而江守云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般呆愣在原地。 “吼!!” 赌徒们激动地嘶吼着。 看着这堪称绝杀的一幕,他们几乎已经能够听到,当那双手掌掐住脖颈时,颈椎断裂的清脆响声了! 而那,也代表着金钱的美妙声音! 可是,看着那双布满老茧的粗厚手掌,江守云叹了口气: “我是急着去买菜,你急着去投胎吗?” 下一刻。 身形灵巧地向后滑步,手掌上那股不散的血腥气从面前拂过,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 就差一点。 但差之毫厘便是谬以千里,江守云的动作简练而精准。 旋即,一击隐蔽的腿击径直踢向黑牛正要抬起的大腿内侧。 力道不大,但这里是腿筋。 一旦击中,轻则失去重心,重则半身麻痹。 如此微小的失误,被江守云抓住后,给予致命的打击! 但黑牛却是脸色不变,微微眯起眼睛,好像早有预料般并未感到意外。 刷!! 黑牛立刻变招,另一条手臂护在了身前,泄力的同时抓住了那条大腿。 而原本迅猛的手掌更快几分,像是蛇一般灵巧,顺势抓住了江守云的手臂。 他根本不像自己的代号给人的感觉那般“笨重”。 看到这突变的一幕,赌徒瞬间将呵骂声咽了回去,变得激动万分。 “绞杀!绞杀!” “捏碎他!捏碎他!!” 被黑牛那双手抓住的话,比赛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 黑牛之所以叫黑牛,不仅仅是因为头套。 更是因为他那如“牛角”般致命的手掌握力! 对手一旦被那双手握住,碎裂的骨头将刺破皮肤! “小子!到此为止了!” 似乎觉得胜券在握,黑牛对面前的江守云残忍一笑,眼中的杀意满溢而出。 他要把这個家伙活生生地一折两段! 可是,几秒钟过去了。 一次发力,两次发力…… 想象中鲜血飞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黑牛死死握着江守云的手臂和大腿,两人就像是蜡像一样僵持在那里。 这下连周围的欢呼叫嚷声都变得平淡,原本激动万分的赌徒都察觉到了异常。 “tmd!怎么回事?黑牛在搞什么啊,下不了手了吗?” “玛德!两个男人在那里激情对视干咩啊??” “艹!愣着干什么?快点捏碎他啊!!” 原本低声的窃窃私语逐渐嘈杂起来。 但是,他们没有看到,黑牛脸上暴虐的笑容此时已经变得僵硬。 他低头看着握住自己两条手臂的“白嫩”手掌,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滴落。 “……为什么?” 好奇怪。 明明是自己制住了这个家伙。 但是,捏骨头……捏不碎,抽手臂……抽不走。 这种感觉,不像是握在人类的血肉上,同时也不像是被人类握着。 反而,更像是他在试图徒手挖山,却被山压在身上动弹不得。 “只有这种程度了吗?” 黑牛的耳边传来一阵叹息的声音:“对自身实力有信心是一件好事,但如此傲慢地口出狂言,只会透露出你内心的软弱。” 与之相反,明明被杀人无数的铁手黑牛压制捏住,但江守云的声音却是恍若无事一般的淡定。 这诡异的情况让黑牛的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不等他反应过来。 便感觉一股前所未见的巨力涌入他的手臂! “什……什么东西??” 黑牛的脸上青筋暴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一点一点地被抬起。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双手,好像正在被一架起重机抬起。 不。 黑牛猛地抬起头。 他充血的黑色眼球透出金色的微光。 可是,看向那张白色面具的眼神中却满是惊惧。 “你,你也是混血种?!” 虽然他的血脉很稀薄,只能勉强点亮黄金瞳,但力量也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媲美。 而面前这个家伙…… 轻松地好像伸个懒腰,就硬生生地制住了他。 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能将他碾成肉酱!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类该有的力量! “混血种,是什么?” 江守云歪了歪脑袋:“很可惜,我并不是什么混血种。” 面具下俊秀的面容上,是礼貌而温和的笑容,以及幽深的蔚蓝眼眸。 “我只是一个退休的死神,仅此而已。” 江守云不再压制力量,体内灵力汇聚在手掌。 咔嚓!! 骨肉碎裂,鲜血飞溅。 好似碾碎灵魂一般的痛苦。 “呃啊啊啊啊!!!” 黑牛那无比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角斗场。 铁血硬汉此时泪涕横流地跪在江守云面前。 引以为傲的手臂被捏成麻花,只剩紫黑色的皮肉连着骨头。 如此血腥暴虐地一幕就仿佛一把重锤,直接砸在所有人的灵魂,心脏不约而同地骤停了一秒。 整个角斗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谧。 “一分钟。” 江守云掏出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污血,语气淡然道:“可以宣布结果了吧?” 呆愣的女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咕咚!” 女人的喉结滚动,表情畏惧地看了眼那张冰冷的白色面具,声音颤抖道:“黑……黑牛再起不能,胜者是……白色死神!” 众人看着场上那个身姿挺拔的身影。 当第一个人嘶吼着喊出了那个名字,整个角斗场的人都激动地涨红了脸。 江守云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向角斗场的出口。 在走出角斗场后,静谧的夜晚与一墙之隔的地下格斗仿佛是两个世界。 带着凉意的晚风冷却了骨子里泛起波澜的血。 “十级台风‘蒲公英’吗?” 看着外面阴沉的夜空,江守云皱了皱眉头。 台风在这个滨海城市并不算少见,但十级台风也不是随便就能遇到。 江守云不喜欢阴雨天。 淋湿鞋子衣服,走路都是水花四溅,潮湿的空气中有一种腐朽的味道,让人感觉压抑。 哪怕,雨天过后是带着暖意的天晴。 “请等一下,死神先生。” 就在江守云考虑要不要去买把雨伞时,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叫住他 一个握着雨伞的西装男微笑着走了过来,向他伸出手。 “陈助理?还有什么事吗?” 江守云转过身,瞥了眼他手中的雨伞,淡淡道:“王老板该不会因为我废了那个家伙产生什么不满吧?” 说着,和西装男握了握手,无比自然地顺来他手中的雨伞。 “怎么可能,进了这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西装男似是没有发觉一样摇了摇头,语气温和道:“老板只是想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来打第二十一场,他可是很期待伱的三十连胜。” “哦?是吗?”江守云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王老板真是大方啊,三十连胜,奖金可就变成一个亿了。” 一千万,如果咬咬牙的话,或许还能给,但如果是一个亿…… 西装男苦笑着扶了扶眼镜,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只是,不等他再说什么。 “算了,就不让王老板破费了。” 江守云摆了摆手,转身向外面走去:“记得把二十连胜的一千万打到我卡里,合作愉快。” “哦,对了,谢谢你的雨伞。” 注视着那个离去的背影,西装男的笑容逐渐消散,掏出还在拨通中的手机。 手机中,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处理掉,做的干净点。” 西装男沉默地点了点头,一双黑眸逐渐变成金色。 下一刻,身形缓缓消散。 第三章 你还没从了小天女吗? “报点啊!菜狗,你哑巴了?!” “b点b点!快来人,就差一枪!” “你爹来也……日!狗儿子你不是说差一枪吗?老子干了他97点血!!” 在呛人的烟雾中,百十台电脑一字排开。 电脑前破损的沙发上,人们左手夹着烟,右手握鼠标,红着眼睛,不时有人欢呼或者咒骂。 每当他们气到摔鼠标、砸键盘,收银台处都会投来“友好”的目光。 也有人戴着耳麦,劣质耳机里放着嘶哑的摇滚乐声,却还能扣着脚丫柔情似水地和不知男女的网恋对象互诉衷肠。 ——这里是允许未成年人入内的地下网吧。 不同年龄,不同境遇的人们,一切嘈杂悲欢面目聚集于此。 在网吧的最后一排机位,一群人簇拥着大呼小叫。 咕咚…咕咚… 路明非看着对方打出的“gg”,放下手中的鼠标喝了一口可乐。 屏幕上,他的十二艘人类巡洋舰以大和炮聚焦射击,把对方的母巢化做了一摊血水。 身后的哥几个看起来比他还要激动,一口一个“高手”一口一个“牛逼”,最朴实的词汇却是他们最高的赞美。 “高手!这微操,真是高手!” 一個叼着烟的男人放下鼠标走来,看向路明非的眼中满是敬佩之色。 他下意识伸向怀里想掏烟。 但看到路明非稚嫩的脸后,又突然顿住,拿起一旁的营养快线硬塞到路明非怀里。 “高手,再切一盘,请教一下?” “还有我还有我,这看的我手痒了。” “兄弟,干脆来把教学局吧,你的网费我们包了!” 这间网吧里玩星际的人几乎都围在路明非身后了。 此时此刻,路明非就是这个网吧最耀眼的人。 “不用不用,请教说不上。” 成为众人注视的焦点,路明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心里还是有些小窃喜。 这是今天跟路明非单挑的第十个,前九个人同样被他虐得心服口服。 谁也没想到,这个耷拉着眉毛、一脸衰仔模样的男孩硬是把他们杀得丢盔弃甲。 最不能容忍的是,有时候为了喝可乐,他还会换到左手握鼠标,仰着脖子喝可乐也不耽误他虐菜。 对于星际高手而言,这简直就是侮辱啊! 好比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论剑于紫禁之巅,西门吹雪不带剑来而是扛着钉耙,结果叶孤城依然被打的落花流水。 这种情况,心理素质好的抱拳说声服气,心理素质差一点的都想当场自刎了。 “来来来,哥几个,让我再和高手切一盘!” 就在路明非打算重开一局,开始打教学赛的时候。 叮铃铃~ 门沿上锈蚀的铃铛发出响声,雨水顺着玻璃滑落,留下几道湿润的痕迹。 “……台风‘蒲公英’在快速移动中,已经直扑我国沿海地区,今天上午十点中央气象台升级发布台风红色预警,强降雨天气将会持续……” 前台的收音机播报着天气,趴在那里的收银小妹被扰了清梦,脸上满是打工人的怨气,不耐烦地抬头看向门口。 但看到那人后不禁一愣。 “开个机子。” 男人背对着收银小妹,目光扫向网吧最后一排的路明非:“开56号机吧。” 说着,男人转过身来,打开钱包,露出厚厚一叠带有油墨气味的崭新钞票,从里面抽出一张红票子将它放到收银台上。 同时,也让收银小妹看到了那张戴着黑框眼镜的面容。 正是从角斗场离开之后,又去了趟银行的江守云。 不过,相比起在角斗场的锐利和强势,现在的他戴着眼镜,凌乱的黑发微微遮住眼睛,看上去温和平常了许多。 “嗯?” 看着一脸傻样的收银小妹,江守云这才发觉,皱了皱眉道:“你是新来的吗?” “啊?啊,对,抱歉!” 收银小妹回过神来,有些拘谨地接过钱:“我前天才来上班,老板是我的叔叔。” 说着,眼帘微微抬起,偷偷瞥了眼面前的男人,脸上莫名升起一抹红润。 有些人就应该在这样弥漫着烟雾,灯光昏暗的脏乱网吧里,只有在这里才会得到其他人的关注和尊重。 但有些人,就好像理所当然应该出现在学校图书馆和女朋友谈着青涩懵懂的恋爱。 就算上网也应该是坐在自家摆满书籍的书房里,泡一杯温热的咖啡,和自己的朋友们聊一些学习和生活中的趣事。 江守云在收银小妹的眼中,就是不该出现在地下网吧的人。 哪怕他刻意遮掩了自身的样貌,尤其是那双眼睛,但身上温和平淡的气质依然与网吧的嘈杂吵闹格格不入。 就连手里印着“超市促销”的小筐都无比顺眼,让他看上去更像个居家好男人了。 但江守云并没有在意她异样的目光。 悄无声息地挤到了56号机位,也就是路明非身边空着的位置。 还不等围成一圈的老哥们骂出声,江守云就直接拍了怕路明非的肩膀:“等多久了?” 路明非被吓了一哆嗦,回头看见江守云后,才耷拉着眉毛吐出一句烂话:“哎呦喂,江爷,事情都办完啦?” 说着,他看向身后的一群星际老哥,好声好气地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众人见“高手”的朋友来了,也都识趣地回去了。 江守云打开电脑,随口道:“这不急着来见咱的小金主吗?” 路明非,仕兰高中的高二学生,算是他的小学弟,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网吧。 当时意气风发的“路大高手”,碰到了当时在玩星际的江守云。 随口约战,结果被血虐。 之后,又厚着脸皮找他再来一盘。 一来二去,路明非不知道输给江守云多少营养快线和网费。 算得上是江守云在这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啥金主,怨种还差不多,还有,能不能别加个‘小’字。” 路明非面露悚然,吐槽道:“小金主、小宝贝、小樱花……这些称呼有点gay,你不觉得吗?” “而且,我可受不起您这金主的称呼。” 听到最后这句带着怨念的话,江守云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路明非。 直到把路明非盯得冒出鸡皮疙瘩,江守云才收回目光看向电脑屏幕。 “伱又发现什么八卦了?” 虽然是疑问,但是很笃定。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路明非的眼神缓缓飘向一旁。 但撑了没几秒,就挠了挠后脑勺,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我就是想问,你还没从了小天女吗?” 第四章 “高岭之花”和“狗尾巴草” 作为市里名列第一的贵族中学,仕兰中学从来都不缺传说人物。 什么钢琴十级,琵琶八级,英语六级……这些东西就如过江之鲫,每年毕业都有四五个拿奖学金去美国或者欧洲留学。 但在强者云集的仕兰中学,却唯独出了路明非这么一个奇葩。 用表弟路鸣泽的话来说,“路神人”身世可哀,爹妈扔下他不管,把他寄养在叔叔家,在国外跑七八年没露脸了。 没人疼没人爱的路明非,就像长在路边的“狗尾巴草”,大家路过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踩一踩。 ——直到“此獠当诛榜”第二位的江守云,在一天放学后出现在路明非的教室外。 原本正板着脸训斥路明非的班主任,在见到江守云的瞬间就笑成了菊花。 迈着小碎步就问他来找谁,殷勤的模样活像拉皮条的。 但是,当“路明非”三个字从江守云口中说出来,硬是让所有人都变成了戴着痛苦面具的小丑。 直到路明非缩着脖子驼着背,像個小媳妇跟着江守云离开,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仕兰高中的师生们都知道,高二年级有两个人最出名。 一个是“此獠当诛榜”第一位的楚子航。 另一个就是因为家世而屈居第二位的江守云。 这俩神人常年在年级成绩榜前二名打架,今天你第一明天我第二就和闹着玩一样。 据一些磕cp的女生说,江神人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仕兰中学,然后开学第一天就和楚子航一起迟到,而且两人连迟到的理由都一样。 ——他们一人一根木棍子,把十几个向路边摊老婆婆收保护费的混混,打得哭爹喊娘送进了医院。 据“当事人”兼“受害人”所说: “格老子的!那俩后生全程一句话都没说,配合默契得像是亲哥俩,两人就和打小怪一样,背靠着背把我们十几个弟兄打趴下了!” 如果说仕兰中学是一条食物链,那他们两个就是在顶端的存在。 对很多仕兰中学的女生来说,冷酷的楚子航让她们体会到“暗恋”的小心翼翼,温和的江守云则让她们体验到“被拒绝”的痛彻心扉。 这两朵“高岭之花”,迄今为止也无人摘下。 但偏偏……其中一朵居然和路边的“狗尾巴草”扯上关系了。 这让路明非得到了一部分关注。 路某人本来没放心上,对此只是有些小窃喜。 但没想到江守云身上的火太大,把他这株“狗尾巴草”烧着了。 ——“小天女”苏晓樯。 开学第一天,一身dkny,被一辆奔驰s500送来,眼角眉梢都跳荡着骄傲。 家里据说是做煤矿生意的,真·家里有矿,是班上家境数一数二阔绰的女孩,而且长得漂亮妩媚,在班上有很多拥趸。 就是这么一个骄傲的女孩,偏偏在感情上遇到了挫折。 苏晓樯对江守云有意思,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老师曾经教过江守云,总说他是自己以前的得意门生,每当老师提起江守云的名字,苏晓樯准是全班第一个抬头。 最开始还比较含蓄。 直到上届运动会一千米的最后一圈,江守云和楚子航并排争夺冠军之位。 “小天女”给江守云加油助威的嗓门大到全校都能听到了。 但知道归知道,事情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 毕竟,喜欢江守云的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不知道有多少鼓起勇气的女孩在他手下折戟沉沙。 不少女生都因此大彻大悟,决心远离红尘,永远不再去爱不该爱的人。 哪怕是骄傲如白天鹅的“小天女”,也依然拿不准心上人对自己的态度。 怕你知道。 又怕你不知道。 还怕你知道却假装不知道。 少女青涩懵懂的感情就是如此复杂。 所以,她看到了“高岭之花”旁边晃悠的“狗尾巴草”。 ………… “江神人,您就给小的交个底吧。” 路明非耷拉着眉毛,委屈巴巴道:“你到底对小天女有没有感觉?” “小天女”拿捏不了江神人,拿捏他这个衰仔还是轻松的。 谁叫他在当初第一天入学的时候,指着陈雯雯压低声音跟苏晓樯说,那个估计就是我们新班的班花呢。 “小天女”何曾受过这等欺辱。 当初被“小天女”恶狠狠踩的一脚,终究还是不足以偿还他的“罪孽”。 “这就自爆了?”江守云瞥了他一眼,揶揄道,“你这僚机当的真不称职。” 路明非瘫在破旧沙发上,叹了口气道:“我哪配和您玩套路啊?我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伱。” 江守云突然笑了笑。 其实并不是他太聪明,只是这个男孩太好懂,不管什么事都藏不住。 ——就比如路明非喜欢陈雯雯这件事。 全班包括老师在内都知道了,结果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江守云看着身旁的衰仔,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把情绪表现出来。 男孩和女孩之间青涩懵懂的感情,就像是在敲牛皮鼓,一方拿着鼓锤宣泄情绪,一方躲在鼓里蒙耳窃喜。 就算他说出来了,“狗尾巴草”依然会摇着尾巴去找主人。 “既然你问了,那我也可以告诉你。” 江守云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轻笑道:“我对恋爱并没有太大兴趣。” “为什么?”路明非瞪大眼睛。 受到全校女生追捧,掌控整个学校交配权的家伙,居然说自己对谈恋爱不感兴趣?? “我曾经以班里几对情侣为样本进行过观察研究,发现谈恋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江守云耸了耸肩膀:“午休腻在一起,放学腻在一起,累了也没有个人空间,节假日要互送礼物,周末要出门约会,结果就算这样,还有几对情侣分了手……” “这种投入大量精力和金钱,最后却大概率一无所获的行为,我对此还是敬谢不敏。” 在其他人眼中,楚子航和江守云受到女生的追捧,掌控整个高中的交配权,是一种非常棒的体验。 但成为“此獠当诛榜”第二也非江守云所愿,这只是为了表现自身能力得到学校更多优待。 而楚子航那个家伙,甚至都不知晓有“此獠当诛榜”这个东西,平日里也根本和那些人没有任何交际,凭空就得了坏名声和仇视倒也是挺无辜的。 “果然还是赚钱更有趣。”江守云叹了口气感慨道。 他赚钱也并非是喜欢花钱,只是喜欢赚钱的感觉罢了。 “你这……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路明非噎了许久,最后满是怨念地叹了口气。 但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斜眼看向身旁的江守云:“你说的倒是好听,但我怎么听说,你答应给小天女当家教呢?” 闻言,江守云也瘫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她给的太多了。” “喂喂喂!”路明非忍不住吐槽道,“说好的不为五斗米折腰呢!” 亏自己还把他当做正人君子,原来不是不行,而是要加钱吗? “为五斗米折腰是舍弃尊严,拿人恩惠。”江守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给苏晓樯当家教,拿月薪五万的工资,这是等价交换行为。” “五万月薪?你这不就是狼入虎口吗!” 路明非的嘴角抽了抽,下意识嘴欠道:“恐怕补课是假,包养是真,等你这周末进了她家门,裤衩子都不剩一条……嘶!” 这种烂话完全不过脑子就他嘴里滚了出来,然后桌子下被踢了一脚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应该相信我的职业素养。” 看着路明非的囧样,江守云眯着眼睛,微笑道:“我对那些出手阔绰的老板向来很宽容,我带给他们的体验绝对物超所值。” 第五章 两个死小孩 江守云一手握着雨伞,一手插兜走在路上,臂弯处夹着厚厚的钱包,装着蔬菜的小筐里多了一瓶营养快线。 今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街边的路灯倒是像月亮似的照亮了夜路。 路明非并没有和他一起回家。 或者说,路明非提议要送江守云一程但被他拒绝了,原因是他突然想独自逛一逛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 为此还被路明非吐槽江神人居然也会悲春伤秋。 江守云像是开玩笑一般说,羡慕路神人每天傻乎乎的,什么事都不能让他难过。 ——就像是有人代替他难过了一样。 江守云第一次见到路明非确实是在网吧。 当时,他已经在“尸魂界”生活了十几载,突然回到“故乡”只感觉恍如隔世。 就像是做了一个长达十几载的梦境一般。 现实中仅仅是一夜过去,他却多了十几年的记忆。 所以,江守云在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来到网吧,希望找到一些熟悉的东西。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路明非。 两個同样和世界割裂、孤独无依的灵魂。 但路明非不知道的是,江守云第二次见到他,是无意中看到他从网吧出来后,回家进了楼却不进屋。 从通往楼顶的铁栅栏里钻过去,坐在嗡嗡响的空调机边,眺望这个城市,直到太阳西下。 衰仔当时的眼神,深深触动了江守云。 太熟悉了。 最开始穿越到那个世界的时候,他因为语言不通而在流魂街的第八十区流浪。 第八十区,那个鬼地方寸草不生,饥荒遍野,无数魂魄互相杀戮来决定何人取得生存的权利。 十七岁的江守云硬生生在那里生存了一年。 最后是被蓝染发现,觉得江守云天赋不错,才将其带去了真央灵术院。 不过,当江守云后来再问他为什么把自己带回来时。 蓝染却莫名露出了笑容说:“是眼神。” “眼神?” “对,江君,你当时的眼神,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待在流魂街当个孤魂野鬼。” 那个时候,江守云还不明白蓝染的意思,只当这个腹黑男在打趣自己当时的狼狈。 直到他看见衰仔的眼神,江守云才终于理解一些。 从那以后,他就对这个仕兰中学有名的衰仔起了兴趣。 后来相处一段时间,了解也变多了一些。 怎么说呢? 小衰仔真的很怂,没有多好,也没什么做坏事的本事,对自己没有任何信心,也不抱什么期待,所以也不会努力什么的,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只有在那个嘈杂吵闹的地下网吧里。 路明非摸着满是烟灰的键盘和鼠标,指挥着他的星际大军从屏幕这头奔向那头,身后是星际老哥们污言秽语的吹捧和仰慕。 那或许是路明非最开心的时候了。 所以江守云也不愿意占据他唯一“活着”的时间。 但是,江守云偶尔觉得他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孤独,又凶狠,眼睛里藏着那么多的不甘心,就像…… ——就像一个执拗的死小孩。 是的,死小孩。 无助的时候,有的死小孩会哇哇大哭,有的死小孩就会犟着脖子低着头走自己的路。 路明非就是那种犟着脖子的死小孩。 每当他伤心难过的时候,总有人施舍似的给他一颗糖。 远方的父母、星际争霸、陈雯雯、还有那个不知名的老唐,甚至是他江守云…… 但是没有任何帮助能给他带来幸福,只是维持他在孤独边缘的脆弱平衡。 “当你被抢走所有糖果,当这个脆弱的平衡被打破。” 江守云低垂着头,轻声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莫名的,江守云的心中涌出一股熟悉感。 似乎,他也曾一个人坐在高处,眺望着远处,直到太阳和月亮落下,被无边无际的孤独吞噬。 “……还真是莫名其妙的想法,我又不是衰仔和狗尾巴草。” 江守云失笑着摇了摇头,把不切实际的念头甩了出去。 哪怕是在那个死神和魂魄所居住的陌生世界,他依然是被山本老爷子亲口称赞的璞玉浑金。 山本元柳斋重国,瀞灵庭护庭十三队创始人暨初代一番队队长,真央灵术院创办者,在尸魂界拥有绝对权威,实力强大,千年以来都未有死神超越他。 真央灵术院,是尸魂界里培养死神的学校,课程是六年制,主要学习的就是斩拳走鬼。 “斩”是剑道,“拳”是白打,“走”是瞬步,“鬼”是鬼道。 蓝染是个野心家,他的眼光也很好。 江守云那怪物一般的天赋惊呆了所有人。 他本身的灵压就十分恐怖,增长的速度更是非常离谱,斩拳走鬼学的也非常迅速。 仅仅用了一年,江守云就从真央灵术院毕业,成了一名死神,几年后顺理成章加入蓝染的五番队。 虽然蓝染是一个擅长伪装、冷酷且城府甚深的野心家,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并且好为人师的家伙。 在这十几年里,江守云就像是一块海绵,疯狂汲取着所有知识,从蓝染那里学会了很多东西。 现在想想,他对那个世界还真没有太过深刻的记忆,非要说的话,唯一值得眷恋的或许是那个世界的知识吧。 “看起来在感情上,我也是有够淡薄的。” 江守云耸了耸肩膀,不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转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他每天都会在8点前准时回家,这是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了。 哪怕是在那个“死人”的世界,连蓝染也不能改变他这个习惯。 很快,江守云便看到了那条熟悉狭窄的巷子。 这种小巷子在城市里很常见,大楼与大楼之间总会隔出这种交纵复杂的脉络。 而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家。 啪嗒……啪嗒…… 江守云走进狭窄的巷子里,脚下分不清是空调水还是雨水滴落在地上汇聚出浅浅的水洼。 抬头也只能看见那些高高的居民楼,还有外挂的空调机箱和生锈的防盗护栏。 上面挂着白色的t恤或衬衫,有些透明但很干净,一眼就能透过白色布料看见后面夜空的那种干净。 江守云抬着头,目光扫向一旁。 一道黑影从那里一闪而过。 第六章 【言灵·冥照】和【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 “喵~” 一只黑猫踏着轻巧优雅的步子,从墙顶处跃下,径直跳到了他的怀里。 “小黑?” 江守云蹲下身子,将黑猫放在地上,rua了rua猫头笑道:“张姨忘记关窗户了?还是说,你又越狱成功了?” 这是他邻居张姨家养的猫。 据说是远在国外的儿子,空运寄回来给她解闷的。 用张姨的话说:“还是个洋猫咧。” 实际上是一只田园猫,但是身价已经不低了。 平时都当成宝贝养,是不可能放出来的。 在江守云撸猫的时候。 巷口的路灯下,一缕缥缈的黑影拂过,沿着巷子过道流动。 “呼噜呼噜~” 黑猫乖巧地用头蹭着江守云的手,嘴里发出了愉悦轻柔的呼噜叫声。 “快回去吧,张姨估计在找你了。” 江守云拍了拍黑猫的屁股,眯着眼睛随口说道:“再不回去的话,可就走不掉了。” 闻言,身后若隐若现的黑影微微一顿。 ……被发现了吗? 但是,看着蹲在那里,似乎什么都没觉察,嘴角带着淡淡微笑的男人,黑影心中惊疑的念头散去。 在夜色之下,没人能发现他行走时留下的些微黑色气流。 不过,无所谓了。 刹那间。 江守云脚边积水中的倒影中,一双择人而噬的金色瞳眸亮起。 飒飒!! 似是冷风呼啸的声音,突然刺破了此处宁静。 不,那是锋利之物撕裂了空气的尖锐鸣叫。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江守云口中低声吟唱,如同太古僧侣的唱颂。 右手的手臂处,无色无形的灵子聚集凝结为“盾”。 缚道之八·斥! 锵! 两道无形的攻击和防御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金石相击的刺耳声音。 “我蛮喜欢这只猫的。” 江守云放下抬起的右臂,淡淡地说道:“不要吓到它。” 看着猫咪三步一回头地离开后,他缓缓站起身。 一脸郑重将印着“超市促销”字样的小竹筐安安稳稳放在一旁,这才转身看向身后。 在小巷的巷口处,一道穿着雨衣的身影逐渐显露。 面容被雨衣的阴影笼罩,只能看到那双亮着微光的暗金色瞳眸,以及……他手中紧紧握着的锋利匕首。 刚才他就是想用这玩意儿刺进江守云的脑袋。 可惜,声音太明显了。 “这双眼睛,你也是那个大块头说的混血种吗?” 江守云打量着雨衣男,最后看向那双暗金色的眼睛,饶有兴趣道:“隐身?不对,是将光线以奇怪的方式折射,制造出类似隐形的效果?” 这可不太科学啊。 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方程式,扭曲光线需要恒星级的大质量物体。 但面前这个家伙,看起来可不像拥有这等伟力的存在。 那么,这种能力是和“灵力”一样,并不属于科学侧的东西吗? 江守云有些疑惑,但雨衣男并没有回答。 因为他现在心里满是惊疑。 他的言灵是序列69的【冥照】。 命名原则基于“冥界最深处是绝对黑暗”的传说,因为被称作“冥界的烛照”,即使冥界中真的有一支蜡烛,它的光也会被绝对的黑暗吞噬干净。 这個言灵对于暗杀者来说是如虎添翼般的力量,肆意扭曲光照几乎可以让他们达成隐形的效果。 凭借这个言灵,他杀了很多人,未曾被人发现。 但是,居然被这个家伙看到了。 “也是混血种吗?言灵是什么?” 没有看到武器,肉体挡住攻击,青铜御座或者金刚界? “为什么不说话呢?” 江守云歪了歪脑袋,疑惑道:“是怕我发现你是谁吗?” 雨衣男死死盯着江守云,脑海中思绪流转。 同时,口中唱颂龙文,身影像是一片墨迹被人用水从纸上洗去。 言灵·冥照。 “你知道吗?” 江守云脸上带着笑容,自顾自地说道:“我明明能够轻易获得更多的财富,却仍然按部就班地生活,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这说明,我只想拿到自己应得的东西,所以,请伱告诉我……” 江守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蓝色的瞳孔变得更加幽深冰冷,像是化不开的万载寒冰。 “陈助理,为什么你们这些杂种,总是妄想着夺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呢?” 黑暗中,一个心跳声逐渐加快。 江守云微眯着眼睛,再次轻声诵念起来: “南之心,北之瞳,西之指,东之趾,随风而聚集,驱雨而散去。” 来自另一世界的诡异语言,让暗中的人感觉头皮发麻。 “这家伙到底是在做什么,不是强化肉体的言灵吗?” 但下一刻,江守云缓缓转过身来。 那双幽深冰冷的蓝色眸子径直看向男人。 “我,看到你了。” 缚道之五十八·掴趾追雀。 无形的波动以江守云为中心,附近所有灵魂都被遍收眼底。 看着那双和自己对视的蓝眸,雨衣男的金色瞳孔骤然针缩。 他看到了? 这怎么可能?! “君临者啊!血肉的面具、万象、振翅高飞、冠上人类之名的东西!” 江守云抬起手臂,低沉吟诵:“焦热与争乱、隔海逆卷向南、举步前行!” 低吟节奏越来越快,演化为高亢的唱颂。 像歌唱又像咆哮,磅礴之音直接穿透了雨衣男的脑海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越来越浓重的灼烧气息,超越理解范畴的赤红色灵子凝聚掌中。 不对!这家伙有古怪!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出,雨衣男再也按捺不住。 身上肌肉紧绷,然后蓄力爆发。 整个人身形几乎拉成了一条黑影如箭一样射向江守云! 但就算他的瞬间爆发再快,也已经晚了。 “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 冷漠的言语似是在下达敕令。 那股力量,迸射而出。 轰!! 澎湃而恐怖炽热的球状火焰,滚滚热浪如一头喷火的巨龙吞吐火舌,携着强劲的冲击袭向男人。 这是无与伦比的力量。 咔咔咔!! 男人身前的匕首震动,发出垂死般的哀鸣。 火光中,崩裂的金属碎片划破他满是恐惧的面容。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面前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点亮黄金瞳。 怪物!! 男人张大嘴巴,似乎是想嘶吼。 却连惨叫都未曾发出,便彻底被火焰所吞噬。 片刻后,待到烟尘散去。 当众人满脸惊恐地赶到这里。 巷口的草木焚烧殆尽,地面化为一片焦黑色。 两道身影早已消失不见,残留的灰烬也随风散去。 第七章 1000℃,君主的火焰 虽说是晚上八点的偏僻巷口,但这种爆炸不可能不引起人们的注意。 在爆炸发生后的二十多分钟内,周围居民、记者、消防、公安都陆续赶到了现场。 但不等他们仔细勘察现场情况,便有几辆黑色的轿车飞速驶来。 咔哒。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下车。 身后的几辆车都下来了几个人,所有人的装扮都是一致的可怕,面目冷峻浑身散发着肃杀气息。 这里出现的动静很快引来其中一个年轻警员的注意。 他露出警惕的表情,径直走到封锁线处堵住了风衣男的去路:“先生,这里已经封锁了,请您……” “等等!等一下!” 警员还没说完,一個老警员便急匆匆地走来,打量着风衣男和他身后的人道:“上面通知说会有人来接手,应该就是你们吧?” 风衣男没有解释,面无表情淡然道:“三分钟清空你手下的人,由我们入驻接管现场。” “好,好好好,没问题。”老警员下意识擦了擦汗,连连点头道,“现场我们保护的很好,绝对没有半点破坏,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说罢,拿起传呼机下令所有警员撤离现场。 为什么没有多问? 开玩笑。 官大一级压死人,而给他下达命令的上级,可不止比他大了一两级啊。 原本还在进行现场采样工作的警员收到指示都是一脸茫然。 他们大晚上被紧急叫来说居民楼发生爆炸事件,结果冲到现场后却发现根本没有发现人员伤亡,现在连采样工作都还没做完就直接下令撤离了? 耍人呢? 但命令下达,警员们只能一脸郁闷和疑惑地收起东西撤离现场。 在请离所有无关人员后。 “现场勘测小组立刻进行痕迹采样,封锁小组控制现场不许任何人靠近附近。” 为首的风衣男冷冷下令道:“发现可疑人物出没不需要申请,即刻抓捕,特殊情况下允许开枪射杀。” “全部,行动。” 在下达完所有命令后,二十几个人一言不发地封锁现场,新的警戒线被拉开。 态度严谨得令人发指,好似他们接手的不是一场发生在晚上的爆炸案,而是事关国家安全的重大危机。 “附近街道的监控查了吗?” “查了,但是只发现了疑似代号‘幽魂’的目标。” “没有拍到另一个人吗?”风衣男皱起了眉头,“路上车辆的行车记录仪呢?” 一旁端着电脑的黑衣男摇了摇头。 监控没有拍下来,行车记录仪也没有。 “啧。” 风衣男有些不爽地砸了咂嘴,冷声道:“那就说明他不想暴露身份,刻意选择监控死角的路线啊。” 根据那名拥有“言灵·血系结罗”的女性专员所说,她在搜索龙族血统的目标时察觉到了混血种的踪迹。 言灵·血系结罗,释放者可以唤醒自身的血统,提升自己对血统感知的敏锐程度,以自身的血统和周围龙类或混血种产生共鸣,从而定位身有龙血的人。 可惜,她在跟踪那个疑似拥有“言灵·冥照”的混血种时被甩掉了。 之后没过多久,这里就发生了爆炸。 “是两个敌对混血种发生战斗了吗?” 风衣男右眼皮突然跳了跳,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能产生这种程度的爆炸,无疑是一些高危的言灵。 过了片刻,一个黑衣壮汉跑了过来。 “报告长官,代号‘幽魂’的目标疑似死亡,并未发现打斗痕迹,但初步判断爆炸最高温度接近1000℃。” 虽然竭尽全力想让语气显得严肃,但还是难掩其中的震惊和惊骇之意。 他们只找到了残存的氧化钙,也就是……骨灰。 听到高达1000℃的恐怖温度,风衣男紧绷的脸也是抽了抽。 1000℃,这是什么概念? 一般来说,殡仪馆的焚尸炉,从200度开始升温,最高能达到900℃,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温度。 400℃到500℃左右的时候,主要是为了焚烧,尸体表面的衣服以及毛发。 600℃到700℃左右,主要是为了燃烧尸体的,肌肉血液以及器官,一直调到900℃,燃烧人体的骨骼。 至于1000℃…… 都特么的烧成骨灰了! 这还有个屁的打斗痕迹啊! “这种程度的爆炸。”风衣男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难道是君焰吗?” 言灵·君焰,序列高达89的高危言灵。 释放者经过较长时间的冥想和吟唱,形成高温、高热和冲击波,引发一场威力惊人的爆炸,通常爆炸的烈度约等于引爆一枚凝固汽油弹。 1000℃的恐怖温度确实符合“言灵·君焰”的威力。 但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危险混血种? 是正统培养的武器,还是境外的混血种? 可是,在听到风衣男的猜测后,黑衣壮汉却不禁缩了缩脖子。 “那个,长官。” 他涨红着脸,尽量委婉地试探道:“您最好还是去看一看吧,我觉得,不太像是……君焰。” 不是君焰? 闻言,风衣男回过神来,皱紧眉头走向巷子。 巷子里的场景,就像是被人用rpg对着巷口轰了几炮,恐怖的冲击波将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崩成碎片。 没有火药的味道,甚至没有看到爆炸残留物。 只能看到地上仅存的一些不明焦炭以及白色粉末。 “在没有易燃易爆物的情况下,爆发式点燃周围环境中的火元素。” 看着脚下的痕迹,风衣男语气疑惑地反问道:“这不是很符合君焰的特征吗?” “长官。”身后的黑衣壮汉表情僵硬,“您,再退后一些。” “嗯?” 风衣男挑了挑眉毛,向后退了一步,随口道:“怎么了,有什么区……” 只是不等他说完,嘴边的话就憋了回去。 风衣男站在巷口,身体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面前。 整条巷子以那一点为圆心,焦痕呈辐射状蔓延到巷口。 如果说,释放君焰在释放时是暴躁的,就像是一个孩子挥舞巨斧劈砍。 那面前这一幕…… 恍惚间,风衣男好像看到了一个莅临的君主,哪怕是狂暴的君焰在他面前臣服,温顺无比。 面对胆敢冒犯自己的违逆之臣,君主挥了挥手。 恐怖的力量赐予他绚烂极致的死亡,灵魂仿佛在瞬间就被那火光所吞噬。 直到身后的黑衣壮汉拉了他一把。 呼!! 风衣男全身猛地一颤,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嗓子隐隐有些刺痛,似乎还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热浪。 “长官,你,你的眼睛……” “什么?”风衣男怔怔地伸出手,摸向眼睛。 那双原本黝黑的瞳孔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淌着火焰般的金色光芒。 ——仿佛一面映着火的镜子。 第八章 今天又是美好且平静的一天啊 一栋六七十平米的房屋内。 看着远处全部撤离的黑衣人,江守云才拉上了手中的窗帘。 “果然有负责管理混血种和处理混血种事件的有关部门啊,” 江守云思索着走到冰箱面前,取出今天从超市买的促销挂面和蔬菜,关上厨房门。 很快,他戴着隔热手套端着一大锅面条回到客厅。 屋子里只能听得到嗦面和咀嚼的声响。 不到十分钟。 一大锅热腾腾的面汤进了他的肚子。 但这足够一家三口吃饱的分量,对于现在几乎把灵力消耗殆尽的江守云来说,也就是能吃个半饱的程度罢了。 江守云之前所使用的“破道”属于“鬼道”的一种,是只有死神才会使用的高级咒术。 除了攻击、破坏的“破道”以外,还有防御、捕捉的“缚道”和用于治疗的“回道”。 使用“鬼道”需要进行咏唱,就类似于魔法的祈祷祷文,用来集中精神力或用以语言作为施术的载体。 当然,灵压和熟练度高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舍弃咏唱直接释放“鬼道”,相当于游戏中的缩短技能前摇。 但是会一定程度上减弱“鬼道”的威力。 不过,面对那个拥有未知能力的“混血种”,江守云为了保险起见并未舍弃咏唱。 ——如果因为轻敌没能杀死,反而让对方爆种怎么办? 所以他全力释放了“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将那家伙的骨灰都扬了以免对方来个大变活人。 “呼呜!” 又煮了一锅面,将家里存粮都吃完以后,江守云才瘫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发出舒爽畅快的声音。 打工人短暂的日常摆烂结束。 江守云收拾好碗筷,从卧室里拿出一把怪模怪样的“棒子”。 但是,当他随手把“棒子”放在客厅地上…… 咚! 看上去轻松握着的“棒子”,放在地上居然发出一声闷响。 ——就像是哑铃砸在地上的声音,而且是那种30公斤起步的哑铃。 窗外隐约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嚷声。 大概意思是…… “xxx!哪個小x崽子,腆着个x脸,大晚上还xx瞎蹦哒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江守云一时间僵在原地,弯腰姿势保持了十几秒。 旋即,不久前大发神威的江神人,此刻却露出了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忘记轻拿轻放了。” 楼下的陈姨不会又找上来吧? 中年大妈的嗓门实在是无福消受啊。 想了想,江守云索性双手虚合,口中低声吟唱。 随着体内恢复些许的灵子变得活跃,无形波动化为结界将整个房间笼罩。 “鬼道·结界术·八爻双崖。” 江守云从有昭田钵玄大叔那里偷学来的自创鬼道,算是一个伪装型的高等结界术。 这个术会让人下意识忽略结界内的存在。 或许会有极个别人能够发觉到异常,但江守云不认为那人会是楼下大妈。 某种程度上。 这也是他不担心会被“有关部门”找上来送温暖的原因之一。 准备工作完成,江守云缓缓举起那把重达30公斤的“大棒”。 顿了一下,站定了,将“大棒”立于身前指向前方,形成了一个标准的起手动作。 脚、腿、腰、脊柱、双臂、手…… 就算没有学过剑道的人,都能从他全身紧绷、血管微突的肌肉上,看出这个起手动作的韵味和力量感。 “呼!” 江守云呼吸平稳,如握剑一般双手握着“大棒”的手柄处,将其缓缓抬过头顶。 然后……下挥。 呼哧! 瘆人的恶风伴随着恐怖的力道一起落下。 最后却稳稳地停在身前。 江守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轻松完成一次标准的素振。 但这一幕要是被那些学剑道的人看到了,估计当场倒吸一口冷气说一句恐怖如斯。 提起30公斤的重物和把30公斤的重物当成素振棒挥动,这完完全全就不是同一个难度的事情! 正常打刀才2斤左右,太刀也就5斤到8斤。 关二爷一口青龙偃月刀,重量也不过八十二汉斤,换成公斤就是20公斤左右! 江守云这架势要是让人看到了,估计直接被当成关二爷拜起来。 这种行为换成别人,唯一的结果就是双臂脱臼骨折,肌肉纤维断裂溶解。 甚至都不等送到医院,半路就会因为肌肉溶解导致心肺衰竭死亡,直接掉头送到殡仪馆火化就好了。 但江守云却再次举起了手里的“大棒”。 举起,挥动,停滞。 接下来,再次重复十次标准的素振动作。 江守云双手手臂的肌肉像钢筋一般纠缠在一起承受着力量的撕扯。 如果他的面前现在站着一个人,感受到的绝对不是挥棒的滑稽。 而是如巍峨高山般恐怖的压力。 一直做到第二十三个,江守云才感觉自己手臂的肌肉在痛苦呻吟,动作也逐渐变得缓慢。 啪嗒……啪嗒…… 汗水顺着脸颊滑到锁骨,又缓缓滑过棱角分明的坚硬肌肉滴在地上。 脚下的垫子逐渐浸湿水渍,动作却没有半分变形走样。 “呼~呼~” 做到第四十二个,江守云的呼吸声变得深沉,身体的受力位置都已经达到一个极限,动作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走形。 抬起正眼的位置高度不够,挥刀的角度已经开始偏斜,甚至双腿都开始轻微颤抖。 这种不标准的素振动作,再继续做下去也是无用。 但江守云缓缓合上眼睛,表情依然平淡如止水。 片刻后,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缓缓举起手里的“大棒”。 周身隐隐冒出白色的雾气,能够清晰感觉到血液在奔流,疲惫的细胞像是注入了新的活力,原本消耗殆尽的力量再次涌现。 举起,挥动,停滞。 只是多做了一个,江守云便放下“大棒”,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汗水。 同时,他的心里再次冒出那个疑惑。 “这具身体难道没有极限吗?” 从回归后第一次尝试去做素振时,江守云就发现了这具身体的异常。 每当他临近身体极限的时候,就会像小说里突破瓶颈一样,在原本的基础上涌出新力量。 江守云很清楚,想要获得力量,就要付出代价。 但是在观察一段时间后,他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总感觉…… 这原本就是属于他的力量,只是被什么人或者东西“锁”住了。 而且按理来说,他的肉体应该无法承受自己强大的灵体。 这是连江守云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哪怕到了现在,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对此也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呼!” 看到一旁21:41的时间,江守云缓缓吐出一口郁气,摇了摇头无奈笑道:“我也不喜欢在睡前纠结这种问题。” 江守云收起大棒,走进浴室里冲了个澡。 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穿着宽松的浴衣,端着一杯热牛奶,脸上表情已经变得惬意。 砰! 江守云直挺挺地趴在软床上,浑身的肌肉筋骨似乎都在发出舒爽的呻吟。 果然。 睡前就应该不留任何疲劳和压力。 “今天又是美好且平静的一天啊。” 江守云感叹了一句,缓缓合上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闭上眼睛的瞬间。 一抹深沉如墨的金色光芒,从那蔚蓝的眼眸深处,一闪而过。 第九章 小富婆: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天海还是混混沌沌的一片,朦朦胧胧有些光浮起在东方的海平面上,像是一层长长的白色纱帘在风中起落。 在一处高档别墅的卧室内,少女裹着白色的羽绒被酣睡着。 窗外微光透进房间,胳膊、小腿和半边肩膀都暴露在外,仿佛玉石般的质感一般白皙顺滑。 五官既有西方人的精致又有东方人的温润。 此时,少女像是在做什么美梦,脸上挂着美好的笑容,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哪怕睡姿有些糟糕,也会让人砰然心动。 但这唯美的一幕很快就被打破了。 咔哒。 床头柜的闹钟时间定格在4时30分。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铃声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 少女像是被鬼俯身一样猛地坐起来。 但脚趾不小心磕在床上,顿时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嘶!痛痛痛!” 少女龇着小白牙,泪眼婆娑地揉着脚丫。 缓过来后,一巴掌恨恨地拍在闹钟上把它摁灭,又十分恼火地举起来想把它丢掉。 但是,似乎又想起什么,气呼呼地把闹钟放了回去。 可恶! 和你主人一样是我命中的讨债鬼! “唔!”少女捂住脸,迷迷糊糊地哀怨道,“周六起这么早干嘛!” 接着,放任自己像半扇猪肉那样摔回床上,就想要像往常周末那样,钻进温暖的被窝里睡个回笼觉。 可是,过了片刻。 “等一下!” 少女瞪大眼睛坐起身,没有在意乍泄的春光,呆呆看向窗户透过的微光:“今天是周六?” 这时,太阳已经从天边升了起来,新的一天俨然已经开始。 “啊啊啊啊!糟了糟了!” 少女一个虎跳起床,光着脚冲向洗手间。 过了十分钟,她裹上白色的浴衣出来,很是熟练地盘好一头长发,坐在了梳妆台前涂抹乳液。 不过,在拿起眉笔时顿了一下,迟疑片刻还是放了回去,只是给自己画了个很淡的妆。 然后站在镜子前选了又选,最后换上一套浅粉色的运动服。 打扮好自己,时间也到5点整。 “嘻嘻。” 少女对镜子露出明媚的笑容,又颇为自恋地笑道:“很好!青春逼人!肯定能让他吓一跳!” 说罢,她蹬蹬蹬地急匆匆下了楼。 一個看起来三四十岁、留着干练短发的中年女人恰巧正在将一屉包子装进纸袋。 “小姐!您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看到喜欢赖床的苏晓樯这么早下楼,中年女人脸上难掩惊讶地迎了上去:“我只做了苏先生的早餐,您这是要……” 只是不等她把话说完,少女停都没停一下,顺手就接过那袋包子。 “谢啦程姨!我先出去晨练啦!” 少女换上运动鞋,踏着阳光出了门。 身后的中年女人愣在原地,头顶不禁冒出了一堆问号。 晨练? 不到六点起床?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与此同时。 在另一个老旧居民区。 叮铃…啪!! 床头的闹钟在六点准时响起。 只是不等它蹦跶几下,便被一只手拍了下去。 “唔!” 江守云鲤鱼打挺坐起来,然后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保证八小时的睡眠,每天都会充满活力。 不过,今天是周六,他不需要去上学,还可以再偷个懒。 江守云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在客厅接了一杯热水,捧着略带暖意的水杯,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新的一天。 六点的早晨,外面才是蒙蒙亮。 和平时的熙熙攘攘相比,楼下的马路清净了许多。 只有卖早餐的小贩和等人的出租车司机早早来了。 不时有打工人打着哈欠走到街上,引来不远处早餐摊主期待的目光。 整个居民楼还安安静静的,隐约能听着楼下陈姨的唠叨抱怨声。 雨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暖洋洋地洒在屋子里,外面晾晒着纯白色的床单,窗外风吹着油绿的树叶摇曳。 轻柔的风吹在脸上,浑身酥酥的很舒服。 江守云靠在墙上,安静地看着一切,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茫然。 似乎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看另一个世界。 “呼~” 江守云眨了下眼睛,似是回过神来,吹了吹手中的热水。 他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但是分不清美梦还是噩梦,甚至已经记不清梦的内容。 只是隐约记得,有个声音让他跪下,然后他一刀捅了上去。 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那个声音的嗓门很大,震耳欲聋,而且感觉很硬,他捅不进去。 “什么莫名其妙的梦。” 江守云挠了挠头,将奇奇怪怪的念头抛到脑后,旋即走进卫生间洗漱。 不过,在路过客厅时突然顿住脚步,然后打开了电视,调到地方新闻频道。 “……昨晚零点二十七分,xxx街道发生了一起不明爆炸事故,据现场事故调查分析,确定为地下天然气管道爆炸……所幸事故暂未造成人员伤亡,爆炸原因还有待作进一步调查……” 卫生间里,听到客厅中传来的新闻播报,江守云面色如常地擦干脸。 本来想要在家吃顿早饭,但发现家里没有存粮后,他索性直接出门觅食了。 啪嗒…啪嗒… 狭小的小巷里很安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就连现场爆炸产生的焦黑痕迹都经过了些许伪装。 “效率很高啊。” 江守云在心里暗暗惊叹有关部门“洗地”的效率。 虽然不清楚会不会有后续,但至少他现在还没被发现。 既然如此,暂时顺其自然好了。 念及此,江守云插着兜若无其事地走过巷子,对暗中那些若有若无的窥探无动于衷。 叮咚~叮咚~ 就在江守云思虑时,手机突然响了两下。 “嗯?谁一大早就给我发消息?” 他平时都是把没用的消息屏蔽的,也就留下了几个特别关心的通知。 江守云有些疑惑地掏出手机,点开了qq,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置顶消息。 【小富婆:呼叫守云师兄!呼叫守云师兄!】 【小富婆: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第十章 史铁生挡住了霍金的必杀球!国足夺冠了!! 呦! 来的正是时候啊! 看着那两条消息,江守云挑了挑眉头。 然后,似有似无地瞟了眼前面笼罩在阴影中的垃圾桶。 【云开见月:你这么早就起床了?】 【云开见月:先听好消息吧】 叮咚。 发出去的瞬间,那边便回复了。 【小富婆:好消息是没有坏消息。】 【云开见月:?】 江守云缓缓打了个问号。 当我打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云开见月:坏消息该不会是没有好消息吧?】 【小富婆:猜对了,要小师妹奖励你吗?】 江守云一头黑线。 这次不等他回复,手机又响了一下。 对面回复了一条语音。 “其实我就是想和守云师兄聊聊天,但是又找不到话题。”点开语音后,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一本正经的语气中似乎透着一股笑意。 咔哒! 江守云瞥了眼一旁发出细微动静的垃圾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但很快便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要不聊一聊谁最有希望在第18届世界杯足球赛夺冠吧?”江守云开玩笑似的发出这条语音。 等对方回复语音后,他乐呵呵地点开了。 “守云师兄想聊吗?” 手机里传出略带苦恼的声音:“那我就去搜一下好了。” 哐当! 在语音放出来后,一旁的垃圾桶猛地跳了一下。 但江守云却并没有在意这些。 他也有些茫然地看着聊天界面。 恍惚之间,似乎听到一阵呐喊声。 “哦!霍金!是霍金,他站起来了!!他截了梅西的球,霍金一脚劲射……哦!我的上帝!守门员史铁生也站了起来,他挡住了霍金的必杀球!!” “让我们恭喜国足,夺下世界杯冠军!!” 江守云那颗自认波澜不惊的心脏猛地跳了两下。 说实话,在聊到一些直男话题时,依然愿意去认同了解你喜好的女孩真的很酷。 “呼!” 江守云深深吸了口气,脚下步伐加快些许,很快就走到了巷口。 巷子外,明媚的阳光让他感觉有些刺眼。 他隐约看到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过来。 “守云师兄!” 那道身影说话了,声音清脆而悦耳。 只是尾音上翘,声调也有点高,似乎有些刻意的惊讶感:“这么巧啊!” 江守云眨了眨眼睛,很快便适应了光线,面前那道身影也变得清晰。 “苏晓樯?” 看到那张精致的面容,江守云不禁愣了一下。 少女穿着修身的浅粉色运动服,勾勒出她纤细婉转的身体线条,曼妙的身材在阳光下更加完美。 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毛巾挂在白皙秀颈上。 双颊透着一股红润,一双眸子沁着晨露。 少女一改平时天鹅般的贵气骄傲,现在更像个青春活泼的运动少女。 如此大的反差,就连江守云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守云师兄?” 苏晓樯伸出柔荑般细嫩的小手,一本正经地在江守云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江守云回过神来,目光飘到一旁。 “……没什么。” 苏晓樯的班主任曾经也是江守云的班主任,两人确定算得上师兄妹的关系。 不过小天女很特殊,“守云师兄”算是她独有的称呼。 “是吗?” 苏晓樯叉着腰大声笑着,像是偷吃到贡品的小老鼠一样得意:“没事,你的师妹天生丽质,被美呆也不丢人的!” 没有枉费自己大早上四五点起床又在这么等了这么久! 苏晓樯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江守云扶了下眼镜,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苏晓樯回过神来,狡猾地笑道:“当然是晨跑咯……不然呢?” 女孩仰着小脸,眸子很是清澈,显得非常真诚。 但江守云是一点不信的。 别墅区距离这里起码十几公里,难不成伱是一路徒步跑过来的? 咕~ 微弱的腹鸣声忽然响起。 江守云有些无语地捂着肚子。 昨晚吃的那点东西都早就消耗殆尽了。 “守云师兄,你还没吃早餐吧?” 苏晓樯眼前一亮,将手里的纸袋伸到他面前:“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吃我的包子吧?” “……好,谢谢师妹。” 迟疑片刻,他伸手接过了那个纸袋。 ——包子还是温热的。 “哎呀,谢什么?”苏晓樯粉润的唇角轻轻上翘,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不够的话,我家里还有……” 声音戛然而止。 苏晓樯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嘴里吹起了口哨。 糟糕哦。 图穷匕见了。 短暂的沉默后。 “不是说好,九点再去给你补课吗?” 江守云无奈地笑了笑道:“现在太早了,等我吃完再去你家里吧。” “诶?”苏晓樯转头望来,睁着明亮的眼睛,“不会耽误守云师兄的时间吗?” “肉包之恩,当涌泉相报嘛。” 江守云摇了摇头笑道:“不过,我还要晨跑,就不陪你打车了。” 闻言,苏晓樯梗着脖子,没好气道:“什么叫不陪我打车?我每天也会晨跑好吧,我和你一起跑回家!” 江守云的眉毛跳了跳。 但瞥了眼远处低头扫地的“大爷”,索性点点头同意了苏晓樯的提议。 两個人并肩离开了这里。 几分钟后,原本驼着背的扫地“大爷”突然挺着腰板。 ——草帽下居然是一张中年男人的冷峻面孔。 “我是001,我是001,005请回答。” 中年男人蹙着眉头,按下耳机道:“目标有什么异常吗?” 当啷!当啷! 耳机传来垃圾桶的碰撞声,然后便是略显沉闷的声音:“收到,我是005,目标无异常。” 无异常?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严肃道:“那你为什么会出现严重的失误,如果目标真的是一个危险混血种的话,你现在就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 耳机那边沉默良久。 但很快,便彻底绷不住了。 “队长!我忍不住啊!真该死!他凭什么啊?!” “你们可以想想,对于三十来岁还单身的男人来说,那些话得有多大的心理伤害,呜呜呜!” 刀刀暴击,真实伤害! 这下包括中年男人在内所有人都沉默了。 整个通讯频道内都弥漫着一股酸涩的气息。 “好了,别说了。”中年男人揉了揉太阳穴,“地下角斗场那边的鱼,昨天晚上基本都抓到了。” “但是最大的一条跑掉了,那家伙很可能会再次出现,咱们在寻找s级目标的同时也要注意那条大鱼。” 耳机中传来一连串“收到”的回复。 但紧接着就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片刻后,有人忍不住试探着问了一句: “队长,我听说那个家伙……快要突破临界点了?”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回应。 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不禁心中一寒。 混血种虽然掺杂着龙族的血但还算是人类。 可是,一旦突破那个临界点。 就再也无法称作人类了。 而是被称作…… 死侍。 第十一章 这年头,竞争压力真大啊 小河边,沿路上长满了还未长好的蒲公英,蔫蔫的白花朵随风摇曳着,偶尔飘散几朵白色的飞絮落向倒影着朝阳的波光粼粼的河里。 江守云沿着河边小路徒步慢跑着,气息平稳轻松,步伐像是尺子量出来的一样稳重。 身旁的苏晓樯也保持着平稳的呼吸节奏。 束起的高马尾来回摇摆,一阵淡雅的气息荡漾着。 看得出她确实经常晨跑,而且有一些慢跑的经验,体力在女生中也算不错。 但十几公里的慢跑对一个女生来说,显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事情。 苏晓樯最开始还能和江守云保持差不多的速度。 可是,随着路程过半,她的呼吸节奏明显变得紊乱沉重,小腿也开始微微发酸。 汗水从额头滑落,又流经精致的锁骨,缓缓滑进那神秘领域,最后浸入吸汗的布绸里。 “呼!呼!” 她的速度越来越慢了,也被江守云落在身后。 原本并肩而行的两人,现在的距离越来越远。 但哪怕是这样,苏晓樯也是一声不吭只顾低头跑,并未让他等一下自己。 ——执拗的样子就像一个死小孩。 “怎么一个個都这么倔呢?” 听到身后逐渐沙哑的呼吸,江守云心中暗叹一声,缓缓停住了脚步。 可是,不等他转过身来。 “啊!” 苏晓樯低着脑袋,直接就撞了上去,下意识发出惊呼。 多亏江守云反应过来,将她扶稳才没有摔到地上。 但上半身还是不可避免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我……” 苏晓樯的表情和身体顿时一僵,感觉腰间和肩膀处好热好热,把她烘的暖洋洋的。 甚至能感觉到这具硬邦邦的身体传来的那股温热感。 但是不等她再仔细闻,便被按着肩膀推开了。 “要不要给你打个车?” 江守云无视了她恋恋不舍的小表情,问道:“你再跑下去就要缺氧了,不要勉强自己。” 闻言,苏晓樯这才从刚刚的怀抱中回过神来,突然感觉肺部和半边侧腹刀剜一般痛。 “咳咳!我……我还……可以……可以的,咳咳!咳咳咳!” “……” 这哪里有一点“可以”的样子。 如果像江守云那样慢慢停下来的话或许还好。 但刚刚那一撞给她撞岔气了,现在就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江守云也顾不上其他了,有些无奈地扶住苏晓樯:“反正也不急,我陪你去亭子下面休息会儿。” 以少女那倔强执拗的性格,肯定不愿意让自己等着她。 就像是刚刚慢跑,被自己落在身后,第一反应是追上去,就算追不上也只会犟着脖子低着头追。 而不是像普通女孩那样让对方等自己。 江守云对苏晓樯这种女孩最没办法了。 索性就不再问她的意见,半拉半推地扶着她来到一旁公园的凉亭坐下。 “呼~呼~” 两边的护栏上爬满了绿色藤蔓,苏晓樯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终于缓过来一些。 “守云师兄,我好了,咱们……” “不,你还没好。” 不等她把话说完,江守云直接打断。 苏晓樯一噎又咳嗽几声,有些幽怨地看着江守云。 “别这么看我。”江守云耸了耸肩膀,拿起那条粉色毛巾,“自己擦一下汗……” 他正要把毛巾递给苏晓樯。 但苏晓樯向前探了一下头,然后像小猫一样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 “好了!”她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江守云放下毛巾,无奈地看着自己浸湿的衣角。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守云师兄。” 苏晓樯突然垂下脑袋,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之前躲在你家巷子附近的那些人是谁啊?” 闻言,江守云有些诧异地瞟了她一眼。 ——那贼兮兮的模样就像是地下特务接头。 “伱看出来了?” 他是靠强大的感知能力察觉到窥探的,但苏晓樯一个普通女孩是怎么发现的。 那些有关部门的人也算是一些隐匿的好手了。 “果然!” 似乎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想,苏晓樯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他们不对劲。” 江守云有些好奇地问道:“你都发现了哪些?” “唔~” 苏晓樯沉吟片刻,一根根地掰着手指数道:“早餐店门口那个卖报纸和抽烟的,靠近路口正在等人的出租车司机,大早上就在长凳上谈情说爱的那对男女……” “如果我没错漏的话,隐藏最好的应该是那个环卫工。” “嗯?”江守云的眼皮跳了跳,“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他也是最后才发现那个清洁工。 因为对方最为谨慎,是用路口的凸面镜盯着他。 “因为他扫地扫得太认真了!” 苏晓樯挺了挺胸脯,炫耀似的解释道:“那种弯着腰的姿势,用不了多久,就会累得直不起腰了。” “如果是真正的环卫工,站立休息的时间,远超弯腰工作的时间。” 闻言,江守云讶然地看着少女,不吝惊叹道:“这细致的观察力……有点东西啊!” 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小天女心思还有点细腻。 “开玩笑,我是谁啊!”苏晓樯仰着小脸,鼻子好悬没伸长,“我好歹也是矿产大亨的独生女好吧,要是没点本事早就被绑架撕票了!” 此乃谎言。 主要是她为了堵江守云,在那附近逛了很久。 再加上妈妈和老爸平时也经常在她耳边唠叨一些小技巧。 江守云笑了笑,解释道:“昨天巷子里发生了一场爆炸,那些人应该就是在调查起因。” “他们是警察吗?” 苏晓樯有些讶异,吐槽道:“那也太菜了吧,我还以为是不入流的黑社会。” 江守云不禁哑然,心里暗暗为那些一大早就不辞辛劳躲在巷子口的打工人默哀。 这年头,各行各业都在内卷,职业竞争压力真大啊。 没点本事连监视和绑票都做不下去了。 念及此,江守云更加坚定了要抱住富婆大腿的想法。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 他扭头看向面色恢复正常的苏晓樯问道。 “嘶。”苏晓樯脸上得意的表情一僵,最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啊,我的脚好像崴了。” 嗯,确实崴了一下,她没说谎。 江守云皱了皱眉头,环视周围苦恼道:“这附近也没有出租车,要不要叫你家司机来接你?” “太丢人了。”苏晓樯闻言立刻像拨浪鼓一样摇头。 旋即,她低头思索片刻,又抬起故作平静的脸。 “其实,我有个办法。” “嗯?” 第十二章 这些都是你的,以后连我都是你的 “接下来怎么走?” 江守云的语气有些生硬。 “就在那个路口右拐。”趴在他背上的苏晓樯咧着嘴,伸出手指了指一旁的路口。 骑着整个仕兰中学女生的梦中情草啊,这感觉针不戳! 但是感觉有些不稳,搂在江守云脖子两边的手臂又紧了紧。 迟疑片刻。 少女小心翼翼地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鼻子微微一皱,悄悄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苏晓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像是…… 一觉醒来,打开窗户,明媚阳光照在脸上的“味道”。 班里那群小浪蹄子不都说男孩子身上只有臭汗味吗? 一群骗子! “……” 江守云的身体不禁一僵,最后深深吸了口气。 下意识拖住腰边的一双长腿,调整一下姿势,想把背上的少女背得更牢一些,以免她掉下去。 但是,感觉到那细嫩柔软的手感,以及背后软乎乎的温热触感,江守云的眼角不禁抽了一下。 富婆!小金主!苏大小姐! 平时大大咧咧就算了,这种时候能不能稍微矜持一点。 他平时确实对女色不感兴趣,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正常男性的欲望啊。 相反,他心里的欲望比大多数人更强。 但人和野兽的区别就在于能否压制欲望。 江守云恰巧就能凭借强大的自制力束缚强大的欲念。 “还有一条街对吧?” 江守云在心中默念“钱难赚,屎难吃”,脚下的步伐也开始加快。 直到看见那栋大别墅,他才逐渐放缓了脚步。 嗅~嗅嗅~ “……” 感觉到背后软乎乎却赖着不走的女流氓,惨遭揩油的江守云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这怎么顺着杆子往上爬还不下来了呢? “咳咳!”江守云清了清嗓子,“委婉”提醒道,“苏大小姐,你要我背你进去吗?” 但没想到苏晓樯头也不抬一下,趴在背上想都不想瓮声瓮气道:“好啊。” “……” 似乎是一阵冷风吹过,苏晓樯不禁打了个冷颤。 “哈哈哈哈,逗你的啦!” 她发出杠铃般生硬的尬笑声,小脚丫忍不住在鞋里缩了缩:“好了,放我下来吧。” “你没事了?”江守云气笑似的反问道。 苏晓樯没好气地翻了個白眼。 其实,早就没事了。 毕竟只是崴了一下,还没到青肿的程度, 但她就是不舍得下来,所以干脆一直在装痛。 可是,现在都到家门口了。 如果真让江守云把自己背进去的话,程姨一定会偷偷跟老爸打小报告的。 “咳咳,已经好多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苏晓樯松开手臂,顺势从背上下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跛着脚,慢慢走到门前推开。 “进来吧,我老爸和老妈现在应该不在家,但你可别想对我做什么坏事哦。” 江守云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戏精。 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是在装出一副还没完全恢复的样子? 但江守云还是很配合地搀住她的手臂。 两人走进了别墅的院子。 江云守打量着别墅景色,随口问道:“师妹,这栋别墅是你母亲选的吗?” 苏晓樯家的别墅是典型的英式风格。 规划设计以环境内与外结合,建筑与环境结合、环境与功能结合、观赏性与实用性结合、环境与人性化结合为五大原则。 建筑与园林,环境与人居,观赏与实用性相融合,形成园中有园,景外有景,铸就了一部建筑园林艺术现代版的“园冶”。 从里到外都透露着古典、庄重、贵气、浪漫的风格。 一般的矿老板可没有这么高的审美水平。 “守云师兄怎么知道的?”苏晓樯有些诧异,随口回道,“我妈妈是葡萄牙人嘛,她很喜欢英式风格的别墅。” “再加上我老爸是个粑耳朵,所以大手一挥,就直接把这别墅买下来了。” 听到这后半句吐槽,江守云不禁笑了笑。 “不给叔叔在外人面前留点面子吗?” “他哪里还要什么面子?” 苏晓樯撇了撇嘴,同时在心里暗道。 再说了。 伱又不是外人。 这些以后不都是你的? 唔,以后连我都是你的。 不过这些话,饶是性子直的苏晓樯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小姐!您回……哎呦!” 这时,那个唤作程姨的女管家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到苏晓樯一瘸一拐的样子顿时一阵心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在自家长辈面前,苏晓樯又变回了那个小天女,咧着嘴毫不在意道,“只是不小心崴了脚。” 完全看不到刚刚那副“娇滴滴”的黛玉模样。 “崴脚了?崴的严重不严重啊?”程姨有些心疼地皱紧眉头,“我这就去给您拿药。” “啊?不用了!已经好……” 只是不等苏晓樯把话说完,程姨便一溜烟地跑了回去。 甚至都没注意苏晓樯身旁的江守云。 看着一旁表情无奈的少女,江守云感叹道:“这位程姨很疼爱你啊,是你们家的管家吗?” 苏晓樯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你别介意,程姨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我在你眼里原来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吗?” 两人搀扶着走进别墅的客厅,程姨也提着一个药箱走出来。 “程姨,这是我的师兄,江守云,”生怕程姨再失礼,苏晓樯连忙介绍道,“他是来帮我辅导功课的。” 程姨这才注意到一旁扶着自家小姐的少年。 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前一亮。 哎呦! 这就是小姐平时一直念叨的那个师兄? 小姐的眼光不错呀! 程姨站直身子,理了理管家服,气质变得稳重。 “江先生您好,我是苏家的管家,不介意的话,叫我程姨就好。” 她对着江守云微微躬身,语气带着诚恳的歉意:“刚刚失礼了,请您见谅。” “理解,理解,不用客气程姨,您是长辈,叫我小江或者守云就行。” 江守云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对于这些繁杂的礼节,他向来是不太喜欢的。 这也是他讨厌尸魂界四大贵族的主要原因之一。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程姨也爽快了很多。 “那就请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先给小姐抹药,等下再来招待您。” “不用程姨!我已经好了!” “小姐您的性子我还不清楚吗?嘴硬的和鸭子一样,还是抹上药吧。” 在苏晓樯的抗议声中,程姨直接将她拉回房间。 少女最后只来得及伸长脖子留下一句话。 “守云师兄!你先去我二楼的房间等我,那里的零食你都可以吃!” 嘭! 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看着自作自受的戏精被制裁,江守云也不禁一阵哑然。 旋即,将目光看向了二楼。 “苏晓樯的房间吗?” 第十三章 窗外下起了雨,你没看我,我没看雨 咔嚓。 江守云推开那扇房门。 尽管他在有意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到处乱瞟,但看到房间里面的景象时还是不禁愣了愣。 无论是谁,在进来后,第一眼扫过去,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少女”的房间。 粉色的壁纸贴满了四面的墙壁,天花板却是类似于星空的装扮,月亮形状的琉璃灯挂在正中央。 几百颗纸星星被丝线稀稀拉拉地吊在上面,在江守云推门进来候就像风铃一样摇晃着。 面前的大床上,粉色床幔如瀑布般垂落,微风从窗外拂动着粉纱轻轻飘动,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一股醉人的甜味。 ——就像是《格林童话》里魔女的糖果屋一样惑人心神。 但江守云的视线也只是在那张床上停留了片刻。 当然,并不是在脑补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他只是在想。 这么大这么软的床睡起来会有多舒服? 简直想不敢想! 好羡慕! 不过,这非常“公主梦”的房间里,也有一些非常“小天女”的东西。 “……” 江守云看向地面,眼角微微一抽。 满地都是五花八门的时尚杂志、玩偶和花花绿绿的鞋子、裤子、裙子…… 还有。 在窗外照进的阳光下。 那身淡粉色的冰丝睡衣和贴身衣物,就这样松松垮垮地躺在江守云脚边。 就在这时。 身后的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 少女喘着粗气,睁大眼睛,似乎还怀有一丝期待。 但在看到杂乱的房间和愣在那里的江守云后,苏晓樯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灰白色调。 早上走的太急,没来得及整理! 我的淑女形象啊。 全没了! “……” 沉默片刻,苏晓樯面无表情地踢掉鞋子,轻轻伸手提起地上的睡衣肩带,看向江守云。 “好看不?” 在屋外阳光的映照下,淡粉色的睡衣透着光。 “……”看着少女摆烂的样子,江守云侧头避开了视线。 在看到一旁的书桌后,索性规规矩矩地坐了过去。 “苏晓樯同学,九点,该给你补课了。” 江守云一副君子淡如水的模样,从口袋里拿出几张手写的卷子。 身后,强撑着一口气的少女就像气球一样泄了气。 “江老师,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苏晓樯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双手放在桌上,腰板挺得笔直,态度非常端正,那模样就像小学生一样乖巧。 “哪里不会,就点哪里。”江守云看向眸光闪烁的少女,面无表情地伸手道,“把你期中考试的试卷给我。” “试,试卷?” 苏晓樯脸上明媚的笑容顿时一僵。 片刻后,江守云看着桌上的两张试卷陷入了沉默。 一边,是接近满分的英语、数学和理综试卷。 另一便,是不及格的语文和文综试卷。 后者那一堆红彤彤的“×”显得格外扎眼。 “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实话,江守云有些被震惊到了。 在信奉精英教育的仕兰中学,居然有人能这么离谱的偏科。 “呜咕……” 一声失落的低鸣响起。 少女垂着头,腮帮子微微鼓起,脸上挂着郁闷的表情:“虽然很不甘心,但我不太擅长文科……” “这已经不能用不擅长来形容了。” 江守云面无表情地吐槽道:“随便写点东西都不止这么点分吧?” “但我不是随便的人。”苏晓樯一本正经道,“我每题都认真答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给我的分数很低” “就比如这道题。” 苏晓樯指向那张语文卷子的阅读部分,苦恼道:“树林中有两条路,我伫足良久,选择了人迹罕至的那一条……问‘我’为什么要选择人迹罕至的一那条。” “我答‘路程更短可以用更快到家’,结果一分都没给,从原文抄过来凑字数的几点反而给分了。” “……” 江守云十指交叉,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 这样不好。 人应该做理智的主人,不应该做冲动的奴隶。 其实这样也好。 这种难度才能匹配他的工资。 “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理科满分,文科却不及格了。” 江守云叹了口气道:“用理科的逻辑方式回答文科的思想情感,能得高分就怪了。” 苏晓樯和陈雯雯的性格和思维方式可以说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陈雯雯总是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感,两三句话语就能让人和自己感同身受,也非常容易代入到其他人的情感之中。 如果陈雯雯喜欢一個男生,她会和找独处的机会聊天。 聊到夕阳落下,聊到夜幕降下,抬头看向月亮,小声地道一句: “今晚的月色真美。” 但苏晓樯就不会这些。 即使心里也有很多弯弯绕绕,但她总是不善言辞脾气很直。 就算有一天真要向喜欢的人表白,也只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莽上去,最后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抱在一起。 她向来就是这样直来直去。 文中那些复杂的情感,她也很难理解和代入。 简单来说,就是“单线程”和“死脑筋”。 这种人一旦选了一条路就只会低头走, 哪怕她在这条路撞得头破血流,也依然死倔着不让泪水掉下来,要么自己撞死要么就把墙撞塌。 “文科和理科其实有很多共通之处。” 江守云转了转手中的笔,讲述自己的理解方式:“用程序算法来说,题目是算法公式。” “想要让它输出结果,比如先输入数值,这个数值所在的地方,一般就是程序算法的前后文……” 江守云尽量用理科逻辑讲解,苏晓樯若有所思地点着脑袋。 以前文科老师讲题时,他们只会说哪里错了,正确写法又该怎么写。 苏晓樯感觉莫名其妙,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 但是,江守云这种讲法她就能听懂。 “按照这个方法答一下吧。” 江守云将一张空白卷推到她面前。 “我试一试。”苏晓樯绷紧小脸,拿起笔蒙头作答。 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静谧。 只有细微的声响从窗外传来。 啪嗒…啪嗒… “下雨了?” 江守云这才发觉,怔然地望向窗外。 雨滴打在窗边噼啪作响,就像是敲击在灵魂深处。 江守云突然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 ——似乎在昨晚那个模糊的梦里出现过。 “……” 整个房间静到极致。 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丝丝寒意,雨声似乎也变得越发清晰,丝丝入耳。 不知道什么时候。 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消失了。 苏晓樯双手托腮,望着面前的少年,怔怔出神。 窗外下起了大雨。 你没看我,我没看雨。 第十四章 雨幕中的金色瞳眸 “这雨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停了。” 江守云收回飘飞的思绪,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要借把雨伞走回去了。” 念及此,他转头看向苏晓樯。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现在只剩下一拳之隔。 江守云可以清楚看到少女粉润唇瓣上的微小细纹,就如同公园中飘落的樱花一样娇艳欲滴。 甚至能够嗅到少女身上的清香。 只要他稍微低下头,就能够夺走少女的初吻。 “呼~” 直到灼热的呼吸隐隐落在脸上。 江守云瞳孔一颤,迅速清醒了过来。 只见。 面前的少女闭着眼睛,身体倾了过来,脸上透着期待,睫毛还在微微的颤动。 几缕发丝垂在脸颊,就像是牡丹的花蕊。 让人不禁心痒,想要轻轻拨弄,甚至一亲芳泽。 所以,江守云缓缓抬起了手。 嘭! “啊唔!” 苏晓樯捂着脑袋,抱头蹲防。 “你是在打瞌睡吗?”江守云面无表情地板着脸道,“快点给我学习啊。” “……” 少女一言不发坐回座位,眼神很是幽怨地盯着他。 “先把这些题做完。” 江守云无动于衷,双手环胸,指了指桌子上的卷子。 “哦。” 苏晓樯撇了撇嘴,但还是乖乖拿起笔,低着头开始答题。 看着女孩时而眉毛微蹙,时而提笔在演草纸上“刷刷”的写下几笔。 江守云也低下头,拿出震动的手机,点开了未读消息。 ——显示的备注是“楚子航”。 “嗯?” 江守云也不禁怔了一下。 楚子航很少在聊天软件上找他,就算有事情也一般和他当面说。 今天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楚子航:表演赛,你也去吗?】 很简洁,简洁的就像对方平时面无表情的脸一样。 属于是旁人看了都看不懂的“简洁”。 江守云瞪了一眼探头探脑的苏晓樯。 见其嘴里“哼哼”着缩回头继续答题,江守云才低头看向手机开始打字回复。 【云开见月:教练也邀请你了?】 几乎在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对方居然就直接秒回了消息。 【楚子航:嗯。】 【云开见月:我还以为他终于咸鱼翻身准备亲自上场了呢,原来他是想让咱俩演一场,你到时候一定要手下留情啊。】 【楚子航:你比我强。】 看到这一板一眼的正经回复,江守云挠了挠头。 这还真是“楚子航”的风格啊。 “守云师兄,你笑的好怪哦。” 听到苏晓樯的吐槽声,江守云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没好气地看向她道:“话这么多,题做完了吗?” “写完了!”苏晓樯放下笔,一脸郑重地捧着试卷,递到江守云的面前。 “我看一下。” 江守云摩挲着下巴,浏览了一下答案。 虽然有些生硬,给不了满分。 但是比之前强多了。 “还不错啊。” 看着眼神期待的少女,江守云同样不吝夸奖。 苏晓樯粉润的唇角轻轻向上扬起。 “把文综的题也试着答一下。” 江守云拿过文综试卷,然后道:“不会做的跳过去,不用勉强,我看一下什么地方需要补全。” “yes,sir!” 苏晓樯精神振奋地敬了个礼,端正坐姿继续做题。 在两人的交流中,时间也缓缓流逝。 中途程姨进门送了午饭。 看到认真学习的苏晓樯后,也彻底把心放在了肚子里,看江守云的眼神更加慈祥。 开玩笑似的说,小姐最近也在学做饭,改天让小姐亲自下厨,让江守云尝尝她的手艺。 江守云瞥了眼一旁得意的少女,笑着回道:实在想不出小天女“洗手作羹汤”的场面。 一番抽浑打科过后,外面的雨完全没有变小的意思。 原本明媚的太阳,很快被层层乌云遮掩。 雨水不断滴落,逐渐泛起雾气,窗外朦朦胧胧。 “已经五点了。” 江守云皱着眉头看了时间,心情莫名有些烦躁和阴郁。 埋头答题的苏晓樯停了下来,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江守云,原本明媚的心情似乎变得低沉。 “守云师兄,伱要走了吗?” 因为思维方式与常人不同的缘故,她提升文科成绩的效率非常低。 但通过刚才的学习,很多地方都理解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这个。 因为小时候父母经常出差的缘故。 向来大大咧咧的“小天女”其实是害怕下雨和打雷的。 雷鸣电闪,雨打在窗户上,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一丝丝钻进来,小时候的她总是钻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可是现在却觉得雨声蛮美好的,甚至就像是陈雯雯口中的浪漫。 “现在雨还没停。”苏晓樯轻声问道,“不如等雨停……等雨小一些再走?” “不行,我要准时回去。” 苏晓樯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来道:“那我让程姨开车送你回去吧。” “我还有些事情,不麻烦程姨了。” 江守云只是摇了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苏晓樯有些烦闷地咬了咬嘴唇:“那我送你到门口吧。” “不用,我自己……” “不许拒绝了!” 这次不等江守云拒绝,苏晓樯直接出声打断:“我家可大了,万一你迷路了怎么办?” 江守云噎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你当我是傻瓜吗? “好了好了,快走吧。” 苏晓樯站起身,拉着江守云的手臂往外面走去。 程姨此时也不在一楼,她顺手就拿了两把伞。 凝结的水滴劈里啪啦滴在伞上,手上的雨伞都有些拿不稳,简直就像是天都压下来了一样。 “听说最近这几场雨还只是台风‘蒲公英’的前奏。” 苏晓樯躲在雨伞下,小声感叹道:“想象不到真正的台风会有多恐怖。” 两人挤在同一把雨伞下面,她像是被江守云搂在怀里。 “就在最近了吧。”江守云望着前面的雨幕,目光深邃轻声道,“学校到时候会放假的。” 两人慢慢走到别墅的院子大门前停住脚步。 “师妹。” 江守云扭头看向一旁的少女,语气莫名有些低沉:“有些话,我想……” 只是不等他说出口。 “好了,今天谢谢你!” 苏晓樯双手背在身后,转过来看向江守云笑道:“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说罢,不等江守云再说什么。 直接撑起自己的那把伞,头也不回地跑向了雨里。 此时她没有半分不舍,反而还显得很有魄力。 颇有一副女儿当自强、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就像是娇弱的女孩在他面前重新穿上了华丽而沉重的甲胄。 “……她终究还是那个小天女。” 看着她奔入那座别墅,江守云无声地笑了笑。 但很快,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方向。 在那阴沉如墨的雨幕之中。 一双暗金色的眸子,映着江守云冷冽的面孔。 第十五章 【怪物】与【刀】 江守云举着那把黑色的伞。 耳边雨声不绝于耳,乱流的雨水从伞上滑落,划出蜿蜒分岔的痕迹,就像是银灰色黏湿的蛛丝织成了一片网,似乎将面前那阴沉的世界所割裂。 在那水雾氤氲的世界中,一个穿黑色大衣、戴着口罩的男人,举着一把黑伞静默地站在那里。 两人的视线隔着如雾般的雨水,两人都笼罩在雨雾和阴影之中。 唯有那抹暗金色和深蓝色映在彼此幽然的瞳孔。 就像踩进了另一个世界,一切都像死了一样安静。 “……”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江守云,男人暗金色的瞳孔像蛇一样泛着冷光,嘴唇在微微开合。 尽管耳边尽是雨声伴着冷风的嘈杂,但江守云还是“听”到了他的言语。 ——我找到你了。 “是啊,王老板,终于找到我了。” 江守云语气慵懒又散漫轻声道:“可惜,你看上去不像是来和曾经的员工聊天的。” 对方手中提着两颗头颅,鲜红刺眼的血水流淌着。 想来应该是杀了那些有关部门的人吧。 咔咔……咔…… 远处的男人缓缓弯下腰,健硕的身形呈爆发状态。 就像作为猎食者的豺狼凭借敏锐的直觉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作为顶级猎食者的本能警示他,面前那个年轻的家伙非常危险。 所以,他选择以最强大、最完美的姿态应对。 嘭!! 雨声无法遮掩的爆鸣响起,地面上的积水向四面溅射。 没有任何攻击前兆,也没有战前的嘴炮。 在那黑伞尚未飘落在地,高大身影已经迅疾袭来,恐怖声势不禁让人胆寒。 啪嗒。 雨伞落在一旁,溅起一片泥泞。 “星罗棋布的兽之骨,尖塔,红晶,钢铁的车轮。” 江守云面容冷冽地抬起手臂,口中响起宏大而古奥的吟唱:“动即是风,止即是空,长枪互击之声满溢虚城。” 滋滋滋!! 金色的雷电凝聚于掌心,闪动的电光勾连着雨水。 雷霆沉闷炸响的声音就仿佛是神明的喘息。 “破道之六十三。” 注视着远处迅疾袭来的身影,江守云面无表情地轻声吐出:“雷吼炮。” 顷刻之间,璀璨的灵力在掌心绽放光华与伟力。 划过的金色光芒如火树银花般,像是昏沉雨幕睁开了一只独眼。 轰!! 雷霆爆炸的气息震动大地,金色的雷光瞬间冲天而起。 凝聚而出的雷霆就如同神明的审判。 男人高大的身影被璀璨刺目的光芒笼罩,雨水成为了天然的牢笼将其束缚在其中。 但当那低沉而莫名的吟诵声传进耳中,江守云感受到空气中令人战栗的冷意。 那是真正能追溯到上古时期的龙语。 最能沟通“规则”的语言。 ——言灵·鬼胜。 几乎是在刹那间。 另一道巨响在雷霆中炸开了。 那道被困在雷雨中的身影,便以远超之前的速度,来到了江守云的身前。 呼哧!! 黑色阴风呼啸而来,直直刺向他的面门。 “武器?什么时候?” 看着从眼前闪过的一抹寒光,江守云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嘭! 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 他一脚踢在对方的腹部,借着那股冲击力在空中后翻,勉强和对方拉开了距离。 但当那恐怖力道爆发的瞬间,还是有些超乎江守云的预料。 他踏在对方身上的位置,那远远凌驾于他的力量,居然直接将他甩飞出去。 ——简直就像是被一辆油门踩死弹射起步的跑车撞上来一样。 天旋地转之后,江守云踉跄了几步才停下来, 雨水打湿在身上,带走了不少温度,让他微微打了個哆嗦。 “吼!!” 耳边传来一阵不似人声的嘶吼。 江守云猛地抬头看去,但在看清声响的来源时,平静的面容狠狠一抽。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只见,那个男人诡异地四肢着地,脚下的混凝土路面都被踩出深坑。 那张被口罩遮掩的面容此时暴露在空气中。 尖锐的獠牙凸露在嘴唇外面,白色的雾气从嘴角逸散而出,简直像是电影中恐怖的怪物。 至于刚刚被江守云认成武器的东西…… “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江守云诧异地看着男人的手臂。 那一发“雷吼炮”将他全身的衣物灼烧殆尽,全身焦黑的皮肤都在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味道。 但此刻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下焦皮,生出细密的青黑色鳞片。 那粗壮无比的手臂和大腿泛着冷光。 在水流的映照下显得无比坚硬就如同钢铁一般。 不。 已经不能叫作手臂了。 应该叫作“利爪”。 整个手肘到手掌的部分,全都被一层青黑色的鳞甲覆盖,五根手指则变成了闪着黑色寒芒的钩爪。 身上那堪比野兽的暴虐气息,就算是雨水都无法遮掩半分。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样子。 不。 应该说…… “你这家伙,真的还能称之为人吗?” 看着远处那道无比诡异的身影,江守云的眼睛也不禁微微眯起。 面前这个家伙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人性”几乎快要被“兽性”彻底侵占。 嘭!! 暴雨中,那双金黄色的眼瞳似乎燃烧起来,远处那披鳞戴甲的黑青色怪物再次冲来。 他的身影似乎变得越来越高大,魁梧得就像是一个巨人,双脚在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着那双没有半分人性的金色瞳孔越来越近,江守云眼中那最后的一丝温度也彻底消散了。 “你的灵魂散发着恶臭。”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呢喃:“这样,也好。” 面对这种怪物,砍起来就没有任何负担了。 江守云身旁的手臂抬起,身上的气势变得越发锐利,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刀刃。 无形的波动从掌心向下萦绕延伸。 一柄修长的刀,被他握着手中。 刀刃的光芒清澈而冷冽。 刀身上似乎燃着无形的灵子,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变形。 这便是灵魂的延伸,是独属于他的“刀”。 下一刻。 面对那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容。 江守云手中的刀缓缓抬起最后落下。 向他袭来的怪物只感觉眼前寒光闪过。 就像是看到了一层薄薄宛如霜降的银月。 噗嗤! 一抹滚烫的血挥洒于半空的月亮下。 而那月边的蒙蒙光华便是斩出的刀刃。 第十六章 【灵体】与【虚】 嗡!! 斩破空气的尖啸声响起。 在那怪物袭来的瞬间,江守云手中刀势蓄积,手臂肌肉如金石一般。 一刀斜右斩下的逆袈裟,就如洁白的弯月般划过。 “吼!” 怪物那恐怖的本能让它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但它捕捉不到刀的影子。 几乎是在它生出闪避的念头时,刀刃就已经斩在他的手臂上了。 咔!呲!! 刀刃斩在那怪物铁青的利爪,居然摩擦出了些许的火花来。 ——就如同铁树银花一般美丽。 不过,落下的不只火花,还有深褐色的血液飚射而出。 这一刀直接破开了怪物的鳞甲,刀刃地死死卡在了它的骨头中! 但江守云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之色。 “玷污灵魂,失去人性,换取力量吗?” 看着那泛着青铜色泽的肌肉,江守云似是讥讽又似是怜悯道:“真是可悲的家伙。” 话音落下的刹那之间,体内灵力凝结于刀刃。 下一秒,慑人的尖啸声再次响起。 “吼!!!” 怪物口中发出凄厉的嘶吼。 整条乌青的利爪都被齐根斩断,黑血在地上流淌着,就如同浓酸那样冒起淡淡青烟。 嗡! “这样的你,已经不算人类了吧。” 江守云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味道,笑了笑轻声道:“想来也不会有警察告我谋杀。” 他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 但他的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那深蓝色的眸子就像是冰雪,哪怕是几乎失去理智的怪物,在与其对视时都会为之震颤。 这一刻,江守云才真正露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 也对。 能以十六岁高中生的身份,在流魂街生死拼杀的人,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呢? 从始至终,他都是那个能让蓝染都另眼相看、心怀期待的怪物。 或者说,他的灵魂深处就隐藏着一只“怪物”。 那个温声细语的好好学生,只是他为了适应社会的一层罢了。 “我,厌恶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 嘭!! 一股恶风撕向江守云的脸,他只是微微抬起手中的刀。 一只铁青狰狞的利爪被江守云的刀刃挡住。 刀刃与利爪迸发火花之时,他一脚踹在对方的腹部上。 怪物那壮硕到恐怖的身形直接被踹飞,在地上狼狈翻滚了数圈才在远处停下。 “吼!!你……该……死!!” 怪物的嘶吼中夹杂着怨毒的言语。 它看向江守云的眼中满是凶狠的戾意。 身上的伤口在内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这种恢复速度……是你的特殊能力,还是这种形态的强化?” 江守云微微眯起眼睛,突然提起了一些兴趣:“你的身体构造还和人类相同吗?” 没有真正的实战经验,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 但拥有野兽的直觉和凶戾,以及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血液似乎也有一些腐蚀性。 “我似乎没在这个世界见过‘虚’。” 江守云抬起手中的刀,露出蠢蠢欲动的笑容:“你那肮脏的灵魂,或许会给我一些惊喜。” 说实话,自从“崩玉”拿到手以后,他还一直没用过呢。 江守云对“崩玉”的作用其实也不太了解,只知道蓝染一直在用它培养“大虚”。 据蓝染所说,完整的“崩玉”能够让死神突破能力界限。 可惜,在得到完整的“崩玉”后,没来及融合就被江守云夺走了。 既然“工资”拿到手了,总要利用起来才行。 “感觉面前大家伙或许会是一個很好的实验素材。” 在江守云思虑的同时。 嘭嘭嘭!! 那怪物就像是爬行动物一般,四肢着地飞速向江守云逼来! 奔跑间地面都在为之震颤,脚下震碎的石头四处飞溅。 那双粗壮到影响身体比例的手臂张开,就如同怀抱一般飞扑而下拥向江守云。 但是,一旦常人被那恐怖的力量拥入怀中,就完全等同于被液压机挤成肉酱。 可是很明显,江守云并不是常人。 就在怪物即将抱到对方的瞬间。 “太慢了。” 随着一声平淡的话音落下。 在怪物暗金色泛红的瞳孔中,面前那道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它扑了个空。 铁青狰狞的利爪在地面上刮出极深的沟壑,混凝土地面都被整个崩坏残缺。 同一时刻。 江云守踏在它的背后。 冰冷、无情的杀机瞬间将它笼罩。 这便是死神四项基本能力“斩拳走鬼”之中的“走”。 ——瞬步。 “吼!!死!!” 近乎野兽的本能,地上的怪物发出低吼,全力释放了言灵的力量。 身体肌肉不断涌动,痛觉被短暂屏蔽,肉体潜力发挥极致。 带着尸山血海般暴虐的气势,抬起刀剑般巨大锋利的利爪挥向身后。 比雨水还要喧嚣的恶风呼啸而过。 江守云右手握刀,闪身退了小半步。 利爪从面前挥空。 手里的刀刃自下而上爆砍而出。 浸湿的衣服勾出了臂膀肌肉的线条。 于杀戮之中盛放,如黎明中的花朵。 噗呲!噗嗤!噗呲! 凛然的刀光如同白色匹练,致命的斩击落在它的身上。 怪物的手臂、腰腹、后颈同时爆出黑血。 这几道斩击就像是触及灵魂一般,怪物的口中发出无比凄厉的哀嚎。 但这里没有人会怜悯它。 “让我玩得尽兴一点啊。” 江守云的瞳仁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像是要把面前的怪物血淋淋地切开。 手中的刀挥出,斩落,刀光不断闪烁。 怪物的身上像是绽放一般,每一道伤口都是深可见骨。 “骨头比人类多一些啊。” “肌肉密度也很恐怖。” “心脏,还是一颗。” “吼!不!!” 它惊惧地向后退去,胡乱扑击,挥舞独臂,利爪在地面刮出石屑溅射向四周! 可是它空有一身恐怖的力量,却连触碰江守云都无法做到。 它想逃。 哪怕属于人类的理智早已消逝,如今只留下最本能的求生欲望,它现在也能够清楚意识到一点。 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比它还要可怕无数倍的怪物! 这是绝对的血腥虐杀。 下一刻。 最后一根手臂飞起掉落。 “生存的欲望倒是和人类一样旺盛。” 江守云一脚踩在怪物的腹部,看着脚下的怪物发出凄厉嚎叫,微微笑道:“现在,让我看一看伱的灵魂吧。” “……” 风雨依旧肆虐,但一切好像突然静下来了。 静的天地初开,静的万籁俱寂。 怪物看着江守云的眼睛。 那双深蓝色的瞳孔里满是漠然。 “为什么……我的力量……” 怪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那被刺穿的喉咙只能发出沙哑的嘶吼。 “可怜的迷途羔羊,对于所谓的力量,也是一无所知啊。” 江守云注视着那张丑陋的脸庞,手中刀尖对准它的心脏,轻声道:“我来告诉你吧。” “真正的力量,是要握在自己手中的。” 噗嗤! 江守云擦了擦脸颊的黑血,缓缓从心口抽出刀刃。 随手挥刀血振,刀弧呈完美的半圆,血水呈现扇面状向四周溅射。 刀身闪过流光,最后化为无形,缓缓消散手中。 咔嚓。 随着轻微的声音响起,怪物庞大的身躯也随之倒下。 江守云抬头看向面前,眼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能感受到,灵体在逸散。 这个世界的生物同样存在灵体。 也就是说,可以制作“大虚”,也存在某种共性。 第十七章“幽魂”和“死尸”(周二求追读!) 咔哒。 一双皮鞋落在地上,溅起了一小片泥泞。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撑着伞,面无表情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在打开车门的瞬间。 空气中那连雨水都无法遮掩的血腥恶臭便扑面而来。 “……” 风衣男拉下头上那顶黑色帽子的帽檐遮住双眼,揣在衣服里的手也微微调整了一下刀柄的位置。 这样,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拔出来。 风衣男迈开脚步缓步前行,直到进入了封锁线的范围。 整个封锁现场都一片寂静,明明人头耸动却没有人声。 ——安静得有些诡异。 “胡尔专员。” 戴着眼镜的女人走到风衣男身旁,语气沉重道:“代号‘死尸’的目标已经确认死亡,还有……” 还是不等她把话说完,风衣男便突然抬起手。 “我看到了。” 他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 在他的视线注视之处,拉着警戒线的马路上。 一具巍峨的怪物尸体静静跪在血泊中。 它的身体上满是深可见骨的划痕,那颗被贯穿的心脏更是清晰可见,伤口周围还汩汩流着刺目的黑血。 左肺动脉和右肺动脉被斩断,心脏泵出了几乎所有的鲜血。 那些黑血像粘稠的岩浆一样流淌,黏稠的红色缓缓向远处蔓延爬动,就像是把一桶红色油漆泼了上去,在雨水的浸润下染红了周围的马路。 原本灰色的马路被血色侵蚀,就像是装饰着暗红色的花纹。 似乎是在证明怪物内心深刻的恐惧,地上的拖痕就连雨水都无法洗刷了。 ——它曾经把后背留给施暴者,只顾着战栗哀嚎向前爬行。 “真是一场毫无争议的恐怖虐杀啊。” 眼镜女深深地吸了口气,低沉的语气中满是悚然:“我甚至觉得,这里的雨水都浸着那股恶臭的血腥味。” 她曾见过很多血腥的杀戮场面,但都远远不及这一幕来得暴虐。 血水会像雾气一样升上天空。 变成暗红的云,降下鲜红的雨。 只需要呼吸这里的空气,就能闻见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隐约还能听见怪物在濒死前的哀嚎。 毫无疑问,这里曾有两个怪物发生了战斗,最后活下去的一方显而易见。 “这种怪物可不值得怜悯。” 风衣男声音越发冰冷,迈开脚步走向那尸体。 行走间,脚下的路面踩上去还有些黏稠,那是从怪物体内流出还未凝固的血。 哪怕已经过去了被雨水冲刷几个小时,空气中那股残存的暴虐依旧萦绕不散。 啪嗒! 风衣男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视线所触及的地方,正是怪物跪向的方向。 ——那里是两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胡尔专员。” 身旁眼镜女的声音微微发抖,不是恐惧而是压抑不住愤怒:“c级专员,马鲁纳·帕雷德斯,乔希·罗萨尔斯,确认死亡。” 风衣男按住自己的额头,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 周围那几個黑衣人眼中的愤怒也几乎化作了实质。 “呼!我知道,我早就知道的,他们都是很优秀的专员,是我的失误造成他们的死亡。” 风衣男回头看了一眼怪物尸体,深深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我没想到‘死尸’已经跨过临界血限,从而错估了目标的实力,回去后我会向部长请罪的。” 他们基本都学过《龙族基因学》,自然也知道“临界血限”的概念。 体内龙族基因的比例一旦超过人类基因,混血种就会出现明显的“龙化’”现象。 血液循环中会分泌潜藏在基因序列中的隐性化学物质,属于人的那部分血脉会被无限稀释。 具体表现,第一步是血液腐蚀性,第二步则是肢体龙化,生出鳞甲与利爪。 最后,人类的意识形态会模糊,心理退化成只知渴望血肉的怪物,生理上也符合心理驱动的大幅度异化,速度、耐力、力量等指标异常上涨。 “这不是您的责任,胡尔专员,本土有关部门的人并没有受伤,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眼镜女摇了摇头,语气低沉道:“谁都没想到,‘幽魂’会突然就被杀死,也没想到‘幽魂’的死,会让‘死尸’受到严重的精神刺激。” 从他们接到清理“角斗场”的任务开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只过去了四天的时间。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地带走“角斗场”所有混血种,他们这些人前几天一直都在进行任务的准备工作。 毕竟,“角斗场”里面的混血种足足有十几个。 如果不能一网打尽的话,后面就会变得异常麻烦。 但他们也没有想到,任务即将开始前出现了意外。 ——“角斗场”的二把手,“死尸”的兄弟兼同伴“幽魂”,被人悄无声息地杀死。 哪个混血种没有点感人肺腑的悲惨经历呢? 龙族血统虽然会带来力量,但是也会带来“血之哀”。 只有和同类相处才能消除孤独感,所以混血种会自然而然聚在一起。 对于那个曾经遭受背叛而从故乡逃到陌生国度的“死尸”而言,帮他从无休止的追杀中解救出来的“幽魂”算是他唯一的依靠。 ——“幽魂”和“死尸”在一起,他们才算完整的一个“人”。 “危险始终都在那里,我们不去看,也不代表他会消失。” 风衣男嘴角咧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死尸’从日本潜逃到中国,一路上都在释放杀戮欲望,促使龙类血统不断侵蚀思维,早就离死侍化就已经不远了。” 说着,他伸手抹过那两颗头颅,让那两个亡灵闭上眼睛,好似意喻着给予安息。 “各位,打起精神来。” 风衣男抬首冷眸掠过面前的众人,冷声道:“这种怪物无论死几只都换不回同僚的命了,现在最重要的我们能从现场发现什么线索。” 能够杀死“幽魂”和“死尸”的家伙,绝对是比他们更加可怕危险的存在啊。 “胡尔专员,这里是监控视频,不过……” “嗯?监控拍到了?” 风衣男的呼吸一滞,凑到了那台电脑前。 不过在看到监控画面后,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了。 监控摄像头拍摄的黑白视频,密密麻麻的雪花点,再加上下雨的天气,清晰度非常差劲。 “这已经是唯一拍到现场的监控了。”一旁的技术人员也有些尴尬。 设备太过老旧,天气因素影响,这样的清晰度,已经是极限了。 “算了。”风衣男叹了口气,开始拖动进度条。 监控中的画面很是静谧。 只有监控时间闪烁,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怎么跟恐怖片似的。”有人忍不住低声说。 不等风衣男扭头呵斥。 一道高大的漆黑人影突然出现在画面上。 紧跟着,另一个相对“弱小”的人影走进画面。 第十八章 被敲响的木鱼(周二,求追读!) 这是一场虐杀,千刀万剐之刑。 监控屏幕前,众人虽然看不到男人手中握着的刀,但他们却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倾盆雨水浇灌出那柄长刀的形状。 男人冷厉无情地挥动斩落,怪物的身上不断溅出鲜血。 雨水、血雾、怪物、刀光,构成一副残暴怪戾的画作。 最后刺进怪物的心脏,全身的血都从伤口迸射出去。 男人将怪物踩在脚下,就像是一个屠龙勇士。 片刻后。 男人才从尸体上拔出了那柄若隐若现的刀刃。 像是拖着一个大型垃圾,将尸体拖到了画面角落。 让尸体跪在了那两个专员的头颅面前。 ——就像是宗教中的忏悔姿态一般。 在对方抹去血迹正要离去时,忽然抬头看向了监控的方向。 在这一瞬间。 哪怕看不清那张脸,哪怕明知道是监控。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还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颤。 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一股寒意,就像是有一把刀架在脖子上。 然后,画面上便只剩下了雪花点。 “……” 整个现场顿时陷入了静谧的雨声中,没有虫鸣,没有人声,只有下不完的雨,流不完的水。 “真是……伤风败俗啊!” 终于,有人用颤抖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是残酷暴虐,库恩专员,你真该好好学一学汉语了。” 风衣男下意识纠正道,旋即深深地叹了口气:“把尸体摆成那样算怎么回事?敬意?怜悯?还是为了嘲讽恶搞?” “我觉得他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友好的。”眼镜女抿了抿嘴唇道。 “好吧好吧。”风衣男耸了耸肩膀,表情或多或少也轻松了一些,“至少还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说罢,他又看向一旁的眼镜女。 “‘死尸’为什么要杀死那两名专员,他又是怎么先我们一步找到目标的?” 眼镜女迟疑片刻,最后摇了摇头,苦恼道:“当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埋伏在巷子的专员都重伤昏迷了,‘死尸’带走那两个专员应该是为了获得情报。” “至于他是怎么找到目标的……我猜测可能与那个在角斗场二十连胜的白色死神有关?” 代号“白色死神”的家伙,就是那个危险混血种吗? “白色死神”,还真是一个十分匹配的代号啊。 在这场雨中,一轮轮银月般的刃光净化污秽。 虽然这些只是猜测,但还是有点道理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搞笑了。” 风衣男的嘴角咧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因为舍不得那一千万,所以派‘幽魂’暗杀,本以为只是一个猎物,却没想到是一个怪物。” 难怪“死尸”会像疯了一样,哪怕拼着死侍化也要杀出去。 恐怕他是觉得“幽魂”的死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吧? 眼镜女叹了口气,问道:“胡尔专员,我们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调查‘白色死神’了,调查重点就放在那个巷子附近吧。” 风衣男眯了眯眼睛,低声道:“不过,我总感觉那个家伙,或许是一个刚刚觉醒的野生混血种。” 刚刚觉醒的混血种?? 一旁的眼镜女顿时露出无比惊愕的神情。 “胡尔专员,你该不会是想……” 风衣男摊了摊手,无奈道:“我们的责任只是清除那些不安定的家伙吧?” “让一个预估a级而且很守规矩的强大混血种流落在外,校长知道了一定会把他珍贵的大红袍茶倒在我头上啊。” ……………… 咔嚓。 江守云把房间的门插上锁紧,最后展开结界术·八爻双崖,确保不会有人来请他去喝茶。 这才脱下身上那淋湿的衣服,又看向身上状若灼烧的痕迹。 在“解剖”那只怪物的过程中,自然也会有血溅射到他的身上,而那个怪物的血液带有腐蚀性。 江守云现在毕竟是人类的身体。 不过,他最近恢复能力好像强了很多,黑血腐蚀的伤口现在已经结痂了。 “啧,活着的东西果然麻烦啊。” 江守云对身体的变化见怪不怪,砸了咂嘴便将手放在了伤口处。 体内灵力开始涌动,掌心闪过绿色光芒。 治疗用鬼道——“回道”。 在那绿色光芒的映照下,结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已经彻底恢复如初。 江守云把那身染血的衣服随手丢进洗衣机。 ——他不想在这个屋子里留下任何异常的痕迹。 在这里生活的“江守云”就只是“江守云”。 只是一个儒雅随和、喜欢剑道、喜欢看书、无不良嗜好、更无暴力倾向的好学生。 跟“白色死神”没有任何的关系。 在整理好一切后。 江守云有些倦怠地瘫在沙发上,脑海中不断闪过复杂的思绪。 人类,混血种,还有……怪物? 这个“故乡”似乎并不像他原本想象的那般平静普通。 “真是的,为什么总有麻烦找上我。” 江守云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头发,仰头感叹道:“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退休死神啊。” 在尸魂界和蓝染斗智斗勇就已经够累了,现在好不容易光荣退休依然是麻烦缠身。 但麻烦已经找上门了,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 江守云放下蒙在脸上的手,眼中闪烁着异于常人的光。 除了无奈以外,还有一丝兴奋。 他那属于死神的灵魂已经停滞了一年,就像寺庙里的木鱼很久不被人敲响,已经渐渐地蒙上了灰尘。 如果这个世界是平凡的,他愿意做一个平凡的人,融入进这个平凡的世界。 但就像当初进入流魂街,他同样可以做一个疯子。 在得知这个世界并不平凡,甚至还存在未知的力量后。 那颗尘封已久的、木鱼般的心仿佛被重槌击中了,灰尘簌簌落下,那颗心轰然鸣响。 “看来那些东西又要派上用场了。” 旋即,一个咸鱼翻身就从沙发上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江守云推开书房的大门,将手放在一旁的圆球上。 随着体内的灵力涌动,就像是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开关。 一处隐藏在结界中、几乎完全封闭的空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这处空间内,摆放着密密麻麻的设备和仪器,以及……那一个个两米高的玻璃容器。 “晚上好啊。” 看着那些被束缚在容器中的蓝色灵体,江守云推了推眼镜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我的实验素材们。” 他这些年来打工赚到的钱,可没有留给那些银行家啊。 除了最喜欢的赚钱以外,追求未知,找到答案,探寻真理,也同样是他的爱好之一。 更何况,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宝藏。 第十九章 停驻必会带来沉淀,沉淀必会招致腐化 嗡嗡嗡…… 在那些正在运作的仪器前。 那身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看起来是如此的惹眼。 “真是奇特的灵体。” 江守云操纵着一系列的仪器,又抬头看向面前的玻璃容器。 那副平光眼镜上映着一道破碎的淡红色人形。 在所有蓝色的灵体之中,那抹红色显得格外刺目。 根据对那个“怪物”的灵体进行观察。 他发现“怪物”的灵体同时具有人类和某种奇特生物的特性。 “怪物”之所以会战斗中丧失属于人类的理智,产生极强的攻击性和杀戮欲望,就是因为属于那种奇特生物的部分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的部分。 残忍、杀戮、暴虐等种种欲望,在那种生物的灵体中根深蒂固。 “就像是野兽会因为血的气味而兴奋一样。” 江守云扶了扶眼镜,目光闪烁着低声呢喃道:“我早就知道灵体会潜移默化间改变肉体,那肉体会对灵体造成影响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混血种,混血种…… 原来“混血种”是这个意思。 ——人类和某种奇特生物的“混血”。 混血种使用的奇特力量便是来源于那种生物。 这应该是一种可以被血脉继承的力量。 奇特生物的层次明显在人类之上。 “混血种可以借用那股力量,是因为人类灵体占据主导。” 江守云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思索道:“可是,如果对力量生出贪念,试图去激发体内的血脉,不仅身体会出现异变,灵体也会被那种暴虐意识侵染。” 贪念就像是魔鬼。 悄无声息引导着人类跨过那条界限,最后把贪婪者推向那条无底的深渊,贪婪者会丧失人类的理智变成怪物。 获得什么就需要付出什么,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真理。 但是,从某种程度来说…… “这何尝不是一种进化呢?” 江守云望着那淡红色灵体,还有旁边那具蓝色的灵体,同时拨下了两个仪器拉杆。 嗡嗡嗡……滋滋滋!! 随着一阵古怪的嗡鸣声开始在空间内回荡。 无数淡蓝色的灵力电光开始在容器内部闪耀。 而原本不会有任何感觉的灵体也开始剧烈颤抖。 不过,淡红色灵体的反应明显要比蓝色灵体弱一些。 “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 将容器的两具灵体进行对比,江守云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相比起普通人类的蓝色灵体,混血种被侵染的红色灵体更强大。” 也就是说,那种源于血脉的特殊力量,一定程度上也会强化灵体。 可惜,“王老板”倒在了“进化”的路上。 他脆弱的人类灵体和精神,无法承受狂暴欲望的侵蚀。 江守云心里冒出了一個大胆的猜测。 如果那种血脉强到一定程度。 或许就算身体死去,灵体也可以活着吧。 “有趣,真是有趣的发现。” 江守云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语气感慨道:“对真理和未知的探索,无论进行多少次,都是如此的让人沉醉啊。” 他始终坚信着一条真理。 停驻必会带来沉淀,沉淀必会招致腐化,谨记行事奔流不息,切忌原地贪婪流连。 从某种角度来说。 江守云和蓝染是“同类”。 他们两人都想站在更高的位置。 不过,一个为了获得力量,一个为了明悟真理。 而如今,江守云看到了一条未知而崭新的前进方向。 一条针对于肉体的进化路线,一条与死神不同的进化路线。 “蓝染如果知道这些的话,也一定会为之欣喜的吧,毕竟他一直想超越极限。” 或许是讥讽,亦或是共情,江守云轻笑道:“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条路上独自前进了。” 他其实已经有些厌烦这副孱弱的肉体凡胎。 现在的肉体强度根本就配不上他的灵体强度。 每时每刻都感觉灵魂被囚禁在狭小的笼子里,就连他原本的实力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 可是,江守云又不愿意舍弃这副属于自己的身体。 哪怕他可以短暂脱离肉体,甚至可以换一具新的身体,但其他身体和灵体不适配,最后也会变成灵体的拖累。 那么,就只能想办法强化自己的这副肉体了。 …………………… 第二天一大早,武藏剑道培训中心。 虽然这名字听起来有些唬人,但是和旁边的“聂耳钢琴培训中心”、“沙巴丽肚皮舞培训中心”和“白石山水画培训中心”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少年宫开办的盈利项目罢了。 不过,今天是剑道培训班的春季招生日。 每到这个时候,为了向孩子和家长们展示剑道的魅力,剑道培训中心都会举办表演赛。 所以今天来的人格外的多,大多都是带着孩子的家长。 放眼望去,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这种情况,按理来说,整个培训中心应该人声鼎沸才对。 至少会有家长在自己孩子面前摆出架势指指点点,高谈阔论。 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整个培训中心没有一丝杂音传荡,就连人群的呼吸声都难以耳闻。 唯独外面的太阳显得无所顾忌,空气始终郁结着一些闷热压抑。 包括大人和小孩在内。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场中央。 两道穿着护具、手持竹剑的身影正面对面对立着。 靛蓝布棉质材料的剑道衣以及黑色的袴裤束紧两人的身材,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衣服下那微微起伏似乎蓄势待发的肌肉。 两人同时举刀过顶,摆出剑术中标准的“正眼”架势,手里握紧的竹剑沉稳得好似和身体化为一体。 只有脚下的步伐做着些许的前进后撤挪移,似乎是在寻找将对方一击毙命的最佳时机。 在他们的对峙下,周围的气氛凝固,现场安静的可怕。 无数人站在培训中心的大厅中,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场上两人,随着两人平稳的呼吸胸膛起伏。 只有外面梧桐树的叶子不断在风中摇晃。 ——就好像,当叶子落下的那一刻,便是他们手中的竹剑斩下对方头颅的瞬间。 终于,梧桐叶落下来。 “吼!” 两声震耳欲聋的低吼打破了平静,使得一片死寂的场中泛起了涟漪。 下一瞬间,两道蓝色身影如雷般迅捷,那凶戾的气势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第二十章 这叫浅打,是我的刀(求月票,求推荐票) 吼啸,是生物在面对“危险”和“压力”时最原始的反应之一。 老虎、狮子这些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会通过吼啸宣示自己的威势和强大。 “猎食者”那充满气势的吼声,足以唤起“猎物”内心的胆怯,甚至让其跪伏在地上陷入恐惧。 ——这便是剑道中的“气合”。 在那两道身影发出吼声的刹那间。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耳中一鸣,身体下意识颤了颤,甚至以为狮虎野兽的“嘶吼”。 而这还只是在场下感受的余威。 如果换成他们在场上的话,此时已经被吓得四肢发软,更别说提起力气挥出竹剑。 但场上的两人却没有任何一方受到影响。 嘭!嘭!! 两道蓝色的身影袭向彼此,速度之快只看到两抹残影,仿佛展开了两副蓝色画卷。 手中竹剑斩下,一记平日练了上万遍的左横切划破空气,发出刺耳尖啸。 踏进,挥剑横扫——动作一气呵成。 但是,迎着斩向面门的竹剑。 个子较高的那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坍塌”下去。 他从那把竹剑划出的优美弧线下方闪过! 手中竹剑的清光由下而上闪现,走出跟任何刀术都不同的诡异弧线,挑击对方的下颌。 ——镜心明智流·逆卷刃流。 “矮个子”冷峻的面容泛起一丝波澜,手中的竹剑一松一紧横刀硬格。 嘭!嘭嘭!! 在常人眨眼的瞬间,两柄竹剑撞击多次,一蓬蓬的风尘炸开。 下一刻。 看着对方空挡的头部,“矮个子”手中竹剑高举,正欲施展出下劈技。 把剑高举无疑是一种高风险的行为。 如果敌人的速度够快,并且在攻击范围之内,就能轻易击穿他的胸膛。 所以,他在赌。 他在赌这個漏洞是对方的失误。 很可惜,他赌错了。 “呼……” 他手中竹剑高举,正欲劈下的瞬间。 只见,对方展露了此前从未有过的诡异速度。 像是把一匹丝绸层层缠绕在刀身上,手腕的动作灵动曼妙手中竹剑翻转。 原本挥剑上挑的动作如流水般变成斩切。 ——镜心明智流·天平一文字。 “矮个子”的瞳孔微微一缩,没有料到对方竟然还能如此流畅地变化剑招。 他来不及收回已经踏出的脚,劈下的剑。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如巨龙的尾巴一样,从左至右,斩向自己的肚腹。 嘭!! 两人的位置在迅疾踏步间交换,刀在急速挥动中变成两道虚影。 对斩不过三秒的时间。 从极动到极静,开始和停止都异常突兀。 两人交错闪开,依然持刀防御,像是两具雕塑,背对着彼此。 “……” “矮个子”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青色剑道服上,一道白痕清晰可见。 那刀飒地展开,就像是一面墙推到面前,杀气浓烈得令人窒息。 他并没有留有余地。 或者说,在那把剑下他也无法留有余地。 但是…… ——胜负已分。 剑道的比拼就是这样。 并非是搏击一般的你来我往,胜负往往只在一瞬间便落定。 啪啪啪!! 场内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以及大人和小孩子的欢呼声。 “妈妈!好帅!” “肘!妈妈带你报名去!” “爸爸爸爸!我想学那个!” “咳咳,爸爸不会,爸爸也想学。” 整个培训中心的场地内,唯有一旁饮茶的中年教练,坐在那幅“心如止水”的字画下,一脸得道高人的模样点了点头。 看着场中行礼的两个“学生”,脸上无喜无悲没有任何涟漪,似乎从一开始就对这场对练的胜负不抱有任何期待。 直到那些一脸期待和惊艳的家长们带着自家孩子跑到他面前。 中年教练的脸上才露出了略显猥琐的笑容。 “咳咳,学费3600,一共36个课时,排好队一个个来昂,都别急……” 场上,戴着护具的两人也站定原地。 “矮个子”摘下面罩,露出那张线条明晰的面容。 眉宇漆黑挺拔,凌厉如刀剑。 可惜,是个面瘫。 “那几招叫什么?” 楚子航黝黑的眸子看向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 刚刚还没出刀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像是寒气已经穿心而过,有种被杀气冰封住的错觉。 “刚刚那招吗?” 右侧在方才对决中获胜的一方也同样取下了面罩。 江守云的脸上完全没有获胜带来的欣喜,只是淡淡笑道:“镜心明智流。” “那是什么?” “……” 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楚子航,江守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镜心明智流,江户剑术三大流派之一。” 那是一个强调走位优美的流派。 当然也并不只是美观。 有‘人斩’之称的冈田以藏就出自镜心明智流。 “那就是古流杀人剑吗?” 楚子航眼神有些怪异地看了眼江守云。 似乎在思考为什么都是同一个老师教的,对方像个正派出身,自己却像个野路子。 要知道,在“明治维新”之后,刀术和茶道一样,已经变成了传统文化的一部分。 讨巧的竹剑被发明出来,供剑道馆的学生们相互击打玩耍,剑道馆出来的学生可能只在毕业的时候手持真刀合影留念。 但是,在“明治维新”之前。 设馆教学的人随时等候有人登门踢馆把自己斩于剑下。 而那些浪人们,更是带着狼一样的眼神在街头走过,一言不合就出手杀人。 谁带刀谁就有权杀人,不受法律的制裁,人的生命就如薄樱般脆弱。 所以那时的刀术阴森凄厉狠辣,完全不像现在的刀术优雅体面。 在那个年代。 刀术就是用来杀人的,活下来的人才能体面。 为了杀人,可以像狼一样,像老鼠一样,甚至像恶鬼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古流杀人剑”。 而刚刚江守云给楚子航的感觉,真的就像是恶鬼死神一般阴冷。 “那是什么?” 楚子航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只见,江守云手中握着一把被黑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 “你说这个啊?” 迎着对方探寻的好奇目光,江守云眨了眨眼睛,笑道:“你想看吗?” 说着,他缓缓解开了那些黑布。 ——那是一柄修长冷厉的刀,刀身黑得像墨,似乎连光线都被吞噬。 “这叫浅打” 看着陷入呆愣的楚子航,江守云眯着眼睛轻声道:“是我的刀。” 第二十一章 夏弥,蒙尘的记忆 “浅打”,无名的“斩魄刀”,即“斩魄刀”未始解时的名称。 它是由零番队五队长之一、凤凰殿主“刀神”二枚屋王悦打造,并被其称为“发展力无限的最强斩魄刀”。 “护庭十三队”的队士在入队时就会被正式授予一柄“浅打”。 “浅打”便是斩魄刀的雏形,需要所有者刻入自己的精神、信念,以自身的灵魂为原型浇筑,从而成为独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斩魄刀”。 不过,江守云的“浅打”和其他死神的不同。 这柄“浅打”,从始至终都是他灵魂的延伸,而并非是二枚屋王悦打造。 ——与他一同降生,与他一同消亡。 “你……” 楚子航下意识瞟了眼身后的人群,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你怎么没带上刀鞘?” 鞘是刀、枪、剑或其他锐器的护套,不仅用于保护锐器的锋刃,也是为了避免锐器伤己。 如果没有刀鞘的话,刀刃也会受到伤害。 “……‘鞘’吗?” 江守云的食指在刃上划过,刀身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吟,像是在低声回应他的轻抚。 “它不需要‘鞘’。” 江守云轻笑,低声道:“因为它不会伤到我……哪怕,它一直都是这么锐利。” ——只要他的灵魂还没有衰败,这把刀就会一直锋芒毕露。 “不需要‘鞘’吗?” 楚子航心里感觉不妥,但看到江守云脸上的轻笑,还是把嘴边的劝阻收了回去。 他并不了解这把所谓的“浅打”,但他了解这个亦敌亦友的江守云。 楚子航不觉得江守云会做出什么不智的选择。 就在这时。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两人身后传来。 “哎呀,我的大功臣们,让你们等久了!” 中年教练双手掐腰一脸得意地走来,似乎并没有看到江守云面前的长刀。 “这次多亏你们,我的剑道培训班才没有输给隔壁的肚皮舞。” 他看着这俩只有十七八岁、气质却格外成熟的少年,不禁啧啧称奇道:“虽然知道你们只从我这学了36个课时,但我真觉得你们是某个剑道宗师教出来的。” 就凭两人最开始“气合”的那一吼,估计就连他都难免会受到一些影响。 而那一瞬间的破绽,足以被对方击溃了。 江守云的那几招,他就更看不透了。 “上好的宝玉胚子啊。”中年教练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 可惜,他只是一個少年宫培训班的教练,实在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收他们为徒。 早在几个月前,他就没什么东西能教会他们了。 最后一节课时,只讲了一堆“经验”。 念及此,中年教练叹了口气,神情隐隐有些沮丧。 “再怎么样,我们也是您教出来的嘛。” 江守云笑眯眯地说道:“这足以证明您的能力有多么优秀了。” 中年教练的心情顿时雨过天晴。 “哈哈哈,说的好,当赏!” 他蒲扇大的手掌拍在江守云肩膀上,咧着嘴笑道:“一会儿记得去前台领钱,领双倍的!” 楚子航微微皱眉,正想说什么,却被江守云拉住。 他扭头与其对视,眼中带着疑惑之色,江守云摇了摇头。 楚子航这货只要撅起屁股来,江守云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 无非是“无功不受禄”那一套。 但是没有必要拒绝,这也是他们应得的,而且教练也乐于此。 “那就谢谢教练了。” 江守云露出标准的打工人微笑,礼貌道:“祝您武运昌隆,生意兴隆。” “好了好了,生意兴隆就够了,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什么武运昌隆。” 教练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转身背对着两人说道:“快点走吧,没看到有人来找伱们了吗?” 说罢,他走向场边早已迫不及待的孩童们,嘴里还在嘟囔着“小兔崽子居然不学好,去学人家早恋”。 有人来找我们? 江守云和楚子航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门口。 只见,两道倩影并肩站在那株梧桐树的树荫下。 树上的蝉在玩命地叫着,瓷青色的天空挂着烈阳。 头顶明媚的阳光像金屑一样洒下,将两道身影衬托得天使一样美好。 “那个女生……” 楚子航眸光闪烁,眼神怪异地看向江守云,低声道:“苏晓樯?你们两个这是……” 他的声音和表情一如往常的淡漠,但语气和眼神明显和平时的不同。 就像是,发现什么小秘密的…… “楚八婆。” 江守云的嘴角抽了一下,忍不住压低声音吐槽道:“你知道吗,在八卦这方面,你敏感得不像你自己。” 楚子航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所以,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 “你先别说我。” 江守云对这家伙太了解了,果断地转移了话题反问道:“老实交代,那个来找你的女生是谁?” 以他对楚子航的了解。 这家伙不会随便透露行程。 说明是他主动告诉那个女生的。 可是,整个学校的人江守云都认识,对那个女生却没有什么印象……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真相只有一个! “你已经把自己的魔手伸向其他学校了吗?” 江守云倒吸了一口气,悚然看向面瘫少年:“都说你不谈恋爱是因为性子冷淡,现在看来是窝边草吃起来不香吧!” 好可怕的家伙! 好可怕的心机啊! “……不明白你的意思。” 楚子航的脸皮微微抽了一下,语气平淡道:“你应该认识那个女生。” “前不久,我和你一起,校篮球队和外校比赛,她是啦啦队长。” “怎么可能,我们不是……” 江守云正要说什么,到了嘴边的话突然一顿,然后皱起了眉头。 耳边嗡嗡响的声音,像是树上传来的蝉鸣,又像胶卷倒放的声音。 一些布满灰尘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中。 片刻后。 江守云失真的瞳孔逐渐凝实,看向远处那棵梧桐下的身影。 身穿宽松的灰色上衣和牛仔热裤,脚下则是一双露出脚趾的凉鞋,头顶架着一副墨镜,皮肤晶莹白皙,体态纤细修长,骨肉匀亭。 “……夏弥?” 第二十二章 我和楚师兄要去电影院哦 人的大脑,就像一块容易挤满的垃圾u盘。 如果长时间没有清理的话,新记忆会自动将旧的抹去。 可是,对于江守云来说,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他远超常人的强大灵体,足以让他做到过目不忘。 如果说别人是垃圾u盘,那他就是几个t的硬盘,很难用记忆将大脑装满。 自然也就不会遗忘原本的记忆。 偏偏,那个例外就出现了。 “那个女生叫……夏弥?” 望着远处那道身影,江守云的眉头紧蹙。 他想起来了。 上届运动会一千米的最后一圈,他和楚子航并排争夺冠军之位。 当时,苏晓樯在终点给他加油的声音是全场最大的那個。 那个叫夏弥的女生,给楚子航加油的嗓门,可以“屈居”第二。 最后的结果是,两人并列第一。 哦,对了。 那个女生当时还气呼呼地在他身后挥了挥拳头。 对方或许觉得他没有看到,但事实上他看得一清二楚。 “奇怪,我怎么会忘掉呢?” 江守云目光闪烁,心里暗暗思索:“是我当时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吗?” 当时他还没穿到“尸魂界”,记忆力也没强到现在的程度。 虽然回来后整理了一遍记忆,但如果有些疏漏也算正常的。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 ——有外部因素影响了他的记忆。 念及此,江守云低头看向手中的刀。 死神需要与“斩魄刀”进行心灵的对话,知晓“斩魄刀”的真名才能解放真实形态,发挥出属于“斩魄刀”的真正力量。 江守云早在尸魂界时,便已经知晓刀的真名,自然也能够进行始解。 可是,自打回到现实,他的刀就出现了一些变化。 ——江守云无法再和它“对话”了,自然也无法使用“始解”之力。 他尝试呼唤这把刀的真名,却始终无法得到它的回应,感觉就像是陷入沉眠一般。 这种情况的出现,曾让回归现实不久的江守云感觉迷茫失措。 但是,当他触及刀刃的时候,却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原本锐利的刀刃,划在他的身上,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那处结界中的实验仪器最开始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可惜,到现在为止,几乎没有什么进展。 除此以外。 这把刀还被赋予了一种极为特殊的性质。 “有没有问题,一试便知,刚刚发现的特质,正好可以用来测试一下。” 思绪流转间,江守云下意识瞥了眼一旁的楚子航。 却见,楚子航正用一种看“珍稀物种”的眼神打量着他。 “你这什么眼神啊?” 江守云打了个冷颤,没好气地说道:“我只是忘记了,刚刚想起而已。” “……”楚子航的目光顿了顿,冷不丁道,“她叫什么?” “你还不信……夏弥,你的学妹兼小迷妹,学校啦啦队的队长,舞蹈团的团长。” 江守云耸了耸肩膀,无奈道:“篮球赛的时候,她穿着高跟靴子跳舞助威,还在看台上大喊你的名字。” 让他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女孩的那根高马尾,像狗尾巴一样摇得起劲。 “不是我的。”楚子航下意识回道,“也是你的学妹。” 江守云的肩膀顿时耷拉下去。 重点是这个吗? 这个死八婆平时八卦的时候那么敏感,怎么一到自己身上就变得这么迟钝呢?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反正她是来找你的。” 江守云推着楚子航的肩膀,一边向外面走去,一边叹了口气道:“忍心让人家小女生在太阳下面等那么久吗?” 与此同时,梧桐树的树荫下。 夏弥像是跳芭蕾一样,很是灵巧地踮起脚尖,望向培训中心的大门。 没有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顿时瘪起了嘴,有些不耐地在原地转着圈圈。 ——活脱脱一个多动症的小孩子。 一旁的苏晓樯和她比起来都稳重了许多。 “啊~好热哦,小樯姐。”夏弥扒拉着头顶的墨镜,哀嚎道,“他们还要多久才出来呀?” “应该快了吧。” 苏晓樯敷衍了一句,也踮起脚看向里面。 下一刻,那双眸子突然一亮。 “要不我们进去找……” “守云师兄!” 江守云和楚子航一同出来,顿时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 随着那热浪扑来的,还有一道高挑身影。 “不是说会晚一点,伱怎么自己找来了?” 江守云轻车熟路地伸手,接住了少女的小小拥抱。 “只是等了一小会儿而已。”苏晓樯浅尝辄止,脱离怀抱,玩笑似的回道,“我付的可是全天的钱,可不能让你跑掉了!” 阳光透过白色的t恤衫,勾勒出少女的身体线条。 每一根曲线都写着青春美好,干干净净的,会让人想起踏水的黑色天鹅。 啪嗒。 汗水从侧脸汇聚到下颚,凝成笔墨般的水珠滴落。 显然,不像她说的那么轻松。 “哼,明明等了很久。” 一旁突然传来略显酸涩的轻哼声。 很年轻,很清脆,声线让人想起窗户上挂着的银质风铃。 “哦,对了!” 苏晓樯这才反应过来,拉过身旁的少女,笑着介绍道:“这是夏弥,是仕兰中学初三的小学妹哦,她是来找楚师兄的。” 江云守看向那个少女,少女恰好也在打量他。 暗色的树荫打在少女肩头,江守云站在明媚的太阳下。 如雾般的光雾从头上绿茵的缝隙中飒飒而下。 光与暗的色调被割裂,耳边蝉鸣也越发吵闹。 江守云主动向少女伸出了手。 “夏弥学妹,我知道的。” 江守云眼中带着深意,微微笑道:“楚子航经常和我提起你。” “哇塞,真的吗?楚师兄提起过我,我应该感动和荣幸吗?” 夏弥嘴里蹦出俏皮话,眼神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楚子航,语气却很是幽怨:“但是太阳晒了半个小时,已经晒干了我的感动。” 说着,她握了握江守云的手,旋即很自然地松开。 “……” 江守云感受到对方没有一点老茧的光滑手掌,又瞥了眼毫无反应的“浅打”,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 除了陷入沉眠以外,这把刀还被赋予了识别“灵体”并触及“实体”的特殊性质。 简单来说,就是记录某种生物的灵体“数据”,然后才可以用这“浅打”砍伤目标的肉体。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目标也能看到“浅打”。 江守云在出门前就已经用“浅打”记录了“混血种”的灵体特质。 在靠近混血种的灵体时,“浅打”会出现灵力波动,同时还会被“可视化”,从而具有触及其“实体”的特质。 也就是说,楚子航同样属于混血种,有那种特殊生物的血脉,而教练还属于普通人的范畴。 现在看来,没有什么反应的夏弥,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 “夏弥学妹。”江守云随口问道,“你来找楚子航做什么啊?” 但夏弥的一句话,又让他突然一懵。 “我和楚师兄……要去电影院哦!” 第二十三章 暴风雨来了,我要躲起来啦!(求月票,求推荐票) “一起去电影院?” “嗯!” “只有你和……楚子航?” “嗯嗯!” “还是他……主动邀请你的?” “嗯嗯嗯!!” “嘶!” 江守云倒吸了一口冷气,深蓝色的瞳孔剧烈震颤。 旋即,猛然扭过头,看向一旁的面瘫少年。 “你该不会是有什么把柄落到她手里,想要在灭口前让她吃顿好的吧?冷静啊,杀人是犯法的!” 江守云宁愿相信楚子航是想把夏弥拉去电影院灭口,也敢不相信楚子航会主动邀请女生去电影院看电影。 “……没有把柄。” 楚子航神色冷漠,淡然道:“只是想回报她的到场声援。”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都瞪大了眼睛。 好像看到了大脑袋的外星人突然出现,一本正经地邀请他们参观自己的母星。 “就,为了这个?”江守云的眼角抽了抽。 他大概是明白什么情况了。 一旁的苏晓樯像是看珍稀动物一样打量着楚子航,小嘴微张不由问道:“楚师兄,你该不会,不知道独自带女孩去电影院的含义吧?” 楚子航有些疑惑地瞧了他们一眼。 注意到三人脸上的诧异和无奈,他也明白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 “电影院跟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么?”他的声音小了一些,谨慎地试探着问道。 “约会的三大圣地,你知道么?”江守云叹了口气。 约,约会? 楚子航摇了摇头,原本僵硬的脸更僵了。 他研读过一些女性心理学方面的著作,对于女性在恋爱中的荷尔蒙分泌指数有些了解。 但“三大圣地”这种东西,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就像他对“此獠当诛榜”从来没有了解过一样。 “三大圣地,分别是水族馆、摩天轮,还有……电影院。” 苏晓樯扳着手指一个个细数着,目光不由得飘向一旁的江守云。 “电影院里面很黑,女孩自然会对身旁的男孩产生依赖感,如果是看恐怖片的话,男孩还能顺理成章地握住女孩的手哦!” 夏弥一本正经地补充了一句,旋即装模作样地捂住脸,呜咽哀怨道:“我还以为楚师兄是因为我的美貌开窍了,终究是我一個人想太多呜呜呜。” 见状,楚子航没有意识到她在装哭,只以为是自己弄了笑话,一时间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江守云和苏晓樯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揶揄和恶趣味。 旋即,趁着楚子航傻愣愣没有注意,不约而同地悄悄离开了两人。 而在他们走后。 “呜呜呜……唔。” 夏弥那假的不能再假的哭声突然一滞。 一颗清澈光润的眼瞳悄咪咪从手指缝中露出,看到那两人消失的背影后才放下捂脸的双手。 然后把手揣进怀里似乎在掏着什么。 楚子航怔怔地盯着女孩。 似乎还在疑惑她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但一阵冰冷的触感贴在了脸颊上,将原本被扰乱的思绪拉扯了回来,目光重新凝视在面前的女孩身上。 ——夏弥贼兮兮地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根老冰棍贴在楚子航的额头。 “楚师兄快吃呀!不然就要化了!” 她把冰棍塞到楚子航手里,又掏了一根出来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小声道:“偶就买了两根,他们要是没肘,根本不够分嘞。” 说着,夏弥踏着轻快的脚步后撤两步,转着圈圈转到了一旁的树荫下,影子在地上移动的轨迹灵活得就像一只黑猫。 恍惚之间,楚子航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看台上给自己加油的女孩。 楚子航记得很清楚。 那场篮球赛的中场休息阶段,江守云拿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语气揶揄地打趣道:“那个女孩在给你加油哎,难道又是伱的小迷妹吗?” 少女穿着紫色短裙和白色高跟靴子,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眼皮上抹了闪闪的彩妆亮片,脚下跳着啦啦舞的步伐就像现在这样轻盈。 当时他看过去的时候,感觉她的眼睛那么亮。 把映在彩妆亮片上的光芒都淹没了。 “啊嘞?” 夏弥踮着脚站在树荫下,高马尾垂落在背后,侧着头有些好奇问道:“楚师兄盯着我干嘛?” 微风吹过她的脖颈撩起了几根发丝,就像泥土埋着尚未孕育完全的春芽。 “……没什么。”楚子航意识到一直盯着女生看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于是回过了头,重新将视线放在了面前的梧桐树上。 尖锐的蝉声在耳畔长鸣不止。 “对了,师兄。” 夏弥露出那颗小虎牙,贼兮兮地笑道:“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楚子航下意识道。 “啊,没什么大事,就是……”原本跳脱欢快的少女,声音突然小了一些,“就是有点好奇,你和江师兄的关系,一直都这么好吗?” 尽管楚子航没有看着她,她的视线也有些飘忽不定。 “是……吧。”楚子航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 但想到“关系”这个词是两个人,摸不透江守云的他又有些迟疑了。 “为什么,你认为我们的关系很好?” “唔,因为大家都说你们很像,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上,就比如说,比如说……” 夏弥用小手比比划划,有些笨拙地形容道:“你们在球场上,明明没有交流,却能打出完美的配合。” 楚子航愣了愣,然后轻轻点头。 如果“关系”好是指这个的话,那他们两个“关系”确实不错。 “那那那那……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夏弥低垂着脑袋讷讷道,一绺细长的额发飘荡着,脸颊似乎浮起一抹红润。 见状,楚子航原本迟钝的大脑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下子就变得灵光了许多。 “你对他……感兴趣?” 楚子航尽量委婉地说道:“我劝你最好放弃。” “哦?”夏弥眨了眨眼睛,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楚师兄能告诉我为什么嘛?” 楚子航的视线从身上她身上扫过。 少女连忙挺起自己没有二两肉的胸脯。 “因为……” 楚子航的目光停留在她纤细的手臂上,语气异常笃定道:“你打不过苏晓樯。” “……” 夏弥脸上明媚的笑容逐渐消散,挺直的腰板也瞬间就变得松垮。 她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沉默了良久。 “我是开玩笑,开玩笑的啊,师兄太较真了!” 夏弥忽然抬起头,气呼呼地叫嚷道:“我怎么可能和小樯姐抢男人嘛!” “……那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唔,这个话题跟你说,总感觉有些难为情。” 夏弥有些扭捏地侧过头去,脸颊浮现一抹红润低声道:“其实,我也是听到了那些磕cp的女生在讨论,所以有一点点好奇啦。” 磕cp? 楚子航怔了一下,下意识皱了皱眉。 又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女生真的好复杂。 “哎呀,没什么啦,就当是我的小小好奇心!毕竟……我感觉江师兄和楚师兄一样,都是被命运眷顾的人儿。” 夏弥笑着,姣好的面容藏在阴影中有些模糊,俏皮的声音带着一丝深意。 梧桐树枝藤蔓一般的剪影投在她的身上。 让她看上去,像是会随风散去的梦幻影子。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瞬间,就像雾一样散去了,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哎呀!这都几点了!” 夏弥看了看时间,推着楚子航的后肩叫嚷道:“快走快走!再不走电影都要开始了!” “其实,换个地方,下周也可以……”楚子航的语气难得有些窘迫。 “不行!暴风雨要来了!我要躲起来啦!” 太阳下,两人的影子越拉越大,最后逐渐变得模糊。 第二十四章 命运的前奏曲(求月票,求推荐票) “……哥哥。” 带着悲伤的稚嫩声音传来。 有些微弱,不大真切,像是贴在耳边耳语,又像是离耳畔很远,如柳絮一样飘忽。 哥哥? 是在叫我吗? 谁家的小孩跑丢了? “哥哥。” 有些熟悉的声音,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 “哥哥,你该醒了。” 那声音似乎叹了一口气,除了恼怒更多的是埋怨。 路明非只觉得脑袋昏沉,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他在脑海中暗骂老唐,昨天非要拉着自己打游戏,原本想着明天周一开学,打两把就睡觉,结果莫名其妙打到了凌晨三点。 还厚着脸皮说什么,只要路明非陪他打游戏,到时候洋妞随便睡。 路明非心想:脸皮真厚,你自己估计还是个雏。 “路明非!” 耳边的呼唤声越来越尖锐刺耳了。 像无数只蚊子和苍蝇振翅嘹亮地嘶叫着。 路明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布满皱纹、充满愤怒的涨红老脸。 “……嗨?” 路明非僵硬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缩着脖子小声试探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说,打瞌睡是因为今天精神不好,想要先休息足够了,再抱着饱满的精力好好学习新知识。” “老师,您信吗?” 路明非眨巴眨巴眼,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路明非!你给我,滚出去!!” 在一阵哄笑声中。 路明非抓着一本书,踉踉跄跄地跑出了教室。 结果迎面就撞上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像一堵墙,那反冲力直接让他向后倒去。 旋即,便被一条强有力的手拽住了脖领子,像提溜小鸡仔一样提起来站稳在地。 “抱歉,你……” 路明非下垂的眼角微微扬起,正想道歉,但看到那人后顿时一个激灵。 “咳咳。” 他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严肃道:“你来了。” “……” “我知道你会来的。” “……” “伱不该来的,我……嗷!” “你少在这跟我皮!”江守云收回了手,没好气地说道,“你昨天晚上熬夜上课又打瞌睡被赶出来了?” 路明非龇牙咧嘴地揉着头,缩着脖子小声嘀咕道:“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休息不能算打瞌睡……读书人的事,能算打瞌睡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未来”,什么“电竞冠军”之类。 但走廊窗户外闪过的一阵白光打断了他的话。 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下雨了?” 路明非下意识将目光看向窗外。 明明上午还是晴天朗日,可是现在却突然变了天。 灰色云层从远处蔓延过来,天空也跟着彻底黑了下去。 刚刚那一声轰鸣的暴雷,仿佛是天上的水库开了闸门,成千上万吨的雨水向着大地坠落。 雨噼里啪啦打在窗上,雾气肉眼可见地升起,整个操场白茫茫一片。 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你这家伙,今天状态不对劲啊,该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打量着失神的路明非,江守云蹙紧眉头,沉声道:“台风来了,应该没人接你吧?我先去广播站通知学生们回家,你在教室等着我,我带你回去。” 说罢,他又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似乎是安慰又似乎是提醒,然后便提着雨伞向着广播站跑去。 轰隆!! 轰鸣的雷声随着一闪而过的雷光响起,照亮了路明非那莫名有些萧瑟的身影。 他呆呆地立在那里。 望着远处将天地连成一片的倾盆雨水。 蓝色的高楼大厦被染成了灰色,就那么直直插在天际线的地方,像是黑色的天边尽头开了窗户。 叮铃铃!! 直到刺耳的下课铃声和江守云的稳重声音从广播中传来,路明非才如梦初醒般从那股莫名的低沉情感中抽离出来。 “下雨了?” 路明非又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下雨了,天空和地面像倒悬的镜子。” 身后的声音也用同样多愁善感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一群背着书包兴冲冲离开的学生中,陈雯雯抱着一叠书站在路明非身后。 她望着窗外的风雨,眼中的情感很浓郁。 然后,陈雯雯看向身旁的男孩,轻声问道:“路明非,你还不回家吗?” “我,我要等江守云。” 路明非下意识开口回了一句。 但说完就后悔了,悔得直想扇自己嘴巴子。 直接可怜巴巴地说没人来接自己不就好了吗? 以陈雯雯温润的性格一定会说送自己一程的啊! “……这样吗。” 似乎是没有察觉到男孩心里的弯弯绕绕,陈雯雯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和江师兄的关系真的不错。”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家,今天的雨会很大。” 说罢,她挥了挥手,迈开脚步走进流动的人群中。 ——就像是一阵风,轻轻拂过,又轻轻离去。 “我……” 望着那道背影,路明非张了张嘴,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一开始说的话还好,现在说只会徒增尴尬。 一张好牌打得稀烂! 明明他打星际的时候反应超快的! 路明非托着沉重的脚步,逆着人群流动的方向,没有在意其他人嫌弃的表情,又挤进了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啊~” 他有些气馁地趴在桌子上,把那张写满丧气的脸埋在臂弯里,瓮声瓮气道:“俺的江大神人,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恍惚之中。 嘈杂的雨水声越来越大了。 几乎在路明非的耳畔连成了一片。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忽然变得很远、很远,意识仿佛都要随着那些声音飘向触摸不及的远方。 像是整個世界都与他与世隔绝了。 当路明非再次睁开眼睛。 耳边只剩下低沉的雷声,还有细密而无尽的雨声。 ——好似是在演奏着命运的前奏曲。 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仿佛消失了。 “我……我睡着了?这都能睡着?我睡了多久??” 看着空荡荡的教室,路明非瞪大了眼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下意识扭头看向窗外。 果不其然,整个城市都笼罩在雨中。 看上去就像是一块静待拉开的黑色幕布。 而在那幕布的前面,一道身影站在那里。 “咦?” 路明非眨了眨眼睛,试探着轻声喊道:“同学,你……” 那道身影似乎听见了路明非的声音,缓缓转过头来。 路明非这才发现。 他所谓的“同学”居然只是小孩子。 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纯黑的小夜礼服,稚嫩的脸上似乎有些悲伤。 悲伤? 他为什么会悲伤? 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有那种写满沧桑的悲伤? “哥哥。” 男孩那双金色的眼眸,远远地注视着路明非,轻声道:“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祂的邀请名单上没有你。” 第二十五章 路鸣泽:“夕阳,你上来啦?” 老实说,哪怕路明非一直对自己的睡眠质量很有信心,但是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学校的课桌上睡得那么舒坦。 就像是睡在自家猪窝的那张床上一样安稳。 ——安稳得让他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坐在那张带着余温的凳子上,望着窗外的方向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那黑色的雨幕之中,一道枝形的白光撕破黑暗。 窗边的黑色影子投射在路明非的脸上,一个穿着礼服的男孩沉默地坐在那里,金色的瞳孔倒影着路明非迷茫的脸庞。 身后的雨夜被雷光划开,像是拉开帷幕开演话剧。 轰隆!! 紧随而至的轰鸣雷声将路明非惊醒。 “你你你你……” 路明非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莫名的恐慌感涌出,表情陡然变得惊悚起来。 整个身体都向后仰去,扑通一声就摔在地上。 他慌乱地四下张望着,可是却看不到一个人,外面的脚步也消失了。 此刻的学校一片死寂,仿佛雨中的一座孤岛。 仿佛这里只剩下他和那個男孩了。 “哥哥,比起我,你更应该害怕某些会将你拖进深渊的家伙。” 男孩的语气很是平淡,不像是初次见面,但也不像是久别重逢。 更像是在跟一个熟悉的朋友闲聊,而且是熟悉到穿一条裤子的程度。 “伱,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家的小孩啊?” 路明非看着男孩的影子,虽然还有些胆颤,但已经勉强能够开口了。 有影子,就说明是人,而不是鬼魂? 他知道这说法很迷信,可确实让他心安一些。 男孩像是读出了他的心思一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与其继续脑补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你还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我的建议。” “建议?什么建议?”路明非下意识追问了一句,但又摇了摇混乱的脑袋,“不对,你别转移话题,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的紧张恐惧无来由地散去许多。 可能是因为对方脸上那充满悲伤的表情变成了淡淡玩味的笑容? 见鬼,明明只是小屁孩,怎么搞得这么紧张,我已经衰到这种程度了吗? 也对,一个不到一米五的小豆丁,站起来都顶不到他的下巴,打一拳应该会哭很久吧。 “哥哥。” 男孩眼望远方,轻声道:“我叫路鸣泽。” 路明非瞬间就怔住了。 “你是在开玩笑吗?” 路鸣泽他可太熟了啊。 身高160,体重160,整个就是一正方形,而且正值青春期满脸的痤疮。 如果路鸣泽有面前这个男孩一半的颜值,怎么可能在学校找不到女朋友? 还需要用红墨水抹在手腕上冒充割腕的照片,再搞一堆非主流悲情句子发qq空间勾搭女孩? 在路明非忍不住想要开口吐槽时。 “夕阳,你上来啦?”男孩转头看着路明非,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你你你怎么知道?”路明非惊骇地张大嘴巴,声音又开始发颤了,“不对,你能看出我在想什么?你到底是谁?” 路明非知道堂弟路鸣泽春心思动,在学校里天天见光天天死,所以想在qq上遭遇点天雷地火。 所以就申请了一个qq号,起名“夕阳的刻痕”,挂一张短发娇俏萝莉的照片,把年龄填成16岁,个性签名写成“让你的微笑和悲伤成为我这一生的刻痕”。 他就用这个女号在网上搭讪调戏路鸣泽,而路鸣泽每次看他上线都会急不可耐地说出一句话: ——“夕阳,你上来啦?” 但现在却诡异地从一个陌生男孩的嘴里说了出来。 “与你有关的事情我都知道,而且,有人对你说过吧。” 男孩金色的瞳孔中闪过深意,轻笑着说道:“你的心思太好猜透了,既然你连他都瞒不住,又怎么可能瞒得住我呢。” “你是说江守云?你怎么能和他一样?你……”路明非张了张嘴,但又把话咽了回去。 “我和他当然不一样,但你和他的关系,也不该如此。” 男孩望着他,轻声叹息道:“如果不是命运的轨迹出现了偏离,我是不愿意这么早来见你的,哥哥。” 哥哥? 对,这个男孩一开始就在叫他哥哥。 “到底谁是你哥哥?” 路明非的烂话忍不住从嘴里飚出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是说,你觉得我的名字是‘鸽鸽’?” 他的眼神飘向教室外,蠢蠢欲动地想要逃走。 但是,看到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还有被瓢泼大雨笼罩的学校,他又不知道自己要逃到哪里去。 见鬼,江大神人到底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再不回来你亲爱的路师弟兼网费金主就要吓死了! “这种时候你还在想着他?”男孩像是又看穿了路明非的想法,表情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看来你已经习惯缩在他身后了。” “不然呢?” 路明非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羞耻心,毫不迟疑地吐槽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不缩在江守云身后难道还缩在你个小豆丁身后吗?” 那到时候是谁顶着谁缩着可就不一定了。 “……”男孩的笑容淡了一些,没有再说什么,扭头看向窗外的雨幕。 微弱的光照在他脸上,变成了最开始的悲伤。 见状,路明非的心莫名一揪,连忙比划着手安慰道:“那个,我没有说你矮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嗯,咱都可以躲……” 只是不等他说完,男孩便摇了摇头。 “躲不过的,这是命运。” 他没有回头,侧着脸轻声道:“人类是很愚蠢的东西,你也是,而你和他们的区别便在于,你是故意让自己这么愚蠢的。” “真可怜,不是么?” 男孩默默地看着雨幕发呆,两行眼泪无声地划过脸颊。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猛地捏住了。 这一刻,他能够感觉到这个男孩身上莫大的悲伤,如同喷涌而出的、冰冷的水流,铺天盖地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恍惚中,耳边的雨声变得更加清晰,那喧闹的声音像是孩童在声嘶力竭地啼哭。 “你……” 路明非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却发现窗边的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不要和他走,这是最后的忠告。” 男孩说了一句,旋即抬腿就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刹那间,路明非直接失去平衡,向后仰去。 他下意识挥舞着双手要去抓住面前的男孩,可是却完全落空,能触到的只有空气。 男孩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是报复了他,眼中似乎是若有若无的笑意。 背后的天空仿佛变成了浓郁如雪的纯白色,像是有什么东西围住了教室,但那滂沱的暴雨却瞬间变得殷红如血,像恶鬼一样拍打着窗户试图钻进教室。 一瞬间,一个熟悉的画面仿佛雷电般划过路明非的大脑。 ——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冰冷的石砌花坛上,头顶的树叶上雨滴坠落,他和那个男孩,或者是和他的表弟路鸣泽,坐在黑暗里,紧紧地拥抱。 “天呐!我不会喜欢男人的啊……”路明非的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念头,旋即意识便堕入了一片黑暗。 直到他不断向下坠落,他听到了耳边的呼唤。 “……路明非!” 第二十六章 路明非的选择(求月票,求推荐票) 嘭!! 路明非猛地从椅子上暴跳起来,浑身冷汗,仿佛撞破一层黑暗的膜回到了现实里。 意识逐渐恢复,嗡嗡响的耳边只能听见雨声,他眼前的画面从模糊到清晰。 他的面前站着江守云,一只手向他伸了过来,似乎正想掐他的人中。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但是,耳边嘈杂的雨声中隐约还能听到稀疏的脚步声。 “醒了?” 看着眼角还有泪痕的衰仔,江守云也不由得皱了皱眉:“我刚刚说你精神不太好,现在收回那句话,你这何止是情况不好,昨晚去偷摸做坏事了吗?” “打家劫舍,偷鸡摸狗?还是去偷看谁家小姑娘洗澡了?总不能是去洗脚城享受男人乐趣吧?” 路明非这时也回过神来了。 “没,没有,我只是睡得太晚了,打了个瞌睡。”路明非干巴巴地说着,甚至没有接上白烂话。 “真的没事吗?” 江守云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路明非,一眼就看出这小子肯定藏着事儿。 没办法。 这家伙太好懂了。 “我,我真的没事。” 看着江守云认真的样子,路明非耷拉着肩膀,语气莫名有些患得患失:“我只是做了个梦。” 江守云看向他眼角的泪痕,问道:“是做了噩梦吗?” “……”路明非迟疑片刻,最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见他这副不似作伪的模样,江守云的眉宇反而舒展了一些。 “我真羡慕你的睡眠质量啊,路明非,外面这么吵你都能睡着,难怪苏晓樯说你上课睡觉甚至会打呼噜。” 他要是有这说睡就睡的本事,每天睡八個小时都有富裕了。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做了啥噩梦,居然还哭了,但江守云也没有打趣他的意思。 能让路明非这家伙哭出来,肯定是悲伤到骨子的事情。 比如,星际争霸停服了? “行了,带好东西跟我走吧。” 江守云手掌竖起敲了一下路明非的头,开口催促道:“楚子航的老爸开车来接他,正好可以把咱们两个送回去。” “哦~” 路明非揉着脑袋应了一声,然后提起一旁的外套穿上,跟上江守云的脚步走出教室。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周围。 虽然学校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但还有一些学生在等人来接自己。 至于窗外的天空,既不是白雪的颜色,也不是黑幕的颜色,只是浅灰色而已。 云层投下的影子落在高楼大厦之上,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哑光的灰纱。 “呼!”路明非莫名松了口气。 旋即,扭头看向江守云的背影,这才发现他手里提着一把黑布缠绕的棍状物。 “江师兄,你手里的是什么?”路明非有些好奇地问道。 或许是不习惯两人之间平静的氛围,又或许是为了给自己带来一些慰藉。 “这个吗?”江守云抬了抬手里的浅打,头也不回随口敷衍道,“只是一个用布条缠成的棍子而已。” 闻言,路明非挠了挠头,欲言又止,最后“哦”了一声。 只是布条缠成的棍子吗? 可是,为什么…… 他低头看向那根棍子。 那里分明闪着幽深而冷冽的光芒。 嘭! “嗷!” 路明非一时出神,没注意到江守云停住脚步,直接就撞了上去。 硬邦邦坚实的后背撞得他脑门生疼。 “江师兄,伱是不是又变壮了,感觉都要变成肌肉……” “嘘。” 不等他说完白烂话,江守云便打断了他,竖起食指示意噤声。 路明非愣了愣,抬头看向前面。 只见,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整个操场上都是白茫茫一片。 足球场上车辙交错,草皮被翻得支离破碎。 学校的大部分人都被接走了,教学楼和操场上都空荡荡的,“仕兰中学”的天蓝色校旗在暴风雨里急颤。 ——像是曲子终了,人们都散去了。 除了路明非和江守云以外,惨白灯光下只剩一道身影。 “子航,你那里也下雨了吧?” “哎呀,妈妈在久光商厦和姐妹们一起买东西呢,这边雨可大了,车都打不着,我们喝杯咖啡,等雨小点儿再走,你自己打个车赶快回家,或者打个电话叫你爸爸派车来接你。” “子航乖,妈妈啵一个。” 桌上打开免提的手机里,传来清脆的“啵”声,然后就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楚子航收起手机,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 向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了条短信,转头看向身后的江守云。 “解决了?”江守云说道。 “嗯。”楚子航点头。 对话简洁得像是在演杀手和雇主交接暗杀任务。 只有一旁的衰仔像是乱入片场的哈士奇一样茫然。 江守云也没有解释的想法,迈步走到了楚子航的身旁。 他很清楚楚子航的家庭情况。 严格来说,楚子航现在的名字应该叫“鹿芒”。 家里有个三四十岁依然像个毛头闺女一样不省心的老妈。 这么大的雨,出租车司机早就回家了。 久光商厦那边没有车,学校这边自然也一样,可他那个妈妈想不到。 不过,楚子航也不在意这些。 楚子航打这个电话,只是告诉妈妈自己没事,让她别担心,该玩接着玩。 而他的那个继父…… 如果打个电话的话,尽“父亲”的义务,应该会派司机来吧, 可惜,楚子航不需要。 寒风夹杂着雨丝灌入衣袖,江守云和楚子航裹紧罩衫,沉默地望着远处的风和雨,看下去像两块肃穆的石碑。 哦,后面还有一个急得直挠头的猴子。 “楚师兄?还有……江师兄?” 这是,一个女生走了过来,看到两人后眼前一亮,轻声问道:“我家里人来接我了,要一起走吗,雨应该不会停的。” 她有一头清冽的长发,发梢坠着一枚银质的hello kitty发卡。 在江守云两人看过来之后,娇俏的小脸微微有点泛红,低垂眼帘不敢再直视他们。 “柳淼淼学妹?” 江守云脸上露出笑容,语气温和道:“我记得你,你在联欢晚会上的钢琴独奏很棒。” “江师兄记得我?”柳淼淼的脸更红了,声音像蚊子嗡嗡似的。 但当她想要继续邀请时,江守云又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我们已经找好车了。” 江守云摇了摇头,轻声道:“只能谢谢学妹了。” “哦……”柳淼淼有些失望,细声细气地说道,“那我先走啦。” 司机给柳淼淼打着黑伞,她脱下脚上的绑带凉鞋后,司机又蹲下身帮她换上雨靴。 但在这时,某个存在感极低的衰仔后知后觉地凑了上来。 “柳淼淼!你捎我一程吧!” “……” 柳淼淼脚下的步子一顿,但还是头也不回地走向黑色宝马:“路明非,你自己走吧!我家跟你又不在一个方向!” 路明非的脑袋顿时耷拉下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蔫白菜,江守云也不由发出几声轻笑。 “行啦,你还真好意思问,和我们一起走就行了呗。”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六神无主地蹲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 他又想起了那个“路鸣泽”说的话。 ——不要和他走。 这个所谓的“他”,就是在说江守云吗? 就在路明非思绪混乱时,外面传来低沉的喇叭声。 雨幕里,氙灯拉出两道雪亮的光束,照得人睁不开眼。 车里中年男人招了招手,一张老脸笑得像是菊花。 “来了啊。” 江守云扭头看向身后的路明非,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呢,走哇!” 闻言,路明非抬起头来,望向那台黑色的车。 那对耀眼的氙灯像是怪物的眼睛,车上摆动的雨刷则像是在向他招手,似乎是要把他骗进肚子里吃掉。 “嘶!” 路明非打了个冷颤。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江师兄和楚师兄两人神人,总不能把他拉走割腰子吧? 看着江守云走进雨中的背影,他迟疑片刻后还是跟了上去。 天边闪过的雷光将三人的身影照在一起。 恍惚中,伴着随之而来的雷鸣,一声悠长的叹息似乎从雨幕中传来。 第二十七章 窥世的独瞳,神明的喘息(求推荐票,求月票) 灰色的乌云笼罩了这座滨海城市的天空,雷电好似银蛇一般在黑色的海洋里遨游,又时不时向着世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天边的尽头是雷光与乌云密布的城市,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染成灰白两个颜色。 唯有操场上的天蓝色校旗在风中猎猎抖动。 还有,氙灯拉出的两道光束,似是撕破了幕布一般。 那是一头冲破了雨夜而来的猛兽,雨水从那流线的车身向两侧滑落,在话剧开演的最后尽头姗姗来迟。 两个“m”重叠为山形的车标,氙灯的热量升腾出淡淡的白汽。 “吼,迈巴赫62?” 江守云眯眼看着那辆车,不禁发出感慨道:“是你爸爸来接你了吗?” “不是‘爸爸’。” 隔着屋檐上滑落的雨幕,那個中年男人笑成菊花的面容,倒影在楚子航的瞳眸中。 “车不是他的,他只是个司机。” 迈巴赫,奔驰车厂的顶级车,比“爸爸”的奔驰s500还要贵出几倍的样子。 但楚子航对车并不感兴趣,都是那个男人对他吹嘘的。 “苏晓樯没有说带你回去吗?”楚子航冷不丁地问道。 “哦,确实说了,不过……”江守云没有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一副丧家之犬模样的路明非。 无论什么时候,这个男孩好像都是这幅衰仔样,就像是路边的狗尾巴草,有些人会随手浇点水,有些人会坏心眼踩上一脚。 “……嗯。”楚子航眸光闪烁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在担心自己跟着苏晓樯离开了,路明非不好意思坐他的车走吗? 江守云对朋友的温柔一如往常。 轰隆!! 黑色的云层中,一道“之”形闪电闪灭,耳边轰然爆震。 ——雨变得更大了。 “来了。” 江守云轻声说道,楚子航扭头看去。 在轰然暴雨中,迈巴赫62的车门打开了。 撑着巨大黑伞的男人火急火燎地往外面蹿,顶着头顶雨水沉重的压力冲向了他们两人。 笑容像是见了太阳的向日葵,比柳淼淼家的司机还要殷勤。 “他很爱你啊。”江守云冷不丁地开口,转头看向身后的衰仔,“还愣着干什么呢,走哇!” 说罢,没有等男人撑伞跑来,他拍了下楚子航的后背,跃过了他主动跑进了雨幕中。 雨水砸在他的身上溅跃出水花,落在地上打湿了他卷起的裤腿。 楚子航顿了一下,也迈步跟了上去。 见状,男人也不禁愣了愣,原本小跑的速度瞬间快了几倍,几乎是以饿虎扑食的架势蹿到了两人的身边。 就连楚子航都没想到这个男人还能有如此快的速度。 黑色的大伞遮蔽住了头顶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分流成碎沫滑落地上。 哦,还有一股奇奇怪怪的卤味。 “哎呦怎么这么急啊,你看你全身都湿透了。”男人殷勤的模样和语气像极了牛马的打工人。 楚子航没有说话,迟疑片刻,打开了副驾驶门。 男人的眼睛亮了一下,看向他身旁的江守云,又看向:“这两位就是……伱短信里说的同学吗?” 一个看上去像个好好学生。 另一个,呃,看上去有些衰? “不可以吗?” “嘿嘿,可以,当然可以,儿子交朋友了,我肯定高兴嘛,多个朋友多条路!” 男人没有在意他的语气,转头看向江守云两人,眉飞笑得飞起:“放心,这车的油箱超大,绕城跑三圈都没有问题,保准给你们安全送回家!” “那就麻烦叔叔了。”江守云微微俯身,笑着谢道。 顺便还拍了一下旁边愣神的路明非。 “啊?哦哦!”路明非回过神来,连忙一躬到底,“麻烦叔叔了。” 他刚刚愣神只是思考这个男人和楚子航的关系。 明明像慈溪身边的打伞太监,结果一听却是楚师兄的爸爸。 不是说,楚师兄的爸爸是老总吗,老总原来也这么“和蔼可亲”? “呃,这么客气干啥。”男人挠了挠头,哈哈笑道,“我要谢谢你们照顾子航,这孩子性子比较冷,你们平时多迁就哈。” 楚子航皱了皱眉,冒雨走到了车边,直接钻进副驾驶。 “来来来,都别傻站着了,先进车里,今天这大雨实在太突然了。” 男人的热脸又贴了冷屁股,倒也不沮丧,乐呵呵地给江守云两人打开了后座的门。 “衣服湿了吧?我给你们把座椅加热打开?谁用谁知道,舒服得要死!”男人又开始吹嘘他的车。 “用不着,回家换……” “叔叔,打开吧,小心感冒了。” 不等楚子航把话说完,江守云便笑着打断道:“我还没坐过这么高档的车呢,也让我体验一次。” “好嘞!”男人脸上笑意更浓,清了清嗓子对中控台说,“启动!” 屏幕亮起,仪表盘上闪过冷厉的蓝光,凶猛如野兽的55升v12涡轮增压引擎开始自检,车里感觉不到丝毫震动,发动机沉雄的低吼也被隔绝在外。 “九百万的车,不用钥匙,这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的声音能启动,一个是我,一个是老板,还有一个你们猜是谁?”男人得意洋洋。 “不关心。”楚子航面无表情。 路明非坐在后排,困惑地挠了挠头。 这对父子的关系好奇怪啊。 咔哒!轰!! 迈巴赫的v12引擎轰鸣,甩出了巨大的弧线轨迹,旋即如利刃般劈开雨幕,径直驶出仕兰中学大门。 看到平时耀武扬威的门卫在岗亭里挺着肚腩站得笔直,脸上满是对这辆超豪华车和它象征财富的尊敬。 坐在车里的路明非顿时就与有荣焉地挺直了腰板。 楚子航却不明白有什么可在意的。 在这样的雨天里,所要的不过是一辆来接你的车和一个记得来接你的人,至于是什么车并不重要。 江守云也不怎么在意,只觉得体验有些新奇。 他靠着车窗边,静静望着外面。 这场暴雨越下越大了。 雨滴密不停歇地奏着乐章。 外面的能见度已经差到了极点。 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楚,雨点密集得好像在空中就彼此撞得粉碎,落地变成纷纷的水沫。 天上天下都在下雨,入眼尽是银瀑挂帘。 所有东西都被水花冲洗得朦朦胧胧的,很难分清究竟是雨水从天上落到地上, 还是地上的水又逐渐回流卷到天上去。 轰隆!! 白色的银枝从天边划过,灰暗的雨幕被划开口子。 就像是一颗正在窥伺此世的独瞳,那道沉闷的雷声便是神明的喘息。 第二十八章 雨落狂流之暗 “这么大雨,你妈也不知道来接你。” “还好我上午没去洗车,无接触洗车,一次八十块,洗了就扔水里了。” “哦,对了,你既然已经交朋友了,平时也多认识几个女性朋友,别整天像个闷驴子一样,这样下去我怀疑你们学校都有人传你性取向有问题了。” “想当初我追你妈的时候可是……” 迈巴赫驶出校门进入公路。 一路上,男人一边潇洒地拨弄他的方向盘,一边打开话匣子絮絮叨叨。 车内的话仿佛说不完,车外的雨仿佛下不完。 但楚子航从上车起就没搭理他一句,只是打开收音机听着播音员的声音,唯有听到最后几句话时眼角抽了抽。 关于夏弥昨天说的“磕cp”,他上午已经找江守云问清了。 一想起江守云当时的表情,饶是楚子航都有些绷不住。 现在男人提起来,他的表情更冷了。 “……” 男人终于停止了絮叨。 或许是因为在儿子的朋友面前,被自己儿子冷漠对待觉得尴尬,又或许是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看不看dvd?”男人试图着开口道,“有《雷神》,不过是枪版。” “不看。”楚子航顿了顿,开口道,“周末我们仨要一起看。” 这个“仨”当然不包括男人。 “……看电影好。”男人的脸皮厚如城墙,呵呵笑道,“小时候我没带伱去过,现在正好可以看個够。” 楚子航的心脏微微抽了一下,好似顺着纹路自上而下开裂。 ——流出了馊掉的橙子汁和浓汤,爬满了带尖的玫瑰和蔷薇花。 楚子航倚在皮椅靠背上望着窗外,瞳孔涣散出神像是陷入什么回忆。 这下车里彻底安静下来了。 只剩下外面此起彼伏的雨声和雷声。 车里的空气温度好似一下子降了许多,连空调热风也吹不开 对于某个衰仔来说这种氛围实在难受,每次雷光闪过之后都有种莫名的不安。 有一种雷鸣将至的恐惧感不断滋生,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或寻求慰藉。 可是,当他看向一旁的江守云时,却发现这个唯一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神人,似乎眯着眼已经睡过去了。 “不是吧兄弟,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能睡着啊?” 路明非像个毛猴一样抓耳挠腮,最后把脸憋得涨红才下定决心。 “呃,最近出现了一个杀人魔,你们听说了吗?”他有些生硬地打破了车内的平静。 这个消息是他从赵孟华口中得知的,他的本意也只是想要借此打开话茬。 但是,男人听到后却是眼前一亮。 “你是说‘鬼屋人偶杀人案’吧?” 男人嘴上说着,同时猛地一转方向盘,一个相当漂亮的甩尾,强行切入了应急车道。 好似一柄断水的快刀,把后面的车流截断。 迈巴赫在他手里就像一条钢铁鲶鱼,恰到好处地摆尾在车流中游动自如,后面传来一片尖锐的喇叭声和骂声。 “啊啊!”路明非也被甩到了一边,有些慌乱道,“太快了!叔叔你慢点啊!” “没事,我这v12发动机的车可不能像龟爬,况且我的车技我儿子是清楚的,开了这么久一次事故都没有。” 男人竖起大拇指,龇牙咧嘴地笑道:“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鬼屋人偶杀人案,这个案子我刚好知道一些内情。” “据我所知,是有几名游客莫名死在了里面,被发现时全身的皮都被剥了下来,而且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不像人为,反而像是,鬼魂索命。” 似乎是为了营造恐怖氛围,吸引自己儿子的注意,男人的声音变得阴沉许多。 路明非感觉原本温暖的车内莫名变冷,就好像身体周围放了几个冰块,耳边隐隐有气流吹动,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我还是一个元阳未破的小处男,鬼魂怨灵近不得我身,不要自己吓自己!” 他碎碎念着,总是缓过来一些。 但在这时,突然猛地一个刹车,直接就把他吓得原地蹦起来。 “嗷!”路明非捂着自己撞到车顶的脑袋。 迈巴赫停在了一片红光前,到处都是汽车尖锐的喇叭声,前面的路已经彻底堵了。 “妈的,这下真堵死了。”男人骂骂咧咧着降下车窗,小心翼翼地侧着头向外面看去。 前面是两车刮蹭,司机撑着伞喷着唾沫对骂着。 这么恶劣的天气,交警一时也赶不过来,就这么塞住了几十辆车,有几个司机下车去叫吵架的人把车挪开,又起了什么争执,推搡起来。 其他人焦躁地摁着喇叭,暴雨的协奏曲增添合奏,整个世界仿佛乱糟糟的。 楚子航沉默地捂住了耳朵,江守云依然眯着眼睛假寐。 这种情况,属于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任男人车技再好,也得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着。 除非这辆九百来万的迈巴赫其实是一个来自赛博坦星的变形金刚,可以直接变形长出一双大长腿然后从这条堵死的钢铁洪流跨过去。 “两台小破车有什么可吵的?” 男人用力摁了摁迈巴赫的车喇叭,骂骂咧咧道:“我送完儿子还有事呢……” 就在这时。 男人探头探脑地四处看,突然看到了雨幕中的一条岔道,那是上高架路的岔道,一步之遥,路牌被遮挡在一棵柳树狂舞的枝条里。 按理来说,有这么一条空路,这些被堵住的车流应该像找到泄洪口一样一股脑涌过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条路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 “那条路应该能上高架,不过现在高架大概封路了。”男人嘴上虽然说着,但车头却直指岔道而去。 迈巴赫沿着岔道爬升,高架路延伸出去,像是道灰色的虹,没入白茫茫的雨中。 “叔叔,刚刚的广播不是说,省道和国道马上就封闭了吗?” 路明非探过头来,耷拉着眉毛问道:“而且,还说高架路上风速高、能见度低于三十米,实在不行还是等一会儿吧?”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讲的杀人案,还说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越是靠近那个高架桥,他就越是感觉心里发颤。 而且,路明非突然发现。 不知不觉间,外面的雨幕变得越来越阴沉,越来越熟悉。 同时,也越来越像他在那个梦里见到的样子,就像是话剧开演之前即将拉开的黑色帷幕。 那座被阴雨所笼罩的高架桥,此时在路明非的眼里,像是接引亡灵过河的奈何桥。 “哈哈哈哈,是不是刚刚讲的那个故事吓到你了?” 男人拍拍方向盘,哈哈笑道:“别怕,那只是鬼屋老板为了赚钱而捏造的谣言,我估计明天你们应该就会收到辟谣消息了。” “而且这迈巴赫62有27吨!十二级风都吹不动它!我这车技加上这车,稳着呢!放心好了!” 说着,他就准备从应急车道上插进那条入口中。 但在这时,男人身后传来了江守云莫名凝重的声音。 “叔叔,先等一下。” “嗨,没事的,封路就封路了,大不了给点钱就行了。” 男人单手握住方向盘,自顾自地说道:“放心,坐在这辆车上,叔叔我还是有点面子的。” 迈巴赫继续向前行驶,在即将来到那快速通道前时,一只手从后座探了过来抓住了方向盘然后往左打死。 呲呲呲!!! 男人的反应非常快,瞬间就把刹车踩死,猛地把车刹在了高架路的入口前。 “卧槽!你t……” 男人把脏话咽了回去,心惊胆战地说道:“你这样搞很危险啊,要是出点什么事……”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侧头就对上了那双近在咫尺的瞳眸。 那双幽深的蓝色瞳眸里全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你……”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嘟哝道:“行行行,安全第一,我开回去还不行吗?” 说罢,他挂倒挡踩油门,掰动方向盘就要往回倒过去。 但就在这时。 他忽然听见了马嘶声。 在浓成墨水的风雨之中,光焰的浪潮从中绽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