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拿下禁欲大理寺少卿》 第1章 求爱不成,怒而杀人 “杀人了,杀人了!” 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牡丹宴的热闹,远远近近赏花的小姐们循着声音,迅速围拢过来。 看着倒在凤尾竹丛与重檐亭里的男女,有眼尖的小姐瞬间认出了两人的身份:“是开阳侯府的孙世子和监察御史府的陈二小姐!” “陈二小姐手里拿着染血的匕首,是她杀了孙世子吗?” “她为什么要杀孙世子?” “听说她一直在讨好孙世子,但孙世子看不上她。” 话说到这儿,不少小姐都看向了一起过来的陈子苓。 陈子苓下个月底就要和孙世子成亲了。 然而孙世子却在今日,被她妹妹给杀了。 陈子苓看着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孙世子,拢在衣袖里的指尖死死地掐住掌心,以压制激动:他真的死了,她与和义伯府世子赵知节暗结珠胎的事,终于可以不为人知了! 她知道只有和孙世子成亲,父亲才能从稳坐快二十年的正八品下监察御史晋升为从六品下的知西推侍御史。 也知道孙世子出身开阳侯府,且是开阳侯府的独子,比出身伯府的赵知节身份要清贵,但…… 孙世子无论形貌还是才智,都蠢笨如猪。 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为了父亲的前程,去和这样的人过此一生。 特别是想到会被他压在身下…… 她就更无法忍受了。 赵知节就不一样了。 他不但形貌出众,在太学的上舍也已经通过十一次考核,只要再通过一次,就能待补为官,可说是前途无量。 这才是她想要的人生。 思及此。 再看向趴卧在亭子里不知生死的陈安宁,陈子苓心底快速划过一抹嘲弄。 陈安宁是她继母邱氏的女儿,是她父亲在出使巡按期间,遭奸人迫害身受重伤之时,邱氏借照顾之名行勾引之事后,所生下来的女儿。 父亲回京之时,邱氏嫌未过门便先生了孩子太过丢人,加之又是女儿,便干脆地将她扔给了年迈的爹娘。 一年前,邱氏的爹娘在过世前给府中来信,让她差人去接陈安宁。 祖母琢磨着她年纪不小,接到京城好好调教一番,便可结上一门为父亲前程出力的亲事,方才使唤着邱氏差人将她接来了京城。 人虽然来了,但却蠢笨不堪。 请来的夫子无论怎么教导,别说习字了,连一个最简单的规矩都学了快三月才学会。 时日渐久,祖母便厌弃了她。 邱氏见她无用,在觉丢人现眼后,就将她扔去了下人房,做了粗婢。 府中所有人都看不起她,都欺负她。 唯有她,对她好。 所以她不过稍稍哄骗她几句只要能讨得孙世子喜欢,等她将来嫁去开阳侯府后,就把她也带过去,她就当真老老实实地去巴结讨好起了孙世子。 今日一早,她不过故技重施的让她今日未时二刻来这里,她要和孙世子谈成亲后,将她一并带去开阳侯府的事,她就当真守约来了。 不动声色的与先前发出尖叫的赵知节的妹妹赵缨对视一眼后,陈子苓再次看一眼孙世子,又看向陈子宁,一如往日那般维护道:“安宁一向胆小怕事,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何况,谁不知道长公主的牡丹宴分南、北两园,北园为各府公子们的赏花之地,南园则为各府的夫人、小姐们的赏花之地,两园间隔不下百丈,若无人算计,孙世子缘何会来南园?” 赵樱立刻按计划配合道:“陈二小姐明知道你与孙世子马上就要成亲,却还恬不知耻地处处巴结讨好,谁知道她是不是用了什么诡计,才将孙世子给骗来这边的?” 想到陈安宁对孙世子的谄媚讨好,不少小姐都跟着附和起来。 陈子苓有意等了一会儿后,才开口道:“安宁从来没有巴结讨好过孙世子,都是我托她帮我给孙世子送信、送点心,她才和孙世子……” “陈大小姐还真是心善,都这个时候了,还替她说话呢。”赵樱冷笑道,“上个月初,我可是亲眼看到过她给孙世子送自个绣的手帕。” 又有小姐跟着附和起来。 “安宁从小在山野长大,不知道这些规矩……罢了,”陈子苓似辩无可辩地吩咐婢女道,“去吧,去将长公主请过来。” 婢女应完是,刚一转身,就见长公主在一众嬷嬷的簇拥下,快步朝着这方走了过来。 陈子苓与赵樱再次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后,跟着一众小姐迎了上去。 长公主随口说了句‘不必多礼’,便穿过众人让出来的路,迅速上前。 看到血泊里的孙世子与拿着染血匕首的陈安宁,她心头猛的一沉,面上却分毫不显的一面快速吩咐嬷嬷拦住开阳侯夫人,一面又立刻吩咐:“速去请太医,再速去北园将谢大人请过来!” 请人的嬷嬷飞一般的往北园去了。 拦人的嬷嬷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晕倒的开阳侯夫人。 长公主沉住气,确定开阳侯夫人无事后,便迅速扫向一众小姐,“怎么回事!” 赵樱主动站出来,将她赏花赏累了,想到这边亭子来歇息一二,却意外发现孙世子和陈安宁的事,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说完,她又有意提了一遍上个月陈安宁给孙世子送手帕的事。 “其中必有误会,”她话刚落,陈子苓便迅速站出来,规规矩矩的行完叉手礼后,恳切道,“安宁行事虽偶有出格,但她绝不会杀孙世子,还请长公主为她做主!” “还做什么主!这贱人仗着你的维护,一直恬不知耻地勾引着孙世子,今儿指不定是想了什么招想要生米煮熟饭,被孙世子拒绝后,就恼羞地杀了他。”跟着长公主一起过来的邱氏,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孙世子,瞬间就气疯了。 当初在潮阳郡,她之所以委身陈方海,是看到潮阳郡的太守也对他毕恭毕敬,便误以为他是一个很大的官。 跟着来了京城后,才发现他不过一个八品下的监察御史。 每每出门,看似风光,实则根本没有人将他放在眼底。 连带她也不得各府的夫人们待见。 谨小慎微地熬了这么多年,眼见就要熬出头了,结果这贱人竟杀了孙世子! 越想越气的邱氏迅猛地冲到亭中,扬手就朝陈安宁打去,“贱人,敢坏老娘的好事,我打死你!” “起来!” “少给我装死!” 火辣辣的疼痛,让陈安宁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第2章 你敢打我,反了天了 朦胧中,见到有人扬着巴掌朝她打来,想也没想,她便迅速起身后退两步,而后本能地反手一耳光打了回去。 啪。 被打得后退了四五步才站稳脚跟的邱氏捂着脸,不敢置信地尖叫道:“贱人,你敢打我,反了天了!”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不成!”冷冰冰地说完这句话,陈安宁才看向四周。 看到一众穿着各式古装的夫人与小姐,她的目光迅速一凝后,立刻低头看向自己。 她也穿着古装,手……上有血,还有把带血的匕首? 本能地,她又朝着周围看去。 看到倒在凤尾竹丛里的男子瞬间,脑海如开闸的洪水般,顷刻便涌出来无数陌生的记忆。 陈安宁,与她同名同姓。女,一个月前刚满十六岁。 是眼前这个女人有意勾引出使巡按期间的陈方海后,生下来的孩子。 因嫌弃她不是儿子,无法固宠,便随意扔给了那对老人。 直至一年前的三月,在那对老人相继离世后,才迫不得已地将她接来了京城。 任打任骂,任劳任怨,日子过得连猪狗都不如。 唯有…… 陈安宁看向人群里的陈子苓,唯有这个名义上的姐姐一直‘维护’着她。 很好。 猝死在解剖室的现代法医穿越到了命案现场不说,还是个小可怜嫌疑人。 有意思。 迅速接受了新身份的陈安宁看看手里的匕首,又看看张牙舞爪想要冲上前来打她的邱氏,淡声道:“人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邱氏厉声说道,“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你一直在勾引孙世子?” “我一直在勾引孙世子?”陈安宁玩味地看向陈子苓。 陈子苓与她的目光对视一眼后,轻叹着向邱氏道:“母亲,你真的误会安宁了,安宁是因为……” “她有没有勾引孙世子,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无须替她遮掩。”邱氏站到陈安宁跟前,挡住她看向陈子苓的视线,“至于她有没有杀孙世子,这里就她和孙世子两个人,凶器就在她手里拿着,她就是想抵赖,也不可能!” “凶器在我手里拿着,我就是凶手了?”陈安宁虽然早就习惯了人情的冷漠,但听到她的话,还是忍不住沉脸嘲讽,“母亲连查证都不查证,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定我的罪?” “谁是你的母亲,少跟我攀关系!”邱氏恶毒道,“早知道你是这么个贱皮子,当初生下你时,就该一把摔死!也免了你如今这么祸害我陈府!” 陈安宁嗤笑:“血缘乃是一脉相承,我要是贱皮子,那你是什么?” “贱人!”看着往日任打任骂的人,今日却当众忤逆她,受不住刺激的邱氏伸手就朝着她脸上抓去,“你要想死,我就成全你!” 陈安宁朝着她举起匕首。 邱氏虽然止步及时,但匕首还是刺破了她的衣裳。 “你……”邱氏惊恐地看向她,如见怪物。 陈安宁冷声警告:“再敢口出恶言,他就是你的下场!” 邱氏脱口道:“你敢!” 陈安宁稍稍用力,用匕首尖抵住她的皮肤,“那就试试。” “安宁,住手!”陈子苓上前,不赞同地说道,“你是不是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 陈安宁嘲弄地看向她,“我的好姐姐,我来京城这一年,你跟我说过的话没有一万句也有八百句,不知姐姐指的是哪一句?” “不管我指的是哪一句,你都不该对母亲动手。大魏以孝道治天下,你这样……将来还怎么嫁人?”看着与往常怯弱蠢笨完全迥异的陈安宁,陈子苓压着不安的心绪,有意柔声哄劝道,“听话,赶紧将匕首收起来,然后跟母亲好好赔个不是。你放心,我会跟人好好解释,这不是你的本意。” “至于孙世子的事,你要真是被陷害的,我相信长公主也一定会让人彻查清楚,来还你清白。” “是要彻查清楚。毕竟我有没有杀孙世子,别人不清楚,姐姐还能不清楚吗?”陈安宁慢悠悠道,“不过在彻查之前,姐姐还是先跟大家解释解释,为何我喝了你递的茶水后,会直接晕倒这件事吧。” 陈子苓佯装无奈道:“好好好,等收了匕首,你想让我怎么解释,我就怎么解释,好不好?” 陈安宁轻笑两声:“姐姐是在避重就轻吗?” “我没有避重就轻。”陈子苓轻叹,“我说过了,如果不是你杀得孙世子,长公主一定会还你清白。安宁听话,先将匕首收起来好不好?” “姐姐还真是玩得一手好心机,”竟然跟她玩语言艺术,陈安宁不屑地冷笑两声后,慢悠悠地揶揄道,“轻飘飘几句话就鼓动得众人都以为我是在无理取闹,而你对我却是无限包容。” 嘲讽地啧上两声,她又继续,“姐姐是陈府的嫡长小姐,既得祖母疼爱,又得父亲看重。如果当真如你所表现的那般维护我,我在陈家应该过得很不错才对,但我实际过的是什么日子,不需要我细说,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的吧。” “又如果当真如你所表现的那般维护我,孙世子也如外人所言的那般看不上我,我应该接近不了孙世子才对吧?可你看,明明是你让我去找的孙世子,孙世子也因此才见得我,落在外人眼中,却偏偏成了我在勾引孙世子。” “明明姐姐承诺过会为我澄清这些流言蜚语,可结果世人对我的偏见却越来越深,对姐姐包容善良的人设,也越来越深刻。” “是姐姐脑子不好,连话都说不清楚,还是姐姐有意为之?” “又如果姐姐当真如表现的那般维护我,在我被诬陷为杀孙世子的凶手时,姐姐应该做的是立刻站出来查找不可能的证据为我辩护,在母亲一口一个贱皮子骂我、打我的时候,也应该以实际行动站到我跟前来维护我,而不是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干巴巴地喊上几句这是误会的空话才对吧?” “毕竟,孙世子遇害的事既然发生在长公主府,不用姐姐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长公主也一定会彻查清楚,不是吗?” 感受着周围人看过来的异样目光,陈子苓终于忍不住地斥喝道:“你不是安宁!我的安宁绝不会这样跟我说话!说,你是谁,为何要伪装成安宁的模样杀害孙世子!” 陈安宁笑了,笑声清悦:“姐姐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就因为我说了几句实话,姐姐就要构陷我为杀人凶手,迫不及待地要灭我口了?”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陈子苓指尖用力掐着掌心,极力的克制道,“你不必跟我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看来姐姐的脑子的确不怎么好,是非公道是不是自在人心我不知道,但逞口舌之快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而我不过被迫自辩罢了。好了,你也不用辩解了,还是用事实来说话比较好。”制止了她未开口的话后,陈安宁收回目光,扫两眼邱氏,便收起匕首,朝着孙世子走去。 刚走两步,她又猛地转身回来。 邱氏举着从发上取下来的金钗,面目狰狞的朝着她面门刺了过来,“贱人,去死吧!” 第3章 站在这里,不要乱动 “找死!”陈安宁根本不管刺来的金钗,手腕灵活一番后,匕首带着凌厉之势,毫不犹豫地朝着她的眉心刺去。 邱氏惊得收回金钗,跌坐在地。 但陈安宁的匕首却依旧去势不减。 “安宁!”陈子苓急声开口。 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也想开口,被长公主抬手制止了。 匕首贴着邱氏的眉心停了下来。 看着邱氏惊恐的双眼,陈安宁暗哼一声后,手腕翻转,匕首越过她的双眼,落到她的脸颊上,而后稍一用力,便顺着她的脸颊划了下去。 过后,陈安宁平静地收起匕首,在邱氏杀猪一样的尖叫声中,再次朝着孙世子走去。 走到近前,她先扫一圈周围的环境,又扫一圈孙世子身周的血迹后,便蹲身准备查看他的伤势。 “住手!”被她狠辣的举动震慑住的陈子苓,一见她要碰孙世子,立刻不顾安危地急步上前,抓着她的手冷喝道,“你害得孙世子还不够吗,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看来姐姐是真的很想除我而后快呀。”陈宁安转动着匕首,逼迫她松开手后,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可惜的是,姐姐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 蹲下身,一边翻看着孙世子身上的伤势,一边警告道:“姐姐最好别妄动,否则,我就要认为姐姐是在做贼心虚了哦。” 陈子苓冷笑,“怎么,你还想把杀害孙世子的罪名强按在我头上不成?” 陈安宁抬眼看向她,“姐姐下个月底就要和孙世子成亲了,孙世子却在今日没了。孙世子害姐姐成了望门寡,为何姐姐看起来却半点不难过?是因为孙世子的死,正好合了姐姐的意吗?” 陈子苓刚要开口斥责,陈安宁便故意打断她道:“姐姐不用跟我解释。不过……看在姐姐真真假假也维护过我一年半载的份上,友情提醒姐姐一句,姐姐可以开始考虑脱身的借口了。毕竟,姐姐以为完美无缺的计谋在我看来,却是漏洞百出。” “陈安宁!是,我是没有同你说的那样,把你维护得无微不至。但这不是我的错,是你自己没用,才得不到祖母的疼爱,得不到父亲的喜……” “行了,既然你不需要找脱身的借口,那就开始吧。”陈安宁起身,冷漠地打断她的话后,示意她看向周围的凤尾竹,“这里的凤尾竹有大片的折断和倒伏,从折断与倒伏的情况来看,孙世子在倒下前,曾与凶手进行过较为激烈的搏斗。” 又示意她收回目光,看向孙世子,“根据目测,孙世子身高有五尺三左右,体重则有一百八十斤上下。而我身高不到五尺,体重更是不到孙世子的一半。这样的身高、体重差距,孙世子想要制服我,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既然都不费吹灰之力了,自然也就形不成这些破坏。” “这是我不可能是凶手的证据之一。” “再看孙世子身上的伤势分布。” “孙世子身上的伤势主要集中在两个地方,一个是后脑勺,一个是胸膛。” “先说后脑勺的伤势。” “后脑勺的伤呈圆柱状,这是棍棒击打所形成的伤。伤势主要集中在顶骨的中部位置。”怕她听不懂,陈安宁特意用手在她的头顶戳了两下,“就是这个位置。这个位置,以我的身高是绝对无法形成的。” 话说到这里,正好看到有几个身着华服的公子过来,她也没有多想,随意打量两眼后,就朝其中穿着石青色宝相花缂丝锦袍的白胖少年招手道:“麻烦你过来一下。” 白胖少年指着自己的鼻子,得她确定后,暗啧两声,低侃道:“孙世子的尸体都还没有凉透吧,这陈二小姐就想要来巴结讨好我了?嘿嘿,子初你慢慢过来,待我先去会会她。” 他身旁的黑衣少年遥遥看两眼面色煞白,但神色却格外飞扬的陈安宁,漫不经心地提醒道:“当心些。” “放心吧,”白胖少年兴致盎然地说道,“总听说她如何巴结讨好孙世子,难得碰上今儿这机会,且让我也好好领教一番去。” 他自以为说话小声,无人能听见,但凭借身体原主一身绝顶武功的陈安宁,却一字不落地全听到了。 但她除了眼神又冷两分外,并没有特别的表现。 黑衣少年再次看她两眼,没再说话。 白胖少年则特意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刷一下展开后,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 走到近前,正要调笑两句,陈安宁便先一步道:“就站在这里,别动。” 许是她的语气过于冰冷,白胖少年下意识地就站直身子,并闭了嘴。 陈安宁随手折了根树枝站到他身后,等陈子苓和大长公主等人都看过来后,她举起树枝看似轻巧,实则蕴含了两分内力地敲打在白胖少年的后脑勺上。 白胖少年痛得嗷一声跳到一边,捂着脑袋怒目道:“你干什么?” 陈安宁挑着眉嘲讽:“这点痛都受不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试……”对着她眼里猛然迸射出来的杀气,白胖少年霎时咽回后半句话,用力揉一揉后脑勺后,很是乖顺地转身回来,底气不足的说道,“继续!” 陈安宁毫不客气地又用两分内力敲了他一下。 白胖少年咬着牙忍了。 陈安宁淡看他两眼,开口对陈子苓道:“看到了吧,这位公子的身高与孙世子差不多,以我的身高站在他的身后,即便把棍棒举起来,能伤到的也只是顶骨后区,也就是后脑勺这个位置。” 说着,她又以下巴点一点刚与长公主见完礼的黑衣少年,“麻烦你也过来一下。” “不得无礼!”看她跟白胖少年的互动,正惊诧他们何时认识,又何时这般熟悉的陈子苓,转目听她竟敢指使谢珣,立刻顾不得其他的,当着众人的面训斥道,“谢大人乃是从三品的大理寺卿,岂是你能指使的?还不赶紧过去给谢大人赔罪!” 大理寺卿谢珣? 陈安宁看着谢珣,迅速搜刮着记忆。 身体原主来京城虽然已经有年余,但却并未见过谢珣。 只知道他祖父是太傅,姑姑是当今皇后,父亲是尚书令,大哥是国子监祭酒,二哥是南郡太守。 而他更是以十九岁之龄,就任了大理寺卿。 十九岁,大理寺卿,难怪那般轻浮。 “无妨。”在陈安宁轻蔑的注视下,谢珣阔步上前,从她手中拿过树枝后,问道,“需要我怎么做?” “安宁不懂规矩,才会这般胡闹,还请谢大人见谅。”陈子苓上前一步,拦到陈安宁身前后,边行礼边命令陈安宁,“安宁,还不赶紧给谢大人赔罪!” 谢珣看向陈安宁。 陈安宁也看向他。 四目相对,一个目带鄙夷,一个目带轻佻。 轻佻? 呵。 果然是倚仗长辈关系而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废物! 陈安宁无声嗤笑。 第4章 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谢珣瞧着她的笑,微不可察地挑一挑眉后,有意说道:“陈二小姐的胡闹,不过是自证清白。而她自证清白的举动,对当前的案子而言,是有利无弊。陈大小姐要当真爱护陈二小姐,当做的应该是支持她,而不是处处设阻。” “谢大人误会了。”陈子苓看一眼陈安宁,赶紧辩解,“我只是不想让安宁的胡闹,误导了谢大人的判断。” “陈大小姐的意思是,”谢珣继续故意道,“本官连这点基本的判断力也没有?” “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谢珣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那就请陈大小姐让开一些。本官也想看看,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陈二小姐要如何自证清白。” 谢珣……为什么要帮陈安宁说话? 他们早就认识,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陈子苓心头微沉。 有心想要再辩解几句,但想到谢珣说一不二的脾性,不情不愿地往后退开两步后,又很是不甘地向着陈安宁警告道:“谢大人能对你洗脱嫌疑的方式感兴趣,是你的荣幸。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收一收,好好表现!” “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陈安宁嘲弄,“只有心思龌龊的人,才会用龌龊的思想,去揣度他人。” “你……” “别你了,”陈安宁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姐姐想教训我,等回府后,再慢慢教训不迟。现在嘛,就请姐姐注意些自己一直以来所维持的包容、善良的形象。也请姐姐适当地让开一些,谢大人还等着我自辩清白呢。” 她倒提醒她了。 等回府后,定要让她好看! 陈子苓恼恨地看她两眼后,再次往旁退开了两步。 “这就对了嘛。”陈安宁不咸不淡地挑衅两句后,便淡定地示意谢珣道,“麻烦谢大人将树枝举起来,放到他的头顶上。” 谢珣看一眼被她怼得敢怒不敢言的陈子苓,一边照她的话,将树枝放到了白胖少年的头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陈二小姐会断案?” “不会。”陈安宁上前,假借指正他树枝所放的位置,另一只手闪电般朝着他腰间的软弱攻去。 会武功? 谢珣不动声色地往旁挪上两步,避开了她的攻击。 陈安宁目光微微一凝,而后再次朝他攻去。 谢珣不再躲避。 借着身体的遮挡,两人小范围地快速互攻。 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直到…… 白胖少年久不见两人动静,奇怪地回头看来。 两人才瞬间收手。 装作无事人一般,将树枝随便调整了一下位置后,陈安宁瞥一眼谢珣,而后往旁退开两步,示意陈子苓道:“姐姐看清楚了,以谢大人的身高,举起树枝后,所放的位置,才与孙世子头上的伤势所处的位置差不多。” 并未发现两人谲诡的陈子苓冷笑着脱口道:“你该不是想说,谢大人是杀害孙世子的凶手吧?” 陈安宁看白痴一样地看她两眼后,平静道:“我是想说,想要造成孙世子头上的伤势,凶手的身高应该与谢大人差不多。” “这就是我不可能是凶手的第二个证据。” 说完,她又走到孙世子跟前,蹲身仔细检查了一遍他胸膛上的几处伤口后,开口道:“孙世子胸膛上的这几个利刃伤,都集中在膻中穴三指外的右侧第三、第四胸肋间。这个位置,以我的身高,也不是不可能。但如果凶手是我,想要刺伤孙世子这个位置,就只能举着匕首从上往下刺。” 拿着匕首示范了一遍后,她微微仰头看向谢珣,“这个动作造成的创道,也一定是从上斜着往下。所以麻烦谢大人回头叫仵作验尸之时,多注意一下创道的方向。” 胸肋、利刃伤、创道,这些都是现代法医学的专业词汇。 她也是穿越的。 并且还很大可能是刚刚穿越过来的。 有意思。 谢珣深深看了她两眼后,问道:“不知陈二小姐可有什么法子,能快速的分辨清楚这个创道的方向?” “最简便的方法就是用银针刺探。”陈安宁随口答道,“如果创道是从上往下,那么凶手就是比孙世子要矮的人,如果创道是从下往上,那么凶手就是比孙世子要高的人,如果持平,身高就是相差无几的人。” “既然如此简便,那就不用等回头了。”谢珣看向长公主,揖着手道,“还请长公主借银针一用。” 长公主看两眼陈安宁后,吩咐一旁的嬷嬷道:“去取副银针来。” 看着嬷嬷去后。 陈安宁再次开口,“且先不管创道的走向,继续说回胸膛上的这三处利刃伤。” “从这三处利刃伤的分布来看,一定是连续行刺的惯性动作所形成的。而连续行刺,势必会有一个匕首快速刺进再快速取出,再快速刺进再快速取出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一定会带出大量的血迹喷溅。” “但……” 陈安宁站起身,面向着众人道:“我身上除了拿着匕首的手上有血迹之外,可以说就找不到任何的血色痕迹了。” “这就是我不可能是凶手的第三个证据。” “除外。” 陈安宁主动站到谢珣跟前,转身背对着他后,扒开后脑勺的头发,说道:“我也有被攻击的痕迹。这个痕迹,跟孙世子顶骨上的伤势差不多。也就是说,我和孙世子都被同一根棍棒敲击过。” “敲得还挺重,都流血了。”白胖公子凑过来,看着她头上的伤,啧两声后,又问道,“伤这么重,要不要请个大夫给你看一看?” “不用。”咬一咬舌尖,将突来的昏眩压下去后,陈安宁干脆的拒绝完他,便又转回话题道,“这周围并没有看到棍棒。” “如果凶手是我,显然不可能在杀害孙世子后,再敲自己一棒,而后将棍棒扔到别处,再回来晕倒在这个亭子里。” “这就是我不可能是凶手的第四个证据。” 谢珣以树枝轻敲两下掌心,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么依陈二小姐所见,凶手会是谁?” “凶手是谁我不知道,不过……”陈安宁再次蹲到孙世子跟前,扒开他的头发,边检查他头上的伤势,边说道,“从孙世子头骨上的伤势走向来看,是凶手在背后袭击所致。” “而从现场的打斗痕迹以及胸膛上的几处利刃伤来看,头骨上的敲击伤,应当形成于打斗之前。” “但从头骨并没有碎裂的情况来看,凶手在力量方面,应该是远远比不上孙世子的。” “也就是说,这个凶手身高跟谢大人差不多,身材偏瘦,力量较小,并且与孙世子的关系较为友好。” “因为不熟或是关系不好的人,靠近孙世子时,他一定会警觉。或者说,根本约不到他单独在这个地方见面。” “鉴于这些条件,我倾向于凶手有两个人,一个是约他来这里的人,一个是动手杀他的人。” “约他的人……”陈安宁瞥两眼陈子苓后,心底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第5章 想死直说,我成全你 身体原主回京不久,便无意听到了陈老太太同邱氏商讨等她学好规矩后,将她许配给同昌侯为续弦的话。 同昌侯已经年过五十,且已经续过七房的侯夫人。 但这些侯夫人无一例外地在嫁入同昌侯府三五个月后,就莫名病倒,而后不治身亡。 原主不想死。 所以便故意装傻扮痴。 虽然最终她成功打消了陈老太太的‘算计’,但同时也惹恼了邱氏。 任打任骂,永远干不完的脏活累活,还有吃不饱穿不暖……这样的日子,她也过怕了。是以,陈子苓的示好对她来说,就是救赎。 也是以,当陈子苓今早出门前跟原主说,让她未时二刻来这处偏僻的亭子,她要跟孙世子密谈成亲之时,将她也一并带去开阳侯府时,原主几乎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 未时二刻来了这里后,陈子苓不过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引得感激不已原主毫无防备的喝下了添有致人昏迷的药。 而后…… 明明她有无数种可以让自己抽离陈府这片淤泥的办法,却偏偏选择了最难的一种。 实在是不知道她脑子怎么想的。 收回思绪,陈安宁继续:“约她的人暂且不论,先说说杀他的人。” “今日来长公主府参加牡丹宴的人,应该都有登记名册。” “那就挨个筛查吧。” “先将跟谢大人差不多高的人,无论公子、小姐,都筛选出来。” “再看看这些人中,有谁在中途换过衣裳。换过衣裳的,查一查他们换下的衣裳是否有血迹。” “另外,还要查一查这些人中,有谁身上带伤。既然力量比不上孙世子,又是在搏命,那么他身上不可能不受伤。” “简直是一派胡言!”陈安宁的话刚落下,慌乱中的赵樱就脱口而出道,“你刚才说,你不可能是凶手的第四个证据,是你不可能敲了自己一棒后,再回来晕在亭子里。如果凶手有两个,那你也逃脱不了嫌疑!” “不错。”陈安宁认可地点一点头,“所以一会儿查的时候,我歇息的客房也要搜查得仔细一些。” 赵樱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坦然地承认自己的嫌疑,微微噎了一噎后,她忍不住又嗤道:“简直是笑话,查案、断案乃是谢大人的事,何时轮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了?” “查案、断案是谢大人的事,但我在这里指手画脚,谢大人都没有说什么,你在这里急吼吼地嘲讽个什么劲?”陈安宁瞥她两眼,“还是,那约着孙世子来这里的人就是你?” 赵樱涨红着脸呵斥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知廉耻吗!” 陈安宁淡定回怼:“不想跟我一样不知廉耻,那就闭嘴!” 赵樱气得脸色更红了,“有长公主和众位夫人与谢大人在,我闭不闭嘴,还轮到你来做主!” 陈安宁嗤笑道:“既然知道有长公主和众位夫人与谢大人在,那他们都没有开口,你巴巴地开什么口?是觉得他们都没有你聪明,还是你们家的家教就是如此没大不小、没上没下?” “你……” “行了,赶紧闭嘴吧,再你呀你的下去,大家都要知道你没有家教了。”不耐烦地将她给怼闭嘴后,陈安宁看向谢珣,催促着他赶紧下令搜查。 谢珣却不急不忙地说道:“想不到凶手的那一棒竟有如此大的威力,不仅把往日痴呆愚蠢的陈二小姐给敲得如此伶牙俐齿不说,还学会断案了。” 陈安宁冷声道:“不伶牙俐齿,不学会断案,谢大人能还我清白吗?” “会不会,陈二小姐不试试,又如何知道呢?”谢珣似笑非笑地回了她一句后,便转身向着长公主微一颔首,进而收敛起轻佻神色,沉声下令道,“立刻封锁长公主府,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 看着长公主身后的嬷嬷与婢女们远去的背影,陈安宁心气瞬间松懈下来。 等抓到凶手,还了原主清白,接下来就该清理御史府那一帮…… 还未容她多想,双眼便突如其来地一黑。 在暗叫了一声糟糕后,手臂便被眼疾手快的谢珣给扶住了。 “谢了。”挣开他的手,陈安宁靠到旁边的树上,慢慢放缓呼吸,以平复后脑勺的伤痛所带来的昏眩。 后脑勺的那一棒,看来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真的不要请个大夫看看?”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白胖公子再次问道。 “不用。”陈安宁再次拒绝后,刚想闭眼缓一缓,就见先前去取银针的嬷嬷急匆匆地回来了。 白胖公子殷勤地前去接过银针,掂着回来后,犹犹豫豫地递给了她。 陈安宁接过银针,又咬一咬舌尖,勉强将昏眩压下去后,取出其中最长的银针,淡声说道:“我示范一遍,你看着。” 看着她蹲到孙世子跟前,整理着他的衣裳,白胖公子揉一揉后脑勺后,咕哝道:“我怎么感觉她看上的是你,而不是我呢?不会是脑子被凶手给敲傻了吧?” 陈安宁掀眼看向他。 白胖公子迅速闭嘴。 好一会儿后,见她收回了目光,白胖公子正要再次咕哝,便听到她冷飕飕地说道:“放心,天下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你。” 白胖公子沉默片刻,犹不死心的咕哝道:“她说她不会看上我,却没有说不会看上你,看来我猜对了,她是真的看上你了。” 陈安宁再次看向他。 白胖公子也再次闭嘴,不过嘴虽然闭上了,却含糊不清地继续咕哝着:“你得当心了,这女人以前犯蠢的时候,就很难缠了。现在被敲得连陈大小姐都不是她的对手,肯定更难缠了。” 陈安宁呵一声,“想死直说,我不介意成全你。” 白胖公子紧闭着嘴,但含糊不清地咕哝声不停:“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她能听到我们说话?” 谢珣看着陈安宁冰冷的双眼,勾一勾嘴角道:“她的确能听到你说话。” 白胖公子捂住嘴,依旧是咕哝的声音:“她为什么能听到?” 谢珣低笑两声,“你猜。” 白胖公子的目光在他和陈安宁身上来回打了两个圈后,啧啧有声道:“不会是才认识,就心有灵犀了吧?” 陈安宁冷着脸起身。 白胖公子赶紧停止了咕哝。 陈安宁哼一声,转眸看向谢珣,正要说那句‘谢大人放心,就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绝不会看上你’的话,谢珣便先一步开了口,“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为好,陈二小姐觉得呢?” “不说得太满,”陈安宁讥讽,“好让你们继续编排我吗?” 谢珣漫不经心地反驳:“陈二小姐应该也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吧?编排你的时候,不也在编排我吗?” 他怎么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句话? 莫非他也是…… 陈安宁目光锐利。 谢珣戏谑:“陈二小姐,继续吧。” 第6章 稍等片刻,他还活着 陈安宁挪开目光,扫向白胖公子,之后又扫两眼陈子苓与众人后,再次扫一眼谢珣,才重新蹲下身,整理好孙世子的衣裳,将几处伤口彻底暴露出来后,举起银针顺着伤口刺下。 才刺进两分。 忽然清醒过来的开阳侯夫人见状,尖叫着猛然推开扶着她的嬷嬷,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抓住了她的手:“住手,你要干什么!” 陈安宁本来就是在强压昏眩,被她这样一拉一扯,眼前又开始阵阵发黑了。 好不容易扶住身旁的树,稳住身形,但才开始解释她是在找谋害孙世子的真凶,开阳侯夫人便扬手一耳光打了过来,“贱婢,你敢咒骂我儿,找死!” 陈安宁靠着树干勉强避开她的手后,冷哼道:“难怪孙世子会被人害死,有你这样的母亲,他就算今日不被害死,明日也一定会被害死!” 开阳侯夫人推着拦她的嬷嬷,又要上前来打她,“贱婢,你……” “难道我说错了吗?”陈安宁冷笑道,“孙世子都已经被人害成这样了,身为母亲,你不赶紧找出凶手为他报仇,却在这里大吵大闹,难道不是想让凶手逍遥法外吗?” “你……”开阳侯夫人被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些又晕了过去。 白胖公子见状,赶紧让陈安宁少说两句后,又凑到开阳侯夫人跟前,一边劝慰着她,一边给她讲起了陈安宁关于凶手的种种推测。 陈安宁看两眼白胖公子后,闭上眼睛缓一缓,又才蹲到孙世子跟前。 “你说你,以前明明见人就躲,胆子比针尖都要小。现在倒好,脑瓜不就被敲了一下嘛,怎么就变得跟炮仗一样,见谁就炸了?”快速安抚好开阳侯夫人后,白胖公子蹲到她的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就问问哈,真的不用给你请个大夫看看,是不是脑子被敲坏了吗?” 陈安宁瞥他两眼,“你很闲吗?” 白胖公子道:“还行吧。” 陈安宁收回目光,“那就麻烦你去给我倒杯热水好了。” 白胖公子刚要抗议,陈安宁便又看他两眼。 白胖公子立刻道:“行!我这就去给你倒!” 确定他走后,陈安宁拿着银针,慢慢顺着伤口探了进去,才探到一半,一阵昏眩便猛地袭了过来。 下意识地,她伸手按住了孙世子未受伤的左侧胸膛,以支撑身体。 但下一刻…… 感受着孙世子胸腔内传出来的微弱心跳,陈安宁的双眼忽的一厉后,迅速抽出银针,扎入他伤口旁边的穴道。 过后,又快速命令谢珣道:“银针给我!” 谢珣什么也没有问,便迅速将银针递了过去。 陈安宁接过银针,几乎是在眨眼间,便将十二根银针扎到了孙世子身上。 刚扎完,她便脱力地跌坐到了地上。 谢珣看一眼孙世子身上的银针,又看向她,眼底微生暗光道:“孙世子还活着?” “还有一息尚存,”陈安宁看着孙世子,慢声道,“但能不能活过来,就要看他自个的造化了。” 孙世子还活着? 不可能! 陈子苓抓住身旁的树干,急急朝着孙世子看去。 看着他胸膛毫无起伏且一动不动的模样,心气稍稍一松后,忍不住就质问道:“你怎么知道孙世子还有一息尚存?” 陈安宁懒得理她。 陈子苓压着怒意道:“我知道你想摆脱谋害孙世子的嫌疑,但孙世子有没有活着,太医来后,一查就知道结果,可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 陈安宁依旧懒得理她。 陈子苓压不住气了,“陈安宁,我是在提醒你,你别……” “我儿还活着?”哭闹中的开阳侯夫人也在怔愣了片刻后,快速反应过来,抓着嬷嬷的手,她急问道,“我儿真的还活着?” 陈安宁本也不想理她,但实在不耐烦听她的哭骂,只好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开阳侯夫人一听她嗯,如抓救命稻草般地推着嬷嬷的手道:“我儿还活着,我儿还活着,快、快去请太医!” 嬷嬷正要应声,不知是谁叫了一句:“太医来了!” 陈子苓心尖一颤,下意识地看向了陈安宁。 看着她从容的脸色,不由心慌道:“陈安宁,太医马上就要来了,你要是现在承认撒谎,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心扑在孙世子身上的开阳侯夫人看到赶过来的两位太医,根本不给两人斗嘴的机会。挣开嬷嬷的束缚,冲上前推开陈安宁后,便叫道:“何太医、冯太医,快救救我儿!” 两位太医走到近前,恭敬地向着长公主等人一一见过礼后,才快步走到了孙世子跟前。 看到孙世子的状况,两位太医大吃一惊,“这……” “求两位太医救救我儿!”开阳侯夫人跪到地上。 两人分别朝着两侧让开,避过她的礼后,又配合默契的同时上前,一人翻动眼皮及把脉,一人则检查起了所有伤口。 翻眼皮及把脉的何太医很快就结束了,瞳孔已经扩散,脉搏也摸不到了,人差不多已经没了。 检查伤口的冯太医在看完孙世子头上的棒击伤后,正要看胸口上的伤时,看到扎在他身上的银针,正要斥一句胡闹,但随即在认出下针的针法是失传了三十余年的飞仙针后,心头猛的一惊。 不动声色地蹲下身,确定是失传已久的飞仙针后,他压着惊骇,接着检查起了胸口的伤势。 稍许。 检查完胸口的伤,又和等候在一边的何太医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后,在开阳侯夫人期盼的目光中,他揖手道:“还请夫人节哀。” 开阳侯夫人双腿一软,人便瘫到了地上,好不容易撑起身体,却犹不死心的哭求道:“我给两位太医磕头了,还请两位太医行行好,救救我儿!” “不是我们不救,实在是孙世子已经气绝,我等也无能为力。”何太医和冯太医双双退到一旁,避开她的大礼。 “不,”开阳侯夫人磕着头道,“我儿还没有死,他还有一口气在,求两位太医行行好,救救他,救救他……” 何太医叹气,“孙世子的确还有一口气在,只是这口气已经散去一半了,想要救回来,除非……” “除非什么?”开阳侯夫人立刻问道。 何太医道:“除非神医柳修竹与殷惜弱还活着,否则无人能救。” 开阳侯夫人绝望地软下了身子。 陈子苓则瞬间松了一口气。 神医柳修竹和殷惜弱,那是早在三十多年前,药王谷被屠之时,就已经失踪了的人。 且不论他们是否还活着。 即便活着,药王谷距离大魏京城也有五千里之遥,孙世子仅剩的半口气,可撑不到他们赶过来。 何太医颇是同情地叹了口气,孙世子是开阳侯府的独苗,这一没了,可就断根了。虽心有不忍,但他还是揖着手,劝道:“还请侯夫人节……” “稍等片刻。”冯太医按住他的手,目光紧盯着开阳侯夫人道,“敢问侯夫人,孙世子身上的银针为谁所扎?” 银针? 并没有怎么在意过银针的何太医听到他的话,回头朝孙世子看去,看到他身上的银针针势,脸色瞬间一变,“这银针……” 第7章 神医传人,能救他命 “这银针……是这银针扎死的我儿?”看到何太医的脸色,开阳侯夫人迅速爬起来朝着陈安宁冲过来,“贱婢,你敢害死我儿,我剥了你的皮!” 陈安宁用银针把孙世子扎死了? 陈子苓惊愕间,险些笑出声来。 但随即,她便一敛笑意,快步冲到了陈安宁的跟前,张开双手护着她道:“还请侯夫人息怒,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安宁待孙世子如何,京城人人都知道,她怎么可能会杀……” 啪!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原本要打到陈安宁脸上的耳光,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滚开!”开阳侯夫人怒斥,“谁要敢护着这贱婢,就是与我开阳侯府为敌!” 陈子苓捂着脸颊,难掩激动地说道:“孙世子没了,我也很难过。但安宁又帮着找凶手,又帮着救治孙世子,虽然孙世子因此……但她绝不是故意的。侯夫人要打,那就打我好了。” 说着,她放下手,主动将自己凑到了开阳侯夫人的跟前。 “你是我儿未过门的世子妃,我儿被这贱婢害死,你不帮着他报仇雪恨便罢,还要处处维护这贱婢。好,好,你想替这贱婢挨打是吧,我成全你!”开阳侯夫人铆足力气,一耳光狠狠地抽到了她的脸上。 过后,不等她缓神,便又凶狠地抓住她的头发,啪啪给了她两耳光。 “放开子苓!”在开阳侯夫人还要动手之时,一直号哭着被毁了容的邱氏迅速冲上来,一把将陈子苓拉到身后后,大叫道,“是那贱婢杀的孙世子,是那贱婢杀的孙世子,你要杀要剐都去找她!” 孙世子已经死了,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但陈子苓还活着,好好谋划一番,总能再找到下一个‘孙世子’。 所以她得护好了她,不能让她的脸也毁了。 诡计得逞的陈子苓,快意地瞥两眼陈安宁后,火上浇油道:“母亲别这样说,子宁不是故意的。” “她别护着她了,”邱氏高声道,“她就是故意的!她一直跟你抢孙世子,抢不过,就干脆杀了他。她自小在山野长大,心性粗鲁又恶毒,你别再被她给骗了!” “侯夫人,那贱婢敢杀孙世子,无论如何都留不得她了。要杀要剐,你且看着办,不用顾忌陈家!” “都是你们陈家教出来的女儿,谁也别想逃!”开阳侯夫人哪能不知道邱氏的想法?想到她儿子才刚没了,她就盘算着要让陈子苓去嫁别人,开阳侯夫人在怒火中烧中,狠毒地抓向了陈子苓的脸。 她得毁了她! 让她给她儿子守寡! “你做什么!”邱氏抓住她的手,用力推了出去,“冤有头、债有主。是那贱婢杀的孙世子,你要想报仇,就去找她,不关我们子苓的事!” “母亲,安宁不是故意的……”打吧打吧,打得越凶,才能让陈安宁好好看清楚,除了她之外,她就是个没有人要的贱人!悄然勾一勾嘴角后,陈子苓不动声色地假借为她说话,让冲过来的开阳侯夫人又恰到好处的抓了她一把。 “你别为她说话了,”看她被打,邱氏再次抓住开阳侯夫人的手,将她给推到了一边,“这贱人敢杀孙世子,就该跟着去死!” 知道自己不是她们两个的对手,开阳侯夫人默默记下这笔账的同时,猛然转身朝着陈安宁冲去。 “哎呀,赶紧住手,你们都误会了!”她们动手太快,何太医和冯太医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们就已经打成了一团。眼见她们越打越凶,也越骂越难听,更要伤到陈安宁,何太医急得直跺脚道,“那些银针是在救孙世子,不是在害她!” “这事何太医就别管了,这贱婢敢……救我儿?” “哎呀,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何太医轻拍两下自个的嘴后,说道,“如果我和冯太医没有看错的话,为孙世子下针的手法是飞仙针法。而众所周知,飞仙针法那是神医柳修竹和殷惜弱的独门绝技。” 飞仙针法? 神医柳修竹和殷惜弱…… 不仅谢珣,就连长公主等人也齐齐看向了陈安宁。 何太医也看向了陈安宁,“敢问陈二小姐,孙世子身上的银针可是出自你的手笔?” 陈安宁扫一眼邱氏和脸颊红肿的陈子苓,又扫一眼开阳侯夫人后,平淡道:“是。” “不知神医柳修竹和殷惜弱是陈二小姐的什么人?”何太医定定的看着她。 开阳侯夫人和陈子苓也心情各异的看着她。 谢珣、长公主等一众夫人、小姐,也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他们是……” 陈安宁扫一眼众人后,随口答道,“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不可能!”邱氏尖声否认。 陈安宁倚着树,双手环胸:“为什么不可能?” 邱氏煞白着脸道:“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也对。”陈安宁点一点头,煞有其事地说道,“你不过是外祖父和外祖母采药途中,顺手捡回家的落难之人。好吃好喝地照顾你不过月余,你便碰上了遇刺的陈大人。一个天雷,一个地火,很快就勾到了一起,不久就有了我。随后,在陈大人离开之时,你又不辞而别地跟着他去了县衙,自然不知道对你们有救命之恩的两位老人是何身份。” “不过,母亲就从来没有觉得奇怪过吗?父亲当初受了那样重的伤,如果不是有人暗中救治,就凭你那清汤寡水的一日三餐,他真的能在短短两个月内,从奄奄一息变得能够天雷勾地火吗?” “你给我闭嘴!”邱氏怒扑过来,要撕她的嘴,被开阳侯夫人一头撞了出去。 “你才给我闭嘴!” 开阳侯夫人又是心惊,又是懊恼。 心惊于陈安宁竟是神医柳修竹和殷惜弱的弟子,她的儿子有救了! 懊恼于她刚才没有弄清楚事实,便那样唐突地骂了她。 但仅一瞬,她便有了决断。 不管陈安宁一会儿要如何羞辱她,都必须要求得她出手救治儿子。 不过,在求她之前,她还得再确定一回。 不能再搞错了。 因而,在撞开不长脑子的邱氏后,开阳侯夫人立刻向着何太医和冯太医确认道:“两位太医没有看错,我儿身上的银针当真是用的神医柳修竹和殷惜弱的独门绝技飞仙针?” 何太医肯定道:“绝不会错!” 冯太医也点一点头,说道:“老夫曾有幸见过柳神医施展飞仙针,所以绝不会有错。” 啪、啪。 开阳侯夫人干脆的打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后,扑通一声跪到陈安宁跟前,砰砰磕头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陈二姑娘,还请陈二姑娘大人大量,救救我儿!” “侯夫人大可不必如此,”话是这样说,但陈安宁靠着树干的身体却没有挪动半步,坦然地一边受着她的大礼,一边道,“人我肯定是会救的,也不为别的,就想看看刚才口口声声诬陷我是凶手的人,是如何被打脸的。” “只要陈二小姐能救活我儿,以后谁敢为难陈二小姐,就是在与我开阳侯府为敌!”开阳侯夫人承诺。 “这倒不必。”陈安宁瞥一眼陈子苓后,有意挑唆道,“凶手敢在牡丹宴上杀孙世子,足见其手段之毒辣。这次是恰好遇上了栽赃我,孙世子才能捡回一条命,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开阳侯夫人面色瞬间一变,目光本能地朝着陈子苓看去。 第8章 出手救人,凶手现形 陈子苓接触到她阴冷的目光,心头猛的一寒后,急声向着朝孙世子走去的陈安宁道:“等一下,你说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是神医柳修竹和殷惜弱,为何从未听你说过?” 陈安宁扬一扬眉:“我为何要跟你说?” 陈子苓沉着脸道:“你是故意隐瞒着我们,就等着今日,是不是?” 想到一直以来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其实一直在装傻充愣地玩弄着自己,陈子苓心底便忍不住发寒发沉。 自己和赵知节的事,她知不知道? 又知道多少? 虽然和赵知节的来往,一直未曾跟她提过一字,但她连是神医柳修竹和殷惜弱弟子的事都能隐瞒,难保她不会看出来一二。 她不能留了! 看着她晦暗不明的神色,陈安宁笑出声来:“姐姐这是承认自己是杀害孙世子的凶手了?” 陈安宁握紧双拳:“你少胡说八道!” “好吧,是我在胡说八道。”陈安宁不以为然地反问道,“那么,就请姐姐解释解释,如果你不是杀害孙世子的凶手,何来我是故意隐瞒,就等着今日一说?” 身体原主的外祖父、外祖母是神医柳修竹和殷惜弱一事,的确是原主故意隐瞒。 不过,并不是她想隐瞒。 而是柳修竹在去世之前,让她再三起誓,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暴露会医术、会武功之事。 原因嘛,也很简单。 当年药王谷被屠,近百弟子为护他们逃生,无一幸免。而今三十余年过去,凶手是谁,却依旧没有头绪。 为保护她,也为保护药王谷唯一的传承,自然是隐忍为上。 这也是为何原主明明身怀绝技,却过得如此窝囊的原因之一。 陈安宁不同。 她在年幼之时,目睹了素有妙手仁心的父亲被诬陷将病人医治身亡而被逼跳楼来自证清白后,她便毅然决然地抛弃了祖传的中医,而选择了能为死者言的法医,并养成了嫉恶如仇的性格。 在她看来,无饵是不可能钓起鱼儿来的。 想要在茫茫人海里找出凶手,那就要先抛出诱饵。 无疑,救活孙世子,就是一个绝好的契机。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陈子苓强自镇定道,“你既会医术,还是神医柳修竹和殷惜弱的嫡传弟子,却一直隐而不说,今日孙世子一遇险,你就迫不及待的暴露身份……是真有这么巧的事,还是你把所有人当傻子,你自己清楚!” “姐姐现在才开始急呀,晚了呢。”陈安宁微笑着说道,“长公主府的嬷嬷和婢女们已经去搜查了,不管我有没有目的,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陈二小姐说得对,谁是谋害我儿的凶手,很快就能真相大白!”开阳侯夫人附和着说了两句后,又赶紧道,“陈二小姐,你看……” “急什么?”陈安宁不动如山地说道,“我已经锁住了孙世子的伤势,一时半刻,他就是想死也死不了。” 开阳侯夫人知道她是在报复她先前打骂她之事,但眼下还有求于她,也只好咽下愤慨,挤着笑脸道:“那就好,那就好。” 陈安宁见她识趣,满意地将目光又落到了陈子苓身上,示意她继续。 “事急从权,”谢珣适时开口,“孙世子既是被害人,必然清楚凶手是谁。陈二小姐不妨先救醒他,让他指认出凶手来,还了你清白后,你再坐下来慢慢地与陈大小姐清算过往恩怨,如何?” 陈安宁看向他。 谢珣提醒道:“陈二小姐头上的伤,也需要赶紧包扎,不是吗?” “好吧。”陈安宁见好就收地蹲到孙世子跟前,稍稍将银针换了几个位置后,吩咐道,“安排人将他抬去客房。” 开阳侯夫人感激地向着谢珣揖一揖礼后,又立刻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不等她开口,便吩咐身旁的嬷嬷道:“去唤几个下人过来将孙世子抬去客房。” 下人们很快就来了。 孙世子也很快被抬到了栖霞院。 “要不要先给你自个看看伤?”跟着进栖霞院的谢珣问道,“别一会儿救治孙世子的途中,你自个先撑不住地晕了。” “是呀,”开阳侯夫人也劝道,“趁着冯太医和何太医都在,陈二小姐还是先看看自个头上的伤为好。” “不用。”喝过白胖公子特意沏来的参茶,又向何太医和冯太医借来两套银针,陈安宁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便拾步坐到床榻前,开始处理起了孙世子头骨上的棒击伤。 棒击伤并没有伤到骨头,但从他体力不支,被凶手连刺三刀而险些毙命的情况来看,显然颅内有出血。 以银针刺入颅脑,将内力附着于银针,小心地寻找到出血点后,再以空管银针探进出血点,依旧以内力为引,将血水慢慢地导流出来。 过程说起来简单,但颅脑神经丰富,极考验医者对针法的把控能力。 反正看着她举重若轻的操作,何太医和冯太医自问是做不到的。 花了大半个时辰,将头脑上的伤处理好后,陈安宁稍稍往后移些位置,又着手处理起了孙世子胸腔上的伤。 胸腔上的伤,是致命伤。 以银针封堵好伤口周围的血管,又用绢棉沾着酒,仔细地清洗干净几处伤口后,陈安宁找借口帮忙,实则厚脸偷师学艺的冯太医和何太医借来缝合伤口的针线,勉强穿好针引好线,正要开始缝合之时,谢珣突兀的递过来一方手帕:“先擦一擦的汗。” 陈安宁看一眼他,又看一眼孙世子胸腔上的几处伤口后,伸手接过手帕,借着擦汗的动作快速闭一闭眼,又暗自用力咬一下舌尖,将越来越严重的昏眩给压回去后,开始了缝合手术。 她缝合的手法,并不是原主所知道的手法,而是全然的现代手法。 她虽然在专业上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法医,但家传的中医在爷爷的严厉监督中,也从未荒废过。 在冯大医和何太医叹为观止的称赞中,南园与北园的搜查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薄暮之时。 也就是陈安宁的缝合手术即将结束之时。 有嬷嬷急步进入栖霞院正堂,扫一眼堂中各府的夫人与小姐后,在长公主的示意中,恭敬地禀报道:“血衣找到了。” 长公主压着眼底的惊诧,屏声静气地问道:“哪里找到的?” 嬷嬷飞快扫一眼坐在侧旁的和义伯夫人与赵樱,依旧恭敬地回答道:“在和义伯府的赵世子房中找到的。” 第9章 保她性命,将功赎罪 “不、不可能!”和义伯夫人如受惊的兔子般,猛的跳了起来,“我们知节再通过一次考核就能待补为官,不可能做下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一定、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们知节,就、就跟陷害陈二小姐那般!” 说着,和义伯夫人快步走到堂中央,向着长公主恳请道:“还请长公主为我们知节做主!” 长公主对赵知节是凶手也颇有些意外,扫一眼和义伯夫人,又扫一眼赵樱后,她问嬷嬷:“赵世子如何说?” “赵世子一开始也不承认,说那血衣定是被人盗去谋害完孙世子后,诬陷的他,”嬷嬷低眉垂眸道,“但在管事搜出他身上的伤后,他便认下了杀害孙世子之事。” “不可能,绝不可能……”和义伯夫人瘫倒在地上,拒绝承认这一事实。 其余各府的夫人、小姐们,听到这个结果,也都颇是难以置信地议论起来。 “樱儿,是你最先发现孙世子被害,你一定看到了凶手,对不对?”如抓救命稻草一般,和义伯夫人猛然想起案子是由赵樱最先发现,不由迅速爬起来拉着她摇道,“快说,凶手是谁?” “你快说呀!” 在听到嬷嬷说找到血衣的瞬间,赵樱的脑袋就轰隆一声,变得一片空白了。 此刻被和义伯夫人猛烈的摇晃着,她茫然地抬起双眼,木然地说道:“对,不是我哥,我哥没有杀孙世子,是……” 和义伯夫人厉声道:“是谁!” “是……”赵樱看一眼陈子苓后,哇一声哭了起来。 她不能说。 哥哥杀人,已经是大罪。 如果再说出他与即将过门的侯世子妃和奸,还怀上孽种,哥哥的清誉就要全毁了。 “快说呀,到底是谁!”和义伯夫人摇晃着她,大声质问。 赵樱只哭,不说。 长公主看到她这样,哪还有不明白的? 只是平白无故,赵知节为何要杀孙世子? 想到先前在花园里,赵樱与陈子苓的一唱一和,长公主不由朝着陈子苓看去。看到她高肿的面颊上泛出的青白颜色,以及双手紧握椅子扶手的动作,还有那副全然惊恐难安的模样,目光不由微微一凝:是因为她? 她和赵知节? 赵知节只是个破落的伯府世子,而孙世子可是正昌荣的侯府世子。 只要有脑子的人,就知道该怎么选。 她能让孙世子非她不娶,自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那她和赵知节…… 不愿过多揣测的长公主收回目光,问嬷嬷道:“陈二小姐先前说,凶手有两个人,赵世子可有交代,那另一个人是谁?” 赵樱瞬间止了哭声。 陈子苓也瞬间看过来。 纷纷议论的各府夫人与小姐也在顷刻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嬷嬷,等候着她的回答。 嬷嬷摇一摇头,“赵世子说,没有第二个凶手。他之所以杀孙世子,是因为孙世子今儿早上羞辱了他,他一时气愤难平,便约孙世子到了南园。原本是想将他敲晕后,打上一顿出出气,没想到一棒下去,没能将孙世子敲晕……两人便就此打了起来。” “他打不过孙世子。” “所以慌乱中,就拿出了匕首。” “他本意是想吓吓孙世子,但孙世子看到匕首后,不退反进地叫嚣着让他杀,他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就动了手。” “在确定孙世子没了气息,准备逃离之时,无意看到不远处惊慌失措的陈二小姐,想到她平常巴结讨好孙世子的事,就撵上去敲晕她,设下了这起嫁祸案。” “不可能!”和义伯夫人坚声否认,“知节平日里最是温和谦逊,绝不可能为了旁人几句话,便犯下这等错事!” “樱儿,你快说,是谁想害你哥?” 赵樱眼泪哗啦啦地流着,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和义伯夫人气得扇了她一巴掌,“你快说呀!” “他可是你哥,你就这样看着他被人冤枉陷害?” 赵樱摇着头,依旧不说一字。 和义伯夫人气得举起手,又要打她。 赵樱大叫一声‘母亲’后,跪到地上,边砰砰磕头,边说道:“都是我的错,母亲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前几日无意冲撞了孙世子,孙世子今日过到南园来要挟我,哥哥知道后,赶来保护我,才与孙世子起了冲突,失手杀的他。” 和义伯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 陈子苓听到她的话,忍不住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只要不牵扯到她就行。 至于肚子里的孩子…… 回头得想个办法,悄悄打掉了。 只是她才想好退路。 长公主就开口了。 长公主道:“伯夫人先别着急,孙世子还活着呢,是不是只有一个凶手,赵世子又是因何而动的手,待孙世子醒过来,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对呀,孙世子还活着! 陈子苓和赵樱同时一震,而后迅速看向对方。 长公主瞧着两人的动作,心里已经有数了。不动声色地搁下茶碗,吩咐嬷嬷道:“去吧,去里屋看一看孙世子怎么样了。” 嬷嬷应是。 转身刚进里屋,便听何太医道:“孙世子醒了!” 嬷嬷急步走过去。 孙世子的确醒了。 是陈安宁以内力灌注银针,用他的生命力为代价,将他强行给刺激醒的。 正堂里的话,她都听到了。 身为法医,于公于私,她都绝不允许任何凶手,以任何方式逃脱法律的制裁。 “我儿,你终于醒了!”开阳侯夫人抹着眼泪,瘫在扶着她的嬷嬷怀中。 睁眼望着床帐顶,目光没有任何焦距的孙世子听到她的声音,本能的偏头看过来,看到她的瞬间,目光瞬间一凝,而后激动的挣扎道:“母亲,快退婚,陈子苓那个贱人和赵知节……” 噗—— 鲜血如雨花散下。 接着,人便如山般倒塌。 进而,再次陷入昏迷。 “我儿!我儿!”开阳侯夫人惊慌地扑过来,“陈二小姐,我儿、我儿他……” 陈安宁强忍着渐渐模糊的视线,拔出最后一根银针后,淡声道:“只是昏迷了,没事。不过……” “不过什么?”开阳侯夫人紧张地问。 “不过,孙世子头上和胸腔上的伤太重,又耽误了太长时间,即便将来康复,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所以……”陈安宁有意顿上一顿后,才接着说道,“建议侯夫人还是不要取消亲事为好。” “那贱人敢伙同旁人谋害我儿,岂有再让她过门享福之理!”开阳侯夫人气恼道。 陈安宁莞尔地勾一勾嘴角,“享不享福,是妃是妾,不都是侯夫人说了算吗?” “况且,孙世子身子大不如从前,身边少不得要人时时照顾,别府小姐恐怕没几个愿意吃这份苦,姐姐就不同了,她是害孙世子落得这般下场的主谋,她应该将功赎罪,侯夫人以为呢?” 开阳侯夫子目光几番闪烁后,笑道:“陈大小姐设下那般毒辣的陷阱,想置陈二小姐于死地。陈二小姐非但不计较,还为保她的性命这般良苦用心,实属难得。” “好,那就看在陈二小姐的情面上,我姑且饶她一回。” “那就有劳侯夫人了。”死多轻松呀,她就要陈子苓好好活着,受尽折磨,才能偿还这一年多来,她施加给身体原主的所有痛楚。陈安宁起身,向着侯夫人微微一礼后,勉强打起精神,在婢女早就准备好的纸上,快速写下了两张方子。 写好,她递给开阳侯夫人,“第一张方子乃外敷伤口所用,将药抓回来磨成粉末,每日用酒清洗干净伤口后,均匀敷上后包扎好。第二张方子乃内服所用,一日两回,连服半月。” “有劳陈二小姐了。”开阳侯夫人拿着方子,叉手向她谢礼。 陈安宁不轻不重地嗯上一声,朝外走去。 刚走两步。 人便直直地朝着地上倒去。 第10章 委身于他,有孩子了 谢珣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被长公主指使进屋来看望孙世子的嬷嬷见状,快步过来便要接手。 谢珣略过她,拦腰将陈安宁抱起来后,无视她的惊讶,直接问道:“孙世子的话,都听到了?” 嬷嬷点头:“听到了。” “那还不赶紧去告知长公主。”谢珣命令。 嬷嬷应声是后,知趣的出去了。 谢珣看一眼陈安宁,又抬眼又向着冯太医与何太医吩咐:“陈二小姐的伤,就麻烦两位太医了。” “不麻烦,不麻烦。”两位太医一边应答着,一边跟着他朝外走去。 正堂因为嬷嬷的回复,已经乱成了一片。 邱氏咬定是赵知节勾引的陈子苓,而和义伯夫人则大骂陈子苓不知廉耻,都是与孙世子定过亲的人了,还来祸害她的儿子。 两人你骂我,我骂你,很快便谁也不服谁的扭打成了一团。 长公主淡然的喝着茶,并没有制止。直到两人打得差不多了,才搁下茶杯,不轻不重地说道:“够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扭打中的两人却有志一同的收了手。 “不管是谁勾引的谁,又或是谁祸害的谁,”长公主看一眼陈子苓,又看一眼赵樱,“他们谋害孙世子的事实都是不容置喙的。要如何论罪,等谢大人……” 谢珣抱着陈安宁进入正堂。 长公主霎时止声,颇是讶异的看一眼陈安宁,又看一眼他,最后又看回陈安宁,道:“陈二小姐怎么了?” “救治孙世子时心力耗损过度,昏迷了。”谢珣停住脚步,无视众人惊讶的目光,从容答道,“她的头伤的不轻,还麻烦长公主安排个院落给她歇息一二。另外,赵世子、陈大小姐与赵二小姐,也麻烦长公主差人先看管一二。等我安顿好陈二小姐,就立刻带他们回大理寺提审。” 长公主应了声好后,又深深看了陈安宁一眼,才朝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立刻上前来,为他领路。 “陈二小姐这是要苦尽甘来了。”看着谢珣走远的身影,有夫人语意不详的说道。 “也该苦尽甘来了。自小就不在父母身边,好不容易接回来了,又过的是那样的日子。今日也就是被逼急了,才忍不住暴露了神医弟子的身份,否则呀,还不知道要受委屈到什么时候呢。”另有夫人接着说了这么一句后,便转头朝着身旁的少女指使道,“文珠,你跟过去瞧一瞧,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唤人回去取,府中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的吩咐。” 叫文珠的少女应是,而后起身朝着谢珣的方向追去。 其他夫人不甘落后,也纷纷唤着自各的女儿追了过去。 邱氏见此,哪还顾得什么陈子苓不陈子苓,麻利的理了理头发后,也急匆匆的跟着追过去了。 不管陈子苓是不是被赵知节勾引,她都已经破了身子,属于残花败柳了。 京城里但凡要点脸的人家,都不可能要她这样一个破烂货。 陈安宁就不同了,她现在是神医弟子,仅凭这个身份,什么王公贵族不能配? 各府夫人见她这般模样,哪还猜不透她的心思? 少不得,又是一阵议论。 长公主依旧不制止,等她们都说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暴露出来也好,陈家不懂得珍惜,自有人会珍惜。你们几个去吧,去将和义侯夫人、赵二小姐及陈大小姐都带到偏厅看管起来。” “长公主明鉴,”见邱氏连头也不回的撇弃了她,陈子苓在暗骂了几句贱人之后,迅速跪到地上,“杀害孙世子和嫁祸安宁的人都是赵世子,与我并无干系。” 赵樱猛的起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陈子苓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说道:“孙世子出事时,我正与翰林学士府的张三小姐在沁园那方赏花,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据。” 被提到的张三小姐慌张的站起来,正要解释,赵樱已经抢先说道:“陈子苓,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哥哥为了你,又是杀孙世子,又是嫁祸陈二小姐,你就这么过河拆桥,将所有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你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怀着我哥哥的孩子!” “你说什么?”和义伯夫人站立不稳的看向陈子苓的肚子。 赵樱握紧拳头,万般愤的说道:“去年九月,哥哥跟着同窗到东山寺赏秋景时,多贪了几杯。醒来之后,便见她衣衫尽失的躺在身侧!” “哥哥向来有担当,既无意毁了她的清白,自然要对她负责。” “可她与孙世子早定过亲事,陈大人又一心指望着靠开阳侯府高升,哥哥在明里暗里试过几次法子,都无法打动陈大人后,便想着赶紧通过考核,等待补为官时,再去找陈大人商议。” “哪想陈家与开阳侯府将亲事提前,就在哥哥不知如何是好时,陈大小姐突然找上哥哥,说她已经怀了哥哥的孩子!” “都有孩子了?” “难怪要杀孙世子。” “这么看来,什么陈二小姐巴结讨好孙世子,原来都是她安排好的。”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深的心机,以前倒是小看了她。” 耳听着各府夫人嗡嗡的议论声,和义伯夫人跌坐在椅子中,几乎是出于本能的问道:“她既能这样不清不白的委身于你哥哥,也必然能委身于其他人,你哥哥是如何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陈子苓心头一冷,指尖也瞬间掐紧掌心,虽然早就知道走出这一步,就少不了难听话。 但想到与听到,到底是两回事。 所以她必须要赢! 且要赢得堂堂正正! 否则,依照祖母与父亲的脾性,还有陈安宁那贱人神医弟子的身份,京城就再无她的容身之地了! 不过想要赢,还得再利用一次赵知节才行。 “还请伯夫人与赵二小姐慎言!”思绪一定,陈子苓立刻镇定道,“我从未委身过赵世子,何来有了他的孩子!” 赵樱冷笑,“你有没有委身过我哥哥只有你知道,但你肚子里有没有孩子,请个大夫来把一把脉便能一目了然!” 等的就是这句话!陈子苓迅速回击道:“何需请大夫那么麻烦,我有没有委身过你哥哥,有没有你哥哥的孩子,将你哥哥请过来一问便知!” 自打知晓哥哥和她暗通款曲后,赵樱与她也没少往来,岂有猜不透她又在耍心机的道理? 又是一声冷笑后,赵樱道:“请个大夫有什么麻烦的?” 回过头,她向着和义伯夫人道:“事关哥哥声誉,还请母亲差人多请几个大夫过来为陈二小姐验明正身!” 和义伯夫人重重的应一声好后,立刻差使着婆子去了。 “站住!”陈子苓站起来,颇是嘲弄的看着赵樱,“原本我还想给你哥哥留几分颜面,既然你要这般咄咄逼人,那就别怪我无情无义!” “当初若非你哥哥趁着我婢女回屋取衣裳之时,强掳着毁了我的清白后,借口醉酒,说会对我负责,你以为我会放着好好的侯府世子妃不当,去当一个破落的伯府世子妃?” 当初,她在进赵知节的客房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就连赵知节也因为醉酒而睡得人事不省。 既无人证,那么事实如何,自然由她说了算! 第11章 不听我的,就是不孝 “你胡说八道!”赵樱涨红着脸,“当初你明明说的是你进错了客房,才……” “不过是替你哥哥挽尊的话罢了,”陈子苓暗自冷笑两声,而后打断她的话道,“你要不信,大可以将你哥哥请过来与我当面对质。” 当初她为了让赵知节相信是他醉酒后玷污的她,她可是忍着痛,在身上掐出了不少的青紫痕迹来当佐证。 “你……” “够了。”长公主开口,言语间不难听出厌恶,“孰是孰非,自有谢大人判断。来人,将她们带到偏厅严加看管!” 陈子苓本想再自辩几句,但对着嬷嬷眼里的鄙夷,只好咽回到嘴的话,乖乖跟着去了偏厅。 她们去后。 各府的夫人少不得又是一通议论。 长公主依旧没有制止。 等她们都议论得差不多了,才不动声色的给身旁的嬷嬷递了个眼色。 嬷嬷上前两步,向着众夫人一礼后,扬声说道:“还请各位夫人见谅,长公主府出了这样的事,牡丹花宴暂时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晚膳已经备下,各位夫人愿意留下来的,可跟着老奴去用膳。有事要提前离开的,也可以自便了。” 这明摆着是撵人的话。 各府夫人哪个不是人精? 自然都识趣的起身,你来我往的客套几句后,就相继的告辞了。 “公主,人都走了。”半晌后,先前说话的嬷嬷低声提醒。 长公主挺直的脊背顷刻软了下去,往后挪一挪位置,靠着椅背后,便微微闭上了双眼。 嬷嬷心疼的走到椅子后面,一边为她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问道:“公主又头痛了?” 正使唤着婢女收拾杯盘的嬷嬷闻言回过头,“公主近几个月,头痛犯得越来越频繁了,等陈二小姐伤好了,请她来给公主看看吧。” 长公主羽睫微微一颤后,缓缓睁开了眼。 …… 丹霞院。 冯太医与何太医交替着为陈安宁看过头上的伤后,又交替着为她把了脉。 随后,两人低言交换完意见,冯太医站出来,恭谨的向着谢珣道:“陈二小姐的伤并未伤及骨头,因而并无性命之忧。稍许下官差人去太医院取些活血化瘀的药膏过来,仔细抹上个三五日,便能消退。” 何太医补充:“陈二小姐之所以晕倒,一是在园子里断案抓凶时,就耗损了不少的心神,二是在救治孙世子时,又用尽了仅存的精力之故。下官稍许也开个安神活血的方子,配合着药膏用上几日,必能让陈二小姐尽快康复。” 谢珣颔首:“那就有劳两位太医了。” 冯太医与何太医连道了两声不敢后,一个快步出去使唤人取药膏,一个则去到桌前,写下药方。 将药方递给回来的冯太医过了目,确定没有问题后,何太医又将药方递向了谢珣。 谢珣接过药方,迅速扫上两眼后,便递向领着他们到丹霞院来的嬷嬷,“孙世子被害案还需要陈二小姐从旁协查,就请嬷嬷差两个婢女照顾她一二,待她醒来后,立刻知会我。” 嬷嬷接过药方,恭敬应是。 谢珣再看一眼陈安宁后,转身走了。 走到门外,看到院子里围堵着的一众小姐,他扬一扬眉,并未理会。 邱氏见状,忙不迭的迎上前来拦住他,而后伸脖子朝屋中看了两眼后,谄媚道:“敢问谢大人,我们家安宁怎么样了?” 谢珣弹一弹衣袖,漫不经心的说道:“陈二小姐怎么样,陈夫人进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邱氏讪笑道:“我也想,只是今日来时,没想到会出这事,所以……” 谢珣抬眼看向她,“陈夫人也知道,太医院的太医只出诊皇室宗亲,这次为陈二小姐治伤,实属破例,费用上自然不可能再减免。” 邱氏悻悻道:“应该的,应该的,就是不知道需要多少银子?” 谢珣道:“二十两总是要的。” “二十两!你们怎么不去抢!”邱氏瞬间如炸毛的公鸡一样,死死的护着腰间的荷包,高声叫道,“我们安宁自己就是神医,我们不要你们治了,把我们安宁还给我!” “陈二小姐已经昏迷,恐怕无法给自己医治。”有小姐提醒。 “那又怎么样,不就被人敲了一棒子吗,睡一觉就好了!”邱氏梗着脖子说完,扫眼看到院子里的一众小姐,忽的计上心来。 这些小姐之所以等在这里,不就是冲着陈安宁那贱人的神医弟子名号来的吗。 既然如此。 她就先收她们一点定金好了。 也不收多。 就每人三十两就好。 太医院那什么太医看个简单的伤就要二十两。 神医弟子只多要十两。 天下还有比这更占便宜的事吗? 思及此。 邱氏立刻撇开谢珣,清一清嗓子,又挺一挺着腰背后,兴奋的说道:“我们安宁是神医的弟子,神医是谁,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 “相信大家聚在这里,都是想结交我们安宁。” “但我们安宁只有一个。” “所以,到底要与谁结交,就得看……” 邱氏拍着自个的荷包,兴奋道:“也不多,就三十两。” 怕人嫌贵,她又道:“孙世子先前是什么情况,你们都看到了,我们安宁连他都能救活,还有什么病是她治不了的?” “所以三十两看似不少,但这可是保命钱!” 谢珣原本都准备走了。 听到她的话,他又硬生生止住脚步,好整以暇的看着眉飞色舞的邱氏,慢声道:“陈夫人先别忙着收钱,陈大小姐与赵世子合谋杀害孙世子的案子,陈家是否事先知情,还得请陈老夫人、陈大人以及陈夫人回大理寺配合调查。” “另外,再好心提醒陈夫人一句。” “陈二小姐是神医弟子不假,但陈夫人收钱一事,最好还是和她商量之后再作决定。” “否则,陈二小姐要是不认,陈夫人可就涉嫌行骗。” “按照大魏律令,行骗达五十两,就得笞五十,徒一年。行骗达一百两……” 有些意动的小姐听到他的话,立刻将银子又收了回去。 邱氏见此,立刻着恼道:“我生她养她,她敢不听我的,就是不孝!她要不孝,我就去衙门告她!” 有小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另有小姐出言讥讽:“你是生过她不错,但说到养……陈二小姐不是神医柳修竹和殷惜弱养大的吗?” 邱氏恼羞成怒道:“是他们养大的又怎么样?若不是我生下的她,她哪里来机会能拜他们为师!” 这话一出,不少小姐都笑出了声。 谢珣看一眼不以为耻的邱氏,慢悠悠的提醒道:“生而不养,断指就可还。何况,今日若不是陈二小姐心慈出手,孙世子要真出了什么事,陈府也该完了。” “仅这一项,别说是生而不养,就是生而养了,也足够偿还了。” 话完,他懒得再与之浪费时间的催促道:“是自己走,还是我让人来请你走?” 邱氏一腔算计全盘落空,正憋着一肚子火呢。 听到这话,她当即就要发作。 但回头对上谢珣冰冷的眼神,霎时就偃旗息鼓了。 “是陈子苓和赵世子合谋杀的孙世子,我什么都不知道!”看着渐渐围拢过来的嬷嬷,邱氏色厉内荏道,“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 “你要查,查他们两个就行了,与我无关!” 谢珣淡声道:“有没有关,总要查了才能知道。” 第12章 由世子妃,变成婢妾 “药王谷已毁,我们不需要你重建,也不需要你为我们报仇雪恨,只要你能安安宁宁长大即可。” “那就给她取名安宁好了。” “你确定要放弃中医,去学那法医?” “确定。” “安宁,跪下,对着药王谷的先辈发誓,除非危及你的性命,否则你绝不能暴露你是药王谷弟子和会武功一事。” “安宁快,又有尸体送过来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那么简单的一个规矩都学不会,我要你有什么用!” “啪——” 原主与现实交错的记忆,如浮光掠影。 伴随着邱氏的巴掌声,瞬间化为泡影。 陈安宁睁开眼。 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冷静。 她的确穿越了。 “陈二小姐醒了?” 清脆的声音伴着粉衣少女的身影,飘然走至床前。 细细打量她片刻,确定她清醒了,展颜一笑后,过来扶起她,又拿来引枕垫在她的腰上。 过后,粉衣少女便朝外喊道:“春桃,快去知会李嬷嬷,陈二小姐醒了。” 外屋叫春桃的少女歪头探进珠帘,瞧见靠坐在床头的陈安宁,高声应了句‘我去了’,便蹬蹬跑了。 “奴婢叫春蕊,和春桃都是长公主府里的婢女。”春蕊去到桌前,倒了杯水过来递给她后,说道,“这里是长公主府的丹霞院,陈二小姐自那日救治孙世子晕倒后,到今日已是第四日了。” “谢大人说孙世子的案子还需要陈二小姐从旁协助,长公主便差了李嬷嬷、奴婢和春桃前来照顾。” “长公主说过了,陈二小姐安心养伤便好,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差遣奴婢即可。” 陈安宁见她说话利落,在喝过两口水后,开门见山的问道:“案子如何了?” “赵世子已经认罪,皇上也已经夺去他世子的封号,国子监也将他从太学除名了。” “不过,因为陈二小姐救好了孙世子,所以赵世子被免去死罪,只流放三千里,外加与陈大小姐和奸的一年半徒刑。” “赵二小姐作为帮凶,被打了五板子作惩戒。”春蕊快人快语的说道,“至于陈大小姐……” “在开阳侯夫人的力保下,她倒没有受什么罚。” “只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 “和义伯府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开阳侯府也不打算替别人养孩子,所以开阳侯夫人让人配了碗药给她灌下后,允她在家休养半个月。” “半个月后,由陈家自个送她去开阳侯府。” “孩子?”陈安宁惊讶,“她和赵世子……” 春蕊点头,将陈子苓委身赵知节的始末详细的说了一遍。 陈安宁听完,只说了两个字:“难怪!” “除了他们外,”春蕊小心的查看了两眼她的脸色后,才说道,“因为谋杀孙世子的计划出自陈大小姐之手,加之她与人和奸,所以……你父亲也被夺了官。” 陈安宁笑了一声,“还未过门,就先有了孩子,为了不嫁去开阳侯府,她还真是舍得下成本。” 可惜呀。 兜兜转转,她还是得去开阳侯府。 由明媒正娶,变成自个过去。 由世子妃,变成婢妾。 思绪发散间,李嬷嬷和春桃带着五六个婢女掀着珠帘进来了。 李嬷嬷径直走到床边。 仔细的打量片刻后,才笑道:“精神看着倒是很好,要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也别憋着,早些说出来,才好请大夫过来……” “嬷嬷是不是忘了,”春蕊笑着打断道,“陈二小姐自己就是神医。” 李嬷嬷拍一拍额头,“当真是忙糊涂了。” “陈二小姐昏迷几日,都饿了吧。” 李嬷嬷一边问着,一边指使着春桃赶紧布饭,完事后,又问起春蕊有没有给她倒茶喝。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招手让端着服饰的婢女前来,“长公主也不知道陈二小姐喜好什么样的衣物,只好吩咐着老奴向郡主要了一深一浅两身衣裳。陈二小姐且将就着挑一套穿着,回头有什么中意的,老奴再去准备。” 陈安宁看向婢女端着的衣物。 一套石榴红,一套月牙白。 从衣料看,流光溢彩,显然价格不菲。 从新旧程度看,两套都还是未曾穿过的新衣。 回想那日在案发现场见到的长公主,从容貌气质来看,的确是个随和的人不假,但凶杀案发生在长公主府,又发生在牡丹宴,且凶手还是她名义上的姐姐陈子苓,她不觉得以长公主的身份,需要对她如此礼遇有佳。 哪怕她是神医的弟子,也不可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管长公主有什么目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 陈安宁指向石榴红的那套衣裳,“这套。” “老奴也觉得这套更适合一些,”李嬷嬷将石榴红的衣裙拿过来,一边指使着春蕊为她穿衣,一边说道,“陈二小姐肤白,穿些鲜艳的颜色,不仅能衬气色,人也能娇俏精神些。” 不过是些客套恭维的话。 当不得真。 因而陈安宁没有接。 等穿好衣裳。 随着李嬷嬷的指引坐到铜镜前,陈安宁才抬起眼,第一次打量起了这副身子的容貌。 柳叶眉,桃花眼。 算不得倾国倾城,但胜在肤色白皙,身姿纤长挺拔,综合起来也算中上之姿。 容貌这一块,倒是完美的继承了邱氏。 其实仔细想想也明白。 当年陈方海只是受伤,不是眼瞎。 如果不是邱氏有几分姿色,他怎么可能为了养伤就‘委屈’自己。 梳好头。 春蕊从妆奁中取出螺黛、胭脂等,准备给她画妆。 陈安宁拒绝了。 就着身旁婢女端着的水盆净过手后,便坐到了桌前。 饭菜都已经摆好了。 一盅白粥、一盅参汤、两碟点心、六碟小菜。 陈安宁也不客气,接过婢女递来的粥,不急不徐的将所有食物都吃了个精光。 昏迷这么几日,把她给饿得不轻。 吃饱喝足,陈安宁捧着杯茶,一边慢条斯理的喝着,一边等着李嬷嬷几人开口。 李嬷嬷将伺候吃喝的婢女全打发了,仅留着春桃、春蕊。 看陈安宁喝茶,她拿出针线坐到角落,老神在在,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陈安宁不动声色的勾一勾嘴角,也不吱声。一杯茶,慢慢悠悠的喝了快半个时辰才喝完。 在她拎过茶壶,准备倒第二杯时,春桃先憋不住了,“外面春光正明媚,陈二小姐要不要去走一走?” “好呀。”陈安宁放下茶壶,笑盈盈的起身道,“那就请春桃姑娘带路吧。” 春桃知道坏了事,索性也不扭捏了,径直将她带去了隔着两个园子一个荷池的长公主的庭院。 第13章 七次之后,方可根治 栖凤院中。 长公主正在修剪花瓶里的牡丹。 听到禀报,她头也不抬地吩咐道:“请陈二小姐进来吧。” 陈安宁跟着李嬷嬷进屋,按照原主的记忆,双手展翅交叉于胸前,左手在内,右手在外,颔首屈膝,向着长公主见礼。 长公主剪完最后一根杂枝后,将剪刀递给一旁的婢女,回过身来,一边净手,一边道:“伤可好些了?” “托长公主的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陈安宁回答。 “坐吧。”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擦去手上的水珠后,长公主走到一旁的椅子中坐下。 待陈安宁也坐下,婢女也送上来茶水后,长公主又才问道:“案子的事,都听说了?” 陈安宁点头,“听春蕊说过了。” 长公主看一眼春蕊,“既然都听说了,那就安心养伤,不必有什么顾虑。缺什么,就跟……” 陈安宁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靠在椅子中,脸色煞白,额头不断有冷汗浸出。 “快,快去将公主的头痛药拿来!”几个嬷嬷忙成一团。 陈安宁看一眼忙碌的众人,又看一眼长公主后,起身坐到她的旁边,捏住她的脉搏。 稍许。 陈安宁压住心底的诧异,抬眼问李嬷嬷道:“有金针吗?” 李嬷嬷瞬间答道:“有。” 陈安宁吩咐:“取来给我。” 李嬷嬷立刻急奔进里间,仅片刻,便取来大小粗细不同的三套金针,一一摆到了她的跟前。 陈安宁拿起中间那套,递她道:“消毒。” 李嬷嬷连带另两个嬷嬷,麻利地将所有金针都消了毒。 陈安宁净过手,正要去取金针,长公主突然叫道:“且慢。” 闭一闭眼,缓一缓神后,长公主睁开眼,问陈安宁道:“你的伤可经得住?” “长公主的头痛是顽疾,想要彻底根治,是要耗些精力。不过,想要……”陈安宁话还没完,李嬷嬷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长公主的头痛可以根治?” 陈安宁不答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李嬷嬷抹着眼角,连说了三声好。 其余几个嬷嬷,也都跟着红了眼。 长公主倒是显得极为镇静地问道:“不过什么,还请陈二小姐如实告知。” “不过,想要根治,一次针灸肯定达不到目的。”陈安宁说道,“每七日施针一次,七次之后,方可根治。是以,虽要耗些精力,但还算撑得住。” 长公主松气道:“那就有劳陈二小姐了。” 陈安宁点一点头后,示意李嬷嬷将长公主扶到软榻上,又示意她脱去长公主的鞋袜。 此后。 她取出金针,一一扎到长公主的太阳穴、率谷穴、风池穴、外关穴与足临泣穴。 之后,又以内力配合金针刺激穴位,足足一刻钟后,方才结束。 看着长公主渐渐红润的脸色,陈安宁在松气之时,不由自主地往后跌了两步。 春桃和春蕊立刻扶住了她。 “速去给陈二小姐沏壶参茶!”长公主吩咐。 “长公主感觉如何?”陈安宁扶住春桃的手,气弱地问道。 长公主示意春桃扶着她坐下后,才按一按额头,目色温和地说道:“好些年没有这般轻松过了。” “那就好。”陈安宁放心地点了点头。 仅是治个头痛,当然耗不了什么精力。 但…… 风险与收益永远成正比。 她要轻轻松松将长公主的头痛给治好了,长公主固然感激她,但那份感激有多深,必然谈不上。 而她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依仗。 长公主无疑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选。 至于长公主对她礼遇有加的目的,相信在根治头痛的诱惑下,她们一定能保持一个公平、公正的交易环境。 如果不能,也没有关系。 七次针灸才能根治,就是她给自己保留的退路。 换句话说,即便长主公不能成为她的依仗,在头痛根治之前,也定会保她平安。 而根治之后…… 以她的本事,四十多日,足以让她在京城站稳脚跟了! 一问一答的间隙,陈安宁又写了张调养的方子给李嬷嬷。 待李嬷嬷吩咐婢女去抓药的空当,参茶也沏好端了上来。 陈安宁喝过之后,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 虽如此,在简单地闲谈了几句后,她还是佯装出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借故回了丹霞院。 一晃又是两日过去。 头上被敲出来的大包已经彻底消下去。 做样子的气色也被一日一盅的参茶给养了回来。 陈安宁没再多留,于第三日上午,向长公主提出了辞行。 长公主知道她回去是有事,也没有挽留,只让李嬷嬷安排了一辆马车给她备用,又让春桃和春蕊跟着她伺候。 陈安宁没有拒绝。 陈家总共就两辆马车。 一辆是陈方海专用。 一辆则是陈老太太、邱氏和陈子苓共用。 她昏迷那日,邱氏乘着马车离开后,就没有派人来看望过她。 自然也不可能再专程来接她。 长公主府在长安县所辖的兴化坊,而陈家则在万年县所辖的开明坊。 从兴化坊东门出来,沿含光街行至宣义丰安街后再往东,便可直抵开明坊北门。 听起来很近,却差不多有一个时辰的路途。 用过午饭。 陈安宁打算离开之时,才发现长公主给她备用的马车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的、穿的和用的。 在马车一角的矮柜抽屉里,甚至还放着一百两银子。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但在感动之余,陈安宁也在暗生警惕。 长公主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透露过一丝一毫的目的。 显然,她所图不小。 “路上当心些。回头有什么需要的,就让春蕊回来说。”在李嬷嬷殷切地叮嘱中,马车徐徐驶出了长公主府。 陈安宁虽有原主的记忆,但在马车出了兴化坊,进入含光街后,她还是忍不住掀起车帘子朝外看去。 绿荫蔽城、形制划一、坊墙整齐…… “听说了吗?那个一直巴结讨好孙世子的陈二小姐,听说她在救好孙世子,知道孙世子以后都无法尽人事后,就转而盯上了谢大人。” “哪个谢大人?” “还能哪个谢大人?就广陵王府的谢三公子,大理寺的那位谢大人呗。” “那位谢大人可是人中龙凤,她也高攀得起?” “高不高攀得起,不攀一攀,又怎么知道?” “说得也是,大鱼大肉吃多了,难免想尝一尝山野小菜。说不得呀,她这一攀,还真能让她占上便宜了呢。” 纷杂的议论声,顺着微风钻入陈安宁的耳中,让她的脸色渐渐染上一层薄冰。 “哟,那不是陈二小姐吗?”惊诧的声音伴着急促的马蹄声,很快便穿过各种非议声来到了马车前。 是牡丹宴上的那个白胖少年。 “还真是你。”白胖少年露着一口白牙,笑得弯眉弯眼道,“还记得我吗?我们在牡丹宴上见过的。” 陈安宁瞥他一眼,又朝他后方慢悠悠赶来的谢珣瞥上一眼。 “看他做什么,看我!”白胖少年刷一下展开折扇,半歪着身子,在她跟前晃一晃后,说道,“我虽然不是大理寺卿,但也是堂堂徐国公府的五公子,身份比他也差不了多少。” 徐国公府五公子,徐国公府二房的嫡二子,徐瓒。 陈安宁在记忆里翻出他的名字后,睨着他道:“是你散布的?” 徐瓒下意识地坐直身子,“什么?” 陈安宁依旧睨着他,“他们口中的谣言。” 第14章 看上她了,赶紧办事 “当然不是。”徐瓒脱口否认道,“我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是你散布的。”陈安宁看向追上来的谢珣。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谢珣依旧是轻佻的语调,“陈二小姐说是我的传的,可有什么证据?” 听到这样的话,陈安宁百分百肯定谣言就是他散布的了。冷笑一声,她放下车帘子:“那就祝谢大人永远别让我抓到把柄,否则……” 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徐瓒奇怪地嘀咕:“她怎么知道是我们散布的谣言?难道敲脑袋真能让人变聪明?” 说着,他便合拢折扇,用力敲了自个脑袋一下。 伴着龇牙咧嘴的哎哟声,他一边揉脑袋一边不解地说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没有变聪明,难道是敲轻了?” 说着,就又要举起折扇敲自己。 “来,我来敲。”谢珣伸手去夺他的折扇。 手还在半途。 便见两物分别朝着他与徐瓒激射而来。 谢珣伸出两指夹住射向他的‘暗器’。 徐瓒也下意识地抓住了射向他的‘暗器’,“这是……桃核?” 话音刚落。 两人手中的桃核便‘啵’一声,化成了粉末。 恰有微风吹来,粉末飘扬间,溅了两人一身。 “陈二小姐会、会武功?”徐瓒惊骇的看着已经远去的马车,“我刚才没有说什么得、得罪她的话吧?” 谢珣微曲手指,轻轻弹去身上的桃核粉末,“立刻让人散布出去,陈二小姐于长公主府回陈家的途中,送我两枚桃核,约我子时二刻与她在陈家相会,要散布得人尽皆知。” 徐瓒怪异地看着他,“你不会真的看上陈二小姐了吧?” 看上她了吗? 谢珣掀眼看向马车远去的方向,微微勾起嘴角,轻‘嗯’一声。 徐瓒松气:“我就说嘛,京城谁不知道你谢三公子眼高于……嗯?你刚‘嗯’了?” 谢珣:“嗯。” 徐瓒揉揉眼睛,又揉揉耳朵,完了又抬头看天,“是我出现幻听了,还是今儿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珣踢他的马一脚,“赶紧办事!” 徐瓒拍拍马背,安抚好受惊的马儿后,收起玩笑道:“你当真的?今时不同往日,陈二小姐如今的身份可不仅仅是陈家的二小姐,还是神医弟子。这些谣言要是传出去,当年屠杀药王谷的主谋只要稍稍用心一查,就能查到是你让人散布的。到时候……” 谢珣打断他的话,“药王谷从建谷之初,就一直独立于各国之外。但凡遇到战事,药王谷的弟子都会分流到各战事国,不论敌友的对伤兵残将进行救治。” “而三十多年前,药王谷被屠之时,恰逢魏国与晋国交战。” 徐瓒严肃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谢珣看他一眼。 徐瓒立刻闭了嘴,并警惕地扫了眼周围。 谢珣道:“去办吧。” 徐瓒立刻打马走了。 陈安宁在不动声色间射出那两枚桃核后,便又掀起车帘子,继续探望起了外面的街道。 大半个时辰后。 马车进入开明坊。 一盏茶后。 马车慢慢在陈家大门外停了下来。 “陈二小姐。”下马车前,春蕊突然叫住陈安宁。 陈安宁正准备起身,听到她的声音,又坐了回来,并示意道:“说。” 春蕊稍事犹豫,还是将她昏迷那日,邱氏在丹霞院外的行事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一遍。 陈安宁听完,没什么感情地评价了一句‘是她会做的事’后,便利落地下了马车。 抬头看一眼陈家的匾额,陈安宁径直朝大门走去。 门房的小厮看到,殷勤地跑过来为她开了门,“二小姐,请。” 声音有些熟识,陈安宁轻飘飘地朝他看过去。 是以前欺负她的下人之一。 故意不给她开门。 还经常在她进门时,拿脏水泼她。 “以前是小人有眼无珠,尽听大小姐瞎指挥,”对着她冰冷的目光,门房小厮立刻跪到地上,啪啪的打着自己耳光,“还请二小姐大人大量,小人发誓,以后只对二小姐唯命是从。” 陈安宁并没有拿小喽啰出气的嗜好,但还是站足了三分钟,等门房小厮将脸打肿后,才抬脚进入大门,按照记忆向着位于西南方向的下人房走去。 “二小姐,”刚走没有几步,一个身着如意云纹棉布衫的婆子便拦了上来,“老夫人有交代,让二小姐回来后,就去永福院。” 永福院,是陈老夫人住的院子。 让她回来就去。 还恰好她刚回来,就拦住了她。 看来是特意在等着她了。 陈安宁瞧一眼婆子:“带路吧。” 干脆的态度,让婆子惊诧地抬起了头,看着她的面貌与以往并无二致,但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由快速扫了两眼春蕊与春桃后,恭敬道:“二小姐请跟我来。” 陈安宁跟着她,在绕过一个小小的花园后,就到了永福院。 “跪下!” 一只脚刚跨进正堂,陈老夫人威严的声音,便如惊雷炸响。 陈安宁恍若未闻地走到正堂中央,气定神闲地扫一眼正座上鹤发鸡皮的陈老夫人,又扫一眼左侧下首满目怨毒的陈子苓和右侧下首沉冷着一张老脸的陈方海与邱氏后,淡声道:“不知我犯了何错,需要让我下跪?” “出去几日,翅膀倒是长硬不少,”陈老夫人用力地搁下茶盏,“还不给我跪下!” 陈安宁不为所动地再次问道:“不知我犯了何错?” 陈老夫人阴沉着脸,“你们两个过去,好好教一教她规矩!” 两个婆子阴笑着应一声是后,摩拳擦掌的朝着陈安宁逼过来。 两人以往没少教陈安宁的规矩。 扇脸、掐、踢、拧都是轻的。 拿针扎,将头按水盆里,用蜡滴脸,吊起来用鞭抽也是常有的事。 以往看到两人过来,陈安宁都会立刻跪下求饶。 但今日,陈安宁却站着没有动。 眼看两人还有五六步就要走到近前。 陈安宁慢悠悠地抬起手。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要求饶,而陈子苓已经勾起嘴角,准备看笑话的时候。 陈安宁轻轻地拍了两下手。 第15章 心有灵犀,静观其变 谢珣掀眼看向马车远去的方向,微微勾起嘴角,轻‘嗯’一声。 徐瓒松气:“我就说嘛,京城谁不知道你谢三公子眼高于……嗯?你刚‘嗯’了?” 谢珣:“嗯。” 徐瓒揉揉眼睛,又揉揉耳朵,完了又抬头看天,“是我出现幻听了,还是今儿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珣踢他的马一脚,“赶紧办事!” 徐瓒拍拍马背,安抚好受惊的马儿后,收起玩笑道:“你当真的?今时不同往日,陈二小姐如今的身份可不仅仅是陈家的二小姐,还是神医弟子。这些谣言要是传出去,当年屠杀药王谷的主谋只要稍稍用心一查,就能查到是你让人散布的。到时候……” 谢珣打断他的话,“药王谷从建谷之初,就一直独立于各国之外。但凡遇到战事,药王谷的弟子都会分流到各战事国,不论敌友的对伤兵残将进行救治。” “而三十多年前,药王谷被屠之时,恰逢魏国与晋国交战。” 徐瓒严肃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谢珣看他一眼。 徐瓒立刻闭了嘴,并警惕地扫了眼周围。 谢珣道:“去办吧。” 徐瓒啧一声,打马走了。 谢珣拍一拍马背,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各种议论的声音,随着他的走动,慢慢消失。 又随着他的离开,重新升起。 “刚才那马车里的人,是陈二小姐吗?怎么看着比以前好看了?” “好看有什么用?眼神又不好。” “以前巴结讨好孙世子的时候,是眼神不怎么好。但她现在巴结讨好的可是谢大人,你敢说她眼神不好?” 耳听着身后人的议论,谢珣嘴角浅不可察的勾了勾。 对,就这样议论。 越离谱越好。 他倒要看看,在谣言面前,她会不会妥协! 陈安宁在不动声色间射出那两枚桃核后,便又掀起车帘子,继续探望起了外面的街道。 议论声依旧不绝于耳。 但她选择了冷眼旁观。 她倒要看看,他还能造出什么样的谣言来! …… 大半个时辰后。 马车进入开明坊。 一盏茶后。 马车慢慢在陈家大门外停了下来。 “陈二小姐。”下马车前,春蕊突然叫住陈安宁。 陈安宁正准备起身,听到她的声音,又坐了回来,并示意道:“说。” 春蕊稍事犹豫,还是将她昏迷那日,邱氏在丹霞院外的行事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一遍。 陈安宁听完,没什么感情地评价了一句‘是她会做的事’后,便利落地下了马车。 抬头看一眼陈家的匾额,陈安宁径直朝大门走去。 门房的小厮看到,殷勤地跑过来为她开了门,“二小姐,请。” 声音有些熟识,陈安宁轻飘飘地朝他看过去。 是以前欺负她的下人之一。 故意不给她开门。 还经常在她进门时,拿脏水泼她。 “以前是小人有眼无珠,尽听大小姐瞎指挥,”对着她冰冷的目光,门房小厮立刻跪到地上,啪啪的打着自己耳光,“还请二小姐大人大量,小人发誓,以后只对二小姐唯命是从。” 陈安宁并没有拿小喽啰出气的嗜好,但还是站足了三分钟,等门房小厮将脸打肿后,才抬脚进入大门,按照记忆向着位于西南方向的下人房走去。 “二小姐,”刚走没有几步,一个身着如意云纹棉布衫的婆子便拦了上来,“老夫人有交代,让二小姐回来后,就去永福院。” 永福院,是陈老夫人住的院子。 让她回来就去。 还恰好她刚回来,就拦住了她。 看来是特意在等着她了。 陈安宁瞧一眼婆子:“带路吧。” 干脆的态度,让婆子惊诧地抬起了头,看着她的面貌与以往并无二致,但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由快速扫了两眼春蕊与春桃后,恭敬道:“二小姐请跟我来。” 陈安宁跟着她,在绕过一个小小的花园后,就到了永福院。 “跪下!” 一只脚刚跨进正堂,陈老夫人威严的声音,便如惊雷炸响。 陈安宁恍若未闻地走到正堂中央,气定神闲地扫一眼正座上鹤发鸡皮的陈老夫人,又扫一眼左侧下首满目怨毒的陈子苓和右侧下首沉冷着一张老脸的陈方海与邱氏后,淡声道:“不知我犯了何错,需要让我下跪?” “出去几日,翅膀倒是长硬不少,”陈老夫人用力地搁下茶盏,“还不给我跪下!” 陈安宁不为所动地再次问道:“不知我犯了何错?” 陈老夫人阴沉着脸,“你们两个过去,好好教一教她规矩!” 两个婆子阴笑着应一声是后,摩拳擦掌的朝着陈安宁逼过来。 两人以往没少教陈安宁的规矩。 扇脸、掐、踢、拧都是轻的。 拿针扎,将头按水盆里,用蜡滴脸,吊起来用鞭抽也是常有的事。 以往看到两人过来,陈安宁都会立刻跪下求饶。 但今日,陈安宁却站着没有动。 眼看两人还有五六步就要走到近前。 陈安宁慢悠悠地抬起手。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要求饶,而陈子苓已经勾起嘴角,准备看笑话的时候。 陈安宁轻轻地拍了两下手。 先前还耀武扬威的两个婆子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直挺挺地,以脸着地的方式,摔到了地上。 而后就没有动静了。 “你将她们怎么了?”陈子苓惊惧地质问道。 陈安宁看向她,并故意抬了抬手。 陈子苓吓得迅速起身躲到婢女身后。 陈安宁嘲弄地勾一勾嘴角后,又朝陈老夫人、陈方海和邱氏看去。 三人都被吓得不轻。 “姐姐应该知道医、毒不分家吧。”陈安宁捻着手指,慢慢走到陈子苓的椅子旁边坐下来,看着她又被吓得躲去了别处,也不在意,只将目光随意地看向了陈老夫人身旁的另一个婆子。 婆子几乎是她的目光刚看过去,便跪到地上砰砰地磕起了头,“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 这个婆子,也没少教过她规矩。 跟守门的小厮一样,等她磕得额头都出了血,陈安宁才开口道:“去给我沏壶茶来。” 婆子如蒙大赦般,迅速起身朝着茶房奔去。 陈安宁目送着她走远,方才收回目光,看向陈老夫人。 在陈老夫人惊惧惶恐的目光中,她缓缓开口道:“我是神医柳修竹和殷惜弱收的最后一个弟子,医术有多好,毒术自然也就有多好。” “所以有什么事,大家最好都心平气和地和我说,想摆什么架子,下场大抵就是她们这样。” 这两日闲暇之时,她按照身体原主的记忆,用花粉制了一些能让人瞬间失去意识的药粉。 原本还将信将疑。 没想到效果竟然这样好。 第16章 想利用她?茶试人心 陈老夫人、陈子苓和邱氏等人本能地看向两个婆子。 刚才那一下摔得不轻。 两人的鼻子肯定都摔断了。 陈老夫人想说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肚子里。 邱氏倒想说,但才张开嘴,陈安宁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话就这样,也被堵了回去。 直到婆子将茶沏上来。 也没人敢开口。 陈安宁也不着急,掀着茶盖撇去浮沫后,浅浅地呷上一口,夸道:“这茶不错。” 婆子讨好道:“是阳羡茶,老夫人平常都舍不得喝呢。” “难怪不错。”陈安宁说着,又喝了两口。 看着婆子上赶着为她添茶的谄媚样,陈子苓忍无可忍的躲在婢女身后说道:“开阳侯府已经答应继续与陈家结亲,下个月底,由你代替我嫁去开阳侯府做世子妃。” “祖母老糊涂了吗?”瞥一眼她阴毒扭曲的面目后,陈安宁看向陈老夫人,“那孙世子已经是个废人了,搭一个姐姐过去还不够,还想将我也搭进去?” “孙世子现在是个废人,但你不是神医弟子吗?”陈子苓快意道,“等你过了门,将他医治好后,他自然就不是废人了!” 想到在大理寺所受的那两日屈辱,陈子苓对她和谢珣的恨意,就怎么也掩藏不住。 为算计赵知节,她殚精竭虑了整整半个月。 以为是天衣无缝的计划,没有想到在谢珣面前,却漏洞百出。 谢珣先是将她独自关押了一日一夜,而后提审她时,又故意先问她被赵知节玷污的经过。 其后才问她是在何地被赵知节劫持以及被劫持的过程。 最后又把她关押起来,挨个提审了跟着她的两个婢女。 等一切结束。 她和两个婢女被重新提到堂上。 谢珣拿出她被赵知节玷污的那晚,钦天监的星象记录扔到她的跟前,问她:那夜无星无月,她在桃山上赏的是什么星月? 东山寺入夜后,寺院里尚且灯火稀薄,山顶尤甚。 仅是拿个御寒的披风,为何要将身边伺候的两个婢女都支下山? 是不害怕,还是在做什么准备? 又拿出东山寺的地形图,问她:男客院和女客院虽然隔着半个山头,但这半个山头间,每隔三十丈,就有武僧守夜,她若当真呼救过,为何无一人听见? 其后,他又拿出几张供状,问她:赵知节当晚住的是普通客房,同窗就住他隔壁,稍有动静就能听得一清二楚,为何几个同窗都供述未曾听到她所说的呼救挣扎? 另外,他又总结:赵知节既是强行玷污的她,按照常理来论,想要成功,他该做的是掐脖子或绑住她的双手,而不是掐她或是拧她的胳膊与前半身。 在她强行狡辩,她是被赵知节敲晕后,被他带去的客房,身上的青紫是第二日醒来才发现时,谢珣似乎早有准备的将矛头对准了两个婢女。 他问两个婢女: 发现她失踪后,她们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去问询守夜的武僧,她的去向? 回到客房,依旧找不到她时,又为何没有去问询当晚入住客房的各府女眷,她是不是去找了她们? 也为何戒律堂没有她们找人的记录? 是劫持玷污一事,是她早就商定好的要算计赵知节的计谋,还是她们早就和赵知节商定好的要算计她的计谋? 她们事先预备好的所有说辞,在他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下,很快就土崩瓦解。 最终,两个婢女在严刑面前,不得不吐露出她算计赵知节的全部计划。 而当时,赵知节就躲在半丈外的屏风后。 想到自导自演的戏码被揭穿后的耻辱,以及赵知节冲出屏风时,恨不得掐死她的狰狞面目。 陈子苓恨不能抽陈安宁的筋,喝谢珣的血! 她的计谋本来都成功了。 都是他们! 他们不仅坏她好事,还让她落得这样声名狼藉的下场! 她过得不好,他们也休想如意! 神医弟子又如何? 广陵王府三公子又如何? 她偏不让他们在一起! “你们是姐妹,”陈老夫人警惕的盯着陈安宁的手,硬邦邦的接话道,“一同嫁过去,正好有个照应。” “照应?”陈安宁嘲弄,“怎么照应?” 陈老夫人冷着张脸,理所当然地说道:“开阳侯府就孙世子这么一根独苗,你们姐妹只要齐心协力地将他照顾好了,再为他生上个一儿半女,开阳侯府自然会照应你父亲。” “你父亲好了,你们在开阳侯府的地位也就能越加稳固。” 陈安宁半讥半讽道:“说来说去,原来还是卖女求荣。” 陈方海快速扫一眼她身后的春蕊、春桃,恼羞成怒的说道:“你以为你是柳修竹和殷惜弱的弟子,就能无法无天了!” “药王谷当年正值强盛之时,还不是被人说灭就灭!” “没有陈家做倚仗,你在京城也只配当那些权贵世家任打任杀的一条狗!” 陈安宁嗤笑:“那父亲倒是说一说,陈家打算怎么做我的倚仗?” 陈子苓抢着说道:“等你过了门,将孙世子医治好,开阳侯府让父亲官复原职后,你想陈家怎么做你的倚仗,陈家就能怎么做你的倚仗!” 前提就是,她得先嫁去开阳侯府。 只要去了开阳侯府,不管她能不能治好孙世子,看她被孙世子那丑陋蠢物压在身下凌辱,就是对她、对谢珣最好的报复! 陈安宁看一眼陷入癫狂的她,又看一眼理所当然的陈老夫人、陈方海和邱氏后,忽得笑了。 想报复她? 想利用她? 好呀。 陈安宁扣手敲一敲茶几,吩咐沏茶的嬷嬷道:“再去给我倒一杯茶过来。” 沏茶的嬷嬷应声是后,快步的去了。 稍许。 嬷嬷端着茶回来。 陈安宁接过来,掀起盖子撇了两下浮沫后,又盖回去,“想让我嫁去开阳侯府,也不是不可以。” 将茶推向陈老夫人的方向,陈安宁勾唇道:“只要祖母喝了这杯茶,我保证医治好孙世子,再让父亲在原有官位上再往上升三阶,如何?” 陈方海、陈子苓和邱氏迅速看向陈老夫人。 陈老夫人铁青着脸,看一眼那杯茶后,移开目光,看向几人。 看着他们眼中的炙热,她的脸皮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两下后,又看向陈安宁。 陈安宁微笑着又将茶杯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祖母是觉得升三阶不够?那就再加三阶好了。” 第17章 挑拨离间,卓有成效 再加三阶就是六阶,那就是从六品下了。 从六品下,在御史台那就是侍御史、知杂侍御史、知公廨御史等。越想,越觉心内火热的陈方海见陈老夫人久不表态,忍不住催促:“母亲……” 陈老夫人的脸皮,又抽动了两下。 她的目光从陈安宁身上挪开,再次看向那杯茶。 那不是茶,那是要她命的毒药! 她一心为陈方海谋划,自然是想将陈家发扬光大。 但发扬光大的前提是,她能够享受到发扬光大后的荣华富贵! 而不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为他人谋求荣华富贵! “祖母不想喝?”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陈安宁不等她拒绝,就先一步开了口,“那就让给姐姐喝吧。” “条件依旧跟刚才一样,只要姐姐喝了这杯茶,我保证让父亲在原有的官职上,再往上升六阶。” 陈老夫人紧绷的心弦霎时一松,而后立刻同着陈方海和邱氏,目光炙热的看向了陈子苓。 陈子苓自打孩子后,没有得到充足休息与调养的脸,瞬间煞白一片。 看看陈老夫人,又看看陈方海和邱氏,她本能地朝着陈安宁攻击道:“你说升六阶就升六阶,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神医柳修竹和殷惜弱的弟子,孙世子是开阳侯府的独子,”陈安宁好整以暇的说道,“我可以医治好他。” 陈子苓反击:“你说可以医治好他,就能医治好他了?” 陈安宁笑着提醒:“姐姐是不是忘记了,说我可以医治好他的人,可是你自己。” “我……”陈子苓瞬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说那话,是为了让祖母同意将她嫁去开阳侯府。 而不是让她…… 对着陈安宁嘲弄的双眼,陈子苓脱口道:“我喝了那茶,你真会嫁去开阳侯府?” 陈安宁点头:“当然。” 邱氏事不关己地催道:“不就一杯茶,赶紧喝吧。” 陈子苓脱口道:“你怎么不喝!” 陈安宁顺势看向邱氏,“母亲喝也行。我的承诺,依旧作数。” 陈子苓一听这话,满腔怒火霎时转换成箭与矛,向着邱氏攻击道:“不就是一杯茶,母亲赶紧喝了吧。” 邱氏没料到她只是接了一句话,茶就落到了她的身上,当下又气又恼又急又怒地反驳道:“你都不喝,我凭什么要喝?” 陈子苓嘲讽:“你一个乡野村妇,若不是跟了父亲,还不知道在哪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呢,享了这么多年的福,总得有所付出吧?” 邱氏冷笑:“我女儿是神医柳修竹和殷惜弱的弟子,这就是我的付出!不像有些白眼狼,娇生惯养十几年,到头来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与人私下苟合,害得自个父亲的官位都丢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狠狠地刺进了陈子苓的心脏。 在长公主府上,被赵樱点破她与赵知节苟合并怀有孩子后,各府夫人、小姐们的鄙夷与不齿;被开阳侯夫人强行灌下药物时的欺凌与羞辱;在大理寺遭受提审,被婢女供出计谋时的难堪与耻辱;还有拖着血淋淋的身子回府后,祖母与父亲的冷眼与苛待…… 一幕幕画面,如巨浪一般,在她心里汹涌咆哮。 外人的鄙夷、羞辱就算了,她一个趁父亲养病,才爬床成功的贱人也配嘲笑她! 陈子苓尖叫着猛冲过来,抓住邱氏的头发朝后一扯,手便挠向了她的脸。 邱氏没料到她会动手,脸上被猛挠了一抓后,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本能地反身也朝着她抓去。 两人很快就扭打成了一团。 陈子苓身体才受过损,自然不是邱氏的对手。 不过几个回合下来,她就被邱氏反压在身下,只有挨打的份了。 噼里啪啦。 看着不断翻倒的桌椅与碎裂的杯盘,陈老夫人气得止不住地发抖,“还不赶紧给我住手!” 然而。 邱氏和陈子苓依旧又抓又打,又叫又骂。 根本无人听她的话。 “反了反了,”陈老夫人拍着桌子,“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将她们给我拉开!” 一屋子的婆子和婢女,下意识地看向了陈安宁。 陈安宁轻笑两声,“都看我做什么,拉呀。” 婆子和婢女们立刻上前,将打成一团的邱氏和陈子苓拉开了。 看着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两人,陈安宁敲一敲茶几,“既然祖母、母亲和姐姐都不愿意喝,那就让父亲喝好了。” “只要父亲喝了这杯茶,我可以保证让皇上封祖母和母亲诰命。” “也可以保证不让姐姐嫁去开阳侯府。” 瞬间。 陈老夫人、邱氏和陈子苓都朝着陈方海看过去。 陈方海很是难以置信地反应了一会儿,才嗤笑道:“诰命只对高官的母亲与夫人加封,你以为是你说封就能封的?” 陈安宁不以为然道:“是不是我说封就能封的,父亲喝了这盏茶,不就知道了?” “放肆!”陈方海拍着茶几猛然站起来道,“我是你父亲!毒杀父亲,你也是死罪!” “怎么叫毒杀父亲呢?”陈安宁笑盈盈地说道,“是父亲为了陈家的荣耀献身,祖母、母亲和姐姐都可以为我作证。” 陈方海迅速看向陈老夫人、邱氏和陈子苓。 看着三人躲避的目光,他气急败坏地抓起茶杯砸到陈安宁跟前后,不容置喙地说道:“下个月底,你代替子苓嫁入开阳侯府!” “我说过,只要……” “在陈家,还没有你说话的资格!”陈方海忌惮地扫一眼春桃与春蕊,见两人都不说话,方才沉着声道,“出嫁之前,你就留在自个的院子里,没有我的同意,哪儿也不准去!” 陈安宁忍不住笑了,“我倒是可以哪儿都不去,只是父亲可得想好了。” “姐姐不过重伤了孙世子,父亲就被夺了官。不知道我要是毒死孙世子,父亲会不会也要跟着偿命?” 陈方海下意识地看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个嬷嬷,强自冷哼道:“你敢!” 陈安宁撑着扶手,起身走人。 陈方海羞恼道:“拦住她!” 陈安宁停下脚步,转过身。 看着不动如山的一屋子婆子和婢女,陈安宁轻蔑地笑两声后,嘲弄道:“看来,她们比父亲更能识时务。” “至于父亲说的敢不敢,试试不就知道了?就是不知道父亲敢不敢让我试?” 隔阂的种子已经埋下,剩下的就靠他们自己发挥了。 陈安宁无声地冷笑一声后,扬长而去。 第18章 心思歹毒,一把摔死 陈方海对着她的背影,气急败坏道:“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心思歹毒的下贱东西,当初生下你后,就该将你一把摔死!” 陈安宁再次停住脚步,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转身回来,吩咐沏茶的嬷嬷,“将那杯茶端给我。” 沏茶嬷嬷麻利地将茶端给了她。 陈安宁接过茶,仰头一口喝完后,倒转杯子朝下,“不过一杯普普通通的茶,父亲却说它是毒茶。到底是我心思歹毒,还是父亲心思歹毒?” “父亲想要加官晋爵,本没有错,只要自己努力奋斗就行了。” “不愿意努力奋斗,又不愿意赌一把,就想靠着出卖子女一辈子的幸福来达到目的,竟还敢说别人心思歹毒?” “也就是我和姐姐都没有选择的机会,若是有,你当我们愿意做你这个窝囊废的子女吗?” “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脸,活着又浪费粮食,又浪费空气!我要是你,早自挂东南枝了!” 陈方海气得脸色阵青阵白,“你……” “行行行,知道你是废物了。”陈安宁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后,再次转身走了。 陈方海大怒:“陈安宁,你再敢多走两步,以后被人当成狗来使唤的时候,就休要求我庇护于你!” 陈安宁多走了三步之后,抬手朝他挥了挥。 陈方海见她如此,更加气急败坏道:“孽障,别逼我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陈安宁霎时止住脚步。 陈方海以为她害怕了,当即端着架子道:“害怕了?哼!只要你肯回来跟我跪下赔礼道歉,并保证会乖乖嫁去开阳侯府,让我官至从六品下,我可以当作刚才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还有我,”陈子苓跟着说道,“还有祖母,也必须跟我们赔礼道歉!” 陈安宁转过身,嘲弄地看一眼陈子苓后,又看向陈方海,“还有断绝关系这样一劳永逸的好事?说吧,要怎么断?什么时候断?” 陈方海瞬间冷沉着脸,“你以为我不敢?” 陈安宁扬眉,“你敢吗?” “是,我不敢!”陈方海道,“因为我要亲眼看着你被人当成狗一样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陈安宁不屑地冷笑一声,又一次转身走了。 春蕊与春桃互视一眼后,选择留了下来。 直到陈安宁走得不见了影儿,春桃才上前一步,冷漠地看着众人道:“原本陈家的家事,我们无权干涉,但陈二小姐正为我们长公主医治着头疾,且每七日就要施针一次。陈大人若硬要拘着陈二小姐不让她出门,恐怕还要麻烦你去长公主府走一趟,跟我们长公主好好说清楚才行。” 邱氏一听陈安宁在给长公主医治头疾,心思瞬间就活泛开了。 顾不得脸上被抓挠得疼,她便迅速起身道:“安宁当真在给长公主医治头疾?” 春桃哼道:“当然,我们两人就是奉长公主的命令,才来陈家近身照顾陈二小姐的!” “我们都不知道安宁在给长公主医治头疾,”邱氏立刻赔着笑道,“这孩子也真是的,都不知道说一声。” “两位姑娘消消气,安宁能给长公主医治头疾呀,是我们陈家的荣幸。” “所以两位姑娘大可放心,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们也一定会按时将安宁送到长公主府。” 春桃哼一声,跟着春蕊走了。 邱氏跟到门口,看着两人走远后,才转过身来,捂着脸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早就说过,凭我们安宁现在的身份,什么王公贵族配不上?” “可有些人呀,就是天生的下贱胚子,把自个作践了不说,还看不得别人好过,非要使尽心机手段把别人也作践了,方才高兴。” “这下好了。” “本来可以高攀长公主府的。” “全完了。” “知道完了,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陈老夫人没好气地说道,“还不赶紧去好好哄她两句!” 邱氏撇着嘴道:“我也想去呀,但老夫人也知道,安宁来京城后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我要这么空着手去,安宁她能见我吗?” 知道她是在趁火打劫,但陈老夫人还是吩咐给陈安宁沏茶的婆子,“去拿二十两银子给她。” “二十两哪里够呀,”邱氏叫道,“最少都要五十两。” 沏茶的婆子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陈老夫人。见她没有反对,快步进屋取回来五十两银递给了邱氏。 邱氏拿过银子,捏住衣袖擦一擦,又挨个咬一咬,确定都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后,才兴高采烈地走了。 陈子苓看到她拿到了银子,也立刻回头道:“祖母……” “身子不舒服,就回去歇着。”陈老夫人瞧一眼她不断冒着冷汗的脸,又瞧一眼她紧捂着的小腹,冷漠地打断她道,“我不是大夫,也不是养身的药,跟我哭也没有用!” 陈子苓红着眼,“前两日抓的药已经吃完了,祖母能不能给我十两银子,我只要十两银买药就……” “什么药这么贵,要十两银子!”陈老夫人忍不住扬声,“你父亲因你被贬了官,没了俸禄,家里的吃穿用度就只能靠着那几十亩薄田的收入撑着。能撑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可我的肚子……” “你的肚子是谁害的,那就找谁去!”她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陈老夫人的怒火就止不住地往外冒。 眼看泼天的富贵马上就要到手,被她全毁了不说,还让陈家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她能容她继续留在家里已经不错了,她还敢伸手要钱? 瞧一眼依旧人事不省的两个婆子,陈老夫人干脆地扶着沏茶婆子的手,回里屋歇着去了。 眼不见为净! 陈子苓看着她决然的背影,眼泪簌簌而落。 自打被开阳侯夫人灌了药,孩子没了后,她的小腹就一直在隐隐作痛。 今日好不容易轻松些,刚才跟邱氏扭打之时,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打了她肚子好几拳。 痛意一旦被触发,就似刀绞一般。 怎么止都止不住。 紧按着肚子,陈子苓无助地看向陈方海,“父亲……” 被陈安宁落了脸,满腔怒意正无处发泄,又一直记恨着刚才她们逼他喝毒茶之事的陈方海,一听她的声音,当即冷笑道,“现在知道我是你父亲了?” 第19章 要不是我,早被卖了 “父亲,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去了开阳侯府,会好好讨孙世子的欢心,让父亲早日官复原职。”陈子苓跪到地上,痛苦地哀求道,“还请父亲看在已过世的母亲的颜面上,能借我十两银子。” “父亲放心,等我去了开阳侯府,一定会尽快凑足银子还给你。” 陈方海不为所动道:“你算计赵世子、算计孙世子、算计那孽障,还有害我被贬官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小小十两银子,还能难得倒你?” 陈子苓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他,“父亲!” “我说的不对吗?”陈方海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好好的侯府世子妃不当,偏要去与那破落的伯府世子苟合,丢尽陈家的脸不说,还害得我丢了官!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实属你自作自受!” “肚子痛?” “受着吧!” “就当是个教训!” “我已经知道错了,求父亲……”陈子苓伸手去抓他的衣袖,陈方海厌恶地一把甩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父亲,父亲!” 陈子苓跪行着追向他,追到门口,看着越走越远的陈方海,她扑在地上,痛哭出声。 “大小姐……”婢女上前扶她。 才碰到她的手。 陈子苓便起身甩了她一耳光,“贱婢,你也想看我笑话是不是?” 婢女捂着脸,委屈地退到一边,“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想扶大小姐起来。” “你要扶我,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陈子苓撑着手迅速站起来,又追上去给了她两耳光,“看我丢完脸才来扶,分明是不安好心!” “奴婢没有……” “还敢顶嘴!” 在陈子苓拿婢女泄愤之时,邱氏一路急赶着,终于在陈安宁还差两步就要迈进下人房时,叫住了她:“安宁。” 陈安宁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她。 邱氏顺一顺头发,又抹两把脸后,快步迎上前,抓着她的手道:“你现在是神医弟子,身份早不同……咦,你身上的衣裳是、是锦绣阁的?看这绣花,绝对是锦绣阁的。” 入手柔软的触感,让邱氏下意识地看向她身上的衣裳:“锦绣阁的衣裳,最便宜的都要一百两银子一件。” “你这身衣裳,是长公主送的吧?” “还有发上这玉钗,腰上这玉佩……都是长公主送的?” 陈安宁抽回手,冷淡地问道:“母亲有事吗?” “有有有,当然有。”邱氏艳羡地又看了两眼她身上的穿着与配饰,默默估了一遍价值,确定是她无论怎么省吃俭用也买不起的后,便暗暗盘算起了让她回头多向长公主要些赏赐的计划。 “什么事?”陈安宁问。 “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邱氏收起心思,再次抓起她的手,满是讨好的说道,“我跟你祖母商量过了,这下人房呀,以后就不用再住了。我们去住……清芷院!对,就去住清芷院。” 清芷院,那是陈子苓的院落。 陈安宁扬一扬眉,任由邱氏拉着她前往清芷院。 刚到清芷院门口。 按着肚子的陈子苓也恰好走了回来。 “你们想干什么?”陈子苓迅速站到门口,拦住去路,“这是我的院子!” “先前的确是你的院子,”邱氏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她扒拉到了一边,“但从今日起,它属于我们安宁了!” “你们别欺人太甚!”陈子苓恼怒道,“别忘了,父亲已经被贬官,如今你们都是白身!等过几日我去了开阳侯府,即便是妾,也绝不是你们这样的升斗小民能招惹的!” “不过就是个妾!”邱氏嗤笑道,“我们安宁可是要去给长公主医治头疾。如果歇息不好,耽误了长公主的医治,你担当得起吗?” 料定两人的争吵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陈安宁直接越过两人,进了清芷院。 原主来过清芷院不止一次。 但每次都止步于外厅。 不是她不想进里面。 而是陈子苓一直不让她进去。 但现在,这个院子归她了。 踱着步,将清芷院里里外外都走上一圈后,陈安宁回到门口。 邱氏和陈子苓还在争吵。 陈安宁站着听了会儿后,将跟着陈子苓回来的婢女叫到跟前,“叫什么名字?” 婢女怯懦道:“奴婢叫荷香。” 陈安宁看着她红肿的脸,“姐姐打的?” 荷香胆怯地瞧一眼陈子苓后,轻轻点头。 陈安宁随手丢给她一个拇指大的瓷瓶,“拿着吧,消肿止疼的。” 荷香受宠若惊地接住瓷瓶,“奴婢谢过二小姐。” “不用谢,也不是白给你的。”陈安宁瞥两眼陈子苓后,吩咐她道,“拿药把脸上抹一抹,然后去把院子里的下人都叫到前厅,我有事吩咐。” 荷香乖巧的应声是,药也不抹,便进院子里叫人去了。 陈子苓看她连招呼也不跟自己打一个,就听了陈安宁的吩咐,当即骂道:“贱婢,别忘了你是……” 陈安宁转眸看向她。 陈子苓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麻利地咽下后半句话后,却又不甘心地说道:“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利用着你去接近孙世子,你早就被她们以三百两卖去同昌侯府,给同昌侯做妾了!” 陈安宁看向邱氏。 邱氏心虚道:“我、我那不是不知道那俩老家伙是柳修竹和殷惜弱,也不知道你是他们的弟子吗?我要是知道,就是给我一千两,我也绝对不会答应。” 陈安宁嘲弄,“所以,如果我不是神医弟子,你就打算三百两将我卖了?” 邱氏后退两步,强行狡辩道:“就算我不同意三百两银子将你卖了,你祖母也一定会同意。这个家里,我又做不了主。” 陈安宁冷笑两声,“让我代替她嫁去开阳侯府,也是你的主意?” “当然不是!”邱氏瞬间否决,并指着陈子苓道,“是她的主意。她说你是神医弟子,如果肯嫁去开阳侯府,一定会努力医治孙世子。只要你治好了孙世子,开阳侯府就一定会帮你父亲官复原职。” “她游说你祖母的时候,我一直在劝你祖母。” “我说你是神医弟子,什么王公贵族都能匹配,嫁去开阳侯府,那就是杀鸡用牛刀。” “但她说,你在陈家受尽了欺辱,真嫁去了王公贵族的府邸,肯定不愿意帮你父亲。如果嫁去开阳侯府,有她监视着你,你就是不想帮也得帮。” “你祖母和父亲都认为她说得有道理,就不顾我的阻拦,定下了这件事。” 陈安宁瞥一眼陈子苓后,问道:“开阳侯府答应了?” 第20章 从今日起,全都归我 陈子苓抢先答道:“当然!你真以为,你把孙世子救活了,开阳侯夫人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不怕实话告诉你,开阳侯夫人的想法跟我一样,既然你能救活孙世子,当然也能医治好他!你说医治不好,不过是在报复她先前打骂你的事罢了。” 陈安宁点一点头,“原来如此。” 陈子苓幸灾乐祸道:“过几日,开阳侯府就会重新到陈家来下聘。到时候,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你会代替我嫁给孙世子。所以呀,什么王公贵族,什么谢大人,你就不要想了!” “没有哪个有脸面的世家权贵,会娶一个与孙世子定过亲的小姐。” 陈安宁戏谑,“所以,这就是你千方百计,不惜自毁清白去算计赵世子的原因?” 陈子苓掐紧掌心,又暗咬着银牙道:“是又怎么样!” “不妨再告诉你一句吧,你最好别白费力气。我在跟开阳侯夫人商议让你代替我嫁去开阳侯府之时,就跟她说了,让她在下聘之前,先跟各府通通你要嫁给孙世子的气。” “如无意外的话,现在京城各府都已经得到了你会嫁到开阳侯府的消息了。”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兴奋起来。 就算她计谋失败又如何? 兜兜转转,她陈安宁还不是一样要嫁去开阳侯府,被那肥猪一样的蠢物压在身下凌辱! 看着她轻狂得意的模样,陈安宁好心提醒,“你的算盘的确打得很好,也很毒,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是神医弟子,我能将两位太医判了死刑的孙世子救活,我的价值有多大,自不必说了。” “有这样的价值在,你嘴里那些有脸面的世家权贵或许不愿意娶我过门,但阻止你和开阳侯府的算计,却轻而易举。” “得罪开阳侯府的确不是明智之举,但比起一个能挽救他们性命的神医而言,开阳侯府又算什么?” 春蕊适时地帮腔道:“别的权贵世家会不会出面阻止,奴婢不知道。但只要陈二小姐有需要,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长公主府都会一帮到底!” 陈子苓脸色难看地哼一声,“大话谁不会说!” 春蕊道:“奴婢还真不是说大话……” “是不是,可不是靠嘴说的。”陈子苓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后,又瞥着邱氏,冷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母亲找祖母要了五十两银子,说是给你回京城后,所受委屈的补偿。” 陈安宁看向邱氏,看着她心虚讨好地笑,立刻道:“银子呢?” 邱氏暗瞪陈子苓两眼后,谄媚道:“我是想着替你先存着,回头你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我就差人去给你买。” 陈安宁懒得与她废话,“拿给我。”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拿来给你。”邱氏边应声边朝陈子苓走去。 陈子苓知道她是要过来报复,赶紧捂着肚子逃了。 邱氏故作矜持地走到拐角处,待陈安宁和春桃、春蕊都看不见后,才提着裙子朝着她追去了。 陈安宁之所以要用那杯茶加官位、诰命挑拨他们,目的就是让他们互相争斗,从而减少对她的算计。看到她们如愿打斗,自然不会横加阻止。 回到外厅。 看到荷香已经将下人全部叫过来。 陈安宁便道:“从今日起,清芷院就归我了。你们,也都归我了。” “识相的,我不会吝惜奖赏。不识相的,可以去打听打听永福院的两个婆子都是什么下场。” “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清芷院太脏,戌时前,无论屋里屋外,都用水给我冲刷一遍。” “至于你们各自负责冲洗哪一块,由荷香来分配与监督。” 荷香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立刻应声道:“二小姐放心,奴婢监督着他们冲洗得干干净净!” 陈安宁‘嗯’一声,“那就拭目以待。” 荷香激动的上前安排起来。 戌时初。 荷香找到陈安宁,请她去检查成果。 陈安宁并没有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院里院外的水渍都还没有干,陈安宁也不在意,将就着睡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她还在迷蒙的睡梦中,邱氏便不顾荷香、春桃、春蕊的阻拦,强行闯进了屋中。 闯进来后,亦不顾她还未睁眼,便掀了被子,要强行将她拉起来。 “荷香,记清楚了。”陈安宁睁开眼,淡声吩咐,“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清芷院!” 荷香立刻应是。 邱氏道:“我可是你母亲!” 陈安宁道:“记清楚了,尤其是母亲。要是没我的命令,谁让她进来了,就自己领罚去吧。” “你……”邱氏气得就要拉脸,但看一眼春蕊、春桃后,又生生地将气给咽了回去。 陈安宁隐晦地瞧一眼她腰间挂着的碧玺带翠桃佩,随口问道:“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邱氏小声哼上两声,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她脸颊上被陈安宁用匕首划出来的伤已经结痂了,但昨日被陈子苓抓出来的伤还有些血淋淋的,衬着她此刻想摆架子又不敢摆架子的脸色,显得十分可怖。 “都出去!”见陈安宁完全没有要安抚她的意思,邱氏只能憋屈地吩咐。 跟她过来的婆子、婢女都退出去了。 荷香也打算走,但看一眼站着不动的春蕊、春桃后,也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邱氏看她们一眼,到底没敢撵她们。 收回目光,邱氏看向陈安宁,鼓足勇气问道:“你跟那位谢大人是怎么回事?” 陈安宁瞥她两眼,“哪位谢大人?” 邱氏道:“还能哪位谢大人,当然是……广陵王府的那位谢三公子。” 谢珣?陈安宁不动声色地问道:“他怎么了?” “你昨晚跟他约着见面了?”邱氏紧盯着她的眼睛。 陈安宁扬一扬眉,“你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你先回答我,”邱氏难得坚持道,“你昨晚跟他约着见面后,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陈安宁哈一声,料到谢珣又散布了诋毁她的谣言,但想到昨日陈子苓所说开阳侯夫人已经知会各府,她要嫁去开阳侯府的事,便道:“发生了又如何,没发生又如何?” 邱氏一听这话,当场就急了,“你不能和他发生什么事!” 陈安宁再次瞧一眼她腰间挂着的碧玺带翠桃佩后,似笑非笑道:“为何不能?” “当然是因为……” 第21章 将人和车,全都拦下 今儿一早,开阳侯府便差着人送了几漆盘金银珠宝过来,将她和孙世子的亲事给正式定下来了。 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后,邱氏强自镇定地说道,“你是女子!” “记清楚了,不管你昨晚和那位谢大人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对外都一定要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邱氏严厉地说完这些话,怕她不听,又软下声音好言劝慰道,“以后记得离那位谢大人远一些,人言可畏,那位谢大人是男子,出身又清贵,他可以不在乎外面那些谣言,但你是女子,多少也要注意一些自己的清誉。” 陈安宁撑手坐起来,“母亲身上的桃佩,是新买的?” “当然不是,”邱氏迅速捂住腰间的碧玺带翠桃佩,“这都买来好些时候了,只是一直未曾佩戴过罢了。” “是吗?”陈安宁漫不经心地问道,“多少钱买的?” 邱氏讪讪道:“三四两银子吧?到底多少,我也记不太清了。” 陈安宁泰然伸出手,“拿我看看。” 邱氏不想给,但对着她逼人的目光,只能不情不愿地将桃佩扯下来,递向了她。 陈安宁接过桃佩,把玩片刻后,戏谑:“母亲确定这桃佩只要三四两银子?” 邱氏硬着头皮道:“应该是吧。” “这桃佩……”一看就是出自玉宝斋,看玉质,最少都得二十两银子。春桃刚开口,陈安宁便打断了她,“荷香,取五两银子给母亲,这桃佩我很是喜欢,就跟母亲买了。” 荷香听话地去取了五两银子递向邱氏。 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取回来的银子,正是昨日邱氏还回来的那五十两银子当中的其中一锭。 开阳侯府送来的几漆盘金银珠宝中,邱氏最喜欢的就是这枚碧玺带翠桃佩。眼见被陈安宁夺去,邱氏强忍着心痛,勉强将银锭接过来,看到上面的牙印,双腿一软,就朝地上倒去。 荷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母亲舍不得将这桃佩让给我?”陈安宁故意把玩着桃佩问道。 “当然不是。”邱氏扶着荷香的胳膊,眼不离桃佩地说道,“是昨夜没有歇好,一时腿有些发软了。” “既然没有歇好,趁着时辰还早,母亲且回去补一补吧。”陈安宁随手将桃佩扔到了床头的柜子上。 粗鲁的动作,吓得邱氏的心脏猛地咯噔了一下。眼见桃佩好端端地落到了柜子上,才稍稍松气道:“我坐着缓一缓就好了。” “那母亲就坐着缓吧。”陈安宁说着,便掀被起了床。 春蕊、春桃立刻到柜子中,取出衣物与配饰,上前为她更衣。 邱氏的目光随着两人的动作,不可避免地落到了她们拿着的衣物上。 看到衣物的绣花与她昨日所穿没有分别,忍不住就要上前去摸。被春蕊一眼制止后,又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了她们搁在一旁的配饰上,“这些,都是锦绣阁的?” 春桃傲然道:“长公主与郡主所穿的衣物,一直都是由锦绣阁裁制。陈二小姐在长公主府所留时日尚短,来不及请绣娘们从头裁剪,但所穿衣物,依旧都是从锦绣阁精挑细选出来的。” “就我手里这件彩绣朱雀鸳鸯纹白绫背子,所用的绫,是出自江南织造局,一年仅能产出七匹,每匹拿价最少要五百两银子。而这一匹,最多只能裁出三件这样的背子。” 邱氏失神地看着她手里的背子。 一匹五百两银子的绫,只能裁出三件这样的背子,那一件最少就要一百多两银子了。 再加上衣、内裙、纱裙、帔子、鞋、配饰及珠钗等,一身少说也要五百两银子。 刚才她们在柜子里拿衣物时,她虽然没有看清楚具体有多少身,但从衣物所堆放出来的高度,怎么估量,都少不了五身。 就按一身五百两银子估算,那五身下来,也都有两千五百两银子了。 难怪陈安宁能那么随意的将桃佩扔到…… 不对,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早上开阳侯府送来的几漆盘金银珠宝,零零散散加起来,也差不多有近千两银子。原本以为足够多了,可与长公主所赠比起来,就未免显得有些寒酸了。 陈安宁仅是给长公主医治头疾,长公主便赠了这么多。 开阳侯府想要娶她过门,却只拿了不到一千两银子? 她可是药王谷唯一的传人,是足以匹配任何王公贵族的神医弟子! 开阳侯府就想这样打发了陈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邱氏瞬间冷沉着脸,随口找了个理由后,便匆匆离开了清芷院。 陈安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吩咐荷香:“找个人跟着她。” 荷香应是,快步出去安排好人后,刚回到屋中,门外便传来了闹嚷的声音。 荷香看一眼陈安宁后,又快步出去。问清楚情况,回来小心看两眼春蕊、春桃后,低声禀报道:“是长公主府里的马夫。他说夫人要用长公主府的马车,被他拒绝后,夫人就让人将他强行拉扯下来,抢走了马车。” “你伺候陈二小姐用饭,我出去看看。”春蕊交代春桃一句后,快步出去了。 稍许她回来,平静地说道:“都已经安抚好了,陈二小姐不用担心。” 她才不担心呢。 她只是可惜,原本还打算利用这件事,试探一下长公主对她的目的呢。 如今被她这一安抚,显然是行不通了。 瞧一眼外面,陈安宁吩咐荷香,“让人继续跟着。” 荷香应是后,又出去安排了。 吃过饭,陈安宁无所事事地在清芷院逛上两圈后,让荷香找来鱼竿,提着桶,坐到荷池边上,钓起了鲤鱼。 两个时辰后。 荷香安排去跟着邱氏的小厮回来了。 恰巧,也有贪吃的鲤鱼上了钩。 陈安宁一边听着小厮禀报邱氏去开阳侯府的消息,一边不疾不徐地将鲤鱼从荷叶中间拖至近岸,而后挥竿,将鲤鱼甩到草地上。 放下鱼竿,捉住不断挣扎的鲤鱼,将鱼钩从它嘴里取出来,又将它扔进桶中后,看着它在小小的桶内依旧畅游的身影,陈安宁悠然吩咐:“荷春、春蕊,你们两个带着人,将她连同马车给我拦到清芷院去!” 第22章 半夜见面,强行委身 荷香、春蕊带着人,在大门口拦住马车时,邱氏正好心情地在把玩着她的战利品。 开阳侯府早上只差人送过来五漆盘的金银玉宝。 而她杀去开阳侯府大闹这一趟,却要回来十漆盘的金银珠宝。 金银玉钗等,已经将发髻插得满满当当了。 各种佩饰,也在腰间挂了一圈。 此刻,她正将金戒指、银戒指、玉扳指挨个往手指头上套。 马车猛然被拦下来,急刹的惯性,让她在往前栽倒时,发髻上的钗子哗啦啦先散落了一地。 顾不得摔跪地上的疼痛,邱氏心疼地将钗子全部捡起来,又小心地捏起衣袖,擦去钗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后,恼怒地掀起车帘骂道:“怎么驾车的,给老娘的钗子摔断了,当心老娘剥了你的……哎呀,春蕊姑娘,怎么是你呀。” 骂到一半,看到马车跟前的春蕊,邱氏立刻手忙脚乱地一边取着还插在发髻上钗子,一边赔笑道,“春蕊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春蕊笑问道:“不知这马车,夫人可还坐得习惯?” 邱氏这才想起,她还坐着长公主府的马车,讪讪地笑两声后,赶紧解释说:“府里的马车都被占用了,一时出门急,就占用了一下长公主府的马车,还请春蕊姑娘莫要见怪才好。” 春蕊依旧笑道:“见不见怪,奴婢可做不了主。长公主将马车调给了陈二小姐用,自然要由陈二小姐说了算。恰好,陈二小姐也有件要紧事找陈夫人,便请陈夫人跟奴婢去一趟清芷院吧。” 邱氏一听要去见陈安宁,下意识地就捂住了腰间的所有佩饰,“我这出门一趟,流了不少的汗,还麻烦春蕊姑娘去跟安宁说一声,待我回去换身衣裳后,就立刻去找她。” “不碍事,陈二小姐也就几句要紧话要说,耽误不了陈夫人多少的时间。”春蕊笑容不变地说道,“陈夫人,请吧。” 邱氏不想去,害怕去了,要回来的十漆盘金银珠宝就不是她的了。 正琢磨着怎么脱身回去,将金银珠宝先藏起来呢。 春蕊就又开口了:“陈二小姐到底是陈夫人的女儿,见不见怪,陈夫人哄两句也就过去了。但马车的事要是传回长公主府,让长公主来过问后,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能过去的了。陈夫人以为呢?” 邱氏心尖一颤,乖乖的跟去了清芷院。 陈安宁正在正堂里喝着茶,赏着桶里畅游的鲤鱼。听到脚步声,她抬眼看过来,看到邱氏谨慎的模样,笑盈盈问道:“母亲回来了?” 邱氏已经将钗子、佩饰、戒指全都取下来放回漆盘,且在来清芷院的这段路,也已经想好各种应付的托词。因而面对问询,她极是自然的回答道:“嗯,回来了。” 陈安宁勾一勾嘴角,“母亲去哪儿了?” 邱氏知道隐瞒不了,也坦然答道:“去开阳侯府走了一趟。” 陈安宁示意她坐到旁边后,又问:“去做什么了?” “你钓鱼了?”邱氏生硬地转开话题,“这鱼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荷池里的鱼。那荷池里的鱼,都是你祖母让人养的。你呀,钓上来玩玩就行了,千万不能杀了它们,否则你祖母知道了,又不知要如何责罚你了。” 陈安宁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邱氏心虚地捏紧手指,再一次转换话题道:“刚才我出去,听到大街小巷都在嚼你的舌根。” 陈安宁勾着嘴角,配合地问道:“那就说说看,都在嚼我的什么舌根?” 邱氏有意卖关子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吃饱了没事做的闲人胡编乱造的糙话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既然不用放在心上,”陈安宁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母亲就说一说,去开阳侯府的事吧。” 邱氏赶紧道:“外面都在传,你跟子苓一样,约着谢大人半夜见面,是要强行委身于他。我看他们传得有鼻子有眼,还与他们争辩了几回。” “你也知道,我并不是看不上那位谢大人。他出身广陵王府,无论是身份,还是样貌,都很出挑,就是行事上过于无情了些。” “远的不说,就说子苓和赵世子那事。” “不管是不是子苓算计的赵世子,吃亏的总是子苓。女子的声名有多重要,他身为大理寺卿,岂能不知道?” “子苓又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他要是将谋害孙世子的案子掰开揉碎后讲给她听,子苓肯定就认罪了。” “可你看他是怎么做的?为逼子苓认罪,竟然对她一个弱女子用计。” “这样的人呀,就算再有身份、再有本事,也帮衬不到陈家。所以呀,无论是为了你自己的声名,还是为了陈家,你都应该离他远一些。” 陈安宁挖苦道:“谢大人只是因为职责所在,对姐姐的审问严苛了些,母亲就这般维护她。我不过学规矩慢了点,母亲对我不是打就是骂,甚至纵容着下人欺我辱我。” “合着在母亲的眼里,只有姐姐的声名才是声名?” “当然不是。”邱氏赶紧否认,“我是你母亲,打你骂你,我岂能不心痛?只是我要不打你骂你,就该轮到你祖母和父亲来打你骂你了。我打你骂你,好歹还能让你有个栖身的地方,他们要打你骂你,可就要将你发卖出去了。” “到底是今时不如往日了。”陈安宁调侃,“以往打我骂我的时候,从来不找理由。” “而今看我能换来金银珠宝,竟也舍得编些瞎话来哄我了。” “就是编得不怎么样。” “这怎么是编瞎话呢,这是我……好了好了,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总之,你记得以后离那位谢大人远一些,旁人若问起昨夜,你也一定要回答,你和他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想起开阳侯夫人在给她金银珠宝时,说出的那些狠话,邱氏小心的瞧一眼春蕊、春桃后,又忍不住压着声道,“你既是柳修竹和殷惜弱的弟子,想来有不少让自己不会受孕的办法。” “你父亲已经被夺了官,你可不能再步子苓的后尘,让他没有翻身之地。” “所以母亲去开阳侯府,就是为了这件事?”陈安宁问。 邱氏否认:“当然不是。” 陈安宁搁下茶杯,叩手轻敲两下茶案,“那母亲就说一说,你去开阳侯府都做了什么吧?” 邱氏避开她的视线,僵硬地回答道:“我去开阳侯府……” “不想说也可以,”陈安宁慢慢悠悠地说道,“只是马车里的东西,就要全部归我了。” 邱氏立刻道:“我去开阳侯府,只是找开阳侯夫人要些补偿。你为长公主医治头疾,长公主都赏赐了你那么些衣物,你救孙世子,开阳侯夫人却什么表示也没有,实在是欺人太甚!” 陈安宁看着她,“这么说来,今日早上来家里送礼的,并不是开阳侯府的人?” 邱氏瞬间气短道:“是开阳侯府的人。” “开阳侯府的人来做什么?”陈安宁漫不经心地拿出那把行刺过孙世子的匕首,放到了茶案上。 邱氏惊得立刻起身道:“不是我,是你父亲,是他接的开阳侯府送来的聘礼!也是他应下的你和孙世子的亲事!” 第23章 失去清白,水性杨花 陈安宁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她以为昨日已经将话说得够清楚了。 没想到…… “不关我的事!”邱氏看她拿起了匕首,赶紧后退几步,躲到荷香身后,“是你父亲答应的!” 陈安宁冰冷冷道:“说清楚!” 邱氏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将早上开阳侯府添送聘礼的事说了出来。说完,还不忘补充道:“开阳侯府的人过来时,我还睡着。你父亲将你祖母挑剩的聘礼拿回来时,我才醒了。” “我有提醒过你父亲将聘礼退回去,但你也知道,这个家我做不了什么主。” 陈安宁嘲弄,“那枚碧玺带翠桃佩,真是你自己买的?” 邱氏讪讪道:“是开阳侯府送的。” 陈安宁看向她,“开阳侯府送了多少聘礼过来?” 邱氏老实地回答道:“送了五个漆盘金银珠宝。” 陈安宁呵一声,“五个漆盘的金银珠宝加起来,能值多少银子?” 邱氏小声道:“有近千两银子。” “近千两银子?”陈安宁忍不住笑了。 邱氏赶紧重复道:“是你父亲答就的,不关我的事!” 陈安宁不置可否道:“那些聘礼现在在哪里?” 邱氏心虚道:“你父亲拿了些,剩下的都在你祖母那儿。” 陈安宁从然的看着她,“你没有拿?” “也拿了几样。”邱氏小声辩解,“我是看你父亲已经将亲事给定下来了,所以才拿了几样。” “人人都有份,却独独略过了我这个正主。”陈安宁冷笑两声后,将匕首扔到茶案上,从怀中拿出个拇指大的白瓷瓶,递向春蕊,“既然好好跟他们说话,他们都不听。那就麻烦你拿着这瓶毒药,再跟母亲走上一趟。” “记着了,开阳侯府送过来的聘礼要一件都不少地给我收回来。” “先礼后兵。” “他们要是肯乖乖地交出聘礼,一切都好说。若是不愿意,也无须心慈手软。” 邱氏想起昨日那两个婆子在天黑醒来后,塌陷的鼻子和到现在也还没有退去的青紫面色,虽肉痛到手的金银珠宝,但看着春蕊手里的白瓷瓶,还是忙不迭的说道:“我给,我给,我全都给。” 陈安宁没理会她,而是又拿出几个瓷瓶摆到茶案上,“告诉他们,我会去找开阳侯府要聘礼的单子,谁要是敢私藏……正好我新研制了几瓶毒药,这几瓶毒药的毒性如何,我也不清楚,但我不介意多找两个人来试一试。” 春蕊收好瓷瓶,恭敬地向着邱氏道:“陈夫人,请。” “我会自己走,你别过来!”邱氏惊恐地离她远些后,快步朝外走去。 但她们才走了不到两盏茶。 嘈杂的叫骂声,就在清芷院外响了起来。 是陈方海,“孽障,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 春桃脸一沉,就要出门喝止。 陈安宁拦住她,而后起身拿起匕首,慢慢走到门口。扫一眼远远近近看热闹的下人,又看向躲在几个小厮身后的陈方海,冷脸道:“吵什么!” 陈方海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开两步,怒声叫道:“自古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我怜你自小不在父母身边,才瞒下你已失去清白一事,应下与开阳侯府的亲事,你不知感恩戴德就罢,还敢与我张狂,当真以为你是神医弟子,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这就是原主的父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永远不惜用最恶毒的言行来攻击原主。 可惜,她不是原主。 陈安宁用匕首拍着掌心:“是谁告诉父亲,我已失去清白了?” “还想狡辩!”陈方海扫一眼周围远远近近的下人,大声呵斥道,“李贵,她既然连脸都不要,你也不用替她瞒着了,将你今日去广陵王府的事,好好说给她听一听!” 李贵就是挡在陈方海正前方的小厮。 李贵早已经被陈方海用一两银子收买,因而听到陈方海的命令,他立刻高声说道:“今儿大街小巷都在传二小姐昨夜强行委身大理寺卿谢大人的事,大人听说后,就差小人到广陵王府讨要说法。” “小人去了广陵王府,但才同那门房里的几个小厮说明来意,就被他们合起伙打了出来。” “门房里的小厮说了,二小姐能这么不要脸地委身谢大人,先前也一定委身过其他人了!那些小厮还说,就二小姐这样水性杨花的贱人,就是去广陵王府刷恭桶,他们都嫌脏!” 陈安宁定定地看着他,“你确定这些话,是广陵王府门房里的小厮说的?” 李贵大声道:“当然,二小姐要是不信,大可以前去与他们对质!” “要对质,那也是你去!”陈安宁闪身站到他跟前,一耳光将他扇飞出去后,人也紧随而至。抬脚踩住他的脸,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后,凛声道,“来人,将他捆起来送到大理寺交给谢大人,将他刚才说的话,也一字不落地转述给谢大人!” 别处看热闹的下人都被她凌厉的动作给惊住了。 清芷院的下人们却兴奋的回屋找了绳子出来,三下五除二的将李贵绑起来后,抬着就往大理寺去了。 李贵被打蒙了,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出了陈家大门。 他不知道陈安宁会武功。 如果知道,他肯定不会为了一两银子而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但一切都晚了。 清芷院前。 陈安宁又看向其余下人,平静地问道:“还有没有去广陵王府讨过说法的人?有的话,就都出来吧。” 没有人出来。 “既然没有人出来,那么以后,我就不希望在家里听到关于我的任何议论,否则,李贵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完这些话,又将所有人都扫了一遍后,陈安宁便看向了陈方海。 陈方海也不知道她会武功。 看到她看过来,立刻色厉内荏地叫道:“我是你父亲,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你要敢害我,就是弑父!弑父是砍头的大罪!” 陈安宁嗤笑一声,一步步朝他走去。 “陈大人说得不错,弑父的确是砍头的大罪。”春桃上前来,拦着陈安宁道,“陈二小姐要是信得过奴婢,不如就让奴婢来动这个手!” 陈安宁看一眼陈方海后,将匕首递过去,“那就麻烦你了。” “能为陈二小姐效劳,是奴婢的福分!”春桃接过匕首,朝着陈方海逼近。 陈方海吓得转身就跑。 陈安宁曲起手指,将刚才收拾李贵之时,悄然捡起的石子朝着他的腿弯弹射而去。 急跑中的陈方海以狗啃屎的方式,摔了出去。 下巴、手肘以及膝盖,经此一摔,全部骨折。 见此状况。 看热闹的下人们身后,本想找机会出来打压陈安宁气焰的陈子苓,赶紧躲了起来。 而听到陈方海在清芷院训教陈安宁的消息,急匆匆赶来助阵的陈老夫人,也瞬间止住了脚步。 第24章 拿捏不住,说他坏话 春桃停下脚步。 陈安宁则上前,从她手里拿回匕首后,继续朝着陈方海走去。 陈老夫人以为她是冲她来的,扶着婆子的手,不自觉地边退边道:“你想做什么!” 陈安宁在哀嚎的陈方海跟前停住脚步,瞥一眼她后,问跟着她回来的春蕊:“聘礼都拿回来了?” 春蕊答道:“还没有。” 陈安宁又瞥一眼陈老夫人,“我给你的毒药,为何不用?” “去、去拿给她,全都拿给她!”陈老夫人看着满脸血的陈方海,心惊胆寒地松开婆子的手,快声吩咐。 婆子就是昨日给陈安宁沏茶的那个婆子,她本就畏惧陈安宁,一看陈方海的惨样,那就更怕了。 因而陈老夫人才吩咐完,她就立刻往回走道:“春蕊姑娘,快跟老奴来。” 春蕊跟着去后,陈安宁的目光又落到还趴在地上哀嚎的陈方海身上。 “你、你想干什么?”陈方海惨叫道。 “春桃,”陈安宁冷声吩咐,“叫人来抬着父亲回去拿聘礼!” 春桃刚要答应,邱氏便快步过来说道:“不用去了,我已经叫人全都拿过来了。” 让跟来的婢女将漆盘递给春桃后,邱氏讨好道:“礼单我也一并带过来了,你看看还少什么,我让人去找。” 春桃将漆盘交给其他婢女,她则打开礼单,一一核对。 核对完邱氏拿过来的聘礼,春蕊也将陈老夫人挑去的那部分聘礼拿了回来。 又一一核对过,确定一个不少后,陈安宁转身回了清芷院。 两日一晃而过。 这日。 是去长公主府,给长公主医治头疾的日子。 一大早,好不容易安静了两日的邱氏又来了。 知趣地在清芷院外,等人通报过后,她笑盈盈的进到屋中,似两日前的纷争从未发生过一般,殷勤的说道:“醒来啦?我让厨房新做了些点心,快来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陈安宁净过手后,坐到桌前,捏着块点心,边吃边问道:“说吧,什么事?” 邱氏讨好地给她倒了杯茶,“你今日是不是该去长公主府了?” 陈安宁瞥一眼她。 邱氏赶紧解释:“我就是随口问问。” 陈安宁放下吃了一半的点心,端起茶杯浅呷两口道:“说重点。” 邱氏搓着手,顾左而言他的说了一大堆废话。眼见陈安宁要走,才拉住她小心地说道:“你看,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了,连长公主都要找你医治头疾,其他府邸的夫人、小姐肯定也少不了有上门来找你的。” “你父亲俸禄不高,我也就没有买过什么体面的衣裳、首饰。” “这要有人上门来,我就穿这些衣裳出去,难免要叫人看轻。” “我没有找你要钱的意思,我只是……” 邱氏深吸一口气后,鼓足勇气说道:“长公主再赏赐你衣物时,你能不能让长公主也赏赐我一些?我也不要多了,两三身就行。” 对着陈安宁嘲弄的目光,邱氏赶紧解释:“我、我这也是为你考虑,我要穿得不体面,旁人看轻我倒罢,要是连带你也看轻了,可如何是好?” 陈安宁揶揄:“所以,母亲在长公主府里向那些小姐们要三十两定金一事,也是在为我考虑?” “她们不是都没给吗?”邱氏小声嘀咕了一句后,想起没收到银子都是因为谢珣,又忍不住说起他的坏话,“你以后离那位大理寺卿谢大人远些,这人心术不正,接近他准没好事!” 陈安宁慢悠悠道:“开阳侯府又送聘礼来了?” 邱氏赶紧否认:“没有!” 陈安宁不疾不徐道:“那就是外面又开始嚼我和谢大人的舌根了?” 说到谢珣,陈安宁不自觉地又想起前两日,她让人将李贵送去大理寺后发生的事。 她将李贵送去大理寺,本意是奚落谢珣散布她巴结讨好他的谣言前,连自己家的下人都没有搞定。 却没有想到,他会将广陵王府门房里的小厮全部叫到大理寺,与李贵当面对质。 并亲自到陈家来请她前去大理寺观案。 结果显而易见。 李贵确实去过广陵王府。 但广陵王府门房里的小厮却根本没有打过他,也没有说过那些话。 他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收了陈方海一两银子后,受陈方海指使。 而陈方海,他以为把所有下人叫到清芷院外,当众败坏她名声后,就可以逼迫她应下和孙世子的亲事,同时让她不敢动手。 事情解决后。 他又强行送她回了陈家。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人看到他们同行,故意让人嚼他们的舌根。 至于原因嘛,她多少也猜到一些。 无非就是牡丹宴那日,她在案发现场对孙世子进行‘尸检’时,因为刚穿越的缘故,下意识说了很多现代法医专用名词,让他怀疑上了她。 怀疑她,却不主动问,而是用这种损害她名声的办法,强行将两人绑在一起,这说明他还别有目的。 还别有目的好呀。 还别有目的代表着有求于她。 那就耗着吧。 看谁耗得过谁! “外面嚼你舌根的人就没有少过,前两日还是你要强行委身于他,这两日又都是你要利用他摆脱和孙世子的亲事,以及孙世子被我们陈家连番羞辱的话了。”邱氏很想问一问她对亲事有什么打算,但又害怕惹怒了她。 其实,她虽然一直在说她是神医弟子,可匹配王公贵族,但内心却并不愿意她真嫁去王公贵族的府邸。 仅一个神医弟子的身份,已经拿捏不住她,真去了王公贵族的府邸,只怕更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 而嫁去开阳侯府,则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孙世子落得现在的下场,全是陈子苓一手造成。 陈子苓是她的姐姐。 开阳侯府绝不可能因为她是神医弟子,就对她毫无芥蒂。 既然有芥蒂,她想过得顺遂,就只能依赖陈家。 退一万步而言,开阳侯府对她没有芥蒂,那也不怕。 陈子苓算计孙世子的计谋,如果不是因为她,已经成功了。 陈子苓不可能不恨她。 只要恨她,那就绝不可能让她过得好。 她要过得不好,就不可能不依赖陈家。 所以,只有她嫁去开阳侯府,才能对陈家有利,对她有利。 这也是她反复说谢珣坏话的原因。 藏好小心思,邱氏继续再次说起谢珣,“我说他心术不正,说的并不是外面嚼舌根的事。” “而是牡丹宴那日,你救治孙世子晕倒后,他不顾男女之防,就那么抱着你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各府夫人、小姐跟前。如此毁你清誉,算什么正人君子?” 谢珣抱过她? 陈安宁偏头看向春蕊、春桃。 两人并未跟她说过这件事。 第25章 不懂人话,自作主张 春蕊解释道:“陈二小姐晕倒后,的确是谢大人抱去的丹霞院。但奴婢以为,谢大人此举只是顺手而为,并无二心。” 邱氏撇一撇嘴,“他要没有二心,外面的那些谣言是哪里来的?” 春蕊早就看不惯她身为母亲,却自私自利的嘴脸了。听到她的话,当即讽刺道:“外面的谣言是哪里来的,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陈二小姐为自证清白,耗尽心神救治孙世子晕倒后,是谢大人吩咐冯太医和何太医为陈二小姐看的伤。” 顿一顿又道:“冯太医和何太医为陈二小姐看伤的医药费,也是谢大人出的。” 邱氏辩解道:“查案本来是他的事,安宁替他断了,他出个医药费怎么了?再说了,要不是安宁,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案呢。” 春蕊冷笑,“如果不是陈大小姐,陈二小姐何至于受伤?又何至于要耗尽心神救治孙世子?谢大人又何至于摊上这件事?” 邱氏瞬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春蕊却并没有就此放过她,三言两语就将她不愿意出医药费的事说了出来。 邱氏迅速看向陈安宁,见她并无生气的迹象后,稍稍宽心的同时,又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不给钱,是我那日带的银子不多,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头上的伤那么重。” 春蕊冷哼:“陈二小姐头上的伤重不重,陈夫人有问过吗?陈二小姐在长公主府养伤多日,陈夫人有前去看望过吗?” 邱氏自知理亏,假装听不到她的嘲讽,赶紧转移话题道:“时辰不早了,你快去吧,别让长公主久等了。” 话落,也不等陈安宁应声,便匆匆地走了。 春蕊看着她的背影,不屑地轻哼一声后,忍不住劝道:“他们既对陈二小姐不仁,陈二小姐又何必处处容忍他们!” 陈安宁起身道:“谁说我容忍他们了?” 不过是占用了人家的身体,总要为人家做点什么罢了。 而做点什么,一次性就做了,有什么意思? 原主受了一年多的苦,不让他们也感同身受,那怎么行? 再说了,她初来乍到,也需要一个落脚之处。 邱氏并没有离开,而是候在马车旁边等着她。 看她上了马车,邱氏立刻挪到车子的窗户边,好声叮嘱道:“长公主对你这么用心,你医治头疾时,也尽心些。别再像对待孙世子那样,故意留什么后手了。” 陈安宁笑一声,“母亲会医术吗?” 邱氏以为是在嘲讽她当初被柳修竹和殷惜弱所救,却没有认出他们的事,悻悻答道:“我哪里会?” 陈安宁奚落:“既然不会,母亲是怎么知道我留有后手的?” 邱氏看一眼春蕊和春桃,勉强笑道:“还不是你前两日说,如果嫁去开阳侯府,能治好孙世子?” “能治好孙世子的话,自始至终都是你们在说,我不过是顺着你们的话,接着往下说而已。”陈安宁瞥一眼她后,淡声提醒,“母亲也不要白费心思试探我了,我说过,我不会嫁去开阳侯府。” “麻烦母亲也转告祖母和父亲一声,最好也打消让我嫁去开阳侯府的心思。至于开阳侯府送来的聘礼……” 在邱氏微微闪动着期待的目光中,陈安宁微勾嘴角,“那就要靠你们自己想办法退了。” 邱氏的脸色霎时一白,“我们哪里来的办法……” “有没有办法,那都是你们的事。”陈安宁打断她的话,“从长公主府回陈家的当日,我就说过,我不会嫁去开阳侯府。既然听不懂人话,又喜欢自作主张,那就自己承担后果。” 话落,陈安宁看一眼春蕊。 春蕊立刻扣手敲了敲车壁。 车夫也记恨着邱氏呢,也不提醒她让开一些,扯着缰绳就走了。 惊得邱氏连连往后退去。 “听说了吗?那位陈家的二小姐,已经怀有谢大人的孩子了?” “我还听说都三个月了呢。” “这陈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呀,生不出儿子来,就让两个女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攀高枝。” “这么看来,还是那位陈二小姐有手段呀。前几日谢大人对她又是接又是送,看着倒是十分上心。” “那也就是看着上心。要是真上心,凭他广陵王府三公子的身份,开阳侯府又岂敢让她代替陈大小姐嫁过去?” 马车从陈家所在的开明坊到长公主府所在的兴华坊这一路,不堪入耳的谣言如同潮水般涌向陈安宁。 春蕊、春桃几次要出面去制止,都被她给拦下来了。 春蕊哼道:“陈二小姐何必怕他们,这些人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等奴婢骂上他们几句,他们自然而然也就闭嘴了。” 陈安宁淡声道:“我相信你去骂他们后,他们就会闭嘴。但你管得了明面,管得了暗面吗?管得了他们的嘴,管得了他们的心吗?” 春桃道:“那也不能什么都不管。” “有什么可管的?”陈安宁不在意道,“名声这东西,你强大了,自然有人会出面替你维护。不强大嘛,它又值几个钱?” 春蕊和春桃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后,春蕊转怒为笑道:“陈二小姐说得也是,名声这东西在意得多了,反而束手束脚。” 陈安宁点一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马车进入长公主府,在二门前停下。 早已经等候于此的李嬷嬷热情地迎上来,等她走下马车,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两圈,又问候了几句后,便带着她径直去了长公主的栖凤院。 按部就班地给长公主施完针,又故技重施地演了一回体力不支后,陈安宁喝了碗婢女送上来的参茶,便起身告辞。 “马上就午时了,吃过饭再走吧,顺带也多歇一会儿。”长公主开口挽留。 是终于要说目的了吗?陈安宁不动声色地揖礼道:“那就多谢长公主了。” 重新坐下来。 闲话着喝过两杯茶后,长公主看一眼李嬷嬷。 李嬷嬷道:“都下去吧。” 等屋中伺候着的闲杂婢女们都退出去,只留着心腹的嬷嬷与婢女后,长公主搁下茶杯,状似闲话家长般问道:“你和孙世子的亲事,是怎么回事?” 陈安宁压一压眼中情绪,“跟当初姐姐和孙世子定亲的目的一样,卖女求荣。” 长公主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忍不住笑了笑后,问她:“你打算如何处理这桩亲事?” 第26章 逃出旧坑,跳进新坑 扫一眼屋内的嬷嬷与婢女,又扫一眼长公主,陈安宁猜不透她只是随口问问,还是别有目的,便斟酌着答道:“谁答应得亲事,谁就嫁过去,与我无关。” 长公主看她一眼,缓缓说道:“关于这门亲事,我也听过一些消息。开阳侯府让你代替陈大小姐嫁过去,是怀疑你在救治孙世子时,并未出全力。” 陈安宁不屑:“那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长公主赞同道:“我也相信,你既已出手,就没必要留什么后手。但开阳侯府这一辈,就只得孙世子这么一根独苗。” “不管他们的怀疑有没有根据,他们都绝不可能放过你这个神医弟子。” “更何况孙世子落得这样的下场,错还出在陈家身上。” “错是出在陈家身上,不是出在我的身上。”陈安宁不以为然道,“我要是不愿意,开阳侯府还能强娶我不成?” “儿女亲事,自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公主看她并没有领悟她话里的意思,不由放慢语速,一点一点提醒,“陈大小姐谋害孙世子,开阳侯府在明面上并没有怎么怪罪过陈家,仅是除掉陈大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再将她由世子妃降为了妾室。” “让你代替陈大小姐嫁过去的主意,表面上看,也是由陈家主动提及。而开阳侯府应下后,不仅另添了聘礼,且还许诺了陈家别的好处。” “这样的处置,无论是放在世家大族,还是平常百姓家,都已经足够宽容且大度。” “所以,你想拒绝这桩婚事,仅以不愿意嫁给孙世子为由,开阳侯府站在理亏的一方,的确可以强行娶你过门,而不受世人的指责。” 陈安宁淡声道:“神医弟子可不仅仅只会救人。”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属下策。”长公主摇一摇头,不赞同道,“你要当真不愿意嫁去开阳侯府,只要找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就是了,犯不着为这么点小事毁了自己。” 陈安宁明白了。 长公主是打算利用她和孙世子的亲事为饵,来达到她对她礼遇有加的背后目的。 而她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她也很好奇。 不动声色地勾一勾嘴角,陈安宁起身揖礼道:“还请长公主指教。” 是个聪明人。长公主深看她一眼后,笑着示意她坐下来,浅呷两口茶润了润喉后,慢声说道:“你虽然是神医弟子,但开阳侯府在这事上占着理,一般的办法,肯定是无法打消开阳侯府想要娶你过门的想法。” “世家大族的关系又盘根错节,没有府邸愿意为这事而得罪开阳侯府,就是长公主府也一样。” “所以呀,想要不退去开阳侯府,只有一个办法。” 陈安宁配合道:“长公主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长公主看着她,“这个办法说起来也很简单,你要是信得过我,或是信得过长公主府,我可以为你另保一个媒。以此人的品行品性以及将来的前程,开阳侯府即便气恼,但人往高处走的理在这里,谅他们也无话可说。” 李嬷嬷笑道:“长公主说的是温公子?” “是他。”长公主笑着点一点头后,又看向陈安宁,“秦桑是广陵郡温氏一族的嫡长孙,也是驸马嫡长姐的长子,年长你四岁,如今正在国子学读书,他呀,已经过了十次考核,再有两次,就可待补为官了。这孩子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无论是品行还是品性,都是万里挑一的好。” 给她保媒? 保媒的对象还是驸马的外甥? 这与嫁去开阳侯府有什么区别? 就因为她是长公主? 身份比开阳侯府更高贵一些? 陈安宁想暂时倚仗长公主府,好在这里站稳脚跟的想法,霎时烟消云散。 她以为长公主对她礼遇有加,是想利用她神医的身份搞事。 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目的会和开阳侯府一样! 用新火坑逃避旧火坑,那还不如将旧火坑给灭了呢。 下策归下策,好歹以绝后患了。 心里这般想,表面却不露声色的陈安宁诚恳道:“长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婚姻事关人的一辈子幸福,我不能因为不想嫁去开阳侯府,就毁了温公子的一生。” 长公主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拒绝,笑两声后,说道:“是我考虑不周,忘记过问陈二小姐是否有中意之人了。” 知道她是在试探,但目前实力不够,不愿意再与长公主府交恶的陈安宁,还是答道:“没有。” 长公主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只徐徐说道:“大魏疆域广阔,世家大族有很多。然而这些世家大族并不是个个都凛然不可侵犯,他们也分一等、二等、三等。广陵王府传承有近千年,比魏国还要长久,底蕴可说是深不可测。因而,广陵王府在世家大族里不仅属于一等,还是一等中的顶级。” “谢大人在广陵王府虽然行三,却极得广陵王、广陵王妃及两个哥哥的宠溺。” “起因是谢大人在九岁之前,几乎不曾开口说过话。广陵王府上下,皆以为他是哑巴。” “九岁那年,广陵王经手一起大案,却怎么都查不到线索。谢大人看不过眼,便出声提点了一二,广陵王虽然根据他的提点破了案子,但谢大人此后又开始闭口不言。” “为了让他开口说话,广陵王故意找了许多悬案、疑案给他。” “或许谢大人就是为查案而生,短短半年不到,便破了那些悬案、疑案。也由此,终于不再闭口不言。” “虽然如此,广陵王和广陵王妃还是提心吊胆,怕他哪日又闭口不言。所以在去年,广陵王便求着皇上将他破格提拔成了大理寺卿。” 顿上一顿,确定陈安宁有在认真听后,长公主又继续说道:“你和谢大人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广陵王府没有出面制止,不是他们没有办法制止,而是他们不屑制止。” “广陵王府这样的门第,声名与作风如何,早已经盖棺定论,这样不痛不痒的诋毁于他们而言,连闲杂之余的笑谈都够不上。” “所以呀,你想借此进广陵王府的大门,最好尽早打消这个心思。” “广陵王府的子女无论嫡庶,所择的妻与婿,都只会在同是世家权贵的府邸挑选。” 换言之,凭她的身份,耍再多的心机也没有用! 第27章 清不清白,关她屁事 “我想长公主恐怕是误会了,”知道她是在敲打她,也是在提点她,但陈安宁的面色还是不由自主地冷了下来,“我从未散布过我和谢大人的谣言,也从未想过要进广陵王府的大门。” “外面的那些谣言虽然对广陵王府不痛不痒,但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想请长公主帮我转告一下广陵王和广陵王妃,请他们管束好谢大人。” “我虽然不在意声名,但也不愿意每次出门,都听到别人对我说三道四!” “陈二小姐恐怕也误会长公主了,”李嬷嬷温和地笑两声后,拿着茶壶过来,一边为她添茶,一边说道,“长公主让陈二小姐打消进广陵王府的想法,并不是指责陈二小姐生有妄想,而是在好心提醒陈二小姐。” “陈二小姐来京城还不到两年,对京城的了解想必还不深。” “京城这些世家权贵,有许多都是表面看着风光,实则里子早已经烂透了。这些烂透的世家大族为了维持住表面的风光,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就拿陈二小姐神医弟子的身份来说吧。” “这些世家大族虽然不愿意为了陈二小姐去得罪开阳侯府,但却可以花言巧语的哄骗陈二小姐,他们可以帮着你找出当年屠戮药王谷的凶手,或是花言巧语的蛊惑陈二小姐,实在不愿意嫁去开阳侯府的话,可以去找谢大人帮忙。” “陈二小姐可别小瞧了这些人的花言巧语,他们不仅能将黑的说成白的,也能将死的说成活的。” 那些世家大族是不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她不知道。但她和长公主将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的本事,她见到了。压制着心底的冷嘲,陈安宁笑道:“那是我误会长公主了。” “不过,长公主大可不必我为担心,我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甜言蜜语和花言巧语。” “看出来了。”长公主哪能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笑一笑后,又将话题重新转了回来,“秦桑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你不用急着回绝我,回去好好考虑几日,下次过来之时,再告诉我结果也是一样的。” 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陈安宁不是没长脑子的人,自然不会当场拒绝。点一点头,便答道:“我会好好考虑。” 吃过午饭。 又稍事歇息了小半个时辰后。 陈安宁便离开了长公主府。 依旧是来时的马车。 春蕊、春桃也依旧跟着她。 街上,各式各样的谣言也依旧络绎不绝。 李嬷嬷将婆子、婢女撵去屋外时,并没有撵春蕊、春桃。因而,长公主要为陈安宁保媒以及敲打她不要妄想进广陵王府大门的那些话,两人也都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在此之前,两人并不知道长公主有让陈安宁与温秦桑定亲的想法。 看陈安宁从长公主府出来后,就一路无话。 春蕊与春桃对视一眼,由春蕊开口道:“广陵郡温家虽比不得广陵王府,却也是一等的世家。温公子是温家的嫡长子,品行温良,行事端方,容貌这些更是……” 马车忽然一个急刹。 陈安宁稳坐如山。 春蕊和春桃却不由自主地朝前栽去。 “怎么回事!”稳住身子后,春桃掀起车帘,质问马夫,“好好的,为何突然……” “春桃姑娘好。”拦在马车跟前的老妇人三两步过来,笑盈盈地说道,“惊扰到春桃姑娘了吧?怪我,我们夫人在茶楼里等着与陈二小姐说话,我一时心急,就没顾得上。” 春桃顺着她的目光看一眼不远处的茶楼,回头道:“是开阳侯夫人身边的周嬷嬷,说是奉开阳侯夫人的吩咐,来请陈二小姐前去说话。陈二小姐若是不想去……” “走吧。”陈安宁随她挑起的车帘子看一眼周嬷嬷后,起身走下马车,在周围人的议论中,随在周嬷嬷身后,朝着茶楼走去。 开阳侯夫人坐在茶楼二楼临街的包房内。 陈安宁进入包房,按照规矩向她揖手见礼。 开阳侯夫人不咸不淡地扫一眼春蕊、春桃后,问道:“陈二小姐这是才从长公主府出来?” 陈安宁收起手,踱步走到她的对面,拖开椅子坐下后,随口答道:“是呀。” 开阳侯夫人眼底的怒意一闪而逝,“听说陈二小姐在为长公主医治头疾?” 陈安宁扣手敲一敲桌子,示意周嬷嬷给她倒茶,“侯夫人的消息倒是灵通。” 开阳侯夫人哼一声,就要发火。周嬷嬷适时的将添好的茶,挪到她的跟前:“夫人喝茶吧。” 开阳侯夫人看着面前的茶,猛然就想起了来之前开阳侯的交代。 开阳侯交代她: 无论她有多气恼,都不可以当着陈安宁的面口不择言或者发火。 让陈安宁取代陈子苓嫁入开阳侯府的事,是陈家先提出来的,虽然暗中他们出了不少的力,但无人得知。 他们在原有聘礼上,又添了那么多的物什,还承诺陈安宁嫁过来后,就让陈方海官复提职,这件事不管从哪方面说起,他们开阳侯府都是占理的一方。 只要她稳住脾气,管好嘴巴,把这个理字给站稳了,别说她只是还无根脚的神医弟子,她就是大魏公主,也只能乖乖嫁进开阳侯府! 思及此,开阳侯夫人立刻泄了火,继续问她道:“长公主的头疾是顽疾,曾请过不少太医、大夫,甚至是郎中看过,都无法根治。不知陈二小姐可有法子除根?” 陈安宁看着她前一刻还满是怒火,后一刻就风平浪静的面目,不动声色地扫一眼周嬷嬷后,直言道:“侯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既然陈二小姐让我直说,那我就直说了,”开阳侯夫人握着茶杯,朝外看上一眼,“街头巷尾的那些谣言,陈二小姐应该都听说了吧?不知陈二小姐有何看法或是打算?” 陈安宁促狭道:“侯夫人也说了是谣言,既是谣言,自然是清者自清。” 开阳侯夫人目光如电的看向她:“这么说来,陈二小姐和谢大人都是清白的了?” 陈安宁似笑非笑:“清不清白,与侯夫人有什么关系?” 开阳侯夫人好心提醒:“陈二小姐应该知道,陈大人与陈夫人要求由你代替陈大小姐嫁入开阳侯府的事吧?” 陈安宁扬一扬眉:“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开阳侯夫人压住脾气,耐心十足地问道:“陈二小姐应该还知道,只要你能嫁入开阳侯府,开阳侯府就能让你父亲官复原职一事吧?” 陈安宁笑一声,“侯夫人不会不知道,我是一年前,才被陈家接来的京城。来京城后,过的都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吧?” 所以,陈方海能不能官复原职,关她屁事! 第28章 没有想到,害人害己 倒是忘记了这茬事。开阳侯夫人暗道了声失策后,换着法子问道:“陈二小姐不愿意嫁进开阳侯府是为什么?是因为聘礼太少了,还是因为陈二小姐已经有中意的人了?” “没什么原因。”陈安宁不耐烦道,“就是不想、不愿!” 开阳侯夫人显然不信,但谨遵照开阳侯的交代,也没有咄咄逼人地继续追问。喝着茶,缓上一缓后,她接着问道:“陈二小姐可有法子让我儿痊愈?” 陈安宁断然道:“没有。” 开阳侯夫人似乎早就知道她的答案,在她话落的同时,便紧跟着说道:“陈二小姐虽然没有法子让我儿痊愈,但如果能在我儿身边就近照顾,相信我儿的身子定能一日好过一日。” “所以,”陈安宁看着她,“侯夫人是打算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娶我过门了?” “我想陈二小姐误会了,”开阳侯夫人推开茶杯,起身朝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颇是居高临下地开口道,“你与我儿的亲事,是经由你的父母之手,与开阳侯府定下来的。我开阳侯府迎你过门,则是顺应六礼之仪,何来强娶一说?” 陈安宁不动如山地坐在椅子中,看着开阳侯夫人走到门口后,才再次开口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开阳侯夫人止住脚步,转身看向她,“我不想与陈二小姐结仇,但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只要陈二小姐愿意嫁入开阳侯府照顾我儿,有什么条件,都可以尽管提。只要开阳侯府能够做到,都可以满足你。” 陈安宁看着她,“如果不是因为我,孙世子已经没了。” 开阳侯夫人用帕子掩着嘴笑了:“是呀,如果不是陈二小姐,我儿已经没了。所以,这就是陈二小姐与我儿有情分,不是吗?陈二小姐的命里早就注定好了,要进我开阳侯府,要嫁给我儿。” 陈安宁也跟着笑了笑,“侯夫人可愿退一步?只要退这一步,我可保孙世子一生无虞。” 开阳侯夫人不以为然道:“陈二小姐,做人要知足。如果不是因为你是神医弟子,对我儿有用,凭你的身份是绝对高攀不上我们开阳侯府的。如今,我不仅大度地抬举你做世子妃,对你与谢大人之间的龌龊事,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要识相呢,我们万事都好商量。” “你要再不识相,你姐姐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你的下场。” 陈安宁扬眉,“这么说来,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陈二小姐不会以为,谢大人真的会看上你吧?”开阳侯夫人挑剔的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后,满含讽刺的说道,“且不说广陵王府这样的世家大族,新妇的挑选只会在同样门楣的世家大族。就谢大人本人而言,京城倾慕他的世家贵女就不知凡几。这些世家贵女,哪个不是精心教养长大?” 陈安宁好笑地看着她,“谢大人要真如侯夫人所说的那样看不上我,侯夫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甚至不惜纡尊降贵地将我拦在这里警告我,是闲得没事做,还是吃饱了撑着了?” 开阳侯夫人不屑地大笑出声,“陈二小姐,你太高看自己了。我屈尊降贵,不是担心谢大人会看上你,而是……我儿还用得着你!” 话到这儿,似嫌还不够毒,开阳侯夫人又道:“陈二小姐应该做梦都没有想到,牡丹宴那日,你为报复陈大小姐对你的陷害,挑唆着我将她由世子妃贬为侍妾之后,陈家又会摆你一道,让你代替陈大小姐嫁进开阳侯府来吧?” 陈安宁点头,“的确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救人之后,会被反咬。 看来农夫与蛇的道理,还学得不够深刻呀。 开阳侯夫人嘲弄,“不是没有想到,而是害人者终会害己。” 陈安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侯夫人说得有理。” “罢了,”开阳侯夫人微微挺一挺腰背,颇是志得意满道,“只要陈二小姐能够好好伺候我儿,这些龌龊事,我也不想多提。” “既然如此,”陈安宁搁下茶杯起身,“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开阳侯夫人大方道:“你说。” 陈安宁微微一笑,“开阳侯有妻有妾,为何却只有孙世子一个孩子?” 开阳侯夫人瞬间冷脸,“这与陈二小姐无关!” 陈安宁了然道:“看来问题出在开阳侯身上。” 开阳侯夫人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做,”陈安宁慢慢踱了两步后,又坐回来,“我只是好奇,开阳侯是真心实意地看重孙世子,还是因为仅有他一个孩子,才迫不得已地看重他?” 开阳侯夫人冷然道:“那也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陈安宁好整以暇道,“我是神医弟子呀,我若嫁进了开阳侯府,那就是开阳侯府的一分子,自然要事事以开阳侯府着想。孙世子如今这模样,显然已担不起开阳侯府的重任,而我也自问没有本事,能担起一府之责。” “所以我想来想去,想要解决这个难题,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开阳侯再开枝散叶,为开阳侯府再繁衍几条血脉。” “你敢!”事关自身利益,开阳侯夫人也顾不得开阳侯的那些交代了,急步回来,扬手就想打陈安宁。 被春蕊拦住后,她不甘地破口大骂道,“你是我儿的世子妃,你不事事为他着想,却千方百计的要毁了他,你个毒妇,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忘恩负义的时候都不怕遭报应,我有什么可怕的?”陈安宁嗤笑,“而且,你身为开阳侯夫人,不为开阳侯府的未来着想,却自私自利地只想维护自己儿子的利益,就算有报应,那也必定是先报在你的身上。” “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商量嘛。”周嬷嬷又适时地站出来打圆场道,“况且,侯爷是什么情况,陈二小姐都还不知道,是不是能医治好,也都还是个未知数。” 说得也是! 开阳侯是年轻的时候赛马比试时,不幸从马上跌下来,伤到了命根子。 从此便力不从心了。 也幸好当时,她已经怀了孙世子,这才没让开阳侯府断根。 这贱婢连她儿的伤都医治不好,又岂能医治好开阳侯? 开阳侯夫人的脸色随周嬷嬷的提醒,瞬间由阴转晴。 陈安宁笑一笑,“是不是能够医治好,那就试一试好了。反正于我而言,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就看侯夫人敢不敢拿孙世子的前程来赌了。” 第29章 死或答应,两个选择 “陈二小姐何必如此,”周嬷嬷低言安抚好又要发怒的开阳侯夫人后,转向陈安宁道,“你是以世子妃的身份嫁入开阳侯府,当真医治好侯爷,让侯府有了其他后人后,于你也没有什么好处,不是吗?” “奴才当久了,连人话也听不懂了?”陈安宁嘲弄,“我可从来都没有稀罕过什么世子妃不世子妃!” “陈二小姐……” “行了,少跟我说那些废话,我不爱听。”陈安宁打断她的话,“反正今儿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了,如果侯夫人一定要让我嫁过去,那么我嫁入开阳侯府的当日,就是孙世子失去开阳侯府世子身份之始!” 春蕊看一眼陈安宁,又看一眼开阳侯夫人和周嬷嬷后,突然插话道:“何须那么麻烦?陈二小姐只要让开阳侯知道,你可以让他为侯府重新开枝散叶,奴婢相信开阳侯定然能够答应陈二小姐任何条件!” “我也不想麻烦,”陈安宁慢悠悠地开口,“但任何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 “侯夫人不辞辛苦地特意在这里等着我,又与我磨了这么久的嘴皮子,我总要给她一个机会是不是?” 虽然她给机会的真实原因是,不想再当一次农夫。 周嬷嬷听她这样说,瞬间放下心来。 又低言安抚了几句开阳侯夫人,周嬷嬷一改先前的轻慢,恭恭敬敬向着陈安宁揖礼后,问道:“陈二小姐可否通融一下?” 陈安宁似笑非笑道:“怎么个通融法?” “陈二小姐也知道,开阳侯府就世子这么一根独苗,而今他又……”周嬷嬷为难道,“陈二小姐若是能医治世子,倒也罢了。既医治不好,又不愿意嫁去侯府,夫人回府后恐怕不好向侯爷交代。” “好不好交代,那是你们该考虑的事。”陈安宁冷漠道,“与我有什么关系?” 周嬷嬷道:“话是这么说不错,只是……” 陈安宁起身打断她的话:“既然侯夫人拿不定主意,那我还是去找侯爷商量好了。” 开阳侯夫人冷冷地看着她,“你是在威胁我吗?” 陈安宁坦然道:“如果你觉得这是威胁,那么好吧,就是威胁。” 开阳侯夫人冷笑,“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开阳侯府是不错,但侯夫人也未免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陈安宁淡然道,“我要的只是结果,至于这个结果是你给的,还是开阳侯给的,于我而言,并没有差别。” 开阳侯夫人看着她,眼里有杀意盘桓。许久后,她敛去杀意,又看一眼春蕊与春桃,冷声道:“我可以取消你和我儿的亲事,但你要如何保证我儿一生无虞?又如何保证你不会出尔反尔,还有如何保证今日你我所说之事,不会公之于众?” “侯夫人不出尔反尔,我自然就不会出尔反尔。”陈安宁道,“至于公之于众与保证孙世子一生无虞的事,侯夫人要是不放心,可以立个契。但凡是这屋里的人,都在契上按上手印。他日若是我对孙世子见死不救,侯夫人自然可以带契到公堂上告发我。” “同理,今日所谈之事若是公之于众,侯夫人也可带契告到官府。” “如果是春蕊、春桃泄底,我想长公主府也容不下她们。” 开阳侯夫人看一眼周嬷嬷,暗咬银牙道:“去拿纸笔过来。” 周嬷嬷叹口气,认命地出门去找掌柜拿了纸笔回来。 立好契,所有人也一一按下手印之后,开阳侯夫人冷着脸将契约收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坐上马车,离开茶楼后。 她猛得一把掀翻了茶几上的杯盘等物。 周嬷嬷使唤着旁边的两个婢女赶紧收拾后,低声劝道:“事已至此,再生气也已经无用,夫人还是想想回去后,要如何同侯爷说吧。” 开阳侯夫人冷声道:“这贱婢,迟早有一日要她好看!” 周嬷嬷顺话道:“陈二小姐不愿意嫁入侯府,依老奴看,并不是她看不上世子,而是……世子以往中意的是陈大小姐,虽依着陈大小姐对她多又容忍,但到底一直冷言冷语。如今世子落得这般下场,而她又成了神医弟子,有长公主依仗着,自然不愿意再屈就了。” “加之她现在年纪还小,气性自然是大了些。陈家那一家子,又找不出个上得台面的人来给她分析利弊,难免就要多吃些苦才能明白,她不愿意嫁入侯府,将来是必然会后悔的。” 开阳侯夫人哼一声,气顺了一半。 周嬷嬷见状,继续往下劝道:“其实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陈大小姐的错。如果不是她害人在先,夫人又何须受今日这气?” 开阳侯夫人目光一冷:“距离半月之期,还有几日?” 周嬷嬷立刻答道:“还有五日。” “不用等了,”开阳侯夫人冷着脸吩咐,“唤人去陈府传个话,让那贱人今日就来侯府伺候我儿!” 周嬷嬷连忙应是。 茶楼中。 开阳侯夫人走后不久,陈安宁也离开了包房。 包房到楼梯,还有一段距离。 这段距离,恰好是两个包房的空间。 陈安宁坐包房出来,在经过其中一间包房时,不由慢慢停住了脚步。 现代的房子大多数都不隔音,古代就更不用说了。 尽管包房里的人已经尽力压低了声音。 但还是让陈安宁听出了他的身份。 徐国公府二房嫡二子,徐瓒。 有徐瓒的地方,必然有谢珣。 回头看一眼她和开阳侯夫人呆过的包房,又看一眼他们的包房,陈安宁无声地勾一勾嘴角后,慢慢走过去,扣手敲了三下门。 “谁?”屋中,徐瓒看一眼谢珣后,大声问道。 陈安宁并不应声,只是又扣手敲了三下门。 徐瓒再次问了声谁后,看向谢珣。 谢珣看一眼房门,示意他去开门。 尽管知道屋外是谁,徐瓒在麻利地打开房门后,还是热情地眉开眼笑道:“原来是陈二小姐,是哪阵风,将陈二小姐吹过来了?” 陈安宁倚着门框,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一眼他,又看一眼谢珣后,戏谑道:“是一阵名为凑巧的风,将我吹到这里来的。” 徐瓒佯装狐疑道:“凑巧得风?那是什么风,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过?” “凑巧的风就是……”陈安宁揶揄,“上次我从长公主府出来,凑巧在街上碰上了你们。这次我从长公主府出来,进了这茶楼,又凑巧地碰上了你们,你说凑不凑巧?” 第30章 我的保证,看你表现 开阳侯夫人板着脸道:“我答应了!” 陈安宁的数停在二十九。 开阳侯夫人咬着牙,又重复一遍道:“我说我答应了!” 陈安宁微微一笑,“早这样多好。” “你说的这几个条件,我都答应。”开阳侯夫人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惶恐与惊惧都压下去后,故作镇定地说道,“但你要怎么保证,绝不医治侯爷?” 陈安宁扬一扬眉:“我的保证就是看你的表现。” “希望你能说话算话!”开阳侯夫人色厉内荏地放下一句狠话后,转身就走。 陈安宁叫住她,在她警惕的目光中,踢一踢脚下的两个婢女,“把她们两个也带走。” 开阳侯夫人暗暗松上一口气后,吩咐身后的婢女:“把她们带走!” 等坐上马车,离开茶楼。 惶恐、胆战的情绪瞬间得以松懈。 无边的怒火,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开阳侯夫人猛得一把掀翻茶几。 茶几上的杯盘霎时滚落一地。 周嬷嬷忙使唤着身旁的两个婢女赶紧收拾后,压着劫后余生的松快,低声劝道:“事已至此,再生气也已经无用,夫人还是想想回去后,要如何同侯爷说吧。” 取消陈安宁和世子的亲事,可是大事。 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来,侯爷必然不会同意。 陈安宁能悄无声息地给两个婢女下毒,谁知道刚才在那茶楼里的时候,有没有给她们也下毒? 开阳侯夫人冷声道:“这贱婢,迟早有一日要她好看!” 周嬷嬷顺话道:“陈二小姐不愿意嫁入侯府,依老奴看,并不是她看不上世子,而是……世子以往中意的是陈大小姐,虽依着陈大小姐对她多有容忍,但到底一直冷言冷语。如今世子落得这般下场,而她又成了神医弟子,有长公主依仗着,自然不愿意再委屈自己了。” “加之她现在年纪还小,气性自然是大了些。陈家那一家子,又找不出个上得台面的人来给她分析利弊,难免就要多吃些苦才能明白,她能嫁入侯府,那是八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 开阳侯夫人哼一声,气也顺了一半。 周嬷嬷见状,继续往下劝道:“其实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陈大小姐的错。如果不是她害人在先,那陈二小姐也未必会亮出神医弟子的身份,夫人也无须受今日这气了。” 开阳侯夫人目光一冷:“距离半月之期,还有几日?” 周嬷嬷立刻答道:“还有五日。” “不用等了,”开阳侯夫人冷着脸吩咐,“唤人去陈府传个话,让那贱人今日就来侯府伺候我儿!” 周嬷嬷连忙应是。 茶楼中。 开阳侯夫人走后不久,心满意也足的陈安宁也离开了包房。 包房到楼梯,还有一段距离。 这段距离,恰好是两个包房的空间。 陈安宁从包房出来,在经过第一间包房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现代的房子大多数都不隔音,古代就更不用说了。 尽管包房里的人已经尽力压低了声音。 但还是让陈安宁听出了他的身份。 徐国公府二房嫡二子,徐瓒。 有徐瓒的地方,必然有谢珣。 回头看一眼她和开阳侯夫人待过的包房,又看一眼他们的包房,陈安宁无声地勾一勾嘴角后,慢慢走过去,扣手敲了三下门。 “谁?”屋中,徐瓒看一眼谢珣后,大声问道。 陈安宁并不应声,只是又扣手敲了三下门。 徐瓒再次问了声谁后,看向谢珣。 谢珣看一眼房门,示意他去开门。 尽管知道屋外是谁,徐瓒在麻利地打开房门后,还是热情地眉开眼笑道:“原来是陈二小姐,是哪阵风,将陈二小姐吹过来了?” 陈安宁倚着门框,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一眼他,又看一眼谢珣后,戏谑道:“是一阵名为凑巧的风,将我吹到这里来的。” 徐瓒佯装狐疑道:“凑巧得风?那是什么风,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过?” “凑巧的风就是……”陈安宁揶揄,“上次我从长公主府出来,凑巧在街上碰上了你们。这次我从长公主府出来,进了这茶楼,又凑巧地碰上了你们,你说凑不凑巧?” “凑巧,凑巧,那是相当的凑巧,可见陈二小姐与我们多么的有缘呀。”徐瓒嘻嘻笑道,“有缘的陈二小姐,快请进来坐。” 陈安宁倚着门不动:“不敢坐。我怕坐了,我和谢大人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徐瓒迅速朝谢珣看去。 谢珣歪靠在椅子中,从容地应道:“小小年纪,就会打酱油,不愧是广陵王府的小子。” 陈安宁被他的无耻给气笑了:“开阳侯夫人的话,谢大人应该都听到了吧。广陵王府对新妇的挑选都来自同样门楣的世家贵族,我这样的小门小户,可高攀不起谢大人,还请谢大人自重身份!” 谢珣慢悠悠道:“广陵王府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即便有,也是为了过滤掉像开阳侯府这样的所谓世家贵族。” 陈安宁挑眉:“这么说,谢大人是非我不可了?” 谢珣把玩着酒杯,“陈二小姐不必妄自菲薄。” 陈安宁嘲讽,“敢作不敢当?” 谢珣含笑道:“好吧,陈二小姐不想听安慰的话,那我就换一个答案。是,非你不可。” 陈安宁轻嗤:“不知道我是第几个得谢大人如此‘厚爱’之人?” 谢珣歪头看着她,正色道:“不管陈二小姐信还是不信,你都是第一个。” 徐瓒连连点头,“我可以作证。” 陈安宁睨着他,揶揄:“不知道徐五公子可有听说过‘蛇鼠一窝’这个词?” 徐瓒一本正经地说道:“陈二小姐是在夸我吗?但这个词我不太喜欢,陈二小姐还是换一个吧,你看‘鸾翔凤集’怎么样?这个词就动听多了。” “果然是蛇鼠一窝!”陈安宁哼一声,又看向谢珣,“原因!” 谢珣慵懒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后,安之若素道:“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陈安宁冷笑,“既然我是万里挑一,那就请谢大人死心吧。” 谢珣笑两声:“为何?” 陈安宁干脆道:“你配不上我。” 谢珣似早知道她的答案,又笑两声后,问道:“都还没有试过,陈二小姐怎么知道配不配得上?” 第31章 她逃他追,插翅难飞 陈安宁讽刺:“谢大人不会当真看上我了吧?” 谢珣道:“我说过了,陈二小姐不必妄自菲薄。” 陈安宁讥笑:“谢大人的看上,就是散布谣言来诋毁我?” “我也不想,”谢珣呷了两口酒后,懒洋洋地说道,“但你的身份太过特殊,如果不散布这些谣言,恐怕你的日子很难安生。” 陈安宁冷笑出声:“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谢大人了?” 谢珣大度地扬一扬眉:“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陈安宁怒极而笑,“谢大人是聪明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不管谢大人有什么目的,最好都适可而止!至于我安不安生,与谢大人无关,就不劳谢大人来操这个心了!” 谢珣看着她眼里萦绕的杀机,沉默片刻后,难得认真道:“陈二小姐也是聪明人,一加一大于二的道理,相信不用我多说。” “一加一的确大于二,”陈安宁冷声道,“但这个大于,不仅仅是指能力,还指麻烦,而我不喜欢麻烦!” 谢珣表示赞同:“我也不喜欢麻烦,但我需要你。” 徐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需要她? 他需要她! 徐瓒不敢置信地看向陈安宁。 他承认,陈安宁是有几分姿色。 但她的这几分姿色跟倾慕谢珣的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小姐们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祖父、大伯、父亲他们都夸谢珣天资卓越,不似凡人。 所以,肯定不是陈安宁不够看。 而是他不懂欣赏。 一定是这样! 谢珣看他一眼,并未解释他看重她,只是看重她扎实的法医技术。 陈安宁也瞥了徐瓒一眼后,冰冷地拒绝道:“但我不需要你。” 谢珣淡然道:“你需要。” 他的身份,将是她安危的最好保障。 那又如何?陈安宁不屑道:“谢大人是想一条道走到黑了?” 谢珣道:“可以这么说。” 陈安宁冷笑两声,“刚才那边包房发生的事,想必谢大人都听见了吧?” 谢珣也不否认,只笑吟吟道:“陈二小姐也想对我用毒?我可是朝廷从三品的命官,对我用毒的后果,陈二小姐可清楚?” “对朝廷命官用毒,那是砍头的大罪,使不得使不得!”徐瓒站到两人中心,隔开两人的视线后,连连劝道,“而且陈二小姐你还不到十六,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有享受呢,可千万不要想不开。” 陈安宁瞥着他,意味深长道:“对朝廷命官不能用毒?” “不仅不能用毒,打也不行,骂也不行。”徐瓒连比带划道,“这些行为被人知道后,都是要砍头的。砍头多痛呀,也不雅观,你说是吧?” 陈安宁不置可否道:“那如果不是朝廷命官呢?” 徐瓒下意识解释道:“就算他不是朝廷命官,那也是广陵王府的三公子,同样惹不得。” “是吗?”陈安宁笑一笑后,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转身的力度过大。 放于袖里的手帕,无声地飘到了包房中。 还不远不近地,飘在了徐瓒跟前。 徐瓒想也没想,便捡了起来,“陈二小……” 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声音? 徐瓒捏着自己的喉咙,不信邪地又叫道:“陈二小姐,你的……” 真地没有声音! 怎么回事! 徐瓒惊恐地转身看向谢珣,指着自己的嘴巴,无声大叫道:“我说话为什么没有声音?” 谢珣看一眼他手里的手帕,刚要回答一句‘可能缺德事做多了,遭报应了吧’。徐瓒就扑通一声,先摔到了地上。 “救我,快救我!”徐瓒无声大喊。 谢珣朝外看一眼,看到陈安宁已经坐上马车,不由暗啧一声后,放下酒杯屏住呼吸,慢步走到徐瓒跟前,提起他的手。 徐瓒的胳膊软绵绵的,他一松手,就无力落到了地上。 看他腿也不动,谢珣又碰了碰他的腿。 “救我,快救我!”徐瓒惊慌地大喊大叫,当然,无论他怎么叫,都没有声音发出来。 谢珣看他只有眼珠子在转,便又拨了一下他的头。看他的头也没有知觉,任由他摆布,不由扬一扬眉后,看向了落在他手旁的那张手帕。 手帕有毒,这是肯定的。 陈安宁是在借这毒逼他收手。 但…… 看着无声怒吼的徐瓒,谢珣勾一勾嘴角,没来由地就想到了那句: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她是不是插翅难飞,他不知道。 但这果决的手段,他倒是挺喜欢。 叫来茶楼的小二,将徐瓒抬到椅子中,以椅子作轿,又将他抬到楼下后,谢珣找茶楼借来马车。之后,他驾着马车,带着徐瓒,在街前街后所有人的注视中,慢慢悠悠地去了陈家。 本来还在思考,要怎样才能将彼此的距离拉得更近一些。 瞧。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还是她亲自送上门的机会呢。 陈安宁离开茶楼后,就将手帕的事抛到了脑后。 马车穿行过宽阔的街道,很快进了陈家的大门。 二门处。 “你怎么才回事?”马车刚停稳,邱氏就急匆匆地迎上来,不等陈安宁走下马车,便急吼吼地说道,“子苓走了。” 陈安宁并未上心。 直到进了清芷院,又走了几步路后,才猛然停住脚步,转身问被拦在门口的邱氏道:“走哪儿去了?” 邱氏赶紧推开拦着她的两个婢女,冲到她的跟前,急迫道:“走开阳侯府去了。” “开阳侯府原本是让她歇够半个月才过去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竟来人让她立刻过去。” 陈安宁明白是开阳侯夫人在她这里吃了亏,要拿陈子苓出气了。不过,这件事情本就是由她演变而来,自己种的因,自己咽苦果,是天经地义,不值得同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孙世子出了什么事,问了来的人,他们也不说。”见她不说话,邱氏不无抱怨地说道,“你说要是孙世子出了事,可如何是好?你父亲还指望着你们嫁过去后,官……” 陈安宁停下脚步。 邱氏也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抬眼看向她。看到她眼里的冷光,才猛然发现焦急之下,说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