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嫡女归来,真千金逆袭全京城》 第1章 重生嘎嘎乱杀 第1章 重生嘎嘎乱杀 “拉住她,别让她真碰死了,免得脏了地儿!” 上坐衣着华贵的妇人话音未落,只见少女凄凄哭吼一句“是我蠢笨如猪狗,抛下待我如亲子的养父母,信了你们的鬼话,原是我高攀了这相府!” “荒唐,自你回府,阖府上下待你不薄,便是往日千娇百宠的瑛儿也在处处让着你,你还不知足!当真是小门小户教养出来的,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竟还推她入湖,这么冷的天,她身体底子又弱,你是要她的命!” 妇人一脸愠怒,满堂或站或坐着的,都本该是她的至亲之人,若没有十三年前那场祸事,若非她这些年流落在外,是否…是否被疼宠的该是她,而非那个被错抱回来的赵芸瑛呢? “呵…我说我没有,没有,为何没人信我,为何…好…好!天地不仁,父母不慈,我这一身血骨既是你们给予,那我今日,还给你们便是!” 言罢,她闭上绝望的眸,挣脱开丫鬟婆子的禁锢,狠狠撞向了前方的梁柱。 “砰…”的一声,血溅当场,身体如破布般垂落,只呢喃了一句“为何…都不信我…” “啊…死、死了?” 丫鬟上前一探鼻息,顿时惊慌失措,相府前些日子才寻回的真正嫡女千金,便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传出去相府颜面何在?还不知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才冤死的?谁人还敢将女儿嫁入这样人家,少不得要受磋磨,哪家贵人又敢娶这样人家的女儿,怕也不知是个什么样跋扈的种儿! 秦氏本是赵芸笙的亲生嫡母,看到亲生女儿碰死在自己跟前,除了觉得晦气惋惜,竟没一点伤心和疼痛,捏着帕子,掩住口鼻却掩不住眸中嫌恶,恶狠狠的说。 “不是叫你们将人拉住了!怎还叫她挣脱了?碰死在这院里,真是晦气!” “这丫头是存了死心,老奴们一时竟也拉不住。” “罢了,到底是我肚皮里爬出来的,准备一口薄棺,埋了吧,未出嫁的女子是不好进祖坟的,规矩不能坏。只可惜,韩家那边的婚事…真是…” 秦氏摇了摇头,若不是为着应付韩家那病秧子的婚事,他们也不着急将这流落在外的闺女给接回来,好在,外头都还不知道她们赵相府里曾经多出了个小姐。 “是,老奴明白。” 近身伺候的黄嬷嬷应了一声,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一般。 “夫人,老奴老家那认识一个命理先生,说是只要在这死人口鼻封上康麦,便是到了地下,也不好乱说什么。” 黄嬷嬷说的隐晦,但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秦氏眸色一沉,道:“怪就怪她自己命不好,做的干净点。” 说罢,秦氏便起身欲离去“我再去看看瑛姐儿,也不知好些了没。” 再多一眼也没留给赵芸笙,这个本该才是相府最尊贵的嫡小姐,便生生屈死在了亲生母亲面前。 黄嬷嬷差了两个粗使婆子,用了张草席卷了,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欲往她口中塞糠肤。 “要怪就怪你太倔,不就是嫁给韩家那病秧子吗?总好过你丢了性命,瑛小姐打小便千娇百宠,你还妄想与她争?你有那命争么?到了阎王爷那,你也别多话。” 死了到了地府也别想叫冤叫屈! 就在黄嬷嬷欲捏开她嘴的时候,忽然赵芸笙轻咳了一声,声轻且弱。 “莫…莫不是诈尸了?还是没死透?” “胡说!” 便是没死透,那也没活命的机会了! 黄嬷嬷眼底透着狠厉,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手上使了劲儿便要狠狠灌入。 忽然,一只手掐住了她的手腕,一双如恶鬼般的猩红双眸怒瞪,头发散乱,满脑的血浆污面,活脱脱的就是一厉鬼! 真…真是诈了尸了! 忽的,狠狠一折。 “啊…” 黄嬷嬷惨叫,本该奄奄一息的赵芸笙竟拔地而起,撞的黄嬷嬷踉跄倒地,反手再一折,那手臂瞬间竟被狠狠折断,只皮肉连接着,垂落在那宽宽的袖子里。 “哇…啊啊啊…救…救命啊…” 另两个粗使婆子哪见过着阵仗,无不腿脚发软,转身就想逃,然而杀红了眼的赵芸笙早就分不清谁是谁,满脑子只有“杀!杀!杀!”她要杀了这些恶人,为那些惨死的族人报仇! “啊…杀人啦…杀人啦…鬼,她是鬼…” 处理尸体这种事本就不光彩又不吉利,黄嬷嬷特意挑了府里最偏僻的西北角,一时半会根本叫不到人来,两个婆子慌不择路的往外跑去。 “蠢货,都是蠢货!一个小丫头还能压得住你们,给我把她抓住!” 两个婆子听得黄嬷嬷的呵斥,这才镇定了几分,却不敢看那如地狱归来的恶鬼一眼。 赵芸笙的脑海中瞬间涌入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加之前世种种,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是被新婚丈夫在大婚之日屠杀满门的董芸笙,还是这个流落在外,前些日子才被寻回相府却又活活屈死的可怜嫡女,赵芸笙? 昨日种种历历在目,锥心刺骨的疼痛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慌神间,赵芸笙被两个婆子给抓了住,黄嬷嬷疼的面目扭曲,对着赵芸笙的脸便啐了一口。 “小贱蹄子,原来是诈死,看我禀了夫人怎么收拾你!哎哟…” “先将人绑了,等候夫人发落,快,快找大夫来,我的胳膊哟…” 恶狠狠的瞪了赵芸笙一眼,黄嬷嬷恨不得将这贱婢立刻大卸八块,只不过这贱婢没死,那便还有大用,韩府的婚事总要有人应承,否则相府便会背上个背信弃义的名声,与老爷的官声有碍。 呵…大概是上天怜悯,可怜她董氏满门死的太冤太惨,才让她有个重活一次的机会。 不管是什么身份,既然她活了,便不能轻易死了! 你的仇,你的恨,我便替你一道报了! 再睁眼,赵芸笙已如杀神,奋力一争,长腿狠狠一踹,两个压着她的婆子便被狠狠踹倒在地,抱着肚子“哎哟”两声。 黄嬷嬷听得声音,还未来得及回头,赵芸笙已然欺至,自身后拔了她发间的素银簪,发髻随即松散,手腕一翻,缠着发丝便迅速的在黄嬷嬷的脖颈上绞了两圈,顷刻间,黄嬷嬷的脸色便涨如猪肝,没一刻便开始翻起了白眼,瞳仁上翻,倒映着赵芸笙那张满面血污却唇含浅笑的脸。 鬼,是恶鬼…相府…相府怕是要有大难了! “救…救我…” 第2章 打的就是你 第2章 两个婆子捂着肚子想上前帮忙,可被赵芸笙眼神冷冷一扫,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囔囔着“杀、杀人啦…”便向外跑去。 丢下那已然断了气的黄嬷嬷,赵芸笙握着银簪,三步并做两步,迅速上前,抓过一个婆子的后颈,扬起手臂,狠狠挥下,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直击脖颈要害,婆子像被抹了脖子的鸡,挣扎扑腾了两下便再没动静。 “啊…” 哪能叫她们跑了?去叫了人来,以她现在的情况,确实对付不了太多人。 “别、别杀我…别杀我…” 那一声惨叫倒不是被一击毙命的婆子发出的,反而是那还来不及逃脱,被连杀两人的赵芸笙给吓的尿了裤子的婆子叫出来的,干哑着嗓子求饶。 “嘘…” 缓缓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放在唇瓣轻轻比了一下,婆子像是接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立即禁了音,死死捂着嘴巴,连个呜咽都不敢再露出。 微微一笑,赵芸笙似乎很满意她的配合。 “乖。” 随后,她竟也不嫌弃,将银簪上的血污在身上擦拭一二,随手便用它将青丝盘起,又摸出块还算干净的帕子,擦拭了脸上的血污,而后才走出了那方偏僻院落,顺手将门给锁死,在她拿回自己的东西之前,她不想被人打扰。 这府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属于她,她也不稀罕那些金银萝裙,唯有一样,她必须替原主拿回! 比起给赵芸笙随意安排的偏院,那赵芸瑛的院子可豪华贵气了许多,但她此刻无心欣赏,径直入内。 “啊…你,你这死人,怎弄成这幅模样?谁让你随意进来的,也不睁眼瞧瞧这是什么地儿,你脚下这地毯可是大少爷花了大价钱从波斯商人那弄来的!仔细弄污了!” 伺候赵芸瑛的大丫鬟迎面险些撞上赵芸笙,先是一愣,随后嫌恶的捂着口鼻,恶声骂咧。 秦氏来瞧了会赵芸瑛,前脚刚走。 原主也不知被这般辱骂过多少回,连个伺候人的丫鬟都不将她放在眼里,也不知她巴巴的回这相府是为了什么? 为了相府嫡小姐的尊荣?还是为了那淡薄的血缘关系? 呵…不过都无所谓了。 “还不出去,仔细吵了小姐休息…啊…” 赶人的话还没说完,脸上便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你敢打我…啊…” 又是一巴掌。 “聒噪,打的就是你。” 赵芸笙迈步向内,里头的赵芸瑛被吵醒。 “外面是谁?” 话音未落,只见赵芸笙撩了珠帘入内。 “你…” 愣了一瞬,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直到眨眼,赵芸笙已欺至她面前。 “你…你怎么…怎么…”她…她不是死了吗? 方才秦氏还在惋惜,让那倔丫头碰死了,晦气不提,韩府的婚事还得另想法子了。 “怎么没死?” 她也很想知道。 她的血都被放干了,心肝被生生挖出,怎么还会活过来呢? 大概是没死透,又活了! 这下好了,韩府的婚事,不用拒了,相府的名声也能保住了。 赵芸瑛到底是见过些世面,随即面上扬了笑,故作镇定。 “怎么会呢?只是好奇姐姐怎么这时过来了?还弄成这幅模样,我叫人帮你梳洗一下?翠桃?” “小姐…” 翠桃捂着红肿的脸颊,满脸委屈的红着眼圈进来了。 赵芸瑛脸色微变,皱起细细的柳眉,忙不迭的起了身,满眼心疼的抚了抚翠桃的脸颊,她惯是会笼络人心的。 “疼吗?” 翠桃故作坚强的摇了摇头,微咬着唇瓣,眼神却满是控诉,好一副欲说不休的样子。 都是这个下贱胚子,若不是为了韩家那病秧子的婚事,相府哪会在这个时候将她接回来?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竟然敢打她! 翠桃可是赵芸瑛身边得宠的大丫鬟,这府里的下人哪个不给她三分薄面? “姐姐,不知我这丫头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要这样大发雷霆,要是传出去,以为我们赵相府苛待下人,随意就能打骂,那还了得?” “不过是个聒噪的丫鬟,打就打了。怎么?你向来与我姐妹情深,要为了一个丫头与我置气?” 相府的名声面子跟她有什么关系?便是烂了臭了,她也只会拍手叫声活该! 赵芸笙咬重了“姐妹情深”四个字。 也是好笑,往常这个妹妹不就常用这一套来惺惺作态的绑架她吗? “我…” 赵芸瑛面上一红,气的,想说什么,却被赵芸笙打断。 “我来取回我的东西。” 视线落在赵芸瑛手腕上那枚冰种翡翠镯子,不是什么上等好物,但却是原主的养母留给她的,原主很是珍惜,也是她为数不多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却只因赵芸瑛的一句“我很喜欢”,便被迫的摘了下来,而她日日戴着,便是为了恶心原主!仿佛时时刻刻的在提醒她,你的东西,只要我张张嘴便能收入囊中! 翠桃顺着赵芸笙的眼神,立马护住了自家小姐。 “这是你入府那日送我们小姐的见面礼,怎么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再说,夫人都已经多补了许多首饰给你,你还不知足吗?” “见面礼?呵…我的见面礼怕你受不起。” 说着,她直接伸手拽过赵芸瑛的手腕,继而拽着镯子狠狠一扯。 “别动!” 随即,伴随着赵芸瑛吃疼惨叫和挣扎,翡翠镯子硬生生刮破了她手腕皮肉。 “你怎么敢伤着小姐!看我不禀了夫人和大少爷,扒了你的皮!” 翠桃不敢置信的大吼,简直是开了眼了,这个贱婢居然敢伤害小姐!赵芸瑛咬着牙,豆大的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她平静的说着。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就像她的前世…呵…那些旁人羡慕不及的珍宝,却不知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将镯子收入怀中,她转身便走。 “姐姐若是不想给我,当时直说就是,何必在爹娘面前做了好人,又再抢回去?” “姐姐回府那日我便说过,姐姐的东西我不会抢,包括这相府小姐的位置,你若是不喜欢我,我…我还是禀了爹爹和阿娘,将我送的远远的,绝不会碍了你的眼。” 赵芸瑛抹着泪儿,哭的险些要断了气的样子。 “谁敢赶你走?我竟不知相府现在轮到你来做主了?就你,也配?” 第3章 捏爆你的蛋 第3章 “大少爷,您来的正好,您再不来,我们家小姐就要被这贱婢欺负死了!” 门口走进一人,少年模样,青色长袍勾勒身形,五官英俊只是阴沉着,透着几分不悦和恼怒,看向赵芸笙的眼神里也满是厌恶。 心口传来锥痛,大概是原主残魂的感受吧,这些原本该是她的亲人,却视她如猪狗蝼蚁。 “大哥…” “受伤了?痛不痛?” 看着赵芸瑛红了一圈的手,赵兴合掩不住的心疼。 这里是内宅女院,这个赵兴合随意进出,未免太不合规矩了吧? 别说两人还不是亲兄妹。 赵芸瑛摇了摇头,滚烫的泪滴落在赵兴合的手背上,却是咬着红唇,软着声儿。 “不疼。” “小姐您就是太仁慈了。大少爷,您快救救我家小姐吧,这个贱婢也不知发了什么疯,打了奴婢便罢了,竟然还敢抢我们小姐的玉镯,实在太没规矩了。” “赵芸笙,你想死?” 赵兴合咬牙切齿,要不是还搂着赵芸瑛,他怕是想立即掐死赵芸笙。 赵芸笙眸中露出几分讥讽。 看着他们男女搂抱,摇了摇头,啧啧两声。 “我看,整个相府都没点规矩,丫鬟不像丫鬟,兄长不像兄长,还有资格指责别人?” “你!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赵兴合作势要打,被赵芸瑛给拦了住。 “大哥,你不要责怪姐姐,都是我不好,你们一家团聚,本就是我多余,不该再留在府里,更不该与姐姐争抢。” 她抹着泪,对着赵芸笙作势便要跪下,却被赵兴合一把拉了住。 “瑛儿,你且记住,我只认你这一个妹妹,赵相府绝不会再有旁的小姐!” “大哥…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可是姐姐…姐姐才是你的亲妹妹,我不过是被捡来的,但我真舍不得你们,舍不得爹娘。我不要相府小姐的身份了,就让我当一个丫鬟,守着爹娘,看着哥哥就好了…哥哥…呜呜…” 这出戏看的人实在作呕,赵芸笙还什么都没说,只看这两人唱起了独角戏。 轻藐的哼了一声,赵芸笙转身便走,她也无意与他们纠缠,出了赵相府的大门,以后,大可井水不犯河水。 “你站住!你伤了我们小姐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了?天底下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翠桃仗着有人撑腰,自然是不怕赵芸笙的,她就不信赵芸笙敢当着大少爷的面还打她不成? 只是手还没碰到赵芸笙的衣袖,便被抓了住。 “咔嚓…”一声,“啊…”又是一声惨叫,翠桃的胳膊被卸了。 她还手下留了情,只是卸了骨,没直接给折断了。 “反了,反了!赵芸笙,你真是无法无天,看来今日我非不能饶你!” 赵兴合哪还顾的上安慰赵芸瑛,上前便要抓了赵芸笙亲自教训。 他到底人高马大,又是个练家子,赵芸笙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仅是一口气撑着,本也不想节外生枝,拿了东西教训了人便走。 偏这对主仆和这不长眼的东西不依不饶。 一时间被赵兴合抓住了颈,蒲扇般的大掌狠狠落下。 “啪…”的一声,脸颊瞬间火辣,耳朵更是响起阵阵嗡鸣。 “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又要扬手袭来,赵芸笙微微眯起凤眸,舔舐了嘴角的血腥,稍稍矮身,伸手猛掏,直接来了个猴子摘桃,手下狠狠一捏,那两颗蛋险些就给她捏碎了! “啊…” 赵兴合吃疼,对着赵芸笙狠狠一拳,将她直接挥的飞出三尺,重重摔在地上,而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额头更是落了汗,疼的咬牙切齿。 “你、我要打断你的腿!” “啊…哥哥,哥哥你怎么样?” 赵芸瑛哪想到赵芸笙竟真的发了疯,大哥要是伤了子孙囊,那赵相府便要绝后了啊! “翠桃,快去找大夫来。” “站、住!” 赵兴合几乎是咬着牙缝蹦出这两字。 他一个男人哪有脸叫大夫看那处? 赵芸笙摔在了地上,骨头都快散了架,也不敢犹豫,撑起身子便往外跑去。 这些深宅大院的人家多的是腌臜手段,她今日是将赵兴合伤的狠了,再不走,真叫人抓了她,打断她的腿脚可怎么办? 身后的院子里很快乱成一团,赵芸笙直奔出府门,身后有家仆追出。 奔出府门的那一刻,阳光穿透云层,倾洒在她的身上,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嘈杂的吆喝声,车马声,无不在告诉她。 我真的…活了! 她真的逃离了那困了她无数个日夜的黑暗幽室… “站住,别跑!” 果然,相府的人不可能让她轻易逃了。 “抓住她!” 追来的家仆很快便将赵芸笙围了住,这一番阵仗也引得周围百姓驻足。 “怎么回事?” “不知道,这人好像是从相府跑出来的。” “你们看她那身上都是血污,怕不是受了什么酷刑?” 周围很快便聚集了不少人,窃窃私语。 高门大宅内,不管发生什么,外人都不会知道,便是她死在了里面,那些人也有法子让她销声匿迹,半点风儿也不透。 可仅就这一门之隔,百姓的悠悠众口,左邻右舍的文武百官,他们的嘴,又要怎么堵呢? “这是家仆,偷盗了府中…” “爹、娘,女儿不孝,今日拜别,既然这府里容不下我这一孤女,我便回我的乡野去,日后绝不会再登赵相府门楣,还请爹娘看在父子情分一场,绕女儿一命吧。” 那家仆还没来得及恶人先告状,便听赵芸笙扬声道。 字字句句,条理清晰,很快便叫人明白了过来。 “早听说赵相府丢过一个嫡女,不会是…” “这是要杀人灭口?多大的仇啊,天啊,虎毒尚且不食子。” “哎哟,这大户人家竟也这么心狠…” “你休得胡说,快给我抓住她!” 家仆提棍来抓,然而赵芸笙就像一条圆滑的泥鳅,根本抓不住,还一边囔囔着。 “我是乡野村妇教养出来的,自然不太懂相府规矩,只是我不知,到底是什么规矩要我给那养妹磕头认错,是什么样的规矩要我将挚爱之物拱手相让?” 第4章 不分青红皂白 第4章 “快,快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不仅要堵上,还得撕烂!必须撕烂了才行! 再任她这般胡乱言语,不用到明天,相府的名声就丢光了! 万一再叫相爷的对家听去,参相爷一本,那更是了不得! 管事的眼见根本抓不住赵芸笙,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却越来越多。 “这人根本就抓不住啊,九爷,可怎么办?” “快去禀告夫人。” 世家大族的面子何等重要?有时候甚至比命还要紧,怎能容这个野丫头如此诋毁! “相府的规矩便是这般草菅人命吗?” “虎毒尚且不食字,更何况是丢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补偿都还来不及呢。” “哎哟,咱们都还以为赵相爷是个好官,没想到对自己女儿确实这般不怜惜…” 赵芸笙很满意周围人的反应,足以证明这些人都还算有些血性。 薄唇微弯,又躲开一个小厮,伸脚一绊,小厮重心不稳“哎哟”了一声便扑倒在了另一个小厮身上,两人撞在一处,跌了个狗啃泥。 想抓她,可没那么容易。 “相府高门大户,我们这般贱民本不应高攀,父亲母亲既然不想认回我,又何必将我接回来,又将我磋磨折腾成这般模样,既不喜我,抬手放我回去便罢了,我发誓,日后永不入相府高门,此生与相府再无任何瓜葛!” 也休想榨干她身上的价值。 一日未曾养育过她,却要她回报?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以免日后麻烦,今日干脆断了个干净! “这姑娘可真是有魄力,你可是相府千金啊,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没听说,相爷和相爷夫人根本不待见她,瞧那样子,大概受了不少磋磨…” “啧啧…我就不明白了,这是亲生父母做出来的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并非所有父母都是爱孩子的,再说,这些侯门高府门第,子嗣众多,总有偏爱和不喜的那个。” 大概也就是这些个意思。 “九爷,要不就先放人走了吧,别闹的太难看了。” 小厮靠在领头管事耳边低声说道。 自打这小姐回府,哪曾这般难对付过?在相爷和夫人面前惯常也是伏低做小的,别提大声说话了,连个屁都不敢放,今日竟是扑棱起来了。 秦氏头疼了一日,刚歇下便被人叫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 “什么事这么慌张,今日一个个的,怎都这么没规矩!” 管事的佟嬷嬷啐了通禀的丫鬟一声。 “嬷嬷,您快去瞧瞧吧,府外,府外都闹起来了。” 丫鬟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这厢赵芸瑛也到了,方才叫人将赵兴合送回去休息了,可别真伤了子孙囊,那赵芸笙这罪过可就太大了! “真是反了她了,居然没死透!这个黄嬷嬷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哼!罢了,我去会会这个逆子!” 秦氏让人勒了抹额,拢了外袍便出了院子,去往府门方向。 “母亲,我跟你一起去,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因为我…” “乖乖儿,怎么能怪你?你一向懂事听话,都是那个野丫头,太蹬鼻子上脸!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件事你不宜露面,快回去休息吧。” 对着赵芸瑛,秦氏别说凶神恶煞了,面上满是慈母的温柔。 当年要不是那贱人弄出的意外,她也不会丢了女儿,又因为太思念丢失的爱女郁郁寡欢,当年相爷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做出那等宠妾灭妻的事来。 可瑛儿的出现,让一切都有了改变。 如今,这相府只有她一个当家主母,其中艰辛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尽的。 所以,为了一个丢失在外十几年的女儿就丢弃赵芸瑛,她不能,也不行! “阿娘,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非要留下姐姐的玉镯才让她发了怒,还伤了哥哥…” 说着,赵芸瑛露出手腕上的红痕和被刮破了的皮肉。 秦氏更加震怒了。 “真是吃了雄心包子胆!看来是留不得了!” 秦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府门外,赵芸笙咬着牙与小厮们周旋,她今日并非想与赵相府鱼死网破,只想脱身。 她还没蠢到以卵击石,更何况,她还有大仇… “夫人…” 外面的情况比秦氏想象的要更麻烦一些。 百姓们的那些言论她都听到了。 相府的名声很重要!这个野丫头竟还有几分煽动人心的本事。 这些日子还真是小瞧她了! “笙儿,别闹了,你推妹妹入水的事,你妹妹已经原谅你了,阿娘只不过是责备了你几句,怎么还闹成这样了?成何体统?” 秦氏端的是大方得体的姿态,说话声儿都是温温柔柔的,谁会相信,这样的主母会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还真是厉害,短短几句话,便将她编排成了不讲道理不懂是非的忤逆之子。 围观百姓们一听也觉得是赵芸笙过了。 “笙儿,咱们都是一家人,来,跟娘亲回府,咱们进去慢慢说,瞧你,还把自己弄成这样,可心疼坏娘了。” 说话间,秦氏缓步走来,在赵芸笙冷漠直视的眼神中在她面前站定,毫不嫌弃的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满脸怜惜。 “你啊,就是野惯了,相府到底是勋贵家族,规矩是大了点,你若是不喜欢,跟娘说就是,何必为难下面的婆子们呢?” “唉,还真是慈母难当啊。” “也是,这么多年野惯了,没养育在自己身边,这乍然管起来,确实不好管。” 周围又开始议论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矛头调转了。 还真是低估了这位主母,也是,能稳坐赵相府唯一女主人,这么些年连个得宠的姬妾都没有的世家豪门的主母,能没点狠辣手腕? 赵芸笙缓缓后退几步,看来今日想要脱身还真不容易。 总之,赵相府是不打算放她这个还有利用价值的“嫡女”出府了! “夫人,湖水冰冷,我与妹妹同时落水,妹妹怎么能冤枉是我推的呢?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我认错磕头。” “我知道,妹妹自小养在你们身边,与你们感情深厚,你们自然更相信她的话。” 第5章 后患无穷 第5章 “傻孩子,你就是因为这点事与阿娘置气?” 秦氏笑的温和,眼底都是慈母的爱意和宠溺,像极了看着孩子耍性子却又百般包容的母亲。 可惜,这一切都是假的! 原主就是被她这般的演技欺骗了,傻乎乎的抛下了待她如亲子的养父母,跟着回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相府。 “你才是娘亲生的,要偏心也是偏向你啊。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傻话,来,跟阿娘回府。” 说着,秦氏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赵芸笙的手腕,面色未变,手上的力道却重的几乎要将她手骨捏碎! 当着满街百姓的面,赵芸笙哪还能做出伤害亲母的事来?那不真成了秦氏口中那等没规没矩的野蛮丫头,她便是有理也变成了没礼。 “走吧,大小姐!” 老九站到了赵芸笙的身侧,暗含了几分警告。 “这都是咱们赵相府的家事,小女惹了笑话,我这个做母亲的自有管教之责。各位都散了吧。” 秦氏微微笑着,眼神直直瞧着赵芸笙。 确实是小瞧了这丫头,竟想用这些人的悠悠众口来败坏相府名声。 哼,还真是天真,她难道不知,最难控制的便是人这一张嘴,死活还不都是人说的? “我若执意不呢?你们是要抓我回去?” “你有的选吗?跟我回去,相府自然不会亏待你。” 哪怕是为了相府的脸面,也会为她准备一份薄薄的嫁妆,送到韩府去,以全了两家脸面。 赵芸笙微微一笑,说道。 “夫人若还顾及相府脸面,今日便大方放我离去,否则我这张嘴也不知道会说出些什么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罔顾伦理,搂搂抱抱,还是父母不慈,逼死亲生女儿呢?” “你!” 当真是要鱼死网破?竟然敢威胁她?今日若真放她走了,那才真是后患无穷。 秦氏已经许久没有受到过威胁,还是这等拙劣却叫她如吞了死苍蝇一般恶心的手段! 可事已至此,赵芸笙心知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她杀了那两个婆子,相府的人能放过她?但凡秦氏心软一些,原主也不会生生屈死。 推开秦氏的手,赵芸笙后退几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道。 “夫人,我在乡下野惯了,确实不适应相府豪门的规矩。再者,我思念家中母亲,我养父奉旨前往边境,保家卫国去了,这一走也不知几时能归,只留我盲了眼的养母在家,我实在放心不下。” 她缓和了声,今日她退一步,给相府留下几分颜面,才好脱身。她才不会蠢到在自身实力还不够的时候与敌人硬碰,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万不能折在这里。 良久,秦氏叹了口气,缓和了脸色,似万般无奈的惋惜道。 “也是,到底是养育了你一番,你且回去侍奉,也全了你的孝道,为娘随后便派人送些药材去,全当是我感谢你养父母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那就多谢夫人了。” “儿啊,记住,咱们相府的门随时为你敞开。” 方才还喊打喊杀的场面,瞬间便成了母慈子孝,别说赵相府的下人傻眼了,围观的百姓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知道,赵相府大概是真寻回了丢失了多年的嫡女,而府里还养着一个舍不得送走的养女。 嫡女与养女不合,宁愿舍弃了这豪门贵府的荣华富贵,回乡野去做一个村妇。 如此一来,相府也不敢轻易灭了赵芸笙的口,至少在吃瓜群众将她淡忘之前,相府不能也不敢! “告辞。” “去吧。” 赵芸笙款款行礼之后,潇洒转身离开,半点也看不出留恋,从那轻快着急的脚步看来,似乎还有一种摆脱了的自在。 秦氏暗地里牙都快咬碎了! 围观百姓见没了热闹瞧,便也各自散了回家。 秦氏阴沉着脸,一双眸子似淬毒一般狠辣! “夫人,就这么放她走了?” 老九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还瞧不出秦氏的脸色,此刻都想杀人了,咬牙切齿。 “硬绑了人,相府名声不要了?蠢货,黄嬷嬷那老货又到哪去躲懒了?这么点事都办不好,没用的老货!” 自从将府里的那些姬妾都处理了之后,她已经许久没被人拿捏过了!没想到今日在赵芸笙这野丫头这她难道想放人?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那么多张嘴,谁知会传成什么样?相爷最在乎名声,更何况是这样重要的关头。 能堵一张嘴,还能堵的了悠悠众口? 就连皇帝陛下都忌惮几分文人的笔墨,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族。 “那跟韩家的婚事可怎么办?眼看韩家就要来抬人了。” “哼,她当出了这相府的门,就不是赵相府的人了?这门婚事,她跑不掉!既然众人都知道她回了旧门,也好,让韩府直接去郭家接人就是。” 郭家,郭鹏,便是赵芸笙的养父。 还真以为赵相府是怕了那韩家?哼,韩家不过一个没落了的权贵,若不是当初救了相爷一命,挟恩图报,怎能定下这门亲事?赵相府在乎的是脸面名声。 “黄嬷嬷那死人呢?” “娘,姐姐人呢?” 赵芸瑛迎面而来,柳眉微蹙,向秦氏身后张望了一番,没见到被捆绑压着回来的赵芸笙,不免有些失望。 还真让那野丫头跑了? 老九这些人也太没用了! 还是说,母亲心软了? 她有些不安的看向秦氏,毕竟,赵芸笙才是她亲生的女儿…而自己与她这十多年的感情,当真能赢过血脉亲情吗? “别叫她姐姐,她不配。瑛儿,不是让你回去歇着?这些事娘会处理,你手腕上可上药了?” 秦氏心疼的拉过赵芸瑛的手,让婆子拿了药膏来,亲自挖了一些涂抹在赵芸瑛红肿了的手腕上,轻轻揉划开。 赵芸瑛松了口气。 “我没事,娘,我只是担心姐姐…她怎么像是变了个人,还伤了哥哥。” “什么?她竟然伤害兴儿!” 秦氏方才消了的火气瞬间又上来了,这野丫头,当真是无法无天! 看来之前怯弱恭顺都是装的! 今日放她走,还真是留了大患! 第6章 如今已是相府千金 第6章 “她伤着兴儿哪了?” 赵兴合是跟着学堂里的师父们练过武的,虽算不上多厉害,但还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没曾想… 赵芸瑛涨红着张脸,支吾着不知道该如何说。 秦氏面色越发阴沉,起身去了赵兴合的“贤竹院”。 方入院子,便听到屋里传出杯盘砸在地上发出的碎裂声。 “滚,都给我滚出去!” “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秦氏快步入内,看到大夫提着药箱子站在门外。 “怎么不进去?” “夫、夫人…是大少爷他不肯给小的医治。” 秦氏疑惑蹙眉,唤了声“兴儿…” “别进来。” 秦氏本欲推门的手一顿,看向一脸羞红的赵芸瑛。 “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芸瑛咬着唇,那张脸红的快滴出血来。 “姐姐…姐姐她,伤、伤了哥哥的…” 赵芸瑛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秦氏心里越发紧张,干脆直接推了门入内。 “娘…” “伤了哪,快叫娘看看。” “哎呀,娘,您、您别看…” 秦氏作为母亲,见到赵兴合受伤,心里真是又急又气又恼,竟直接去扯赵兴合的衣衫,哪还在乎什么体统,什么规矩? “这个该死的赵芸笙!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竟敢伤害她的一双儿女,尤其是兴儿,竟被她伤的下不了地,疼的满床打滚,真是该死! “那个赵芸笙呢?娘,我要亲自扒了她的皮!” “不急,兴儿,娘不会让她好过。” 再等等… 看来,真不是让她替瑛儿嫁到韩家,为相府全了脸面那么简单了! 正发着狠,老九回来了,隔着门回禀。 “夫人,找到黄嬷嬷了。” “还不叫她滚进来…等会…” 赵兴合伤在隐秘处,不能叫旁人知晓。 “兴儿,让大夫进来瞧瞧,你那处极为重要,以后为相府开枝散叶的重任可都在你身上。” “我…我…娘…我知道了。” 秦氏出了房门,警告了大夫几句,才与老九出了院子。 “那老货人呢?” “夫人,黄嬷嬷怕是不能来见您了,只有一个疯了的…” “什么?什么意思!” 老九将自己寻了黄嬷嬷和两个粗使婆子的事禀了,秦氏脸色越发难看,又气又惊,一张帕子几乎要被她捏破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 见到黄嬷嬷尸体的时候,她险些没一口气背过去。 那黄嬷嬷死相极惨,上翻着白眼,舌头也吐了出来,苍白着脸色,头发还死死的缠绕在颈部,显然是被自己的头发给生生绞死的! 另一个婆子脖子上扎了窟窿,血已经流干了,死不瞑目,只有唯一活着的一个,却已经疯了,疯疯癫癫的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 “是不是赵芸笙,是不是她!” 秦氏根本问不出个结果来! 可除了她还能有谁? 没想到啊,她竟有这本事! 秦氏此刻万分后悔! “该死的!早知道根本不应该轻易放她离开!” 便是相府丢了些脸面又如何?那些贱民的嘴还能让相府倒了不成? 可放过了一个赵芸笙,日后必是大患! 而这边赵芸笙凭借原主的记忆回到了原养父母家,养父董鹏是一个小武将,打小是个孤儿,无依无靠,只凭着一身的蛮力和高大的块头,做过苦力也给人做过长工,直到姻缘巧合投了军,一步一步从小兵爬到了如今的小小副将。 上个月初大军跋行边境,董鹏也跟着去了,具体有什么动作,那自是不会告诉家人。如今家中只留下了患有眼疾的养母齐氏,还有一个伺候的小丫头,只比赵芸笙年长了两岁,打小便多照顾赵芸笙一些,说是伺候的丫头,倒更像是姐妹。 此刻已是傍晚,金乌西沉,拖着长长霞衣,一座两进的院子,不大,收拾的却很干净整洁,院里还种了一棵桃树,每年春天开满了桃花,待桃花谢了伸手便能摘到硕大的桃果。 院子临街也算热闹,后面是一条小河,平日街坊邻居都在河边浣洗。 正是晚膳时间,院内传出阵阵饭香,赵芸笙驻足,心头涌上些许躁动,不知是原主的情绪,还是她自己的… 那是渴望回家的情绪啊! 赵芸笙尚有家可回,而我的家呢… “吱呀…”一声,她推开了院门,缓缓走了进去。 春桃正拎了个木桶,打算去挑些水回来,与进门的赵芸笙撞了个正着,先是一愣,而后眼泪便止不住的啪嗒落下… “小、小姐…是小姐回来了…” 丢下木桶,直接上前搂住赵芸笙。 “是我…我回来了…” “小姐,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相府待你不好?若是叫老爷夫人知道,可要心疼死了。” 春桃也不过是一个半大的丫头,梳着两个南瓜髻,只用两根红绸绑着,小脸有些圆润,一双眼睛葡萄般明亮,在见到赵芸笙这幅狼狈模样,忍不住心疼的落泪。 “嘘…没事的,别囔囔,别让娘听见了。” 她做了个嘘的手势,让春桃小声些。这才是真正的家人啊,会心疼你受伤,会因为你受难而落泪。 肚子传来“咕咕”声,赵芸笙无奈道。 “有吃的吗?我好饿。” 本来原主因被污蔑推了赵芸瑛落水,关了两天,不给水米,不见阳光,后又碰了柱子,丢了性命。再后来就是她… 垂落双眸,掩下眸中苦涩。 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感受一顿饭菜的美味了呢。 “有,有,我这就去给你端来。” 春桃拽着赵芸笙的袖子,也不多问她在相府都经历了什么,怎么弄成了这幅模样,只深怕她又跑了一样,将她拽进了屋内。 “是谁来了?” 齐氏在里头听到了动静,摸索着出了门,赵芸笙立即三两步上前,扶着齐氏的手。 齐氏像是感受到了一般,抓着赵芸笙的手狠狠一紧。 “你…你是…” “是我,娘,我回来了…” “笙儿,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不是回相府了吗?” 说到这,齐氏脸上闪过一抹失落。 大概,是失望原主的选择又或者是担心她,只是来瞧一瞧,待不久便又要走了。 毕竟,她如今已是相府的嫡出千金了。 第7章 她说,她是穿越来的 第7章 “娘…” 张了张口,赵芸笙只觉喉间阵阵发紧,眼泪不禁掉落,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原来,她竟这么爱哭。 “不走了,娘,我不走了…” 也不知是原主的思念之情还是想起自己前生死的太凄惨的母亲,赵芸笙逐渐从低声哭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她声声唤着娘亲,止不住的哭,心中的酸涩苦楚像是要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出来。 “好,好…不走了,你的屋子一直叫春桃收拾着,没有相府的华贵,且委屈你了。” “娘,我是您养育大的,我怎么会嫌弃,先前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呢?原主贪恋相府的荣华是真,抛弃了养育她的养父母也是真。 可她回了相府之后,过的日子还不如在这。 “对不起娘…我不会再走了,这辈子就留在这,陪伴在您左右。” “真的?你不回去了?那可是赵相府。” “相府又如何?娘,您放心,我这次一定说到做到。” 这辈子,她不会再眼明心瞎,伤害真正待她好的人! “不哭了娘,您眼睛不好,可不能再哭了。” 替着齐氏擦干净眼角浑浊的泪痕,也不知这眼睛还有没有的治。 前世她随师父学了些岐黄之术,也算有些心得,师父还曾说过,若不是她心思多在练武上,时时想着随着父亲兄长征战沙场,保卫边疆,但凡她能在医术上多用点心,她的成就绝不会在他之下。 如今,也不知道师父身在何处,他老人家,可还好? 当初要不是自己引狼入室,见父亲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女董静姝可怜,处处照拂她,可怜她,甚至在她表现出对医术的兴趣和向往的时候,还偷偷瞒着师父教她医术。 如今想来,真是一步一步将自己和家人推入了死局。 董静姝…她说,她是穿越来的。 穿越…曾经赵芸笙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她踩着自己的尸骨,割破她的动脉放着她的血,嗜血冷笑着说。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的命运,知道你这身血脉可是个好东西,如今,原本该属于你的东西,都是我的了。” 董静姝,就这样利用她的无知和善良,一步一步夺走了她的一切。 “笙儿,你告诉娘,不是在相府受了委屈?” 齐氏的声音将赵芸笙思绪拉回。 心头疼的快要窒息般的感觉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将脑袋埋在齐氏的肩上微微摇头。 “娘,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 “娘,我好饿…” 齐氏还想再问些什么,听见赵芸笙说饿了,便也不再多问。 大概,是真受了委屈,摸着都瘦了。 “春桃,快,再多做两个菜,去巷口刘二家再割些猪肉回来。” “唉,小姐你先休息一下,我这就去。” 春桃应了一声便要往外跑。 这些日子,赵芸笙回了相府,郭鹏又随大军前往边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家中只留下齐氏和春桃两人,吃用上便是能省就省,能简就简。 赵芸笙看着家徒四壁,不免心疼。 握着齐氏的手暗暗发誓。 “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春桃的手艺很好,赵芸笙足足吃了三碗饭才放下筷子。 她实在太饿了,已经很久很久没享受过寻常饭菜的滋味。 前世被困在暗室里太久,董静姝只会给她一些冷硬馊食,只要能不饿死,只要让供她取血就行。 齐氏和春桃都惊了,又是一阵心疼。 “相府,不给你吃饭?” 赵芸笙想了想。 “饭还是给的。” 不想多提相府的事,赵芸笙放下筷子,看着齐氏,道。 “娘,您的眼睛坏了多久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实施医术了,也不知生疏了没有。 “你问这个做什么?太久了,大概快二十年了,我都记不得了。” 郭鹏出生不好,很难娶上媳妇,当初给人做苦力的时候经人介绍,才娶上齐氏。 齐氏母家不济,亲娘死的早,后娘又生了两个弟弟,巴不得将这个拖油瓶早早的推出去。 当时也是要了一笔不小的彩礼,才将齐氏许给了郭鹏。 两人都是实在人,本也想着好好过日子一切都会好的,可天从不如人愿… 那场意外,让齐氏失去了腹中孩儿,且再不能孕,那可是一个快足月了的男胎,他们曾是那么的期盼这个生命的到来。 再后来,齐氏日日以泪洗面,终究是坏了眼睛,原本还能看到些东西,再后来…日子久了,大夫也说没得治了。 “娘,我在相府遇见一个大夫,可厉害了,我向他请教了您的情况,他说也许有的治,还教了我法子。” “真的?” 齐氏有些激动,可她已经瞎了这么多年了,看过了不少大夫,也吃了不少的药,却都无济于事,她其实已经不抱太多希望了。 “当然是真的。” “夫人您瞧,小姐便是在相府也是想着您的,也不枉您在家里日日思念着小姐。” 春桃其实也怨过赵芸笙,可见她回来的那一刻,什么怨什么恨都烟消云散了。 她们一家,又能回到从前的日子了。 “是啊娘…我一直牵挂着您呢。” 这话,是替原主说的。 她起身,站到齐氏身后,轻轻摁揉着她的太阳穴,让她逐渐放松了下来。 “娘,相信我,我不会再丢下你们。” 她不会再弄丢自己的家人了!她也会替原主奉养郭鹏和齐氏终老,替春桃找一个好人家。 “傻丫头,都是一家人,不要说这种话。” “嗯…” 鼻音轻颤,赵芸笙又替齐氏检查了一下眼睛,确实不太好治。 但也不是全无法子。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需要钱,需要药,还有… 晚间,烧了热水梳洗了一番,将从相府穿回来的旧衣服扔了,换上了麻布衣,拨弄着腕间的玉镯,赵芸笙躺在床上,似乎怕她嫌硬,特意多铺了一床软被。 桌上放着油灯和添满了的茶水,甚至还放了几块糕点。 处处不提爱,却处处都是爱。 这些,才是真正疼爱她的家人啊。 第8章 她是活菩萨 第8章 越是这样,赵芸笙的心里越是焦急。 她有太多事要做了,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那些故人们,过的如何? 如今是个个位高权重,还是富贵滔天? 她太想知道了… 沉沉的睡了一夜,直到天亮鸡鸣,她才起身。 额头上的伤口包裹着纱布,已经不是很疼了。 春桃正在院子里喂鸡,齐氏也在院里的一小块菜圃里慢慢翻着土。 “娘,春桃…” “怎么不多睡一会?是我们将你吵醒了?” “没有,我睡醒了。” 赵芸笙上前扶过齐氏,接过她手里的小锄头。 “娘,以后这种事交个我就行了。” 她看着一小片菜园子,说道。 “娘,这块菜地可以让我种些别的东西吗?” 她想要种一些药材。 前世自己也没少帮师父打理药圃,一些简单好种的药材还是可以种植一些的,比如益母草,金银花,连翘,三七,茯苓等,就是要耗费时间和人力打理。 她还记得城外十里有一座野山,深山处有许多珍稀药材,自然也有不少蛇虫野兽,当初她没少随师父上山采药。 看来得寻个机会再去薅一波。 “可以啊,你想种些什么?” “种些药材,娘,等会让春桃随我出去一会,我想买些东西。” 她先去药铺看看能不能买一些便宜简单的药材种子回来。 没办法,现在她囊中羞涩。 前世,定武大将军府邸什么时候却过银子? 用了早膳,赵芸笙便带着春桃出门了,齐氏特意将自己攒的银子都拿给了赵芸笙,有铜板也有碎银,很明显攒了许久。 就这样都给了她,也不怕她胡乱挥霍了? 不得不说,齐氏待赵芸笙,是真的视如己出。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繁华街头,赵芸笙看着周遭一切,恍如隔世。 许多地方变了,她熟悉的酒楼换了主,听说主厨因为挚友身死,辞了酒楼,封勺再不做菜,可叫京城里的人都惋惜了许久。 那个痴子…真是许久没见了呢。 “小姐,咱们就去这家济世堂吧。” 济世堂…这家铺子… 站在济世堂的门口,赵芸笙的心脏又是一阵阵的锥疼。 她记得董静姝说过,她想要开一个药铺,一个就好,就叫济世堂。 悬壶济世,当是大慈。 当初赵芸笙还傻乎乎的支持她,说“一个铺子而已,我为你盘下就是了。”却不想… 这原本是给她准备的陪嫁铺子,如今却成了董静姝的济世堂。 眸中愤恨难掩,十指紧握成拳。 既悔又恨。 董静姝,我回来了,至于你,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小姐,小姐?” “进去吧。” “二位姑娘,要点什么?” 赵芸笙四下瞧了瞧,有坐诊的大夫,有专门抓药的小厮,还有迎来送往的掌柜,各自分工,井然有序。 药香四溢,只要你开得起价,这里就没有你买不到的药材! “我需要一些药材种子。” 她将单子递给小药童,小药童愣了一下。 “姑娘,来咱们这的都是抓药的,这药材种子…咱这可不卖。” 也不擦亮眼睛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全京城最大的药坊! 药童扫了一眼单子上的几位药材,不禁嗤笑出声。 他们药坊有专门的药材进货渠道,那都是大药圃拉来的,他们还得挑挑拣拣,寻常采药人送来的药,若不是顶顶金贵的,他们也都是不收的,竟然还有人来买药材种子? 真是穷疯了!连药都抓不起,还来什么济世堂? “姑娘要不要再看看其他?如果不抓药的话,还请让一让,别影响后面排队的人。” 春桃被那药童的眼神瞧的面上火辣辣的,扯了扯赵芸笙的袖子,十分后悔带赵芸笙来这家药坊。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 赵芸笙嗤笑一声,还真是随了他的主人。 她收回了单子,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向一边的坐诊的大夫,在他将药方递给对面妇人时插手接过。 粗粗扫了一眼,道。 “这方子治疗咳疾倒也没错,只是这沙参和牛蒡子价贵且稀,若换成麻黄,杏仁,桔梗,细辛几味,疗效是一样的,但价格却能便宜许多。” 坐诊的大夫一听,便知这丫头是有意捣乱。 她说的没药方子是没错,可错就错在她不该说出来! 当即怒斥。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济世堂捣乱!你可知这是谁的药铺?黄毛丫头信口胡言!出了什么问题,你负责吗?” 声音一大便有人围了上来,药铺里的小厮药童们都已经做好抓人的准备了。 却见赵芸笙浅浅笑着,提笔将药方上的几处药材圈出,都替换成了价格便宜的药材,然后才递给妇人。 “你大可将药方随意给一位有医德的大夫瞧,我保你无恙。” “你!” 猖狂!太猖狂了! 大夫气的吹胡子瞪眼,妇人一脸为难。 “你若信她,便拿着那方子走吧,只是今日出了我这济世堂的门,便不要再来了!老夫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质疑我的人!” 这话不仅是说给那妇人听的,更是在警告赵芸笙,敢在济世堂坏事,怕是不想活了! 济世堂可是当朝首辅周大人的夫人开的悬壶济世的地方,那可是素有活菩萨名声的人,听说是师承白候神医楚玖枝,就连宫里的太后娘娘的头疾都要找她才能医治。每月初一十五活菩萨周夫人便会在这济世堂坐诊问疾,还会给穷苦人免费分发药材。 善名在外,谁敢说济世堂不好?那便是跟天下穷苦人作对! “这位姑娘,你别乱说,可别害了我,我家夫君还等着我抓药回去呢,劳烦大夫按照您的方子抓药吧。” 妇人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可是济世堂。 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家这样好的药坊了! 赵芸笙看着自己批改过的那张药方被随意揉捏成纸团,废物一样的扔在了角落。 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到底是这些人善恶不分,还是不敢与权贵相抗? “哼,看到了吧,这位姑娘,别仗着自己学了点皮毛就在这里信口胡言,没别的事的话,还请走吧。” 大夫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9章 爷爷我错了 第9章 “慢走,不送。” 相当傲气。 一如曾经的她。 如果以前有人跟这样对她说话,她早就打落了对方的牙齿,大骂对方没有医德,掉钱眼里去了。 可此刻,她只是捡起那张掉落的药方,带着春桃出了药坊。 “你说,如果他们有更好的选择,还会明知被坑,还无力反抗吗?” “小姐,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春桃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回道。 赵芸笙只是轻笑一声,抬步离去。 行路难啊,难于上青天。 可这青天便是再高,她也要闯一闯! 赵芸笙前脚刚走,药坊后堂便来了一尊贵妇人,上身穿着广袖八宝云纹锦圆领,下身是泥黄纳绣阿缟纱绣裙,披了一件芥黄散套宫纱大氅,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玉枝簪,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面上保养的极为娇嫩,桃面红唇,美艳极了,只是眼神中透着几分凌厉。 “前堂是什么人在捣乱?” “噢,回夫人,就是一个穷疯了的小丫头,已经让人赶走了。” 董静姝自然不会将一个无关紧要的市井丫头放在心上。 自从七年前的事情之后,她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更不用对任何人虚与委蛇。 “下次不要直接动手,请出去就是。” 她善名在外,可不能让那些市井贱民给污毁了。 “小姐,我们这会儿去哪?” 去哪?去哪都好,她好仔细瞧瞧阔别了七年之久的京城,故人故土,斯人却已逝,当年与挚友把酒言欢的日子,如今都成了记忆里的一方碎片。 “瞧那,正说着书呢,我爱听,去喝口茶吧。” 带着春桃在茶棚坐下,最前方的说书先生唾沫横飞,说到高潮处还会卖了关子,故意吊足了听众的胃口。 讲的正是这些年兴起的豪门世族,尤以当朝首辅与那女菩萨的情爱为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她未曾听过的名字——远征侯,魏谨衍。 远征侯?魏谨衍又是谁?当初父兄军中有这号人吗? “快看,又贴出告示了,三个月后便是莺贵妃的寿诞了,咱们陛下广征能人异士进宫表演为贵妃娘娘贺寿呢。” “嘿,别说,咱这陛下这些年独宠这贵妃娘娘,便是当初的盛京第一美人董妃娘娘都没这些个待遇。” “嘘,你是不要命了?那个字岂是能提及的。” 董妃,嫡长姐,当初一朝进宫,承蒙君恩,风头无两。只是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宠爱时是真宠,降下罪责时,那也是真的够狠! 手指轻敲桌面,柳眉微蹙。 三个月,寿诞,进宫…也许,是个好时机。 可她要如何进宫?又以什么身份呢? 忽然,街道那头人群一阵骚动,惊呼声尖叫声伴随着马蹄声声。 “让开,让开!畜生不长眼,撞死你们可莫怪小爷。” 只见一鲜衣少年在这闹市之中纵马疾行,一时间本就热闹繁世瞬间鸡飞狗跳条,掀翻了不知多少摊贩。 少年张狂之极,非但不以为耻,反而狂傲大笑出声。 赵芸笙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忽见一幼童跌跌撞撞跑出,若那一马蹄踩下,幼童不死也残! 终究不是心狠之人,见不得无辜生命在自己眼前枉死。 就如当初,若有人愿意伸手搭救一把,她那可爱的小外甥也不会死的那么凄惨… 赵芸笙迅速抓过倚在墙上的竹竿,借着力儿飞奔几步。 随后长杆横扫,直接将马背上的张狂少年挑出。那张狂少年哪来得反应,“哇啊…”一声惊呼,身体已经腾空,随后直接重重砸在了地上。 这算是给他张狂的惩罚。 落在地上砸的腰背巨疼,险些爬不起来,脑袋更是嗡嗡作响,模糊间却见赵芸笙撑着竹竿直接翻身上马,竹竿像是银枪,在她手中耍了个漂亮的招式,背在了身后,墨色青丝随风狂舞,衣诀翻飞,双腿紧紧夹着马腹,腰背微微弓着,手执竹竿,一手紧扯马缰,好一个英姿飒爽。 那狂纵的马儿一时间竟被她给制了住。 此刻幼童离她的马蹄不过分寸,幼童吓的直哭,哭的人心软。 赵芸笙抿了抿唇,想起小侄儿想吃糖果时也是这般哭泣的。 方才想下马安慰一二,幼童的父母赶到,对着赵芸笙一阵道谢,便抱着幼童离开了。 幼童趴在母亲肩头,倒也不哭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葡萄水眸瞧着赵芸笙。 她微微松了口气,回以一笑,幼童似害羞了一样,将脑袋埋在了母亲的肩上,钻入了人群。 “小畜生,伤人便是你的不对了。” 赵芸笙拍了拍马脖子,那处正是脖颈脉搏所在,稍一用力便能叫它一命呜呼,只是如此良驹,她可舍不得。 凤眸微撇,瞧的那少年脸颊一热,这小畜生,怕是在说他吧? 愤怒的爬了起来,那一摔可险些要了他的命!瘸着腿儿拨开人群,一手插着腰,一手怒指着那骑在马背上的女子。 “你眼瞎了?小爷你也敢得罪!赶紧给小爷滚下来,并给小爷磕上三个头,叫声爷爷我错了,小爷我便饶了你。” “唔,叫声什么?” 柳眉轻挑,声音里带了几分戏谑,好听之极。 “爷爷我错了。” “乖孙,知错便罢。” “你!你竟然敢占小爷便宜!看我不撕了你!” 少年反应过来,更加恼羞成怒,卷起袖子便要袭来,却哪是姚香菱的对手。 长臂一挥,手中竹竿子挥舞而出“唰~啪!”直接抽打在少年身上。 “哇…” 少年被抽翻在地,还来不及打滚,又是一竹竿子袭来,躲避不及,只得囔囔。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父亲是何人?你休得张狂放肆!啊…你还来!” 话音未落,又是一竹竿子携风重重袭来,赵芸笙骑在马背上,手中竹竿子挥舞自如,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一时痛快之极。 庞向东尚未能驯服的烈马在她胯下却温顺如绵羊,只那双星眸又冷又飒,带着几分轻藐。 “我管你父亲是谁,按大周律,闹市纵马,轻则杖责二十,毁人财物,伤人性命者,杖八十,我救你一命,你该谢我才是。” “你!你个小娘皮,敢跟小爷我讲律法?我父乃是都指挥使庞奕,小心我抓了你进大狱!” 啊?噢…原来是兵部都指挥使庞奕啊,那这顿打就更不算冤了,背叛之人,都该死! 第10章 小爷我有的是钱 第10章 “噢,原来是庞大人的公子啊。” 正二品呢,官职不小。 谋杀朝廷明官可是要抄家灭族的死罪。 可不杀了这个庞奕,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当日,便是他拿出伪造的父亲与燕国通敌的书信,上面有父亲的私印,伪造不了,将当初鹭洲一战的失败全部推到了父兄头上。若非关系极好,极为信任之人,又怎可能有机会窃到父亲的私印? 可以说,若不是庞奕的背叛,董家灭族之罪也不会来的那么快,那么决然,连女眷孩童都不放过! “哼,怕了吧?既知是小爷,还不乖乖下马磕头认错!” “噢?那你可知,我是谁?” 赵芸笙轻抚着马儿的脖子,这马还挺像当年大哥送她的那匹,也是这么顽劣不好驯服,尤其是脖子上那一圈白毛,越看越像。 “对啊,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 见她衣着简朴,根本不像大家闺秀,庞向东根本就没把赵芸笙放在眼里,估摸着是哪个武夫家的野丫头。 赵芸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时间笑声清脆,明艳的五官因着这一笑显得格外灵动,还带着几分俏皮可爱。 “你,你笑什么?” “我笑啊…” 笑你个大傻子,慢慢猜去吧!人海茫茫你能上哪去寻我? 正二品,她现在确实惹不起。 只不过,既是故人之子,就更该好好照拂照拂了! “笑你这个蠢货,有一个好爹!” 赵芸笙挥起竹竿,正欲往庞向东身上招呼,手上可没留劲! “让开、让开。” 忽而一队官兵涌入,拨开人群。 “何人当街喧闹斗殴?视大周律法如无物?” “你们来的正好,就是这个娘们,她对我行凶!把我打下马,你们看,这,这,都是她给打的!” 一个大男人,告一个小女子的状,也不嫌丢人? 兵头撇了庞向东一眼,确实是挂了不小的彩。 “哼,我的人来了,你今天别想跑掉!快把她抓起来!” “官爷,是这位公子纵马在前,我家小姐只不过是将他打落了马。” 差点吓的魂都丢了的春桃见官兵要来抓自家小姐了,也顾不得胆颤,连忙冲了过去,护在赵芸笙跟前,都忘了他们家小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身手?以前不是最不喜跟副将大人习武的吗? 此时赵芸笙也已下了马,将凶器竹竿丢在一旁,柔柔弱弱的模样,哪还似方才那般凶悍? “官爷,小女子也是吓坏了,这位公子闹事纵马,按大周律,于城内街巷及人众中,无故走车马者,笞五十;以故杀伤人者,减斗杀伤一等。杀伤畜产,偿所减价。” “嗤…真是天真。” 庞向东被赵芸笙这一番话噎的瞪了眼。 律法?律法之上是王法! 天子都管不了那么多! 他爹可是兵部正二品的都指挥使!他相信,这些当兵的不会不卖给他父亲这点脸面。 根本不怕赵芸笙搬出所谓的律法。 却听赵芸笙继续悠悠道。 “方才小女子也是被吓坏了,这位公子的马伤了这么多百姓,这么多货物摊贩,马蹄之下还有幼童,若非小女子方才我出手,只怕这位公子要闯出更大的祸来,可就不只是赔些银子,杖责几鞭的事了。” “那不是没踩死人吗?便是踩死了人,我爹可是…” “这位公子,还望慎言!” 兵头及时呵止了庞向东后面的话。 无知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当街之众敢说踩死人也不算什么?真当大周的律法是摆设了?那不是在打天子的脸面? “怎么了?我这不没踩死人吗?小爷我有的是钱,赔就是了!” 说着,他扯下腰间钱袋,大手一挥,袋中铜币碎银洒落一地,见方才还在指责他的百姓不顾体面的弯腰疯抢,不禁大笑出声。 “哈哈…啊哈哈…捡啊…都快捡啊…一群贱民。” 低啐了一声,他嚣张又挑衅的看向赵芸笙,环抱着双臂,高高抬着下巴,睥睨着她。 “小爷现在赔偿了他们,至于你…给小爷我道歉!” 赵芸笙抿唇,柳眉微蹙。 看来,这些年的京城也并非都在长进,律法威严反而在倒退。 当初父兄治军的时候,哪敢出现这种情况? 早就被拉出去打屁股板子了! 粉拳紧握,如果这些官兵不惩罚他,这小子就祈祷自己别走暗巷,一麻袋下去,揍的你亲爹都认不出! 这活她前生最熟,可没少干。 京中纨绔十有八九都被她揍过。 “笑话!若仗义者要给行凶者道歉。那天底下哪还有公道?若恶人都能不受惩罚,只怕会寒了天下义士和百姓们的心啊!” 赵芸笙不急不缓,徐徐说道。 周围百姓本就已经对庞向东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听到赵芸笙的这番话,不免有人跳了出来,扬言道。 “就是啊,他纵马在前,辱人在后,这等行为若也能包庇,那咱大周的律法还有何用?” “就是,就是…兵爷,可不能轻易饶恕了他。” “你!你们!” 庞向东气愤极了,怒瞪着赵芸笙,都是这野丫头煽动的!真是好一张厉害的巧嘴! 他就不信,这些当兵的能动他一根指头?他爹可是兵部正二品的都指挥使!谁敢动他? 他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正想说两句讥讽的话,忽然一个官兵在兵头耳边低语几句,随后两人迅速上前,直接左右架住庞向东。 “唉,唉,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反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哎哟…你们敢!” 不待他将话说完,摁跪在地,冷言道。 “征远侯有令,按大周律,闹事纵马伤人者笞五十,就地执法。” “征…征远候爷…” 闻得此人名讳,原本还在挣扎叫嚣着的庞向东也蔫了,那可是征远侯魏谨衍!大周最有权势的军功侯,可谓功勋卓著,从军六年斩杀敌军将领无数,八次率军出征,直击燕、云两国腹地,擒燕国世子为质,逼退两国联军,堪称战神在世,无人可出其右,朝堂之上,便是当今圣上也要倚仗三分。 大周国境如今能够安定富足,全靠征远侯爷百战无敌,只要他的军旗所到之处,敌人皆不敢来犯! 他才是大周真正的守护神君。 第11章 可惜,她已经死了 第11章 可惜,她已经死了 “侯爷英明,侯爷英明…侯爷真是为着咱们百姓的好官啊…” 围观百姓听到征远侯爷的大名,无不欢呼叩拜,跪地感谢征远候的英明神断。 独留赵芸笙屹立原地,扫视一圈,视线最终停留在了不远处的那辆马车上。 用料低调考究,做工不凡,就连驾车的侍卫都与寻常马夫不同,身姿挺拔,面容严肃,看的出来是受过训练的。 那里面…便是那位征远侯? 若有机会,确实想认识一下,到底是怎样一位神人,能做到让百姓们如此爱戴。 不管怎样,今日,也算欠他一个人情。 轻轻拍了拍马脖儿,低声道。 “快跑吧,跟着他可没什么好前途。” 毕竟,将死之人,还能有什么前途可言? 马儿像是听懂了一般,低头在赵芸笙的肩上蹭了蹭,随后嘶鸣一声,便扬起蹄子,跑远了。 “哎哟…我的马儿…你这丫头…给我等着…哎哟…我不会放过你的…” 赵芸笙拉起春桃,愉悦道。 “快走。” 等这些官兵将那倒霉玩意鞭笞处罚了,必要回头找她麻烦的。 “天地之大,这位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别担心,当然会后会有期的。 姑奶奶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让你记住,遇到姑奶奶我,就没好事! 清脆愉悦又张扬肆意的笑声传入马车中人的耳朵。 车内端坐着的丰神俊朗的男子,一袭墨色暗云纹广袖长袍,青丝用了玉冠高高束起,刀刻般的棱角,剑眉入鬓,眼神藏着几分凌厉威严,带着军中人独有的肃杀气质,执着赤色玉杯的手微微一顿,那凌厉的眼神忽有几分柔软。 许久没见过这般不畏权势,只争公义的女子了。 就像记忆中的那人… 可惜,她已经死了。 “侯爷,前方可以过了。” 方才因为闹事拥堵,耽搁了行程。 侯爷刚从宫里出来,一夜未合眼,此刻正欲回府休息。 “嗯。” 看来人是鞭笞完了。 “属下不明白,为何要插手这种小事,那毕竟是庞大人家的公子。” 驾车的侍卫名唤君容,倒不是在乎那位庞大人会因此记恨上自家侯爷,可谁都知道,那家伙并非善茬,曾经背刺过先主,而如今军权掌握在征远侯魏谨衍手中,那可是一个随时都会咬你一口的疯狗小人。 “她说的没错。” 律法就是律法,若只是因为你是世族公子便不用遵守,那还要这律法何用? 马车继续缓缓行驶离去。 “小姐,你方才真是吓死春桃了,那可是都指挥使家的公子,咱们得罪了他可怎么办?他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春桃一脸担忧的问道。 如今郭鹏不在,家里只有一个眼盲的齐氏做主母,小门小户的,又没个男人在家守着,快意是快意了,可那样的权贵,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啊… 后面肯定会有大麻烦的。 赵芸笙却浑不在乎,在春桃的脑袋上轻轻抚了抚,安慰道。 “他肯定会找我们麻烦,不过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凡事有我。” 赵芸笙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春桃瞬间有了底气和依靠。 两人回到家,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两边把手着手持长棍的武夫。 微微眯起凤眸,赵芸笙嘴角的笑容瞬间抿成一条直线,脚下步子加快,并对春桃吩咐。 “春桃,去请虎二爷来。” 虎二爷与养父郭鹏关系好,到底是街坊邻居,哪家有点什么事都会互相帮助一下,而这位虎二爷在这片还算有点人脉权势,当初原主在相府内宅中,这位虎二爷都能凭自己的手腕递了话进去。 告诉她,若她想离开,他能有法子助她。 只可惜,当初的原主一脑门子的心思想讨好相府里的那几位眼高于顶的主子。 市井之徒,也有市井之徒的生存手段,她前世就知道,这些人,最不能小觑。 郭鹏离开之前请了虎二爷喝酒,托他多照应一些家中。 春桃去请,一定会来。 春桃慌了一下,听到赵芸笙的吩咐,像是有了底一样,连忙应了一声,转身便跑,一刻也不敢停留。 “谁让你们来的?” 赵芸笙上前几步,眯起凤眸,袖中藏着一把锋利的弓箭头,是她昨夜磨出来的。郭鹏是一个武夫,家中可能没有多少金银,但绝不缺少武器。 齐氏还在里面。 “小姐可算回来了,我们可恭候多时了。” 两个武夫并没有拦着赵芸笙,直接让她进去了。 冲着她来的,看来应该是赵相府的人。 也是,除了他们不会有别人。 知道是赵相府的人,她反而松了口气。 赵相府在乎名声,不敢明着杀她,更不会伤害一个眼盲的齐氏。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见到赵芸笙出现,赵芸瑛连忙殷切的迎了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多亲切的姐妹,上来便要挽上赵芸笙的手。 后退半步,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你们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快走。” “姐姐…” 赵芸瑛委屈上了,一双眸子瞬间染了几分受伤,似要垂泪。 “娘,你没事吧?” 然而,谁在乎她?赵芸笙连忙拉着齐氏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 “没事,这位小姐一早就来了,你们刚走一会,她就来了,可等了许久。” 摇了摇头,齐氏紧紧抓着她的手。她怕,怕赵相府的人来,是要将赵芸笙带回去。 她以为,赵芸笙回了相府,是能享受荣华富贵,过好日子去的。 若真是这样,便是不舍,她也能同意。 可昨儿晚上芸笙回来时是什么模样,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便是拼了这老命,只要芸笙不同意,她也不会让这些人将她带走! 赵芸笙这才定下心来。 “娘,您先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处理。” “你能处理什么?笙儿,你若是不想回去,娘去相府与夫人说。” 在齐氏心中,赵芸笙还是个孩子呢,哪见过什么风浪? 她是母亲,理应护在孩儿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的。 知道齐氏想法,赵芸笙心头一暖,面色这才缓和几分,因着齐氏才变的柔软。 “姐姐,你随我回去吧,都怨我…我已经跟娘和哥哥解释了,不是你推我入水的,可…可他们不信…” 第12章 你连贱民都不如 第12章 你连贱民都不如 “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娘责罚,也就不会伤了哥哥。” “姐姐,我知道本不该再留在相府,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走就是了,但你才是相府真正的小姐,你快随我回去,向娘道歉,娘其实最心善了。” 她心善?她心善到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给逼死了? “行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这里没有别人,别在我面前演了。” 赵芸笙最头疼的便是这种一言不合茶言茶语的人了,简直有毒。 “我…” 赵芸瑛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想了一路的话,因为赵芸笙的打断,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牙一咬,竟提了裙摆,对着齐氏直接跪了下去。 “夫人,您养育姐姐一番,最是心疼她了,您就劝劝她吧,只要回了相府,她的身份便不同了,那可是相府千金啊。” 如此高贵的身份,要不是为了韩家的婚事,要不是为了全了赵相府的名声,怎能是你们这等泥腿子一辈子都沾染不上的! 齐氏被吓了一跳,连忙想要扶起人。 “小姐你快快起来,我受不得你这大礼。” 赵芸笙架着齐氏,这一跪,是赵芸瑛应该的。 她们害死了齐氏的“女儿”,眸中尽显嘲讽冷意。 “她想跪就跪着,又不是我们逼她的。” 想道德绑架她?呵…可惜,我没道德! 而且她在相府,可没少跪! 赵芸瑛又是一愣,事情怎么都没向她想象中的发展呢? 不应该是这样的,悄悄揉了揉膝盖,这时候站起来也不是,不站起来也不是,尴尬极了。 “姐姐,你不要再任性了,我带了上好的药材,对夫人治疗眼疾应该有用,只要你随我回去,向娘和哥哥认了错,道个歉就好了,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呢?你说是不是?” “道歉?伤人?笙儿,她在说什么?谁伤了人?” “娘,没事,我会处理,您快去休息吧。” “笙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芸笙不想齐氏过多参与,强硬的扶着齐氏进入了内厢房。 赵芸瑛哪能这么轻易放齐氏走,她算是看出来了,齐氏,是赵芸笙的软肋。 “夫人,夫人你劝劝姐姐吧…哥哥伤的严重,若是不回去道歉,只怕母亲盛怒之下,是要狠狠责怪姐姐的呀。” “你都说要责罚了,怎么,你是要劝我回去送死?赵芸瑛,你的心思怎么这么歹毒啊。” 赵芸笙轻飘飘的拆穿了赵芸瑛的目的,挥开她的手,扶着齐氏快步入内,并嘱咐她,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她可不想弄脏家里,更不想吓到齐氏。 “姐姐,只要你跟我回去,这些药材我便都留下,难道你不想治好夫人的眼疾吗?” “笑话,留下这些药材,便能治好眼疾了?” 赵芸笙嗤笑,这人还真会避重就轻。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请我回相府,但我只说一遍,记住了,赵相府我不会回去,你只管安心的当你的千金小姐,这个门,你们以后不要再来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只要赵相府安安稳稳的别再来招惹她,她暂时也不会对赵相府做什么。 原主是秦氏肚子里生出来的,到底是有生养之恩,可她也亲手逼死了原主,那一刻起,原主与赵相府之间的血缘情分也就断了。 而她,杀了赵相府两个老婆子,伤了赵兴合,与秦氏也算是撕破了脸,回去?回去自投罗网吗? 到底是她蠢,还是赵芸瑛坏! “好啊,不客气,我倒想看看,你想多不客气!” 话音落下,只见院门口又来一人,抬眸瞧去,不是旁人,正是那险些被捏爆了蛋的赵兴合。 他昨儿疼了一夜,早上才堪堪睡了一会,听到下人说赵芸瑛来请赵芸笙回相府,担心赵芸瑛会被欺负。 真是个傻丫头,明知道是龙潭虎穴,还敢独身前来,真是不要命了。 这个赵芸笙是真疯了,竟敢伤他私处!连人都敢杀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哥哥,你怎么来了?你伤好些了吗?怎么不再休息一会。” 赵芸瑛咬牙,起早了,要让哥哥看到她跪在地上,该更心疼的。连忙一脸担忧的迎了上去,看着赵兴合脸色还有些苍白,她露出担心和心疼的样子,但若不是她故意向他的小厮透露自己要来郭家接赵芸笙回复的事,赵兴合又如何会知道? “你来求她做什么?记住,你是相府的千金,身份尊贵,没必要向这些贱民折辱屈膝。” 贱民? 赵芸笙微微眯眸,忽而好笑出声。 “呵…你我身上流淌着一样的血液,我是贱民,那你是什么?噢…我这样的算是贱民,那她这种身世不明的,岂不是连贱民还不如?” “你!” 真是贱民坊出来的泥腿子,说话都是这般粗俗不堪! 赵兴合紧捏着拳头,要不是赵芸瑛拦着,他定是要给赵芸笙一拳头,教教她什么才是规矩! “不过有句话你说的对,你们身份尊贵,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瞧,外面都来了这么多看热闹的街坊四邻,不想被当成猴子看,就快离开吧。” 赵芸瑛扯了扯赵兴合的袖子。 “哥哥,都是我不好,我还是走吧,我不做相府小姐了,这本该就是姐姐的…呜呜呜…” 没说两句,赵芸瑛便掉起了泪来,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也是,她在相府享受了十几年掌上明珠的生活,突然有一天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惶恐不安包裹着她,虽然父母兄长乃至全府上下的态度都站在她这边,但她还是不安…只要赵芸笙在一天,她就永远无法安心。 “烦死了,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你安安心心的做你的相府小姐,我不稀罕!” “不稀罕?赵芸笙,你以为相府是什么东西?你还不稀罕,若不是你是母亲腹中出来的,你以为你能高攀上相府门楣?一辈子就配做一个下等贱民!” 第13章 脑子不清醒才会嫁人生子 第13章?脑子不清醒才会嫁人生子 “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我不介意好好教教你。早上吃了恭?在这满嘴喷粪!” “怎么?我们这些人是贱民,这种地方是下作之地,是你们这些世家贵族公子眼中的贫民窟,那你们还站在这做什么?快滚吧,别在这玷污了你们的高贵气质!” 赵芸笙嗤笑道,她非常厌恶这些满口贵贱之分的话,出生优越便可以视人命如蝼蚁? 首先,她没招惹任何人!其次,她并不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些人!再者,说到亏欠,难道不是相府亏欠了她? “就是啊,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小笙儿,你别怕,咱们这些街坊都在这呢,咱们倒要看看谁敢欺负你!” “相府又怎么了?你们高贵,我们是贱民,那我们又没吃你们相府的饭,凭什么这么说我们!” “快滚吧!” “对,快滚出我们青柳巷!”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所谓的贵家公子,也该认认清,贱民,也有贱民的尊严! 并不是你随意就可以践踏的! “两位,请吧,再不走我可要报官了。” 报官?他们赵相府就是官,还报什么官? 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他们可丢不起那个人! 赵芸瑛面上火辣,门口什么时候聚集了这么多人? “我们走吧瑛儿,不要跟她们这种人多费口舌。她不愿意回去,就让她一辈子留在这!” “哥哥,姐姐只是一时没想明白。她一定是害怕回去被母亲责罚。姐姐你放心,只要你回去,我会向阿娘求情,我,我替你受责罚可好?” “你,瑛儿,你真是太心善了!” 这兄妹两还自我感动了起来。 尤其是赵兴合,整一个就是没头脑,被赵芸瑛的绿茶手段拿捏的死死的。 只怕以后这相府千金啊,要成相府未来的主母了! 真是绿茶配狗,天长地久,你两锁死,别再出来祸害人了行不行。 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赵芸笙的性子,向来是能动手就不动口,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她最是厌恶,前世是没人敢在她跟前耍心机的。 唔…也不是,自己不就被董静姝那个心机女算计的死死的? “啊,对对对,你最心善,那请这位女菩萨大发慈悲,赶紧从我这小院离开,让我清净清净,也洗洗眼睛。” “赵芸笙,你什么意思!” 说的好像他们是什么污秽之物一样!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咯。” 赵兴合被赵芸笙的三言两语就给撩的气急败坏,一个男人连自己脾气都控制不好,还指望能掌控未来? 手掌高高举起,对着赵芸笙就要劈来。 “哥哥,不要。”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赵兴合若是动手打了女人,话传出去,相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怎么议亲? 大周的男人打女人是最丢人的事。尤其是家暴,那是要被拉出去游街,遭万人唾弃羞辱的。 大周对女子规矩并不是很严格,地位也相对较高,女子甚至还可以去女子学堂,也可以像济世堂的周夫人以及吉祥酒楼的桑娘子那般抛头露面的经商行医。 赵芸笙一时好笑,这家伙还真是少年性兴,火爆脾气,稍稍激怒便爆了。 “怎么?赵兴合,你还想打我吗?我额上的伤都还没好呢。” “嚯…赵相府家的公子真打女人啊?” “看不出来啊,小笙儿瘦瘦弱弱的,哪经得住他那一拳头。” “可不是嘛,昨儿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那额头上的血啊,看的我都心疼。” “到底是我们打小看着长大的,这丫头性子就是太软了。” 一时间门口围观吃瓜的邻居们又开始八卦了起来。 赵芸笙故意说的模棱两可,既没说这伤是赵兴合打的,也没说不是。 气的赵兴合直喘粗气,一双眸子变的猩红,要不是被赵芸瑛拉着,他真能失控。 这丫头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厉害,分明是她伤了他! 只是他伤在了难以启齿的地方,只能咽下这哑巴亏,总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说自己私处被赵芸笙给捏爆了吧? 你们都被她骗了,她根本没你们说的那么柔弱好吗! 赵芸瑛见情况不对,眼眸一颤,紧捏着帕子以掩饰自己的愤恨。 事情已经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但…她必须再做些什么,就算不能将赵芸笙带回去,也要恶心恶心她! “姐姐,你莫要一时置气,毁了自己前程啊。你且仔细想想,女人这辈子除了依靠男人,还能怎么活呢?你若是回了相府,好歹是相府千金,高门贵女,将来许的人家也只会是豪门勋爵,那韩家祖上可是太医院监正,虽现在没落了些,但到底是勋贵人家,可你留在这里,将来是要嫁个泥腿子吗?能许什么好人家啊!” “好姐姐,你就对娘服个软,相府自会给你风风光光的操办婚事。” 服软?开什么玩笑,她可从来不是个会说软话向人求饶的性子。 便是董静姝那十八般铁血手腕都没能撬开她的嘴让她求饶半字。她会向秦氏低头? “呵…笑话,谁说女人这辈子就要依附男人而活了?我有手有脚,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饿不死!” 女人的悲剧就是太过依附男人,一辈子都在以男人为天,在家从父,出嫁从父,相夫教子,人人都在教导女人做一个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给女人套上一层层的枷锁,却没人教她们独立自强。 她曾记得董静姝说过…到现在她也认同的一个观点。 女人,要独立自强,一辈子的悲剧都是因为太过依附男人而活。 脑子不清醒才会嫁人生子! “你…你瞧瞧,这都是在说什么胡话,姐姐,韩家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勋贵世家了,韩三公子也是京中有名的温润公子,才学颇有盛名,你嫁过去也是嫡妻正室,不会委屈你的。” “说的这么好,你怎么不嫁?” “我…我哪里配…” “瑛儿,你是我的妹妹,配的上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呕…你两黏黏糊糊的,就差张床了吧! “让开,都让开…是谁人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 虎二爷…可算来了。 第14章 她需要很多钱 第14章 一个身躯高大壮硕如黑熊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一进门显得院子都拥挤了许多,左眼罩了一个黑色的眼罩,据说是年轻的时候遇到了悍匪,与对方厮杀时伤了,他也是个狠人,直接挖了眼球。满脸的络腮胡子,瞧着便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虎眸一扫,吓的赵芸瑛直往赵兴合身后钻去。 她一个柔弱女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恶煞? “小笙儿,这是来贵客了?” “马上就走了。” 赵芸笙缓缓应道,以前她见到虎二爷的时候也会如赵芸瑛这般瑟瑟发抖。又怕又敬,抬头都不敢瞧一眼,可她现在非但不怕,落落大方的模样,还让春桃去请了他来,倒让虎二爷有些意外。 “哥哥,我们…我们走吧…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自作主张来请姐姐回去。” 扯了扯赵兴合的袖子,她知道今日赵芸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她们回去的了。 她以为赵芸笙还会放不下相府的荣华,否则为什么宁愿碰死在相府以证清白都不愿意离开? 可后来的一切,都太出乎她的意料和掌控了。 这个赵芸笙,到底在搞什么鬼? 是欲擒故纵的想讨要更多,还是真的要跟赵相府断绝了关系? 赵芸瑛自然不想赵芸笙这个真正的相府嫡女回来抢夺走自己的疼爱和身份,但也不想嫁到韩家去,尤其韩家那三公子还是个病秧子,谁知道还有几年好活? 所以,让赵芸笙嫁过去,一切就都能解决了。 “好,我们走。” 赵兴合护着赵芸笙,戒备且警告的瞪着眼前的虎二爷和赵芸笙。 “记住了,今日你不随我们回去,日后别想再踏入赵相府大门!” “你当我都稀罕?” 赵相府,赵乾礼,她记得这个人,父亲骂过他迂腐,父亲在时,如今的赵相爷还只是一个三品小吏,也不知道这些年得了什么机缘,升迁至左相。 “你,好,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赵兴合牵起赵芸瑛的手,护着她离开了郭家小院,他们一走,不多时街坊邻居也就都宽慰了几句便各自回去了。 虎二爷眨了眨眼,又摸了摸鼻子,五大三粗的样子,面上却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这就走了?嗐呀,我来晚了,都没能帮上忙,叫你和嫂子受惊了。” 这个虎二爷瞧着厉害,实则心思很细腻,对街坊邻居非常照顾,谁家小孩要是不听话,也都会搬出虎二爷来,一唬一个准儿。 “没来晚,若不是二爷您来了,那两位又怎可能如此简单的罢休离去,还得多谢二爷走这一趟呢。” 赵芸笙双手抱拳,款款行了一礼,倒让虎二爷愣了一下,这小丫头,去了相府一遭,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见着他总像个受惊了的兔子,红着眼睛往郭夫人身后钻,现在,呵…倒是不怕他了。 挺好,挺好。 “春桃,去地窖取两坛父亲离家前埋下的竹叶酒来。” 郭鹏和虎二爷是酒友,两人没事的时候会聚在一块一边喝酒一边吹牛。 郭鹏离家前也曾与虎二爷约定过。 “我这一去,若有机会回来…一定还与虎兄你把酒言欢。” 春桃应了一声,立即去取了来。 虎二爷也没跟她客气,若是旁的东西他还能推拒一二,但他就好这一口,哪拒绝的了? “哈哈…这怎好意思?”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动作却不停,一掌拍开了泥封,瞬间酒香四溢,勾引着他肚子里的馋虫。 “这不是多谢二爷您走这一趟嘛。” “你这丫头,哈哈…那行,我就不客气了,有事只管知会一声。” 说罢,虎二爷也不便多留,郭鹏不在,院里只剩女眷,免得招人闲话,提了两坛子酒便出了院子。 老郭的妻女,作为挚友,又是临行前的嘱托,他自是要多照顾些的。 人盲了,听觉便会更灵敏一些,听到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齐氏才摸索着出来。 “笙儿,春桃…” “娘。” “夫人。” 赵芸笙和春桃连忙上前扶住齐氏。 齐氏几番张口,欲言又止,方才赵芸笙的话,她是都听进去了。 “赵相,是要让你嫁人?” 瞧,这眼虽盲了,心里却明镜似的。 “您别担心,秦氏逼不了我。” 她可不是好拿捏的。 “可赵相府权势大…笙儿,我还是不放心。” 赵芸笙笑着宽慰齐氏,瞧她担心的,眉峰紧皱,满脸愁容的样子。 “我听说韩家是讲道理的人家,回头我去与韩家那位公子说说,一定能解决的。” 她的这番话自然是宽慰齐氏的。 这些勋贵人家都讲究脸面。 赵相府不愿意退婚,是顾及着旧约脸面,那韩家就不要脸面了? 只是齐氏心思简单,并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睡前又给齐氏按揉了穴位,比如神门穴,在手腕耻骨小头的内侧缘,腕横纹的部位,以及头顶的百会穴、四神冲穴,小腿内侧缘内踝兼上三寸胫骨后缘的三阴穴,既能助眠安神,又有利于血液流通,松弛疲倦。 安顿了齐氏之后,赵芸笙才洗漱睡下。 她的卧房并不大,但女儿家应有的却都不缺,一张简单的雕花梨花木床,并着梳妆台子,摆着圆铜镜和首饰匣子,都是郭鹏亲自打的。 郭鹏,那个武夫出生,五大三粗的男人,却是最疼妻女的。 梦魇缠绕,前世种种如鬼魅,成婚当日的惨状又现,吓的赵芸笙冷汗涔涔,半夜惊醒,却是再无睡意。 赵芸笙干脆借着月光坐起,倒了一杯凉水喝下,好一会才回了神。 拿出钱袋子粗略数了数。 “这些钱…远远不够啊…” 她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可她现在没钱没势,什么都做不了。 要不然…她记得前世有一个杀手堂,只要能杀了榜上之人,便能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 “呵…可这具身子…” 比前世自己那具差的太远了,到底是娇养了十几年又大病了一场的,哪像她那具摸爬滚打,扎扎实实锤炼出来的? 所以她才会说,日后这具身子,是要有苦头吃的。 这个想法一出来便被自己否决了。 “对了…” 忽然,赵云笙想到董家旧宅…她有藏银子的习惯,以前总闯祸,父亲与兄长远在边疆,管不到她,祖母和母亲又管不住她,只有克扣她的月银做要挟。 所以她每次有银子的时候便会藏起一些,以便日后的不时之需。 此刻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当时灭府抄家的时候有没有都被搜去。 她得回去瞧瞧… 第15章 我将耗尽一生,将你们挫骨扬灰 第15章?我将耗尽一生,将你们挫骨扬灰 月冷星稀,大周繁华安定,治安严明,故而是没有宵禁的,有些繁华市集甚至会通宵达旦的歌舞娱乐,路上时不时的会有巡城的防备营官兵。 赵芸笙很快便顺着记忆找到了落败了的武定大将军府,门匾垂落,布满蛛丝,厚重的朱漆大门紧闭,交叉贴着封条,久未修缮,像一座枯坟死宅。 昔日繁华之景浮现眼前,一瞬间,赵芸笙便红了眼眶,泪水在眸中翻滚。 强忍热泪,从隐蔽之处翻墙而入,她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会盯着这已经覆灭了的旧府,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小心为上。 枯草丛生,一片荒凉,满地枯骨无人收,她的祖母,母亲,嫂嫂,婶婶们,还有那最小的枯骨架,是她那才会咿呀儿语的小侄儿,他还那么…那么的小… 除了悲痛不已,又怎会怕?这些,都曾是活生生的人,是会说说笑,会走会闹的活生生的人,都是她的亲人啊… 再忍不住,赵芸笙软了膝骨,跪俯在了地上,死死压抑着哭泣。 “爹…娘…是孩儿不孝,眼盲心瞎,引狼入室,孩儿死不足惜,但董家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锥心蚀骨的疼痛几乎将她淹没,看着这一切,她才真切的意识到,董家是真的灭族了。尽管她不想相信也不敢去想,可这就是事实,无法逃避的事实! 她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良久,对着满院残骨重重磕了三个头,继而才起身向屋内走去。 每走一步心脏便更刺疼一分。 她的亲人们,连埋葬的人都没有,而她无能,连为他们寻一处安葬之地的机会都没有。 按理说,武定将军府曾经也算地处繁华,为什么没人收拾一下将宅院收了,也好过荒废成一处死宅。 或许,是董家灭门太惨,无人敢收也无人敢入住吧? 天快亮了,她不能再耽搁,快步走回了自己以前的闺房,屋内还挂着红绸,刺目的双喜贴的满处都是,贵重之物早就被搬了一空,只剩下一些搬不走的大物,但也都被砸了毁了。 忍不住嗤笑出声。 “呵…呵呵…真是一群强盗悍匪!” 那些踩着董家尸骨上位的权贵们,那些背叛了父兄,屠灭了董家满门宗亲的狗贼们! 我将耗尽一生,天涯海角,都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压下心头愤恨,不甘,凄楚等复杂情绪,她在屋内几处暗格搜刮,有些地方已经空了,有些地方还能搜刮出不少东西。 数十根金条,一些金银首饰,宝石翡翠,竟也搜罗出一小匣子。 她都不知自己像囤货的老鼠一样,竟私藏了这么多东西。 曾经长姐是宫中最受宠的贵妃娘娘,时不时会招她进宫做陪,金银珠宝更是数不尽的赏赐给她,她那时只觉累赘,根本不喜,大多都是收进自己的私库里放着,如今也不知道都便宜了什么人。 她记得,以前董静姝跟在她身边,总是三言两语的表达出羡慕喜欢,她也是没脑子,被她哄一哄,价值连城的金银首饰便拱手相送了。 还有些董静姝是打着“借”的名头要了去,从不曾还过。 那时的她从未将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里,更从未与董静姝计较过。 如今想来,她只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钱财权势若不是好东西,又怎会人人挤破头了的争抢呢?” 只不过曾经的她有数不尽的财富钱财,才会不珍惜罢了。 苦涩一笑,她将一小匣子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这里,她不忍再待下去。 只想一把火将这里烧尽,权当是给亲人们安葬了。 可就在油灯倾倒之时,她又反悔了。 不!总有一日,她要带着那些狗贼的尸骨,来这里向她那些惨死的亲人们忏悔! 她要留着,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大仇未报,家族冤屈未洗。 她要留着这座死宅,待到沉冤昭雪那天,告诉全天下,董家无罪!她的父兄未曾叛国! 她要让那个糊涂的天子,前来忏悔祭拜!祭拜她这些枉死了的亲人们!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视线忽然看到架子上那把落了厚厚灰尘的佩剑。 “落尘。” 是她的佩剑。 她上前执起佩剑,像是如获至宝。 “那些有眼无珠的,这才是最价值连城的宝贝,竟都不识。” 赵芸笙冷嗤,握着佩剑的手因激动而颤抖。 只是落了些灰尘而已,宝剑依旧锋利,是当初兄长请了天底下最好的匠人用了北极寒铁淬炼而成,是世间难得的好剑。 很好!她会用这把剑,斩了那对狗男女的头!以告慰亲人亡魂。 她抱着落尘剑转身,忽而一诧。 身后原本的书架什么时候移开了? 竟然出现了一个暗室。 “我的房间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暗室?” 里面会有什么?是原本就在她却不知,还是在她死后才有的? 她在这房间里住了十六年,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一间暗室? 可如果是在她死后才有的。 “那会是谁?对方又有什么目的?” 瞬间生出许多疑惑。 她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暗室,而是一条暗道。 “暗道?通往哪里?” 她端过油灯,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暗道只能容一人通过,前方一片黑暗,不知通往何方,就像她未来的道路,一片漆黑,不知方向。 赵芸笙一直提着戒备的心,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尽头。 “看来这暗道并不长。” 她伸手轻推眼前堵着的木门,只听“咔嚓…”一声,机关响动,木门移开,又是一方新景。 “这是哪?” 这暗道竟不是通往外面,而是一处…书房? “什么情况?是谁把暗道通往我的房间?” 谁啊,这么变态?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嗜好? 要知道,暗道那端除了死尸别无它物啊。 此人难道还是个恋尸癖? 她紧握着落尘,戒备的扫视四周。 书房很大,足足摆了七八个书架,都摆满了书,四处也挂满字画,长案上燃着油灯,摊着笔墨,墨迹未干,茶还未凉,散发着淡淡清香。 小炉内还熏着淡淡柑橘香味,是她喜欢的味道。 确定没人,赵芸笙才稍稍松了心神,放下些许戒备,她四下查看起来。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谁!” 第16章 她到底是谁 第16章 书案上放着许多案牍,她随手拿起一本,随意一扫,顿时愣了住。 “兵部都指挥使庞奕…” 这本册子上详细写了许多关于庞奕的事迹,小到几时起,几时歇,喝了几盏茶,吃了几碗饭,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事无巨细。 若说不是刻意调查,绝不可能。 除了庞奕之外,陆续还有几人,案牍封面用朱砂圈了。 “闻尧、万有,李公善,裘环,唐崇。” 这几人…她都挺熟悉。 此人,到底是谁?为何调查这些人? 为何这些人,都与她,不,是与董家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难道…对方也在调查董家旧案? 她太想知道董家旧案都涉及了什么人,又具体有多少人参与了背叛和陷害。 如今她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当日在场的那几个人。 奉旨前来抄家的宫中大内监曹阴德,亲自给了她致命一剑的如今的内阁首辅周子舒,以及被人称为女菩萨的穿越女董婧舒,还有便是这位正二品的都指挥使,庞奕。 她不需要什么证据,她只需要用他的项上人头来告慰亲人亡灵! 将写满庞奕作息的案牍纳入怀中,正准备从暗道悄然撤回时。 忽然,书房门被人推开,顿时,冷风并着柑橘冷香扑入鼻息。 “谁?” 对方竟然这么警觉! 她都已经隐在高大的书架后,遮挡住了身形,竟都还被他察觉了。 不能硬碰。 扯了一块帕子遮住口鼻,只留下一双如鹰般明亮双眸,想要钻入暗道,一道劲风袭来,人已欺至。 “找死!” 能悄无声气的进入征远侯府,且避过守卫出现在他的书房里,此人还真颇有几分本事。 但魏谨衍却从不是个手软心慈的人,出手即是杀招。 掌风袭来,对方内力浑厚,赵芸笙抬臂格挡,迅速后退,打落一旁油灯,手中落尘出鞘,寒光乍现,化守为攻,直接刺向对方胸膛。 室内光线昏暗,赵芸笙根本来不及看清对方面容,更无暇去猜测对方身份,只想能够全身而退。 只怪她刚才大意了! 魏谨衍剑眉紧锁,忽的收敛杀招,视线落在她手中执着的那把剑。 落尘! 那把落尘居然在她手中! 当今世上,除了那个人,谁又能将落尘挥出如此光彩? 那招式… 是她吗? 油灯落在地上,很快便引燃了一片。 对方不出杀招的话,赵芸笙只想保身逃脱,不确定对方敌友之前,无意伤人。 她虽背负血海深仇,但也只会杀恶人,只斩该死之徒,又不是魔头,怎可能见人就杀?再说,对方身手高强,只怕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然而魏谨衍却只想确定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你是谁!” 低沉呵着,五指成爪,迎面袭来,只是这次并非要取人性命,只想取了她面上覆着的帕子,以窥真容。 赵芸笙也是狡猾,手中落尘挥出,将对方格挡开的同时,一手又挥落书架上的名画古籍,到底不是自己的宝贝,砸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这位大人,我无意冒犯,这就告辞,大人保重,后会无期。”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改变了声线,两人之间很快便格挡了许多绊路的书籍,油灯的火苗引燃书画,形成了一条火篝。 而赵芸笙已经退至暗道入口,只要退入便能逃离。 魏谨衍墨瞳死死盯着那抹身影,想要跨过火海,抓住那抹身影,一双幽暗如渗深潭的眸中看不出喜怒,却更像是要透过她抓住其他什么一般。 侍卫听到动静冲了进来,见到几乎疯魔了一般的侯爷,连忙拦住了他。 “侯爷,侯爷小心。” 他的衣角已经被火舌舔上,当真为了抓她不要命了? “你到底是谁!” 魏谨衍低吼,脖颈上青筋暴凸,一双墨瞳瞬间变的赤红,若非侍卫君容将他死死抱住,只怕此刻的魏谨衍已经踏过火海,而非眼睁睁的看着那抹身影钻入暗道,再一次的消失在了眼前。 “走水了,快来人救火…” “侯爷,先随属下出去吧。” “追!速去追来!我要知道,她到底是谁!” 顷刻间,魏谨衍已经又恢复了一惯的冷漠沉稳,衣袍已经被火燎了一角,却丝毫不见狼狈,背在身后的大手缓缓蜷缩成拳,紧紧握着,拇指上戴着一枚翠绿色的的翡翠玉板子。 她是怎么知道暗道的? 暗道那边通往的是董家,那一处死宅,满地尸骨,不怕也不避讳? 还是说,她认识董家人?她跟董家又是什么关系? 君容应了一声,知道这条暗道的隐秘性和重要性,没有带人,孤身追去。 而另一边,赵芸笙顺利的出了暗道,将柜门锁死,来不及多做处理,她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追来,迅速出了董府,快跑出巷子,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天快亮了。 她摘下面上覆着的帕子,稍做整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无事人一般。 已经有早集的人出来了,各自忙碌着准备早食。 赵芸笙很想知道自己昨晚那条暗道到底通往了哪坐府邸,可又担心会被抓到,她窃取了对方的册子,怕是已经被发现了,如果这对对方来说也很重要的话,保不齐会杀人灭口。 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快步离开。 忽然一声声马蹄“哒哒…”声在身后响起。 她略微一顿,正想侧身避开,那匹马却像是站到了她身后,马儿的鼻嘴轻轻碰触了她的肩头,她立即回头,入眼的是一张放大了的马脸,从她的角度看去,颇有几分滑稽。 脖子上的那圈白毛也很熟悉。 “是你啊…” 前两天在街上放了的那匹宝马,还真是匹通人性的良驹呢。 “怎么?没地方去啊?那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赵芸笙狡猾一笑,一双眼睛弯弯似月牙,满是调皮灵动的光芒。 这可是她捡来的啊,也征求了它的意见,可不是她偷的噢。 迅速翻身上马,爱不释手的轻轻抚摸着马儿的脖子,愉悦道。 “那我们回家吧,小马驹儿~” 第17章 请来做客 第17章 赵芸笙骑着白毛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牵去了郊外,痛痛快快的纵了两圈,又给它在溪边洗了澡,饮饱了水,吃饱了草才回去。 “你真像我以前养过的那只小马驹。” 那匹马驹是父亲送给她的,那时还只是小小的一只,要是能顺利长大,大概也会有这么高大了吧。 白毛又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太阳跃出了地平面,温暖的洒在她们身上,一人一马,画面倒是祥和。 她知道,回去之后,她便又不能做那个快意的自己了,只这片刻的肆意欢快,也足够了。 牵着马回到了小院,远远的就看到春桃站在门口张望着,一脸焦急,似乎在等人。 赵芸笙心中微微一沉,顿感不妙。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一早上,赵相府便来了人,将夫人请去了。” “该死!” 赵芸笙低声咒骂,她就知道赵相府不会轻易罢休,可没想左邻右舍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们还敢来,如此明目张胆的绑人! “我再去找虎二爷来。” “不用了,今天不会像昨天那样简单。” 昨天来的不过是赵芸瑛和赵兴合,又在他们的地盘上,赵芸笙才能利用舆论将他们逼走,就吃准了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 但是今天,主宾互换了。 赵相府无异于龙潭虎穴,但无论如何,她今日一定要将齐氏带回来! 也怪她,明知赵相府不会善罢甘休,还大意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 “这些东西你收好,千万收好,在家里等着…如果到了晚上我们还没回来,你就去报官。” 将小匣子交给春桃,嘱咐一定要收好,这可是她全部家当,然后才骑上白毛去了赵相府邸。 马蹄急驰,很快便到达了赵相府府邸,门口两尊威严石狮,彰显府中贵人身份。 她丢下马缰,对着白毛耳语几句,随后便跨上了青石台阶,一步一步走向厚重的朱漆大门。 她原以为,那天离开之后便不会再回来了。 如今看来,是赵相府不肯善罢甘休,她今日便是掀翻这府邸,也是他们自找的! “开门。” “大小姐回来了?老奴可是恭候多时了。” 叫开大门时,老九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仿佛上次叫她“小贱人,小蹄子”的都不是她。 赵芸笙挑眉,看着那张笑的满脸菊花样殷勤的脸,只觉作呕。 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简直一目了然。 “呵…带路吧。” “小姐这边请。” 跟在老九身后入了府邸,府邸比她印象中的还要大许多,之前没去过的前厅花园,水榭长廊,今日倒是都走了个遍,九曲回廊的,好一会儿,在赵芸笙快失去耐心之前,才被带到了秦氏院里。 老九是故意的,他与黄嬷嬷也算有些旧交情,小小捉弄一番而已。 秦氏依旧高傲的端坐在主座上,摆弄着花枝,修修剪剪的,将那些明明开的很艳丽的花给修剪掉,赵芸笙来了,她也不开口招呼,甚至连眼皮子都不抬一样,将她晾着。 本以为赵芸笙会沉不住气,谁知她也只是问了一句“我娘呢?” 得不到回应之后,干脆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捏起糕点塞入口中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她折腾了一夜,早膳也没吃,肚子里早就饥肠辘辘了,等会还有场硬仗,不趁机填饱肚子可怎么行? “茶呢?再添点茶,我喜欢雨前的雀舌。” “你…” 赵芸笙直接对一旁伺候的丫鬟吩咐,迎春好歹是秦氏身边的大丫鬟,今儿竟然被赵芸笙给使唤,还要雨前的雀舌? 她可知这雀舌多少银子一两?你喝过吗你?山猪吃不了细糠? 丫鬟迎春一脸委屈的看向秦氏,还指着秦氏来骂一骂这没规矩的乡下野丫头。 谁知秦氏也只是轻嗤一声,眼皮子一抬,道。 “给她沏茶。” “是,奴婢这就去。” 迎春不情不愿的去沏了茶,但自然不会是那千金一两的雀舌,那稀罕玩意,便是夫人这里都没多少,怎可能给赵芸笙喝? 赵芸笙只押了一口,便知道那丫头是在糊弄自己,眼神瞧去,还回以挑衅的眼神。 她轻笑一声,倒也没计较,将茶水一饮而尽,便放下了茶盏。 迎春窃笑,瞧吧,就说她是只山猪,这不也没喝出来? 再说,谁家喝茶这样没品,一口咽下,当是饮酒呢? 赵芸笙填饱了肚子,见秦氏还在那摆弄花草,眼神渐冷,耐着性子,干脆起身,这边走走那边瞧瞧,一会拨弄一下茶几上摆着的珊瑚盆栽,一会又拨弄一下香炉,总之就是故意招人麻烦。 伺候的丫鬟们都要忍不住了。 “小姐,你可别乱弄了,这些每个物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弄坏了可赔不起。” “噢?是吗?” 赵芸笙微微笑着,执起一只绘着灵鹿踏云彩釉花瓶,忽然手一抖。 “哎呀…” 迎春也跟着惊呼,那可是夫人最喜欢的,要摔了,夫人必定要迁怒的扒了她们的皮! 谁知赵芸笙只是虚晃一枪,瓶子晃了晃又稳稳的落在了她的手里。 “我这个人啊,屁股就是坐不住,瞧这个好看要摸摸,那个有趣也要碰碰,这要是不小心真摔了什么,还望勿怪啊。” 秦氏脸色逐渐透黑,知道这丫头是晾不住了,却也不愿与她低头先开口。 真是欠教养! 她可是她的亲娘,见了面连个礼都不行! 放下剪刀,秦氏轻笑一声,立即便有丫鬟端了铜盆来让秦氏净手。 “今日请你来,是为了商量与韩家的婚事,你要是不想回相府也罢了,就从你养父家出嫁也是行的。” “我娘呢。” 赵芸笙根本不接话,直接问道,手里依旧把玩着那只瓷瓶。 这些东西以前府中常见,她与家中姊妹常用这些来玩投壶,也不知碎了多少个,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稀罕的宝贝。 “郭夫人在后头歇着。” “我要见她。” “不急,听我把话说完再见不迟。” 这分明就是威胁。 第18章 胃口不小,只怕你吃不下! 第18章 危险的眯起凤眸,赵芸笙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她得先见到齐氏,确保她安全。 否则,赵相府这么大,这么多人,她没把握能准确的找到人,并顺利将人带走。 随手将那只彩釉瓶子丢下,然后才坐回了椅子上。 迎春立马嫌弃又心疼的捧起花瓶,用帕子仔细擦了,才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原处,看着赵芸笙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不满。 “说吧。” “与韩家的婚事是一早定下的,便是没有你,赵家也是要将女儿嫁过去的。” “嗤…那你让赵芸瑛嫁啊,找我做什么?” “你是我生的,你才是这赵相府的嫡女。” “笑话,我是你生的,你却未养育过我一天,我是这赵相府的嫡女,却没曾享受这府中荣华一天,现在为了赵家脸面,倒想起我来了。” 赵芸笙忍不住嗤笑,盯着秦氏的眼神,一字一句道。 “这福分给你,你要不要?” “你这丫头,好没规矩!” 佟嬷嬷忍不住斥责,她在府中伺候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丫头。 “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你…” “有事说事,别在这跟我阴阳怪气的,我可没耐心陪你们在这里过家家。” 她有密集恐惧症,最讨厌这些心眼子多的人了。 佟嬷嬷脸色一阵赤红,老脸上火辣不已,怪不得黄嬷嬷那老货死在了这野丫头的手上,自己险些也要被她给气死了! 秦氏却不怒反笑,道。 “好,好,那就直说了,你代瑛儿嫁到韩家去,韩家那三公子虽是个病秧的,但韩家好歹也算是书香人家,不会亏待了你。”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还非要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美话来掩饰自己真正的目的。 秦氏挑起柳眉,问道。 “那你是同意了?” “不同意。” “你!” “我要见我娘,否则免谈。” 知道赵相府的目的就好办了。 至少,她们需要一个“嫡女”去完成与韩家的婚约,所以她们暂时还不会要她的命。 秦氏沉了脸色,眼神中透出几分不悦和恼怒。 她十分讨厌赵芸笙的态度。 不乖巧便罢了,竟这般野蛮无礼。 她实在不想承认,这样的丫头竟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秦氏倒也想继续晾着赵芸笙,可从刚才赵芸笙的态度来看,自己再晾着她,她保不准会发疯。 对着佟嬷嬷微微颔首,得了令的佟嬷嬷退了下去,很快便将齐氏领了进来。 赵芸笙终于不再挂着那一副满不在乎的假笑面孔,而是掩不住的担心,连忙上前扶过齐氏。 “娘,您没事吧?” 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无碍之后,才扶着人坐下。 这一幕,看的秦氏愈发咬牙切齿。 她到底分不分得清,谁才是她的亲生母亲! 捏着茶杯的手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重重的将杯子放在桌上,想以此来提醒赵芸笙。 可赵芸笙根本不搭理她。 秦氏更气了。 “现在可以继续谈了吗?” “可以。” 敷衍的应着,赵芸笙端了盏茶给齐氏,满脸心疼。 秦氏怒视,暗骂这个该死的蠢丫头,难不成赵相府还会苛待齐氏不成? “笙儿,你不要答应她们…” 齐氏不想成为她的累赘,更不想因为自己让芸笙被秦氏威胁拿捏,否则,她宁愿立刻碰死在这里! 赵芸笙拉着齐氏的手,轻声安抚。 “娘,您放心歇着,我马上就带你回家,这个红豆糕好吃,您用些。” 齐氏还想说些什么,一块红豆糕已经喂到了她的口中,堵着她的嘴,说不出话来。 “那与韩家的婚事…” “我同意了,不过我有条件。” “你说。” 这就同意了? 呵…先前那么宁死不屈,这会儿倒同意的干脆,还以为她有什么手段法子呢。就这? 还真是高看她了。不过也是,韩家虽不及赵家,但好歹也是勋贵人家,可比在郭家日子要好过的多。 “聘礼和嫁妆都抬到郭家。韩家的聘礼不必多说,至于嫁妆,我到底是赵相府的‘嫡女’,总不好丢了相府脸面,三十六台是最少的了,陪嫁的铺面至少二十间,良田百亩,城外庄子三座,金银细软,绫罗绸缎这些本该都是自小就准备下的,但我这些年不在家中,你们不曾备下我也能理解,便都折成现银吧。” 大户人家的贵女嫁妆本就该丰厚,从出嫁之日到女子死后的用度都该备好,这是娘家的慈爱也是体面。 秦氏越听脸色越沉,最后已经紧绷的笑都笑不出来了。 “你还真敢要。” 她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还想要这么丰厚的嫁妆? 便是给赵芸瑛都没准备这么丰厚的嫁妆! “姑娘还真是会狮子大开口!你问问你母亲,可备的起这么丰厚的嫁妆!” 佟氏又忍不住插话了。 “啧…” 赵芸笙嫌弃的撇了她一眼。 “没规矩。” 佟嬷嬷面上一辣,气极的捏着帕子,恨不得将帕子当成赵芸笙,狠狠绞碎! “韩府的聘礼你也要,赵府的嫁妆你也要,你这胃口还真不小,我只怕你吃不下。” “给不给是你的事,吃不吃的下就是我的事了。我胃口好的很,这点,夫人不用担心。” 齐氏见两方之间的气势剑拔弩张,忍不住扯了扯赵芸笙的袖子,又想说话了,赵芸笙却捏着帕子温柔的替她擦拭了嘴角碎屑。 “夫人要是同意,便要抓紧操办了,若是不同意…横竖我就贱命一条,发起疯来,夫人也是见识过厉害的。不是吗?” 嘴里说着温柔的话,眼神却犀利的像恶鬼阎罗。 她们又想起了黄嬷嬷和那个粗使婆子惨死的样子,那个疯了的,还在后院锁着呢,总有丫头来哭说太吓人了,求夫人快快处置了去。 秦氏什么风浪没见过,竟被赵芸笙那可怖的眼神给唬住了。 现在要做选择的,不是赵芸笙,而成了她。 这笔嫁妆,可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缓了口气,秦氏堆起笑,道。 第19章 你不用管我,去做你想做的事 “嫁妆自是会给的,只不过这么多,便是公主殿下也没这么准备的。” 她难道还想将自己与公主殿下作比?呵…她也配? “是吗?” 赵芸笙微微撇着脑袋,似乎在思考。 她前世要与周子舒那渣男成亲的时候,嫁妆可比这丰厚的多的多。 “不会只是这一点,便要掏空了相府吧?” 呸!侮辱谁呢? 赵相府的底子何时这么薄了?! 十个这样的嫁妆也备的起!只是给她?这没教养的野丫头,她配吗? 秦氏面色渐冷,连伪装都懒得了,重重放下茶盏,威胁道。 “你以为相府的这道门,好进是好出的?” “今儿你进了这道门,若是识相,本也可以全了你们颜面。” 谁知,赵芸笙这丫头根本就是个不识相的,油盐不进的蠢货! “那么夫人的意思是,嫁妆你们给不起咯。” 说罢,赵芸笙抚了抚裙摆,利索起身。 “那跟韩家婚事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好歹是相府嫁女儿,如此小气,也不怕叫人笑话。” “你以为你有的选吗?” 迎春等几个丫鬟已经退到门口,将房门牢牢关上。 都知道赵芸笙有几分拳脚本事,外面特意多安排了几个人守着。 秦氏嗤笑一声。 “本想看在你是我生的份上。若是乖乖点头应了与韩家的婚事,过往的事也就不计较了,谁知你这么不知好歹,那就还劳烦你们,多留几日了。”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拦住我?” “你可以走了,她呢?带着她这么个累赘,你走的了吗?” 秦氏提醒道。 一个瞎眼的婆子,势必是个累赘。 这人啊,一旦有了在乎的人,便等于是有了软肋,有了软肋却又无力保护,那不就等于给她的敌人递上了刀子? 威胁的话还真是信手就来,想要悄无声息的除掉两个人,赵相府有的是手段。 秦氏倒要看看,这个丫头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还不是得乖乖听话,乖乖听从她的安排,折腾出这些幺蛾子来做什么呢?只会害人害己。 齐氏担心的向前摸了摸,直到触碰到赵芸笙的手才安心下来。 “笙儿,你不用管我,去做你想做的事。” 瞧瞧,一个生母,一个养母,这样的区别,怎么能怨赵芸笙偏心呢? 她也曾是抱着满怀的希望来投靠自己的生母的,她们拥有着同样的血液,是打断了骨头还要连着筋的亲人,可事实呢?她都遭遇了什么样的不公平待遇呢? 利用她保全相府名声。 任由下人们羞辱折磨她。 到最后甚至为了她那宝贝养女而冤枉她,逼着她下跪道歉,生生的屈死了她。 这样的生母,也配为母? “呵…” 嗤笑一声,不自觉的眼眶红了,是原主的悲愤和不甘,反手握着齐氏的手,她今天不仅要离开,还要光明正大的离开! “怎么?你们还要强压我上花轿不成?” “看来你是不信赵家有这个本事。” “我当然信。”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只不过… 拉起齐氏,将她护在身后,一双如鹰般的双眸微微眯起,透着几分危险,简直像是护犊子的小虎。 “哼,算你识时务,那你就回院里好好待着,过两日韩府的轿子便会上门。等你过了府,郭夫人我自会让人安全送回。” 秦氏自以为是将赵芸笙狠狠拿捏了。 她的两个傻孩子,实在还不明白怎么捏人痛处,以后且还有的学呢。 “笙儿,你不用顾及我,你不愿意嫁就不要嫁,如果娘成为了你的累赘,让你被逼着嫁给自己不爱之人,那娘…娘宁愿立刻碰死在这里。” 齐氏看不见,但也能想象的出此刻赵芸笙面对的阵仗,她不愿意成为芸笙的拖累,她这辈子,已经拖累了太多人了。 尤其是她家老郭,要不是不放心她一个盲妇,又何止只是现在的功业。 “娘…” 心头一暖,她没想过齐氏会说这样的话,更没想到会是这样坚决的态度。 越是这样,她又怎可能舍弃齐氏,独自离开? 赵相府便是虎狼窝,她便是要杀出条血路也要将人带走! “还真是叫人感动,不过芸笙,你自己可得思量清楚,我可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秦氏这次可不会掉以轻心,外面早就布下了二十个武卫,赵芸笙若是不从,便是插翅也难飞! “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便在韩家的花轿上了断自己。到时候赵家又要如何交代?” “你在威胁我?” “我是在与你商量。” 赵芸笙微微笑道,“要么我留下,放她离开。” “你没得选!” “现在没得选的是你!” 两人互相拉扯,谁也不让谁。 就这倔强的脾气,还真是像呢。 气氛剑拔弩张,端看谁先低头。 秦氏不知道的是,赵芸笙与她周旋,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她在等!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九声音传来。 “夫人,京兆府来人了。” “他们来做什么?” 秦氏皱眉,京兆府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还嫌赵相府不够乱的? “说是夫人请了郭家夫人来做客,已经傍晚了,还不见人,怕不是咱们相府扣了人不放,丫鬟报了官,来询下落。” “就说人早回去了,至于去了哪,腿长在她身上,我们哪知道。” 秦氏简直快要咬碎了牙,这一切肯定都是赵芸笙搞的鬼。 她还真敢报官?他们赵相府就是官,内宅的事惊动了官府,相爷知道必要生气。 若再在朝堂上传开,简直要成为同僚们的笑话了。 你瞧京中哪家贵胄报过官? 这不是在打当家主母的脸吗! “可,可京兆府的人说,外面一直有人守着,不见郭夫人出去。” 老九话落,一步步都在赵芸笙的算计之中。 可算来了,这位邹大人,还真没让她失望呢。 京兆府尹邹大人曾任职蜀中,正是因为他那刚正不阿,不畏强权的性子,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才在蜀地一待数年不曾升迁。 幸运的是,这位邹大人依旧秉持初心,与兄长是旧友的关系更没几人知晓,所以当初才没被牵连。 如今六年过去了,对方总算升迁回京了。 所以,赵芸笙才第一时间想到了去请邹大人出面。 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那就让他们在外面守着,爱守多久守多久,相府不开门,他们还敢硬闯不成?” 第20章 你想血洗相府,我奉陪到底第 第20章 赵相府门外,春桃红着眼圈摇摇欲坠的站着,身侧是京兆府的衙役,原本寻人这事,只需要派两个衙役同行就行。 也许是知道来的是赵相府,竟来了七八个守卫。 大概是各个正义感爆棚,又或许是来凑热闹,瞧瞧这赵相府的笑话。这些高门贵胄的笑话可没那么好瞧,这机会还不得把握住? “各位大人,今儿早上就是赵相府的那位九爷来请我们夫人过府做客的,并承诺晚些亲自送回,我家夫人眼盲,很少出门,我家老爷也奉旨随军调往边疆,走前叮嘱奴婢,要照顾好夫人,这夫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老爷交代啊。” 春桃声音软软弱弱的,说着的同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叫人心疼不已。 “哎哟,当家的在边疆保卫国家,自家夫人却在后方被人欺负,那怎么说的过去啊!” 一旁的大婶说道。 这人正是虎二爷安排来的左邻右舍,要说嘴上功夫厉害的,还得数这些街坊邻里的大妈们,带节奏的战斗力最强。 “谁说不是呢,这些当兵的在前方保家卫国,咱们的日子为什么能过的富足安定?少不了这些人的牺牲啊,咱们怎么能让他的妻儿在这被人欺负了!” “就是,就是!这相府怎么回事,扣着人不放?便是犯了罪,那也该交给衙门审判,私下拘禁算怎么回事?” “各位婶娘说的有理,我夫人又是个眼盲的,哪认得回家的路?奴婢不放心,所以一直在外面守着,到现在都没见人出来。那位九爷说咱们夫人自己回去了,这…这不是害人吗!” 春桃哭红着核桃般的眼,抽抽噎噎,说的话却一个劲的往老九心窝子上扎。 这丫头还真随她的主子,嘴巴真是厉害。 “你家夫人真的已经离开了,你不妨现在回去看看。” 老九现在是骑虎难下,都已经说了放人离开了,现在更不好让人出来了,那不是亲自打相府的脸? “我等方才已经在郭家查看过,并没有人回去过。” “官爷这意思,难不成是我们相府拘着人不放吗?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相府不放人了?” 老九冷声道,这些小小衙役,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只不过周围百姓众多,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不好太发作。 这些刁民还真是知道赵相府在乎什么,便以此为弱点来拿捏。 秦氏以齐氏为弱点来要挟,赵芸笙只不过以牙还牙而已。 人啊,一旦有了在乎的东西,便等于是有了弱点,谁也不例外。 所以说呢,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最怕的便是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混不吝的狠货。 “就是你将我们夫人带走的,你还我夫人,还我夫人…否则,否则我今日便死在相府门口,我…我…我家夫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左右无法交代,不如随夫人去了,也好叫她黄泉路上不孤单。” “你休要胡说八道,信口胡诌。来人,将她带进去。” 快将这嘴给堵上吧! 老九一声令下,随即便有两个家丁上来拉扯春桃,春桃没有赵芸笙的手脚,但也知道找谁最靠谱,随即躲到衙役身后,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瑟瑟发抖,叫人心生怜惜,更何况是这些血气方刚,刚正不阿的男人们呢? “我不去,我不进去,我又没有卖身与你家,你们这是明目张胆的绑架,官爷,救命啊官爷…” “我看谁敢!当街绑人,好大的狗胆!” 衙役可是配刀的,“唰~”的一亮,谁还敢上前。 赵相府便是再大的官,相府的家仆也都只是草民,甚至是奴隶贱籍,而养府兵可是犯法的。 老九面色透黑,气的咬牙,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春桃,冷哼一声,道。 “总之,郭夫人早已离府,你等休要再在此叫嚣胡闹,否则便是官爷在此,也莫要怪我等不客气!” 没有搜查令,谁敢擅闯相府?便是小小门庭也不可无证闯入,那是擅闯民宅,按大周律,持械赶人那也只算是自卫。 衙役安抚了春桃继续,小丫头却只铁了心,一口咬定人就在相府,不曾离开。 “相府言而无信,说是请我家夫人过府商量小姐的事,晚些时候亲自驾车送回,欺我等弱小无依,欺我夫人眼盲!你们说我家夫人已经离府,可不就是言而无信,弄丢了我家夫人!我家夫人若是有个好歹,我…我左右也活不下去了,还不如就死在这相府门前…呜呜呜…” 晦气!真是晦气! 如今这人说走了也不是,说没走也不是!真是骑虎难下。 人真要碰死在了这,那赵相府不就真成了逼死孤儿寡母的凶手,名声还要不要了? 老九头疼欲裂,直接叫人关起了门做起了缩头乌龟,任由外头人咒骂也充耳不闻,赶紧回去禀了夫人,请她拿个法子。 而院内,赵芸笙牢牢牵着齐氏的手,已经退至门边。 “夫人还不肯高抬贵手?” “好你个赵芸笙,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你本事还真是通天的大!” 她改变主意了,这个丫头今日出了这个门,那就是个祸患,不能让她离开! 秦氏对着佟嬷嬷使了个眼色,那是动了杀心。 “你外面那丫头便是说破了天也进不来,便是她进来了又能如何?呵…只不过能让你们一同团聚罢了。” 言下之意,今日,干脆都别出府了。 没有搜查令,便是他京兆府尹也休想进门! 赵芸笙冷嗤一声,早料到秦氏不会轻易放入。 手腕翻转,袖中藏着的落尘便已祭出。 “今日,你想血洗相府,我奉陪到底!” 说罢,她率先出手,直接一脚踹翻了挡在门最前面的迎春,那丫头原还以为自己表现的积极些,也能得夫人的青眼,以后多得好处呢,没想到第一个祭旗的就是她! 直接摔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架子上,“哗啦…”一声,那只灵鹿踏祥云的彩釉瓶子便落在了地上,摔碎一地,迎春“哇啊…”吐出一口鲜血,断气时,眼神里充满惊愕和不甘… 她…她就这么死了? 第21章 一定要回家 第21章 “啊…” “保护夫人!” “赵芸笙,你真是疯了,敢当着夫人的面杀人!” “好狗不挡道。” 不过是杀一人,以儆效尤而已。她早已不在乎,而且,她的落尘都还未出鞘呢。 “真是好大的胆子!” 佟嬷嬷和几个丫鬟立马护在秦氏面前,都知道赵芸笙是有些手段的,那个黄嬷嬷和粗使唤的婆子不就都惨死在了她的手里? 可她们都没想到,赵芸笙当着她们的面竟还都敢这般嚣张! 秦氏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深深喘了几口粗气,怎么也平复不了愤怒。 “外面的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将她拿下!” 外面守着的十几个武夫立即破门而入,看到死不瞑目的迎春,那丫头可是夫人身边得宠的丫头,平日里没少嚣张。 尤其是原主刚回府的那段时间,可没少仗着身份踩低原主。 “笙儿,发生了什么事?” 齐氏担忧的紧紧抓着赵芸笙的手,掌心因为太过紧张而生出些许黏腻的汗湿。 “没事,娘,抓紧我,我们回家。” 她的话像是有魔力,让齐氏无比安心。 齐氏是被赵相府的人给骗来的,她虽不想成芸笙的累赘,可很显然,要不是因为她,芸笙也不会在这受制于人。 话音落下,武夫一拥而上,赵芸笙护着齐氏,右手长剑挥出,落尘尘封六年,如今挥舞起来还如当初一般,锋利不减,手中剑花翻转,将近前的武夫一易挑开。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一个丫头片子都擒不住!今日你们要是放她离去,便都不要活了!” 佟嬷嬷冷声呵道,紧紧的护在秦氏身前,恶狠狠的瞪着赵芸笙,恨不得将她拆骨扒皮,谁家逆子如她这般,实在猖狂。 “早知如此,在你生下之时,便该将你掐死!” 秦氏恶声道。 若是原主,必是要心疼死,可她不会,只为原主感到几分可惜。 “给我将她拿下,死活不论!” “是!” 武夫们齐齐应道,得了秦氏的授意,手段变的更狠辣了起来,招招致命。 赵芸笙一手执剑,还要护着齐氏,不免有些吃力。 一边抵挡,一边向大门方向快速撤去。 杀了迎春不过是杀鸡儆猴,告诉这些人,她是真会下杀手的!想活命的就别拦着,谁知这些人还真是不惜命。 武夫都没想到赵芸笙竟有如此身手,在被连杀了三人,武夫们也都大大小小受了不小伤之后,众人才都意识到,眼前女杀神,并不好对付。 “逆子!当真是要血洗相府不成?” “夫人,今日若放她离去,日后必成大患啊!” 都已经闹到了这一步,赵芸笙和赵相府之间再无缓和可能,永世为敌,不死不休。 秦氏咬着牙,红着眼,恶声道。 “杀、杀,给我杀!杀了她,奖黄金百两!” 黄金百两?呵,她这贱命一条,竟还能值这么多钱。 赵芸笙还有间隙心生嘲笑。 那几个武夫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黄金百两,他们发了! “你去死吧!” 一个武夫红了眼,看的出赵芸笙背后护着的人是她的弱点,假装佯攻之,待赵芸笙去挡的时候,忽然。 “笙儿小心…” “噗嗤…” 锋利的刀直接没入了齐氏的胸口,鲜血飞溅,滚热的血液喷洒在赵芸笙的身上,满脸血污,她惊了住。 母亲…正挡在她的身前,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先前就说过,齐氏眼盲,但是听力特别好。 “娘,娘…娘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啊…” 赵芸笙慌了,她自己受了伤都不觉什么,但齐氏受的这一剑,却叫她慌了神。 “笙儿,娘没事,娘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你不要管我了,自己回去吧,一定,一定要回家。” 齐氏虚弱的声音和逐渐软了的身体,让赵芸笙赤红了眼,原本还存有的一些理智随之崩溃。 “该死!都该死!” 眼前场景与前世灭门之时重合,她撕下衣服拧成布条,将齐氏背在身上,长长的布条包裹着秦氏缠绕在自己腰上。 原本向外杀去的步伐停顿,转而踏着鲜血尸体折返杀回。 “你…你要干什么?干什么?你疯了吗!” 见赵芸笙竟提剑折回,佟嬷嬷等人也慌了,原本的得意姿态瞬间荡然无存。 那些本就武艺不精,只会一些拳脚功夫的护院武夫此刻哪是杀红了眼的赵芸笙的对手? 刀剑往她身上招呼,她更像是不会痛不会伤一般,根本阻挡不住她的脚步,而赵芸笙的招式都是战场上厮杀磨练出来的,刀刀致命,刀刀命中要害,顷刻之间,便已杀到了佟嬷嬷和秦氏的面前。 “逆子!难不成你想弑杀亲母?那可是要天打五雷轰的!” “呵…若真有报应,你早该被劈死了。” 赵芸笙嗤笑,她原本只想离开,但现在,她更想杀人! 身后的齐氏呼吸渐弱,她需要尽快施救,这也是拉扯着赵芸笙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我与你的母子情分早就在那日,就在这里,你逼死我那天断了!” 言罢,赵芸笙抬起一脚,狠狠踹出,将护在秦氏面前的佟氏踹飞,那婆子老胳膊老腿的,哪经得住这一踹,在地上滚了两圈,怎么也爬不起来了,昏死了过去。 那几个丫鬟哪敢拿命去挡,瑟瑟发抖的后退着,倒将秦氏暴露了出来。 秦氏非但不怕,且咬牙切齿,她根本不相信赵芸笙会杀了她 她可是赵相府嫡母,杀了她,赵芸笙也跑不了! 而且,她可是赵芸笙的生母! 传出去,不论如何,赵芸笙也活不了! 她要是还拎得清,还有所顾忌,就不该动手! “我不信你敢杀我!” “我当然不会杀你。” 赵芸笙冷声道,嘴角微微扬起,墨丝散落,脸颊上沾染着滴滴嫣红血色,倒将她衬的更似地狱恶鬼。 “但我知道这样会让你痛。” 说着,她长剑一挥,直接割破了秦氏的手臂。 “啊…你…你敢!” “我都已经做了,怎么还不敢呢?” 她前世受尽了折磨,知道伤哪里最疼。 “看来,还要请夫人亲自送我们出府了。” “休想!今日我便是死在你手里,你也别想出这府门半步!” 秦氏深知,今日已闹的如此难堪,若赵芸笙侥幸逃脱,日后必会再杀回来,到时候,死的可就不仅是她,而是整个相府都要遭灭门大难! 第22章 母女情分早就断了 第22章 真不愧是赵相府的当家主母,对别人,对自己更狠。 “今日你若是杀了我,更别想踏出相府大门!” “我的好母亲,我现在所受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又怎么会杀了你呢。” 我为刀俎,她为鱼肉,又怎可能选择最笨的这种呢?赵芸笙手一抖,落尘的剑锋便在秦氏的脸上滑过,冰凉的触感让秦氏微微一抖,真怕这个疯子会划破她的脸。 “这张漂亮的脸要是划花了,可就不好看了,你说我该怎么划呢?” “你敢!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还不快快放开夫人!” 赵芸笙扫着眼前不敢再围上来只敢叫嚣着的武夫们,失声轻笑,道。 “你们看我这样,像不敢的吗?” 一边说着,一边推着秦氏向外走去。 “是你们不讲武德在先,我不过以牙还牙,其实我们之间一开始真没必要鱼死网破。” 只可惜,秦氏掌控惯了,从未遇到过这么一个不好掌控的逆子,还这么的有本事。 她信!信这个疯子真的会划花她的脸,那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可她偏不肯与赵芸笙低头,她怎么可能会输给这个野丫头!这个本应该被自己摆弄与股掌之中的人,怎么能反抗? “你休想得逞!你等,不许退!给我杀!” “夫人…” “给我闭嘴!” 剑锋直接划破她的脸颊,倒要让她看看自己敢是不敢! 秦氏面上瞬间火辣辣的疼,鲜血滴落,这才真怕了… 抖着唇“你…你…”了好一会,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赵云笙挟持着秦氏步步前进,武夫们只得一退再退。 虽然秦氏不让他们退,可刀架在秦氏的脖子上,那些武夫怎敢不顾及的上前? 万一误伤了夫人,他们便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呀! 就在僵持之际。 “娘…不要啊娘…” 忽然,一抹粉色倩影冲了过来,少女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被武夫抓了住。 “小姐,你别冲动。” “瑛儿,你怎么来了?你别过来!” 其实赵芸瑛老早就躲在远处悄悄注意着了,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知道这个府里最最疼爱她的人便是秦氏,如果她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府里立足。 “都是我的错,娘,您都是维护我,才会被姐姐如此大逆不道的对待。姐姐,你劫持我吧,你放开娘,她也是你的母亲啊…” “闭嘴!” 咋咋呼呼,哭哭啼啼的,实在叫人心烦。 “知道自己招人嫌还出来,怎么?你的脸也想被我划花?呵…你那张脸确实娇艳,划了岂不可惜?” 啧啧两声,赵芸笙的剑锋还真指向了赵芸瑛,隔空绘了几下,吓的赵芸瑛缩了缩脖子,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赵芸笙是真的会划花她的脸的。 “可是,她是我们的母亲啊…姐姐,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你不是想出府吗?你不要伤害娘,你劫持我吧,我送你出府。” “瑛儿,你是相府的小姐,不要求饶,不许求饶!” 秦氏红着眼,低喝出声“赵芸笙,只要你敢背负弑母的骂名,你便来吧!” “闭嘴!弑母?你是我娘吗?你生了我,养育过我吗?你待我好过一天吗?我说过,我们母女情分早就断了!今日我赵芸笙既踏出这府门,便与赵府一刀两断!” “姐姐…你…你别再糊涂了…不要一错再错了啊。” 赵芸瑛被她的这番话,那疯魔的状态吓了一跳。 她,真的不愿意回来当这相府的嫡千金? 那可是赵相府的嫡出千金啊,全京城最华贵的贵女身份,她真不稀罕? “你不是要代她送我出府吗?我也不是非劫持她不可。” 说罢,她对赵芸瑛招了招手,让她凑近。 赵芸瑛哪里真想被劫持啊,只不过装腔作势的做给旁人看的,尤其是秦氏,自己不是她生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不想尽办法讨好她,她以后的日子还能怎么过呢? 所以,她得抓住每一个能讨好秦氏的机会! 赵芸瑛咬牙,心里挣扎,面上却还装出一副英勇负义的样子,一步一步缓缓上前。 “我换,你放了娘,不要伤害她,我跟她换…” 秦氏看着赵芸瑛,眸中露出几分赞赏和满意。 “瑛儿,我的好女儿。” 瞧瞧,这才是她教导出来的好女儿,这才应该是赵相府教导出来的嫡出千金! 而不是像赵芸笙这种野蛮无礼的野丫头,不!根本就是土匪做派! 她到底哪来的这么大的本事,敢这般嚣张! 秦氏不知,赵芸笙之所以敢嚣张,只是因为,她其实就是那个无依无靠的狠货,只有一条侥幸捡回的烂命! 她既活着,那只有一条路,便是拼上这条烂命,也要为家族复仇,手刃仇敌,以慰亡灵! 赵芸笙实在无心欣赏这两人的母女情深,她背上的齐氏需要治疗,否则失血过多,生死难测。 将秦氏推开,一把扯过赵芸瑛,倒不是因为心软,仅仅只是因为赵芸瑛要更好控制。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带着齐氏离开。 “娘…娘您没事吧?” 这傻丫头,自己都被劫持了,还在担心她的安危? 秦氏满眼心疼,但她到底是赵相府的当家嫡母,见惯了风浪,很快便镇定自若,安抚道。 “瑛儿不怕,娘在这里,委屈你了。” 说什么委屈,在生死安危面前,不还是将她推了出来? 其实赵芸瑛心里是有些失望的,但也让她更清醒了几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秦氏疼她宠她的前提条件是要先保全自己。 委屈的摇了摇头,“娘,不用担心我,姐姐不会伤害我的,我就送她出去…” 话音未落,秦氏却沉了脸色,她的手臂受了伤,还在流血,便是自己被赵芸笙那疯丫头用刀剑架着脖子的时候都没退让半步,怎可能会为了赵芸瑛退让? 赵相府的名声当真不要了? “瑛儿,娘知道委屈你了。” 说罢,身后迅速又围上了许多武夫,离府门只不过几米之遥,但今天赵芸笙想出这道门,却难如登天! “娘?您…不要我了吗?” 第23章 无力回天了 第23章 娘?您…不要我了吗?” 赵芸瑛瞬间便红了眼圈,失望,惊讶,不甘甚至是愤恨的情绪通通涌上心头,血液倒流,手脚瞬间边的冰凉。 她没想到秦氏竟真的不顾她的死活! “娘…” “你放心,娘会让赵芸笙为你陪葬。” 秦氏说着安抚的话,却是后退几步,武夫们立即将她护在了身后。 赵芸瑛的心也跟着逐渐冷了下去。 看来,她还是太高估自己在相府,在秦氏心里的地位。 原来,她的命也只是如草芥一般,任人宰割。 “呵……还以为她多疼爱你?原来也不过如此。” 耳边传来嘲讽的笑声,赵云瑛只觉面上阵阵火辣。 赵芸瑛怎可能不知! 但她别无选择。 “你以为,我有的选吗?” 她只是一个养女,是享受荣华富贵还是跌落尘埃,都只是别人一句话的事。 赵芸笙嗤笑一声,她才不会同情赵芸瑛。 “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人。” 于是,她用赵芸瑛做挡箭牌做的十分顺手。 武夫们因为顾及着赵芸瑛,也都不敢下狠手,倒叫赵芸笙离相府大门越来越近,只一步之遥! 门后,是守着的京兆府衙役,以及带节奏的吃瓜群众和春桃。 “一群废物!” 眼见赵芸笙即将背着齐氏杀出府,秦氏彻底红了眼,在这扇大门之后,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死是活还不都是她说了算? 可一旦踏出这府门,一切便都不是她好掌控的了。 赵芸笙,必须死! 她从武夫手中夺过利刃,带着愤恨和狠厉,狠狠地向赵芸笙捅去! 赵芸笙眯起凤眸,血液糊着她的眼,让她视线有些模糊,可秦氏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却准确映入眼帘。 不死不休。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拉过了赵芸瑛做挡箭牌,赵芸瑛惊愕的看着眼前自小疼她宠她的母亲,将利刃送入了她的胸膛,刺痛传来,鲜血像一朵妖艳花朵,染红胸前纱裙,如柱般滑落。 “娘…娘…我好痛…” “瑛儿!” 也许是误伤了赵芸瑛,使得秦氏回过了神来,满手血污,那是赵芸瑛的,她从小疼爱呵护长大的女儿的血啊! 该死!都是这赵芸笙该死! 她原本是要杀死赵芸笙的啊! 趁着秦氏愣神之际,赵芸笙将赵芸瑛狠狠推出,秦氏立即去接,扶住疼痛到几乎昏厥的赵芸瑛。 “快找大夫,快找大夫来!” 身后乱成一团,赵芸笙无暇顾及,大门只一步之遥。 “赵芸笙,你今日杀我赵相府数条人命,我不会放过你!” 身后,秦氏的威胁嘶吼传来。 不过,她无所畏惧。 府外众人还未散去,京兆府衙役也回去申请搜查令。 只是毕竟是赵相府,想要拿到搜查令并不容易,那无异于明目张胆的与赵相府翻脸。 这不,搜查令还未拿到,只见相府大门缓缓从里打开,随即,一个瘦弱小巧的身影背着齐氏走了出来。 两人身上…满是血污,大大小小受了不少伤。 几乎是在两人出来之后,赵相府的大门立刻关了上。 大概是不知道要如何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 “小姐,夫人…” 春桃立马飞奔了过去,扶着赵芸笙和齐氏,眼泪唰唰的流。 赵芸笙的视线看向外面众人惊愕不解的眼神,对着春桃微微一笑。 “辛苦你了。” “呜呜…小姐,你们怎么弄成了这样啊,赵相府也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天啊,不是说郭家夫人已经离开了吗?那这是谁?” “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们在里面都发生了什么啊?” “救人,先救人!” 京兆府的衙役立即上前,扶过齐氏和赵芸笙。 赵芸笙既不解释也不多言。 任由这些人去猜测。 人的想象力往往是最丰富的。 她相信,不用明天,赵相府的丑闻便会传遍全京城。 相府名声?呵…她根本不在乎。 不,她只怕赵相府的名声不够臭! “去医馆。” 两人被京兆府的衙役们送到了最近的济世堂。 又是济世堂… 再次踏入这里,赵芸笙只觉气血翻涌,竟真的“哇啊…”一口吐出了黑色血液。 方才在赵相府酣战时,她确实想到了前世种种,带了不甘和仇恨。 “小姐,呜呜…小姐你不会死吧?” “不会。” 赵芸笙轻声安抚,擦拭了嘴角血液,那边坐堂的大夫替齐氏检查了一番,摇了摇头。 “伤及肺腑,又失血过多,只怕无力回天了啊。” “夫、夫人…怎么办,怎么办啊小姐…呜呜呜…” 不会的,不会那么容易死了! 赵芸笙迅速上前,探了一下齐氏脉搏,虽然微弱,但明明气息尚存,怎可能就没命了? “这位姑娘,你快躺下,你还受着伤,让大夫为你包扎一下。” 送来的衙役说道。 他们满心疑惑,但这时候人命关天,也不好多问什么,只等大夫处理好了伤再做询问。 赵芸笙却浑然未觉,直接推开大夫。 “我来。” “这位姑娘,你别捣乱,这人都没救了,倒是你,好好包扎疗养,应该不会伤及性命。” “谁说她没救了?你这个庸医!你不行,我来!” “你…你说我是庸医?我行医多年,在京城也是有些威望的,我就不信,我说没救的人,你还能起死回生?便是宫中的御医们都没这么狂妄的口气!” 那大夫气的吹胡子瞪眼,本就不想全力救治,要不是看在京兆府大人的面子上,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一身的穷酸臭味,救了这样的人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赵芸笙却不搭理他,扫了一眼满墙的药柜,立即上前,直接翻箱… “唉,唉,你做什么?这些可都是上等的好药材,你用的起吗?” “怎么?怕我用不起,便不肯全力救治了是吗?” 这人明明还有口气,明明还可以救治,对方却怕她们付不起医药费,不肯用这些好药材。 还真是现实的让人恶心! “我…我不是那意思,这位夫人气息太弱,只怕真没救治的必要了。” 大夫心虚的看了那些衙役一眼,却还是拦着赵芸笙,可不能让她任性胡闹! 第24章 身怀异宝,便是原罪 第24章??身怀异宝,便是原罪 “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衙役高霜安慰道,心里生出几分怜悯。 他被刚才赵芸笙浑身浴血的背着齐氏出来的模样惊艳到了,下意识的跟着将人送来了医馆。 孤儿寡母的被欺负成这样,赵相府着实太欺负人了。 这些所谓的皇亲国戚当真不把庶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吗? 难道是非黑白,当真是他们说了算? 赵芸笙赤红着双眸,对旁人话充耳不闻。 齐氏还有救!还没死!还能救! 她迅速抓了几味草药。 三七,侧柏叶、白茅根、苎麻根、茜草、蒲黄、花蕊石、降香、小蓟、大蓟、地榆、槐花、白芨、仙鹳草、紫珠、棕榈炭、藕节等。 都是止血的药材,真不愧是全京城最大的医馆,药材还真全面。 将药材捣碎成糊,赵芸笙扶起齐氏,对春桃说。 “帮我扶着。” 春桃早就哭成了核桃眼,听到这些人说夫人没救了,更是哭个不停,听到赵芸笙的话,立刻上前扶住齐氏。 赵芸笙又对着一旁的药童吩咐。 “纱布,热水,剪刀,烈酒,麻烦你。” “真是不死心,哼,我说没救了的人,不信你还能救活!” 这大夫还真是自视甚高,更不屑被人指挥使唤。 赵芸笙撇了他一眼,当下也无意与他争辩,只是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你!” 大夫气愤不已,眼前这黄毛丫头实在嚣张,再不济他也要比你这黄毛丫头厉害的多。 段喜福自幼苦学,从药童做起,如今三十余年过去,能够独立坐诊问道,治过的人比她吃过的盐还多! 冷眼抱袖,道。 “好,我倒要看看,我说救不活了的人,你还能有什么法子?” 大手一摆,便让小药童去准备赵芸笙所需的那些东西。 东西很快送来,赵芸笙用剪刀将伤口处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剪开,有些已经跟伤口沾染在了一起,小心翼翼撕开的同时,齐氏疼的哼哼。 瞧,明明还是有意识的,却被这庸医判为没救了。 便是这样草芥人命的吗?也配为医者? 赵芸笙面容沉俊,贯穿伤,伤在肩胛骨处,离心脏只有几寸,皮肉外翻,鲜血直流,她也因失血过多而晕厥。 赵芸笙用纱布给齐氏擦拭干净伤口之后,迅速将刚才捣烂了的药材糊在她的伤口上,很快,原本还在流血不止的伤口止住了血。 “太好了,不流血了,太好了,夫人有救了,夫人能活了。” 春桃激动的说道。 一旁抱着双臂作壁上观的段喜福泼冷水,道。 “只是暂时止住了血,人还没醒呢,高兴什么啊。” 他段喜福说没救了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起死回生?她难不成还是神医圣手?神医沈奕早就归隐山林,不问世事,普天之下,没人能寻到他的踪迹。 再者就是济世堂的主人,人称女菩萨的内阁首辅的夫人董静姝方还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至于眼前这黄毛丫头? 嗤…不闹笑话就不错了。 “这位姑娘,我知道你心里急,但急也没用啊,这人各有命数,大限已至,别折腾了,你就认命吧。” 认命?她既重活一世,又凭什么叫她认命! “不过,话先说在前头,不管这人是死是活,你用了我们铺子这么多药材,诊金可要一分不少的付了。” “放心,不会少了你的,现在可以闭嘴了吗?” “嗨呀,你这丫头…” 段喜福还想再奚落两句,被赵芸笙那冷冽眼神一扫,只觉脖颈一凉,不敢再说什么,只缩了缩脖子。 “哼,不说就不说。” 他就等着看这丫头失声痛哭,再跪地求他施以援手。 想着,段喜福便不禁笑出了声。 血确实是止住了,赵芸笙又抓了一些补气血的药,吩咐春桃去煎药。 齐氏体弱,常年需要吃药,春桃煎起药来也是得心应手。 应了一声便捧着药去了后院煎药。 段喜福对药童使了个眼神,身后的小药童便也跟着去监视了。 赵芸笙处理了伤口,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污,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伤口。 前世…她因幼时得了怪疾,几不能活,为了给她续命,父亲和哥哥遍寻名医,机缘巧合下遇到了师父沈奕,经过师父的妙手回春和灵丹妙药,她的身体总算稳固,但命数不久,想要活命,还需奇迹。直到哥哥从异域带回了一枚奇花,让她食下,她的身体当真奇迹般的一日好过一日。 不再是病秧子,她也能随父兄习武,与寻常人一样走跑跳跃,不会再有心悸咳喘的状态,更不会再无缘无故的晕厥。 除此之外,她的血液竟也因此生出奇效。 但凡饮下她血液,能消百毒,疗百病,甚至能让人逆时驻颜。 起初她也只觉得新奇,甚至引以为宝,可父兄却一再告诫她,这样骇人听闻的能力,千万不要让旁人知道。 那时,她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厉害。 身怀异宝,便是原罪。 是她招来杀身之祸的起源。 终究,她没能活过二十… 想起曾经种种,赵芸笙眸中火焰跳动,深深喘息几口,平息胸口的怒火。 不知…重生后,换了具身体的她,血液还是否有这样的奇效。 她试着将自己的血液抹在了齐氏的唇上,等待她能迅速恢复。 可事实是… 她等了许久,血液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一时间,赵芸笙心情复杂,有些欣喜,自己终于不用再背负身怀异宝却又无力保护的命运,又有些遗憾,遗憾于不能再用血液救人了。 “她是傻了吗?一会哭一会笑的,受刺激过度了?” 段喜福向屋里张望着,低声嘀咕。 药熬好之后,赵芸笙又一勺一勺的给齐氏喂下,虽依旧在昏睡,但气息已经逐渐稳固,身体也逐渐回温,生命体征也在慢慢恢复。醒来,大概只是迟早的事。 “段大夫,你输了。” 衙役高霜对段喜福泼冷水道,一双眸子里满是赞赏还有几分怜惜。 真是一个坚韧如蒲柳般的女子,让人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欣赏。 她到底是怎么从相府出来的?又是如何临危不乱的抢救回母亲的性命。 这样奇妙的女子,怎能不叫人欣赏,以及心生喜欢呢? 第25章 医者只为救人,无须争高踩低 第25章 齐氏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赵芸笙这才松了口气,此时天际已经微亮。 她几乎两天两夜没合眼,这会儿隐隐有些撑不住了。 “小姐,你去休息下吧,这里有我守着。” 春桃心疼赵芸笙,且不说她身上的伤都还没处理,眼圈都是黑的。 “是啊,这里还有大夫,夫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姑娘你就去休息片刻,这里还有我照应着。” 高霜竟也在这守了一夜,他的那些同僚们早就走了。 他却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听到他的声音,赵芸笙有些惊讶的看来。 很显然,她才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 “咳…这位大人,怎么还没回去?” 掩下惊愕,轻咳两声,遮掩道。 “姑娘唤我高霜就行。” “高大人。” 赵芸笙缓缓起身,浅浅施了一礼。 别人对她客气,她可不能不识相。 “多谢大人出手搭救。” 膏霜那英俊的脸上微微一红,想要扶起赵芸笙,可又碍着男女之别,伸出的手还没触碰到她便又收了回来,摸了摸鼻头,说道。 “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我们作为京兆府的衙役该做的事,保一方百姓安稳嘛。” 赵芸笙点了点头,她确实累了。 “高…大人方便出去一下吗?我需要处理一下伤口。” “噢…噢…抱歉。” 高霜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去,面上染了些许红晕,顺手还将门给带上了。 赵芸笙受的大多是皮肉刀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严重,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她便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高霜去拎了一些热乎的食物,回来之后又等了一会,听里面久没动静,不禁担心她出什么意外,犹豫片刻又敲了门。 “赵姑娘,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方才小睡了一会的赵芸笙便被吵醒了,倒也提起了些精神来,打开门,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 “高大人,你还有事?” 她的态度有些冰冷,甚至还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高霜愣了一下,还是将食盒递了出去。 “我想你一夜未食,给你准备了点热食。” 膏霜倒是贴心,怕赵芸笙不收,还准备了春桃的份。 “多谢,等我母亲状况稳定了我便会回去,到时候京兆府需要问话,我随时能配合。” 原来,她是以为他要等着带她回衙门问话。 “不用着急的,我…咳,我的意思是,等你们情况好转了再说。” 赵芸笙道了谢,便拎着食盒回了休息的房间。 两份热乎的小米粥,并着两碟小菜,还有一份热乎乎的包子。 赵芸笙是真的饿了,与春桃一道吃了个精光,让春桃洗净了盘子才送回去。 她又打起精神检查了一下齐氏的情况。 “夫人什么时候能醒来啊?” “母亲只是失血过多,休养一下就能醒了。” “小姐,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厉害。” 春桃满眼的崇拜,她家小姐真的太厉害了,不像她,只会哭。 赵芸笙抬手像摸宠物一样,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你也很不错,若没有你将京兆府的衙役们带来,我昨日也不能那么顺利的将娘救出相府。” “小姐,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春桃满面担忧,秀气的柳眉紧紧的皱成了两条打结了的毛毛虫。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放心,有我在。” 这话并不是在安抚春桃,也是在督促自己。 她没有时间停留,也没有时间感叹过往,她必须马不停蹄的向前跑,必须跑!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推开,是段喜福带着他的小药童来了。 “我们济世堂是开门做生意的,可不是什么善堂,我心善,已经留了你们过夜,我的那些同事们可都快来了,你们不付钱的话,就得立即离开了。” 段喜福觉得自己是真心善了,否则昨晚在赵芸笙那般羞辱他,骂他是庸医的时候,就将她们赶出去了。 不过一来是不能毁了济世堂的善民,二来,他确实觉得那时的齐氏是无力回天了,但赵芸笙不死心,甚至还加以施救,他也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将人救活。 不管如何,他也算是做了点善事。 赵芸笙也明白这点,对段喜福的态度略有好转,道。 “银钱我有,我母亲还未醒,现在不宜挪动,你且稍等,我让人回去取。” 这里药材丰富,如果有什么情况,随时可以取药,甚至施针急救。但她去相府之前,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了春桃,不知道这丫头藏妥了没有。 “我,我这就回去取。” 春桃说道,片刻也不敢停留,深怕晚一些夫人便会被济世堂赶出去。 段喜福抱着双臂,依旧瞧不起赵芸笙的样子,道。 “你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不过也得亏你不放弃,她算是死里逃生了。” “呵…你为何就不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 “笑话!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段喜福的名号!人称济世堂的头号圣手!经我手救治好了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那你确实很厉害。” 赵芸笙点头道。她承认这人确实有几分本事,只不过,功夫还不到家而已。 “哼,算你还有点见识。” “但你骄傲自满,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学无止境的道理吗?” “你!我用得着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来教我?” “学术高低还用的着分年龄?就算分,你这一把年纪输给了我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你都不觉得害臊?” 赵芸笙是懂得怎么扎人心的。 她似笑非笑,学着段喜福的样子抱着双臂,可把段喜福气的不行。 “你,你,你…” 你了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无他,无言反驳。 “你说我医术不精?好啊,那你敢不敢再与我比一比!” “我为什么要跟你比?” 真是幼稚,非要争个高低做什么呢?难道医术不是最厉害的,便不能救人了?那救的人就不算数了吗? 她不认同,微微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学术有专攻,段大夫,你已经很厉害了,医者只为救人,无须争高踩低。” 段喜福:我好像见到了我那死去多年的太奶奶。 第26章 再遇故人,略施小惩 第26章 再遇故人,略施小惩 “我就说你这小姑娘还小,一点不懂人情世故,在这济世堂,就是凭本事吃饭,我今天被你一个黄毛丫头给打败了,那我以往的积累的名声就得一败涂地,在济世堂如此,在这京城亦是如此!” 段喜福摇头叹息道。所以说这黄毛丫头还是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才闹出那些荒唐事。 那可是赵相府,如此权贵人家,得罪了赵相,又没个依靠,以后母女两的日子可怎么过? 算了,真是奇怪的很,她们日子怎么过,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担心她们做什么? 赵芸笙微微扬起嘴角,颇为戏谑的看向那傲娇的段喜福。 “怎么?你是在关心我啊?” “我?关心你?呸呸呸,小丫头片子,我是看你有几分天赋,咳…那个什么,要不要拜我为师?我段家虽比不上赵相府,但在京城多少也有些累积,咳…总之,你若拜我为师,为我打杂煎药,兴许我能保你们一程。我可不是为了你啊,我就是,咳…有些惜才而已。” 段喜福还真是傲娇,没错,他只是单纯的惜才而已,这个小丫头果断勇敢,还有坚定的信念,所以她母亲才会被她救回来。 他这边在自我感动,还等着赵芸笙跪下给他磕头拜师呢,却没想到赵芸笙轻笑出声,笑道。 “段大夫,多谢你的好心,不过,你自己还学医不精,我怕拜了你为师,只怕会多害了人。” “嗨呀,你这小丫头片子,真是不识好歹!” 正说着话,春桃抱着匣子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小姐,拿来了,拿来了…” 赵芸笙看了段喜福一眼,还故意避着他,从盒子里取出一些碎银给他。 “这些,够了吧?” 段喜福脸色越发黑沉,也不伸手去接,冷哼一声,甩袖走了,倒是小药童连忙接过碎银,陪着笑道。 “咱们济世堂有济世堂的规矩,小姐莫怪,其实我家段大夫也是善心。” “我知道,多谢。” 道了谢,小药童便迅速追着段喜福去了。 不到半日,齐氏便悠悠转醒,待她稍稍恢复,赵芸笙便打算将人带回家中休养。 “春桃,母亲不便行走,我去找人来帮忙,你且在这照应着。” “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夫人的。” 春桃接过药碗,为齐氏喂药。 齐氏刚醒,还有些疲惫,喝了药便又睡下了。 赵芸笙在济世堂后院溜达了一圈。 曾经,这里是一个布庄,是母亲为她备下的嫁妆之一,她曾多次带着董静姝来此选布料做衣服。 这里的一草一木,她曾经都是那样的熟悉,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穿过月拱门,赵芸笙还想入内,却听得一声呵斥。 “站住!你是什么人?” 随后便见一个丫鬟打扮模样的女子走了过来,满脸愠怒。 “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吗?” 溪柳掐着腰,上下打量了赵芸笙一眼,衣着普通,应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那样貌倒还算出挑,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星辰般明亮又高冷。 “抱歉,一时迷路了。” “这里是主家内院,外人不得入内,你快出去吧。以后别再进来了,前院的人怎么回事?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溪柳嘀嘀咕咕的,将赵芸笙往外赶。 “不得无礼。” 忽然,又是一道声音传来,温柔中透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随后,一抹雍容华贵的身影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袭芥苿绿丝缕无袖筛网印花裋褐,并着嫩牙绿钉小线飞花布马面裙,云鬓别致更点缀着金镶玉的步摇,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抛光顽火辉石戒指,腰间轻挂着银丝线绣莲花香囊,一双色乳烟缎攒珠缎鞋,无处不透着华贵。 那张杏仁圆润的脸,精致描画的五官,是赵芸笙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一时险些没忍住,双手背负在身后,紧紧握成拳,指尖掐入掌心,几乎陷入皮肉之中,疼痛才让她保持些许冷静。 掩下眸中愤恨,她尽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格外难看的笑来。 “抱歉,这位姑娘。” “是我的下人无礼,冲撞了你。你不要与她计较才好。” “无妨,本就是我先冒失了。” 两人简单的拉扯了几句,赵芸笙便告辞离开了。 她前脚离开,董静姝便沉下了脸色,扬手便在溪柳的脸上狠狠落了一巴掌。 “废物,人都看不住,再有下次,扒了你的皮!” 溪柳连忙慌张害怕的跪了下去,连连认错。 “是奴婢的错,求夫人息怒。” 夫人人前总是和善的,人人都道她是菩萨心肠,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布粥施恩,可背地里的夫人却如罗刹般凶狠。 没人知道,也没人敢传扬出去。 否则,别说她们自己会没命,她们的家人都会被牵连没命! 董静姝,这六年来,你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你且高枕无忧吧,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拉入地狱,尝尝我所受之苦。 至于现在,就先让你小小尝尝我的厉害。 她这两日在药坊,利用一些药材制了一些小小毒药,正愁没人尝试呢,且先让你们帮忙试试药效。 只是,小小惩罚罢了。 不过一炷香之后,溪柳便觉得身上痒,起初只是如虫蚁爬过般的痒麻,并未放在心上。 可不过一会,那痒的更厉害了,她忍不住去挠,可这一挠,身上便觉更痒,越挠越痒,痒的受不了。 与一同伺候的溪颜嘱咐了“夫人正在午休,你且伺候着,夫人醒了要喝温水,莫要忘了。” “我…我得去向段大夫讨些膏药才行。” 说着,她一边抓挠着,一边向外走去。 只是从后院行至前厅,溪柳的脸上身上便布满了红疹,脸颊已经被抓挠出了些许红色血印。 “段大夫,你快救救我吧…” “溪柳姑娘,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也不知,哎呀…痒死我了,快用些膏药吧,我实在痒的受不了了。” 段喜福连忙替她检查,又拿了止痒的膏药给她。 “这是寻常止痒的膏药,你且用用看,你这情况奇怪,不像是蚊虫咬的,也不该这么大片啊…” 第27章 给你机会,不中用啊 第27章 “赵姑娘,担架来了。” “多谢。” 赵芸笙以前也制过毒药,只是很少用这种卑劣手段,偶尔捉弄下人便罢了。 但她现在没有靠山,只想多攒一些能自保的能力。 其实对自己的制毒的能力还是挺有信心的。 “赵姑娘还需要旁的吗?我们一道去寻来。” “多谢二位小哥,麻烦再帮我找一辆宽敞些的马车。” 说着,赵芸笙一人给了一些碎银给两位小厮,见到了银子,两个小哥立即笑的见牙不见眼,爽快的应承了便去寻马车。 有银子拿的活,他们乐得帮忙。 赵芸笙正想转身离开,便听不远处的段喜福招手召唤。 “喂,你,对,就是你,你过来。” 赵芸笙指了指自己,略微挑眉,倒也不推辞,挺想欣赏欣赏自己的杰作,便上得前去。 “有事?” “你吹说你自己医术精湛,来,考验考验你。” 赵芸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人自己解决不了,还说什么考验她的话。 “你求我,我还得考虑考虑。” 她制的毒可没那么好解,不会要了人命,只会叫她奇痒难忍。 不止是她,与她一起的董静姝才应该是最严重的那个。 此刻应该也发作了才是。 “我求你?你脑子不清醒吧你,你可知她是谁?” 这蠢笨如猪头的野丫头,溪柳可是内阁周首辅的妻子,济世堂的女主人身边的贴身侍女。 这女子不是都爱惜自己面容吗?她今日要是帮了溪柳解了面上瘙痒,等于是送了溪柳一个人情,再进一步,不就能搭上周夫人这条线了吗? 她到底是蠢笨还是真不懂这些人情世故? 今儿一早赵相府的丑闻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尤其是坊间流传甚广的小报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赵相府的那些丑闻,赵相府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还不想办法自保,真是等死吗?等着赵相府收拾她! 像她这种无依无靠的,赵相府真的能动动手指就灭了她。 “段大夫,你这药膏怎么都没用,我还是好痒,好痒啊…” 溪柳想抓挠脸,又不敢,怕抓毁了自己的面容,她的手臂上,脖颈处都已经被她抓出了道道红痕,有些地方都已经被抓的蜕了皮,见了血,实在难受,比杀了她还难受! 段喜福对着赵芸笙使眼色,让她好歹瞧上一瞧。 然而赵芸笙却只是两手一摊,别无他法的样子。 “我再给开个方子,煎药喝下试试。” 只见段喜福洋洋洒洒的写了个方子,都是止痒的药,不能说没效吧,只能说作用不大。 这个溪柳,还是会回来找他的。 袖手旁观了一番,段喜福见她确实不会出手,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 “好好的机会给你,你不中用啊。” “焉知我需要这机会?” “你……好,好,算我多事!我真是吃饱了撑着的。” 段喜福摇了摇头,一副随她去了的样子,却看着赵芸笙的背影忍不住叹息。 “这丫头,真是一根筋,否则…我还真想收她为徒了。还是太年轻,吃的亏太少了,需要好好磨一磨那嚣张的性子。 济世堂后院,董静姝醒来,溪颜便上前伺候。 用了温水,揉着有些昏沉的太阳穴。 “溪柳那丫头又躲哪去偷懒了?” 溪颜很惧怕这位夫人,回话时低眉顺眼,连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恭敬回道。 “回夫人话,溪柳身子不适,去前方找段大夫拿药了。” “哼,惯是会拿借口躲懒的,扣三日俸钱,你可莫跟她学,否则连你一块罚。” 董静姝的规矩向来严格,手下人根本不敢反抗,溪颜也不敢反驳,只能规规矩矩的应了声“是。” 赵芸笙离开济世堂前都没再见董静姝派人来寻药。 她不禁有些疑惑。 自己的那药,难道对董静姝没用?还是说她自己能治?她前世也是学到些了几分岐黄之道的,但师父也曾说过,董静姝心术不正,难成大器,难不成,过了六年,她得了什么秘术,变的更厉害了? 还是说,自己那些被抽干了的血液… “小姐,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春桃的声音将赵芸笙的思绪拉回,她起身拍了拍裙摆,点头道。 “走吧,该回家了。” 不多时,两个小厮帮着将齐氏抬上了马车,马车里铺着厚厚的被褥,赵芸笙道了谢,跳上马车,驾着车回了董家小院。 刚到院门口,便有许多街坊邻居围了上来,有真关心的,也有出于八卦心态来凑热闹的,但赵芸笙来者不拒,她现在需要更多的眼光,只要大家都把眼光聚集在她们身上,秦氏就一时半会不敢对她们下死手。 “怎么样了?可算回来了?前儿你们浑身是血的样子,可吓死我了。” 隔壁的朱婶是真关心道,那日也是她叫唤的最大声。 两家是邻居,平日关系最好,主要还是齐氏性子软和,又是个眼盲的,大家不免对她更多有几分怜悯,再加上郭鹏是个当兵的,还是个副将,对街坊邻里很是大方,谁家有个事,张张嘴儿能帮忙的都能帮忙解决。 跟这片的管事头儿虎二爷也是好兄弟,便是看在虎二爷的面子上,也要多照应一些。 “就是啊,就是他赵相府权势再大,也不能在咱这条巷里胡乱欺负人,春桃,你仔细着,下次再来人捣乱,你就吆喝一声,咱们街坊邻居都在,我看谁敢动你们一根手指头!” 大家义愤填膺的说道,虽大多是夸大之词,但赵芸笙知道,气氛烘托到位了。 将齐氏安顿好之后,便对着大家拱手道。 “多谢各位叔叔婶婶的仗义相救,芸笙在此谢过了。” 她规规矩矩的施礼,又道。 “这些日子也打扰了各位叔叔婶婶,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现在母亲情况安稳了,我想,今晚请大家吃饭,大家若是不嫌弃,今儿晚上就不要开火了,都来我家吃饭,让我也露两手,尝尝我的手艺。” “哎哟,那哪好意思…” “是啊,你家事多,还是先安顿了再说吧。” “各位,听我一句,这是笙丫头的一片心意,我看啊,咱还是给笙丫头一个机会,咱也尝尝她的厨艺,好不好?” “吃饭怎么能少了我呢?” “虎二爷。” 第28章 下厨,小露一手 第28章 “虎二爷,您来了…” 一时间,董家小院前热闹极了,躲在暗处查探的赵相府的人也知道,此刻并非下手良机,只能按兵不动。 这个野丫头,还真是小主意不断,简直就像那讨人厌的百足虫,死而不僵,烦死个人。 “那成,今晚就都在董嫂子家热闹热闹了,碗筷够不够?我回去取些来。” “哎呀,正好我锅里还炖着只老母鸡,董嫂子和小笙儿都受了伤,得补补,我回去给端来。” “那我再去搬两张桌子来,咱拼一拼,今晚好一同热闹。” 有几个婶子带头,很快董家小院便热闹了起来。 院子里摆了三张长桌,拼接了起来,小孩儿们在院子里跑跳着,热闹极了。 “春桃,你去酒铺买些甜酒,小孩儿的零嘴儿也买一些,其余你看着买。” 说着,赵芸笙给了春桃鼓鼓的一钱袋子,春桃惊讶的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儿。 “姑娘,咱今儿花了不少,哪还有这么多银子?以后日子不过了?” 这丫头,还是个小财迷呢。 赵芸笙轻笑,伸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说道。 “你尽管去,难得嫂子们赏脸面,可别舍不得,咱家有钱。” “我不是心疼银子…我…我就是担心。” 这后面哪样不需要银子? 老爷又不在家,要是遇着点事可怎么办? 春桃为了这个家还真是操碎了心。 赵芸笙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的抱了抱春桃,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好了,不用担心,凡事有我,今天该高兴点。” 远亲不如近邻,跟邻里们处好关系总是没错的,且不说赵相府的事,以后她还需要做更多事,齐氏眼盲,她实在不放心,若有这些街坊邻居帮忙照看一些,她会放心很多,也会方便很多。 “小笙儿,你叔今天还钓了两条鱼,我一并给带来了。” 说话间,朱大婶带着几个婶子一股脑的钻入了小厨房,本就不大的地方,一时间变的更加拥挤了起来。 “婶子们,你们都出去歇着吧,我来就行。” “哎哟,你这小丫头,我们还能把你话当真?瞧这手就不是下厨的料儿,快去玩吧,这些日子,你也太不容易了。” “就是啊,去玩吧,这里有我们几个婶子就够了。” 朱大婶将赵芸笙往外推去。 “那哪能啊,是我请几个婶婶来吃饭的,怎好叫你们下厨?这样,这里地方小,留两位婶婶帮我打打下手,剩下的婶婶们都出去坐着吧,我娘也醒了,念叨着想跟你们说说话呢。” 赵芸笙笑着说道,却是谁也没推的动。 大家见她这般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留了朱大婶和一个年轻的小媳妇,默不作声的帮忙摘菜,生火。 赵芸笙利索的挽起长发,用头巾包了起来,只忙碌间额头落下几缕碎发,并着鼻尖点点小汗珠儿,显得更加娇俏了几分。 她在自家小院里拔了四根水淋淋的大白萝卜,摘了一些青菜,简单的做了几样。 白萝卜与油滋滋的五花肉一块炖了,不多时便飘出了香味,勾着人的馋虫。 青椒切了丝儿炒了鸡蛋,满满的一大盘,青椒是自家田里长的,鸡蛋也是院子里养的老母鸡下的,洒了一些盐巴,色香味俱全。 在做这些的间隙,还将婶子带来的鱼麻利的开膛破肚,看的朱大婶连连赞叹。 “你这刀法利落的,哪像是第一次宰鱼的啊。” 宰鱼算什么?她连人都宰过,眼睛都没眨一下呢。 她微微笑着,一双眼睛弯弯似月牙,糊弄道。 “哪能是第一次呢,以前爹爹教我宰杀过。” “我就说呢,老郭这个人啊,就是太不拘小节了,你好歹是个姑娘,尽教你这些了。” 朱大婶原本是数落的,忽而又变成了叹息。 “唉…也得亏他不拘小节,打小教你许多,否则遇到这些乌糟事…可怎么办噢…” “婶子,以后恐怕还得多劳烦您呢,我母亲身子弱,我若是不在家,麻烦您多照应一些。” 说着,赵云笙夹了一块卤好的肉塞到朱大婶的口中,朱大婶烫了一下,随后被猪肉的美味惊到了,一双眼瞪的老大。 “唔…烫烫烫,好吃啊…小笙儿,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不错不错。” “以后常来。” “你这丫头,还与我客气。” 两人说笑着,朱大婶自也是应下了。 两家关系本就很好。 可惜,自家那傻儿子没福,倒是那小闺女儿,以前总爱跟在赵芸笙身后玩,多学学也好。 朱大婶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麻溜的将锅里的鱼汤盛出。 两条鱼,另一条赵芸笙给做了红烧的,小孩子还是更喜欢重口味一些的。 春桃又买了排骨,还有些卤味,七七八八的也有十几个菜。 不多时,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围着桌子坐了一圈人。 小孩儿们各自捧了一把的糖果,口袋里也塞的满满的,平时可没这些吃,今儿比过年还高兴。 长辈们不让她们上桌,她们也乐的高兴。 赵芸笙也不惜油,炸了些猫耳朵,春卷儿,花生米等小食,摆了一小桌,还蒸了一些南瓜形的糕点,小孩儿们更高兴了。 “你啊,就惯着这些弟弟妹妹们吧。” “她们可上学堂了?” “男娃到了年纪大多都上学了,这女娃…” 原本一直沉默寡言的小媳妇低声说道。 眼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欲言又止,又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隐隐有些隆起。 如果,她腹中的也是个女儿…怕是也没机会上学堂了。 “大周女子不是也可以入学堂吗?” 赵芸笙愣了一下,前世,她身处高位,确实太少能看到底层百姓的不易了。 “女子学堂本就少,大多都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去的起的,我们这些人家…多养活一张嘴,已是不易。” 赵芸笙微默,问道。 “婶子你可有读过书?” “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你叫我杏儿就行,我爹以前是秀才,倒也认识一些字。” 说起读书杏儿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愉悦,眼睛里都多了一些光。 第29章 深知女子读书的重要 第29章 “杏儿姐姐,你都读过什么书?” 杏儿的父亲是秀才,既也读过书,那便证明是有些学识的。 赵芸笙略想了想,便想起来,杏儿是街头王铁匠家的媳妇,王铁匠什么都好,就是好个赌… 赌徒是能信的吗? 她父亲既是个有学识的秀才,怎会不知这个道理? 这么漂亮标致的女儿,又怎舍得许给这样的人? “女四书都略读过一些。” 女四书包括了女诫,女训,女论语和女范捷录。 都是在教导女子怎样做一个贤良淑德,温和恭顺的妇人。 “识字就好,我有一想法,姐姐无事的时候,可否教一教这些女娃儿们识字读书,姐姐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女子读书有多重要。” 赵芸笙的话让杏儿眼里的光瞬间亮了起来。 她太明白,读书对女孩子有多重要。 她不敢说人人都能成为像董娘子那样能够独立自足的奇女子,但至少可以为自己的人生选择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也许…不一定要嫁人,不一定只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妇人。 “可…” 杏儿犹豫了,眼里的光忽明忽暗,手指紧紧拽着衣角,赵芸笙也不强迫她,笑道。 “我还只是一个想法,杏儿姐姐不用着急应承,不过,想法既是我提出来的,那么学堂的一切费用便由我承担,姐姐若为女先生,那自然会有一份先生的薪俸。” “你,你还想办学堂?” 这个想法也太大胆了些,她还以为,赵芸笙只是想略略教一教这些小孩儿识字,却原来,她不仅要让她们识字,还要教她们更多本领。 赵芸笙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从杏儿的眼神里看出了对知识的向往,对命运的不低头。 她很欣赏这样的女子,这样温温柔柔的人,骨子里却比谁都要坚韧不拔。 她相信,即使杏儿现在有所顾虑不应下,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心动的。 与这样的人,她根本不必多说什么。 “小笙儿和杏娘子年龄相仿,话便也相投一些,但也别只顾着说话,快来坐着,一边吃一边聊也不迟。” 朱婶子热情的招呼着两人入座。 前世赵芸笙便是个不受拘泥的性子,曾偷偷与哥哥混入过军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训练场上更是比男人还男人。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就在这时,门口又来了一人,正是京兆府的衙役高霜,并没有穿衙役服,着了素服,看来是换了班了才来。 手里提着一些药材以及两只被绑着翅膀捆了爪子的老母鸡。 “高大人,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赵芸笙一点也不意外高霜会知道她们住在哪,连忙上前招呼。 高霜的到来是她没想到的,但也只不过是添一双筷子的事,并不麻烦。 她向来不会拒绝交朋友,尤其是仗义之人。 “我去医馆看了你们,段大夫告知我,你们已经离开了,我便来…咳…来看看大娘的情况。” 高霜有些心虚的说道。他的到来引得院内众人侧目,虎二爷坐在最东面,是桌面位置,那一般是给最有地位的人坐的。 虎二爷见着高霜立马站了起来。 再厉害的地头蛇也要敬官府衙役几分。 一个巡防营,一个京兆府,是这些地头蛇们最常打交道的。 虎二爷自是认识高霜的。 “高大人,不知道你来,快,您请上座。” “不用多礼,虎二爷,今日我休沐,便与你们一样,是普通百姓,我,咳…我就不多扰了。” 赵芸笙还没发话留他吃饭呢。 高霜瞧瞧的瞄了赵芸笙一眼,惹的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来都来了,哪有让你走的道理。” 更何况还带了礼来呢。 正好齐氏的身体确实需要一些滋补的汤药来补补,她也不客气,叫春桃将东西收了,招呼着人入席。 都是农家人,没有高门大户的规矩多,男男女女的团坐一桌,倒也热闹尽兴。 赵相府的暗探见实在没有下手的机会,只得悻悻然的回去复命。 “夫人,属下无能,董家现在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了,若是贸然出手,但凡出点什么事,都要推到赵相府头上。” 暗卫回禀道。 秦氏面上覆着面纱,已经上了药膏,却还是觉得火辣辣的疼。 她的女儿赵芸瑛虽已脱离危险,但还昏睡不醒。 这一遭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真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她不耐烦的摆了手,道。 “你尽管去盯着,我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个小贱人!” 暗卫欲言又止,董家现在不仅有地头蛇撑腰,还搭上了京兆府的衙役,虽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最难缠的便是这些不讲手段不讲规矩的小人物了。 他们这样的人,总有办法叫你不痛快,像吞了虫蚁一样,让你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只叫你恶心! 但秦氏面容不悦,疼痛早就让她失了耐心理智。 算了,多一嘴不如少一嘴,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便没错。 暗卫退下之后,赵兴合才说道。 “母亲,那个丫头杀了我们相府几条人命,便这一条,将她交给京兆府,也够要她一条命的了。” “糊涂!” 秦氏立即驳斥,撕扯到了脸上的伤,疼的她浑直发抖,修长手指紧紧捏着帕子,抚在额上,推开佟嬷嬷伸来的手,不悦道。 “废物,我堂堂赵相府出面,竟连个董娘子都请不来!” 董娘子是外人对董静姝的尊称。 因为她不仅仅是周子舒的夫人,她的成就更配得上一句“董娘子”之称。 “夫人您息怒,莫要再扯疼了伤口,老奴已经派人想法子去请了,一定能请来的。若是能得董娘子出手,您脸上的伤必然连个疤痕都不会留下。” 那位董娘子可是活菩萨,妙手观音,便是宫里的太后娘娘都常她进宫问诊呢,真真是厉害极了。 秦氏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平息了几分,才扶着额对赵兴合说道。 “你父亲最重脸面,报官只会叫人看我们赵相府的笑话,再者,将她交给京兆府容易,可其中牵扯却十分麻烦,绝不是好办法,赵相府可丢不起这人!” 第30章 还真是艳福不浅 第30章?还真是艳福不浅 “瑛儿还受伤未醒,这事难不成就这么算了?那也太便宜她了” 赵兴合紧握着拳头,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赵相府丢不起人,那就是要生生吃了这亏? “你急什么?我几时说不收拾她了?兴儿,你是男子,这些内宅乌七八糟的事不用你搀和,去读你的书。” 赵兴合还想再说些什么,被秦氏挥手打断,头疼的揉着额,道。 “你只需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便是对娘最大的回报了,莫要叫二房三房的人笑话了去!” “我…我知道了,母亲保重,孩儿告退。” 秦氏挥手让示意赵兴合退下。 出了厢房门,便听得里面传出压抑不了的痛呼声。 “我这脸上若真落了疤,我定要将那卑贱的丫头剥了皮!” “夫人可别再动怒了,脸上又流血了。” 佟嬷嬷连忙劝慰道。 “真真是疼死了,董娘子到底什么时候来?” “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怕以董娘子的身份,实在不好请的动,夫人,您别动了,老奴再给您上些止疼的药吧。” “哎哟…你这粗糙老手,疼死我了。” 秦氏疼的直骂咧,杯盘摔了一个又一个。 这么大的事,自然是瞒不住的,赵相迟早是会知道这件事的。 赵兴合紧握拳头,暗暗下定决心,这才抬步踏出了秦氏的院子。 入夜,赵芸笙借着月色和桌上燃着的小油灯,仔细看着那本写着庞奕作息的册子,不多时,她便摸出了对方的规律。 “每月初十,他会去万春楼见一个叫酒儿的姑娘,每月十五会去城外青山寺上香。” 这两件事,几乎是每月雷打不动也要去做的。 青山寺在城外,动起手来比较方便,半路上杀个人也不是很难,只是庞奕好歹是个朝廷命官,官职还不算小,死在半道上,必定要立案彻查的,她很难全身而退。 自己死了不打紧,但她得报完仇,仇人都还没死绝呢,她怎么能先死呢? 而且,她更不能牵涉到齐氏和郭鹏,他们这辈子已是十分不易。 往后余生,只要她活着一天,便不会再叫他们受委屈。 只是庞奕这事,还得想法子见一面… 想着庞奕的事,赵芸笙辗转反侧了一会,深夜才入睡。 第二日又检查了一下齐氏的情况,喂了汤水。 “娘,今日便可下床走动了,不过不宜过久。” “这几日我实在躺的乏累了,再不起来走动走动,我都要躺废了。” 齐氏笑道,喝了汤药,由春桃和赵芸笙搀扶着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了会太阳。 今儿初六,再过几日便是初十了,赵芸笙不想再等了。 在此之前,她得进行别的事。 嘱咐了春桃照顾好齐氏,有什么事就去找隔壁的朱婶和虎二爷。 这些日子,赵芸笙与街坊领里处的很好,她相信,如果赵家敢再来人闹事,这些街坊邻居绝不会袖手旁边。 而后便塞了几根金条出门去了。 她得找一个铺面,最好就在济世堂附近。 她打算开一个医馆,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医馆的口碑最重要,它不像吃食,也不像布庄,它攸关人的生老病死,最不好做。 晃荡了半日,也没看到中意的,要么是地理位置不好,要么便是价格不拢,不禁叹息,口袋里有银子都花不出去。 “赵姑娘。” 正发愁,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叫她,不是旁人,正是在与同僚巡查的高霜,一袭京兆府衙役的官服,腰间挂着佩剑,身材修长挺拔,好一个正直仗义的青年模样。 赵芸笙略略福身行礼,恭敬唤了一声。 “高大人。” “你怎么在这?大娘情况好些了吗?最近在忙一个案子,没抽出时间来去看大娘。” “劳高大人挂心了,我娘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您要是忙就不打扰您了。” 高霜难得见到赵芸笙,一双眼睛早就粘她身上去了,哪舍得让她就此离开啊,身后的那帮兄弟们笑着起哄。 大概都知道他心里有了个姑娘。 “我没什么事,你要不要喝茶?前面有家茶肆不错,你没事的话,我们去坐一坐?” 赵芸笙看到高霜眼中隐隐的期盼,还有他身后兄弟们的低声窃语,她又不是愚钝之人,如果猜的没错的话… “好啊,正好我也累了。” “哎哟,高霜这小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高哥哥,我们也想喝茶…” “哎哟…” “去,平时少你们茶水喝了?” 高霜赶走那些打趣的同僚们,热情的引着赵芸笙入了一家茶肆。 两人选了一家二楼靠窗的位置,很快,茶水点心上了一桌。 “这家的春景明双格外好喝,你尝尝。” 淡淡的橘香混着点点茶的涩味在舌尖上传开,随后便是些许甘甜,让赵芸笙眼睛一亮。 “确实不错。” 得到赵芸笙的称赞,高霜忍不住咧嘴一笑,脸颊一个浅浅梨涡倒衬的他有几分大男孩的羞涩之态。 “你再尝尝这个枣泥糕,也很不错。” “嗯…香香软软,还有些清甜,好吃。” 赵芸笙幸福的眯起了眸儿,像一只贪吃的小猫咪,脸颊塞的鼓鼓的,可爱极了,嘴角沾染了点碎屑,下意识的,高霜便想伸手去擦,忽又意识到不妥,便又悻悻的收回了手,看着赵芸笙的眼里更多了几分温柔。 这样的女孩子,就该娶回家里,好好疼着宠着才是。 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生出了娶亲的想法,高霜“滕~”的一下红了脸,喝了一口茶以掩饰面上燥热。 “对了,高大哥,你对这一片比较熟,可知道有哪家铺子要租?最好是两层带后院的,价格方面都可以谈。” “租铺子?你想做生意?” 高霜愣了一下,大周民风开放,国富民强,确实不少有女子做生意的先例,可…可赵芸笙瞧着柔柔弱弱的姑娘,怎么能像市井妇人那般做生意呢。 “嗯,我想试着开个医馆。” “医馆?赵姑娘,你这想法未免有些太大胆了,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只是你一人,又没人帮衬,还有后患未除,开医馆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你不如再考虑考虑。” 高霜立即否定道,他其实不是很赞同女子抛头露面的,在家里相夫教子便是最好的。 第31章 原来你长这样 第31章 “我知道很难,但我想试试。” 赵芸笙缓缓说道,珉了一口茶,面上既没怒也没恼,甚至连一丝的情绪波澜都没有。 她跟高霜连朋友都算不上,只不过见了几面罢了,他的意见重要吗?她干嘛要听他的呢? 高霜见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也不好再劝,略微顿了顿,说道。 “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只不过…” “高大哥。” 赵芸笙唤了一声,颇有几分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 “我啊,只是不想依附于人,那我也得有几分自己的真本事,你说是不是。” 她的笑,她的话,让高霜愣了一愣。 这才意识到,他只是见识过了赵芸笙冷静果敢的一面,见识到了她临危不乱的气度,不受控制的被她的优秀所吸引,而实际,他根本不了解她。 她根本不会成为那种被困于后院,守着一方小小宅院,依附着男人挣扎求生的女子。 意识到这一点,高霜忽然笑了。 他好像…更喜欢这样的她呢。 “好,我帮你留意,只不过,我还是劝你想一想别的谋生之法,毕竟医馆,要有精湛的医术,还有一定的供货药伤,要面对的是求医问药的百姓们,最重要的是,你有一个很厉害的竞争对手。” 济世堂。 她明白。 “谢谢你的提醒。” 但他似乎并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不过没关系,她会用时间向所有人证明。 正说着话,忽然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是杯子落地碎裂的声音,随后便是人倒地的重重闷响。 两人立即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男子双手掐在自己脖子上,面色已经涨的发紫,眼睛上翻,眼白都已经露了出来。 有人惊慌大叫,有人立马让开,赵芸笙片刻没有迟疑,立即冲了上去。 “高大人,麻烦帮忙。” 对方块头太大,似乎有些胡人血统,大周富强,四方来喝,有西域胡人来此做生意也很常见。 她示意高霜将人架起,随后从他身后环抱住那位胡人,用劲积压对方的胸腔中间位置,不多时,只听“咳咳…咳咳咳…”一阵强烈的咳嗽,对方卡在喉咙的一整块糕点被吐了出来,随后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空气。 “活了…活了…” “这位姑娘真厉害啊,这人都翻白眼了,还能给救活了。” “就简单几下,连施针问药都没有,这就活了,太神了吧。” 周围议论纷纷,高霜也被赵芸笙的手法惊到了,他见识过赵芸笙救治齐氏的画面,可没想到…她的本事,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赵芸笙松了口气,又询问了一番对方的情况,确定没事了之后,才拿了帕子擦拭了一下手心的汗。 “其实也不是什么神奇的做法,我与一位故人学过的,通过积压胸腔,让胸腔里的空气通过积压将堵在喉咙的异物挤出。这位公子,以后吃东西还是尽量细嚼慢咽。” “多、多谢姑娘…我…你救了我一命,我该怎么报答你?” 那胡人公子揉着脖子,惊魂未定道。 赵芸笙立马回答。 “不必多谢,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本分,你只需要付医疗费用就行了,以后大家需要治疗,尽管来寻我。” 众人刚才都见识过赵芸笙救人的惊魂一面,对她也有了几分信任,纷纷问她医馆在哪。 “莫不是济世堂的大夫?” “那就怪不得了,京城有名的圣手都在济世堂呢。” 济世堂…呵…很快就不会是最出名最厉害的医馆了。 赵芸笙微微笑道。 “我不是济世堂的大夫,我叫赵芸笙,我的医馆很快便会开张,到时候大家自会知道去哪里寻我。” 说罢,赵芸笙叫人打包了糕点,便离开了茶肆。 留下名字,是为了让这些人口口相传,只要名声打出去了,大家都知道京城有这么一个救病治人的医科圣手,便会慕名而来,到时候,不管她的医馆开在哪,都会有人千金一掷,只为求她出手。 就像她的师父沈奕,如今都不知道躲在哪个深山老林去了,可江湖上对他的传闻还是不少,想求他救命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名声…确实很重要。 高霜看着赵芸笙的背影,忽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样的人,自己也许根本就抓不住。 随后这样的想法便被他抛诸脑后了。 抓不抓的住,试了才知。 接下来几天,赵芸笙都游走在街上找铺子,偶尔会帮街坊邻居看些小毛小病,哪家有些头疼脑热的都会请她看一看,抓些药什么的。 她会些医术的事也就在这片传开了。 越是这样,赵相府的人越不敢贸然动手。 气的秦氏又砸碎了几个杯子。 初十这天,赵芸笙没有出门,一遍遍的擦拭着她的落尘。 她要用这把剑,去见一见故人们。 华灯初上,赵芸笙早早的将齐氏伺候上了床榻,然后才出了门。 万春楼上,风景独特,前院莺莺燕燕,歌舞升平,靡靡之音传出甚远,伴随着男男女女的嬉笑声。 “爷…” 三楼雅间,红色纱幔垂落,遮住里面的华贵男子,他斜靠在软垫上,微微眯着狭长凤眸,简单绣竹丝云暗纹对襟长袍衬的他格外华贵,青丝用白玉冠高高束起,听得声音来略微抬起了眼皮。 “人来了。” “嗯。”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又回忆起那天与赵芸笙交手的画面。 几日了,他的人竟都查不出半点对方的身份。 但他的书房里,关于庞奕的起居册不见了。 他猜测,也许对方是庞奕的故人。 今日初十,也许能在这万春楼里再遇故人。 他起了身,抬坐到了靠窗的位置,轻轻的推开窗棂,向下看去,视线很快便在人群中锁定了一个男装打扮的女子。 “呵…原来你长这样。” 他轻笑出声,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带着几分戏谑,只是眸中依旧冰冷,微勾手指,吩咐道。 “盯着,庞奕死活,不管。” “是。” 很显然,魏谨衍对这个从暗道入了他书房的小贼更感兴趣。 你,到底会是谁呢? 第32章 等着她向别人投怀送抱吗 第32章 等着她向别人投怀送抱吗 魏谨衍记得她,那日在闹市,制服了纵马疾驰的庞家那小子。 那时,她跨坐马背,手持长竹,意气风发的样子,让他恍惚间看到了故人。 “可惜故人已逝…” 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漆黑眸中闪过一抹痛处。 这么久了,他连她尸身在何处都没找到,是埋葬了,还是随便抛在了何处,任他调查这么多年,却依旧一无所获。 从庞奕进入万春楼的时候,她的眼睛几乎就粘在他身上了,庞奕没察觉,但就如黄雀捕蝉螳螂在后,魏谨衍的人就是那在后的螳螂。 他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她盯上庞奕有什么目的。 为了方便行动,赵芸笙是以男子装扮进入了万春楼,刚踏入便有女子围绕上来。 “公子是第一次来吗?瞧着面生。” “这位姐姐,我想见一见酒儿姑娘,听说她琴艺一绝,慕名而来。” “酒儿?又是来找酒儿的,没趣。” 赵芸笙塞了些银子在那花娘手里,花娘这才喜笑颜开的用手里的团扇指了个方向。 “呐~二楼转角第一个房间,不过别怪我没事先告诉你,酒儿这会儿怕是在招待贵客,不一定会见你。” “多谢。” 她要见的并非酒儿,只是一间间的找去麻烦又引人注意,不如花些银子直接问了,简单省事又不会引人猜忌。 她迅速上了二楼,找了个没人的房间,换下一身男装,皱着眉头挑拣了一番。 “这些女子穿的也太暴露了,不冷吗?” 不是露肩膀就是露大腿的,她不是个拘泥小节的人,可这样的衣服穿出去,走到那么多人面前,她也实在有些羞耻。 内里裹着一件绣大朵并蒂牡丹纹宽肩肚兜,下面是一袭鹅黄色百褶纱裙,扯了一件披肩裹了肩,妙曼身姿若隐若现,面上遮了一张帕子,好歹掩住了半张真容,怀抱着琵琶,再出房间时,哪还有什么忸怩样。 行走间摇曳生姿,步履轻浮,引得过往男子不断侧目。 自然,三楼窗口纵观一切的魏谨衍也是看到了的。 狭长凤眸微微眯起,心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他的那位故人绝不会做这种打扮,更不会行止如此轻浮! 本还觉得她有几分似故人,想放她一马,如今看来,这种想法只怕是玷污了他的那位故人! “君容。” “属下在。” “去把她带上来。” “爷说的是…” 顺着魏谨衍的眼神看去,君容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一种“我明白了”的表情。 原来爷喜欢这种的啊。 口味还挺…嗯…独特。 “还不快去?” 等着她去找庞奕投怀送抱吗? “啊…是,是,属下这就去。” 赵芸笙在酒儿的闺房前略微驻足,听到里面还传出抚琴声,想来两人还在调情,也好,她见不得那种肉搏的事。 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 庞奕的声音传出,熟悉的让赵芸笙心头一沉,那种真实又强烈的仇恨感袭来,捏着嗓子,娇柔道。 “奴家来为大人抚琴一曲。” “进来吧。” 庞奕是偏爱酒儿,但并不是独宠,有旁的水灵的姑娘他看中了也是会宠幸一番。 赵芸笙推门而入,君容还是晚了一步,他赶到时,她正好将门关上,并锁了门阀。 明眸轻扫,偌大的闺房里布置的格外雅致,酒儿姑娘不愧是万春楼里的花牌之一,端坐在一架凤尾琴后,身姿窈窕,亭亭玉立,媚眼流波,艳而不俗,低头抚琴的时候更有一种别样的清高冷艳,回眸一笑之间,说不出的妩媚婉约。 而庞奕,与多年前区别可就大了,六年前他还是个瘦瘦高高的青年男子,在父兄面前也总是畏畏缩缩的,并没什么太大的存在感。 但现在,大概是中年得志,大肚便便,华服玉冠,面容威严中透着几分油腻,尤其是那双如饿狼一般的眸子在赵芸笙身上扫视打量着,更像是要将她剥光了一般。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我平日只听酒儿姑娘的琴?” 庞奕冷声道 ,却还是起身走至赵芸笙身边,大手抚上她的肩头,随后在她的身上摸索了一番,这番动作让赵芸笙恶心不已。 忍着胸中翻涌,故作不解道。 “大人也太急切了,奴家穿的这般轻薄,您难不成还想我藏了什么?奴家只不过是仰慕大人风姿,想为大人弹奏一曲罢了。” 她嗔怪道,美目流转,勾人心魂,细长如青葱般的手指轻轻勾上庞奕的脖颈,吐气如兰。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大人您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 好啊,原来是想对她投怀送抱,以求得什么。 这些小娘子心里想的也就是这些了。 酒儿面露不悦,好一个小贱蹄子,抢客人都抢到她的头上了。 “大人…” 随即停下抚琴的动作,起身便软软的扑到了庞奕的怀里,正好打断了庞奕继续要调戏赵芸笙的动作。 反而是解救了赵芸笙,让她松了口气。 “大人,不是说好了,今晚只陪奴家一人。” “我为大人抚琴助兴。” 赵芸笙连忙说道,只要庞奕不赶她走,酒儿再不悦也没用。 她在进入这厢房的时候便释放出了无色无味的迷药,但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还需要时间挥发。 庞奕的随从就在花楼外面等着,为保万无一失,她必须一击毙命。 于是,她抱着琵琶,轻轻拨弄着琴弦,随即琴音流传,一曲江南小调便倾斜而出。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庞奕和酒儿当着她的面亲热着,就差直接脱衣纠缠了。 而赵芸笙的眸中却不见两人,脑海中只有亲人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只有庞奕当众拿出父兄反叛证据的画面! “锃…”的一声,琵琶弦断,指尖落下点点嫣红,药效发作,庞奕和酒儿已经软倒在了地上。 她扯下断弦,在手上绕了两圈,跨过酒儿,直接将琴弦缠绕在了庞奕的脖子上。 “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轻声说着,琴弦缠了一圈又一圈,手上微微发力… “唔…你…你是谁?你…呃…到底、到底是谁…” 第33章 他在守株待兔 第33章 他在守株待兔 “你没机会知道了。” 庞奕到底是有些内力底子的,她就怕迷药放不倒他,特意加重了剂量,却没想还叫他保有了一丝清醒。 如此也好,她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脖子被绞断! 庞奕浑身无力,除了眼睛能勉强睁开,嘴巴发出微弱的声音,再无他法子挣扎。 他努力的想要伸手摘下她的面纱,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狗胆包天,敢刺杀他! 他可是当朝二品命官,他要是死在这里,整个花楼的人都得陪葬,她跑不掉的! 今晚来过这里的人,都得陪葬! 她就不怕吗? 随着赵芸笙的手越发用力,庞奕的眼珠暴凸,舌头渐渐吐出唇外,绝息前只听她悠悠声响。 “在你背叛昔日恩师之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你死的一点也不冤! 昔、昔日…恩师? 不可能!不可能啊!董家都已经死绝了,就连襁褓中的稚儿都未留下,无一活口,又怎么会有人为董家复仇? 斩草怎能不除根? 难道…是他们派人来灭他的口了? 六年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吗? “是…是杨、杨明烽派你来的?” 杨明烽? 很好… 下一个杀了么订单名额已确定。 她记得这个人,被她揍过,他简直就是张狗皮膏药,总是缠着她的嫂嫂不放,曾与嫂嫂林婉柔有过婚约,差一点就要成亲了,后来阴差阳错的退了婚,害的林婉柔失了闺名。 虽说大周民风开放一些,但并不代表女子的名声可以轻易损毁,害的林婉柔险些自呛以全族中女子的名声。 所幸林婉柔遇到了哥哥,董昀棠不嫌她被人退婚,也不在乎她的名声如何,董家是武将人家,本就不拘泥小节不束缚于迂腐礼教,不仅同意了董昀棠与林婉柔的婚事,甚至还大操大办了,向全京城的人宣布,林婉柔就是他们董家的儿媳妇,未来董家的嫡主母。 婚后夫妻恩爱,公婆疼宠,家庭和睦,次年就诞下了嫡子,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他们本该是这世上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 赵芸笙的眸中愤恨、不甘、遗憾、心疼等情绪交织着,手下用力,了结了庞奕的命! “你可以瞑目了。” 琵琶弦深深陷入他的脖颈,深可见骨,几乎将其割断。 她本想将庞奕的首级取下,带回董府旧宅向她的族人们忏悔认错,但她也知此举十分危险,一不小心自己便会暴露,只得作罢,再寻机会。 将断了的琴弦收起,又在庞奕的伤口处洒了一些粉末,这是为了之后仵作检查尸体时以混淆死亡时间作用,随后才抱起琵琶,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退出房门前还说了一句。 “奴家不打扰大人与酒儿姑娘了。” 赵芸笙抱着琵琶刚走两步,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后一只大手拍上她的肩膀,她立刻转身,玉足袭去,君容微愣,抬手格挡,随后改挡为抓,一把擒住了赵芸笙的玉足。 对方身手不弱! 赵芸笙心里想着,手中琵琶挥出,琵琶弦断,正好借此机会将其毁去。 君容抬臂做挡,没曾想,对方还真是半点不留情面,上来就打。 “砰…”的一声,琵琶重重的砸在了君容的手臂上,瞬间碎成了两截,掉落在地。 她以为,君容是庞奕的侍卫,她以为自己杀了庞奕被发现了。 一击即中,人多地方不敢恋战,转身就跑。 君容要是真让她跑了,还怎么与魏谨衍交代?自己也不要做什么麒麟卫的侍卫长了,干脆辞了回家种地去吧! “这位大人,我只卖艺不卖身,你都砸毁了奴家的琵琶了,还非要抓奴家,那奴家不如一头碰死在这里,以全自己声誉了。” 忽然,赵芸笙带着哭声控诉道。 一时间,众人侧目看来,君容的手还抓在她的肩头上,薄纱滑落,露出香肌圆肩,怎么看都是一副他强迫她的样子。 “你!你好一张巧嘴,胡说八道。” 君容什么时候被这样瞩目过,还有人起哄道。 “这位公子,咱们这万春楼里别的不多,漂亮水灵的姑娘可不少,何必逼迫人家一个不愿意的女子呢?” “就是啊,未免也太失风趣了吧。” “来这不过讲究的不过是一个你情我愿,姑娘都不愿意了,你换一个就是了,何必呢?” “我…不…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赵芸笙一双水眸含泪,欲说又泣的模样,叫人看了心生怜惜,君容心里一慌,竟没敢再看她的眼,下意识的便松了手。 虽知他才一松手,赵芸笙便像滑溜的泥鳅一样,迅速跑了,他还想追,又被别的女子给拦了住。 “这位公子,来这不就是图个乐嘛,不要气坏了自己,奴家陪你可好?” “滚开!” 君容气极,好一个厉害的丫头!可别叫他抓住,否则,否则他定要打的她屁股开花! 赵芸笙正得意着,解决了庞奕,又顺利脱了身,心里痛快了许多。 忽的撞入一人怀中,那坚硬厚实的胸膛,淡淡的柑橘香扑鼻而来,让她莫名生出几分熟悉之感。 正欲后退,对方却一把抓住了她的后脖颈,像拎小鸡仔一样,将她提了起来。 她都还没看得清对方是谁! “放开,放我下来!” 对方身形格外高大,莫非是胡人? 努力抬头看去,只见到半张侧颜,刀锋雕刻般的完美侧颜,紧实的下颚线微抿,如山峰般挺立的鼻子,那一双如墨如潭的眸子扫来,赵芸笙彻底愣了住。 他…他…是那晚书房的主人! 他到底是谁? 他今日在这,绝非偶然,一定是在这次守株待兔! 他发现了写满庞奕作息的册子不见了,便猜测到她盯上了庞奕,所以,他是故意在这等着她的。 明日庞奕的死讯一出来,他便会知道是自己杀了庞奕。 意识到这一点,赵芸笙笑不出来了。 顷刻,她被拎进了一间厢房。 柑橘香味更明显了。 男人无情的将她丢在地上,自己则一挥长袍,靠坐在了椅子上,只是岁随随便便的往那一座,身上的贵胄气质便显了出来。 “你…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第34章 侯爷莫非还要迎娶我为正妻? 第34章?侯爷莫非还要迎娶我为正妻? “侯爷。” 君容狼狈的推门而入,拱手行礼,脸上还挂着两个烈焰红唇,没来得及擦去,看了跌坐在地上的赵芸笙一眼,满脸愤怒。 都是这丫头害的,他差点没能从那些女人堆里出来! 赵芸笙心虚的移开了眼。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跟那个庞奕是一伙的。 悄然将袖中琴弦缠绕在手上,如有必要,她会拼死一战。 魏谨衍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君容愣了一下。 “侯爷,您…” “这里。” 魏谨衍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君容露出些许为难之色。 侯爷这是要做什么?这里还有旁人呢,也怪尴尬的。 “啧…我说这里。” 在魏谨衍即将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君容突然倾身在魏谨衍的脸颊上蹭了一下,瞬间魏谨衍暴怒。 “君容!” 君容迅速退开,低头认错。 不是你让我…让我… 跌坐在地上装柔弱的赵芸笙更是惊愕的瞪大了双眸,一双眸子里写满了惊讶。 不是,你们,你们玩的这么花,也不用叫我来看着吧? 这样真的好吗? 这种事还是背着点人吧。 虽然大周民风开放,可是男男龙阳之事也没能这么光明正大不避人的啊。 魏谨衍深吸几口气,袖中拳头紧握,他怕自己失手一拳打死这个蠢货,额头青筋暴凸,好一会儿才平息了怒气。 “我说,你脸颊上有东西。” 君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抬手去擦,知道自己冒犯了魏谨衍,忙跪下认错。 “属下冒犯了,请侯爷责罚。” “回头自去惩戒堂领三十鞭。” 三十鞭啊,不就是亲了他一下么?这人心眼儿可真小,要是没功夫底子的,三十鞭怕是要抽死个人。 赵芸笙内心嘀咕着。 忽然感觉到有人掀她面纱,只一顿,本覆在脸上的面纱便被人给摘了。 魏谨衍眯着凤眸,弯着腰,仔细打量着她的脸。 还未褪去稚嫩的鹅蛋脸,明艳的五官,算的上清秀,只是那双眼睛非常的漂亮,像天上的星辰,闪耀又亮眼。 唯一像她的,便是这双眼睛了。 “你叫什么名字?” “崔央央。” 出门在外,身份名字都是自己给的。 她才不会蠢到都落在他们的手里了还会自报家门。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我会派人去查。” “侯爷,我就是一个小歌姬,您查我做什么?还是说,你想纳我为妾?我这等身份自是求之不得。” 她刚才听到了,那个叫君容的侍卫唤他“侯爷”,全京城侯爷没有十个也有六七八个。 什么功勋侯,什么征远侯,什么城阳侯的,谁知道他是哪一个侯? 只不过对方身份尊贵,却是不必说的。 明亮的眼眸儿微微一转,随即像一只灵动的小猫咪一样,主动贴上了魏谨衍,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儿轻轻环上魏谨衍的脖子,吐气如兰,道。 “侯爷若真纳了奴家,奴家以后便是侯爷的人了。” “纳妾?呵…岂不是委屈了你。” 就在赵芸笙以为对方会嫌弃的推开她的时候,魏谨衍的长臂竟然环住了她的腰肢,扯着她又贴近了几分。 肌肤相接,她甚是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灼热和心跳。 他…他…他他他是怎回事啊? 不应该嫌弃的推开她吗? 不应该大骂她不要脸,是个小贱人小荡妇,然后将她狠狠地丢出去吗? 你倒是丢啊! 这下换成君容惊愕的瞪大了眼,嘴巴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几乎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侯爷…侯爷这是转性了? 他抱着的可是一个女子啊! “侯、侯爷…侯爷莫非还要迎娶我为正妻?” 赵芸笙壮着胆子,竟然问出这样的话。 更让人意外的是,魏谨衍沉思片刻,道。 “也不是不可以,我府中主母之位正空着。” 什么叫主母之位正空着? 他莫不是疯了? 等会,京城之中年轻的侯爷又至今还未娶妻的,那便只有征远侯魏谨衍了! 魏谨衍,他居然是征远侯魏谨衍? 那他的书房怎么会有一条暗道通往董府旧宅? “你要来坐吗?” “侯爷莫不是坏了脑子?征远侯夫人的位置是多少京城贵女挣破头脑都想得到的位置,我一个小小歌姬,何德何能。” 听说陛下还想将公主许给征远侯,他都没同意,又怎么会这么随意的娶一个歌姬?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想对她做什么? 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你不是歌姬。” “我是!” “我会派人调查,你最好想清楚,是自己交代,还是我查出来。” “殿下,我与你无冤无仇。” “那谁知道,也许是旧缘。” 魏谨衍低声说道,那声音近乎呢喃,轻的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六年前?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位厉害的人物。 再说,自己现在连躯壳都换了,原本那具,只怕都不知道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腐烂发臭了。 借尸还魂这样的事情太骇人听闻,会有人信吗? 收回心神,赵芸笙直视着魏谨衍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问道。 “殿下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吧。” “你怎么知道董府旧宅。” 赵芸笙随口就想扯谎,可又想到自己已经被抓了现行,抿了抿唇,道。 “我无意闯入,缺钱,想着这么大的宅子虽然荒废了,但好歹以前是大户人家,常言说破船还有三寸钉,那我便进去寻一寻,万一还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呢。”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那是被抄家灭族了的旧府,人人避之不及,里面都是死人白骨,你都敢闯,你可真虎。” 一旁的君容忍不住吐槽道。 赵芸笙面皮子也厚,咧嘴一笑,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我娘病了,需要治病,治病那可是一个无底洞,没办法嘛…” 魏谨衍端端坐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在那喋喋不休的睁眼说谎话,编扯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君容又问道。 “那你是怎么发现暗道的?” “我就无意中发现的啊,一时好奇,就进去瞧瞧了,谁知道会跑到侯爷的书房里去。我正好奇,为什么那暗道会通往侯爷的书房呢?” 赵芸笙将问题抛给了魏谨衍,盯着他的眸,笑着问道。 第35章 他有的是办法帮她摆平 第35章?他有的是办法帮她摆平 “侯爷,董家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人,全族死有余辜,为何,您的书房还会有一条暗道通往董家旧宅呢?” “谁说董家全族死有余辜?你看着年纪不大,知道的倒不少。” 六年前的事,这具身子的原主那时大概也有七八岁了,也该是记事的年纪。 只是奇怪的是,明明才过去不久,可京城所有人都好像将那件灭门惨案忘的一干二净,将董家的功勋忘的一干二净,甚至避之不及,每个人都缄口不提,让她很难探查出一点消息来。 魏谨衍凤眸微垂,睥睨着眼前这个满口胡诌的小丫头。 “董家护国守疆,男儿皆为国捐躯,保卫大周疆土三十余载,让虎视眈眈的燕云两国不敢踏过边境半步,护我大周百姓安定富足,没有董家,大周在二十年前的那场云州之战就该覆灭了,这样的功勋,何谈死有余辜?” 董家,绝非该死,更不该被灭绝满门! 云州之战…阿爷就是在那场云州之战中率领百军誓死不退,而父亲也护君有功,死守京城,才有了燕国兵败而走,大周才有了后来的二十多年的安定富足。 董家之功,并非一朝一夕得来,而倾覆却只在一瞬,不,或许并不是一瞬,而是倒在那些人的长久谋划中。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呵…竟还有人能记得董家之功…” 魏谨衍的话让赵芸笙微微有些怔愣,热泪瞬间盈满眼眶,是抑制不住的悲愤和不甘。 原来…还有人记得董家,记得董家的功劳,记得董家上下不论男女都为了大周付出了性命! 董家儿孙,从未负大周,未负大周百姓,可为何…为何却落得如此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落得人人提起都避之不及的晦气之祸。 到底是人生无常还是天子心机难测? “你跟董家是什么关系?” 忽的,魏谨衍沉声问道。 该死!只这几句话便叫她露了破绽,定是惹了这老狐狸猜忌。 随即扯了一笑,道。 “我只是感叹,董家那样功勋的人家,却落的那样凄惨的下场,实在可惜可怜。” “只是如此?” “要不然呢?侯爷难道是怀疑我跟董家有什么关系?可别乱说,我听说,凡是跟董家有定点关系的故人,都…”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嬉笑道。 “我还年轻,正是豆蔻年华,还不想死呢。侯爷若是不信,大可去查。” 她之所以说的这么笃定,完全是因为不管赵芸笙还是郭鹏,甚至是原身的亲爹赵乾礼都没往昔的董家没有半点关系。 或者可以说,但凡跟董家有关系的,要么举家搬迁远离了京城,要么就被卷入了当年的灭门惨案中去,无一幸存。 任他去查,肯定查不出半点关系来。 “这么急着跟董家撇清关系?” “侯爷跟董家关系很好?” 赵芸笙反问,再一次将话题往魏谨衍的身上引,与其自证清白不如让对方拿出证据。 正僵持着,忽然外面传来阵阵嘈杂。 “啊…死人了…死人了…” 完了,一定是庞奕的尸体被发现了。 比她想象的更快一些。 都怪这个征远侯多事,要不然她这会儿都该躺在家里的床上美美的睡大觉了。 魏谨衍看到她的脸上闪过一抹慌张,虽然掩饰的很快,若是旁人,大概很难发现。 “谁死了?” 君容嘀咕一声,正欲出去查看,魏谨衍却凝眉看向赵芸笙。 “问她更快。” 赵芸笙连忙摆手。 “侯爷,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一个柔弱女子,哪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编的还真是滴水不漏。 魏谨衍微抬下颚,示意君容去查。 不多时,君容回禀,面色同样很凝重。 “禀侯爷,是庞都指挥使。” 庞奕?果然是他!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可知他什么身份?” 连朝廷命官都敢暗杀?是她疯了还是蠢? 赵芸笙微微咬牙,在承认和打死不认之间犹豫片刻,随即便咬牙道。 “奴家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魏谨衍忽的掐住她的下颚,眸色阴沉,暗含警告,道。 “你是在找死,你认为你能脱身?” 赵芸笙沉默,微微偏过眸,忽而轻轻的笑了起来,说道。 “侯爷不是说过,董家之功,不该遭此大难,阖府上下三百余口,无一幸存,侯爷难道不知,这个庞奕就是个叛徒,若非他伪造书信,用自己的身份为证,给董家致命一击,董家会被屠杀全族吗?” 她的声音无起无伏,不是质问,更像是在叙述。 恨到了麻木,不甘到了极致,她已经开始慢慢学会隐藏情绪。 可惜,已经太迟了,她也没有机会了。 她也没有时间再去猜测魏谨衍跟董家是什么关系,是敌是友,但如果有可能,她只希望不要牵扯进郭鹏和齐氏。 “你是董家的什么人?” 魏谨衍声音低沉,看着赵芸笙眼中的火苗忽明忽暗,半点没有杀了人之后的慌张害怕,反而有一种解脱了的意思。 难道,她… “董家的敌人不止这一个,难道你以为杀了他董家之罪便能洗刷了?崔央央,你可知,欠董家最深的人是谁?又是谁在背后推动谋划了那一场屠杀?” 这番话,瞬间唤起了赵芸笙的斗志。 是啊,大仇还未报,她不能就此做罢! 只是死了一个庞奕,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魏谨衍满意的看到她眸中跳动着的小火苗又燃烧了起来,那是复仇的火苗。 很好。她还没有丧失斗志。 只不过死了一个庞奕而已。 他有的是办法帮她摆平。 “你可有留下什么证据?” 赵芸笙一愣,他…是要帮她? 不待她多加思考,忽然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是接到报案来巡查的大理寺探员和京兆府的衙役。 “大理寺办案,寻常人等不得反抗!” 探员大声呵斥着,随即便要入内探查。 “哎呀…大人…” 赵芸笙娇娇的呼叫了一声,扑到了魏谨衍怀里,小巧的脑袋直接埋在了他的脖颈处。 36章 你可以依附于我 第36章 你可以依附于我 “滚出去!” 魏谨衍威严的呵声传来,大手一挥,厢房中唯一的烛灯瞬间熄灭,屋内陷入了黑暗。 赵芸笙埋在他脖颈处,喷出的呼吸都是灼热的,鼻息间是她身上庸俗的脂粉香,除去这些,还有淡淡属于她自身的馨香。 “大人,奴家害怕。” 她软软弱弱的说道,真是不巧,刚才她撇到了高霜的身影,即使不是,她也不能让这些人看到她的脸。 “是征远侯,卑职无礼了,没想到侯爷会出入这种地方…” “怎么?我们侯爷去哪里还要向你们报备?” “卑职不敢,卑职不是那个意思,是卑职失言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君容呵斥道,将大理寺的探员和京兆府的衙役都赶了出去。 他其实是可以在外面拦着不让他们进去的,可这样只会更惹人怀疑。 让他们看清楚里面是谁,都有谁,反而会洗清嫌疑。 “回大人,庞指挥使被人杀了,卑职等在缉拿凶手。” 高霜应道,还不死心的向里面张望着,屋内昏暗,他看不清楚是否有人躲藏,只撇到不慎明亮的厢房内拥搂着的两人。 众人都道征远侯刚正不阿,坐怀不乱,没想到也不过是寻常男人,也会流连于这种烟花之地。 君容冷哼一声,抱着双臂,斥道。 “怎么?要不要进来搜一搜?” 高霜就是再蠢,也不敢去挑战征远侯的权威,更不会怀疑征远侯的人品。 大理寺的探员连忙拉住高霜,深怕他这个愣头青还真的跑进去搜查一番,连累了他一并遭殃。 “不必,不必,卑职还要查案,就不打扰侯爷的雅兴了。” “你个没眼力见的,那可是征远侯。” “都道征远侯不近女色,今日看来,也都只是传言…” “嘘,你还敢编排征远侯?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 两人低声嘀咕着离开了。 殊不知两人的低声对话都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君容和魏谨衍的耳中,只怪他们内力深厚,要比寻常人更耳聪目明。 “都走了?” 魏谨衍的耳朵几不可查的有些微红,怀里的人利用完他便离开了,原本抱着她腰肢的手瞬间便有些尴尬的悬在空中,轻咳一声,方才收回。 “走吧。” 两人都默契的对庞奕的死闭口不谈。 将面纱重新覆回面上,跟在魏谨衍的身后顺利的出了万春楼。 征远侯的身份谁人敢拦? 谁又能想到,征远侯会包庇杀了庞奕的凶手? 宽敞舒软的马车内,只有赵芸笙和魏谨衍两人,前些日子还只是远远看着,如今都已经坐到了马车里,还坐在了征远侯的身边。 这世道,还真是奇妙。 “那个…多谢侯爷搭救,大恩无以为报,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会尽力相助。” “我还是那个问题,你与董家,是什么关系?” “故人,我曾受过董家小姐的恩惠,她救过我。” 扯谎都成了习惯,眨眼便想好了借口。 魏谨衍微微颔首,也不知信没信。 只是一点恩惠,便能让她去杀朝廷命官?便能让她为董家复仇? 不过那个人,确实是热心肠的,救过的人,确实不少。 “殿下,前面路口可否放我下去?” “可有留下什么证据?” 这意思是,不仅帮她脱身,还要帮她擦屁股? 略微沉默片刻,赵芸笙道。 “我换下的衣服,没来得及销毁。” 她原本打算杀了人之后原路返回,再换回自己的衣服,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可都因那个侍卫的出现给搅乱了! “知道了。” 就这样? 赵芸笙还有些不放心,但此刻的万春楼已经被围成了铁桶,里面的人任你何等身份都出不来,外面的人就更别想再进去,她再想折回去取已是不可能,只期望别因那件衣服查到她的头上来。 但征远侯身份高贵,不可能因为一个都指挥使去得罪征远侯这样的手握实权的勋爵。 马车行驶出繁华大街,在路边停下,赵芸笙正欲下车,忽的,一只披风笼在了她的肩上,又是那熟悉的柑橘香传来,带着丝丝暖意。 是魏谨衍从自己身上解下的。 “多谢…” 无论如何,今天是他救了自己,若不是征远侯,她今日不会这么顺利的脱身。 “以后行事不要这般鲁莽,还有,董家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我本就不是一个擅于攻心的聪明人。” 赵芸笙自嘲道。 所以,她的手段也许不是那么的缜密,可目的达到了,结果也很不错,不是吗? 但凡她前世聪明一些,有心机一些,也不会被董静姝联合着她的未婚夫周子舒将她算计的死死的,就连他们在自己眼皮子低下苟且,以至珠胎暗结都不知晓。 “我知道。” 魏谨衍低声道,那声音近乎呢喃,让赵芸笙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了微微有些泛红的眸子,说道。 “但我不会收手,侯爷既已知道我的目的,想要揭发我或是抓了我,就请尽管来吧。” 她略有些气闷的说道,说罢便欲下车,忽然又听魏谨衍说道。 “你可以相信我,相信征远侯府,甚至可以依附于我。” “侯爷在说什么胡话?” 他们这才是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吧,让她相信他还可以理解,让她依附他?征远侯府的船是那么好搭的吗? 可今晚发生的种种,隐隐的让赵芸笙有些猜测。 猜测征远侯与她的目的可能是一样的,他们有共同的目标。 但这只是猜测,她已经死过一次,不敢再轻易的相信人。 “你可以考虑一下,依附于我,征远侯府的势力可为你所用,助你一路并非难事。” 甚至,她想行之事,全部可以事半功倍。 赵芸笙略略沉默,并未多言,也没立即拒绝。 这样的诱惑太大,可也正是这样,她大概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征远侯需要什么呢?她又有什么是堂堂征远侯所需的? “多谢侯爷,我会考虑。” 说罢,她撩开帘子跳了出去。 帘子开合间夜间冷风吹来,却吹不熄魏谨衍眸中滚热的薪火。 他看着赵芸笙远去的背影,渐渐隐入夜色之中,一举一动…都太熟悉了… “崔央央…会是你吗?” 第37章 我好像看到了一丝光亮 第37章?我好像看到了一丝光亮 “侯爷,就这样放她走了?” “你去万春楼一趟,庞奕死不足惜,明日一早,将收集来的有关他贪污受贿,私授钱财,买卖官职等证据呈给大理寺,自会有人上书弹劾他。” 便是死了,也要让他伪造出来的清誉尽毁。 那些文人的笔杆子向来是最厉害的。 君容愣了一下,那些证据本是为之后板倒周首辅的势力而准备的,原本庞奕今晚就算不死,不久的将来,在侯爷的筹谋中,也会身败名裂,也会被罢官免职彻查罪行。 本来今晚一死,也许还能看在人死债消的份上,让他保留几分颜面,留家人几分财产,至少能过的体面一些。 可这些证据一旦呈上去,别说体面了,只怕是要抄家灭族的。 侯爷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董家小院,赵芸笙翻墙入院,院内静悄悄的,齐氏和春桃都休息了。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脱下披风,放在鼻息间轻轻嗅了嗅。 “这味道好熟悉,好像在哪闻过…” 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征远侯魏谨衍是在这六年间崛起的,以前她并不认识这个人,这样的才能强干之人,除非他自己深藏不露,否则她怎会不认识? 那他跟魏家又是什么关系呢? 难道是哥哥的朋友? 算了,左右她想不明白,干脆下次要是有机会再见,就当面问问清楚吧。 将披风裹着自己那身轻薄衣衫,一并收入柜子中,寻思着有机会还回去。 一夜酣眠,第二天早上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被春桃叫起。 “小姐,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不起来?” 赵芸笙打了个呵欠,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心里轻松了些,睡眠便也更香甜了几分。 “娘呢?早上的药可喝了?” “喝了的。” 春桃说着,一边替赵芸笙整理着床铺,眼看她要去打开柜子,赵芸笙忙道。 “屋里不用你收拾,你出去忙吧。” “唉。” 春桃应了一声,还不忘催促。 “早膳都快凉啦,小姐快些吧。” “知道了。” 苦恼的应了一声,她还想再多睡一会呢。 用了早膳,又给齐氏检查了一下眼睛,随后拿出针灸,是从济世堂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对着齐氏的一些穴位施了针。 “有些疼,娘您要忍一忍。” “不碍事的,这些日子下来,我都习惯了。” 齐氏真是一个能吃苦的女人,日日施针,吃那些苦的药,从不抱怨,甚至不曾与赵芸笙她们道过苦。 这女人啊…若是没了母亲,便像是失去了叫苦的资格了。 “娘,您要是疼就抓着我。” “不疼的,笙儿,你有一手好本事,娘之前还担心,若我跟你爹爹都去了,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赵芸笙不高兴的说道。 郭鹏是武将,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什么时候马革裹尸了也说不准,而齐氏的身体不好,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们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赵芸笙这个养女。 “我给你攒了一笔嫁妆,若我们都不在了,这院子,还有银钱,都留给你。” “娘…” 赵芸笙打断道,声音里明显已带了浓浓气恼。 “好好好,娘不说了。” 施了针之后,赵芸笙才又引着齐氏转动眼珠。 “嘶…” 忽然,齐氏眼睛微微一刺痛,继而有强烈的光线袭来,她似乎能够看到一些微弱的光了。 “怎么了?” 齐氏抬手,微微遮挡住眼睛,她已经盲了十多年了,本已不抱希望,哪怕任由赵芸笙折腾,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还能重建光明。 可刚刚…虽然只是一瞬,但她真的感受到了刺眼的光芒。 “我…我好像看到了一丝光亮。” 模模糊糊,却真切的感受到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证明我们的治疗方向是对的。” 赵芸笙高兴的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夫人您一定很快就能看见了,您很快就能看到我,看到小姐,看到这美丽的世界了。” 春桃高兴的手舞足蹈,小丫头又蹦又跳的,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炫耀她家小姐有多厉害。 “咱慢慢来,娘,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但您也要相信我,好好配合治疗,知道吗?” 齐氏眼角流下些浑浊泪液,抓着赵芸笙的手,重重点了点头。 她有信心了,也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定有这本事。 正高兴着,忽然有人在院门口探头探脑,似乎想要进来又犹豫不决的样子。 “杏儿姐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春桃先发现了杏儿,忙招呼着杏儿进来。 自从赵芸笙会些医术的名声在这片传开了,附近的邻居们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便会上门来请,杏儿这会儿过来,大概也是为了请赵芸笙看看她腹中孩儿的情况如何。 杏儿扭捏的进来了,微垂着脑袋,似乎不太想让人看清楚她的样子。 “杏儿姐姐,你怎么了?” 赵芸笙迎上前去,问道,待靠的近了,才发现了些许端倪。 “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杏儿捏着衣角的手狠狠一紧,红着眼圈咬着唇,转身就又想走,却被赵芸笙给拉了住。 “怎么回事?” “我…我不小心磕碰了,我,我想来你这拿些药。” 因为要筹办医馆,赵芸笙这里确实也陆陆续续备下了不少药,还有自己闲暇时带着春桃和齐氏一起做的药膏。 自然也是有祛瘀消肿的药膏。 “药膏我可以给你,但你得跟我说实话。” 她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出来杏儿的脸上根本不是磕碰的,大概是被人给狠狠地揍了。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无耻,竟对一个孕妇下如此重手! “真,真是磕碰了的…” “磕碰能碰成这样?我先替你把一把脉,你腹中的胎儿也很要紧。” 听到腹中胎儿,杏儿的眼眶又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鼻头一酸,忍不住落了泪来。 “好孩子,哭吧,痛快的哭出来就好了。” 齐氏心疼的揽过杏儿,柔声安慰着。 赵芸笙脸色凝重,扶着杏儿在躺椅上坐下,示意她躺下。 “腹中胎儿还算坚强,虽没大碍,但也有些先兆流产的迹象,你且记住了,尽可能的躺着休养,明白吗?” 第38章 人啊,总不能越活越回去 第38章 人啊,总不能越活越回去 “你是她的母亲,现在只有你能护着它。” “恩…” 赵芸笙的话让杏儿忍不住落泪,连连点头。 随后,赵芸笙发现,杏儿根本不止脸上受了伤,就连身上也有大大小小不同的青紫淤青,这更证实了她的猜想,也不逼问杏儿,只是吩咐春桃拿了膏药来,一边为她轻轻揉着,一边说道。 “我们大周女性的地位之所以这么高,是因为我们的的圣祖娘娘为我们竭力争取了,后又经过这么多年女性的努力,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我们女人的命也是命,也可以当家做主,也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拼搏努力,也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并不一定要依附男人。” 赵芸笙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为杏儿上着膏药,她是孕妇,很多药物不能乱用,会对腹中胎儿有影响,尤其是化瘀的药酒万不能用。 杏儿微微咬着薄唇,道。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我的人生,大抵只能如此了。” “你若是不想自救,旁人便是想破了脑袋都没办法。” 赵芸笙叹了口气。 一个受了家暴的女子,如果她自己都不想逃离,不想挣脱,旁人便是再着急,也只能是干着急。 杏儿咬着唇,疼也不吭一声,低声道。 “他原先也不是这样的…我们刚成亲那两年,他也很努力,早出晚归的干活,我们也曾幸福过,只是在他染了赌之后,一切都变了…” 杏儿红着眼,低声的诉说着,像是想要宣泄什么一样,压抑着哭泣。 “家里的钱财都赌输了,他还要变卖宅子,变卖铺子,甚至还偷了我的嫁妆首饰,这些都罢了,我…我为腹中孩儿偷偷攒了些钱财,他知道了向我要,我不给他就…就动手打我…第二日他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跪着求我,求我原谅他。每次他都保证自己不会再去赌了,可每次…每次都在说谎!” 宣泄的口子一开,便像洪水猛兽一样,杏儿哭的险些晕厥,一旁的春桃和齐氏都跟着一块儿哭。 赵芸笙微微蹙眉,道。 “娘,您可千万别再哭了,好不容易才好一些,再把眼睛哭坏了。” 杏儿这才反应过来,忙道。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们说这些,害的大娘跟我一块落泪。笙儿妹妹,春桃妹妹你们都还没嫁人,我真是,说这些给你们听做什么呢。” 杏儿责怪自己多话,只是她心里太苦了,这些话从未与旁人说过,若非伤的太重,怕腹中胎儿有影响,她大概也会像之前一样,将自己关起来几日,随便上些药,等伤好一些再出来的。 “怎么会怪你呢?该怪的是那些坏种!” 前世赵芸笙自己不也遇人不淑?丢了性命不说还赔上了全族。 所以她能理解杏儿的苦难,怎么能怪受害者呢? “杏儿姐姐,为了你腹中孩儿,你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胎儿越来越大,你行动会越来越不便,万不能再遭受这样的毒打了。” “我能怎么办?” 杏儿睁着一双核桃般的眼问道。 “和离。” “和离?” “对,舍得一身皮肉,与他和离。” “我…我若是和离了,以后要怎么办?孩儿…孩儿没了爹爹又要怎么办呢?我爹注重名声,不会让我回去的。” “杏儿姐姐,就算不靠他,你也会有本事将孩儿养活,你爹不让回去,你便不要再回去了,我先前与你说过的话,依旧算数。” “可是…我……” 杏儿还有些犹豫,她真的可以和离吗? “难道你还没受够王铁匠的毒打吗?便是你自己能受了,那你的孩子呢?你想让它还未出生便有一个赌鬼爹吗?你为它的将来考虑过吗?也许他不仅会打你,还会打你的孩儿!” 赵芸笙冷声道,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都这样了,还不跑,姐妹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 大概是受封建礼教的束缚,女子和离了,还带着个孩子,便真的活不下去了吗? 她不信,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你肯认真的活,上天不会辜负你的! “我…我不知道,我要想想…容我想想…” 杏儿缓缓的低下了头去,赵芸笙没再多劝,有些事,旁人说破了嘴皮子都没用,还得她自己思虑清楚。 该说幸运的是,大周的律法还算严明,对女子也相对宽容,这都得感谢开国圣祖娘娘,是她为我们大周女性崛起争取了一定的权利和地位。 人啊,总不能越活越回去不是? “杏儿,你是个好孩子,听大娘一句劝,人生路还很长,万不能因为这一个男人而毁了自己后半辈子。” 齐氏也忍不住劝道。 她活了大半辈子,太明白一个女人的命运了,没降生在好人家,还没遇到一个好男人,若自己再不争取,那便要一辈子烂在地里吗? 杏儿正犹豫不决,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大娘…” 是王铁匠的声音!杏儿瞬间像一只惊弓之鸟,慌张又害怕,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紧紧的抓着赵芸笙的袖子,像是抓着救命的浮木,眼中尽是恐慌,连连摇头。 “被他知道我来找你拿药,还说了那些话,他一定会打死我的,一定会打死我的…” 她怕死,更怕带着腹中孩儿一块死去。 “大娘,杏儿可来过?” 王铁匠的敲门声一声快过一声,像是催命符,让杏儿吓的肝胆俱裂。 赵芸笙安抚着杏儿,低声道。 “信我,我来解决。” 杏儿连连点头,这才放开了抓着赵芸笙的手。 “铁匠哥哥,杏儿姐姐是在我这,不过她腹疼的厉害。怕是胎儿有恙,还需在我这休养一阵。” 两人隔着门说话,毕竟里面都是女眷,一个外男进来确实不像话。 “那是有劳赵姑娘了,只是身子不适的话,抓了药回家歇着就行了,不要再在这里叨扰了大娘。” “不叨扰的,我娘正闲着无事,就让杏儿姐姐在这陪陪她也好。” 屋外的王铁匠沉默片刻,也不知是否离开了,赵芸笙屏息,她也怕王铁匠会硬闯,非要将杏儿带回去的话,她也没理由再拦着。 第39章 一定会尽快抓到凶手 第39章 一定会尽快抓到凶手 “那好吧,杏儿,你舒服些就回来,家中还有一堆事要做。” 良久,只听王铁匠说道。 赵芸笙看了杏儿一眼,杏儿这才忙不迭的应声。 待人的脚步声走远,杏儿才软了身子,心脏都快跳出了胸口,就连腹中胎儿都因为她的紧张而微微发硬。 “放松,别怕,只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要不要和离,还是取决于你自己。” “我明白,能叫我缓口气也好。” 杏儿点了点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并没有因为赵芸笙的几句话就下定决心。 又抓了一些安胎药让杏儿一并带回去,赵芸笙才又出了门去打探消息。 她原本以为庞奕的死会引起京兆府的人在城内大肆抓人,却没想到风向变了。 茶肆说书的地方往往是消息流传最快也最广的地方。 她叫了壶茶,并着一些瓜果点心,一边吃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过滤七七八八的豪门内府的香艳趣事,总算听到一些有用的。 “听说昨儿晚上万春楼里死了个大官,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人都惊动了。” “我还听说是被什么东西生生绞断了脖子。” “那凶手抓住了吗?” “上哪抓去?你说稀不稀奇,大理寺都没查出个头绪来,凶手就像插了翅膀一样,飞走了。” “我看啊,是他坏事做尽,遭报应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左一耳朵右一耙子,将自己听来的消息拼拼凑凑也能的出个大概来。 忽然看到高霜带着京兆府的兄弟们在巡逻。 赵芸笙连忙笑着摆手,瞧,这正瞌睡便送枕头来了。 “高大哥。” 高霜眼底藏着疲惫,昨天他一夜未睡,脚不沾地的搜查了一个早上,却又被告知,暂时不用满城的缉拿搜捕凶手了。 朝廷里,风向变了。 “赵姑娘,你怎么在这?” “瞧你,都累糊涂了吧,我在附近看铺子,累了来喝些茶。” 高霜看出赵芸笙有话要跟他说,以为是铺子的事,便跟手下的弟兄们示意了两声,叫他们先走,自己随后赶来。 “抱歉,最近太忙了,出了一个人命案子,没来得及帮去看铺子。” “没关系的。” 赵芸笙笑道,拉着高霜坐下,又替他倒了杯茶,顺着他的话扯上庞奕的案子,小声问道。 “我刚才在这也听了一耳朵,不是我八卦,只是命案啊…太骇人听闻了。” 她露出一脸害怕的样子,“可是昨儿夜里万春楼那位?什么人啊?仇杀还是情杀啊?” “我不便透露太多,只是最近京中不太平,你跟大娘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仔细着些,你们一院只有三个弱质女流,改明儿我送只犬来,守着院子,若有贼人闯入也好警示着些。” 高霜见她一脸害怕的样子,心想也是,她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弱女子,听到这种死人的案子,该是怕的。 “不用怕,我们京兆府一定会早日抓到凶手,还京城安宁的。” 他本想抓着赵芸笙的手安抚一二,忽又感到不妥,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再近一步。 赵芸笙皱了皱鼻头,暗忖,我才不想你们抓到凶手呢,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吗? “那凶手可有眉目了?死的是什么人啊,能惊动大理寺,不是普通人吧?我听说是个大官。” 高霜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道。 “你既然都听说了,那我也就不遮掩了,确实是个大官,只是今儿早上忽然有一些关于他的罪证被呈到了陛下面前,直接跃过了内阁,朝中对他的弹劾声不断,所以对他的死一时间也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理。” 原来是这样。 如果死的是正二品的大官,那必须要抓到“凶手”,哪怕是个顶包的,也得有交代,可如果只是个罪官… 怪不得抓凶手的动静要比自己想象的小很多。 看来,这个庞奕也早就被人给盯上了,便是昨晚不死,也迟早是要死的。 能跃过内阁将罪证递到圣上案板上的,大概会是…征远侯?会是他吗? “你可不要说出去。” “我明白,我绝不会乱说,高大哥,你们可一定要尽快抓住凶手啊,否则我真的好害怕呢。” 说着,她又给高霜倒了一杯茶“我相信京兆府的本事,也相信高大哥,一定能早日抓住凶手,还京城一片安宁的。” 高霜被赵芸笙的这两杯茶灌的迷迷糊糊,一张俊脸上浮出些许红晕,连连点头。 “对了,我兄弟说,凤凰街那边有一家铺子要出售,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前面带一个铺子,只是要价不低。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去看。” 凤凰街,那可是寸土寸金的皇城根底下,再往东去一些便是御街,过了御街便是皇城了。 “那还真是个好地方,什么时候方便能带我去瞧瞧?” 赵芸笙激动的问道。 便是口袋塞着金山银山也有耗光的一天,她得尽快挣些银子才行。 “那你等我换班,或者我把地址告诉你,你先去瞧瞧?” “那就有劳高大哥了。” 她招了小二拿了笔墨纸砚来,叫高霜将地址写下,她怕去晚了,好铺子就被别人给拿下了。 谢了高霜之后,他继续去查案缉拿凶手,而凶手本尊则去看铺子了。 按照高霜写下的地址,很快她便找到了凤凰街上那间要出售的铺子。 原本也是做生意的,是一间售卖首饰香囊的铺子,门口挂着“诚售”的牌子。 赵芸笙上前问道。 “大姐,这铺子是要出售吗?” 老板娘瞧她是一个小姑娘,不免有些瞧不上。 “你要买?你家大人呢?” “我自己可以做主,您出什么价?” “这间铺子,加后面的两进院子,一口价一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 这个价格实在高出了她看的其他所有铺面。 一百五十两,这可是郭鹏十年的俸禄,是普通人家一生的积蓄都不止。 赵芸笙口袋里也一下子掏不出这么多银子,更何况她还得置办药材药柜等七七八八的东西。 以前她想要一间药铺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如今亲自操办才知道,那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 第40章 它会为你遮风挡雨的 第40章 它会为你遮风挡雨的 “就这个价,你不要有的是人抢着要。” 老板娘大手一挥便要赶人,怪不得生意做不下去,这态度…着实恶劣。 她都还没还价呢。 “我也没说不要啊,我可否进去看看?”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情愿的撇了撇嘴,抱着手臂侧开了一些,让赵芸笙入内。 宅院和铺子是可以分开进的,铺子的店面朝南,在东边也开了个后院,若不想干扰,将铺子通往后院的门堵了,便也可以两厢不打扰。 一进院很大,可以用来晾晒一些草药,并着两间耳房,不大,也没怎么修缮,都堆放着香料杂物,再往后,院子便相对偏小了一些,但有三个房间,最大的那间厅连着屋,还有一个独立的小厨房。 因着还有孩儿和老人在里面歇着,赵芸笙便没多看,略略瞧了便出来了。 “可否方便多问一句,这么好的屋子,为何要卖了?” “当家的死了,京城开销大,我养不活这一屋老小,干脆卖了,回老家去,家里还有点薄田,好歹还能有口饭吃。” 她的话让赵芸笙微微一愣,妇人的脸上却没太多悲伤,不,也许她是悲伤的,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又或是故作坚强,毕竟还有这一屋子的老少要靠她赡养,她必须得坚强。 一时间,她也不忍再压价,略微斟酌,道。 “这院子我是看中的,价格便按你说的,只是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 “你可想清楚了,我这要价不低,你能做主?不要跟你家人商量?” 老板娘有些惊讶,又正式的打量了赵芸笙一眼,没曾想这小丫头还真有几分魄力。 一百五十两白银,真不是一笔小数目,她分文未还,能做的了主吗? 赵芸笙笑道。 “您就放心吧,我们现在就可以写下契据,我先给您五十两做定,其余的一百两,我十日后补上。” 妇人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惊愕的又追问一句。 “你不还还价钱?” 赵芸笙不忍道。 “您都这样了,我也不是同情怜悯你,只是同为女人,我知道你的难处,这么好的地段,本也值这价的,若非真的难,你也不会卖了不是?” 她的话,让原本一直坚持着的老板娘瞬间红了眼眶,险些哽咽,却还坚强的摆了摆手。 “行,那我这就去写契据,再叫邻居来作证,等你补齐了尾款,咱再拿到官府去盖了公家的印章,这铺子就是你的了。” 她麻利的说道,倒是个干脆人。 赵芸笙看着妇人忙碌的背影,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拿着一个小风车走了出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童真双眸,看的她有些心虚。 “姐姐,我娘说爹爹不会回来了,所以我们要搬走了,这院子你要买了是吗?” 赵芸笙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包蜜饯果儿,原本是买给齐氏,吃了药之后甜嘴用的。 她蹲下了身,与小孩儿差不多高,将蜜饯果儿塞给小姑娘,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 “以后要听娘的话,你娘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子。” 小孩儿不太懂什么是生离死别,但也知道娘这些日子很伤心也很疲惫,她知道娘在他们都睡下之后偷偷的哭过。 “恩…我会的,姐姐,我们家很好的,你要好好待它,它会为你遮风挡雨的。” 小姑娘说完,手里攥着那包蜜饯果儿,一蹦一跳的跑到了妇人身边,拉了拉妇人的袖子,又指了指赵芸笙。 生活的苦难并没有压垮妇人,也没有让她变成怨妇一般,她对孩童依旧温柔,抱起女儿,小孩儿将一颗蜜饯塞入她的口中,道。 “娘,甜的,吃些甜的你就不哭了噢。” 女儿贴心的话让女人鼻头一酸,险些落泪,滚烫的泪水在眼圈里滚了滚,终究忍住没有落下,只是点了点头。 “去玩吧,娘还有事。” 小姑娘懂事的没有再纠缠着母亲,妇人拿着写好了的契据走了来。 “来,一式两份,我请了隔壁的佟掌柜帮忙作证,说好了十日,我只等你十日,十日后你若不来,这定金我是不会退给你的。” “我知道,这是五十两,这十日内,旁人便是出再高的价你也不能卖给的。” 两人达成协议,各自在契据上签了字,又盖了手印,这些都是在邻居掌柜的见证下完成的。 将契据收好,出了铺子,赵芸笙虽然口袋空空,但心头大事已经解决,心情十分愉悦。 看了一眼这家铺子,很快,它就会是自己的第一家医馆了。 “崔央央。” 叫谁?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了她面前,太过眼熟。 她下意识的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人提了后脖颈,直接拎上了马车。 “喂喂喂…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是犯法的,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点王法了?” 赵芸笙骂骂咧咧的,但被君容无情的丢进了马车里,踉跄着撞上了一堵如铜墙铁壁的胸膛,鼻子吃疼,瞬间眼角噙泪。 “唔…疼…” 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活该你们单身! 魏谨衍扶着她的腰,并没有将她推开。 “候…侯爷…” 喉结翻滚,微微垂着眼眸,掩饰着墨瞳中的云涌。 “又见面了。” “恩。” 轻应一声,魏谨衍看着那瞬间退出自己怀中的女子,这才将手收回。 “大街之上,您让您手下这般对我,不太好吧…” “你还在乎声誉?” 魏谨衍挑了挑剑眉,似笑非笑。 “我是女子,怎么会不在乎声誉!” 赵芸笙气恼,微微鼓着脸颊,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 “庞奕的事情我帮你解决了,你要怎么谢我。” 话锋一转,魏谨衍问道。 “您会把我交出去吗?” 肯定是不会的,否则昨晚魏谨衍就不会掩护着她离开。 她只是故意这么问的。 魏谨衍没曾想她会反问自己,倒也没犹豫,道。 “不会。” 赵芸笙抿唇一笑,对着魏谨衍拱手作揖。 “小女子在这谢过侯爷,不过我想就算昨晚我不动手,侯爷您大概也不会放过他吧,否则他的那些罪证也不会那么快的呈到圣上面前。”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魏谨衍冷哼道。 第41章 挖坟掘尸 第41章?挖坟掘尸 “小道消息,小道消息。” 赵芸笙俏皮的说着,眼睛悄悄盯上小几上放着的两盘糕点。 金丝枣泥糕,白玉霜方糕,并着一碗还没动过的桂花杏仁酪。 都是她爱吃的啊! 眼睛都转不动了,软乎乎的问道。 “殿下也喜欢吃这些甜食?” “一般。” 薄唇微抿,眸中溢满了些许温柔,却在赵芸笙转头看向他的时候又尽数收敛。 “那…” “你喜欢?” “也…也一般。” 明知赵芸笙的意思,却故意端着不接话。 赵芸笙不禁有些恼,气呼呼的抱着手臂,也不说话了。 毕竟以她现在的钱财地位,确实很难吃到这些甜食。 便是那盘金丝枣泥糕,以前她最爱吃这个了,是用燕窝丝裹了厚厚的枣泥做成的,普通人家根本吃不起。 以前信手拈来的东西,如今却是遥不可及。 看不到便也罢了,如今摆在自己面前却不能碰触,更多的是伤感罢了。 魏谨衍忍着笑,可别真把人气着了,道。 “吃吧。” “我不饿。” “全当是替我吃的,别浪费了。” “那是你求着我吃的啊,可不是我贪嘴。” 撇了撇红唇,拿乔也只是一瞬,随即便喜笑颜开的捏了一块金丝枣泥糕入口,幸福的眯起了眸儿。 “就是这个味…” 一瞬间,双眸微微泛起水雾,竟有些想落泪。 想起那些被关在黑暗房间里,被不断的抽血折磨的那些年,是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撑着她度过了一日又一日,直到她被榨干了所有的价值,被挖心拆骨,含恨而终… “随我去个地方。” 马车恍恍惚惚,好一会儿才停下,魏谨衍撩起帘子,只见不远处的府邸高高挂着白绸,门口竟无一人吊唁,只有哭声震天。 这时候,在庞奕还未被定罪之前,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根本不会上门来吊唁。 不多时,一群官兵齐来,将庞府团团围住,就像当年围住董府那般,不多时,抄家问罪,男丁全被缉拿,或是问罪下狱,或是发配边疆,即刻出发,到底是陛下仁慈,没苛难女眷,只责令她们即刻搬出府去,家产尽数充公。 庞向东一身孝服的被押了出来,哭囔着。 “我爹是兵部的都指挥使,他现在尸骨还未寒,至少也要让我父入土为安吧!便是这样对待功臣的吗?娘…娘…救我…救我…” 往昔的豪门贵子,这时哪还有旧时风光,被官兵押着戴上了镣铐,宣纸太监说道。 “庞公子,以庞大人之罪,陛下未牵扯你等,只是将男丁发配边疆,女眷赶出府邸,褫夺封号,已是皇恩浩荡,格外开恩了,还不叩谢陛下?” 曹阴德压低了声音说道。 “庞小公子,还需记得周首辅在陛下面前求情之恩啊。” 说罢,曹阴德摆了摆手,男丁全部被羁押走了。 而女眷则给了半个时辰收拾行囊的时间,但出门前必须卸了钗环,仔细搜查了才能出府。 赵芸笙冷眼看着昔日贵府瞬间沦为阶下之囚,不悲不悯。 只是抄了家产,好歹都还活着,比之前世董家,实在算不上什么。 “满意了吗?” “我满意什么,这些难道不是他庞奕罪有应得?” 她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死是太便宜他了,该让他活着,活着看到自己倾尽所有费尽心机得到的一切被毁于一旦,看着他从高高在上被拽入地狱,再狠狠踩入尘埃,践踏他的骄傲和尊严。 那般死了,还真是太便宜他了。如果不是自己插手,大概在征远侯魏谨衍的安排下,庞奕的结局是会那样的。 魏谨衍问道。 “你说的没错,所以,还要做一些什么,以泄心头之恨吗” 赵芸笙一愣,意外道。 “我可以吗?” “只要你想。” 马车外,守着的君容忽见车帘被撩开,魏谨衍先下了车来,就在赵芸笙准备跳下马车时,伸手扶来,她很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顺势而下。 倒是君容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最近侯爷实在太让他捉摸不透了,对一个才见过第三面的女子,竟宽容到了这步?难道真是情窦初开了? 然而让君容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不多时,庞府被清理了一空,女眷们用马拉了板车,上面是一口棺材,一路哭着扶灵往城外去。 庞夫人捧着牌位,庞老夫人晕厥了两次,又被掐着人中醒来,此刻被丫鬟们搀扶着往城外走去。 一路行至城外青山埋骨之地,挖了个坑,草草的将人下葬了,连个碑都没来得及立。 待那些妇人又哭哭啼啼了一阵才又离去,最终只留下一个鼓鼓的山包,显得格外凄楚。 赵芸笙扛了一把铁锹,上前欲挖,却被魏谨衍拦了住。 “这些活,不该女子来做。” 说罢,便接过赵芸笙手中的铁锹,就在她以为魏谨衍会挖坟时,忽见他掌心凝聚了内力,继而向土包重重拍出。 “轰…”的一声,土包瞬间炸开,露出里面被土掩着的棺材。 “候、侯爷,人都死了,还要挖坟吗?” 君容磕巴着问道,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魏谨衍看着赵芸笙,就差满眼写着“她开心就好”。 “赵姑娘…” “开棺。” “真开啊?” 不会还要鞭尸吧? 赵芸笙不语,君容为难的看向魏谨衍。 不是,挖坟掘尸啊,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惨…不是,侯爷,这您都纵着?太无法无天了吧! “要我亲自动手?” “不,不,属下来。” 君容将棺材打开,心里默念着“见棺发财,见棺发财,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要挖你的坟开你的棺,要怪就怪…不能怪侯爷,怪那个女罗刹,都是她的主意。” 棺材里,尸体静静躺在其中,面色惨白,毫无生机,死的不能再死了。 赵芸笙跳下土坑,眸中恨意尽燃,道。 “剩下的,我来就行。” 割下庞奕的首级,她不想假手于人。 说罢,袖中落尘祭出,寒光骤现间,手起刀落,庞奕尸首分家,她连眼都未眨一下,毫不避讳的将他的脑袋装到了黑袋中… 第42章 你可以选择我成为你的靠山 第42章 你可以选择我成为你的靠山 “崔央央,你疯了吧?怎么还有这嗜好?” 君容嫌弃的皱着眉头,她可真是个女魔头,杀了人不算,还要挖坟掘尸,最后连头颅还要砍下,这么心狠手辣的女子真是不多见。 还有侯爷,你一脸骄傲宠溺是什么意思?你的想法很危险啊侯爷! 你不会真的沦陷,看上这样的女子了吧? 这样的女子若是成为侯府主母,那还了得? 砍人头不得跟切西瓜一样? 君容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吐槽。 赵芸笙提着庞奕的首级回到了董府旧宅,对魏谨衍道谢。 “多谢侯爷相助,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不论他与董家是什么关系,但目前看来,应该不是董家的敌人。 魏谨衍知道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就此做罢的收手。 “我劝你,上次的提议可以考虑考虑,毕竟,你的敌人很强大,你需要依靠,选择我,你将会事半功倍,我可以成为你的靠山。” “我会考虑。” 赵芸笙应道,而后便翻越过墙头。 魏谨衍驻足了好一会才道。 “回吧。” 上了马车,小几上还有赵芸笙未吃完的杏仁酪,君容微微皱眉,怎么跟被狗啃过一样?连忙便要收拾。 “属下这就将这些收拾了,侯爷不喜欢吃这些,属下以后让人不要再准备了。” 伸出的手还未接触到盘子,便被魏谨衍端了去,竟也不避嫌,直接就着赵芸笙用过的勺子吃了起来,这下君容更惊愕了,一双眼睛瞪的如铜铃般大,侯爷他不是最有洁癖的吗? 上次朝阳公主不过就是用了他用过的杯子,他便叫人一整套都给砸了,怎么现在连旁人吃剩的都不嫌了? “味道不错,下次多备一些。” “啊?噢…是,是…属下明白了。” 完了,侯爷是真的瞎了眼了啊! 董府旧宅内,赵芸笙将庞奕的首级摆在地上,她之所以没有让亲人们入土为安,是为了时刻警醒自己,大仇未报,家族冤屈没有洗刷,她不能懈怠,不能贪图享乐,更不能贪生怕死。 总有一天,她要正大光明的打开董府旧宅尘封多年的大门,让她的族亲们风光大葬!她要让所有陷害了他们,对不起他们的人,跪在他们面前磕头,为他们披麻戴孝,忏悔认错。 “爹爹,娘…祖母,各位叔伯婶婶…今天,我把叛徒的首级带来了。” 她低声说着,从腰间解下酒囊,对着地上倒下。 “这杯酒敬你们,你们可以安息了,放心,我会把所有背叛你们的人,都带来。” “对不起,我会尽快让你们入土为安。” 略略坐了一会,又自言自语的说了好一会话,这才又离去。 这些都是她的亲人啊,她又怎会怕呢? 回到郭家小院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齐氏和春桃都还没歇下,屋内点着蜡烛,照着些许光亮,两人正在摘分药材,她们旁的不会,只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多做一些。 “娘,春桃,我回来了。” “回来了?厨房里还留着饭,让春桃给你热了吃吃。” 齐氏忙起身说道,伸出手来,赵芸笙刚想像往常一样过去搀扶,又想到自己刚才摸过了死人,还割了人头,自己不觉得多晦气,可并不想将这份晦气过给别人,便道。 “娘,我手上脏,去洗下再来。” 话音落下,刚想转身,却被齐氏给拉了住,手上微微暖意,丝丝缓缓的暖入了赵芸笙心头。 “外头凉吧,瞧你手都是冰的,娘给你捂捂。” “娘…” “今儿杏儿走了之后,我想了许久,你说多好的一个姑娘,却偏偏嫁错了人,日子过的实在是苦,如果她自己想不开,那更苦的日子还在后头。” “你那生母虽贵门高府,却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跟你爹爹原本以为你回去是要当嫡小姐,是享福去了的,却没想到,反而是叫你受苦了。” 齐氏心疼的叹息道。 “赵相府的人这段时间没对咱们怎么样,是因为风头还没过,可时间长了,赵相府能咽下这口气吗?娘觉得不会,那样的权贵,动动手指便会叫我们日子不好过。” “娘,您别怕,我会保护好你们。” “傻丫头,娘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怕什么?娘就是放心不下你。你不想嫁那韩家公子,咱便不嫁。可娘也怕你遭罪,你爹爹走前倒也跟我提过,不如随他一起去白虎关,虽是边疆苦寒之地,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日子总是能过的。” 之前没去,一来是怕自己身子骨不行,受不得长途跋涉的辛苦折腾,又怕到了那边拖累郭鹏,毕竟他去那是要作战的。再者,也确实是放心不下赵芸笙,先前的赵芸笙还是随董父姓,叫“董芸笙”是回了相府之后改了姓,但还未入族谱,赵家人也未曾提过,仿佛根本就没想过让她入族谱。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的身子已经好多了,芸笙也回来了,郭鹏在白虎关也安顿了下来。 赵芸笙是不怕的,但也担心会牵扯上齐氏,其实如果要是齐氏和春桃不在,她反而能少一些掣肘,便问。 “娘,您想去吗?去与爹爹团聚。” “当然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才叫团聚。” 赵芸笙沉思,确实生了将齐氏和春桃送去的想法。 “娘,我今天在凤凰街上盘下了铺子,我想开医馆,我得留在京城。我不怕赵家报复,也不怕韩家找事,但我放心不下您,不如我给爹爹去信,请虎二爷帮忙,将您和春桃护送去白虎关,找爹爹团聚吧。” 齐氏一愣,没想到赵芸笙会不愿意去,更没想到她会这么雷厉风行的。 以前郭鹏在的时候,她哪曾这样果敢决断过?到底是没了庇护,吃了苦头,成长了。 “傻丫头,娘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在京城呢?你要是不想去,咱们就不去。” “娘,您不必迁就我的。” “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迁就?凤凰街的铺子可不便宜,快跟娘说说,你还缺多少银子?那铺子又是什么样的?” 赵芸笙将自己今天看的铺子情况一一说来,描绘着铺子和院子的情况以及自己对未来的规划。 第43章 我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第43章?我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不多时,齐氏摸索着从床头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交到赵芸笙的手里,还挺沉甸甸的。 “快打开看看。” 不用打开,赵芸笙便知道,里面一定是银钱,她抚摸着匣子上的纹路,已经有些看不清了,想来是用了很久,也存了很久。 “娘,您的钱我怎么能要呢?” “笙儿,我们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难不成你盘的铺子院子还不愿让我住了” 齐氏沉着脸说道,满脸严肃。她甚至有些觉得,笙儿去了相府再回来之后,与她们都生份了许多。 “你看看够不够?” 赵芸笙数了数,大概有三五十两,虽还远远不够,但已是非常不易。 “娘…谢谢您。” 她忽然有些心疼,抱着匣子依偎在齐氏的怀里,想起以前与母亲和祖母之间也常这般。 “我以后一定能赚更多的银子,让您花都花不完。” “好,娘等着那一天。” 齐氏笑着在赵芸笙的后背轻轻拍着。 “是不是还不够?我与你爹也商量过,若我们都去了白虎关,这宅院也是留给你的,你瞧瞧地契宅契在不在里面?找人卖了应该也能凑个三五十两。” “娘,这院子是万万不能卖的,这些是您跟爹一手一脚的打拼出来的,怎么能卖呢?” “孩子,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哪里都能是家,若我跟你爹去了白虎关,这院子也是空着,久了便会荒废了,到时候更可惜。” “可是这些街坊邻居,您舍得吗?” “凤凰街离这也没多远,还是可以常回来瞧瞧的,再说,你啊,是带娘过好日子去的,那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赵芸笙的心头一再被齐氏的话震动到,心里一些坚硬冰冷的东西被慢慢化开。 不论如何,哪怕她不得善终,她也要让齐氏,让郭鹏过上好日子。 与齐氏促膝长谈了许久,最后干脆在齐氏的床上睡下,紧紧揉着齐氏,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沉沉睡去。 她确实需要很多银子,得了齐氏的同意,她便请虎二爷帮忙,看看是否能将院子盘出去,只要快,银钱方面可以放宽一些。 又去铁匠铺子瞧了瞧杏儿,王铁匠见到她倒也还是热情的打招呼,赵芸笙也没与他红脸,依旧客客气气的唤了一声“兄长,我来瞧瞧杏儿姐姐,我娘这两日给小外甥做了个虎头帽,叫我送来给杏儿姐姐瞧瞧。” 齐氏手巧,虽眼盲,但一些简单的绣样还是能做得的,更何况还有春桃打下手。 王铁匠心想,大概杏儿并没有跟她们多说什么,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便客气的请赵芸笙进去坐了。 杏儿刚喝了药,靠在床边在给腹中未出生的孩儿做小衣,见着赵芸笙来了,面上一阵欣喜,又看了看她身后。 “他没跟进来。” 杏儿这才松了口气,她现在是一刻也不敢与王铁匠单独待在一起,深怕他会一言不合就动手打她。 昨天夜里更是在她床边跪着,扇自己巴掌,非要杏儿原谅,她若是不原谅,他便一直扇个不停,跪着不起。 杏儿害怕极了,害怕那蒲扇般的巴掌会落到自己身上,只得快快将他拉了起来。 可是这样的日子,她是一日也不想过了。 “我回来之后,仔细想了你的话。” 杏儿压低了声音,紧张又害怕的样子,手又抚上小腹,最终下定了决心。 “你说,我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她虽年长了赵芸笙几岁,可反而觉得赵芸笙比她还要成熟懂事靠谱,也厉害的多。 赵芸笙没想到杏儿比自己想的更果敢一些,本还以为要再费一些口舌呢。 她说道。 “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那怎么办?” 她也知道,王铁匠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需得将他的罪名坐实了,再请了你娘家族亲出面,有双方长辈在场,他至少不敢动手打你,但在此之前,你就依着他些,不要让他找到对你动手的机会,更不要让他知道你已经有了和离的想法。” 杏儿重重点头,觉得赵芸笙说的再有道理不过。 “若到时候他还不愿放你离开,我们便再另想办法。” “好…我都听你的。” 两人略略说了几句,赵芸笙便起身离开了。 待她离开之后,王铁匠便沉着脸色走了进来,杏儿一看他那黑着的脸,心里慌乱极了。 “你们都说什么了?是不是告诉她我打你了?恩?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说,是不是?” 说着便要抓住杏儿的头发,杏儿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的,笙儿妹妹年纪小,哪知道这些,我昨儿实在是疼,才去讨了些药,只说是磕着了,大娘眼盲又看不见,自然都信了。” “当真?那你昨儿怎么待了那许久才回来?今天她就特意来瞧你了,还说谎?恩?真是不乖!” “是因为我腹中胎儿不稳,才多留了一会,笙儿妹妹不放心来把了脉罢了。” 杏儿头皮被扯的生疼,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一双柳眉紧紧蹙着,眼角噙了泪儿,可怜极了。 她记得赵芸笙的话,讨好,卖乖,尽可能的保证自己与腹中孩儿的安全。 王铁匠像是信了她的话,忽然脸色又是一变,满脸懊恼心疼,看着自己的手,一阵责怪。 “杏儿,杏儿对不起,我就是太在乎你了,对不起,扯疼你了吧?我这都是在做什么啊,我真该死,我怎么能伤害你,杏儿,杏儿你打我,你打我吧。” 他激动又疯狂偏执的抓住杏儿的手往自己脸上拍去,杏儿连连摇头,哽咽着。 “不怪你,我不怪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你是不是不原谅我?都怪我管不住这双手,我…我这就拿刀来将它砍了…” “不,不…不要…” 杏儿害怕极了,她害怕他拿了刀来,又哪根神经不对,对着她砍来可怎么办呢? 连忙紧紧抱着他,急切道。 “我原谅你,我明白你的…你不要这样…我害怕…相公…我怕…”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杏儿,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对你动手了。” 第44章 不如死了算了 第44章 不如死了算了 从王铁匠家的铺子出来,赵芸笙还打算去东街坊市淘些东西,那是京城最热闹的集市,价格贵贱不等,她打算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淘好一些好东西。 谁知,刚出门不久,便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 柳眉微微挑起,嘴角扬起一抹浅浅弧度,她很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正好最近闲的有些手痒,她不介意动动筋骨。 故意加快了脚步,将人引入胡同,只听得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等两个家丁打扮的男子进入胡同,便看到赵芸笙负着双手站在那儿,仿佛是在刻意等什么人。 “你早就发现我们了?” 赵芸笙这才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来,演的十分夸张。 “啊,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 两个家丁嘴角微抽,对视一眼,直接上前抓住了毫无挣扎的赵芸笙,将人绑了双手又套上了袋子,绑的太顺利了。 不多时,赵芸笙被丢到了一个小仓库里,她眼睛虽看不见,但她曾经被长期关在黑暗中过,听觉,嗅觉等格外灵敏。 大概关了有半日,仓库的门才又被人推开,这次还多了一人。 她等的人来了。 头套被摘掉瞬间,刺眼的烛光让她微微眯起凤眸,好一会儿瞳孔聚焦之后,才看清那张讨人厌的脸,与自己这张脸还真有三四分相似。 不是旁人,正是她那便宜兄长,赵兴合。 哼,使这下三滥的手段,还真是让人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哼,没想到吧,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你不是厉害吗?恩?你不是杀神吗?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腿!” 赵兴合咬牙切齿道。 自从母亲伤了脸,脾气越发的大,日日在院子里摔砸杯盘,又或是打骂下人,尤其是大夫说了,母亲的脸就算愈合了,大概也是会留疤的。 而他那自小娇生惯养的妹妹休养了几天才醒来,一醒来就哭哭啼啼的,一直说都是自己的错,是她害的府里不得安宁,请求母亲将她送庄子上去罢了,甚至还说,不如就让她替赵芸笙嫁到韩府去,以全了赵府名声。 他那善良的傻妹妹,凭什么要让她受那些罪! 明明都是这个死丫头的错! 赵芸笙看着满脸愤恨,咬牙切齿的赵兴合,那看着她的眼神活似看杀父仇人。 “原来真的是你啊。” “你早就猜到了?也是,你是该猜到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啊,我是想到赵相府不会放过我,只是没想到你堂堂一个世家公子,会用这么下三滥的地痞手段而已。” 赵兴合被她几句轻飘飘的话给刺激到了,张牙舞爪的抓起赵芸笙的领子,怒目直视。 “任你嘴贱罢,左右你今日是不会活着走出这里了。” 冷嗤一声,赵兴合只觉多碰她一下都觉晦气,狠狠放下赵芸笙,冷哼道。 “进来吧。” 随即便有两个邋遢乌糟的乞丐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人还没靠近,酸臭味便飘了过来,让人作呕。 真是好日子过久了,都难以忍受那些乌糟东西了。 “她就交给你们了,你们给我好好的玩玩她!我不要再看到她活着走出这道门。” 其实赵兴合完全是可以不出面的,但他太想当着赵芸笙的面狠狠羞辱她一番了!他太想将她那身高傲的贱骨头踩在泥里,看着她跪在地上向自己求饶。 就是此刻,他正噙着得意笑,等着赵芸笙惊慌失措的向他跪地求饶。 然而,他是等不到了。 那两个乞丐一脸淫笑的走向赵芸笙。 不仅有这么漂亮的姑娘给他们玩,还能有银子拿,傻子才不上呢! 就在他们一边扒着自己衣服,一边迫不及待的靠近赵芸笙的时候,只见她忽然挣脱反绑着的绳子,直接跳了起来,忽的一手抓住一个乞丐的脑袋,狠狠一扯,将两个脑袋重重的撞在了一处。 “砰…”的一声,脑骨都快撞折了,两个乞丐被她像丢破布一样丢在了一边。 赵兴合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见赵芸笙两步间便已逼到了他的跟前。 “你…”才张口,赵芸笙冷着脸,抓起他的袖子,冷声道“是你自己自投罗网,怪不得我。” 他要是不整这一出,她也没机会收拾他! 他直接将赵兴合捶打了一顿,打的鼻青眼肿又扒光了衣服高高绑了起来,又将那两个乞丐的臭鞋塞在了他的嘴里,满是恶臭味道,让他胃里阵阵翻滚,几欲呕吐,却又吐不出,只能一个劲的翻白眼。 赵芸笙还不觉解气,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你说你犯不犯贱,我本来没招惹你,你非要搞这一出,还找这两个下贱东西来作践我?你得感谢,得亏这两下贱东西不好龙阳,否则你这菊花可得开花了。” 赵兴合被她的污言秽语臊的面红耳赤,愤恨的瞪着一双眼,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揍的毫无还手之力! 他既不甘又懊恼,怪自己太大意了,赵相府那么多人都没拦得住她,还让她杀出了条血路去,而自己就带了这两个腌臜玩意,实在不是她的对手。 赵芸笙冷嗤,也无意取他性命,她虽不介意杀人,但也不想手上多沾染不必要的鲜血。 她大概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但也想,若有机会去了地府,也能跟家人聚一聚,别因为太作恶多端而直接入那十八层的阿鼻地狱。 “看什么看,不甘心啊?我没将你这幅模样挂到城墙上去,叫万人瞩目,你就该感谢我了。” “你敢!” 赵兴合艰难的发出含糊声音。 若是那样,那还那不如让他死了算了!反正他也没了脸面,叫京城贵族们笑话,也成了赵相府最大的笑话! 赵芸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对我也不曾顾念手足血脉亲情,我为何还要顾及你的脸面?” 说着,她便要将赵兴合往仓库外拽去,吓的赵兴合挣扎不已,呜呜大叫着,忽的膝盖一软,竟对着赵芸笙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他要是这样被拽出门,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第45章 你可以利用我 第45章 你可以利用我 识时务者为俊杰。 赵兴合还真将“大丈夫能屈能伸”展现的淋漓尽致。 看着对她不断磕头求饶的人,赵芸笙脸色冰冷。 若非她有一身武力,若非她还有自保之法,现在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甚至是被两个龌蹉乞丐糟蹋的,便是她了。 所以,她为什么要心软? 若她磕头求饶,赵兴合会心软放过她吗? 显然不会。 越发觉得赵家人实在恶心,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了赵兴合的胸口,被五花大绑的赵兴合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被她生生踹倒在了地上。 “别再来招惹我,否则我下次可不会再心慈手软!” 说罢,赵芸笙捡起地上赵兴合的衣物,还有一包鼓鼓囊囊的银子,感谢上天恩赐的意外之财,这可是她应得的。 将仓库门给锁了之后,便快步离开了,将赵兴合的那些衣物丢的远远的。 坐在河边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自己脸颊和身上的伤。 那赵兴合到底是男人,也学过几招拳脚功夫,刚才在搏斗中也被他打到了几拳。 赵芸笙之所以能赢,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武艺在他之上,更因为她有不要命的狠劲。 河水当镜,清洗了脸上的血污,上了止疼化瘀的药之后,才打开那包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什么啊,还是世家公子呢,身上就带了二十两?” 她以前去花楼里喝个酒,吃个饭都不止二十两,就这区区二十两,够什么啊! “真是不值浪费这半日。” 赵芸笙气呼呼的将银子收入怀中,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再不回去,齐氏该担心了。 “缺钱?” 忽的,身边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赵芸笙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身边多了一人。 对方内力深厚,武艺也远在她之上,所以他的让她丝毫没察觉到。 “侯爷,您怎么会在这?” “我的人看到你被绑架了。” “那还真是太巧了,我是否有理由合理怀疑,侯爷是派人盯着我?” 她居然被人盯梢了! 这个征远侯可比赵相府难缠多了! “恩。” 魏谨衍竟毫不避讳,大方承认了,倒让赵芸笙微微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撇了撇唇,重重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月色下,魏谨衍一袭玄色长袍,腰间系着玉带,身形格外挺拔,那双如墨的瞳眸却叫人不敢直视。 赵芸笙道。 “那殿下的人都看到了,怎么不来救我?” “我信你,有自救之法。” 明显她是心甘情愿的被绑去的,贸然出手,只怕会坏了她的计划。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 “跳梁小丑,不足为惧,连上桌都不配。” 赵芸笙冷哼,动作间扯到了嘴角伤口,让她疼的下意识抽了口冷气。 她打起架来是狠,但也只是血肉之躯,也是会疼的。 魏谨衍垂眸,再摊开手掌时,掌心里多了一盒药膏。 “止血化瘀。” “不用,我有。” 她自己配的,效果很好,大概到明天脸上的伤就能消了。 魏谨衍却不容她拒绝,打开瓷盖,食指沾染膏状,抓住她便在她脸上的青紫处轻轻揉开。 “嘶…” 赵芸笙吃疼,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被魏谨衍低声警告。 “别动。” 只是上药,又不是拿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逼迫她,她又躲什么呢?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又为什么要派人盯着我?怕我向人告发你调查庞奕?可他都已经死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 “呵…” “你笑什么?” 赵芸笙偏头,看着魏谨衍好看的侧颜,尤其是那双眸子,好看极了,忽的,嘴巴比脑子动的更快。 “我是不是见过?” 不,不对…不是赵芸笙见过,她指的是…前世的自己。 她想,他大概是不明白的。 借尸还魂这么离奇的事,他会信吗? 还是会将自己当成妖孽祸患,处之而后快呢? 脑子里乱哄哄的,忽的站了起来。 “我要回去了。” “我先前问你的事,考虑清楚了吗?” 魏谨衍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抓住她,不容许她再逃避,直接问道。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犹豫不决了? “侯爷身份高贵,我怕我高攀不起,更何况,我没有能给得起侯爷的东西。” 依附他?让他成为靠山? 能吗?可能吗? “那好,或者我换个说法,你可以利用我。” “什么?” “你可以利用我的身份,我的侍卫和我的势力,甚至是…” 我… 赵芸笙像是听到了什么惊雷炸响,惊愕的瞪大了眼,嘴巴开合几次,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利用征远侯?他还是心甘情愿的。 这世界也太奇妙了吧。 “我可以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她知道,他的话并非夸张,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实力,才更叫赵芸笙惊愕。 “为、为什么…就因为…我为董家复仇?” 她大胆的猜测。 魏谨衍犹豫片刻,微微点头,忽又说道。 “你也可以什么都不用管,我会为董家平反。” “我凭什么相信你?董家之罪已经定案了,现在朝野上下,甚至是民间百姓都对董家避之不提,别说翻案,只怕提起都是死罪!你征远侯又凭什么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董家而搭上自己的前程呢?” 她是不解,也是不敢相信。 魏谨衍道。 “不是素不相识,我与魏昀棠,是至交故友,当年他被害鹭洲,我曾孤兵救援,只可惜,等我赶到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我连他的尸首都没找到,只在崖下,找到了他的盔甲,以及这个。” 说着,他自怀中摸出一块玉佩,上面有些许碎裂的痕迹,玉佩上雕刻着精致的两只玩耍的小狮子,还有兄长的名讳,那是与嫂嫂的定情信物,他与嫂嫂一人一块,做不得假! “是…是真的…真是…真是哥哥…哥哥的…” 看到那枚玉佩,赵芸笙再忍耐不住,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自己,捧过玉佩瞬间泣不成声。 “呜…呜呜…哥哥…哥哥…” 这世上,再没有宠她爱她,任她无法无天也纵着的兄长了。 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兄长。 第46章 侯爷是要把她宠上天吗? 第46章 不知哭了多久,眼睛都成了核桃一般。 魏谨衍看着哭泣不止的赵芸笙一阵心疼,那双如水般的眸子中亦流露出心疼之色,伸出的手却在半空中迟迟犹豫,手指在她的肩头停留数秒,却又尴尬收回。 “后来,我又听到董家被降罪抄家,我顾不得再寻找昀棠的尸身,便赶往京城,谁知,我赶到的时候,董家已经…” 已经遭了大难。 都怪他!如果当初不是在知道她要与周子舒大婚负气离开,也许一切都还会有挽救之机! “你…你真的…真的…” 赵芸笙哭着打了个嗝,忽的鼻子里又喷出了个泡…一时间尴尬极了。 两手捂着唇,睁着一双红如核桃的眼,让人心生怜悯。 魏谨衍叹了口气。 “我这几年,无一日不在后悔,也是那时,我便着手调查董家之事。我相信董家是冤枉的,若董家想反,根本用不着勾结敌国,以董家当时的地位和权势,只要振臂一呼,我相信大周朝堂早就改名换姓了。” “你这话可真大逆不道。” 赵芸笙忍不住吐槽道。 她是知道当时的董家确实有权有势到离谱,也怪父亲性子太臭,又坐惯了上位,那些人在他跟前讨不到好,不免会生出厌恶,也让陛下生了忌惮… “但董家没有,不是吗?” 他没有跟赵芸笙多赘述自己与赵昀棠是怎么认识的,也没多说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地位,其中的艰辛不必让她知道。 只这一枚玉佩,便足以让她相信了。 “我可以…信你吗?” “我不奢望,但你可以一试。” 吸了吸鼻子,赵芸笙张了张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可又怕他不信。 索性,魏谨衍并没多问,只是将自己外袍脱下,笼在她的肩上,又替她系好了带子,这才道。 “夜深了,回去吧。” 魏谨衍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君容恭敬的守在马车旁,看到两人并肩走来,崔央央的眼睛明显是哭过的,而侯爷的外袍都已经披在了她的肩上。 明显是发生过了什么。 君容瞬间痛苦的闭了闭眼睛,造孽啊…侯爷你糊涂啊… 上了马车,魏谨衍将一个食盒放在小几上。 “给我的?”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一盘盘精致点心,尤其是小兔子造型的牛乳布丁。 她以前就偏爱甜食,他都记得的。 这些年,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赵芸笙拿了放在一旁的梅花汤匙,正准备开吃,忽又被魏谨衍拦下了。 “吹了许久冷风,先喝杯热茶驱驱寒,暖暖身子。” 赵芸笙捧着魏谨衍亲自倒的那杯茶,小口的饮了两口,只觉身子渐渐暖了起来。 “你是怎么得罪了赵相府的人?”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赵芸笙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她先前扯了谎,一时间又不好解释,便低头吃着点心,显然不想多提。 魏谨衍便也没多问,微微笑着靠在软垫上,看着赵芸笙小口小口却又很香的吃着点心。 没关系,人既然已经回来了,来日方长,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 到了人多热闹的集市,赵芸笙正欲下车,却又被叫了住。 “侯爷还有事?” 魏谨衍看向君容,道。 “把你荷包给我。” 君容一愣,下意识的拿了出来。 他的俸禄是挺高的,但…但他也会心疼的啊。 “回去补还给你。” 只见魏谨衍将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赵芸笙。 “这个你拿着。” 赵芸笙想接过,可又对上君容那双哀怨的眼神。 “给我的?” “我出门未带银钱,你需要急用的话,就先拿着,你告诉我地址,回头我再派人多送些去,或者去昌隆钱庄,拿着这个去,要多少便能取多少。” 说着,魏谨衍又将代表征远侯府的牌子递给了赵芸笙。 一旁的君容更不解了,侯爷宠她,实在宠的有些过份!这是要宠上天了啊! “这…怎么好意思…” “你若收下,我才欢喜。” 魏谨衍浅笑道。 “侯爷…您…” 君容想要劝魏谨衍冷静,别冲动上头啊! 却见赵芸笙微微一笑,双手接过。 “那就多谢侯爷了,那我便算侯爷一股,可好?” “随你高兴。” 呸,我们侯爷富可敌国,家产遍布全国,稀罕你那一个破铺子? 你说你都收了侯爷的令牌了,还要把我那包银子拿走做什么啊! 赵芸笙将令牌塞入怀中,又将外袍脱下还给魏谨衍,穿个男子外袍招摇过市可不好。 “侯爷,我还有一事相求。” “不必求,直说。” 魏谨衍忍不住露出几分喜悦之色,今晚两人之间的关系进步很大,他很欢喜。 只要她开口,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也要帮她摘下来! “我听说不久就是贵妃娘娘的寿辰了,陛下召集能人异士进宫为贵妃娘娘贺寿表演,我想…侯爷可否有办法帮我弄一个名额?” 她的话让魏谨衍微微沉了脸色。 她想进宫?是为了见一见故人? 那确实是最快最直接的办法了。 “不方便?不方便就算了。” “崔央央,你也太小瞧我们侯爷了吧。” 君容忍不住插嘴道,需要借什么贺寿表演的借口?侯爷想带个人进宫,何必那么麻烦? “恩,不是很方便。” 谁知,君容的话刚落下便被自家侯爷打了脸。 赵芸笙有些失落,她就知道… 不过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试一试罢了。 魏谨衍对自己的帮助,已经很不少了。 仅凭着与兄长的那些交情,便为董家做到如今这步,她便该叩谢他的。 “没事,原是我多嘴一问,侯爷也不必放在心上。” 她会另想法子。 “你想进宫?做什么?” “您说这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无法进宫去瞧瞧里面的热闹繁华,如今有了机会,当然是想去瞧瞧热闹,目睹天颜和贵妃娘娘的风姿啊。” 赵芸笙微微笑着,理由确实很合理,但不真。 魏谨衍并未拆穿她。 他只想让她远离那些繁杂,如果可以,他更想让她放下仇恨,做回以前那个骄傲的,无忧无虑的快活模样。 “侯爷,您对她,未免也太…太宠溺了吧。” “是吗?她本该被如此。” 第47章 姑娘快上花轿吧 第47章 姑娘快上花轿吧 “君容的五十两再加上赵兴合的二十两,以及阿娘的五十两,盘铺子的钱是够了。” 厢房内,赵芸笙坐在桌边盘点着银钱,忽又想起与魏谨衍在河边的那番话,脸上像是有什么烧了起来一般。 她没想过,原来除了自己,还有人记着董家,记着董家的功劳,甚至为了董家步步筹谋,下次再见,该将披风还给他的,顺道问一问他与兄长是如何认识的,为何自己对他一点记忆也没有。 “小姐,还没睡吗?” “进来吧。” 春桃端了一碗熬的浓稠的南瓜小米粥推门而入,小丫头是心疼赵芸笙这些日子实在忙碌,自己又帮不上忙,只能多做些好吃的慰劳慰劳她了。 “小姐,饿了吗?吃点宵夜吧。” 赵芸笙方才在马车上吃了许多,肚子有些塞不下了,却又不好拂了春桃的一片心意,否则这小丫头可是会哭鼻子的。 “要睡了,我便不多吃了,只用一些可好?” “小姐太瘦了,多吃些才好。” 赵芸笙无奈轻笑,一边吃了几口,一边将房产地契收了起来。 “小姐,咱这院子不卖了吗?” “恩,钱够了,不卖了,回头办成学堂,可好?” “小姐,您真要办学堂?” 春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打小是个孤儿,是老爷将她捡回来与小姐作伴的,没读过什么书,女子私塾比男子的还要贵的多,虽说大周女子是有了一些地位,可骨子里还是透着男尊女卑的封建。 “是啊,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读书。” “我?我也可以吗?” 春桃满脸惊愕,不敢置信的看着赵芸笙,她一个小丫头,怎么能读书呢?怎么有资格读书? “你不想吗?” “我…我想,我当然想,我想识字,想像小姐一样,出口成章,说出许多大道理。” 春桃越说声音越小,像是没了自信,但她对小姐是真的越来越崇拜了,谁能想到,老爷走了之后,是小姐撑起了这个家。 赵芸笙在她的鼻子上点了点,笑道。 “怎么还没开始就泄了气了?以后跟着我,要学的更多呢,很多事我一个人确实照应不过来,春桃,如果你能成长为我的帮手,我会很高兴。” 这小丫头的心是很纯粹的,这点赵芸笙看的很清楚。 她不会因为自己吃过亏,就谁都不再信,就瞧所有人都是坏人,就像前世,周子舒和董静姝背叛了她,可她贴身的丫鬟们也为护自己死去… 往事每每想起总会心如刀绞,与春桃说了会话,便让她回去歇下了。 翌日一早,赵芸笙还没睡醒,便在一阵锣鼓喧天的嘈杂声中被吵醒。 “谁家娶亲了?我怎么一点声儿都没听说呢?” 慵懒的起床漱口,忽的一群人开始敲门,咚咚作响。 “小姐…是…是韩府的人来了。” “韩府?” 赵芸笙揉了揉眉心,叫春桃进屋,护着齐氏不要出来。 这般动静,想来街坊邻里都被吵醒了。 “赵姑娘,花轿来了,快些上轿子吧,可别误了吉时啊。” 喜婆在外面囔囔着。 赵相府是没招了,便让韩府出手了吗? “小姐,咱们不要开门,让他们在外面叫,大周律令,擅闯民宅可是要吃官司的。” “呀,春桃出息了。知道拿律法压人了啊。”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笑话我。” 春桃被赵芸笙捉弄的红了脸,又有些气恼,都这时候了,小姐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呢? “不赶走他们,他们能在这吵闹一天,母亲和邻居们都要休息和做生意,不要影响了别人。” “小姐…” 春桃拉着赵芸笙的手“难不成他们还要强行把你掳走吗?” “放心吧,兵来将挡,我有法子。” 安抚了春桃,赵芸笙便去开了门,门外要撞门的小厮险些撞了个空,踉跄了两步堪堪稳住身形,面上露出尴尬一笑。 赵芸笙抱着双臂,那个喜婆子拿着大红的盖头便要往她的脑袋上罩来,却被赵芸笙抬起脚踹飞了出去。 “哎哟…” 连连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花轿前。 喜婆脸色瞬间透黑,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念念叨叨的说着吉利的话,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赵小姐,该上花轿了。” “我问你们,这花轿要抬的是谁?” “当然是赵相府的嫡出千金啦,也只有这样的身份,才能配得上韩家公子不是?” 韩家老太爷曾是太医院首席院判,曾经韩府也是红极一时的,只可惜,韩家后人没撑起门楣,到了这一辈,只有几个子侄在朝中混了个一官半职,倒只有这位韩三公子,打小是个聪明的主儿,三岁能作诗,五岁能上马,只可惜,打小身子骨弱,且越来越弱,到了弱冠之年已成了个肺痨鬼,太医都断定活不过三十。 也怪不得赵芸瑛那般心高气傲的不愿意嫁。韩家又不愿屈尊降贵的降低门楣去娶小户人家的女儿冲喜,便咬住了这门亲事。 自然是越早办了越好,保不齐趁着韩三公子还年轻,还能留下点子嗣血脉。 赵芸笙微微一笑,道。 “那就是了,你们走错地方了,赵相府你们都不知道在哪吗?” 婆子一脸尴尬,她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赵相府在哪,只是,赵相府说了,嫡出小姐是住在这的,韩府要迎娶赵相府的嫡出小姐,就只能往这来迎。 这都是说好了的,怎么就变了? 想赶鸭子上架?也要看她赵芸笙配不配合。 说罢,她便要关上大门,道。 “这里可没有什么相府千金,各位再不走,我便要报官了。” 韩府人都懵了,猜到是被赵相府给摆了一道,相府的那些破落事,稍一打听便知道了,看来这位小姐不是好迎娶的。 但这时候让他们再调转花轿去赵相府迎人,只怕迎不到,也还会吃闭门羹。 赵相府他们可惹不起,但…眼前这个可就不信拿捏不住! 在门关上瞬间,喜婆一个眼神,便有两个大汉子左右挡住了门。 “姑娘,花轿都来了,还是快快着了喜服,随婆子我上花轿吧,去了韩家,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享的。” 第48章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第48章?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我命短,这个福怕是享不了。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这死丫头,在点谁呢?不就是在说韩家三公子命短吗? 喜婆脸色变了又变,有道是,钱难挣,屎难吃,韩府的这银子,还真难挣的很啊。 “姑娘说笑了,姑娘长命百福,大喜的日子可就别说这些晦气的话了,婆子我这张老脸哪能享这福啊。” 到底是见惯了场面的,喜婆对两个大汉使了眼色,都是死人吗?还不动手? “睁大你们的狗眼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强取豪夺,没王法了?” 在那两大汉子要动手之际,忽然一声沉呵如虎哮传来,振聋发聩。 迎亲的队伍瞬间便被虎二爷带来的人给打乱了,那可是个个手持刀棍,道上混的,个个都带着泼辣狠厉,不似那些家丁护卫,只会些上不得台面的三脚猫的功夫,这些个可都是真刀真枪血雨腥风里混过来的,真是杀人不眨眼的。 韩府来迎亲的那些人见虎二爷带着人,牢牢护在郭家小院前,将小院围的似铁桶一般,心知是踢到铁板了。 还真是,市井也有市井的手段,甚至他们不用顾忌太多,更透着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 他们敢拼命,可这些富贵人家享受惯了,哪舍得以卵击石? 喜婆子不得法子,尴尬的笑了笑,差人赶紧回韩府禀告,这花轿若是空着回府,别说不吉利了,明儿,不,今儿晚上韩府就要沦为京城的笑柄了! 都是赵相府的错!自己搞不定的小贱皮子,竟给韩府下套,出这馊主意,这下好了,干脆撕破了脸皮,谁都别想好过! “其实,我也不是不可以跟你们回去。” “小笙儿,你说什么胡话呢?你莫要怕,有你虎叔叔在,今儿谁也别想将你带出这道门!” 虎二爷手持长刀,跨立在赵芸笙面前,那宽厚高大的背脊,像一座大山一样护着她,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兄长银甲红枪的样子,让她心里生出几分安全感。 “今日若是不将事情彻底解决了,以后闹个不休,扰的街坊邻居们都不得安宁。” 总不能让他们隔三差五的来闹,起初大家还能帮一帮,日子久了,只会觉得烦腻,甚至嫌她们家事多,避之不及也说不准。 再者,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想再与这些人多纠缠的浪费时间。 说罢,赵芸笙走出虎二爷护着的身后,与那喜婆子说道。 “我可以随你们去韩府一趟,但并非嫁入韩府,你们这些敲锣打鼓的家伙事儿便都收了吧。” “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喜婆嘴角微抽,捏着帕子擦了擦额角落下的汗,这阵仗都摆下来了,他们也不敢硬碰硬了不是? “去与韩家长辈将话说清楚。你们也可以告诉他们,我能治好韩三公子。” “小笙儿,你是忘了怎么入了赵家那虎穴,险些搭上条命才挣出来?” “我相信,韩府清流人家是将道理的,再说,今日我去韩府见长辈,各位街坊都是见证,韩府还会不放人吗?” 后半句,她是看着喜婆子说的,她今日站在这,就是代表了韩家人。 喜婆子不敢做主,万一韩家脑子一热,真将人扣下了怎么办?这些地痞流氓的不敢去韩家闹,万一闹到自家去,皮都给扒下一层来。 “这…这个…” 喜婆子正犹豫着,一个韩家小厮急忙跑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喜婆子这才点了头,道。 “将敲打的家伙事儿都收了吧,赵姑娘,那就请吧,韩家家主也想见见你呢。” 虎二爷等人还想再劝,赵芸笙却已踏出了院门。 这丫头,主意儿也太大了! 当一个缩头乌龟躲着也没什么不好,凡事何必硬碰硬的强出头呢? 真是倔,跟她那爹一个德行! 虎二爷叹气。 赵芸笙撩开帘子正准备上轿,忽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便看到高霜身着京兆府衙役的官服,腰间挎着长刀,应该是跑来的,气喘吁吁的样子,迅速上前一把抓住赵芸笙的手。 “大周律法严明,还没有强取豪夺的事!” 赵芸笙微微挑了下柳眉,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轻笑出声。 “我与韩家说好了,只是去见见韩家的长辈,将话说开,并非嫁娶。” “韩家可会说话算话?你别天真了…” 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凭自己与韩家的长辈几句话就将亲事退了,更何况,她也没打算退婚,她自有别的法子。 赵相府想赶鸭子上架,给她和韩府下套,韩府为何不能抓着这个机会狠狠地回敬赵相府呢? 赵芸笙浅浅笑着,并未接话,只是坐进了轿子里,这一路抬去,是她应得的享受。 高霜自知劝不了她,叹了口气,道。 “那我随你一起去,我是京兆府衙役,大小是食公家饭,有官职在身,韩家不敢拿我怎么样,再者…若韩家敢来硬的,京兆府可以直接拿人!” 京兆府的这些衙役们,都随了京兆府尹大人的脾气,刚正不阿,一身正气。 京城安定,确实需要这样的人。 只是不知,京兆府将庞奕案的凶手缉拿的如何了? 抿唇一笑,赵芸笙软声道。 “有高大哥陪同,我就安心了。” 说罢,她素手放下帘子,花轿起,没有敲锣打鼓,安安静静的前行着。 赵芸笙靠在轿壁上又打了会盹,不多时,花轿被抬到韩府门前。 韩府大概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光彩,大门前并未挂着红彩,只在内堂设了喜堂。 赵芸笙被请入内,韩府的当家主母韩老太太以及韩老爷和韩夫人都在,旁的人都屏退了。 “你就是赵家那流落在外的嫡小姐?” 韩老爷年约五十,鬓角略有些泛白,承了老太爷的衣钵,学了些医,但并不精通,只在太医院混了一官半职,还都是依靠父辈才有的体面,并不得重用,所以人也略显随和一些。 只是韩家老夫人冷冷睥睨着赵芸笙,那真是拿眼角瞧人,风光时,她都与太后娘娘一块喝过茶,自持高贵。 韩夫人柳氏温温和和的样子,并不管事,只要老太太在一天,这个家就轮不到她做主,好在她也没那心性,乐的自在。 “小女子见过各位长辈。” 赵芸笙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 第49章 呸!真是好大的脸 第49章 呸!真是好大的脸 “起来吧,你说,你能治好崇儿,可是真的?如今你也已经在这了,要说什么就说吧。” 韩老爷直接开门见山道。 “我要见一见韩三公子,只要我能医治好他的旧疾,韩家便答应我,上赵相府门上退婚,如何?” 既然对方不饶弯子,她也不必多费口舌,直接道明来意。 “嗤…你?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法子治好崇儿的病?” 韩老夫人冷嗤,根本不将赵芸笙这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 “莫非你能请动济世堂的那位董娘子?整个京城也就只有她能有起死回生之术了,可董娘子可没那么好请!” 董静姝…呵…她现在还真是好名声,等她将自己的血液用尽,还能有什么法子活死人肉白骨? 这种魑魅小人,还真是可笑! “世人难道只知董静姝,便忘了圣手沈奕了吗?” “什、什么?沈奕?你是说,董娘子的师父沈奕?” “沈奕何时收了董静姝为徒?” 赵芸笙微愕,师父向来瞧不上董静姝,曾不止一次提点自己,董静姝此人心术不正,怎可能收她为徒? 可惜那时她并未将师父的话听在耳里,辜负了师父的一片良苦用心。 “嗤,就说长在小门户里的丫头目光短浅,耳目不明,连董娘子是神医圣手沈奕的关门徒弟都不知道。” 呸!她董静姝还真是好大的脸! 不仅偷抢了自己的血液以作药引,还往师父身上蹭! 欺负她师父现在不知道躲在哪个深山老林里不问世事,无法向世人言明是吧? “哼,这我倒真不知。” “行了,不要胡闹了,这门亲事,是你祖父与我们韩家定下的,现在弄的倒好似我们逼迫了你们赵家一样。” 韩老爷不悦道,这种丢人的事,他也不想做。 若不是被赵家那老妇摆了一道,今日韩府的花轿也不会贸然去接人,若不是为了崇儿…唉,崇儿的身体,是真等不得了。 “那就让我见一见韩三公子吧。” 赵芸笙说道。 “崇儿正在屋里休息,赵姑娘,你既然来了,就把堂给拜了吧,以后入了我韩家的门,我一定将你当亲生女儿般对待。还请京兆府的兄弟一并来做什么呢?” 韩夫人上前,亲昵的拉住赵芸笙的手,软硬兼施道。 “虽说这操办的是简单了些,但崇儿现在身体不好,等日后养好了,你们再行礼也是一样的。” 原本是打算先将人哄进来,大门一关,摁着拜了堂,任她再神通广大也飞不出这高门大宅。 可如今这一切,都远远的挣脱了他们的盘算和掌控。 外面有一群地痞流氓盯着,就连京兆府的衙役都来了,韩府哪还能来强硬手段? 他们可不想像赵相府那样,沦为全京城的笑话。 赵芸笙冷了脸,抽回自己的手,道。 “我不是来与你们说和的,更不会与韩三公子拜堂,我只是来与你们做一场交易,你们若是不想谈,那我便走了。” 说罢,赵芸笙转身便要走,韩家人这才慌了,连忙抓住她的手臂。 都是打听过这丫头的厉害的。 “你当真有法子治好崇儿?” “那要我看了才知道,你们再拖拖拉拉婆婆妈妈的,我可真不跟你们在这耗了。” 她凑好了银子,还打算今日去盘铺子呢,早一日把铺子盘下来,她便能早一日施展下一步的计划。 她怕自己命短,本就是捡来的命,哪天再让阎王爷给收回去了。 所以,她得快点,再快一点啊! 韩夫人为了这个儿子不知哭了多少回,若真有这机会能让儿子好起来,哪怕让她去尼姑庵里吃斋念佛,常伴青灯,她都是愿意的。 她看向韩老爷和韩老太太,韩老爷自是不必多说的,只是这韩老太太… “你们当真要信这丫头的话?哼,要我看啊,还是让他们尽快拜了堂,早日圆房,给我们韩家留下个血脉子嗣才是最好的!” 柳氏听了这话,一阵伤心。 到底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老太太怎么能与她感同身受呢? 老太太要的只是韩家的血脉子嗣,而不是只要韩应崇这一个孙子。 柳氏有些恼怒的看向韩老爷,这个软耳朵的大孝子,这些年都只听老太太的话,都怪这老太太太强势了! “母亲,不如先让她瞧瞧,也许,也许有用呢?” 韩老夫人冷哼一声,撇了柳氏一眼。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没点主见,若没我在这,我看你们就要被这丫头三言两语给糊弄了去!那赵家肯轻易松口毁了这门亲事,打了自己脸面?只要咱们不松口,他赵家就得给我们送一个女儿来!我可不管是养在府里的那个,还是这一个。” “可是,娘,崇儿的身体…是真快要撑不住了啊。” 说着,柳氏止不住的落起泪来。 “妇人之仁,就你们这样的,我怎么能放心把家交给你?唉,罢了,你们不想当这坏人,便叫我来当。自古婚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听过可以自己做主的!” 韩老太太那阴霾的眼神盯着赵芸笙,透着一股子死气。 从老太太的面相看来,她早该命绝了,只是凭着一口精气神吊着罢了。 赵芸笙嗤笑一声,抱着双臂,道。 “好啊,那你们去娶赵家的女儿好了,我又不是。” “你,你不是?你怎么会不是?” 柳氏惊愕。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赵相府的女儿?我一日没养在赵相府,族谱上更没有我的名字,平白指一个人说是赵相府嫡出的女儿,你们就信了?” 他们都知道,这番话是赵芸笙在信口雌黄的扯谎,可若她名字真没上族谱,又没法子证明她与赵相府的关系,那他们还真没法子硬让她入嫁! 韩老夫人气的险些一口气没上的来,身子摇晃了几下,重重的坐回了凳子上。 “老太太…老太太,您没事吧?” 韩老夫人摆了摆手,实在不想承认,她竟然要败给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 上次见识过这么厉害的小丫头,还是董家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魔头。 别说,这野丫头的气势,还真有几分那小魔头的影子。 第50章 你想让你母亲当场丧命吗 第50章 你想让你母亲当场丧命吗 “高大哥,我要说的话说完了,若他们再要强迫我拜堂,你就抓他们。” 赵芸笙说着后退了几步,高霜冷着一张俊脸,一手执着腰间佩刀,一手护着赵芸笙在自己身后。 “待在我身后。” “小小京兆府衙役,也想对老夫动手?” 韩老爷不屑的瞪着高霜冷声道。 真是没点规矩,还是都觉得韩府是好拿捏的? 赵相府敢摆他们一道,这个小丫头片子也想拿捏他们? 韩老爷越想越气,直接砸了一个杯子,狠声道。 “好一个赵相府,真是好的很!这等手段,我定要到御前去,请陛下评论评论!” 还请陛下评论?陛下日理万机,谁会理你这些家长里短?闹到圣上面前去也不觉得丢人? 高霜倒是不怕,他站在公义面前,自有底气说话。 “京兆府负责京中安全,既然赵姑娘并非你们要娶的赵相府的嫡小姐,理应放她回去,便就算她是,也没有强取豪夺的道理!” “真是没点规矩!这里是韩府,还轮不到你们两个黄口小儿说话!” 韩老太太当即呵斥,抓起一只青花瓷底的茶杯便向高霜砸来。 “老夫人没诰命在身吧?您这一下可是袭击官职人员,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赵芸笙扬声道。可没险些把韩老太太给气的翻白眼。 “韩太医若是视大周律法为无物,那我只能请大人跟随卑职回京兆府衙门一趟了。” “你们京兆府的个个都是愣头青,跟那没出息的邹世杰一个德性!” 邹世杰,京兆府尹邹大人,那可真是一个倔驴脾气,刚正不阿,半点人情世故也不懂,教导的手下个个也都是一般模样,活该这么多年只混了一个京兆府尹的职位! 高霜可见不得自家大人被人污蔑玷污,随即脸色越发阴沉,道。 “韩太医还请慎言。” “你,你…你个黄口小儿,给我滚出去!你不是要讲律法吗?啊?大周律法,主家非请勿入,快滚,都滚,快都滚吧!” 韩太医实在被气的不轻,连说了几个滚。 两人倒也不想磨叽停留,转身就走。 只是韩老太太还不停地骂咧着。 “我要去赵相府家讨个说法,欺人太甚!” “姑娘且慢…” 只有柳氏,心里还惦念着赵芸笙的话,她说她有法子救崇儿的。 柳氏也顾不得丈夫和婆婆的阻拦,上前便要拉住赵芸笙,却被高霜从旁拦下。 “你方才说了,你有法子治好崇儿是不是?” 赵芸笙正欲点头,便听韩太医道。 “你还信她?啊?我们被他们赵相府耍弄的还不够?这些年崇儿灌了多少药,看了多少个大夫,就连太医院的院判都说他…他是治不好了,难不成这个小丫头还能比董娘子还厉害吗?” “老爷,我不管,崇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现在已经快不行了,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试一试,便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柳氏软弱了这么多年,今日为了儿子,她也顾不得其他,哪怕会被老太太责罚她,厌恶她,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要她的儿子能够健康平安。 止住了脚步的赵芸笙看到的是一个母亲爱子的拳拳之心。 心头闪过一抹不忍,只是这抹不忍在下一刻又荡然无存。 “韩府的事,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既然你说你与赵家无关,那我们自是要去赵家讨要说法的,这门亲事又并非口头协议,而是换过庚帖的,我倒要问问赵家,是不是要退了我们韩府的这门亲!” 韩老夫人捂着胸口,只觉胸口气闷无力,呼吸困难,额头已有豆大汗珠往下滴落,眼前阵阵发黑,艰难的扶着桌角站了起来,只是身子晃了晃,又重重坐了回去。 “母亲…” 韩太医连忙上前扶着韩老太太,探了探老太太的脉,连忙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的,老太太一口气还是喘不过来,脸色从肝红色渐渐转为苍白。 “母亲…母亲…快传大夫。” “胡闹,我就是太医,还叫外面的大夫,传出去我还要不要脸了。” “你总是顾忌着你的脸面,我们崇儿才从小病拖成了大病,如今母亲这样,你还要顾及着你的脸面!” 柳氏气的推了韩太医一把,这个庸碌无用的家伙!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 赵芸笙原本想一走了之,那韩家三公子一命呜呼了,这门亲事自然也就黄了,老太太也是个刻薄无礼之人,活生生的气死过去也与她无关。 可她到底不是心狠之人,做不到见死不救。 就像师父曾说过的,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的分内之事,而她也从来不是心狠之徒。 叹了口气,怪自己还是心太软,管不住这双圣母的手。 自怀中掏出银针,上前几步。 韩太医拦住她。 “你做什么?” “你想让你老母亲命丧当场吗?不孝之子。” “你…” “赵姑娘,你若有法子,就请施针吧。” 柳氏扶着老太太,对赵芸笙说道,并警告似的瞪了韩太医一眼。 韩太医袖下拳头握了又松,最终也只是重重撒手,罢了,罢了,他也不管了! 赵芸笙随即探了一下韩老太太的鼻息,气息微弱如悬丝,又摸了摸喉咙部位,脉搏虚弱又杂乱无章。 她又掰开了老太太的嘴巴,拿过烛火靠近一瞧。 果然,一口老痰堵住了,一时气极再加上窒息之感,让她几近休克。 随即金针扎穴,又从柳氏手中接过老太太,拇指在她的喉部以及后背大穴施力。 “咳…咳咳…” 老太太轻咳几声,不多时,气息略粗着了一些。 赵芸笙又让人拿了痰盂和臭豆汁来。 “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她肺部和喉咙里堵了痰,催吐出来是最好的,若催不出来,便只能靠吸了。” “吸…吸?”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紧皱了眉头,十分嫌恶。 只有赵芸笙挽了袖子,捏着韩老太太的下颚,将豆汁一股脑的往她口中灌去。 “唔…呕…” 瞬间,老太太吐了一地的恶臭,可惜,痰盂没派上用场。 第51章 垂死之人 第51章 垂死之人 “吐出来了…老太太都吐出来了…” 众人一阵欣喜,这都吐出来了,应该就没事了吧? 赵芸笙在老太太的后背拍了拍,气息虽比方才强了一些,但喉咙里的痰还没吐干净。 “拿一根细一些的竹管子来。” “赵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老夫人喉咙的痰还没吐干净,豆汁是催不出来了。” “可…可这…这怎好弄啊。” 柳氏一时慌了,这种事叫谁做?难不成要她这个儿媳来?实在恶心,她可做不了。 那些个丫鬟婆子个个将脑袋垂的低低的,深怕让她们做这种恶心的事儿。 谁知赵芸笙叫人拿了竹管子来,捏开了老太太的嘴,将管子的一端伸了进去,老太太一点反应也没有,再堵着怕是会有窒息的风险。 只见她竟毫不嫌弃,张口便咬住了竹管的另一端,众人瞬间嫌弃的皱起眉头,却见她轻轻一吸,一口浓痰被吸入了管子里,将管子里的痰吐到痰盂里,又浓又黄,恶心的叫人直作呕,而赵芸笙却这般反复了几次之后,才作罢。 旁边的人忙递了杯温水给她,簌了口之后,她才说道。 “喉咙里的痰已经清了。” 正说着,韩老太太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活了过来,眼皮子动了动,最终慢慢掀开。 “醒了,醒了…老太太醒了,感谢上苍,感谢老天爷保佑,感谢菩萨。” 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双手合十,将满天神佛都谢了一遍。 赵芸笙冷嗤,谢什么菩萨?谢她才是正经吧。 老夫人张了张口,只觉得喉咙里阵阵发热涨疼,不太舒服。 柳氏立即端了杯温茶。 “母亲,您用一些。” 韩老太太只知道自己晕死了过去,并不知道后面的事,喝了口茶润口,随后张口便又要骂。 “你们怎么还在这?还不滚…” “母亲。” 柳氏连忙拦下韩老太太,人家刚刚才救了你,你再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人大骂一顿,实在是不讲道理。 韩老太太瞪了柳氏一眼,又撇向地上的污秽,自己嘴角还有些味,不免皱眉,柳氏忙将方才的一切简单说了。 “母亲,我看这位赵姑娘是真有几分本事的,不如就让她为崇儿瞧瞧吧,崇儿也是您的孙子啊,他打小是那么的聪明伶俐…呜呜…” 说着,柳氏忍不住又掉起了泪来,儿为母亲的心头肉,看着孩子受罪,她能不心疼吗? 韩老太太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实在不好无礼打骂,却又不好意思拉下老脸来致谢,干脆便扶着额,装病。 “哎哟,我身子不适,罢了,这事我也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但是赵相府那边实在不讲道理,这说法我日后定是要去讨的。” 管你跟谁讨,最好与赵相府闹的两厢不快才好呢。 说罢,韩老太太便由婆子丫鬟们搀扶着入了后堂。 老太太一走,柳氏也顾不得其他,深怕耽误一刻,抓了赵芸笙便往后院拽去。 “你快随我去,只要你能治好崇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赵芸笙没应声,她还得看到病人才敢下决断。 高霜是外男,不适合去主家后宅,便在大厅与与韩老爷大眼瞪小眼。 方才闹的不愉快,一时间两人也不好有什么交流。 韩老爷子如坐针毡,最后干脆寻了个由头走了,只叫管家将人招呼好了。 高霜放心不下赵芸笙便只能在前厅等着。 后宅里,韩三公子的厢房,远远的便闻到很浓郁的中药味,屋内门窗紧闭,不断地传出咳嗽的声音,咳的急了,那一声声的,仿佛要将心儿肺儿都给咳出来一般。 “崇儿,可起身了?” 柳氏在门外敲了敲门,不多时,韩应崇的贴身小厮便来开了门,冷风灌了进去,引的韩三公子又是一阵强烈的咳嗽。 都已经开春了,里面的人还裹着厚衣,屋内还放着银屑炭的火盆。 少年清瘦,裹着厚袍子坐在窗边看书,因为常年累月的疾病,脸颊格外清瘦,头发也有些稀疏干枯,像一根快要枯竭了的竹竿儿,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 只是少年的脾性并没有被病痛折磨的暴躁乖戾,反而透着几分温润,见着红着眼睛的母亲,不免心疼。 “娘您怎么又哭了?” “娘没哭,只是方才风沙眯了眼。” 柳氏上前,替韩应崇拢了拢衣袍,道。 “今日药可吃了?” “太苦了,实在不想吃了…” 日日吃药,也不见好,还不如不吃了,他想自己的日子反正也不多了,何必还每日都喝那苦哈哈的药呢? “药怎么能不吃呢?来福,你怎么伺候少爷的?自己去领板子。” “娘,您别怪来福,我不想吃,他也没法子逼我。” 说着,他看向柳氏身后的赵芸笙,忽然面上微微一红,在那白皙的脸颊上格外明显,就像飞上了两抹红霞。 这位,就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吗? 只可惜,自己是个将死之人,又改变不了父母长辈的想法,要委屈她后半辈子了。 “韩三公子。” 迎上他的视线,赵芸笙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不为别的,只单单觉得他身上的气质要比这府里的所有人都好。 手里拿着的那本是《地理志》,他的心里是有沟壑的,对下人也宽容。 虽被病痛折磨,却从未放弃自己。 这样的人,就值得被尊重,也值得再给一次机会。 “委屈你了。” 赵芸笙微微一怔,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瞧我糊涂了,崇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来为你治病的女大夫。” “噢?大夫?” 倒是韩应崇惊讶的愣了一下,忽又想到自己的想法,颇觉不好意思,还好没多话。 “娘…我还治得好吗?” 这些年他都瞧了不少大夫了,都断言他活不过三十。 柳氏没接话,只是将期盼的眼神看向赵芸笙。 她这才上前,抓过韩应崇细白如骨的手腕,轻轻上脉搏,虚且浮,比方才老太太的脉还弱。 “垂死之人。” 第52章 又没说不能救 第52章 又没说不能救 “你不是说能治的吗?怎么又成了垂死之人?你…你方才都是诓我的?” 柳氏一阵激动,才生起的希望瞬间便被熄灭,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咳…咳咳…娘,您别,别激动…” “崇儿…我苦命的孩儿…都是娘不好,娘没给你一副好身子,都是娘不好…” 柳氏又是一阵哭啼,反叫韩应崇来安慰她,一脸无奈又抱歉的看向赵芸笙。 “抱歉,女大夫,我娘只是太希望我能好了,你莫要怪她。娘,都这么多年了,我都已经认命了。” “认命你还看《地理志》?你难道不想自己走出去看一看这大好的河山?” “我…我当然想。” 可他不能,自从八岁那年冬天落了湖,被董家的那位小霸王救上来之后,他的身体就再没好过,更没再出过这小小宅院,不知道外面如今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那就不要自己放弃希望。” 说着,赵芸笙打开了窗户,来福连忙阻止。 “我们少爷不能受寒吹风。” “如今已是开春了,哪还有寒风?好人也要给憋坏了。” 赵芸笙说着,又撇了眼火盆,道。 “我只说了他是垂死之人,又没说没得救。” “当真?你当真能救?那,那快点施救啊…” 柳氏又催,惹的赵芸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 “我又不是神仙,能有灵丹妙药叫他立即就好,身子不是一日亏了的,自然不是一日就能养回来的,需要一段时间治疗。” 柳氏也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 “有的治就好,有的治就好…至少…至少能让我的崇儿活的久一些…” 赵芸笙又叫来福将往日韩应崇吃的药材残渣都拿来,她都仔细瞧了。 “都是一些养肺滋补的药,无功无过。” 只是吊着口气罢了。 “想要让他好起来,还需要下一些猛药,尤其是一位龙须草的引子,寻常药铺没的卖。” “我这就叫人去济世堂买,再多的银子我们都花的起。” 虽然韩太医是宫里的太医,能接触到名贵珍惜的药材,但那些都是皇家的,若非陛下赏赐,普通人家根本用不到,其次便只有济世堂的药材最全了。 赵芸笙却轻笑一声,摇头道。 “济世堂也没有,不过他现在的身体还很虚,下猛药只会要了他的命。” “什么?哎哟,赵姑娘,你有话就一口气说了吧,这样吊着我的心脏,我…我实在受不了。” 柳氏道。 “行吧,我会每日来为韩三公子施针开药,准备药浴疗养身体,待身体强壮了一些,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治疗,他积病已久,身子骨早就掏空了,想要养好并非一朝一夕,至于这龙须草,生在断崖之下,十分难寻,不过我会去寻,只是这价格十分昂贵。” “我方才说了,再贵的我们韩府都付的起,只要你能治好崇儿。” “那就好。” 微微点头,得了柳氏的话,赵芸笙便有数了。 她再看向韩应崇,确定他有十分强烈的求生欲,会积极配合他的治疗之后,才一一叮嘱了。 “日后这房间每日都要开窗通风,空气流通了,病啊毒的才会被吹散,这火盆也要慢慢撤了,身上的厚袍子也要慢慢换下,不过都不急,咱们慢慢来,以后你的药我会根据你的身体情况进行调整,之前的药暂且就不要喝了。” “是,是,小的都记下了。” 来福在一旁连声应道,只要少爷能好,一切都值! 赵芸笙又为韩应崇施了针,逼出了一身的虚汗之后,竟能让他沉沉的睡上了一觉,到了晚间才醒来,肚中也觉着饿了,竟用了一小碗白粥,可把柳氏高兴坏了,直呼是老天爷派了赵芸笙来救她儿子的。 “明日,明日就去赵相府退婚!” “夫人,你这也太着急了些,咱们崇儿还没好全,不急,再等些日子,等崇儿再好些,确定她不是糊弄我们再说。” “你说的是…只是这赵姑娘与秦氏应该是不合的,她都帮我们治疗崇儿了,咱们也该回她一些礼才是。” 柳氏说着,心下有了盘算,卸了珠钗,上床歇下了。 这厢,赵芸笙和高霜安然的离了韩府。 “高大哥,这次多亏了有你,我得报答你,请你吃饭如何?” “哪能叫你请客,今日你受惊了,该是我请你吃顿好的,压压惊。” 高霜说道,对赵芸笙是越发的喜欢了。 她可真是厉害,与其他的女子都不同。 处变不惊,有智慧也有谋略,遇到事儿也不退缩,更不会哭哭啼啼的,真是叫他刮目相看。 赵芸笙也没扭捏,道。 “我为韩家出诊,救了两人呢,韩家给了不少银子,我有钱请你。” “那也不行,吃饭怎么能让女子花钱呢。” 说着,两人进入了一家酒肆,叫了一些简单的家常菜。 “自从六年前春风邀月楼关门了,咱们京城就再没那么红火的酒楼了,楚掌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哎…” 两人等菜的间隙,听到旁边桌上有人感慨。 “唉,可不是吗,春风邀月楼是一位难求,可咱每月总还能尝上一次,现在好了,你说吃过金枝玉露的,哪还瞧得上这些残羹冷饭啊。” 赵芸笙不禁笑了,低声道。 “这些人在人家酒楼里议论这些,也不怕被掌柜的打。” “呵…你大概是没能尝过春风邀月楼楚掌柜的手艺,所以才不明白他们的感叹惋惜。” 高霜说着为赵芸笙倒了一杯青梅果酒。 春风邀月楼吗?楚九宁的手艺确实一绝啊,尤其是能将简单的家常食物做成极美味的人间至味。 这么一提,还真是怀念老楚的手艺了呢。 也不知道老楚现在身处何方,又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好好的酒楼就不经营了呢? “二位客观,你们的菜齐了。” “多谢。” 不再感叹,赵芸笙从来不会在口腹上亏待自己,今日不吃饱,明日还有没有的吃可就说不准了。 “那个铺子,你可去看了?” 第53章 不仅要治,还要治好 第53章 不仅要治,还要治好 “去看了,我相中了,已经盘下来了,明日便去付尾款。” 一边说着,赵芸笙一边囫囵道。 “那我可要恭喜你了,原本还担心,今日看到你的医术精湛,我便放心多了,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还尽管提。” 高霜爽快道。 赵芸笙忙放下筷子,端起酒杯。 “那我就先多谢高大哥了。” 高霜是京兆府的衙役,日后自然是少不得求他帮忙的时候,顿了顿,提了一嘴。 “京兆府的兄弟们以后来我的药堂看病,不收钱。” “那怎么好?” “高大哥你的面子我总要给的吧?” 两人说着,话题又回到了韩三公子身上。 “济世堂的那个董娘子,不是都说她是活菩萨吗?怎么韩太医都没能请的动她来为韩三公子治病?” 如果董静姝手里还有自己的血液,那么医治韩应崇应该不是问题,除非,自己尸身都该腐烂殆尽了,她手里的血液,应该也快没了。 她根本不相信董静姝在没有师父的指点下医术能够突飞猛进到医死人肉白骨。 等她手里的那些血液和天材地宝都用完了,看她看拿什么做她的神医女菩萨!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还得牵扯上那家…” 高霜瞧了瞧四周,压低了声音凑近赵芸笙身边说道。 “传言被因通敌叛国以至潞城战败,痛失十一城池,被满门抄家了的董家。” 最后这城池还是被魏谨衍收回,也奠定了他征远侯的地位。 提到董家,赵芸笙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瞬间又稳了住,微微抬起眉,面上带着几分浅笑,不解道。 “噢?怎么会有牵扯呢?” “董娘子说了,为表大义,凡是与董家有丝毫关联的人,她都不出手搭救。” 去她娘的大义,最没良心的就是她了! 当初要不是父亲心软在死人堆里将年幼的董静姝捡回府里当成小姐一样的养着,她能有今天? 要不是背刺了自己,背叛了董家,与周子舒苟合,能做的了首辅夫人? 忍不住嗤笑出声,赵芸笙冷声道。 “她那夫君与董府关系最深,为表大义,她怎么不把周首辅给杀了?” 枕边人动起手来,最狠不过了不是? “你怎么知道?那是旧事了,而且周首辅那是忍辱负重,最后关头还是他拿出了绊倒董家的罪证,亲手杀了董家那混世女魔君呢。” 提起这话,真是无人不赞叹周子舒与董静姝的大义。 还真是成王败寇,是非黑白根本不重要,赢的那个人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明明是最狼心狗肺的两个东西! “那你觉得,董家该绝?董家以前的功绩便都不算了?” “这怎么好说呢,通敌卖国的,确实不该原谅。” 高霜说道,面上露出几分难掩的厌恶。 “我只恨没能亲手屠之。” 赵芸笙无意与他争执,只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掩下眸中些许湿润。 父亲,兄长,你瞧,你们为这大周朝堂,大周的百姓披荆斩棘,马革裹尸,戎马一生,可最终啊,世人都误会你们了啊… “那韩三公子,与董家又有什么牵扯呢?” 她怎么不记得董家与韩家有交往?难不成是韩老太医?为父亲兄长医治过战场上的旧疾也说不准。 却听高霜说道。 “听说,是韩家那位三公子,与董家那位女君有过交集。” “恩?” 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说是有一年寒冬,在一场喜宴上,董家那位女君救过落水的韩三公子,人虽是活了,但他身子本就薄弱,伤了根骨,这么些年都没养好。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董家被灭门的时候,韩家那位三公子还写了首悲悯的诗,以告慰恩人。” “就这,便招惹了董娘子的嫌恶?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高霜听到赵芸笙诋毁董静姝,面上露出几分难色。 董娘子的贤名那是冠誉盛京的,怎么会是小心眼呢? 看到高霜这样的表情,赵芸笙轻笑一声,不再多言,举杯喝下杯中清酒。 “总之,如今京中周首辅势大,诋毁董娘子的话就莫要再说了,以免招惹麻烦,还有韩府…你可知为何韩太医越发的不得重用?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在里面,你与韩家断绝关系也是好的。” “韩三公子我是会医治的,并且还要医治好。” 既然是受她牵连,那她如何能袖手旁观呢? 她不仅要治,还要将人治好! 高霜想要再劝几句,便见赵芸笙放下筷子杯盏,已经没有了再进食的欲望。 “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 高霜跟着起身,却被赵芸笙拒绝。 “不用了,大周治安严明,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他…是不是哪里惹了她不快? 高霜看着赵芸笙远去的背影,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女人的情绪还真难猜。 赵相府邸,落月居里,秦氏面对铜镜,倒映着她那张破了相的面容,手指轻轻抚上伤口,忽然脸色一变,瞬间面目狰狞,发着火气将铜镜砸了出去。 “废物!都是废物!韩家真是没用!将人绑了直接押入花轿,拜了堂,锁了宅院大门,任她赵芸笙本事再大,我看她还能飞的出去!” 秦氏气的头疼,发了好大一通火,扶着隐隐炸裂的额头,整个人因为火气而在发抖。 待她将火都发尽了,佟嬷嬷才端了凝神静气的茶给秦氏,劝道。 “夫人,您消消火气,这丫头要是那么好收拾,也不会叫您头疼了,也不知道她是使了什么法子,竟叫韩家放了人,不过这样也好…” 她们都不知道赵芸笙入了韩府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人明明都已经进去了,还以为大功告成,正要拍案叫绝呢,怎么到了晚上,那人又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你个蠢货,这还叫好?” 秦氏狠狠剜了佟嬷嬷一眼,上好的茶水也只是一饮而尽,哪有心情仔细品尝? 第54章 受辱了,没脸见人了 第54章 受辱了,没脸见人了 “夫人,您想,咱们相府是应了这门亲事的,也指了那位小姐让韩府迎去,先前就说好了是给韩三公子冲喜的,不宜大办。” “可如今是韩府自己不要人,说起来还是咱们相府占了理,便叫韩府与那个野丫头去斗去,咱们啊,只需要坐山观虎斗…” 坐山观虎斗? 秦氏一个眼神扫来,佟嬷嬷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嘴,道。 “哎呀,呸呸呸,瞧老婆子这张嘴,真不会说话,应该是他们鹬蚌相争去,让咱们渔翁得利,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了佟嬷嬷这番话,秦氏越琢磨越是这样,心里的火气倒是因此熄了不少。 “说的也是。” 将凝神静气的茶往佟嬷嬷捧着的托盘上一放,道。 “这茶去给我换了,端一碗金丝银耳羹来。” 这几天气的她都没胃口用食,这一碗碗的静气茶喝了也没个用,都是被赵芸笙和那不识好歹的韩家给气的! “唉,夫人您想开就好,不就是一个不中用的韩府嘛,根本成不了咱们相府的大患的,您说气坏了身子,何必呢?” 佟嬷嬷也松了口气,这夫人脾气不好,下人们的日子就不好过。 就这短短几日,府里都被杖毙了几个丫鬟了,传出去也是要命的。 “哼,韩府是没什么,倒是我肚皮子里爬出来的那个,处处跟我作对,怎么这么不好拿捏?她要是乖一点,我也不至于要她命!” 提到赵芸笙那个野种,秦氏只觉心口又是一窒,现在赵芸笙才是她的心腹大患! 自己脸上这道疤痕也是拜她所赐!相爷知道了非但不疼惜,甚至还教训了她,说这事是她做的不对,教训了之后,面上宽慰了几句,可打那日之后,就再没踏入过她的落月居了。 “你说,老爷有些日子没来后院了,外面是不是又有人了?” “那…那老奴哪能知晓,要不然,老奴让老九去查查?” “你个混账老东西,还不快去!从前的日子我是不想再过了,这一后院的女人好不容易才清理了,可别再外面养些个不三不四的贱货!” 想到这,秦氏又没胃口了。 “兴儿最近也不来问安了,怕是像他父亲一样,厌恶我了吧!” “夫人,您怎么能这么想呢,大少爷可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厌恶您呢?心疼您还来不及呢,前两日还说要想法子去请了董娘子来为您治脸呢。” “哼,我看还是瑛儿最孝顺,受了伤才能下床便来伺候我了,罢了,那丫头也是因我所伤,明儿你再把我的那对金蟾碧玺簪送去给她,她往日瞧着眼睛都直了。” 想起赵芸瑛,秦氏脸色才缓和一些。 一碗金丝银耳粥才没用两口,忽然院外老九急促跑来,一脸愁苦的跪到了秦氏面前。 “夫人,老奴有罪,还请夫人责罚老奴。” 秦氏眉心一跳,放下碗盏,用修帕掖了掖嘴角,道。 “起来说话吧。” “老奴,老奴不敢…” “那你有屁就快些放!” “大少爷…大少爷他…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院子里闹着要自呛。夫人,您快去瞧瞧吧,小的们怕拦不住啊…” “什么?这又是怎么回事!还不快叫人拦住他!若拦不住,我叫你们都为我儿陪葬!” 秦氏刚降下去的血压瞬间又升了起来,连忙起身向外走去。 “夫人,夫人您慢些,哎呀…夫人…披件外袍吧…” 佟嬷嬷连忙跟上去,只觉脑袋都要炸了,这相府到底是怎么了啊?怎么没一件顺心的事啊。 老九抹着额上的冷汗,两股颤颤的跟了上去,佟嬷嬷故意落后了几步,揪着老九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九一脸为难,支支吾吾道。 “前几日,大少爷让我去找两个最下贱的流氓乞丐,说是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野丫头。” “你找了?” “这大少爷吩咐,我哪敢拒绝,只是谁想到,谁想到…哎呀…” 后面的话,老九简直说不出口,大少爷被人找到时那画面简直不堪入目,但老九是府里的老人,为秦氏处理的那些腌臜事也不少,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些话说多了,只会害了自己。 秦氏赶到的时候,赵兴合正拔了剑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吓的秦氏险些眼翻眼皮子,提着一口气,呵道。 “兴儿住手!” 赵兴合见到母亲,手下一顿,只见秦氏猛的冲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长剑丢在一旁。 “你这是为了什么想不开啊!” 赵兴合一脸悲愤,对着秦氏跪了下去,咬牙切齿道。 “娘…娘…儿子受辱了,儿子实在没脸见人了,儿子不想活了!” 呸,他要真不想活了,真不惜这命,当初就不会对着赵芸笙下跪求饶,也不会哭哭闹闹的等着秦氏来救,早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抹脖子了。 他这会儿只是恼羞成怒和丢了颜面的悲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娘说,娘为你做主。” “是赵芸笙,是赵芸笙那野丫头,害的儿子…害的儿子…没脸见人了,儿子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要将她大卸八块!” “赵芸笙,又是这个赵芸笙!” 秦氏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赵芸笙的名字,一双眸子似淬了毒一般,只恨不得能将赵芸笙立即大卸八块! 这个孽障,是真的不能留了! 等解决了韩家的事,就让她死! “你放心,娘一定会解决了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安抚了赵兴合一番,秦氏才出了他的院子,低声对老九吩咐道。 “有多少人知道大少爷出事的?” “也,也没几个,就那两个疯乞丐,还有…还有两个家仆。” 老九心虚的说道。 “不管几个,都给我拔了舌头,挖了眼睛,剁了手脚丢远一些。” “是,是…” 老九连忙应着,他就知道夫人向来心狠手辣,但凡知道的人都不能活。 “你也给我将嘴闭严实了,否则有你好看!” “老奴明白,老奴什么也不知道。” 秦氏冷哼一声,快步回了落月居。 第55章 董娘子抢铺子 第55章 董娘子抢铺子 赵芸笙回到家的时候,齐氏和春桃都还没歇下,在院门口眼巴巴的望着,就连隔壁的朱婶子也一并陪着,朱婶和杏儿不停的安慰着心急落泪的齐氏。 直到看到赵芸笙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我就说吧,这丫头聪明有脑子,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这不是回来了吗?” 朱婶子高兴的拍着大腿道,一行人连忙迎了上来,赵芸笙原本还有些微醺,冷风吹了,又见到这样的场面,心头一暖。 “娘,大婶,杏儿姐姐,春桃,外面风凉,你们怎么还在这等我啊?” “不仅我们,虎二爷那边也派人来问了几次,你这丫头也太…太厉害了。” 朱婶子又哭又笑的,知道这丫头刚回来,母女两肯定有话要说,唠叨了几句也就与杏儿一并回去了。 她是个热心肠的,唠叨完了赵芸笙便来与杏儿嘀咕。 “你这身子越来越重了,可要好好修养,不能碰的,不能动的都让老爷们去…” “唉,我知道的婶子…” 两人说着各自回了家。 赵芸笙扶着齐氏回屋,齐氏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紧紧抓着赵芸笙的手,像是怕她又跑了一样。 “娘,您放心吧,这件事算是解决了。” “解决了?” “韩府答应我,只要我能治好韩三公子,就去赵府退婚。” “真的?” 齐氏一阵欣喜,只要退了婚,那赵家和韩家就都不会再来逼迫笙儿,那她们的日子,就能又回到从前了。 只是个中艰辛麻烦,赵芸笙都没提及,不必让齐氏跟着操心。 “这么晚了,您得休息了,我今日实在太累了,明日再与您说话可好?” 齐氏原本还有些话想嘱托,听到赵芸笙的话,又自嘲一笑,年纪大了,就是爱唠叨。 “好,好好,烧了热水,你快去洗洗歇下,要是饿了,便让春桃给你做些吃的。” “好…你们都歇了吧,我自己可以。” 洗漱完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赵芸笙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救过韩家三公子。 这么一算,大概得有十几年了吧,那时她也不过才十二三岁的样子。 想着想着便陷入了沉睡。 翌日一早,赵芸笙起了个大早,用了早膳便揣着一百多两银子出门去了。 到凤凰大街八十六号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在往外搬东西,这是要搬了? 赵芸笙往内走去,远远的便看到老板娘坐在凳子上,一袭朱砂红的简单短衫,配着同色的马面裙,一头青丝高高盘起,兜着青纱小帽,边上别着一对蜘蛛造型的簪子,做生意的人嘛,寓意八方来财。 在她对面的还有一人,瞧着有些眼熟。 “哟,这不是段大夫吗?” 赵芸笙故意扬了声儿,竟吓的两人神色慌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撞破了他们的什么私情呢。 柳眉微微一挑,心想,今天自己这大概是来巧了。 “赵,赵姑娘,你怎么今日来了?这离十日之期,还有些日子呢。” 看她慌张的样子,赵芸笙不禁自嘲,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今日不来,只怕到日子再来,这铺子都不知道是谁的了,我不仅白白失了五十两定银,连你人都找不着了。” “怎、怎么会…” 老板娘一阵心虚,慌张极了。 “那段大夫在这做什么呢?” 段喜福被她瞧的脸上一阵火辣,可这铺子是董娘子让他来收的,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怎么了?这铺子的契据都还在陆娘子手里,那她便有权做主,价高者得,不应该吗?” “前提是,我们已经签了契约,我既已经付了定金,那我便有优先购买权,我不买,你才有资格购买。” “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 段喜福眼睛一瞪,双手插着腰,将一兜子银子丢在桌上,道。 “我出了钱,这铺子就是我的,我出二百两。” “这凤凰大街虽一铺难求,但也不至于没有铺子盘,济世堂又能出的起价钱,何故来为难我?” 赵芸笙凝紧眉头,难不成是自己上次在济世堂露了馅了? 段喜福撇了撇嘴,也怪他多嘴,提了一句赵芸笙救活了齐氏的事,本是想着让东家将这不可多得的良才招入济世堂做一个问诊大夫,谁知阴差阳错的,知道她要自己开药堂,董静姝的济世堂为何能做到一家独大,难道真是因为别家没有良医了吗? 那可不见得,更多的是她对同行的打压! 所以,赵芸笙想要在这凤凰大街开药堂,难,难如登天! “那我们东家就看上了这家铺子,不行吗?有本事你出的起比我更高的价格。” “就是啊,赵姑娘,我只是个生意人,我有钱不赚又不是傻子。” 陆娘子说着便要去拿桌上那包银子。 真是一群不懂法的法盲,还好当初立了字据。 赵芸笙将字据拿了出来,又将隔壁的掌柜的一并请了来。 “实在谈不拢就报官吧,让衙门老爷来裁断。” “报官?报什么官?我们东家就是官!” “哟,那您东家是要仗势欺人了?” 赵芸笙柳眉一挑,当官的以官威欺人,也不怕引起众怒。 段喜福自知是入了赵芸笙话语上的套,张了张口,奈何他是个嘴笨的,干脆抱着双臂,真是的,他就是个大夫,这种盘铺子仗势欺人的事为什么总让他来做啊。 “按照契约上写的,如果我十日之内无法将剩下的一百两补齐,那您有权利不退我这五十两定钱,并将铺子盘给别人,但在这期间,你无权做主将铺子抬价或低价盘给别人,否则你需要赔偿我十倍的违约金,五百两白银。请问,段大夫,这笔银子是您帮她出吗?” “我?我出?这一来一去的就是七百两白银。” 那得多大一笔银子啊! 她还真敢要! “这契据…这契据…” 陆娘子一看这契据眼睛都红了,上去便要抢,却被赵芸笙轻飘飘的躲开了。 “一式三份,你我手里各一份,还有一份在担保人手里,若你跑了,担保人就得赔我这五百两白银。有你我三方签字画押,到哪都跑不了!” “什、什么?陆娘子,我可怜你丧夫,又是多年的邻居情面,你怎么能这么坑害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