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刚穿回来就抄家流放》 第一章 穿回来了 姜知渺穿回来了。 但姜知渺一脸懵。 姜知渺是在立夏醒来的。 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年轻妇人悠然地坐在床边做着女红。 杏花眼,柳叶眉,漆黑的发髻衬着她的肌肤冰莹如雪,哼着曲,双手飞速的舞动。 见自己醒来,年轻妇人声音略显欢快,兴高采烈地开口。 “渺渺你终于醒了,饿了吗?娘这就叫人给你做些吃食”说着妇人便使唤起身旁的丫鬟。 半梦半醒间姜知渺意识逐渐清明,肆意地打量着周围。 墙上挂着用金丝裱好的画,地上铺满了胡桃木的地板,左边的花梨木桌子上摆放着香龛,不时传来一阵檀香,沁人心脾。 屋里的陈设陌生又熟悉,姜知渺已经数年没有见到过,恍惚间,经历的种种历历在目。 姜知渺十五岁时不幸着了风寒,这风寒来的实在是急,找了郎中,吃了药,断断续续卧床数月才将将大好。 然而,这场来势汹汹的风寒,带给了姜知渺意想不到的奇遇,在昏睡的数月间,姜知渺先是到了一个叫华国的地方。 托生到一个小康家庭也算是平安长大,那里有着和大栩国完全不同的文化习俗,然而命途多舛,洗个澡吹个头触电电死了。 死后又投生到了一个名叫苍穹大陆的地方,与姜知渺大栩国和华国不同的是,那是一个以修仙为主的世界。 人,妖,魔三界共存,在苍穹大陆姜知渺投胎到一个普通农户家,但农户家里不喜女孩,所以就将姜知渺扔到了一座荒山上,任她自生自灭。 幸而,云栖宗大长老下山历练,看见了身为娃娃的姜知渺,怜她孤苦无依,便将她带入宗门抚养。 教养她的是负责宗门灵膳的厨娘,十年间姜知渺将她的手艺尽数学了来,本应接替厨娘衣钵,哪知,灵根测试大会上,被测出极品木水火三灵根从此便走向了修仙的大道。 秘境,她闯,秘籍,她练,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修到大乘期,眼看就要飞升成仙。 哪知,雷劫过于猛烈,一时之间,姜知渺没抗过去,被雷劈死了。 重回大栩国一直是她的心魔,虽说她修的是逍遥道,但是心魔不除,难以精进修为,此次不能渡劫也是在她意料之中。 不过此次飞升虽说没能成仙但却因祸得福,得偿所愿,就是不知她的本命芥子空间是否跟随自己回到现世。 姜知渺心存侥幸,心中默念空间,神识一转,清新的气味扑面而来。 她放眼望去,只见自己置身于一片广阔无垠的田野上。 向前走了几步,一座富丽堂皇的殿宇坐落于田野中,抬眼望去,只见上面刻着几个大字‘一线天’。 一线天是姜知渺在异世历练时,在一位陨落大能的秘境里偶然获得的芥子空间。 苍穹大陆,芥子空间并不难得。 有灵石的用芥子空间,没灵石的用储物符箓,但他们的芥子空间或者符箓却只能存储物品。 姜知渺的一线天却大有不同,它不仅有堪比苍穹大陆的储物空间,它还有灵泉和良田数万顷,里面奇珍异宝无数,甚至还有堪比苍穹大陆的灵气。 只是这灵气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需要有灵石支撑的。 一线天内倒是有一条灵脉,日常消耗全靠这只灵脉供应,不过供应有限,修炼就非常勉强了。 多次的尝试,终于让她摸清了规律,若是每日只修练一个时辰,则空间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但是若不顾时间强行修炼,不仅空间内灵力枯竭,所有动植物都会枯竭。 作死的尝试之后,让她万万不敢突破一个时辰的界限,生怕空间枯竭。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空间内和外界的时间比是一比二,在里面修炼事半功倍,堪称神器。 姜知渺知道自己是撞了大运才得到的一线天,修仙界杀人越货乃是常事,这么一个神器握在手里实在是让她担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索性,就和它签订了神魂契约。 若是不巧被人发现,大不了鱼死网破,就算她死,别人也得不到一线天。 走巧的也正是签订了神魂契约,姜知渺虽在异界身死道消,但神魂契约是刻在灵魂上的,只要灵魂尚在,除非魂飞湮灭,一线天始终伴随她左右。 空间的存在让姜知渺的意识越发清醒,空间中可不仅仅有那位大能留下的奇珍异宝。 数年间,她搜寻到的所有法器、丹药、符箓等宝物都在里面,现在确定了它的存在,可不是欣喜若狂。 不过,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一线天跟了过来,就是不知她的修为还剩多少。 现在不是确认的时候,娘还在外面。 神识一转就又回到了房间内,幸好她刚才是神识进入空间并不是身体,不然娘肯定得吓坏。 睁开眼只见丫鬟拎着食盒走入屋内,徐有容轻抚着姜知渺消瘦的面颊,心疼地说道。 “渺渺,快别睡了,睡了这些时候,人都钝了,来,娘扶你起来,外头天光大好,吃完饭娘陪你出去走走,人还是要接地气,接地气人才能精神些,娘的渺渺,这些日子可受罪了。” 姜知渺顺着她的力道坐了起来,刚下床,徐有容便让丫鬟拿来衣衫,“白露,快去伺候小姐穿衣洗漱。” “好的,姨娘,奴婢这就去伺候小姐洗漱。”稍显稚嫩的丫鬟如是说到。 白露穿戴熟练,绞了帕子就给姜知渺净了面,又拿来青盐伺候她漱了口,须臾,便将姜知渺整理的妥贴得当。 姜知渺坐在楠木桌前,看着她将食盒内的吃食一一端上桌,燕窝鸡丝汤、兔脯奶房签、落叶琵琶虾、鸡沾口蘑、白糖油糕、山竹桃胶汤,丰富又精美。 “渺渺,你风寒将将大好,娘就让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吃食,等过些时候,你大好了,娘亲自做些你爱吃的。”徐有容坐在桌前,满目慈爱地望着姜知渺说道。 “谢谢娘。”声音略显停顿,姜知渺喊了一声。 徐有容眸光闪烁,笑吟吟地应了声。 “渺渺,快趁热吃,过些时候凉了就不好吃了。”徐有容边说边给姜知渺夹了几道菜。 “娘,你也吃,别光看我一个人吃啊,饭还是要一起吃才香。”姜知渺温温说道。 徐有容杏眼闪烁,声音略显哽咽,“好,娘这就陪我的渺渺一起用饭。” 姜知渺边吃边用余光打量着徐有容,多年未见,甚是想念,如今一见,娘的样貌与记忆中一般无二,柳眉杏目,冰肌玉骨。 但定睛一看,只见她印堂发黑,是大凶之兆,环视周围,众人的印堂均被黑云笼罩。 姜知渺神色凝重,无心吃饭,掐指一算,姜家竟是有大厦倾颓之象。 姜家位高权重,行事作风又没有掩其锋芒,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当今陛下恐其功高盖主,已然是起了杀心,细细观之,困境内倒还有一线生机。 第二章 大厦倾颓 卦象明了,已成定局,世事皆有因果,就算她有这个本事改变局面,也有心无力,因果是改不了的。 更何况,她现在根本就没这个本事,幸而,还有一线生机,就凭这一线生机她也能带着家人活得自在。 姜知渺眼底一片清明,语气平淡,随口问道,“娘,近日府中可有什么异样?” 很是平常的一句问候,却让徐有容默声。 “渺渺,你怎么会这么问,家里一切都好,没什么事,只是近日来侯爷他们一直忙得不停,已经很久不着家了。” 姜知渺心里暗道,果然如此,姜家早被陛下盯上了。 虽说她不精于算卦,但看这印堂已然全黑,大厦倾颓恐怕就是今日的事了。 “娘,没什么,就是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里姜家似乎被陛下责罚了,总之,不是个好梦。”姜知渺淡然说道。 “梦都是假的,如今姜家圣眷正浓,陛下器重还来不及,怎么会责罚呢,渺渺你多虑了,放心,姜家如今可是如日中天,陛下很是看重。”徐有容接话道。 姜知渺默声,怕就怕圣眷正浓,如日中天,姜家在朝堂上一家为大,多少朝臣暗地里不服,明里暗里的使绊子。 在这京城里谁都想参姜家一本,日久天长,陛下早就对姜家不满。 总之横竖都是容不下姜家在这汴京城内。 “娘我吃好了,我们出去走一走吧,好久没出去晒太阳了,我身上的骨头都松了。”姜知渺依偎在徐有容身旁笑吟吟道。 时间久远,姜知渺许久不曾和娘亲一起散步闲聊,就在她们正要出门时,两个小人像炮仗一样,猛地冲进了她的怀里。 “阿姐,阿姐,淮儿好想你啊,想的午膳只吃了半碗。”小男娃抱着姜知渺的腰,奶声奶气的说道。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是,我也可想阿姐了,今日午膳连最喜欢吃的冰酥酪都不想吃。”小女娃紧随其后,软萌的开口。 “明珠,明淮,不可过于吵闹,你们阿姐的病还没有完全好透,这么吵闹,岂不是会让她胸闷心烦吗?”徐有容嗔道。 “才不会呢,阿姐最喜欢的就是明珠和小哥了,才不会烦呢。”小女娃眼睛睁得又大又圆,葡萄般的大眼睛咕噜转,用力的反驳道。 “你们这两个小湖狲儿,也就是仗着你们阿姐疼你们,才敢这般胡来。”徐有容眉眼弯弯,笑骂道。 “阿娘,别说他们了,正好,我们也要出去,走,明珠明淮你们也一起吧,小孩子多晒太阳才能长高。” 两个娃娃争相应喝道。 姜家在汴京城是有头有脸的门户,姜家祖父名为姜城当年机缘巧合投到当今陛下门下,赤手空拳跟着陛下打拼才有了如今的盛世,圣上感激他的鼎力相助,特封为忠勇侯,掌管兵符。 姜城本是孤儿,后与姜家祖母沈如云相识生子,到了姜知渺父亲这一带,人丁才逐渐兴盛起来,姜家祖父母共育有子女五人,妾室无数但子嗣稀薄,只育有二子。 姜知渺的父亲姜行朔排名行二,母亲徐有容是姜行朔的妾室,共育有子女三人,幼弟姜明淮五岁,幼妹姜明珠三岁,虽说是贵妾,平日的相处也算的上是相敬如宾,并无半分苛待。 正妻林曼殊是礼部尚书林贺嫡女,与姜行朔共育有一子一女,嫡女姜舒月十三岁,嫡子姜予景十六岁,大伯、三伯、四伯分别为姜行远、姜行博、姜行索。 孙辈中共有九男六女,姜家这一代也算是人丁兴旺,还有一个姑姑嫁到了国公府,算是门当户对。入府后一口气连生三个男丁,算是稳住了地位。 一行人刚走出院门,就见一小厮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嘴里大喊着。 “不好了,不好了,今日早朝,谏议大夫参了老侯爷一本,说是老侯爷滥用私权,居然意图谋取皇位,陛下信了那谏议大夫的话,如今下了圣旨,说是将忠勇侯府抄家,所有财产一律充公,姜家所有人流放极北之地,这可怎么办啊。” 小厮急的满头大汗,原地直跺脚。 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徐有容身形不稳,她眸中含泪,目光急切地看向姜知渺。 哽咽地开口道:“渺渺,这可怎么办才好,那极北之地可是有一万里,一路上危险重重,你还未养好身子,明珠明淮还又那么小,肯定熬不过去的。” 小明珠和小明淮看着母亲哭泣,也跟着哭了起来。 两个娃娃扯着嗓子嗷嗷大哭,一时之间,周围只剩下一大两小的哭声。 姜知渺一时默然,抬手安抚道:“天无绝人之路,娘,一切都会好的,眼下,最急切的是多藏些银两,路上也能好过些,现下抄家的人还没到,还有时间,再不抓紧,可就真的没时间了。” 空间内的东西虽好,但也不能随意拿出来,有空间在手,她能保证她的亲人活得快活,不会像其他流放的人家一样磋磨度日。 况且日后还可以借着用银两买来的由头将东西从空间内拿出来,毕竟,凭空变出东西会被人视作妖怪,有了银两就有了遮挡。 徐有容顿悟,转身回到屋内,将自己私藏多年的银两都拿了出来,强装镇定地看向姜知渺。 “渺渺,这是娘进侯府这些年攒的私房,总共有一千多两,其中零散银票一千两,碎银子三十多两。” 姜知渺接话:“我那还有一百多两,照目前的形势,银子是不能带走了,娘,你这样,这一千多两我们各留一半,每人留五百五十两,若是有人将你我其中一人的银钱搜走那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至于手足无措。” 这些年的月例银子她都没怎么花,全都存了起来,只是都是些碎银子,怕是带不走了。 徐有容眉头一松,舒了口气,“渺渺,你说的对,这样确实妥帖,就是不知该将这些银票藏于何处,才能不被发现啊。” 姜知渺顿了顿,略加思索,建议道:“娘,可以将这些银两藏于发髻或者小衣之中,梳个宽松的发髻少着些珠钗应该是可以躲过官兵的追查,不过五百多两还是分散些放比较好,这样更加妥当。” 第三章 圣旨已下,抄家 虽然她有空间,可以将这些银两都放在空间内,而且可以保证绝对不会被搜到。 但是眼下她对徐有容来说只是一个孩子,她不会也不可能将所有银两都给她,倒不如自己先提出一人一半的提议。 再者说,就算全都被搜走,她有空间也够母子几人生活几辈子了,反正,她这边的五百多两别人肯定拿不到,至于娘那边还是随意吧。 徐有容恍然大悟,低声回道:“渺渺,你说得对,娘这去就将这些银票藏在小衣和发髻里,你也快去。” 话音刚落,便吩咐白露,“你先照看一下明淮和明珠,我们去去就来。” 姜知渺和徐有容回到内室,她神识一转就将银票放入了空间,过了片刻,徐有容转身一脸慌张地看着她。 “渺渺,你藏好了吗?藏好的话,快来帮帮娘,我现在是担心则乱,手脚一直在放抖,还出冷汗。”刚说完姜知渺就上前手脚麻利的帮着徐有容藏好了银票。 银票刚藏好,白露就带着两个娃娃进来,语气焦急道:“姨娘,小姐,大内传旨的公公到了,正在大厅内等着传旨呢,要我们这就过去,别误了时辰。” 徐有容见着白露,神色凝重,“白露,你来的正好,你从五岁进姜家到我身边伺候,这些年也是尽心尽力,再过两年,我本想给你物色一个好人家,再多多备一些嫁妆送你出嫁,现如今,侯府遭了难,想来,是做不到了。” “这是你的身契,早几年我就已经找人脱了你的贱籍,如今我将这些东西给你,从今以后你就良民了” “这里还有三十多两银子和两张五十亩良田的地契就当是我给你添的嫁妆了,横竖也是带不走了,这些都是我的私产,没有记录在册,你就拿着这些东西找个好人家,安稳度日吧。” 白露愣了愣,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哭着回道:“姨娘,奴婢想跟着你和小姐公子,不论结果如何,奴婢都想伺候你们。” 徐有容抬手扶起她,言辞果断,“不必多说了,就这么定了,快起来吧,我们还要到前厅去听旨。” 白露深知姨娘脾性,处处待人和善,但只要认定的事情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更何况,这是姨娘为自己的筹划,深谢一番后,便接过了身契和银两。 一时之间,白露心中只剩感激,这辈子伺候姨娘是她的福分。 早年被爹娘卖入姜府为奴为婢时,心中对未来早就没了指望,可是,自从被姨娘收入房内,生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只觉前景一片光明。 徐有容急匆匆的拉起白露向外走去,姜知渺见状,牵着小明淮和小明珠,跟在她身后。 不出片刻中几人就到了前厅,抬眼一看,只见姜家几十口人都跪在地上等着宣读圣旨。 姜知渺领着小明淮和小明珠在不显眼处跪下。 又等了一刻钟左右,姜家才算来齐了人,为首的侍卫核对了一番后向宣旨的太监禀报着情况。 只见一个身着蟒服,佩戴青红宝石翡翠的太监慢条斯理地打开圣旨宣读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忠勇侯府意图谋取皇位,现证据确凿,忠勇侯府所有财产充公,念及忠勇侯往日功劳,今判决姜家族人流放极北之地,钦此。忠勇侯快谢恩吧,陛下可是看在你辅佐他的情分上,才判个流放,你可要谢恩啊。”领头太监笑着说道。 姜家祖父姜城抿了抿唇,声音略显苍凉,“臣接旨。” 姜城苦笑,他怎么看不出陛下的盘算,凡事满则溢,盈则亏。 姜家手握兵符,掌管禁军,陛下是怕姜家有异心,所以才伙同他人做了这个局,将姜家多年根基毁于一旦。 他一把老骨头了什么都不怕,就是苦了姜家族人卷入这么一场纷争中。 “既然忠勇侯接旨了,那杂家就开始办正事了,小六,带着侍卫,抄家,搜身!所有记录在册的官奴通通带到官府,统一发落,叫侍卫将侯府围住!看紧了,一只鸟都不能放过!侯爷,杂家这就得罪了。”为首太监讥笑着说道。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哭骂声连绵不绝,四周内,哭晕了一大片。 然而,搜身婆子却不管你是真晕还是假晕,直接欺身而上,四处搜寻着。 那些搜身婆子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就搜到了徐有容身上。 徐有容心都提到嗓子眼,但是面上强装淡定,只是颤抖双手还是显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搜身婆子见她浑身素净,没什么装饰,就抬手将她头上的珠钗发饰抽了出来,握在手里。 那搜身婆子也是个势利的,一看徐有容就不是个有钱的主,就草草搜了身,敷衍了下差使,随即就向下一个人走去。 幸好银两未被搜去,徐有容在心里默默舒了一口气。 徐有容看着那婆子又到了姜知渺身前,心又提了起来,姜知渺一脸坦然,给了她一个稳操胜券的眼神,示意不必担心。 然后就张开双臂任由那婆子搜身,自然是什么都没搜到,两婆子见没有收获就直接去搜下一个人了。 姜知渺看着她娘担心的表情,只想说,小场面,就算都脱光了搜也搜不到,那些银票可都在空间里放着呢。 小明淮和小明珠还是幼童,见了这个场面,浑身发抖的躲在姜知渺身后,小声的说道:“阿姐,我,我怕。” 姜知渺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安抚道:“明珠,明淮,乖,不怕,阿姐就在你们身边陪着你们呢。” 短短一句话给了两个娃娃极大的勇气,他们手牵着手,缓缓地从她身后走到搜身婆子身前,张开双臂,任由那婆子搜身。 自然还是一无所获,她们根本没有把钱放在孩子身上。 搜身刚结束,两个娃娃就迫不及待的奔向姜知渺怀中,小嘴上扬,傲娇的说道:“阿姐,阿姐,明珠和明淮可没有怕。” 姜知渺看着俩娃娃那骄傲的小模样也不由地嘴角上扬低低笑了出来。 徐有容看着孩子们的模样,心中的愁绪也被冲散了些,但是转念一想到即将流放极北之地,眉头又皱了起来。 极北之地最是荒芜,且不说其他,那路程可是有一万里之远,看着孩子们如今的模样,再想到今后的处境,徐有容只觉内心一片荒凉。 姜知渺看着徐有容愁容满面的模样,便知道她担心些什么,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娘,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安全的到达极北之地,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用怕。” 听着女儿这一番话,徐有容的心越发定了,直觉女儿长大了,能担事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窝在她怀里撒娇打滚的姑娘了,心定的同时又觉得十分欣慰。 第四章 压入大牢 午后黄昏时,抄家搜身才将将结束。 一箱箱金银珠宝如蝗虫过境般被尽数抬出府内,所到之处雁过拔毛也不为过。 丫鬟婆子们,入了贱籍名册的统统被压入官府等候发落,未签官契的先集中在一旁,再做打算。 人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一时间整个侯府除了姜家人外就只剩下太监侍卫。 领头太监看搜的差不多了,人也散了,就吩咐着周围的侍卫将姜家人压入大牢,等待发落,若是有不从的,只管打了便是,疼了也就从了。 汴京城,天字号大牢内。 姜祖母坐在席草上唉声叹气,原是京城内最风光最挺拔的老太太,经此变故,背已然松了下来。 平日里最是平整的衣服,如今也都是褶皱,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现下也凌乱不堪。 大牢内,妇人们低声抽泣,一副焉了的模样。 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猛地打破了妇人们哭泣的节奏。 众人暗自神伤时只听见一道尖锐的哭声,“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啊,都说这姜家是福地洞天,我还真以为嫁过来就会享一辈子福,谁知道还没享几年福就要被流放到极北之地,这不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姜知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身着黛绿色深衣的妇人拍地哭诉着,瞧着很是面熟,但一时之间还真就想不起她是谁了。 这些年她对于姜家的记忆已经很淡薄了,除了母亲和弟妹外,其他人的模样她还真就记不清了。 姜知渺神识一凝,在脑海中反复搜索着关于这个妇人的记忆,猛然想起来,这居然是四伯母赵欣桐。 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实是她,样貌声音都没变,还是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从前,在姜家的时候,赵氏最是刻薄,不仅嘴毒心也毒,姜知渺曾经就见过她处置下人的手段。 当时她还小,偷偷躲在花园隐蔽处里看到了这一幕,做了很久的噩梦。 四周的妇人听见赵氏的话,再也抑制不住哭声,纷纷抱头痛哭,哭自己命苦,哭未来的磨难。 不过这哭声也就持续了一会,众人还没哭尽兴就有衙役过来警告,“都在这号丧呢,一群娘们就知道哭哭唧唧的,哭的爷几个都不能安心喝酒吃肉,再哭,爷就大刑伺候,到时候可别怪爷没警告过你们。” 衙役的警告明显起到了震慑作用。 霎时间,大牢内只剩下低低的抽泣声。 赵氏看衙役走远,狠狠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呸,什么东西,给我提鞋都不配的玩意儿,现在姜府遭了难了就敢在老娘跟前耍威风,一个小衙役还敢来踩一脚,等我东山再起,看我不把你皮剥了喂狗!” 妇人眼底闪过一丝光,漆黑的眼珠在眼眶里咕噜转,打量着坐在席草上唉声叹气的姜祖母,阴阳怪气道。 “咱们落到如今这种地步可不就是托了侯爷的福吗,居然敢意图谋取皇位,还被人给发现了,可真是好本事啊,亏我还真以为是忠君之人呢,居然如此的大逆不道,现在可好,连累阖族上下都被流放,可真是孩子们的好祖父,我的好父亲啊。” 姜祖母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一时只觉得气急攻心,气晕了过去。 霎那间,大牢内惊呼声此起彼伏,姜家大房主母周雅韵当机立断,掐着老太太人中,她这才悠悠转醒。 她看着赵氏,眉头紧紧皱着,眼底是浓浓的厌恶,低声呵斥道:“四弟妹,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你我也改变不了,何必如此刻薄,既然事已至此,还不如坦然接受,一家人和和睦睦才是正理。” 赵氏看见老太太晕了过去,自觉理亏,摸了摸鼻子,底气不足的回道:“就你了不起,就你惯会做好人,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我倒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实话不能说的道理。” 姜知渺看着赵氏像个鹌鹑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往日里脖子都恨不得上天了,现在也会学鹌鹑了。 “娘,少说两句,现下这种结果,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何必再说这些话惹大家心烦。”老太太旁,一身着桃粉色衣衫的女子说道。 赵氏几个纵步到了桃色衣裳女子身前,单手将她扯了过来,骂骂咧咧道:“就你话多,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日后可怎么办才好。” 姜清黎看着自己娘亲的做法,觉得十分不妥,可是又不能改变什么。 平日里她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如今姜家已然倒了,不日就要流放极北之地,还是先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发生了这一遭事,大牢内再也没人敢再闹,生怕老太太再被气晕了过去。 众人神色悲哀,默默流泪。 大牢东南角墙角,姜知渺带着弟弟妹妹坐在隐蔽处。 她趁人不注意从空间内拿出了几颗小莓果,偷偷塞进了两个娃娃嘴里,又在徐有容出神时迅速往她嘴里也塞了一颗。 整个动作非常连贯,完全没有人注意到。 姜知渺最庆幸的就是弟弟还小,不用被关到男狱那边,大栩朝规定男女七岁不同狱,幸好,明淮只有五岁,可以跟在女眷身边。 若是在以前,就算再来十堵墙她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对面去。 可是现在她没这个本事,就算是有心也无力,眼下这样的结果就是最好的。 两个娃娃因为这一场变故早就饿了,见阿姐往他们嘴里放了吃的,想都没想就咬了下去。 甘甜味回荡在口腔内,令人回味无穷,葡萄般漆黑的大眼睛在吃了莓果后愈发的晶亮。 “阿姐,我还想吃。”小明淮依偎在姜知渺身旁撒娇似的说道。 小明珠虽然没有说,但是她嘴边的口水和直白的目光,都透露着她也想要的讯息,小小的人儿爬到了姜知渺怀里,抱着她的腰轻轻蹭着。 莓果一入嘴徐有容就明白这是吃的东西,下意识一咬,只觉得甜味从舌尖传到了心里。 她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可口的果子,与它相比,从前吃的那些都只是饱腹罢了。 疑问萦绕在徐有容心尖,三两下将莓果吃进肚中,惊讶的问道:“渺渺你居然带了吃食?” 姜知渺神色不变,淡定的回道:“走之前从小厨房里拿的,这东西小,我抓了一大把,一直藏在大袖里,还好我穿的衣服宽松,搜身的嬷嬷没搜到,反正现在已经出了姜府,我就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吃了。” 徐有容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姜知渺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直接将她给糊弄了过去,反正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说谎,娘根本就不会怀疑自己。 总之,只要有一个由头就行。 第五章 食之无味 “娘,我这里还有不少,先分几颗吃了吧,虽然不能果腹,但有的吃总比没吃的好,果子小,没有气味,不会引人注意的,只要吃的时候小心一点就好。”姜知渺压低声音说道。 说着又递给了徐有容几个,收起来一部分,又给两个娃娃几颗。 娃娃们显然知道这是不能被发现的东西,捂着小嘴,机灵的打量着周围,确保不会被发现后,这才将果子一股脑的塞进嘴里。 孩子吃东西可不像大人,砸吧砸吧就吃完了,偷偷的凑到姜知渺耳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阿姐,真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果子。” 孩子对于自己爱吃的东西的夸赞从来都是不吝啬的。 两娃娃一连吃了几颗后,贴着自家阿姐躺着,露出一副十分餍足的神情,看的姜知渺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空间内的灵气充足,莓果又是空间出品,自然沾染了灵气,虽说它个头小,但是其中蕴含的灵气可不少。 纯净的灵气对凡人之躯而言有一定的饱腹效果,一时半会儿也不觉得饿,反而有种充实感。 等了好一会衙役还没来放饭,娃娃们都困迷糊了。 两小孩儿的头像小鸡啄米一样,靠在姜知渺身上点个不停。 姜知渺见状,只好先将他们放下让他们睡。 平日里,他们都是要午休的,今日事出突然自然就没睡,两娃娃年龄毕竟还小,自然就撑不住了。 哪知刚放下没一会,送饭的衙役就过来了。 意料之中的简陋,糙米饭,水煮青菜,鸡蛋汤,只有这三样,衙役给每人分了碗筷后就让她们排队来打饭。 两个娃娃睡的正熟就没叫醒他们,姜知渺和徐有容一并领了他们的份额。 队伍整齐排列着,没一会儿,衙役就分发完走了,他发下话,半个时辰后来收碗,只是他还没走两步,就听见了摔碗的声音。 男子转头只见一妇人嘴里骂骂咧咧着,“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猪都不吃你给我吃,我可是忠勇侯府四房正妻,你就给我吃这些,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货,敢这样对我。” 衙役听着这话,脸瞬间就黑了,直接放下狠话,你既然不想吃,那好,明日干脆就别吃了,饿上一天我看你还敢不敢嘴上耍威风。 不仅如此,还吩咐其他人不许把吃食分给她,谁要是敢给,那就一样处置。 话音刚落,男子面色阴沉,摔门而出。 牢房内不满意吃食的人有很多,只有赵氏按耐不住直接就骑在衙役头上撒野。 众人看着她的下场默默低头吃着不合口的饭菜,不敢再闹。 如今她们只觉得幸亏没有像赵氏一般当场发作,难吃和饿肚子之间她们宁愿选择难吃。 姜清黎看着这一闹剧只觉得十分丢脸。 为什么她总是这样耐不住性子,就会出洋相,现在好了,衙役已经下令不给她吃食,自己身为人女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挨饿? 若是被这些妇人瞧了去,以后肯定会嚼自己舌根,一时间,少女的脸色十分难看。 全族上下,人人都夸她温柔贤淑,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得了个好名声,现下好了,要是自己不作为,只怕会遭别人异眼想看,对自己的名声也有所影响。 姜知渺看着少女僵硬的脸色只觉得好笑,若说赵氏是个坏人,那她就更胜一筹,做坏事偏偏还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好人,手段高明的很。 小辈们谁不知道在她院里伺候的,有几分姿色的,都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毁容。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她就自己出面扮演一个好人,一面惋惜她们受到的伤害,给些银子安抚,一面又觉得内心十分痛快。 对于那些受到伤害的人她也不发落,就留在院里继续伺候着,以此显现她的善心,偏偏姜家的长辈非常吃她这一套,觉得她贤淑的很。 她那副前后不一致的嘴脸,居然没有一个人识破,实在是让姜知渺费解。 按理说,深宅大院的女人可都是人精,但是不知为何整个姜家的长辈都被她给迷惑了去,偶尔有小辈告状,也都被训斥了去,由此可见,她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一场闹剧结束后,姜知渺就走到两个娃娃身前想把他们叫起来。 正要蹲起身,就看见了两双晶亮的大眼睛对上她的视线,想来,应该是刚才摔碗的声音太大,将他们吵醒了。 两个娃娃很自觉地坐起了身,想自己吃饭,考虑到饭菜太烫,姜知渺无情的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由于之前才吃过莓果的缘故,他们不是很饿,再加上这饭菜的味道一言难尽,匆匆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看着他们小脸紧皱的模样,姜知渺和徐有容也就没有强迫他们。 毕竟,这些东西就连她们自己都不想吃。 不说别的,就说那水煮青菜,焉焉的,没有一点味道,还有那鸡蛋汤,哪还有鸡蛋汤的样子,就是白开水吧!没荤腥不说就连鸡蛋丝都看不见,食之无味。 最关键的是,也不知道谁烧的饭菜,吃在嘴里总有一股怪味,不要求你做的好吃,起码,要能吃吧。 姜知渺觉得这个厨师不去新东方厨师学校进修个十年八年都对不起她们这些犯人! 吃完饭两小孩就又开始犯迷糊了,姜知渺就让他们继续睡了。 徐有容看娃,她还碗,两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衙役现在已经来收碗了,正催着呢,这一次,可没人再敢闹事,生怕落得和赵氏一样的下场。 走之前,衙役还恶狠狠地用眼刀子剜了赵氏一眼。 赵氏看见他的眼神就想发作,只是想到刚刚的警告再加上女儿的劝导,不甘地压制起心中怒火。 姜清黎坐在一旁看着赵氏又有发作的迹象,连忙按住她的手,示意不要惹事,经过一瞬的僵持,这才算安抚下来。 她如今看着赵氏只觉得她是个蠢货,就是个一点就着的,也不知道收敛,现下好了,本来吃食就不多,还要一人份两人吃,真是愚蠢至极。 这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那边的低沉可一点都没影响到姜知渺,她反正挺开心的,家人在旁,空间在手,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吗?! 她坐在角落告诉徐有容自己要睡一会,神识一转就到了空间内。 原神席地而坐,气沉丹田。 果然,自己如今没有半分修为,看来只有空间跟随自己来到了大栩国。 不过,她也不慌,本就是修的逍遥道,如今心魔已除,她的执念已然解了。 从前在苍穹大陆,支撑着她走下去的就是回到大栩国,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实现,她也没什么想要的了。 多年的拼搏才换来如今的安乐,现在,她也是时候退居田园,搞搞事业了。 至于修仙那就随缘了,经过她的观察,这个世界的灵气远远不如苍穹大陆,若是还想飞升只怕是难于上青天,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同样的境界在这要付出十倍百倍甚至更多的精力才能达到,也可能达不到,何苦为难自己呢,总之修炼不会荒废,至于修仙那就看天意吧! 姜知渺看着广阔无垠的前方,心里只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遗憾的是,大牢周围都是人,要不然就可以以肉身进入空间,用不着只有神识入内,要是肉身入内就可以服用洗髓丹,去除杂质,也算是修炼入门了。 不过,她不急,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两世穿越,历经磨难,心中无限感慨!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现在,她是姜钮祜禄知渺,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六章 两日后流放 此时,天字号男狱,与女狱的低声哭泣截然不同。 一群人坐在一起唉声叹气,显然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飞来横祸一时接受不了,个个神情悲戚。 姜行远坐在姜城身边,低声安慰道:“爹,别难过了,事情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有证据证明我们姜家没有谋取皇位,姜家就会恢复往日的荣光,再说了,我们姜家深交的人里,总有一个人会为我们出头的。” 姜城看着他只觉心中郁闷,他这个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单纯,平日里做事也十分板正,一点都没有继承他的性情。 姜家,已经不会再有机会了,朝堂上个个都是老狐狸,谁看不出来姜家的罪名是陛下出手的结果,谁要是敢为姜家平怨,就是公然叫板与陛下作对。 枪打出头鸟,如今这个情形,也没有人敢做这个出头鸟,伴君如伴虎,陛下生性多疑只会觉得这些人是姜家同党有不轨之心。 “爹,就听大哥的吧,姜家说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平日里我在汴京城内结交好友无数,个个称兄道弟,如今我落了难他们肯定会来救我的。”姜行索躺在地上大手一摆,悠然地说道。 姜城听见这话只觉得心中的郁火愈发大了。 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可得了吧,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半点担当没有,平日里不是在青楼就是在赌馆,你能交到什么好的,还替我们姜家出头,你有那么大脸吗?平日里无法无天惯了,你还以为姜家还是之前的姜家吗?以为别人还会把你捧上天?你看着吧,现下姜家落了难,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只会离得越来越远,巴不得和你没关系才好,还来救你,呵呵” 姜行索听着他爹这话只觉得十分委屈,怎么就不能就来救姜家了。 平日在青楼楚馆,别人都是捧着他的,上赶着和他玩,和他做兄弟,不说别的,他和新任大理寺卿可是铁哥们。 现在他落难了,能不来救他?他爹就是拎不清,不过,他也不敢反驳,他怕他爹打他,他爹可是习武之人,打起人来可疼了,小时候可没少挨打,现下他爹还在气头上还是不要惹他为好。 姜行朔和姜行博看着他爹怒气中烧的样子,连忙到他身旁帮他顺气,生怕他气出个好歹,他爹可是姜家的主心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有事。 姜家三兄弟刚把他气给捋顺了,放饭的衙役就来了。 安静的牢房内只听见衙役的声音:“自行排队,前来领饭,有不服从管教者,罚没一日三餐。”说着就开始放饭。 放饭速度的很快,没一会儿就排到了姜行朔,他从鞋子里拿出了一块碎银子。 趁着衙役打饭期间,悄悄地塞在了他手中,低声下气道:“大人,这是孝敬您的,还请笑纳,不知大人有没有关于姜家流放的消息,可知姜家是什么时候流放?” 那衙役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有人孝敬,他高兴还来不及。 在大牢当差可不是个肥差要差,一个月的月俸也就一二两影子,都不够养家糊口的,更别说喝酒吃肉了。 若是光靠着月俸过活,那他全家都要去喝西北风去了,手上这块银子应该有个五两左右,都抵得上他两个月月俸了。 有人识时务,孝敬他,那他也不妨告诉他这个消息,既然这次有五两那下次还能少吗? 他笑着把银子放到腰带里边,看着姜行朔开口道:“听上面的人说两日后流放,至于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姜行朔听着衙役这话,只觉得哀莫大于心死。 现下判决已然下来了,姜家已经没有翻身的时候了,就算是有人想替姜家鸣不平,也不可能在短短两日的时间内搜集姜家清白的证据。 一时之间心里就像是压了千斤重的石头一般。 匆匆向衙役道了谢,就走到姜城身边,抿了抿唇,低沉开口道:“爹,刚刚我从衙役那里套来了消息,姜家于两日后流放,现下判决已经下来了。” 大牢内吃饭的咀嚼声层出不穷,然而这道低沉的声音,犹如平地里的一道惊雷,惊得众人心头一颤。 他们中的有些人知道姜家是不可能翻身了,但是有些人还是抱有一线希望,消息一出,希望也就破碎了。 姜行索本来还抱着有兄弟救他的希望呢,现下一听只觉头晕眼花,连干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本来饭就不好吃,没能吃几口,现在更不想吃了,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眸光闪烁,看着他爹。 姜家还没有分家,真正当家做主的还是姜城,所以一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他最具权威能稳的住人心。 因此,姜家众人全都注视着他,希望他能说些什么才好。 姜城站起身环视所有人,微微直起腰,声音略微停顿,“水满则溢,姜家现在是陛下丢弃的一枚棋子,是弃子,所以,流放是不可避免的,唯一庆幸的是陛下对姜家人还没有完全下杀手,流放是最好的结果,如今既然已经得知两日后流放,那就在这段时间里休养生息,事多而食少不是长寿之相,身体要是垮了就什么都没了,吃饱饭养好身体才好赶路,那极北之地可是有一万里之远,有的熬的。” 众人听见这话,一时之间无人言语。 平复了一会,都拿起筷子狠狠吃饭,就算是难吃也把它吃的一干二净,毕竟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食物补给来源,活着就比什么都好,能活着为什么要死呢! 男狱这边下定的决心,姜知渺并不知晓,她只知道自己需要抓紧为即将到来的流放做准备。 眼下正值夏季,一天走个几十里路不光被累死还会被臭死,想想自己浑身臭汗的样子顿时觉得接受无能,还是先想想解决办法吧,空间里面有这么多宝贝总有个管用的。 幸好,在去苍穹大陆之前,她深受华国影响,知道那些智能设备不要太好用,尤其是家政机器人,屋里屋外一把好手。 所以,她在得到‘一线天’之后,就专门找到云栖宗炼器大能请教,如何能炼制一个人型管家灵器,它的作用就是专门为自己处理内务,大概就类似于一个全能帮手。 然而,她发现上天给她打开一扇门,必会关上一扇窗,没道理好东西都给她占了去,既有好运气,又有修炼的天赋。 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炼器的天赋!于是她只能潜心学习,为了全能管家,为了解放双手,她拼了! 苦心钻研数百年后方才达到了高级炼器师的水准,只是刚炼制完没两天她就去渡劫了,被雷劈了。 不过,这个灵器效率还挺高,只要将灵石放进凹槽内就能一直运转。 灵石嘛,她有的是,她不仅有,她还有矿,灵石矿一代能缺这个?现下细细一看,原来随手一堆的东西都被归纳整齐,真的是家有帮手,啥也不愁。 第七章 萤冰镯 姜知渺来到她费尽心血炼制的灵器前,让它把冰凝花、玄萤石、流光纱、迷迭水拿到炼器室中。 夏季的蚊虫蛇蚁众多,若是被咬上一口,虽不足以致命但非常影响心情,所以她决定给炼制一个既可调节体温又可驱兽的法器。 她迈着悠然的步伐,慢悠悠地踱步到炼器室中,打开丹鼎,召唤出丹火。 她的丹火可是大有来头,是在苍穹大陆死里逃生得到的四大异火之一的琉璃火,用于炼丹和炼器上可以提升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不然她也不可能在短短数百年间就达到高级炼器师的境界。 丹火和空间一样都和她的签订的神魂契约,灵魂不灭,就一直伴在姜知渺左右,她拿起准备好的材料,丢进丹鼎里,双手合十,低声吟唱,半响,终于练成。 姜知渺摊开手掌,看着手中的法器,萤冰镯,即可以让人体保持适宜温度,又可以驱蛇虫鼠蚁,流放路上的不二之选。 先将其放在一旁,又让管家再拿来三份相同材料,着手练了起来,孰能生巧,越练越上手,没一会儿,她就炼制完毕,看着这墨绿色泛着点点荧光的镯子,姜知渺颇有成就感。 流放路上,鱼龙混杂,这样的镯子戴在手上肯定会徒增祸端,她默念法决随即就在萤冰镯上施了障眼法。 幸好这法术不需要修为也可施展,这样,外人看着只会以为这是一根草编的绳子,并不会引人注目。 将一切准备妥当后,姜知渺神识一转就出了空间。 缓缓睁开双眼,看见徐有容坐在席草上,眼下青黑的痕迹十分明显,于是就让她先睡,自己先守着。 听见这话,徐有容也就没有客气,直接躺在草席上,合起双眼,睡了过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一下子就吸走了她身上的精气神,现下松懈下来,只觉得十分疲惫,需要休息。 姜知渺守在一旁,在听见徐有容发出缓缓的呼吸声后,将刚刚炼制的萤冰镯拿了出来,戴在了他们的手上,顺便也给自己带上。 毕竟,她现在也只是一个没有半分修为的凡人而已,也会受到蛇虫鼠蚁的侵扰。 终于了却了一件大事,姜知渺只觉得内心十分畅快。 这一世,家人顺遂才是真,至于为什么没给她爹,那是因为她跟她爹本来就不熟,平日里也就是打几个照面而已,还没有和白露相处的时间多。 再说了,就算是她想给,也有心无力,她现在浑身没有半分修为,也到不了他们的牢房,所以,就算了吧。 姜知渺坐在角落,听着众人规律的呼吸声,等到牢房内的人都睡得差不多了,她才躺在两个娃娃身旁。 侧身看着两个娃娃憨乎乎的睡容,只觉得幸福感爆棚,闭上双眼,睡了自异世数年间最安稳的一觉。 姜知渺睡着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身上压了一座山,非常的沉重,怎么也移不开,睁开双眼,只见两个娃娃都压在自己身上,抱着自己,嘻嘻嘻的直笑。 小孩子的忘性极大,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就不怎么记得了,现下只知道,自己睁开眼就看见阿姐睡在身旁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其他的事情,一概抛之脑后。 他们趴在自己阿姐身上,不安分的咕扭着,想让阿姐起来陪他们玩。 事实上,这招非常有效果,姜知渺没一会就醒了,伸手将两个娃娃搂在怀中,一边一个,毫不客气的直接香了一口,逗得他们笑个不停。 现在已是天光大亮,也难怪两个娃娃闹着自己。 左右看了看,牢内的人基本都醒了,看来自己应该是长久未在家人身边,如今重回故里,一下子就放下了所有防备,才睡到现在。 “阿姐,阿姐,这个草绳是你编的吗?真好看。”小明淮脆生生地说道。 “阿姐,阿姐,好看,好看,明珠很喜欢。”小明珠看着哥哥开口,不甘示弱的说道。 姜知渺搂着两个娃娃,慢悠悠的晃着,笑吟吟的开口道:“明珠,明淮喜欢就好,这可是阿姐昨天夜里特地为你们编的。” 两个娃娃听见是阿姐特地为他们编的,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更加粘着姜知渺,阿姐阿姐的叫个不停,十分欢喜。 徐有容看着他们姐弟几个其乐融融的模样,心中的愁容都淡了些。 低头看着自己手腕处精致的草绳,温声开口道:“渺渺,没想到你的草编技艺如此精湛,这个草绳编的可真好看。” 姜知渺听见她娘的话,一点不谦虚地接话道:“那当然了,我不仅会编草绳,我还会编蚂蚱,这都是小意思而已,不过这个草绳可是我用心编的,你们可要时时刻刻都戴在手上。” 徐有容听见这话,哭笑不得,她这个女儿一点都不知道谦虚,没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腼腆,大大咧咧的。 不过,她听见这话反应不大,两个娃娃就不是了,缠着阿姐就让她编蚂蚱,姜知渺见状,只好一人给编了一个,这才算哄好。 姜家二房主母林曼姝看着这边的欢声笑语,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低声啐了一口:“妾室就是妾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几个草编的绳子就开心的找不到北了,没见识的东西。” 林氏看着姜知渺几个人,只觉得内心鄙夷。 当年要不是因为自己怀有身孕,也不会抬了徐有容做妾,生一个还不够,还一个接一个的生,要不是因为威胁不到她,她早就下手了。 如今,姜家遭此大祸,居然还只知道玩乐,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教养的东西,真是丢姜家的脸。 牢房内人人都是愁容满面,唯有姜知渺一家欢声笑语,着实招了不少人白眼,不过,大祸临头众人都不想多管闲事,只有林氏随意骂了几声,呵斥了几句。 然而,这幅场景落在赵氏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赵氏看着这幅母慈子孝的场景,只觉得刺眼,一个妾室居然敢怎么放肆,主家还在这呢,居然就玩起来了,一点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站起身,快步走到姜知渺几人身前,恶狠狠地把两个娃娃手里的草蟋蟀扔在地上。 来回踩了两脚,仍觉得不解气,恶狠狠地说道:“几个小贱蹄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玩草,还嫌不够晦气吗?我让你们玩,玩,玩个够。” 小明珠和小明淮一见这个仗势,直接就被吓哭了,躲在姜知渺怀里哭个不停,但是趋于赵氏的威严不敢大声哭,只是默默的哭。 姜知渺看着两个娃娃无声的哭,只觉得心都碎了,她的弟弟妹妹,她都舍不得让他们哭,赵氏她怎么敢!抬起头,冷眼凝视着她。 赵氏看着姜知渺的目光,只觉得内心发凉,这目光就像是狼盯着肉一般,恨不得上前将其狠狠撕碎,一时之间只觉得性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第八章 出城门,流放开始 赵氏被这目光吓得后退了几步,一时之间,恐惧浮上心头,多年上位者的姿态还是让她强硬了下来,狠狠地骂了几句,方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再找事。 姜知渺看着赵氏落荒而逃的模样,慢慢地收回了视线,赵氏,今日的事情她记住了,最好别让她逮到机会,不然,有她好看! 两个娃娃无声的哭泣着,徐有容和姜知渺只好一人哄一个,用尽了办法,才将他们哄好,又重新编了两个草蟋蟀,这才让他们脸上又浮现了笑容。 经历了这件事之后,姜知渺发现明珠和明淮每次看见赵氏就会不自觉躲在自己身后,攥紧她的衣摆,可见,赵氏给两个娃娃留下了心里阴影。 每当看见两个娃娃害怕的样子,姜知渺就在心里再记赵氏一笔,迟早要收拾她。 时间转瞬而逝,两日时间已到。 姜知渺在这两日间又借着自己从小厨房内偷拿,藏有吃食的借口,将空间内的灵果分给几人偷偷吃了。 徐有容的疑惑也被她给忽悠了过去,因此,四人的面色非但没有虚弱反而更胜刚进大牢时,面色红润。 两日期间,姜知渺每晚在众人熟睡之时都偷偷进入空间,狠下心来服用了洗髓丹,去除了身体的杂质,也算是修炼入门了。 洗髓后,方才引气入体,又经过两日的潜心修炼,终于到达了炼体二重,也算是有了自保之力。 除此之外,姜知渺还服用了从前在异世练成的丹药,大力丹,服用此丹,力气可变为自身力气的十倍,是流放路上最实用丹药,即可搬家扛娃,又可杀人越货,实乃流放必备丹药。 炼体二重,可搬起二百斤的重物,再加上大力丹,现在的姜知渺,可以搬起两千斤的重物,想来,整个大栩国都没有人比她力气大。 众人被衙役牵出牢房的一个时辰前,姜知渺才刚在空间内用柔光锦和蝉眠丝练了四双浮光靴,水火不侵,不仅有自动清洁功能,还有温度调节功能,穿在脚上可以根据宿主需求调节大小,非常实用。 未免有人觊觎,姜知渺同样施了障眼法,外人看在眼里不过是一双草鞋罢了,也就不会有人抢了去。 虽说她有这个能力,可以保护好家人,但是,她毕竟分身乏术,总有看不见的地方,还是施个障眼法,以防万一。 正好这几天姜知渺在角落里编了四双草鞋,也是过了明目的。 毕竟,有不少人看了之前赵氏过来找事的热闹,她也就不收敛了,直接将下面垫的席草抽了一部分出来,当着众人面前编了四双草鞋。 完事后又编了一根绳子,将它们都串了起来挂在腰间,在此期间,惹了不少冷嘲热讽。 趁着众人出牢门时,姜知渺躲在最后偷偷的将腰间的草鞋和空间里的鞋互换了。 至于外人的冷嘲热讽,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快活才是真,她先是她,才是其他,再说了也就现在她们还笑得出来,今日之后怕是哭都哭不出来。 准备好了这些辅助工具,姜知渺就和徐有容一人牵一个娃娃,排在队伍最后面。 大栩国法律规定,凡流放者,男子皆带上脚镣和镣铐,女子只带脚镣,未满十五者和女子一样,只带脚镣即可,而未满七岁孩童则无需戴脚镣。 姜知渺和徐有容被戴上脚镣后,跟在队伍后面,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衙役在旁边盯着他们,吆喝一声,就带着他们往城门口走去。 一行人刚出了大牢,姜知渺就看到姜家男子也在大牢门口,双方衙役汇合后,重新清点完人数,就赶着大家往城门口走去。 刚走到街上,就看见路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他们都对这只流放队伍十分唾弃,扔菜的,扔臭鸡蛋的,比比皆是,嘴里一口一个逆贼的喊着。 还好姜知渺几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们的菜早就扔的差不多了,所以,她们并没被扔多少东西,只有几片菜叶子挂在身上,抖一抖,就掉没了。 正值早上,姜家人在大牢内虽不能算吃得好,但也能混个饱,所以,现在这只队伍的速度不算慢,大概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外,早就聚集了不少流放犯人,正等着姜家汇合,一同踏上流放之路,除此之外,城门附近还聚集了一些拎着大包小包的人。 这些人见最后一支队伍出了城门,就一个个跑到亲友前,将带来的东西塞到他们的怀里。 衙役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宣布原地休息一刻钟。 徐有容本就是被林氏买来给姜行朔做妾的,正是因为家里人绝情才将她卖了出去给大户人家做妾,所以压根就不会有人给她送东西,眼前送别的场景,她只觉得十分羡慕。 原以为不会有人给她们送东西,但是没有想到快在队伍出发的时候,白露急匆匆的过来了,她带着大包小包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姨娘,小姐,呼呼呼,还好,还好,终于赶上了,这些是奴婢买的一些吃食和用的东西,里面还有一些常用的药,此次路程艰难,希望可以帮到姨娘和小姐,对了,这里还有三百五十两银票,奴婢将姨娘给我的地契卖了一张,这才来的这么晚,姨娘你就把这些东西都带着吧,这样奴婢也能安心些。”白露气喘吁吁地说道。 徐有容听见这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没想到,临了了还有人愿意来送别。 她牵起白露的手,声音微颤道:“好孩子,东西我们就拿走了,这钱你还是留着吧,留着自己用,我们还有一些银两足够支撑到极北之地。” 白露摇了摇头,将银票放在她手上,看着她憨厚地笑道:“姨娘,我从小就没了爹没了娘,要不是你将我买下,我也不会活到今天,你给我的那些东西,已经够多了,我如今是良民,又有了姨娘给我的钱,足够了,再说了,我手上还有五十亩良田,我给佃出去,每年收的租金都够我生活了,这些银票你还是留着吧,流放路上困难重重,希望这些银票可以帮到你们。” 白露态度强硬,说什么都不愿意将银票收回来,一定要让徐有容收下。 姜知渺见状,只好劝着她娘先收下,时间紧迫,现在也不是伤心的时候,再僵持下去,队伍都要出发了。 几人还未嘘寒问暖一番,就听见衙役吆喝着赶人,姜知渺几人只好与白露挥手告别。 两个娃娃走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极限,看着他们勉强的模样,姜知渺蹲起身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又将白露给的东西背在身后,这才出发了。 原是一个晴天,但是阳光再怎么明媚也驱散不了众人心中的阴郁,流放的日子,从今日起,就开始了。 第九章 日行五十里 看着徐有容失神的样子,姜知渺又劝了几句,山水有相逢,有缘自会相见,无需太过牵挂。 姜知渺说完一席话后,这才让她回过神来,刚回过神,就看到两个娃娃都在姜知渺怀里抱着,不仅如此,她还背了一大堆包袱。 徐有容随即就想帮她分担一点,自己抱着明珠,背一半的包袱,但是,却遭到了姜知渺的拒绝。 她随意地开口道:“娘,我一点都不累,实话和你说,其实我从小就力气极大,但是怕被别人笑话,就一直控制自己的力气,大概从七岁起,就逐年开始增加,但是我害怕,不敢说出来,就一直藏在心里,没想到,从前害怕的现在倒成了天赐福气,现在流放了,自然是力气越大越好,反正如今这个状况,我也不怕别人说什么了。” 徐有容听着这话一脸诧异。 这些年她经常和女儿待在一起,都不知道她的力气何时变的如此大了,前些日子,渺渺得了风寒,看着还虚弱得很,她倒是没想到女儿居然是天生神力。 看着姜知渺一脸从容的模样,她自然是深信不疑,但是,渺渺之前的风寒也确实是伤到了身体,所以,她还是坚持要替她分担。 姜知渺看着徐有容绝不退步的模样,就自己退了一步,将背着的小包袱给她。 一个小包袱她娘都应该够呛,毕竟她没有大力丹的加持,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今日先寻个合适的时机,将大力丹给她服下。 大力丹还是非常有用处的,吃了之后,不仅走路不会如此费力,日常起居生活还能方便一点。 毕竟,若是有人心怀不轨,心生恶意,直接踹走,按照她娘的力气乘以十倍,大概也有个一百斤左右的重量,不死也能残废掉。 不过,今日还是先将就一下,之前在苍穹大陆时,大力丹是最低级的丹药之一。 所以,姜知渺根本就没有存货,只能等到休息时,重新炼制才行,因此,暂时只能让她娘先忍耐一下。 徐有容本就是穷苦人家出生,没有被卖前,也是经常做女工赶集去卖的,所以,现下的路程并没有让她觉得特别疲惫,加上之前姜知渺炼制的萤冰镯在手,浑身舒畅,一点都不觉得难熬。 姜知渺几人觉得不是特别难熬,别人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刚出了城还没走个几里路,队伍里就一阵鬼哭狼嚎起来,姜知渺虽身在队伍后面,但是炼体二重的修为让她眼力了得,一眼就看见是姜行索和赵氏在闹着走不动了。 要她说,这两位不亏是夫妻,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扯着嗓子干嚎,光打雷不下雨的模样也是像极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流放路上的哭闹影响进程,那些衙役官差可不会惯着他们,一人抽了几鞭子,以儆效尤。 姜行索和赵氏被抽了几鞭子后,立刻从地上跳着站起来,一点都不像没有力气走不动的样子,要她说啊,这人啊就是太作,明明不用挨这两鞭子,非要闹一场,原来只有脚疼,现在落个浑身疼。 姜家祖父看着自己儿子的样子,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就是一个孽障,前世欠了他,今生来讨债的,偌大的流放队伍中,就这两人撒泼打滚挑战官威,弱小孩童都不曾如此,格老子的,作孽啊这是。 姜家祖母可不这样想,她只觉得心疼死了,她的儿子她都没有打过,如今,倒是被别人打了,她怎能不气,不过,看着那衙役的鞭子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姜行索身边嘘寒问暖。 她的年纪本就不小,再加上常年的养尊处优下来,走了十里路已然到了极限。 哄了小儿子一番就晕了过去,其他几个儿子见状立即围了过来,掐了人中,这才悠悠转醒,不过,她这个身体状况,也是走不了了,姜行远几人只好轮流背着。 大概又走了十里路左右,众人终于到达了驿站。 衙役看着众人,大声喊道:“今日是第一天,所以城外二十里处就有一个驿站,往后每日需日行五十里才能到达驿站,现下已然申时,大家伙找个地方休息吧,一个时辰后分发吃食,提醒一下,若是有人敢逃跑可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说着就拿起鞭子在空地上耍了两下。 众人听见了警告的话再想到方前赵氏他们的下场,只能缩了缩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时之间,都忘了腹中的饥饿。 此次流放犯人众多,衙役根据家族将众人区分开来,一共开了四间房。 姜知渺趁着众人害怕之际,带着几人来到分给姜家的住处,在墙角边,找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坐了下来。 说是驿站,其实说白了就是大通铺,一个面积稍大的房间内,熙熙攘攘的住满了被押送流放的犯人。 姜知渺知道条件会很差,但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差,整个房间内到处都是蜘蛛网,还没有汴京城内天字号大牢的环境好,应该是驿站的人一直将房间留给来往的犯人住,所以就一直没有打扫。 要是在华国,姜知渺绝对要给它一个五星差评,犯人不是人,犯人的房间就不需要打扫吗? 也就是在大栩国它还能生存下来,换在华国,早就被喷死了,经营不下去了。 既来之,则安之,姜知渺将怀里的两个娃娃放在地上,让他们先玩一会,又和徐有容将四周打扫了一下,这才将两个娃娃放在席草上。 “阿姐,阿姐,肚子饿饿。”小明珠躺在席草上,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眼不错的看着姜知渺。 小明淮虽然没有说,但是默默摸肚子的动作已经透露了自己也饿。 出发前喂的几个果子的灵气应该也消化的差不多了,也难怪两个娃娃饿,要是今日这二十里路是他们自己走的话,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姜知渺只能先安抚了一会,趁着别人疲惫不堪坐地休息的时候,来准备吃食,白露送来的包袱正好可以成为她偷渡的工具,这样,她拿出来的东西就有了来处。 徐有容听见了两个孩子喊饿,原是想从包袱内先拿出一些吃食给他们垫垫肚子。 但是,姜知渺制止了她,说要让她们先尝尝她的手艺,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见状,徐有容只能作罢。 只是令她疑惑的是,现在正处流放之际,手上并没有做饭用的器具,渺渺的手艺就算再好也施展不开啊,不过,她也没有将此话说出,只是心中存疑。 姜知渺可不管徐有容怎么想的,之前在城门口,白露给的包袱里,娘只知道小包袱里装了一些吃食,大包袱里有什么她一概不知,既然这样,那还不是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第十章 桃胶灵米粥 并非是姜知渺不让他们吃,小孩子肚量小,吃了零食就不想吃饭了,两相比较之下,只好让他们先忍一忍。 娃娃们一直喊饿,姜知渺只好加快手上的动作。 她当着几人的面,将手往包袱里一伸,一个小巧的双耳铜锅瞬间就出现在她手上。 先将锅放在地上,转身出去捡了一些柴火,几块砖石,直接原地就将锅支了起来。 看守流放犯人的衙役很多,直接将整个驿站都包围住了,只要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动,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们手里的银票可不少,衙役们可就指望着捞些油水。 徐有容讶异的看着少女忙活起来,她是真没想到白露居然想的那么周到,连锅都准备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姜知渺又从包里拿出了火折子,蹲起身将火点了起来。 她先将准备好的灵泉水倒入锅中,等水温慢慢上升后,又将空间出产的灵米和极品桃胶倒进去,烹煮的过程中不停地用勺子翻搅着,桃胶和灵米也在少女不间断的动作中融合的更加彻底。 两刻钟后,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直击几人鼻翼,叫人欲罢不能。 好在姜知渺事先用了一张结界符箓,此符箓可以在使用之人周围形成一个小型结界,气味和声音均可被锁在结界内。 所以,在旁人眼中这只不过是锅普通的白粥罢了,并没有勾起他们的欲望。 况且,他们手里可有比白粥更好的东西,才不会眼馋这一锅白粥。 看着只是锅普普通通的白粥,实则内有乾坤。 姜知渺在烹煮的过程中,双手结印,默念云栖宗灵膳心法,每翻搅一下,灵米和极品桃胶就和灵泉水融合的更加彻底,直至心法运转结束,白粥早已脱胎换骨,蜕变成了灵膳。 看着几人迫不及待的样子,姜知渺连忙从包内又掏出了四双碗筷。 表面上看小小一只,实则内里容量和海碗差不多,此碗名为乾坤碗,轻便好携带,直接拿出来也不会太显眼。 刚将碗筷分给几人,还没开吃,就听见一阵嘈杂声。 衙役们站在院子里,吆喝着开饭了,站在临时搬来的桌子前,将做好的吃食分发给众人。 他们虽有车马可以携带吃食,但带着新鲜吃食难免不方便,因此只能带些易于制作,不易受腐受潮的吃食。 所以,流放路上,硬饼子是流放犯人一日三餐里必不可少的食物。 它的制作方法简单,用一些杂粮糙米和黑面混在一起,摊熟了就可以食用,而且还不易受潮,邦邦硬,保质期也久。 制作好的硬饼子在三五日内仍可食用,因此衙役们往往都是事先做好三五日的口粮,等吃完了再做,这样也能省不少事。 姜知渺听见衙役的吆喝声后,给两个娃娃盛了一些先吃,再让徐有容看着些,自己去排队领吃食。 苍蝇再小也是肉,再难吃也不会比大牢里的难吃吧。 队伍不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排到了姜知渺,硬饼子的发放标准是:成年男人三个,半大孩童和女人两个,孩童则是一个。 虽说数量还行,但是饼子不大,发下来的份额也就将将够自己吃个七八分饱罢了。 这个七八分饱还是由于饼子太硬的缘故,质地太硬,所以吃的时候必须细嚼慢咽,也正是因为吃的过程很慢,人会分泌更多的口水咀嚼,才会有七八分饱。 不然,以每日几十里路的消耗量,这些吃食根本就不足以支撑着他们走下去。 分发口粮的衙役王武目不斜视的从篓子里拿出姜知渺的份例,直接放在她手上。 他对这个少女有印象,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走起来虎虎生威,抱着两娃娃背着一个大包走的稳稳实实的,大气不喘一个。 着实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只可惜她是个女子,又是犯人,若是男子想必定然能在军营里混出个名堂出来。 正准备喊下一个,谁料少女面色平静的正视他,要将家人的份额一并领走,这让王武也诧异了一下。 不怪王武诧异,实在是他的长相太过魁梧,再加上一张黑脸,以至于寻常犯人根本就不敢与他对视。 谁料这个少女胆子这么大,面不改色的与他对视,他就说这个少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胆子大,底盘稳,就是可惜啊,可惜。 按例询问了姓名人数后,在册子上对应的地方打了圈,就将硬饼子给了她。 来领饼子的只占名册上的十之六七,对此,他们也不管,发他们也是发了的,你不来领就怪不得别人了。 对于犯人们手里的东西,他们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他们不惹事,自然也不会克扣些什么,毕竟他们的任务只是将这些犯人押送到极北之地,不论这些犯人之前犯了什么过错,在这里都一视同仁。 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若是以后他们有了出头翻身之日,那吃苦头的可就是他们了。 本朝皇贵妃一族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 那些在流放路上打压过他们的衙役一个个都被处置了,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现在这一批可都是大换血的,自然也就没人敢做些打压犯人的事了。 总之自从那件事后,大栩国对流放犯人的看管极严,但同时也会给犯人一定的自由度,例如:睡觉时,镣铐会被解下,只带脚镣即可。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们也不会说些什么的。 姜知渺领了硬饼子后就径直向徐有容几人走去。 刚坐下,正准备将硬饼子放进包里,没想到两个娃娃看见了,缠着自己,非要试试没吃过的东西。 小孩子没有对于没有尝试过的东西,总是有无限的好奇。 姜知渺见状哭笑不得,只好掰开两小块递给他们,并嘱咐道饼子很硬一定要小口小口的吃。 随即就坐到一旁,和徐有容吃了起来,她刚刚去领饼的时候,徐有容一直没吃。 她看着两个孩子吃完了,就一直等着姜知渺,等她回来一起吃。 哪知姜知渺还没吃两口,两个娃娃就委屈的哭了起来。 他们抱着硬饼子,小嘴一撇,委屈巴巴的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眶里蓄满了晶莹剔透的眼泪,将落未落的,十分惹人怜。 看着他们这样,姜知渺只觉得受到会心一击,整个人都被萌化了。 试问,有谁可以扛得住萌娃攻击? 至少,姜知渺是做不到,她可以抗雷劈,但扛不住萌娃攻击。 第十一章 异于常物 姜知渺将碗放下,来到两个娃娃身边,将他们搂在怀里,耐心询问缘由,只见两个娃娃张开嘴,争相让她看。 “阿姐,阿姐,这个饼子咯到了我的牙,好疼,我的牙好像要掉了。”小明淮张大嘴巴,用藕节般的小手戳着自己的大门牙。 “阿姐,饼饼咬嘴了,好疼,阿姐吹吹,痛痛飞。”小明珠泪眼汪汪的看着姜知渺,委屈溢于言表。 姜知渺看见两个娃娃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孩子总是最好玩的,可以在不经意间给人带来快乐。 只不过,为了两个娃娃的自尊心,她还是将嘴角压了下去,以免火上浇油。 左边看一下,右边看一下,又耐心的安抚一番,两个娃娃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只不过板着的小脸还是透露了主人的真实想法。 姜知渺趁人不注意,神识一转,将空间内以前备用的药膏拿了出来,涂在小明珠的嘴上。 方才,明珠吃硬饼子的时候,应该是吃的太急了,一不小心咬到嘴皮子上,所以才会一直喊疼,也难怪想哭。 至于小明淮,姜知渺正视他,告诉他这只是人生必经的阶段,换牙。 每个人到了年龄都会换牙,他的牙是要掉了,所以才会疼,不过,她有法子能让这个牙不知不觉的掉下来,让他先不要急。 说着就从空间里面拿出了丹药,回春丹。 此丹药的作用就是加快身体的新陈代谢,不仅能让受伤部位疼痛不在,还能促进伤口愈合,恢复如初,一个要掉不掉的牙,在回春丹面前简直就是小意思。 要是苍穹大陆的人知道,有人因为换牙而服用回春丹简直要吐血,回春丹可是治疗内伤和外伤的圣药,万金难求,居然用来给一个小娃娃换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不过,姜知渺可不在乎,丹药什么的,不就是要用的吗,更何况,用在家人身上,更加的物尽其用。 小明珠和小明淮在姜知渺的一番疗愈下,很快就重新充满了活力,开心的在铺好的席草上翻滚着,看不出半点伤心的样子。 “阿姐,我的嘴不痛了,嘿嘿嘿。”小明珠仰头看着姜知渺,开心的向她诉说着。 “我也是,我也是,阿姐,我感觉我的牙也不疼了,我就知道阿姐是万能的。”小明淮开怀的笑着,一脸崇拜的看着姜知渺,眼里像是藏有漫天的星光,不停地闪烁着。 姜知渺被两个娃娃浓烈的视线看的老脸一红,毕竟她也不是万能的,只是因为一番奇遇才有了这些天材地宝,才能在他们面前全能。 徐有容看着姜知渺熟练哄孩子的模样,万分诧异。 她怎么就不知道有那么多奇药,居然可以立刻见效,这世上她还没有见过药效如此好的药。 渺渺是从哪里得到的,就算是白露捎来的一些药,也只是一些常用的药而已,她可没有听过什么回春丹,渺渺身上藏有秘密。 从之前的果子,天生的神力,再到现在的奇药,都藏有秘密,世上哪有不了解子女的父母,不过,她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说。 不管她有什么秘密,只要她还是她那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她就装作一概不知,这样也能让渺渺轻松些。 姜知渺可不知道徐有容的想法,她虽然会一些周易八卦,但是只在有大事发生时才能算的准,平日里只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她也就是半吊子的水平而已,毕竟她主修的也不是这些。 姜知渺将他们哄好后,就回到原位拿起碗吃了起来。 刚才她只吃了几口,还没有吃饱就被两个娃娃的哭声吸引了过去,一天的奔波劳累她也确实饿了。 毕竟她现在只是凡人之躯,并没有到辟谷的地步,再加上路上一直抱着两个娃娃,就算有心偷吃,也无力。 徐有容此时已经吃完了,正陪着两个娃娃玩。 没玩一会,姜知渺就给了她一颗黑乎乎圆滚滚的丹药,说是补气血的,让她吃下去,她也没有迟疑,一把就接了过来,扔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刚入嘴,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徐有容觉得自己现在甚至可以上山打老虎,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只是浑身上下充盈的力量感还是让她倍感惊讶。 这丹药绝非寻常之物,纵使知道女儿身上有秘密,但也没想到竟如此奇异,匹夫无罪,怀璧有罪的道理她懂,她一定会坚守住这个秘密,守护好自己的女儿。 姜知渺看着徐有容的眼神从惊讶到淡然再到坚定,心里就清楚了,娘大概率是已经猜到自己身上有秘密了,不过她也不慌,毕竟早晚都是要发现的。 而且就算是她娘怀疑,她也有说法,总能将这些东西的来处圆过去。 大不了就说风寒期间黄粱一梦,恍惚间,做了一个梦,醒了这些东西就在自己身上,是天赐的福祉。 不过,现在娘不问她也不会主动提,反正,就算是这些东西异于常物,姜知渺也只是姜知渺,是徐有容的女儿,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姜知渺起身将碗筷收拾完毕,准备去驿站的水井旁打水清洗。 驿站是有专门提供水的地方,她早就发现了,她之前煮粥的水就是从水井里打的水,不过,她换成了灵泉水,若是凭空将水变出来,只怕会让别人生有异心。 由于她选的位置是最后面,要是想要出去打水洗碗就必须穿过众人面前,才能出门。 这个大通铺里面,人挤人,实在是没有下脚的地方,只有窄窄的一条,只容一人通行的小道,之前衙役发吃食的时候,就是外面发的。 幸好,姜知渺身形纤细,轻轻松松的就通过了这条小道,快步走到水井边准备打水洗碗。 刚将手里的木桶放进井里打水,只觉得背后一重,猛地发出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自己。 这样的力道,对于现在炼体二重的姜知渺来说,不疼不痒的,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对于其他人可就不是这样了。 姜知渺放下手中的绳子,转过身来,只见一个样貌俊俏如天上月的清秀少年抱着肚子蹲在地上。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脸色略显苍白,整个人窝成一团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姜知渺。 姜知渺见状,一脸懵,碰瓷啊这是,她刚才就是在打水,什么也没干,这可是他自己撞到她的,不关她的事,脸一转,抬头,仰望天空。 第十二章 温竹卿 温竹卿看着姜知渺的动作,只觉得更加的懵。 按照常理来说,见到这样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男子如此的痛苦,不是应该先将他扶起来,然后再细心安抚一番吗? 只是,抬头仰望天空是个什么情况啊,这姑娘不按常理出牌啊这是。 他原本的计划是先假意摔倒,若是见到这样一个容貌俊秀之人受伤,肯定会激起她的同情心,然后再借机拉进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想到从一开始就错了。 没错,温竹卿早就看上姜知渺了。 这批流放到极北之地的队伍里面,并不是只有姜家,还有温家、王家以及张家,温家这次流放的实属是连带。 温家是汴京城内举世清明的文官世家,见证了三朝的更迭,也算是元老了。 然而,温家这一代的一个没落的一脉中,出了一个妃子,是当今陛下微服出巡时带回宫中的,原以为会为家族争光,谁料,此人心肠狠毒,一个妃子居然陷害皇贵妃,害得她险些落胎。 当今世上,谁人不知皇贵妃是陛下的心头肉,你陷害她,不就是自己找死吗。 不仅自己找死,还连累到整个温家都被抄家流放,本来以为出个妃子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可以为家族争光,没想到,直接连累整个家族落败。 温竹卿本是温家二房的嫡子,从小也是被娇养着长大的,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少年郎。 只是,如今温家被抄家,每天需要日行几十里,实在是让他有点不适应,他们是文官世家,每日里只需读书写字而已,哪里受得了这么大的运动量。 今日,温家本是走在姜家前面,但是他自小就缺乏运动,所以慢慢的就脱离了队伍,掉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骄阳似火,汗如雨下,正走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他猛的一转头看见了姜知渺。 不同于其他女子杂乱的发髻,单一个丸子头,蓬松的发髻中只着一支木簪,身姿丰盈,肌肤白皙,就算是身处流放中,也散发一种淡然的气质。 少年僵住了,一阵微风袭来,瞬间就将温竹卿心里的浮躁一扫而去,只觉得一丝凉意浮上心头。 再看她,左右手各抱一个娃娃,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袱,步伐稳健,丝毫不见疲惫,举手投足间就像是逛自家花园一般,微风拂过,吹起她额间的几缕碎发。 温竹卿只觉得心砰砰乱跳,想要蹦出胸膛。 他十八年来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的眼睛他的心都被这个女子抓住了,天地之间,所有都黯然失色,只余她一人。 甚至,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都想好了两人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浑身上下,都叫嚣着想和她在一起!是白头偕老的那一种。 这种念头并非一时起意,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温竹卿从来不是一个光说不练的人,从小到大,只要是自己明确了目标,他就会一直朝着它努力,所以,这一次,他不仅要努力,还要付出百倍的努力。 毕竟,这可是关乎着他的终身幸福,他的儿女可就全靠他才能重见天日。 虽说眼下温家已被抄家流放,自己给不了她什么,但是他在心底暗暗发誓,到了极北之地,他一定努力种地,种出一番新天地。 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自己,虽说现在自己衣衫不整,但是他的脸在整个汴京城内都是有名的。 无数待字闺中的女子都想嫁给自己,不过她们想嫁是她们的,他可不想娶,他只想娶自己喜欢的,就是眼前这个抱着两娃娃的女子。 温竹卿的内心所想姜知渺完全不知,甚至,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虽然她的躯体在走路,但她的神识早就跑到空间练大力丹去了。 刚练完她就赶紧从空间出来,专心走路,毕竟,这条路上虽说人烟罕迹,但是踩到动物粪便的可能性可不低,毕竟进城有人坐马车,有人坐驴车,它们随地大小便。 这不,想个事情的功夫,前面就有人踩到屎了,整个人叫喊着一蹦三尺高,看到这,她觉得一心不可二用,还是专心走路为好。 温竹卿原想着如何和心上人拉近关系,但是前方人的大喊大叫让他回归了现实。 人人都喜欢凑热闹,他也不例外,一看到别人踩到屎了,他也不敢走神了,专心走路,看脚下,毕竟,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他自己都想原地消失。 幸好,今日只走了二十多里路,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他苦苦坚持,就是为了不在心上人面前出丑。 原本以为犯人都会被分到一个房间里住,谁想到,衙役居然按照家族开了四间房,这下完全没机会了。 于是,别人抢占铺位的时候,他就在门口站着,希望再见一面也好,守株待兔。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看见她拎着锅去水井边打水,水井就在驿站后院里,离大通铺很近,匆匆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料想到她吃完后会出来打水,清洗碗筷锅具,因此,他就想着快速解决掉吃食,继续站在门口守株待兔。 温家人的亲戚也送来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的保质期限不长,若是不尽快吃,就会放坏,所以这一顿他们吃的是桂花糕。 软糯细腻的口感,入口即化,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浑身上下了充满力量,当然,如果忽略他苍白的脸色的话。 三两口将分到的桂花糕吃完,一个不小心还噎住了,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咽下去,嘴一抹,就站到门口继续等着。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心上人果然提着碗筷和锅具去水井边打水清洗,待她走后,他才偷偷跟在她后面。 原本想装晕,以此吸引她的注意,但是,谁知今日消耗太多,桂花糕根本补不过来,一个没控制住就朝着姜知渺的背上摔去。 顿时,只觉得自己像摔到了地上一般,硬邦邦的,只是这地还有弹性,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反弹到了地上。 一瞬间,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他朝着心上人的背影伸了伸手,原想着她会嘘寒问暖的安抚自己,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只好将悬空的手狼狈放下,抬起头,僵在那里。 第十三章 你碰瓷! 姜知渺对上男子想要自己扶起的神情,全然没有理会,若无其事的准备继续打水。 温竹卿看见她的动作,只好半蹲在地上继续做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时不时喃喃地喊疼,企图唤醒姜知渺的同情心。 但是他还是多想了,姜知渺是何许人也,这明显的碰瓷方式她才不上当,在华国她可见多了碰瓷了。 见姜知渺毫无半点反应,温竹卿只好改变战略。 他耸拉着眉眼,先是用他那人神共愤的脸,做出一副十分惹人怜惜的表情,再缓缓起身,来到姜知渺身旁,伸手拉住她的裙角。 “这位姑娘,方才我一时没有站稳,不小心撞到了姑娘,烦请姑娘见谅,只是,不知是否撞疼了姑娘?” 姜知渺转身,听着这话,只觉得十分奇怪,应该是他被撞疼了吧,居然一本正经的询问自己是否有事,这人,有点奇怪。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举起手中的木桶,“你是想碰瓷我?刚刚是你自己撞到我的,我可什么都没做,只是打水而已。” 温竹卿略显惊讶的望着她:“何为碰瓷?方才要不是有姑娘挡在水井前,只怕是温某要掉到井里,实在是感谢姑娘相救,救命之恩,当舍身想报,只是温某如今身处流放之列,身无分文,空有一身力气,还望姑娘收下温某,温某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他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裙角,一脸真诚的望着姜知渺,倒是让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别人是想报答自己,自己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他是碰瓷,实在是罪过,罪过。 想到自己刚才狭隘的想法,姜知渺略感尴尬,她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和外人相处很迟钝的人,平时里和外人相处的都很少,每天都只活跃在自己的圈子里。 素日里独善其身是她的人生信条,独来独往是她的处事风格,少有的几次交集也都是有事说事,本质上她虽不热心,但也不冷情。 若是有自己看顺眼的,不反感的,她也是会在合理范围内提供一些帮助的,毕竟,日行一善,功满三千,她虽然做不到每日行一善,但是,偶尔行一下还是可以的。 她将打水的木桶放了下来,正视他,“不必如此客气,不过是凑巧罢了,一切都是机缘巧合,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你刚才被撞疼了吧。” 温竹卿顿时只觉一片柳暗花明,终于回归到正题了。 他脸色苍白,略显平静的说道:“温某乃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痛何足为惧,姑娘不必挂怀,倒是姑娘,方才温某撞到姑娘身上,肯定将姑娘撞疼了,姑娘蒲柳之姿怎能承受起成年男子的撞击。” 姜知渺一脸古怪,这人怕是忘了刚才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一脸痛苦的人是谁了吧,居然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没事,是个怪人。 心里是这样想的,话也就脱口而出:“但是你刚刚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一直喊疼,刚刚还疼,现在就不疼了?” 温竹卿听见这话,顿时,尴尬的神情铺满整张脸,僵硬的扯拉着嘴角,笑着回道。 “姑娘是误会温某了,方才撞到地上的一瞬间是疼的,不过,温某的恢复力很好,现在已经不疼了,姑娘要是不信的话,温某给你展示一下。” 姜知渺刚想说不要勉强,但是温竹卿话音刚落就伸展四肢,上蹦下跳,做出一副自己一点也不疼的样子,当然,如果忽略他颤抖的双腿和额间的冷汗的话。 有些人就是太要强,明明十分痛苦却偏要做出一副自己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看着他极力为自己证明的样子,姜知渺也就没有开口打击他的自尊心,只是为他要面子的行为深叹了一口气。 从刚才听见的声音来判断,他摔得肯定很重,毕竟以她炼体二重的修为,摔在她的背上只怕一点也不比地上轻。 想来,此刻他应该是隐忍到极限了。 姜知渺顾不上和他辩驳,赶忙将他蹦蹦跳跳的行为制止,来到他面前,伸出右手钳住他的的胳膊,稍一使力就让他停了下来。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就一味的逞强,果然,在外人面前,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很要面子。 一番运动过后,温竹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额间冷汗直冒。 若不是自己苦苦支撑,只怕是现在就可以晕倒了,不过看见心上人还在面前,只能尽力将疼痛忽略,面上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恍惚间,从小到大的记忆一一浮现在脑海中,他这是走马灯吗,不,自己还没有和心上人生娃娃呢,猛地摇了摇头,这才清醒过来。 刚一回神,就见一只纤纤玉手放在自己胳膊上,抬头望去,只见心上人的面容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顿时,他只觉得心里有一头小鹿,到处乱撞,砰砰砰,耳畔,只有他紊乱的心跳声。 姜知渺看着眼前男子一副傻兮兮的模样,只觉得无语,长得如此钟灵毓秀,怎么脑子一副不太灵光的样子,实在是奇怪,奇怪。 见他还是一副走神的模样,姜知渺将手松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打破他的出神,然而,还是没有用,只好轻轻地推了他一下,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温竹卿见自己在心上人面前出了洋相,整个脸瞬间就红了,原是皮肤白皙之人,如此一红十分明显,白里透红,活像一颗水蜜桃。 他不自在的用手摸了摸耳廓,试图缓解自己的尴尬。 姜知渺见状,整个人都蒙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脸瞬间就红了,而且,不仅脸红,整个耳朵都泛着红,实在是稀奇。 “你没事吧?”姜知渺凝视着他,直白地说道。 “没没事。”温竹卿边说边用余光看着姜知渺,像是闺阁女子偷看情郎般,心里只觉羞涩。 姜知渺看着他冷汗直冒的样子,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的说无事,着实是有些无语,一脸正色看着他:“有事就说,不要硬撑着,硬撑着只会让你自己难受。” 温竹卿刚缓过劲,又听到心上人这么问,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顿时,也不忍了,略带委屈看着她。 “我浑身上下都疼,特别是后背。”之前摔倒的时候,他是后背着地,所以此时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 姜知渺听他这么说,直接走上前来,作势就要掀开他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口。 毕竟,方才是自己误会他了,面前此人,虽说有些奇奇怪怪,但是脸好看,所以,她才会对他更有耐心些,出于误解他的愧疚,她决定出手为他疗伤。 温竹卿见状,猛一激灵,不顾自己的疼痛,瞬间向后蹦了三步,不可不可,尚未成亲,还是先保留神秘感为好,老话说得好,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他还是矜持为好。 第十四章 医患关系也是关系! 姜知渺看着他闪躲的动作,只觉无语。 她只不过是想查看一下伤口,对症下药罢了,这闪躲的动作是咋回事啊。 少女站直了身,正视他,双眸倒映出男子俊俏的模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坦坦荡荡,“放心,我不是占你便宜,我就查看一下伤口,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不看了。” 温竹卿下意识摆手,连忙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手足无措的解释,让少年脸上刚褪下的红又蔓延开来,白皙的双耳红的滴血。 “姑娘,我真不是这个意思,男女授受不亲,我是男子自然不怕吃亏,倒是姑娘你,我是怕影响姑娘的名声。” 姜知渺无言,打量着少年。 既然他不愿意,那她也就不强求了,原本是想内外结合的诊疗,既然不愿意,那就只能把脉了。 少年撩开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青色的血管顺着皮肤蔓延开来。 姜知渺见状,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神色严肃,一时间,只叫人觉得眼前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夫。 温竹卿看着她舒展的眉头慢慢隆起,只觉得大事不妙。 难道,自己当真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不成,一时之间,惊慌布上心头。 大概是注意到他慌张的神情,姜知渺松开了搭在他脉搏上的手,慢悠悠地开口道:“你这问题很大啊,你是不是经常会出现疲惫乏力,少气懒言的症状?” 温竹卿听到此话,顿时心里一惊,下意识就回道:“对,温某近来时常会出现这些症状,姑娘,我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姜知渺撇了他一眼,直接说道:“你这是气虚,想来应该是长久不运动导致的胸闷气短,再加上你之前受到的撞击不轻,现在是既有内伤又有外伤,需要耐心将养一段时间才行。” “当然了,你放心,考虑到目前我们均处流放之列,没有这个条件,我会用上的我的独门绝技,保证你三五天后疼痛不在,活力依旧。” 这一诊断让温竹卿的双眸暗了又亮,亮了又灭,他低下头,眼神飘忽。 原以为只是些外伤罢了,没想到自己居然是气虚。 此刻他在水井旁站着,也不说话,杵在那里,神色满是落寞,整个人都低迷了下来。 姜知渺察觉到眼前的男子神色落寞的模样,说话的语气都放缓了些,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放心,保证让你恢复如初,不会留后遗症的。” 听见这话,温竹卿眼神闪烁,熠熠生辉,瞬间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不管过程如何,至少自己总算和心上人有了关系,当然,医患关系也是关系! 姜知渺看他恢复了活力,就先让他在这里等一下,她的事还没完呢。 温竹卿温顺的点了点头,活像个小媳妇,等人的同时还时不时的用余光偷瞄干活的女子。 已是黄昏时刻,西沉的暮光打在姜知渺身上,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朦胧美。 只见她双手握紧绳索和木桶,猛地一甩,水桶就直直落下,左右摇晃绳索,不一会儿,就打了满满一桶水,稍一使力,木桶就轻而易举的被提了上来。 方才的那一桶水被姜知渺绊倒了,她只好又打了一桶水上来。 出来已经有些时辰了,想来家人应该着急了,想到此,姜知渺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的将碗筷清洗干净,随即拎着干净的碗筷就往外走。 客栈老板:那个缺德玩意儿连木桶都不放过,赔钱!! “时辰不早了,你要不要跟你的家人说一声再跟我去拿药,免得让他们担心。”姜知渺提醒道。 温竹卿点了点头,是要说一声的,出来的急还没有向父母报备。 “你既是温家的,那我们顺路,一会你先进去说一声,我在门口等你,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拿药?” “行,多谢姑娘,姑娘如此仁义,只是不知姑娘姓名?” “姜知渺。” “汀洲无浪复无烟,楚客相思益渺然,知渺,真是个好名字,我叫温竹卿,竹子的竹,思之卿卿的卿。”说话间他怯怯地瞟了女子一眼。 姜知渺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快步走在前方领路。 流放的四家人住的大通铺是挨着的,快到房间时,她放缓了速度,等着男子。 温竹卿见状,快步走向前来,实在是刚才那一摔让他有些力不从心,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就是这间了,姑娘稍等片刻,我一会儿就出来。”温竹卿风风火火的向内走去。 他一进屋,快速锁定目标,健步如飞地走到温父温母前,告知自己有事一会回来,随即就向外走去。 温父温母看着自家儿子着急忙慌的样子,互相对视一眼,只看到了迷茫二字。 这孩子,平日里做事温文尔雅的,什么时候这么猴急过。 不过,对于温竹卿的消失,他俩是真没放在心上,毕竟他们这个儿子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乱跑,消失是常有的事情。 温竹卿生怕姜知渺等不及,快速告知完父母后,就疾步走到她身边,双手扶膝,微弯着身体,喘着粗气。 姜知渺无语的看着男子气喘吁吁的模样,建议道:“要不然你先休息一会?缓一缓,你走的这样急,只会加重你的疼痛,适当的放缓步伐,就不会那么疼了。” “再说了,我就住在你斜对面的那间屋子里,几步功夫就到了,看你这着急忙慌、冷汗直流、气喘吁吁地的模样,我强烈建议先缓一缓,否则你的外伤只会越来越重。” “若是真扯到哪,伤及筋骨了,那可就不是三五天能治好的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眼下这个境况,根本就不能也不允许你伤及筋骨。” “当然若是真伤到了筋骨,又没有条件养着的话,气虚症状只会越来越重,我想,这样的结果,应该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温竹卿也非常听劝,当即原地休息,调整了自己的呼吸。 “这就对了嘛,我又不会骗你,看你现在好多了吧。” “多谢姑娘提点,温某确实好多了。” 姜知渺满意的看着少年,“行了,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第十五章 野男人 姜知渺来到姜家分配的大通铺前,领着他小心的通过了那条窄窄的的小道,收获了不少人的白眼,方才来到了徐有容几人面前。 徐有容看着姜知渺带了一个陌生男子回来,瞬间就懵住了 也就洗碗的功夫,她家女儿从哪儿拐来容貌如此出众的少年郎,实在是奇怪,刚想要开口询问。 只是话还没落下,就见渺渺身后那少年,一脸乖巧的开口道:“伯母,叨扰了,在下温竹卿,方才不小心摔倒,幸得姜姑娘相救,姑娘仁义,见不得人受伤,方才带着温某来拿药,麻烦伯母了。” 温文尔雅的少年郎,一脸从容不迫的模样,让徐有容好感倍增,毕竟任谁见到一个如此俊俏的人都不会平白生出恶意来。 徐有容挥了挥手,“不必如此客气,既然是渺渺救了你,也是你们的缘分,不必如此见怪。” 姜知渺走到她身旁,拿起地上的包袱,将手伸进去。 借机从空间内拿出之前和明珠用的效果相似的药膏,此药膏非彼药膏,之前给小明珠涂抹的药膏是立刻见效的,而这个药膏的效果要大打折扣,涂抹后,三五日后方能大好。 毕竟他只是个外人,她也不可能将秘密暴露在人前,又从空间内拿出了弱化版的补气血药粉,药粉是刚出炉的,粉末状,服用时,用水冲泡服下即可。 “这就是我的独家秘方,将药膏涂抹在方才摔伤处,不日就会痊愈,药粉每日用水冲泡吞服可以改善气血不足症状,三五日后即可见效,疼痛不在,面有血色。”姜知渺将药递到温竹卿手上。 温竹卿接起递过来的药,双手作楫,感谢道:“多谢姜姑娘相救,温某深谢姑娘,方才温某在后院所说并非玩笑,如今温某身无长物,只有一身力气尚可,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姜知渺推辞道:“不用客气了,你还有伤,不必这么见外。” 然而,她的话一点都没有动摇温竹卿的决心,他再三表示自己一定要帮她分担,否则他一定会愧疚难当,寝食不安。 姜知渺见状,只能妥协,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实在的人了,你不要他干,他非要干,既然他如此诚心诚意,她也就顺势同意了。 小明珠和小明淮坐在席草上,昂起小脑袋,看着自家姐姐和大哥哥你来我往,只觉得十分新奇,这个大哥哥长得可正好看,和阿姐一样好看。 小明珠一贯喜欢好看的人或事物,她悠悠的站起身,趁他们说话的空隙,走到温竹卿身前,抱住他的大腿。 温竹卿此时正在和姜知渺辩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来到自己身旁,直到她抱住自己大腿时,他才反应过来。 低头一看,是一个圆润白皙的女娃娃,藕节般的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左腿,此时,正抬起头咧着嘴对自己笑呢。 他愣了愣,除了家中幼弟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的幼童如此亲昵过。 温竹卿微弯着身,一脸懵懂的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 小明珠看见漂亮大哥哥看自己了,拍着手,开心的说道:“好看,哥哥真好看,明珠喜欢。” 姜知渺几人听见小明珠的话顿觉尴尬,明珠这看见好看的东西就走不动路的毛病,还真是一点都没改。 从前在姜家只要是看见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要将它抱在怀里,以前是物,现在直接升级,进化成人了。 “实在不好意思,幼妹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会如此,看来,她这是很喜欢你。”姜知渺解释道。 温竹卿听见这话看了她一眼,连连表示自己一点都不介意,这么一个可爱的娃娃,他喜欢还来不及。 姜知渺走过来蹲起身抱起小明珠,她还有点不乐意,趴在姜知渺怀里指着温竹卿,软软道:“哥哥好看,很喜欢。”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温竹卿也不例外,小明珠一再对他释放好感,他也喜欢她。 温竹卿走过来拉起她的小手,温声道:“你也很好看,我也喜欢你。” 小明珠听到好看大哥哥这么说,害羞的将脸躲在姜知渺怀里,左右咕扭着,又时不时回头偷看他,既害羞又好玩。 姜知渺看着自家妹妹的模样,顿觉好笑,眉眼一弯,清脆的笑声脱口而出,瞬间就抓住了温竹卿的视线。 那种心脏剧烈跳动的感觉又来了,砰砰砰,恨不能跳出胸膛。 “我我就先不叨扰姜姑娘了,我我就先回去了,多谢姑娘,伯母回见。”温竹卿双耳红透,落荒而逃。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逃离了这个让他心动难耐的地方,快速回到温父温母身边,温父温母看着自家儿子倚坐在墙角,双手掩面,耳根红透的样子,顿觉奇怪。 他这是思春了? 从前在温府时,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上赶着追着他,都没见他这样。 如今,温家被流放了,反倒是思春了,着实是让他们有些意外,不过,他们也不会太过管教,温府家训,随遇而安,若是两个孩子互相有意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温家人对于此次的流放十分的适应,从小到大,温家的家训就是随遇而安,珍重自身,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处在什么环境里,活着才是最重要,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轻视自己。 因此,这次的流放虽然让温家人脱离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从官宦人家变成了流放犯人,他们也只有不适应而已,没有半分抱怨。 温竹卿的思春姜知渺并不知晓,她只知道赵氏又来找茬了。 两个娃娃看见赵氏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小脸紧绷躲在她身后,捏着她的裙摆,“阿姐,我,我,怕。” 姜知渺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安慰道:“明珠明淮不怕,只要有阿姐在,她就别想欺负你们。” 赵氏径直走到姜知渺面前,尖酸刻薄地说道:“你个小贱蹄子,小小年纪就不知羞耻,刚流放一天就耐不住寂寞找男人,从前还装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现下一见到男人就上赶着搭话,装的可真好啊,我说呢,刚刚怎么一吃完,就要出去,搞了半天原来是和野男人私会去了,姜家可容不下你这样的浪蹄子,不知羞耻。” 姜知渺听着这话,脸色十分难看。 她还没有找她,她倒是上赶着来找自己晦气,本来准备缓几天收拾她,看来,今天是非收拾不可了,谁让她满嘴喷粪,净说些她不爱听的,她看她是秋后的蚂蚱活到头了。 自己从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犯我一尺,我还他十丈,她不会主动伤人,但也不能容忍别人肆意伤害自己,既然之前的警告没用,那就别怪她出手。 第十六章 热闹 姜知渺对上赵氏尖酸刻薄的嘴脸,抿了抿唇,直接反驳道:“我和谁相处都不管你的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是好好关心接下来改怎么过吧,今天被打的鞭子这么快就不疼了?” 赵氏听见这话只觉得怒火中烧,作势就要上前扇她。 姜知渺微微闪身就躲开了,只是,赵氏用力过猛,一个没站住,直接摔到了地上,嗷嗷叫的直喊疼。 之前被衙役鞭打的伤口大部分都聚集在臀部,她这一摔,伤上加伤,谁让她就喜欢多管闲事,活该。 赵氏哎呦了几下,这个小贱人竟然敢躲开,还害得自己摔倒出丑,气死她了,刚想站起来,又一个不稳,再度坐了下来。 姜清黎看见她娘坐地不起的模样,直接上前将其搀扶了起来,看着姜知渺一脸说教道:“姐姐,我娘不过是想告诫你不要败坏了姜家的名声,你怎能如此,如此不服管教,实在是让我们心寒。” 赵氏顺着姜清黎的力道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顺着她话茬说道:“没错,我就是让你不要败坏了我们姜家的名声,你不要脸不要紧,别带着我们姜家一起出丑。” 姜知渺没有应她,仍由她撒泼。 赵氏看着她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就想上去刮花她的脸,这个小贱人,给脸不要脸,刚想往前,只觉得手腕处一阵疼痛袭来。 姜清黎掐了她一把,一边加大力道一边用眼神示意不要。 如今,不是在天字号女狱中,姜家合族的人都在一起,若是赵氏一味地找事,只会引起做人的不满,还是另辟蹊径为好。 徐有容见着赵氏龇牙咧嘴的又要动作,连忙上前挡在姜知渺几人身前,生怕她伤害到自己的孩子。 姜知渺见到自己娘亲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顿时,心生一股暖意,果然家人就是最温暖的港湾,她活动了一下手腕。 未免伤及无辜,姜知渺将她推开,直接和赵氏对上。 赵氏此时气的不行,直接甩开姜清黎的手抬手向她扇去,姜知渺边躲边往她身上洒下七步癫痫粉,药粉无色无味,她又施了障眼法,赵氏一时不妨,中了个正着。 此药粉是她苦心孤诣研制而成,集齐了多种毒虫,凡是吸入药粉者,六个时辰后每走七步就会癫痫不止,口吐白沫,持续一分钟后方可正常。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不会出手伤她性命,毕竟若是伤及无辜只会牵连因果,只是,这个教训是她应得的,谁让她就喜欢没事找事。 姜知渺对上赵氏不甘心的眼神,“我什么时候败坏姜家的名声了,方才我和外男并非单独相处,大家伙可都看见了,更何况我没有一点出格的行为,你凭什么说我败坏姜家名声,我看败坏名声的是你吧,是非不分,尖酸泼辣,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前打人,你让别人评评理,到底是谁在败坏名声。”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此刻都向赵氏投去了异样的眼光,刚才姜知渺和那名陌生男子确实没有任何逾矩之处,倒是赵氏如此泼辣,耐不住性子,着实有点无理取闹。 不过,赵氏毕竟身为长辈,对小辈说教实属平常,只是这种是非不分的说教确实是有点过了。 姜清黎看着众人责怪的眼神,都落在自己和赵氏身上,心下一惊,不行,不能让自己处于劣势地位。 只见明眸皓齿的少女,双目含泪,眼角都泛起了红晕,哽咽地说道:“你你怎能如此颠倒是非,我娘只不过是想告诫你一番,你这么说是想把我娘往火坑里推吗?” 一边是面不改色的姜知渺,一边是欲哭无泪的姜清黎,众人心里的天平顿时向弱势的一方倾斜了过去。 事实上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只是人们总是会对弱势的一方表现出极大的关怀,而对强势一方总是持谴责的态度。 姜知渺对上众人谴责的视线,也不想辩驳,直接说到:“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我谢谢你行了吧。” 反正已经给了赵氏教训,也不想跟她烦,早点打发了还能图个清静,叽里呱啦的一直说,烦死了,见不惯自己又干不掉,只能言语输出,确实烦人。 姜清黎原以为她会被刺激的大跳脚,没想到就回了句这,她眼泪都准备好了,就回了这,只好眨巴了几下,又将眼泪都收了回去。 既然她给了台阶那就顺势下吧,一直这么纠缠下去也浪费精力,本来走路走的都够累了,也没心情闹一场,既然她这么说,那就就此翻篇。 姜清黎有气无力的回道:“既然姐姐受教了,妹妹就放心了,我娘真的是为了姐姐好,只是口不择言,但是她的心是好的,希望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赵氏原想上去再抽她几个耳光只是事情走向突然就变得奇怪了起来,刚刚还拔剑相向,现在就一片平和,搞得她的脸色几番转换。 原想着再刺她几句,只是姜清黎搀着她说:“娘,行了,走吧,现在还是先休息吧,我浑身腰酸背疼的,脚上还起了燎泡,回去吧。” 赵氏本来想再上前教训教训她,只是臀部被抽的地方实在痛极,也就只好先将此事翻篇,往后找机会再教训这个小贱蹄子,气上头来一点没觉得疼,现在回过神来浑身都难受。 众人见没有热闹看了,也就都散了去,原以为能看一出好戏,没想到戏没演完就没了。 姜知渺看着姜清黎收放自如的样子,顿觉稀奇,真的好演技,奥斯卡没她都不行。 姜家男眷虽说身子骨更加强壮,但是大多数人对于今日的奔波劳累还是吃不消的,只要她们不是太过分他们基本都不会管的,所以对于这次的事情,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方才林氏看着赵氏过去找茬也就按耐住了去说教的心,有人来做这个事,那她何必当这个恶人,看着就行了。 大部分的人此刻都是疲惫不堪的状态,也不想没事找事,见此时被揭过去了,纷纷躺下,恢复精力。 两个娃娃此时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姜知渺看着小明淮漏风的牙齿一阵失笑。 姜知渺亲了亲他们的小脸,一手拎一个,将他们抱在怀里,又香了一口这才放下,逗得他们害羞的直往她怀里钻。 徐有容见赵氏她们走了,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握紧双拳,眼底沉沉,从前作为妾室她活的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和她们对上,但是,现在已经流放了,她也就不在乎那些尊卑贵贱了,儿女平安才是真。 第十七章 发作 徐有容转过身看了姜知渺一眼,被她们姐弟几人玩乐的笑声吸引,顿时,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微风拂过,胸膛像起了一团火,愈烧愈烈,双手握的越发紧了,子女就由她守护,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他们。 姜知渺抬头看着她微笑,喊了她一起过来:“娘,别发呆了,早点休息吧。” 两个娃娃又害羞又欢喜,看见娘在走神,挥着手,软软的说道:“娘,快来,一起睡觉觉。” 徐有容回过神来,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快步向前走来。 姜知渺将娃娃们小心的放躺下,瞥了眼他们脸红的模样,从包里拿出小被子盖在他们身上,被子也是之前就炼制好的法器,盖在宿主身上可以将被内温度保持在一个适宜的状态,而且盖着还不重人。 她捏着被角,温声哄道:“好了,睡吧,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高,谁先睡着,明天谁就可以先和阿姐一起玩。” 小明珠和小明淮听见这话,瞬间就将眼睛闭了起来,不再东张西望,争取早点入睡,都想第一个和阿姐玩。 徐有容站在一旁,轻笑了几声,还是渺渺有法子,两个娃娃都被她哄了去,长姐难当好像在这里不成立都不成立似的。 两个娃娃入睡很快,没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姜知渺见他们睡着了,就来到徐有容身旁。 “娘,今日二十里路虽说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但是往后每日要行五十里,实在是会让人吃不消,我看今日你的鞋底都断了,之前我在牢中按照你们的尺码编了几双草鞋,明天还是先换上吧,我编的时候是将草都揉软了编的,可以放心穿。”姜知渺将地上的草鞋递给她,憨笑道。 徐有容接过来,脱下脚上的绣花鞋,将它穿上,初上脚,只觉得十分柔软,来回走了几步,很是轻便,一点都不累脚。 “渺渺,你这手艺真好,真好穿,一点都不累脚,走起路来还十分的轻便。” “好穿就行,每日我将明珠和明淮的鞋也换了,我对我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 “行,明日晨起时我就想他们的鞋给换了。”其实两个娃娃的鞋没有任何损坏,但是这鞋,真的是比她穿过的任何一双都好穿。 姜知渺点头,“行,就这么办,娘,你先睡吧,我将这些东西规整规整就睡。” “我们一起,这样也能快些。” 姜知渺看她闲不住的样子,直接将她推过去睡觉,这些东西不多,自己一个人很快就能收拾好。 徐有容见状,只好顺着她去睡觉,毕竟,渺渺表现出一副一点都不需要她的样子,她也就只能作罢。 姜知渺将白露给的东西收拾妥当后,就在他们周围放置了一个警戒法器,若是有人过来,会第一时间在她神识中发出警告。 好在,没有人过来,一夜无梦。 一大早姜知渺就起来了,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晨是天地灵气最为浓郁之时,她在众人还未醒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吃食。 空间内有现成的厨房,她在空间里用灵米、灵兽肉熬了一些肉糜粥,这种膳食可以补充气血。 约莫时辰差不多了,她就将几人喊了起来,给明珠明淮穿上浮光靴,又抓紧洗漱,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快速吃了早膳,吃完后又赶紧将碗筷洗完,回到自己铺位。 大概一刻钟后,衙役过来给男子带上枷锁,今日需要日行五十里,为了尽快赶到下一个落脚点,需要比昨日更早出发。 流放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和昨天一样,姜知渺牵着两个娃娃走在后面,还没走两步就听到一阵惊呼声。 “大人,大人,我娘晕倒了,一直口吐白沫,快救救她啊。”姜清黎惊呼道。 “让开,都让开,我来看看。”衙役将众人分散开来,看着在地上不断抽搐的赵氏一脸嫌弃。 只见赵氏瘫在地上,浑身抽搐不停,口吐白沫,像是发了癫痫似的,衙役立刻从腰间拿来一壶刚从井里打出来的凉水,直接倒在了赵氏身上,又钳住她的身体,掐了人中,这才悠悠转醒。 赵氏浑身湿透,不停地打着哆嗦,虽说现在是夏季,可是晨起时还是有几分凉意。 “快快去请太医,我我这是怎么了,快快去。”赵氏抽搐着嘴角,断断续续地说着,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原地撒泼起来,哭着喊着要让大夫来给她瞧病。 姜清黎也在一旁为她求情着,希望衙役可以网开一面。 衙役可不惯着她,既然现在好了那就继续赶路,今日的落脚点可是在五十里外,要是让一个人给耽误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姜行索见着赵氏这样,也想着给她求情,只是听见衙役的警告,只好将刚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比起其他人,他更爱自己。 “阿姐,四婶坏,活该。”小明珠抱着姜知渺环着她的脖子,埋在她的肩里,垂着脑袋说道。 姜知渺盯着她的头顶,“没错,因果循环,虽迟但到,坏人迟早会受到报应的,以后我们明珠明淮可不能学她,要做一个分清是非对错的人。” 两个娃娃埋在姜知渺怀里,复又将头抬出来,点头附和自家阿姐的观点。 队伍有序的前进着,期间赵氏又发了数次病,实在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他们还从未见过发病如此频繁之人。 不过每次赵氏发病后,没一会就好了,索性也就不管她了,直接命令姜清黎看管着赵氏,若是跟不上队伍唯她是问。 姜清黎快被赵氏折磨死了,本来就累,现在还要管着个拖油瓶,关键是还必须不能脱离队伍之外,实在是让她死无可恋。 而且,衙役还对她下了死命令,她要是跟不上,脱离了队伍,那就鞭子伺候,搞得她一个头两个大,恶狠狠地剜了赵氏一眼,然后又认命的搀扶着她前进。 赵氏虽然身体抽搐个不停但是意识清明,自己从没有发作过癫痫,怎么就突然发作了,还如此频繁,频繁的发作再加上急促的赶路,让她的命都去了半条,也没精力去管闲事了。 任她这么想也想不到是姜知渺下的手,毕竟,昨天起的冲突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有半分的联系。 刚开始时,众人还上前凑热闹,搭一把手,只是赵氏频频发作,让他们觉得十分厌恶,还是离得远一点才好,千万别传染到自己身上。 姜知渺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只觉得大快人心,谁让她惯会没事找事,活该。 第十八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小路的两旁全是郁郁葱葱的草木,衙役站在流放犯人旁边挥舞着鞭子,边督促着众人快点,别想偷懒。 树林里长势最好的榆树上筑了一个大鸟巢,两三岁的幼童正是对什么事都好奇的时候,好奇的指着鸟窝,向自家阿姐分享自己的发现。 姜知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比圆盘还大的鸟巢挂在树桠上,偌大的鸟巢内熙熙攘攘的挤了六七只乌鸦,叽叽喳喳的叫着,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鸟窝,里面应该有不少鸟蛋。 姐弟三人正被这鸟巢吸引的出神,只听见一阵呕吐声从身后传来,姜知渺回头一看,只见赵氏上方盘旋着两三只乌鸦正对着她边拉边尿。 “啊啊啊,走开,都走开。”姜清黎抱头大叫。 “呕呕清黎,快快帮娘把它们赶走,呕”赵氏有气无力的说道。 乌鸦扑棱着翅膀,盘旋在他们上空,任她们怎么也赶不走,过了片刻后,它们都尽兴了,方才挥动着翅膀离开。 姜知渺见状,嘴角微微抽搐。 天地良心,自己只是下了七步癫痫粉,可没有让这群乌鸦去骚扰赵氏,这都是她自己倒霉,一点都不关自己的事。 姜清黎本是我见犹怜的柔弱女子,外人一见就心生怜悯,只是如今一副浑身乱糟糟又臭气萦绕的模样,任她是天仙也没人愿意上前帮忙。 赵氏和姜清黎本就因为癫痫频繁发作又急于赶路而累的大汗不止,现如今又频生变故,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脸上,着实让人下不去手。 “大人,大人,我实在是不行了,能不能再多派一个人,实在是没力气了。”姜清黎一脸欲哭无泪的说道。 都怪她娘,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流放途中发作,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要是从前还未被抄家时发作还能遍寻名医为她医治,现如今,真的是想撂挑子不干了。 就算是坏了她这些年苦苦经营的名声,她也不想干了,实在是太遭罪了。 衙役转过身,看着姜清黎一脸苍白,浑身散发着死无可恋的气息,还在苦苦坚持搀扶着赵氏,略一思索,直接喊了离他们最近的犯人过去帮忙。 由于赵氏的癫痫频繁发作,四周的犯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纷纷离她们有几丈远,生怕自己被传染了。 原本看着姜清黎的楚楚可怜,双目含泪的模样是有一部分人想上前去帮忙的。 只是赵氏口吐白沫,双眼翻白的模样,直接就将他们吓退了去,虽说是他们是男子但他们也有害怕的权利。 如今又见到了刚刚的一场闹剧,纷纷退避三舍,生怕离得近了被熏到,现在就算是姜清黎长得像九天神女他们也不想肖想了。 衙役环视众人,指了指离赵氏最近的妇人——姜行索的贵妾,柳姨娘,这柳姨娘也是个人物,在赵氏手下一直见招拆招的活,是四房众多妾室里唯一一个不怕赵氏的人。 虽说她没有子嗣,但是凭借一身好本领哄得姜行索云里来雾里去的,在他心里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因此,才可以在赵氏手下安然度日。 柳姨娘见着衙役指着自己,顿时如遭雷劈,她才不想去搀扶赵氏那个恶妇人,脸色微微发白,看着衙役开口道:“大大人,能不能换一个人,我” 话还没说完,衙役目光一厉,板着脸道:“怎么?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也想尝尝我手里这条鞭子的滋味?”话落,凭空甩了两鞭子,只听见空气中传来唰唰两声。 柳姨娘见状,脸上瞬间堆起笑来,“哪能啊,大人英明决断,我这就去,这就去。”说完就马不停蹄地奔向赵氏身旁也顾不得她身上臭不可闻了。 衙役见着她如此识相,也就不再多说,继续吆喝着,继续赶路。 赵氏虽然癫痫发作频繁但是意识是清醒的,听见衙役让柳姨娘过来帮忙时,嘴里一直啊啊啊的叫着,只是正当发作时,众人也就没当回事。 柳姨娘搀着赵氏的右手,捡着没有臭味的地方搀扶着,心有怨怼,手下暗暗使劲,下黑手。 赵氏此时正在发作中,像疯了一样啊啊啊的叫着,企图吸引众人的注意,只是众人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人关注她。 数秒后,赵氏借着姜清黎和柳姨娘的力道巍巍地站起身,转头看着柳姨娘,嘴一歪,“啊啊你你” “啊呀,主母,你要是不舒服就不要开口说话了,免得浪费力气,还是省省力气赶路吧,免得误了时辰赶路,叫大人们训斥,妾是好心提醒,主母可千万不要怪罪啊。”柳姨娘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好意的说着。 姜清黎看着赵氏一直啊啊不停地模样,本就是不耐烦,现下直接就爆发了,烦躁地说道:“行了,娘,省点力气吧,要是真脱离了队伍,当时你我又要挨鞭子了,你安静点吧,别没事找事。” 赵氏被她训的一愣,眼泪骤地聚集在眼眶内,一行清泪顺着面颊留下,缓缓地别开了脸。 姜清黎见状,按耐住不耐烦的情绪,耐下性子温声安抚道:“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就听柳姨娘一句劝,少说话,先保留体力,过了今天再说吧。” 赵氏听着劝,徒生的委屈和难过这才慢慢的消了下来。 柳姨娘看着姜清黎方才那阴沉的快要滴出水的模样,也不敢再使怪,安安分分的搀扶起赵氏来。 姜知渺看着这边的闹剧,暗自感慨,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没有道理的。 烈日当头,浓郁的树木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这才让赶路的众人不至于那么燥热难忍,路边的喇叭花随着微风吹拂下摇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自出驿站后,两个娃娃就一直手牵着手非要自己走路,不要阿姐抱,今日浮光靴上脚后,他们只觉健步如飞,没有束缚感,现下已经走了一里多路。 姜知渺估摸着两个娃娃应该快要到极限了。 “娘,先停一下,喝口水吧,这大热的天,都被晒得渴死了。”姜知渺从包里拿出一个水壶递给徐有容,水壶里装的是空间内的灵泉水,喝了后可以补充体力。 话落又拿出一个,蹲下身将两个娃娃围在怀里,打开塞子,挨个将壶口对准他们的小嘴。 小明珠和小明淮咕噜咕噜的喝着,一刻也不停,看来是渴了,抱着水壶都不松手,埋头猛喝。 看着两个娃娃喝完,姜知渺这才接过水壶抬头喝了起来。 之前炼制的萤冰镯虽说可以时刻将体温保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但是只能消暑,不能解渴,要解渴还是得是灵泉水,纯天然,无公害,喝下去,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叫嚣着痛快。 第十九章 我来帮你 几人喝完后,姜知渺就将水壶都收了回去,蹲起身,将两个娃娃抱在怀里,继续赶路。 没走几步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姑娘,姜姑娘,等等我,我来帮你。”温竹卿带着枷锁和脚链快步走着,一脸焦急的说道。 姜知渺转头,懵懵的说道:“你这是?你还来真的啊,你现在还没好,不用帮我的,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我暂时还不需要帮忙,再说,你这又是枷锁又是脚链的,也没办法帮我拿东西啊,还是算了吧,别较真了。” 温竹卿几个纵步来到姜知渺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姑娘不必如此为温某着想,我是诚心诚意的,就把包袱放在我的枷锁上,然后拴在我的脖子上就行了,可以的,真的。” 姜知渺无语道:“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压榨人的人吗?就算是你要求的,我也不能同意,你要是和我一样的话,我还能将重物给你拿着,只是现在事出有因,你别犟了。” 温竹卿哪能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一直软磨硬泡吹嘘自己实力了得,可以胜任这份差事。 姜知渺本来就不想让他帮忙,之前也就是随口应下罢了,谁想到此人如此难缠,略一思索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既然他想要还人情那就让他还,今日结束后,就当是还了自己为他诊治一番的人情吧。 “大哥哥,大哥哥,喜欢,和我玩。”小明珠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盯着温竹卿,咧着小嘴开心的说着。 “我也是,我也想和哥哥玩。”小明淮抬起头,大大方方的说着,只是小小的人儿如今已经知羞,知道自己门牙没了,就只抿着小嘴,浅浅的笑了起来。 姜知渺才不管小孩子想干什么,直接将背上的拿出一个小的包袱,放到温竹卿戴的枷锁上,又在他的脖子上缠了几道,确定掉不下来后,从包里拿出水壶给温竹卿喝。 温竹卿一脸红晕的看着姜知渺在自己颈间动作着,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少女鼻尖呼吸出的热气好似带着酒气一般,熏得自己酥酥麻麻的,全身上下都冒着甜气。 “多谢姜姑娘,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就拿起水壶仰头喝了起来,方才被日头晒的是眼冒金星,此时正是口渴难耐。 刚入口,只觉得一阵凉意从上往下蔓延开来,身上的暑意瞬间被这灵泉水一扫而光,喉间泛起阵阵甜意,可能在烈日下长时间未喝水的缘故,只觉得这水比从前喝过的任何一种水都要好喝。 两个娃娃一眼不眨的看着方才自己阿姐在大哥哥脖子上缠着绳子,还以为是自家阿姐和他们玩,拍着小手,开心的咯咯直笑。 “别客气了,赶紧喝吧,还要赶路,一会若是渴了就直说,别的不说,水管够,没有让人做苦力还不管吃喝的道理。”姜知渺看着男子喉结上下翻滚着,直接说道。 温竹卿喝完后将水壶物归原主,一脸憨厚的点头说道:“那就谢谢姜姑娘了,我办事,你放心,保证帮你把东西安全送到极北之地,只是这东西还是少了点,我多拿一点,你就少拿一点,你还是再多放些东西吧,这样你也能清闲些” 姜知渺看着他,一脸真诚的说道:“已经够了,你现下这个状况就不要贪多了,其实我自小就比寻常人力气大,这点东西一点不重,不需要你多拿,你就拿好我分给你的东西就行了。” 就算是要对方报恩也是有限度的,如今他双手双脚全都被束缚着,着实是不方便拿东西,更何况自己力拔山河气盖世根本就不需要一个身子还未痊愈的人来帮忙,要不是对方执意如此,她根本就不会同意。 “我们也别勉强彼此了,赶紧赶路吧,官差已经催了,要是脱离队伍只怕要各吃几鞭子了。” “行,你要是坚持不住了一定不要硬撑,将东西都给我就行,再怎么说我都是男子,应该多尽力才是。” “知道了,你先走,我稍后就去。” 姜知渺蹲下身,将两个娃娃抱在怀里,这才并排走在温竹卿身旁。 徐有容一脸淡笑的看着几个孩子你来我往,渺渺一向是有主见的,既然她这么做一定只有她的道理,自己看着就行。 还真别说,这少年郎啊,不仅长得好看,还如此憨厚老实,着实是让她心生好感。 队伍有条不紊的前进着,除了姜知渺几人外,众人都是一副焉了吧唧的模样,就连衙役也不能免俗。 唯有温竹卿还维持着自己的现状,之前姜知渺给的药虽说不能立刻见效,但也是用空间的药材炼制而成,再加上刚才喝的灵泉水,此时的温竹卿最多就是觉得脚疼,枷锁重罢了。 “快点,大家伙再快点,前方大树下稍作修整再重新赶路。”衙役满头大汗的喊着。 众人本就被这日头晒得浑身疲软,迈不动腿,此刻听见衙役的话,只觉得被鼓舞到了,一鼓作气,一咬牙,重新迈动酸软的步伐,来到了大树荫凉下。 此时也不顾上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休憩,就算是再热也能受得住。 “后面的再快点,别墨迹,加快步伐。”队伍后面的衙役吆喝着。 等到众人都到齐了后,他们从存放吃食的车上拿了之前就做好的硬饼子,分发给众人,现下已是午时,稍作修整午时三刻再度上路。 姜知渺带着几人来到一处偏僻的树荫处,放下两个娃娃,就从包里掏出事先做好的吃食—鸡肉三明治。 先将空间内的灵麦磨成细腻的面粉,再放入灵泉水和牛奶,依次加入盐和糖,然后慢慢发酵成面团,再加入之前就从牛奶中提取出来的黄油,揉至黄油被面团全部吸收。 然后再用摔打的方式,揉出薄膜,后经过烘焙发酵后烤出面包片,在依次加入空间内自产的蔬菜瓜果,熏鸡肉,抹了一层蜂蜜这才算制作完成。 姜知渺做的很多,反正空间自有保鲜的作用,许久未发挥,这次没控制住就做了二三十个。 从前在云栖宗当厨娘的时候,每天都是百份起步,所以这还是她刻意控制的结果了,不然一两百个不在话下。 虽说这是她从华国学来的方子,但是宗门上下无不爱吃,她相信他们的胃肯定也会被自己征服。 稍作休整的时间很短,因此,这次衙役就没有将成年男子戴着的枷锁取下,若是全部取下,出发前还要戴上,这一取一戴着实是浪费时间,今日的行程本就很赶,没有这个必要。 第二十章 可爱的幼崽 “阿姐,真好吃,吃完我还要吃。” “我也是,我也是,真好吃。” 明珠明淮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笑的眯了起来,边吃边说着,丝毫不掩饰对烧鸡的喜爱。 刚开了荤,衙役就吆喝着领饼子,姜知渺见状,先将手里的烧鸡放下,照例去领了硬饼子。 这饼子还是昨天晚上做的,流放队伍里是有专门押运硬饼子的板车的,这硬饼子在车上放了一夜,被棉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早就发酵了。 姜知渺一拿到这个饼子就闻到了,那酸爽的感觉,实在是叫她欲罢不能。 这饼子断然是不能留了,必须毁尸灭迹。 迅速回到徐有容身旁,只见少女虚晃一枪,她还没反应过来,饼子就被放进了包内。 姜知渺神识一转,馊了的饼子就被她丢到了空间内。 徐有容愕然的看着少女的动作,懵了一瞬,“渺渺,你这是?” 姜知渺笑着回道:“没什么啊,现在有烧鸡吃,就吃不着这个硬饼子了,我就先放在包里了,反正这个饼子邦邦硬,可以放好几天,饿了再吃也行。” 徐有容见状不再多说,专心吃着手里的烧鸡。 姜知渺也坐在地上拿着没吃完的烧鸡吃了起来。 一刻钟后,几人挺着肚子躺在草地上,显然是吃撑了。 徐有容看着还剩小半只的烧鸡犯了难,这烧鸡已经买来一天多了,要是这顿不吃完,留到晚上肯定会坏的。 她看着躺在地上悠然的少女建议道:“渺渺啊,这烧鸡反正我们也吃不完了,要不然,你就把这小半只烧鸡给竹卿那小伙子送去吧。” “他今天背了一上午的包袱,想来也是累的,这半只烧鸡你带过给他吧,正好把这肉吃了补补力气,我看那小伙子就是太瘦了,就应该多吃点肉。” 姜知渺闻言坐起了身,“行,我这就给他送过去,你们先睡一会,我一会就回来了。” 她也不想做周扒皮,还剩这小半只烧鸡就给少年加加餐吧,看吧,不止她一个人觉得他瘦,她就说嘛,要是再有点肉那就更完美了。 刚刚和少年分开还真不知道他在哪,姜知渺环视四周,锁定了目标。 西南方向一颗大树下,少年正在和家人们捧着硬饼子哼哧哼哧的吃着呢。 姜知渺起身,拿起被油纸包着的小半只烧鸡就向少年的方向走去。 温家人挑的这棵树在姜知渺他们的那棵树的前面,所以她去的时候少年完全不知情,正坐在地上拿着饼子眺望远方发呆。 姜知渺蹑手蹑脚地朝着少年身后走去,快到他背后时,猛地跺了一下脚,吓得少年一机灵。 三大一小转身,只见一豆蔻少女,眉眼含笑的看向这边。 温父温母此刻心中已有了猜测,这该不会就是儿子的意中人吧,儿子昨晚回来以后一直到现在都在走神,看他高兴的表情,想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姑娘了。 早上儿子说要去干活抵债他们还愣了一瞬,一问他就支支吾吾的前言不搭后语,应该就是去给这个姑娘干活去了。 温竹卿高兴的找不到北,笑眼弯弯,激动地说道:“你,你怎么来了?” 自己刚刚还在想到,没想到转个头就看见她。 姜知渺举了举手里的烧鸡,笑着回道:“我这还有半只烧鸡没有吃完,给你送过来,你早上帮我干了活,我也不能克扣你不是,你收下,补补吧。” 温竹卿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嘴里连连道谢。 姜知渺见还有两大一小盯着自己,大大方方的回了一个笑,“伯父伯母好,我叫姜知渺,和温竹卿是医患关系,之前他摔得不轻,我就给了他我的独门秘方,哪知他说身上没钱,非要给我干活抵债,我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我都劝他好几次了,哪知道他缺心眼,尽钻牛角尖,劝也劝不回来。”少女摸了摸头,无奈的说道。 温父温母听见这话低低的笑了起来,哪是没钱啊,这是故意的吧。 地上坐着的小娃娃一听见缺心眼,愣了一下,困惑地看向这个长得好看的大姐姐。 “姐姐什么是缺心眼啊,要是没有心了,那人还能活吗?” 姜知渺懵了,随后乐的不行,捧腹笑了起来,解释道:“缺心眼不是没有心,缺心眼就是一个形容词而已,不是没有心,哈哈哈~” 娃娃歪头看向这个笑的岔气的姐姐,表情呆萌,萌的不行。 眼下反应过来,这个姐姐在看自己,小屁股慢慢的挪到温母身旁,小心翼翼地拉着温母的衣摆躲在她身后,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里满是害羞。 温竹卿见两人说上了自己也懵了,不是来找自己的吗?怎么就和景明聊上了? 温母看向少女,浅笑着开口,“姑娘,谢谢你的烧鸡,既然他要干活抵债你就随他去吧,温家确实没有欠钱不还的道理,现下他身无分文,这确实是一个还钱的好法子。” “你也不要有负担,什么时候钱还完了,你就什么时候让他回来就行。” 温竹卿听见这话,双眼发亮的看向愣住的女子,没错,最好是永远就不回来,他愿意给他干一辈子的活。 姜知渺闻言诧异了一瞬,没想到几人性情竟如此纯良,一点欠不得人情,看来,这户人家很值得深交。 她当然不打算单枪匹马的去往极北之地,若是有交好的人家,一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现在她毕竟只是凡人之躯,总有顾不上的地方,若是能和一些性情纯良的人户交好,自然是好事。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两个娃娃还小,还是有社交需求的。 温竹卿一脸乖巧的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姜知渺,潋滟的眼眸此刻神采奕奕,扑闪扑闪的,期待着她的回答。 “我知道了伯母,既然他要干活抵债,那就以今日为期,一个月即可还清他的账务,不知可好?”姜知渺顿了一瞬,回道。 温母当然说好,有一个月是一个月,儿子,为娘的已经尽力了。 温竹卿闻言,大失所望,才一个月啊,太短了,不过很快他就燃气斗志,有一个月就有一辈子,自己要徐徐图方能实现宏图目标。 时间不早了,姜知渺没有多留,临走之际,她从怀里掏出没给明淮吃完的回春丹,递给了眼前的小豆丁。 事实上她对于人类的幼崽还是非常没有抵抗力的,尤其是好玩又可爱的幼崽,她就是很有好感,没有任何理由的喜欢。 当然仅限于眼前这个幼崽,那种磨人的小孩她还是接受无能。 小豆丁见温母点头,缓缓地伸手接过糖豆,看着少女软软道:“谢谢姐姐,我叫温景明。” 姜知渺微蹲下身,低头看着小孩儿抿着嘴紧拽着衣摆的模样,笑着开口道:“景明,你的名字真好听,姐姐也有弟弟妹妹,有机会你们可以一起玩哟,对了,这个糖豆可好吃了,我只给景明一个人,你可不要给别人哟。” 小景明看了看手里的糖豆,露出一口小米牙,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抿着嘴开心的说道:“谢谢姐姐,我晚上可以和他们一起玩吗?” 姜知渺笑着答好,告辞了几人后,就朝着徐有容几人走去。 别说,这日头还真挺烈的,刺的自己都睁不开眼。 这热浪滚滚的,要不是有浮光靴,只怕脚都要被烫的秃噜皮了。 第二十一章 空间枯竭? 温竹卿依依不舍的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直到她坐下后这才收回了视线。 “哥哥,我喜欢那个姐姐。”小景明握着手里的糖豆,憨笑着说道。 “我也很喜欢,我加油,争取把她娶来给你当嫂子。”温竹卿斗志昂扬地说道。 一股股热浪袭来,休憩的时辰早已经过半,几人将烧鸡分了吃了后,就躺在地上准备入睡。 这一天天的消耗量太大了,小睡一会下午才有精力赶路。 -- 姜知渺是被衙役的吆喝声吵醒的。 她双手撑地,一骨碌就坐了身,环视四周,只见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娘,醒醒,要出发了,娘。”姜知渺晃了晃身边熟睡的妇人,复又来到两个娃娃身边将他们晃醒。 徐有容当即就醒了,倒是两个娃娃嘟囔着左右翻身不愿起来。 姜知渺可不惯着他们,起床刻不容缓,没看到衙役都已经动鞭子了吗。 她当即将魔爪伸向两小只的咯吱窝,两个娃娃被挠的嘻嘻嘻笑个不停,瞬间就没了睡意,床也不赖了,瞬间就站了起来。 姜知渺见目的达成就收回了魔爪,随即的给他们整理了衣着后,一把背上地上的包。 “姜姑娘,姜姑娘,我来,我来。”温竹卿气喘吁吁地赶来,着急忙慌的开口道,生怕自己没活干。 姜知渺见状收了手,将包袱交给少年,蹲起身,准备抱起俩娃娃。 只是还没抱上,俩娃娃就义正言辞的拒绝别人抱,非要自己走,姜知渺见状只好妥协。 午睡了一小会儿,两小只又满血复活了,让他们自己走一会也好,消耗消耗他们的精力,这样他们就没精力闹自己了。 天还是很热,午时三刻正是一日中最热的时辰,太阳晒在身上,骨头都给晒软了。 不过,由于刚休息过的缘故,大家伙不至于像早上那般迈不动脚。 枯燥无趣的赶路又开始了,其他状况除外,队伍按一日五十里的脚程算,极北之地在一万里外,等到了之后,那就是十一月底了,流个放,居然要从夏季走到冬季。 姜知渺整个人都不好了。 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这一万里的路程她自己看着都累,更别说这些犯人了。 一想到现在居然连一百分之一的路程都没有走到,她只觉得心累。 明明今天才是第二天,怎么她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似的。 越想越累,她神识一转就进入了空间。 当然进入空间之前她在自己的肉身上使用了一张尾随符,符如其名,非常鸡肋,只能让她的灵魂四处游走,躯体尾随前一人的轨迹罢了。 这些奇奇怪怪的符箓全是她苦心孤诣的创新之作,从前只觉得鸡肋,现下倒也算是物尽其用。 一线天内。 姜知渺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气愤过,昨天还好好的空间,现在却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完全变成了个不毛之地。 自从修了逍遥道以来,她已经许久不曾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但是此刻,她真的忍不住了! “啊!是谁,那个王八犊子干的,我的一线天,啊啊啊啊!” 少女气急败坏的嘶吼回荡在整个空间内,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徒余她的吼声回荡在广阔的空间内。 仔细检查了一番,一线天居然枯竭了,就连空间自有的灵脉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除此之外,自己的灵石也一颗不剩。 原以为是有什么世外高人入内将空间内的资源全都给搜刮了去,然而,她反复搜寻了一圈,并没发现有人进来过的痕迹。 姜知渺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搜寻的过程中,空间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慢慢回缩,农田,鱼塘,殿宇,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刻钟后,姜知渺站在一亩荒地前欲哭无泪。 她终于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一线天内是有器灵的,方才空间消散之际,她终于见到了这个高冷到不能再高冷的器灵。 一线天到手数百年,自己居然完全不知晓器灵的存在,这说起来你能信?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这是姜知渺第一次和空间器灵接触,只见它高冷的留下一句,全都修复你的神魂了,就消散在天地之间,连根毛都没有留下。 整个一线天内,徒留她凌乱不堪的站在原地。 她的灵石,她的天材地宝,没了,什么都没了。 姜知渺欲哭无泪。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咋的,只能接受了,好在还不算太糟,至少是有空间的,这还有一亩地,一口井,一间草屋。 知足常乐吧。 好吧,她也不想知足,但是,事实它不允许啊,既然注定要消散,干嘛还要回光返照两天,让她空欢喜一场。 作孽啊,这是! 再不能接受还能咋的,姜知渺欲哭无泪的清点起空间内的物资。 她的无边田野此刻变成了一亩荒地,她的灵泉瀑布,变成了一口碗口大的水洼,她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华丽殿宇,居然变成了一座茅草屋! 这前后不对等的待遇,也没谁了。 这器灵还算是有点人性,她的丹炉,她的符笔还没有消散,姜知渺看到它们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好在,这些还在,有了符笔和丹炉,那日后就还能重操旧业,炼制法器丹药,绘制符箓。 十颗回春丹,五瓶补血丹,一沓奇奇怪怪的符箓,再加上一床被子,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当然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灵兽蛋。 这些蛋倒是没有消散,还完完整整的留在原地。 姜知渺看着一地的灵兽蛋也提起半点兴趣,有什么用?又不能吃。 刚刚她就发现了,这个空间虽然还是和自己签订了神魂契约,但是,她居然不能用意识控制空间内的东西了! 也就是说,以后必须自食其力才行,再也不能投机取巧了。 有了空间消散在前,姜知渺觉得对于这个结果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既然不能那就不能呗,自己还有一双大手,能愁不能干活?! 当务之急是先理清楚手里的物资才对,经过一刻钟的搜寻,东西终于被理顺了。 清单如下:十颗回春丹,五瓶补血丹,丹炉一个,符笔一只,一沓奇奇怪怪的符箓,三十张空符纸,一方怎么也写不完的墨砚,水洼一口,一亩荒地,茅草屋一间; 一簇随时都可能熄灭的丹火,种子若干,锄头、镰刀、剪刀各一把,五把半残品折叠匕首,以及一堆奇奇怪怪的灵兽蛋,奥,对了,还有一床蝉翼被。 要不怎么说这器灵还有点人性呢,虽然她的天材地宝没了,但是,它还给她留了下了希望的火种。 除此之外,空间内再无其他。 加上白露给的,自己手上还有一千四百五十两银票,换洗衣服各一套,三个火折子,退烧药一瓶,咳嗽药一瓶,止泻药一瓶,止血药粉若干,油纸包的绿豆糕三包,双耳铜锅一只,四只乾坤碗筷。 说起来,自己在流放的犯人中也算是壕无人性了,只要利用好这些物资,也能过的很滋润。 本来她是想利用空间的灵气,每日修炼一个时辰的,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好在,自己睿智,提前服用了洗髓丹和大力丹,要不然哭都没地方哭。 看来日后只能慢慢修炼了,她脑子里是有很多天阶的秘籍没错,但是,这些根本就不能用。 若是强行修炼超越自己能力范围的秘籍,只会让自己走火入魔,七窍流血而亡。 还是脚踏实地,踏踏实实修炼吧。 反正逍遥道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姜知渺突然又接受良好了。 事已至此她还能咋的,只能自食其力了,她神识一转又出了空间,现在这符箓是用一张,少一张,还是扣点吧。 未达到炼体一重之前,根本就没有新的符箓产出,再不扣点就没家底了。 当然在出空间之前,她往荒地上扔了一些果树草先试试看这地还有没有灵气。 蛋也被她随意扔了几个丹火旁,反正只要温度达到了就能孵化,她倒是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要是是些灵兔什么的就再好不过了。 说实话,她也馋肉了,这嘴里都淡出鸟了。 想到这,姜知渺突然就来劲了,神识瞬间回到了躯体上。 神识一回归,符箓也就失效了,看着这用一张少一张的符箓,少女欲哭无泪。 好在空间的时间比没变化,自己只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 她也不敢让两个娃娃多走,十几分钟就行了,再走多,真的要长不高了。 姜知渺当即蹲下身,将两小只抱在怀里,紧随队伍步伐。 第二十二章 姐慈弟孝 炎炎烈日下赶路,要是没有萤冰镯那就是活受罪啊。 早上走的是官道,现下时间紧,路程远,衙役就压着众人走了抄了近路。 近路杂草丛生,密密麻麻的长满了苍耳,众人被扎的叫苦连天。 姜知渺脚着浮光靴倒是没被扎到,反观温竹卿,少年穿的是长衫,再加上他的双手一直被束缚着,倒也没受这罪,就是苦了那些穿短打的人,被刺挠的不清。 本来就热,众人早就汗流浃背,又遭遇苍耳袭击,队伍的速度更慢了。 衙役气急败坏,狠狠地甩了一众鞭子,这才让队伍的速度提了上来。 姜知渺往前瞅了瞅,只见温母背着小景明,行走间步伐稳健,底气十足,虽不如她们这般履平地但也算稳当。 这一定是个练家子,姜知渺十分笃定。 事实上姜知渺没说错,温母确实是一个练家子,还是个练得很好的练家子。 温母未出前就是将军府嫡女,自小舞刀弄枪,出嫁之后,也没有耽误这身武艺,每日晨起练功,数十年如一日,自然和其他的犯人不同。 难怪她同意让温竹卿过来帮忙,暗自正常情况来讲,这么一个大小伙子不帮自家人,去帮别人,怎么想也不符合常理。 原来温母竟然是个练家子,少年在她面前毫无用武之地,当然是无所谓了。 看少年波澜不惊的眼神,想来应该是早就知道自己不被看重吧。 妇女能顶半边天根本就不是说着玩玩的,看这温母轻轻松松的模样,想来她体内的洪荒之力还汹涌的很。 日暮西山,渐渐地天边出现了火烧云。 西沉的晚霞打在众人身上,却没有一人有欣赏的心思,当然,姜知渺除外。 她两眼放空,目视天边,欣赏这看得见却摸不着的美景。 可叹的是,要是现在不再赶路就好了,一把小椅躺着,冰棍吃着,那小日子过的滋润得很。 过去的数年,每日不是修炼就是修炼,内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宁静过了。 姜知渺回神,看着吆喝的不停的衙役们,她觉得他们的嗓子迟早会被喊哑,这从日头正盛喊到夕阳西下,这工作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衙役之所以能押送犯人,这都是他应得的。 “快了,快了,大家伙再加把劲,快到了,还有十里路就到了,就能休息了。” 众人拖着沉重的身体,面无表情的走着,此时他们多么期盼能下一场大雨,将身上的暑热淋散,然而这只是白日做梦。 这万里无云的天想下雨,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姜知渺看着几人蔫蔫的模样,就让徐有容把包里的水壶拿出来喝,热倒是不热,口确实有点干。 温竹卿还是有些腼腆,扭捏了一会,这才接起水壶喝了起来。 看他枷锁缠身,脖绕包袱,艰难喝水的模样,姜知渺都觉得累,不知道能不能将这枷锁去了,就是不知道需要什么条件。 她这个地主也不是个抠门的,既然要给她打一个月的工,该有的福利还是要争取的。 压榨人的老板她才不干! “阿姐,我喂你喝。”小明珠拿着水壶,猛地怼在姜知渺嘴上,只是准头不太好,直接怼在了她脸上,弄的她哭笑不得。 小明淮看着自家妹妹傻不兮兮的模样,顿觉无语,直接将水壶拿了过去,想正确示范一番,展现作为哥哥的尊严。 只是,毫无意外的翻车了。 怼在了姜知渺的鼻孔上,直接让他本人都懵了,尴尬的摸了摸头,看着自家阿姐眼神闪躲。 姜知渺:真是孝死我了,不就喝个水吗,咋就这么难捏。 温竹卿看着这姐慈弟孝的场景显然也懵住了,只见他低着头,努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 徐有容当即就笑了出来,嗔怪的睨了明淮一眼,姜知渺无奈的接过水壶仰头喝了起来。 水分补给结束,几人又开始赶路。 好在,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后赶到了今天的落脚点。 这个驿站可就没有昨天的好了,就是个间破屋子,四面漏风的那种,一间屋子挤了两家人,好在温家和姜家是分在一间屋子。 姜知渺见两家人住在一起,直接就占了一个地方,让温竹卿把温父温母他们也带过来,和性情纯良的人的人呆一块总比心怀不轨的好。 天黑了,衙役就将成年男子身上的枷锁都解了下来,所以温竹卿现下行走自由,他抱着小景明拿着东西就走到了姜知渺身旁。 两家人简单的打扫了一番后就瘫坐在地上,实在是太累了,需要缓缓才行。 姜知渺坐在地上接受着四面八方指责的眼神,毫不在意,这其中,赵氏一家的视线最为炽热。 他们看着少女一副悠然自得模样,气的牙痒痒,但是此刻衙役在旁,也不敢生事。 不是他们不想,实在是他们有心无力,这一天走下去,连句话都不想多说,更别说去找麻烦了,等他们养精蓄锐后,再教训这个贱人也不迟。 几个小孩早就玩开了,有小明珠这个气氛选手在,小景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入了娃娃们的阵营内。 “哥哥我们一起来玩吧。”小明珠拉着小景明的手,笑的跟朵花似的。 明淮看着自家妹妹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样子,顿觉无奈。 景明的手被小明珠紧紧握住,一双黑葡萄般大眼睛满是茫然,随即反应过来彻底融入到他们之中。 小景明吃了回春丹后,现下整个人的气色都红润了起来,和之前面色发虚的模样判若两人。 虽然空间枯竭了,但是小孩儿病好了,姜知渺瞧着他健康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 衙役已经开始吆喝起来了,两家人各派一个代表领回了硬饼子,好在这饼子是热乎的,刚做出来的,不像中午那些似的,都是馊的,完全不能吃。 中午的时候姜知渺就看见温家人在吃硬饼子,她还困惑,为什么吃馊的饼子呢?原来他们吃的是亲友送的饼子,不是衙役发的。 她就说嘛,馊了的饼子吃了会坏肚子的,现在手里还有点余粮,还没有到将就的地步。 刚做好的饼子虽然还是很硬,但吃起来有股淡淡的麦香,说不上好吃不好吃,就着水吃,也能吃得下去。 第二十三章 编草鞋 温竹卿中午的时候是尝过姜知渺手艺的,知道她的手艺不俗,但是温父他们还没有尝过。 “景明,快别玩了,吃饭了。”温母从包里拿出几个鸡肉三明治递给几人,笑着说道。 三个娃娃刚刚玩熟了,现在玩的正起劲着,一点都不想分开,还想接着一起玩,这几个娃娃里就属小明珠胆子最大,她仰起小脸,咧着小嘴,看着温母。 “婶婶,我们不能再玩一会吗?明珠还想玩。” “吃完饭可以再玩呀,小孩子不吃饭会长不高的,明珠难道不想长高吗?” 温母被小明珠的活泼发言弄的哭笑不得,两个男娃躲在小明珠后面畏畏缩缩的不说话,小明珠倒是人小鬼大。 几个娃娃依依不舍的分开,那架势让几个大人看着大笑不已,不明白的还以为是什么生离死别现场呢。 姜知渺见状笑着挑了挑眉,对两个娃娃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将鸡肉三明治递给他们。 众人有条不紊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介于自身的教养和食物的美味,吃饭的速度却比平时要快了很多。 一刻钟后,众人水足饭饱,几个娃娃又跑到一起玩去了。 姜知渺看着几个娃娃不知道在玩什么,手舞足蹈的一直嘻嘻地笑个不停,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她的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孩子的精力永远都那么充足?大人都累的不行了,他们却像打了鸡血一般,浑身充满活力,整个屋子里,玩耍的孩童可不止他们几个。 大的小的都在嗷嗷直叫,不过有些家长就没有姜知渺这么开明了,抄起鞋底子就往孩子屁股打,让他们不敢放肆。 差不多一刻钟后,姜知渺就强制性要求几个娃娃睡觉了,再玩下去其他人就有异议了,更何况,小孩子还是要多吃多睡才能长得高长得壮。 至于清洁问题,姜知渺这两日夜里进入空间修炼后,已经习得了清洁术,今天心情不错就连带着温家人都一起清洁了,当然清洁后还是老样子施了障眼法。 几个大人此时还没有入睡,哄着孩子睡了后,都坐在席草上闲聊神思。 “妹妹,你的草鞋可真精致,手可正巧啊。” “都是渺渺做的,我可不会编草鞋,是渺渺手巧,给我们娘几个一人编了一双,这草鞋上脚可一点不比绣花鞋差,软软的不磨脚,还耐穿,昨日的鞋我穿了一天鞋底子就断了,今日穿了一天还是完好如初。” 徐有容掀起裙角,满脸自豪地向温母炫耀着自家女儿的手艺。 温母诧异地看着姜知渺,官家女子多会些女工插花之类的,没想到姜知渺居然如此清新脱俗,草编技艺竟然如此精湛,着实让她惊讶。 “姜姑娘,不知道能不能向你学习编草鞋的技艺,我也想编几双备有,若是脚上的鞋不能穿了,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伯母,客气了,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现在编,你跟着学就行。” 温竹卿从小就被教导男女平等,没有让母亲一个人干活的道理,当即就和温父从身下抽了几股席草编了起来。 徐有容几人脚上的草鞋是被姜知渺施了障眼法的浮光靴,穿起来自然是与寻常的草鞋大有不同,外人就算是编出花来也编不出浮光靴的效果。 姜知渺今天的心情不错,见着了小景明这么个萌娃,再加上温家一家人都非常的对她的胃口,她就送了四根自己编的草绳给他们。 和她们手上带着的草绳一样,都是炼制好后被施了障眼法的萤冰镯,即可以让人体保持适宜温度,又可以驱蚊虫蛇蚁,算是流放神器了。 第一次编不熟练,温竹卿他们大概两刻钟编一双草鞋,幸好他们人多,现下已经编了三双了,只需要再编一双就行了。 席草若是处理的不到位再用来编草鞋的话,穿起来就会十分磨脚,好在他们用的席草都是在姜知渺的手下鞣制的,不会出现问题。 温竹卿几人原本是想脱了鞋试一试,但是想到这两日每日日行几十里,味道肯定十分酸爽,想了想,还是按耐住试一试的心。 姜知渺看着几人一脸无奈的表情暗自偷笑,自己早就施展了清洁术,如今身体的污垢也被清理的一干二净,脚也不例外,他们的担心实属多余了。 草鞋若是不上脚的话,就不能调整到自己最舒适的状态,姜知渺两人连忙摆手说自己不介意,这才让温竹卿几人放下了拘谨,脱了鞋准备一试。 其实就算是姜知渺没有施展清洁术,她也不会介意,她的腰间挂了一个净化法器,十丈内的浊气都会被净化的一干二净,就算是再难闻她也闻不到。 温父倒是大大方方的脱下了鞋,现在都被流放了,规矩又不能当饭吃,温母紧随其后也脱下了鞋,她是武将之后本就对这些规矩不是很看重。 温竹卿思索了片刻,红着耳朵也脱下了鞋,确定没有闻到异味后,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姜知渺,见她神色如常后就迅速收回了视线。 温竹卿几人将草鞋穿在脚上,走了几步,确定没有问题后就脱了下来,继续完善争取做到最优。 姜知渺在编草鞋用的席草上涂了一种一种特制的药水,这种药水涂上之后席草就会变得十分柔软,穿起来不易磨脚,还不容易磨坏,虽不如浮光靴那么逆天,但也是草鞋中绝无仅有的鞋中贵族。 刚刚教他们编草鞋的时候,姜知渺也没有闲着,双手翻飞中就将小景明的鞋给编好了。 “给,景明的鞋我编好了,你们就不需要再编了。” “多谢姜姑娘,景明若是知道是姜姑娘为他编的一定会很开心。” “别客气了,老是姜姑娘姜姑娘的叫着,我听着也别扭,你就直接喊我名字吧,要是你觉得别扭就叫我阿渺吧。” “好,那你就叫我子谦吧。” 温竹卿烧红着脸抬眼看着姜知渺,复又将视线收回,活脱脱像一个扭捏的大姑娘一般。 姜知渺可不关注这些,她对感情还是十分迟钝的,之前在华国她就喜欢看纪录片,不像别人喜欢看言情,后来到苍穹大陆后除了每天修炼外和人的交集就更少了,压根不知道温竹卿对自己的意思。 姜知渺迟钝但徐有容可不迟钝。 温竹卿这少男怀春的模样,让她确定他肯定对渺渺有意思,还不是一般的有意思,不过,她可不会管,顺其自然吧,毕竟,小温还是很符合自己心意的。 第二十四章 偷东西 姜知渺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就催着让众人都睡下。 趁着周围的人都睡下的空隙,姜知渺神识一转就进入了空间,空间和外面的时间比是二比一,这就意味着她还有四个时辰可以自由支配。 她先将明日的吃食准备好,考虑到现做来不及,还招人眼红,这次就用空间内的灵猪肉包了二三十个肉包子,明日一早拿出来直接说是白露之前就买好的,自己用温水热过了就行。 一切准备就绪后,正准备打坐修炼,她放在外面的法器突然放出了警报,神识一转,就离开了一线天。 姜知渺不动声色的装睡,一只手偷摸的朝着她手边的包伸去,就在她快要得逞时,姜知渺霎的睁开眼,抓住了他的手。 “谁?你想干什么?”姜知渺目光凌厉地看着眼前的瘦弱男人。 男人看自己没得逞,细长的眼睛转了转,嬉笑着开口,“刚刚有一只老鼠,跑到你附近,我是好心帮你抓老鼠的。” 姜知渺坐起身,冷笑道:“你觉得我好骗吗?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男子佝偻着身子,搓了搓手,“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姜家管家的儿子周明啊,我真的是看有一只老鼠跑到你身边,来赶老鼠的。” 男子话音刚落,姜知渺就想起来了。 周明,周管家的独子,从前仗着自己管家之子的身份,偷鸡摸狗,占丫鬟们的便宜,弄的院里的丫鬟有苦说不出,只能自己将这口气咽下去。 姜知渺嘴角噙着冷笑,“看你那贼眉鼠眼的样,你是来偷东西的吧,编理由也不编个好的,捉老鼠,你当我那么好骗吗?” 两人的交谈声不小,周围的几个大人在姜知渺第一句话说完就都醒了过来。 温竹卿看着眼前的瘦弱男子,立刻从地上弹似的站了起来,乘他不注意,从男子身后按住了他。“说!你还有什么目的!” 周明弓着腰,弯曲着身体,痛呼出声,“好好汉饶命,我真的是看见有一只跑过来,来撵老鼠的。” 温竹卿一手钳住他的双臂,一手掐住他的后脖,威胁道:“要是再不说实话,就给你点苦头尝尝,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的住。” 周明的痛感越发强烈,直至承受不住,终于低下了头,“好汉,好汉,别掐了,我说,我说,之前看见小姐包里似乎装了许多吃食,我就想着等你们都睡着后,过来偷一点吃,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 温竹卿抬眼看向姜知渺,“阿渺,这人怎么处置?” 姜知渺看着周明狗改不了吃屎的模样,留着也是个祸害,冷笑道:“断了一只手吧,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的手。” 温竹卿手起臂落,只见周明抱着左手冷汗直流地躺在地上,嘴里直喊疼。 姜知渺看着温竹卿利落的动作,略显诧异,本以为是一个柔弱少年郎,没想到也是个杀伐果断之辈。 原本觉得他只有脸对得上自己胃口,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他了,他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不能自理。 温竹卿快步走到姜知渺身前,一张俊脸满是关怀,焦急的开口道:“阿渺,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姜知渺迎着他关怀的目光,缓缓开口,“没事,刚刚他手一伸过来,我就醒了,他没有得逞。” 徐有容被这一幕吓得够呛,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一把抓住姜知渺的隔壁,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姜知渺被自家娘亲的全身检查弄的哭笑不得,再三强调自己没有事也不能逃脱全身检查,“娘,真的没事,别担心了,刚刚你不是检查过了吗” 徐有容面无表情,像是还在为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 “妹妹,别担心了,刚刚竹卿已经将他断了一只手臂,渺渺也没有收到伤害,就不要再想了。”温母轻抚着徐有容的后背,劝说道。 “娘,温姨说得对,别想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经过两人的劝说,徐有容终于松懈了紧绷的神经。 周明在地上痛呼,不停地蠕动着,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啊,你居然敢断我一只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剥了你的筋,扔去喂狗,格老子的,等我好了,有你好看。” 姜知渺面无表情地抬脚踢在他的腹部,威胁道:“你再骂可就不是挨一脚这么简单了。” 周明感觉到女子咄咄逼人的压迫感,顿时如坠冰窖,呼吸发紧,嘴上再也不敢说出一个骂人的字眼。 温竹卿扑闪着眼睛,一眼不错地看着姜知渺,方寸天地之下,只剩下她高大威猛的形象,心中的对她的喜爱又深了一分。 “滚远点,别脏了我的塌。”姜知渺沉声说道。 周明听着眼前女子恶狠狠的威胁,抱着断了的手,头也不回地跑向了自己的地盘。 现下已是子时,姜知渺在自己周围放了一个隔音法器,所以刚刚的动静并没有传到外面。 几个娃娃本来睡得很熟,大人醒的的时候他们还在睡,周明刚刚的咒骂声不小,直接就将几个孩子吵醒了。 三个孩子睡在一起,纷纷坐起身,一脸懵懂的看着周围,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又被姜知渺放倒,哄着睡了过去。 几个大人刚见证了一场闹剧,现下也都没了睡觉的心思。 他们坐在席草上,一眼不错地盯着周明,生怕他心生怨怼,再来下手。 此时他们才惊奇的发觉,刚刚那么大动静,其他人居然都没被吵醒,这也睡得太熟了吧。 同一屋子里的人没被姜知渺几人吵醒,倒是被周明吵醒了,睡得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一个人哀嚎着痛呼出声。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叫魂呢,你不睡别人还要睡,能不能安静点。” “别让老子逮到谁大半夜的不睡觉作妖,不然老子非揍他一顿。” “天天都够累了,能不能消停点。” 众人的怨恨声传入周明的耳中,为了激起众怒,他只好夹着尾巴不出声,他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细长的眼里此时满是恨意。 姜知渺几人可没有听到众人的抱怨,隔音法器不仅隔内音还隔外音,他们只能那个看见周明仇恨的神情。 温竹卿坐在姜知渺旁边,安抚道:“阿渺,天色还早,你再睡一会吧,我守着。” 姜知渺看着他满是青黑的眼底,又看着几人明显睡眠不足的模样,“都睡吧,别守了,想来他今晚也不会再来了,明日还有几十里路要走,就别再为这个事费神了。” 本来几人还不愿意,但是架不住姜知渺的软磨硬泡只好重新睡了过去。 其他人都好劝,就是温竹卿死活不愿意睡,一定要守着,姜知渺只好威胁到如果不睡就别报恩了,他这才灰溜溜地睡去。 第二十五章 蓑衣 几人怀有心事,除了几个娃娃和姜知渺外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姜知渺睡醒后,神识一转,进入了空间。 空间内被她种下的果树草早已发了芽,嫩绿不已,看来,这田还是和从前一样富有灵气。 被她扔在丹火旁的那几个蛋也孵化了,正如姜知渺所想就是灵兔。 她就是想吃兔子才种的果树草,这不就是巧了,看来自己很快就会有肉吃了。 这水还是和从前一样富含灵气,不过只含一点,毕竟空间内的灵脉都已经消散了,还想和从前一样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观察的差不多了,姜知渺就出了空间继续睡了过去。 翌日,鸡鸣时几人起了床,睡眠不足,此刻几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走起路来都是晕晕乎乎的,好在,洗漱后恢复了精神。 说来也巧,就在几人洗漱完毕后,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副要下大雨的架势。 姜知渺见状,暗道不好,坏了,自己居然忘了炼制可以避雨的法器了,现下空间枯竭,断然是不能炼制了。 想到此,姜知渺只好翻了翻那一叠奇奇怪怪的符箓,天无绝人之路之路,还真就被她给找到了。 避水符箓,符如其名,使用该符箓时,会在使用人的全身覆盖一层避水泡泡,该泡泡无色无味无形,完全不会被人发现,注意:此符箓乃是半成品,避水泡泡的直径最大只有一米七,友情提示,请谨慎使用。 此时此刻,姜知渺只想感谢百年前那个奇思妙想的自己,画了这一堆奇奇怪怪的符箓。 流放途中是有可以买卖的途径的,某些衙役会在流放途中倒卖些犯人所需的日常必需品,蓑衣就是其中之一。 姜知渺和温竹卿来的时候,前面都已经排了一二十人了,看来他们都知道这条黑色产业链啊。 风雨欲来,突然,窗沿被刮得呼呼作响,排队的众人瑟瑟发抖,被这突如其来的冷风冻得纷纷抱紧了自己。 衙役此刻完全不知寒冷,他的一颗心早就被手里的银子填的火热。 收钱都收不过来的感觉,他此刻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还是他当差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赚这么多钱。 都说押送流放犯人是个肥差此话真的不假,就从他手中沉甸甸的金子就可以知道这油水到底有多大了。 买卖的速度很快,一炷香后,终于排到了姜知渺二人。 姜知渺将手中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衙役,“我要八件蓑衣。” 方才她就观察到一件蓑衣居然要卖十两银钱,虽然比平常的物价贵了十倍,但是情势所迫,不得不买。 温竹卿愣了愣,八件?这是将自家人的份都买了?,他看向财大气粗的少女,温温说道:“姜姑娘,我” 姜知渺心领神会,给他一个我明白的眼神,“放心,我知道的,你们眼下手里没钱,我就一并买了吧,等到日后你们有钱了再还我就行,这才我可不要你干活抵债了啊,大家都有又不是你一个人有,日后还我银钱就行。” 温竹卿默声,我不是没钱,我就是想帮你干活。 两人拎着刚买的蓑衣就向徐有容几人走去,只是还没走两步,雨就下了起来。 狂风席卷着暴雨,冷风呼呼的从破败的窗户吹向屋内。 两人加快脚步,赶忙向屋内走去,好在两人走得快,身上没怎么淋湿,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衙役做买卖的地方正是对面的廊檐下,豆大的雨滴被狂风吹到他们身上,还在排队买蓑衣的人自然躲闪不急,被淋了个正着。 姜知渺看着淋湿的几人,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走的快。 两人回到屋内将蓑衣分给众人,温竹卿上前和温母嘀咕了一阵后,温母上前朝着姜知渺走去。 只见她从随身携带的包袱内,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少女,“渺渺,这是买蓑衣的钱。” 姜知渺愕然的看向温母,不是没钱么,怎么又有钱了? 温母对上少女困惑的目光,笑着解释道:“不是没钱,竹卿如今早已成年,自成年之日,他就再没有用过家里的一分钱,之前的药是你给他开的,是他的私账。” “他自然是将这个债务拦在了自己身上,而这蓑衣是大家一起穿的,是公账,如今公账都是我出,所以断没有让你付钱的道理。” 温母:儿子,为娘的真的尽力了,你好自为之。 姜知渺了然,原来如此,她就说嘛,温家人也不像没钱的人啊,这少年干嘛非得给自己干活抵债,原来如此。 方才自己就是看少年一脸窘迫的模样,才想着先将蓑衣买着,以后再说,既然有人还钱,那何乐而不为,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与人交往间有来有往才是维系这段关系最重要的手段。 姜知渺笑着接了过来,找了钱,这才让温竹卿的心放了下来,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好在,她相信了,好险,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屋外的雨下的很大,短时间内屋内竟然已经有了积水的迹象。 这个屋子本来就不是专门住人的,想来从前应该是放柴火的库房,年久失修,早就破烂不堪,当然承受不住暴雨的攻势。 姜知渺此刻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这待遇,也没谁有了。 衙役当然爽了,他们住的是客房,自然不会被雨淋到,就是苦了他们这些犯人,哎~ 姜知渺见状只好让几人先把蓑衣穿上,然后使用了避水符,也是巧了,只有八张,正好八个人用。 这符箓很实用,等以后她到了炼体一重后一定要多画一点备用,还有结界符箓,都很实用。 多亏了之前在苍穹大陆学的杂,不然的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虽然蓑衣在手,但是看这雨势这么大,肯定会被淋湿的。 好在自己会画符箓,往后可以自产自销,不用光吃老本。 奇怪的是自己居然没有算到这一场雨,奇怪,难道空间枯竭了,自己占卜的能力也没了? 姜知渺眉头紧蹙的环视屋内众人,自己竟然看不到他们的面相了。 真是个不幸的消息,看来到达炼体一重刻不容缓! 第二十六章 亲亲 豆大的雨滴砸落到窗沿,天灰蒙蒙的,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衙役住的地方离得很近,此刻脸色阴沉的通知众人原地休息,等雨势小了再出发。 好在这场大雨并没有持续很久,半个时辰后就渐小了,乌云散去,虽说还有雨但不妨碍赶路。 方才衙役一直在准备吃食和蓑衣,所以此时男丁们的枷锁还没有带上,现下正在给男丁们上枷锁。 姜知渺笑着走到王武身旁,将手里的八件雨衣递给他,“大人,这是孝敬您的,昨日半夜起夜时,一个异域商人售卖此衣,说是可以避雨,我用水试过了,效果确实不错,这几件还请大人收下。” 王武看着女人手里的物件,内心疑惑,自己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物件,避雨?他活这么大,头一回看见可以避雨的衣服。 放下心中的疑惑,将女人手中的物件接了过来,七八件衣服拿起来却轻若无物,着实怪异,就算是短打衣衫也不可能这么轻。 姜知渺细心的讲解了穿搭方式,然后就转头回到原地。 从地上又拿出了四件来到姜家祖父面前,温温说道:“祖父,这里有四件避雨衣衫,是我和娘亲特地孝敬你和祖母的。” 姜祖父看着面前的豆蔻少女,接过她捧着的避雨衣衫,摸了摸胡须,略感欣慰,“好,好,好,是好孩子。” 姜知渺神色如常的站在姜家众人面前,仔细讲解了穿戴方式后,思索了一阵,微微开口,“只是我买到的数量不多,不能给各位叔伯们了,还请见谅。” 姜家其他人幽怨的眼神她不是没看见,只是她自动忽略,一人独享好东西那是招人眼红,势强位高的人拥有那就是你奈我何。 她给衙役和姜家祖父就是这个道理,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么一做,衙役肯定会对自家多多关照,既让姜家当家人开心也不会落人口舌,两全其美。 姜知渺是不在乎落人口舌,可是弟妹还小,徐有容如今还是姜家的妾,长舌妇们的嘴实在是太厉害,就算是修仙之人也不想更不屑和她们对上。 等到了极北之地,一切都稳定下来了,自己会用实力和姜家挑明,自家另过,就算他们不同意也不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没有资格说不字。 姜知渺嘴上敷衍着长辈的夸奖,笑着开口,“祖父祖母,这四件中有父亲和主母的份,我就一道给你们了。” 姜行朔见还有自己的份,喜出望外,有总比没有好,没想到这个女儿平日里文文静静,不显山不露水的,做事还挺周全。 倒是林曼姝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既然有人给,她也不会推辞,谁会和东西过不去,就是一件实在是太少,自己两个孩儿都没有,就不知道多给几件? 纵使知道姜知渺的雨衣数量有限,但是她还是用埋怨的眼神看着她。 对于异样的眼神,姜知渺视若无睹,反正事情已经交代完了,直接就转身向徐有容几人走去。 姜知渺走到他们身前,他们正拿着雨衣左看右看,稀罕个不行。 “娘,赶快穿上吧,一会就要出发了,温姨你们也快穿上吧,衙役一会就要赶人了。”姜知渺笑道。 徐有容听见时间紧迫也就顾不得观察雨衣了,直接将雨衣套上身,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还很轻,不想蓑衣那么笨重,让她实在欢喜。 “渺渺,你这个买了多少钱啊?确实是好东西。”温母笑着说道。 “温姨不贵,那个人走的急,一件五两银子买来的,他说这雨衣结实耐用,重量还轻,用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我就将他手里的存货都买来了,二十件一件不少。”姜知渺看着温母,一脸真诚道。 温母听见这话,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了一百两银票,直接递给了她,“渺渺,你有心了,难为你还想着我们,这些银票就当是雨衣钱,你就收下吧。”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味的占便宜只会让关系越来越远,有来有回才是长久之道。 姜知渺见状,直接将银票拿了过来,若是不将这钱收下,只怕是他们不会收下雨衣。 几个大人早就穿戴完毕,就剩几个娃娃还在地上嘻嘻哈哈的玩。 姜知渺拎起他们的衣领,强迫他们站定,拿起地上的雨衣给他们穿上,孩子们的雨衣她专门按照他们的身高体重量身定制的,不像大人的是均码。 温竹卿温父在排队戴枷锁,现下只剩下温母一人看管小景明,平时倒是非常好带,就是和小明珠和小明淮玩开了后,性格也活泼了不少,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姜知渺将几个娃娃穿戴好后,男丁也戴完了枷锁,衙役吆喝着出发。 “阿姐,眼前这个是什么?视物竟然如此清楚,穿在身上就像没穿一样,明淮喜欢这件衣裳。” “我也喜欢,明珠也喜欢,又轻又好看。” “姐姐,景明也喜欢,谢谢姐姐帮我穿。” 姜知渺看着三个娃娃眯眼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娃娃闹着要阿姐亲亲,姜知渺只好俯下身给了两人爱的亲亲,当然也受到了他们的回亲。 小景明局促的站在一旁,眼里是不易察觉的羡慕,他也想要姐姐亲亲,但是他不像明珠和明淮一样,会直接表达自己的诉求,只会表示羡慕。 姜知渺和两个娃娃腻歪了一番后,看见小景明直直的站在一旁,站起身,来到他面前,笑着说道,“景明,要不要姐姐亲亲?” 小景明脚背绷直,怯怯道:“景明也可以亲亲?” 小孩儿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姜知渺,顿时只觉得受到会心一击,整个人都被萌化了,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当然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姐姐也很想亲景明。” 小景明红着耳尖,怯怯的看着姜知渺,静了一阵后,向前迈了一步,弯着身子浅浅的在她脸上落下亲吻。 姜知渺感受着稍瞬即逝的亲亲,看着小孩儿拘谨的捏着小手,笑着也回了一个声音超大的亲亲,至少周围的几人都可以听见啵的一声。 小景明整个人都羞红了,扭扭捏捏地躲在温母身后,捏着她的衣角,怯生生的看着姜知渺。 不过小孩儿的怯是害羞的怯,不是害怕的怯。 姜知渺看着他害羞的模样,一下就想到了温竹卿,他也是这样容易害羞,不愧是兄弟,脸红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她突然很想看看温竹卿现在是什么样,扭头看去,只见他傻兮兮的对着自己笑,真是个憨货,别说,看他这样,她也想笑了。 第二十七章 阴雨绵绵 姜知渺被温竹卿的傻笑感染了,唇角微微上扬,无声的笑了起来。 温竹卿被她这笑迷了心智,呆呆地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这个占据了自己心房的女子。 “竹卿,愣这干什么?衙役已经在催了。”温父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儿子丢了魂的模样,轻轻的推了他一把,看着他还是一脸怀春的模样,就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一看可不就知道了缘由,这样子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姑娘看着不停,难怪一脸怀春样。 温父顺着儿子的视线看去,人家姑娘也眉目含笑,看来这儿媳妇还是有戏的,不过现在可不是眉目传情的时候,又重重的推了温竹卿一把,终于回过神了。 温竹卿懵懵的看着温父,摸了摸后脑勺,憨憨的笑着。 温父浅笑,完了,儿子已经完全陷进去了,希望他能够得偿所愿吧。 两人排在男丁队伍的最后,衙役催促着出发,皱着眉头看着一动不动的样子,严厉呵斥了几句,两人顶着训斥快速的跟上了队伍。 姜知渺刚刚其实就笑了一下就回过神了,这会正蹲在地上整理着包裹,男丁们都出去了,人少了,就好浑水摸鱼了。 她迅速地把包袱摊开,装作不经意地拿起里面的药,打开瓶塞,从中倒出了几颗黑乎乎圆滚滚的药丸出来,递给众人。 “这是预防伤寒的药物,你们先吃了吧,等会出去的时候我再给温伯伯他们,赶紧吃了吧,若是被淋湿了,少不了要生一场病的,现在吃了药效正好发挥了,可以起到预防的作用。” 姜知渺将药瓶放在衣襟内,又重新系好了包袱,稍一用力就背在身上,两个大人倒是接受良好,就是三个娃娃紧锁着眉头,像是手中的药丸是毒药似的。 “都别皱眉了,快把要吃了吧,阿姐也是为了你们好,难道你们想生病一直喝苦药汁吗?如果你们喜欢喝苦药汁的话,那我也就勉强你们了,不吃就不吃吧。” 三个娃娃一听这换,瞬间就将手中的药吃了个一干二净,没有半分犹豫,吃完后还默契地看着姜知渺,眨巴着眼睛还想要夸呢。 姜知渺心领神会,毫不偏私的对对三个孩子都摸头夸奖了一番。 娃娃们被夸奖后,目视前方,挺着小胸膛,一副自己十分厉害的模样,可给他们骄傲坏了。 事实证明对于孩子的培养还是应该以夸奖为主,而非训斥,奖励和表扬往往会调动孩子的积极性,加深亲子关系,而训斥只会让彼此的关系越来越远。 当然,要是孩子不听话的时候,还是该打就打,不大不长记性,下次还敢再犯,严慈并济才是育儿之道。 屋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出去了,姜知渺几人排在最后,女子的数量丝毫不比男子少,排了好一会,几人才出了屋门。 屋门外面就是走廊,此时房顶上的雨水正顺着廊檐一串串的落下,之前的雨下的着实不小,廊下积了很多水,这水流进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水坑。 衙役将两个屋子里的人都赶到院子里站着,仔细对着名册清点了人数后,这才吆喝着上路。 姜知渺几人来到温父两人身旁,掏出衣襟里的药瓶,倒了两颗药给他们,示意他们吃下。 “伯父,这是预防伤寒的药物,你们吃了吧,提前发挥药效,说不定就不会受到风寒了,这雨虽然不大,但是积少成多,多多少少会被淋湿,还是先预防着,预备不时之需。” “渺渺啊,伯父谢谢你了,你说的对,早预防着也好,这雨衣也不知道遮不遮雨,我们也没用过,万一不遮雨,都被淋湿了,得了风寒就不好了,还是你聪明,知道要做两手准备。” 温父还是觉得,这个没见过的雨衣说不定没有蓑衣好用,虽然姜知渺说自己试过了,但他还是持怀疑态度,毕竟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材质如此特殊,形状又如此怪异的雨衣。 温父接过姜知渺手中的药丸,顺手递给温竹卿一个,两人直接吞服了下去,笑着说道:“渺渺啊,多谢了,难为你还一直想着我们。” 姜知渺挥了挥手,直说不要客气了,温母之前多给了自己银票,这些是他们应得的。 对于有好感的人,姜知渺从来不吝啬,若是不顺眼的,她也不会多搭理他,虽然温母多给的钱,根本就买不到她特制的药丸,但是她乐意。 这药丸的药效不会那么猛烈,更不会立即见效,这是她弱化版的药丸,所以她才会示于人前,外人和自家人她还是分的清的,只有自己人她才会毫无保留的爱护他们。 姜知渺给了药丸后迅速回到原位,等待着衙役的清点,衙役人多力量大,一炷香的时间就清点完毕,吆喝着众人上路。 阴雨绵绵的天,众人顶着密密麻麻的小雨,出发了。 三个娃娃手拉着手晃悠着,眼睛都笑没了,好的跟什么似的,一说要把他们分开,小嘴一撇,当场就不乐意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姜知渺也就由着他们了。 姜知渺几人牵着几个娃娃并排走着,也幸亏是今天下雨,路上的行人少,再加上这条路又宽,他们才能如此放肆,若是放在平常,指定被骂个狗血喷头。 毕竟,他们几人也确实影响了别人的出行,反正他们也没有太出格,衙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雨衣不同于蓑衣,所有还是有许多人打量着这些另类的人,毕竟只有姜知渺他们屋里的人知道这是遮雨的,别人可不知道。 姜知渺望着前方扫了一眼,队伍中三分之一的人都穿上了蓑衣,毕竟,流放的人手里可是攥着实打实的钱,虽说没有被抄家之前富裕,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她觉得没花钱的人,身上应该就是没钱,不然就是真的抠,要钱不要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买了蓑衣的人绝对是有家底厚的。 王武也就是发放饭食的衙役,其实就是这个流放队伍的衙役长,正是因为他处事作风刚正不阿,才会在这次大换水中当选衙役长。 纪律作风方面他抓,但是吃回扣拿油水这事从古至今一直都存在,断人财路就是杀人性命,他懂,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至于姜知渺孝敬的八件雨衣,他采取自愿领取的方式,有愿意用的就拿,不愿意的穿蓑衣,反正他摸着这料子觉得新奇,所以自己拿了一件先穿上了。 第二十八章 十万个为什么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几人身上又顺着雨衣滑落,丝毫没有浸透衣衫。 至少姜知渺几人是这样的。 虽然在外人眼中与那些穿身着蓑衣的人一般无二,但是这一层避水泡泡在身,浑身干爽的很。 “看来这衙役的心也不算太黑,这蓑衣的质量还是蛮好的,穿到现在身上都没湿,这十两银子花的很值。”徐有容摸了摸内里干燥的衣衫,评价道。 温母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这蓑衣确实不错,寻常蓑衣虽说可以避雨但是多多少少会渗透一点进去,这蓑衣穿到现在都不湿确实不错。” 温父带着枷锁扭头看了看交谈甚欢的妇人们,接话道:“想来是做这蓑衣的手艺好,我从前听人说过,那些良工巧匠编制的蓑衣经久耐穿不易透水,看来是真的了。” 姜知渺闻言默不作声。 哪是蓑衣好啊,都是避水符箓的作用,若是没有符箓,只怕身上早就黏黏糊糊的了。 能工巧匠确实有,防水作用很强的蓑衣也有,但是肯定不是身上穿的这件,衙役卖的与寻常蓑衣一般无二,并无半分特殊。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这蓑衣穿起来倒是不扎人,虽说笨重但还算舒服。 所以,说起来除了温竹卿和温父外,姜知渺几人的全身都是干爽的。 不过她倒是预估错了,本来以为温母差不多只有一米七,但是没想到她居然有一米七三!避水符箓当然不能笼罩她的全身,所以她的鞋早就湿透了。 相较于自己一米五九的个头,姜知渺默默流下了羡慕的泪水,算起来自己已经是三世为人了,但是每一世都没有超过一米六,说起来让人心酸。 即使她吃的再多,个子也没有半分增长,她这辈子想到达温母的高度肯定是不可能了。 姜知渺羡慕的扫了眼温母纤长的身躯,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们这边最多就是下半身有点湿,旁人可就不是这样了。 买了蓑衣的人虽然内里湿透,浑身黏腻,但是比起干淋雨那可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那些没钱买的人才叫真的惨,浑身被雨淋透,湿透的衣衫紧紧的贴在身上,每走一步,脚下的鞋都在滋滋冒水。 当然这其中不乏有些有钱却舍不得买的人,原以为只是小雨罢了,忍忍就行。 但是,却完全忽略了积少成多,小雨到达一定的量后,也会被浇个透心凉。 只是,眼下他们再想买也买不着了,衙役可不会因为某些人要买蓑衣就将队伍停下,他们没这个面子,也开不起这个口。 都是抠门惹的祸。 他们只是想多省点钱,往后到了极北之地后日子也能好过些,殊不知有些东西能省,有些东西却是万万不能省的,不然只会让自己活受罪。 他们吃到了这个苦头,下一次万万不敢这么抠了,这浑身湿透模样,只怕是会得风寒,哎~。 心是好的,但是已经舍本逐末了,钱是好的没错,但是人不好了,那之后只怕是有钱没命花。 当然了,那些没钱的人就只能硬扛了,姜知渺大致估算了一下,整个队伍里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人全靠自己硬扛,果然无论是什么年代,钱都是原罪。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姜知渺和温家人这般有钱。 抄家本就猝不及防,就算是有城门送行,但是,许多人都对流放犯人弃之如敝,恨不得没关系才好呢,哪可能还给你送钱? 送钱送物的人家还是少数,队伍中的大多数人早已被亲友抛弃,除了自己硬抗外,别无他法。 姜知渺迅速了收回了视线,自己是人不是神,根本不可能普度众生,她只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守好几人就行。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但是她现在没能力,量力而行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低头赶路默不作声如今早已是流放路上的常态。 路都走不动了,哪还有力气去说话,省省说话的力气,那还能多走两步路。 虽然只有一天,但是众人早就被这无边无际的赶路磋磨的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除了赵氏外,姜家人此刻就走在姜知渺的右前方,眼下姜家主家人手一件蓑衣这在流放队伍里可都是独一份的。 就连妾室的子女都有,看来姜家的家底还是很厚的。 不过想来也是,姜家的儿媳们可都是名门望族的嫡女,就算是姜家落难了,那送点银钱不还是小意思嘛。 反正现下自己已经和姜家闹掰了,他们怎样和自己无关,他们没衣服穿光屁股也不管她的事。 蓑衣在身避水符箓为辅,别说,就这样走在羊肠小道上,还真有雨中散步那味了。 此情此景,她只想赋词一首。 在绵绵的雨幕底下走呀走呀走,迈慢慢的步子,赶长长的路,在渺渺的雨幕底下走呀走呀走,迈快快的步子,赶短短的路,在特别大的雨幕下走呀走呀走,迈不断地了步子,赶没命的路。 不是她夸,要不是自己意在种田搞事业,那大栩国第一女词人还不是非她莫属,哎,错过,错过。 “阿姐,你在想什么呢?”小明珠搂着姜知渺的肩膀,疑惑地问道。 “我在想要不是生不逢时,说不定我还能做一个词人呢。”姜知渺看着女娃嫩生生的小脸,惋惜的说道。 “什么是词人啊,是可以吃的人吗?”女娃娃摸摸了黝黑的发尾,反问道。 姜知渺失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难道是她平翘舌不分吗?不应该啊,她可是获得过花园幼儿园举报的小主持人大赛的一等奖啊。 只是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明淮略显稚嫩的声音打断了。 “这你都不知道啊,词人就是会写词的人啊,会写词的人都是词人,原来阿姐会写词,阿姐真厉害!”男娃扑闪着黑黝黝的眼眸看向虎虎生风的豆蔻少女。 姜知渺尬笑了几声,过奖过奖,她这是自诩的,还没有经过官方认定,不足一提。 “什么是写词?会写词的人为什么叫词人?为什么要写词?”明珠求知欲十足的看向自家阿姐,一连抛出三连问,直将她问住了。 姜知渺为什么她哪知道为什么,她要是知道她就你能去教书了,沉默是金,不会问答时沉默就是她最好的伪装。 只要她装的好,就还能维持娃娃们心中高大伟岸的形象! 见自家阿姐没有回答,明珠和两个哥哥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只是以几人目前的知识储备还完全不足以回答这么深奥的问题。 此情此景姜知渺死无可恋。 她恨!闲着没事干什么不行,偏偏想要作词,她恨!作词就算了还给说出来了,她恨!说出来就算了,还引出了十万个为什么,她恨! 三个小孩此时在两个女性的怀中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寻思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温竹卿站在一旁,看着少女一脸菜色,低低的笑了起来,当即替姜知渺解了围。 “写词就是按照基本的格律和各个词牌来填进去文字,按照《文心雕龙》里写到词人即擅长文辞的人,正因为擅长文辞的人写词才会被叫做词人。” “除此之外,写词是一种直抒胸臆的表达方式,词作为一种情感表达在抒发词人心中所想时,他们自然就开始写词了。” 三小只听完这话恍然大悟,张着小嘴,一脸崇拜的看着少年,咱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但是眼底崇拜的光倒是一点没作假。 姜知渺感激的看了少年一眼,有你是我的福气,她终于解脱了。 十万个什么的小孩儿她真的招架不来。 温竹卿接受到三小只的崇拜倒是没什么反应,察觉到少女的注视时,还是悄默默的红了耳尖。 恰好有这么个机会,又恰好是他能力范围之内的问题,刷了一波好感,他很高兴。 今天又是刷好感的一天。 第二十九章 山洞 温母几人听着娃娃们的童言童语打量着害羞的温竹卿,相互对视一笑,在这阴雨天一下就扫去了心中的郁气。 今日的进度没有昨日那么顺利,乌云蔽日让人看不准时间,估摸着快到正午了,衙役这才下令让众人在一处山洞暂作休整。 跟随着众人进入山洞,姜知渺肆意打量着四周,地上随处可见白骨,这应该是某种大型野兽的窝,不过已经荒废很久了。 众人一进山洞,一股腐朽的气味直冲鼻腔,刺激的众人控制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这还要不要人活了啊,我们是被流放的,不是活受罪的,就不能找个好一点的地方休整吗?非要找一个又破又烂的山洞,这是不把流放犯人当人看啊” 衙役黑着脸,阴沉沉的看着说话的女人,威胁道:“你要是不想留在这就出去,老子又不是你爹妈,没有这个耐心还给你找地方,再多嘴,信不信我抽你。” 男人随意挥着手中的鞭子,静谧的环境中,只听见空气被抽的唰唰作响,直叫人心惊。 他们已经算是够仁慈的了,若是心黑的直接就让他们一直在雨中赶路,哪里还会给休息的时间,看来就是他们心太好,这才让某些人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 女人欺软怕硬,对上衙役阴沉的目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往角落边移了移,再也不敢出言讽刺。 此时女人身旁的男子看着她愚蠢的模样,顿觉心烦,伸手往袖里一掏,掏出了几块碎银子,起身快步走到衙役身旁,放在他的手心。 男人笑着让衙役收下,复又开口,“大人,还请不要将内人的话放在心上,内人不会说话,这些银子就当是孝敬大人的,还请大人笑纳。” 衙役将银子放入衣襟内,挥了挥手,随意的开口,“那就管好你老婆,下次要是还敢再犯,那就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了的。” 男子嬉笑着点头,弯腰附和着,然后转身回去原位,烦躁的看着妻子。 山洞的面积大,回音也大,方才女人说的话,众人听的清清楚楚,真是不要命了,居然敢扫官差的兴,还阴阳怪气,纷纷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这女人的男人倒是个会来事的,见气氛不对,就上前塞银子,将这事化解,也算是免了衙役的记恨。 姜知渺几人看着这一出戏,都觉得无语,枪打出头鸟,这女人也真是胆大,什么话都敢说,还好她丈夫算是会来事,不然少不了一顿抽。 流放途中每日也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每日就是赶路,在有精力的时候看一出戏,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闹剧平息后,衙役挨个给犯人发硬饼子,早就饿的饥肠辘辘的犯人们一拿到饼子,就不管不顾的咬下去,活像个饿死鬼。 这几日的让他们练就了可以大口吃硬饼子的本事,再也不想第一次拿到一样,没有一点食欲,半口都吃不下,现在吃着这些饼子,照样吃的喷香。 姜知渺几人此次没有领饼子,她摊开自己的包袱,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去八个包子,依次递给几人,分发结束后,又将包袱系起,放在角落。 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众人看见自己没有存粮了,让那些想要偷东西的人歇了自己的心思。 周明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个例,自家伙食好肯定会遭人眼红,现下那些起歹心的人看见没有存粮了,也就不会对自己出手了。 不是姜知渺打不过,只是不想出风头,她就想安安稳稳的到达极北之地,然后守好自己的小家就行。 当然了,那些自己撞上来,例如周明这样的小人,她也不会留情面,该出手时就出手,才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肉包子是冷的,现下没有这个条件,要是掏出个热包子根本就不合时宜,傻子才会把热包子拿出来,她是聪明人。 虽然不是热的,但是几人吃着一点也不腥,都哼哧哼哧的埋头吃着,像是在吃什么人间美味一般。 这包子当然不会腥,它的馅可是空间出品的灵猪肉,怎么会有凡猪肉的腥味,就算是再放个几天它也还一样,就是吃起来灵气不会有刚出炉的包子那么充盈罢了。 众人吃饭的空隙里,外面电闪雷鸣,风吹的呼呼响,吹走了多日的暑热,土地潮湿的气味涌入洞中。 王武站在洞檐,抬头看天,此刻乌云密布,他伸出手,豆大的雨滴砸在他手上,看这架势怕是有的下了,只好回头吆喝着等雨停了再出发。 本来下雨天走的速度就没有平常走的快,今日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完成,就算是等到雨停了再出发,恐怕也不能到达驿站了,还是要另做打算。 若是众人冒着雨前进说不定是可以赶到驿站,但是这样一来他们中的许多人只怕是会得风寒,受了风寒的人浑身病恹恹的,反而更会拖累进程,得不偿失。 这雨下的着实是不小,众人在洞内等了一个时辰都不见它有丝毫减弱的趋势,反而是越下越大,本应是艳阳高照的天,此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王武见这雨势越发大,直接就下令原地休息,明日一早再重新出发。 山洞除了面积大以外,什么都没有,早上的淋雨赶路,他们中的许多人的衣服都被淋湿了,此刻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这些衙役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经过片刻的商议后,他们让需要生火的人家自己拾取柴火,但是范围仅限于五百米内。 虽然范围很小,但是也够用了,这是森林,随便一捡就可以捡到很多,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如果就让犯人自己随意出去,有人只怕是想逃跑,考虑到姜知渺送的雨衣的避雨性极强,让另外七个穿着雨衣的人出去看着,有了衙役的看管,他们也就不敢生事。 这消息一出,众人纷纷想往外去,实在是已经穿了半天的湿衣服,整个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既然可以生火,烘干衣服,他们自然不会放弃机会。 姜知渺几人穿着避雨的法器,浑身上下都是干的,就是温竹卿几人的鞋都被浸湿透了,还在往外洇水,看着就不舒服。 若是他们穿上编的草鞋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那编草鞋的席草她可是特殊处理过的,虽然不如浮光靴,但是肯定比他们自己穿的鞋好。 姜知渺站起身,拉着温竹卿的衣袖,转头说道:“走,我们也出去捡柴火去,正好可以烤烤火祛除寒气。” 温竹卿也没有扭捏,直接跟着姜知渺出了山洞,他现在已经有点耐受了,虽然还会害羞,但是不至于手足无措。 第三十章 娃娃们的辩驳 衙役穿着雨衣站在洞口,不耐烦的吆喝着,警告着众人,“还有没有要出去的了?要是没有我们就出发了,我可提醒你们,现在要是不去,等我们回来再想去,那可就没机会了。” 此话一出,方才还在纠结的犯人此刻马不停蹄的朝着洞口跑去,一刻也不敢停歇,生怕错过了这次机会。 身着雨衣的衙役在前面开路,流放的犯人紧随其后,待来到一片空地后,宣布自由活动,警告众人,别想着跑,否则别怪他们心狠手辣。 姜知渺拉着温竹卿的衣袖和众人四散开来,来到一片人少的空地,两人弯下身捡着那些被雨淋湿的树枝。 趁着众人还在捡柴火的空隙,姜知渺神识一转,迅速从空间内拿出两只灵兔,迅速将其打晕后,抓着四只兔耳朵,笑着向温竹卿邀功。 “你看,我发现了什么,这样看来我们的晚膳有着落了,烤兔肉可好吃了。” 温竹卿蹲在地上扭头看着笑的灿烂的女子,什么雨声,捡柴火声,争吵声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觉自己身处一片寂静之地,耳边只有自己心脏的起伏声。 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红着耳廓,一脸懵的看着姜知渺,察觉到不妥后,又迅速收回视线,看向女子手中的白兔,毛色鲜艳柔顺,一点也不像野生的。 “这,这兔子生的可真好,未被抄家时,家中也养有一只白兔,可惜和你手里完全不能比,看来兔子还是要长于山野之间才好。” 姜知渺听着这话,瞟了一眼温竹卿,别说,他还挺有眼力见的,空间出品的兔子和寻常的兔子当然不能比了,骄傲的肯定着,“那当然。” 方才出来的时候,姜知渺带了绳子的,毕竟没有绳子的话,光靠两人拿能拿多少,还是将柴火聚集捆着背回去才能多拿。 先将兔子递给温竹卿,随后将雨衣口袋里的的绳子拿出,一手拿住绳头,一手拿在自己想要的位置,双手微微用力,绳子就断开来,随即来到男子身前,将兔子捆的严严实实,不给它们逃脱的余地。 温竹卿紧紧的抓着两只兔子,生怕它们醒来逃脱了去,直到姜知渺捆完他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好了,反正现在这两兔子也不会跑了,我们赶紧捡柴火吧,多捡多用,你放心,这兔子我把它拴在腰间,不会有差池的。” “好,那就继续吧。” 外出捡柴火的时间都是有数的,不是说自己想捡多久就捡多久,大概一个时辰后衙役就四处吆喝着,让他们都回了。 一个时辰是最终时间,其实有很多人没捡一会就回去了,外面的雨不小,那些没有蓑衣的人只能量力而行,否则苦的只有自己。 为了自己的家庭,他们也尽力捡柴火了,实在是雨势太大,着实让他们力不从心,估摸着差不多了,极限了,也就都回去了。 姜知渺两人是跟着前两批的人回去的,反正柴火捡的差不多了也就没必要一直待在外面了,两人没有贪多,直接回去了。 夏季正是万物繁盛的季节,林子里的花草树木长势喜人,姜知渺没想到这个林子里居然会有荔枝树,反正现下时间也没到,她就拉着温竹卿来到树旁,观察着树的长势。 还就别说,这片荔枝树长得真好,茂密的枝叶水灵灵的,果子结的又大又圆,看着就好吃。 发现这片果林的当然不止他们两人,紧随他们其后回去的人,也发现了这片果林,纷纷放下柴火,急着上手去摘。 姜知渺先让温竹卿摘,她独自一人背着捆好的柴火回去,细心安抚他,自己回去先将东西放下再来,顺便带个包来,这样也能多摘些吃。 温竹卿还是很听姜知渺的话的,微微点头,目送女子背着柴火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才开始动作起来。 区区两捆柴火对姜知渺来说那根本就不算什么,她心里想着荔枝树,便健步如飞的赶到山洞,一到徐有容几人身前就将柴火和兔子解下,说了一句自己去摘荔枝,就马不停蹄的向外走去。 刚扭头,就想起自己还要带可以装荔枝的东西,她来到自己的包袱前,解开绳子,将手伸了进去,神识一动,布袋出现在手中,抓着袋子就扭头往外赶,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徐有容几人见姜知渺这火急火燎的样子,着实有些迷惑,不过很快,他们的视线就被地上的两只毛色上好的兔子吸引了过去,也就由着她去了。 三个娃娃看见姜知渺带回来的两只兔子,眼睛都在发光,纷纷站起身来到兔子身旁,仔细打量着阿姐带回来的小东西。 三个娃娃都想第一个抱着玩,但是兔子只有两只,此时娃娃们的小眉头皱起,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一样。 温母被几个孩子纠结的小模样逗得哭笑不得,既然他们都没有法子,那就她来吧,她看向小景明,用哄着的语气说道。 “景明,你先让哥哥和妹妹玩吧,等他们玩好了你再玩好吗?阿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对吗?” 小景明听着自家阿娘的的话,眼里的光慢慢暗淡了下去,转头看着明珠和明淮,懂事的说道:“明珠妹妹,明淮哥哥你们先玩吧,我等你们玩好了再玩。” 两个娃娃看着小景明摇了摇头,齐声说道:“我们才不要。” 小景明听见这话神色落寞,还以为是他们不想和自己一起玩,也不想让自己玩兔子,低着眸子,看着好不可怜。 突然,两只小手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掌心,他抬头一看,只见他们对自己无声的笑着。 明珠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的看着温母,严厉的开口,“伯母,明明我们都想第一个玩,为什么偏偏要让景明哥哥放弃?这样可不是好孩子的做法。” 明淮接话,“对啊伯母,我们觉得你错了,应该给弟弟道歉,明明我们都很想先和兔子玩,为什么要强迫弟弟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而且阿姐说了,剥夺小孩子的喜欢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你这样做弟弟不就伤心了?妹妹最小,妹妹先玩,还有一个兔子我和弟弟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先玩,这样才是正确的做法。” 小景明听见小伙伴们为自己辩驳,默默地握紧小伙伴们的手,心里的感动无以言语,他确实也想第一个玩,没想到小伙伴们竟然为自己打抱不平。 第三十一章 荔枝树下你和我 温母听完这话只觉一头雾水,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居然引起了孩子们的群愤,仔细想一想,刚才的话确实欠妥。 她也不是不听劝的人,孩子们说的有理,自己确实伤害了景明,温母蹲在儿子身前,拉着他的手,语气满怀歉意。 “景明,娘刚才说错话,没有顾及到你的心情,你你能不能原谅娘?娘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小小的人儿没有回应,静了一阵后,猛地上前一步抱住了温母,摸了摸娘亲的头,软软开口。 “娘,没事的,娘也没经验,我也没经验,以后我们慢慢的改过来就可以了。” 温母泪眼婆娑的看着小儿子,从前只关注孩子们吃好喝好就行,完全忽略了他们心中所想,确实是自己疏忽了。 大儿子从小到大都没让自己操过心,不知不觉中他就长成了伟岸少年,记忆中小小的娃娃撒娇打滚的模样似乎早已远去。 小儿子虽然带的多,但是自己却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经意间伤了孩子的心她都不知道,看来对她来说,育儿之路还是道阻且长去啊。 明珠和明淮看小景明释怀了,自己也跟着开心的笑了,一颗颗小米牙在幽暗的山洞内十分显眼,气氛逐渐欢快了起来。 小明淮本来打算先让明珠玩一只,自己和弟弟猜拳定胜负,但是明珠闹着不要,非要一起猜拳,不要别人让着她,最后两人只好无奈妥协,带着她一起猜拳。 三轮猜拳后谁先谁后一目了然,明珠先,景明次之,明淮最后,娃娃们对这个结果没有半分不悦,抱着兔子开心的都找不到北了。 小景明不想让明淮最后,他灵机一动,可以自己玩一会哥哥玩一会,然后轮到哥哥的时候再这样分,这样他们就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和兔子玩。 荔枝树下的狼狈和洞内其乐融融形成强烈的对比,娃娃们玩的是开心,捡荔枝的人却要忙死了。 本来就体弱,捡了柴火已经是极限了,现下看见荔枝树完全是意外之喜,所以此时的他们完全就靠心中的一口气撑着。 蹲在地上捡倒是不费事,只是树上的荔枝时不时的掉落下来,打的他们是头昏眼花,树下捡荔枝的基本都挂了彩,确实狼狈。 姜知渺本就不是一般人,她可达到了炼体二重的境界,和这些没有修为的人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荔枝想砸她?没门,她不砸荔枝都算好的了。 炼体境界中最显著的特征那就是身体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而强化,所以现在的姜知渺说是铜墙铁壁都不为过。 那些荔枝砸在她身上时候了,她借力还力,直接就反弹了这些有点杀伤力的小玩意。 姜知渺在这场荔枝雨中如鱼得水,右手一伸一放,荔枝就乖乖的到自己袋中来。 她穿梭在荔枝战场的各个角落,早就将另一个人抛之脑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片场地的荔枝她包了! 温竹卿被荔枝砸的晕晕乎乎,捡荔枝的间隙中他一直用余光观察着自己的意中人,她可到好,早就跑的老远,将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 少年郎哀怨的看着树林边缘处四处转悠的女子,可惜他的意中人根本就没有回应,默了一阵后,又重新投入了捡荔枝的队伍中。 姜知渺大展宏图时,只觉得身后有一股幽怨的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不放,她狐疑地转身,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才重新回到了战场中去。 原本捡荔枝的人不算多,只有寥寥几人罢了,只是现下这只几人的队伍已经发展了几十人的规模,从高处看,这片荔枝林就像蝗虫过境一般,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姜知渺许久没有如此尽兴了,抖了抖袋中的荔枝,这沉甸甸的感觉,幸福感油然而生,果然幸福还是要靠自己创造的。 第三十二章 兔兔这么可爱 随着衙役一声吆喝下,众人满载而归。 这场荔枝抢夺战中,姜知渺以绝对的优势稳居第一,看着她系都系不住的袋口,众人心中的羡慕和嫉妒瞬间将他们淹没。 温竹卿累的精疲力尽却连少女的一半也没有摘到,整个人瞬间萎靡了下来,他渐渐垂下了头,眉眼耸拉着。 反正大栩国没有规定一定要男主外,女主内,自己能力不足,当个婿夫也可以,毕竟,贤惠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姜知渺拎着满满的布袋快步向少年走去,见他没有反应,只好低头看向他的战果。 令她没想到的是,温竹卿这个‘带病之人’居然也摘了这么多,虽然不及她一半,但是和其他人相比也算是名列前茅了。 二人蹲下身将这些荔枝并在一起,大布袋瞬间被垒到极点,姜知渺从口袋中将剩下的半截绳子掏了出来,双手紧握袋口,在袋口处缠了又缠,打了一个活结。 仔细确保了荔枝安全后,只见少女单手握住袋口,随即往后一扬,大布袋子瞬间被她甩到了背上。 少女试探性地颠了两下布袋,确保它在一个舒适的位置后,就迈步向山洞走去。 温竹卿倒是想背,但是少女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把就将袋子甩到了背上,完全不给他发挥的余地,任他如何说,也不愿松口。 见状自己只好无奈妥协,看着女子高大伟岸的背影,温竹卿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既然自己的能力不够,那他就退居家庭,贤内婿也蛮好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相信凭借自己出色的内务能力一定可以抓住她的心,嗯,加油!温竹卿! 荔枝采摘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山洞前进,此时瓢泼的大雨也浇灭不了众人心中的火热。 自流放以来,他们一直都在吃硬饼子,似乎很久没有吃过新鲜的吃食了,更别说吃水果了,满载而归的路上,荔枝白嫩多汁果肉在他们的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口水止不住的上溢。 片刻之后,山洞近在眼前,众人早就等不及将收获的喜悦与家人分享,三步并两步的走完了最后一段路,迫不及待的将带回来的成果掏出,让一家人共同享用这来之不易的美食。 姜知渺扛着大麻布袋紧随其后,一鼓作气来到了徐有容几人身前,找到一块空地后,猛地一下将布袋放在地上,随后看向了几人笑着解开了绳结。 “娘,看,外面有好大的一片荔枝林,我和温竹卿捡了满满一袋,这么多荔枝,可够我们吃两天的了。” 姜知渺开心地向众人分享收获的喜悦,不过这话着实让他们有些吃惊,没想到这里居然有野生荔枝林,完全是意外之喜。 少女双手扒开袋口将堆得满满当当的荔枝摊在几人面前,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先剥开了一个荔枝扔进嘴里。 久违的味道席卷口腔内的每个角落,轻轻一咬,白嫩的果肉炸开,汁水在口腔内四溢开来,甘甜的果肉顺着喉咙一泻而下,幸福感油然而生。 姜知渺眯着眼睛,品尝这阔别已久的果肉,脑海中浮现出那句经典台词,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就是一个字,赞! 一颗果肉都不够塞牙缝的,姜知渺吃完刚准备再多拿几颗,没想到徐有容几人盯着自己不放。 少女一脸疑惑的看着几人,懵懵的开口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啊,都来吃啊,我刚刚试过了,这荔枝果肉肥美,特别好吃,都来尝尝啊。” 三小只原本和兔子玩作一团,方才玩的入神时被少女放袋的声音吸引,他们猛地回头一看,原来是阿姐回来了,顿时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明珠抱着兔子走在前面,小手一把举起怀中毛色健康的兔子,开心的向姜知渺介绍自己的新朋友,笑眼弯弯煞是可爱。 可惜的是这只兔子是开兔荤的,不是玩的,更不是养的,作为一个吃肉派,她注定要让孩子们伤心了。 姜知渺站着思索了片刻后,随即将手里的荔枝放进袋子里,蹲起身与娃娃们的视线平齐,用最为温柔的语气叙述着一个让他们五雷轰顶的讯息。 这两只兔子居然是今晚的晚膳!他们的好朋友,家庭的新成员居然会被烤了吃,这个凶残的讯息直接让三个娃娃泪眼汪汪,控诉地看着无情的少女。 姜知渺无奈地耸了耸肩,她就知道三小只肯定会伤心的,但是现在不说开的话,等到吃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两只兔子不见了的话情况只会更糟。 看着几个孩子对自己无情的控诉,姜知渺觉得自己有必要向孩子们普及一下兔肉到底是多么好吃的一种存在了。 只是她话还没说出口,明珠眼眶内刚蓄满的泪就溢了出来,只见小小的人儿委屈极了,气愤地向自家阿姐控诉着。 “阿姐!你居然要吃兔兔,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兔兔!” 女娃义正言辞地抒发自己的内心所想,其他两个娃娃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哀怨控诉的目光和微微抿起的唇都表示着同意的态度。 姜知渺见状,不慌不忙的开口,“哎呀,你还小,还不知道兔肉是什么味道吧?炙烤兔肉的肉质鲜美,烤的过程中滋滋冒油,那味道可香了,比大肉包子还好吃。” 明珠一听见兔肉比大肉包子还好吃,瞬间就呲溜了一下,樱桃似的小嘴边闪着可疑的痕迹。 “而且啊,兔肉经过反复地翻烤直至金黄时,那味道就全渗到骨头里了,这时候要是咬上一口,唇齿留香,你还确定不想吃” “除此之外,烤的时候将荔枝肉和兔肉穿在一起烤,然后在肉上淋上荔枝果汁,果香和肉香充分的融合之后,外焦里嫩,美味可口,啧啧啧,那滋味,妙不可言啊。” 经过这一番描述后,明珠当即变卦,火急火燎地开口道:“我想吃,我想吃,我想吃兔肉。” 果然,真香定律虽然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第三十三章 当然要吃兔兔 明淮和景明虽然没说,但是他们的眼睛放光,分明是一副想吃的模样。 姜知渺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无可奈何的开口道。 “哎,可惜了,可惜,看来今天没有口福了,吃不到烤兔子了,毕竟,它们是你们的朋友不是吗” 小明珠一听到不能吃烤兔肉了,满脸焦急,急切的开口道。 “不对不对,兔兔这么可爱,才要吃到肚肚里啊,吃到肚肚里,明珠的小肚肚才能饱,兔兔肯定会愿意的嘛” 姜知渺听见这话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诡辩论,你怎么知道兔子愿意被你吃 “不是说它是你们的好朋友吗真的愿意不后悔” “愿意愿意,不后悔不后悔,阿姐快做,明珠想吃烤兔兔。” “我我也愿意!我也想吃烤兔兔,我有景明和我玩就行了,不需要兔兔了。” “我也是,渺渺姐,有哥哥和妹妹一起玩就很开心了,晚上还是吃烤兔兔吧。” 三个娃娃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姜知渺,一眨不眨的,直白的表达自己非常想吃烤兔肉。 姜知渺见目的达成就端着了,再继续下去,只怕是娃娃们都要冒火,她故作为难的开口道。 “哎呀,既然这样,那就听从你们的意愿,晚膳不变,还是烤兔肉吧,唉,这可是你们要求的啊,到时候可别怪我啊。” 三个娃娃拨浪鼓似的摇头,反复强调自己肯定不会有意见,确定自己想吃烤兔肉后,姜知渺这才勉强的点了头。 小孩之间的把戏大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在他们看来,这兔子根本不是孩子想吃,而是姜知渺想吃吧。 事实上一日三餐衙役一顿不落的发放,晚膳吃硬饼子和荔枝也能填饱肚子,根本不需要吃兔肉。 不过现下吃了也好,本就处于流放之列,人都活个半死不活,怎么还能养宠物呢 别说,经过她的描述后,他们也馋的不行,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 好在,娃娃们同意了,他们也连带着沾光了,烤兔肉配荔枝,快活似神仙。 姜知渺迅速地解决了一堆荔枝后就拿着兔子往门外走去,山洞内空气不流通,若是在洞内宰杀不仅血腥还难闻。 虽说自己时刻佩戴着净化空气的法器,但是血呼啦腥的场面还是实打实存在的,着实不太雅观。 顶着其他人羡慕的眼光姜知渺快步的拎着兔子走向门外。 王武此刻正在洞口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发呆,只听见身后突然嘈杂了起来转过身一看,只见豆蔻少女拎着两只兔子向这边走来。 姜知渺直直的向王武走去,双手抱拳,请求的说道。 “大人,方才出去捡柴火的时候,猎到了两只白兔不知可否在洞口宰杀这样的话血腥味就会被大雨冲刷掉,这样就不会有难闻的气味了。” 王武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娇小女子,虽然就自己观察来看,女子的底盘稳力气大,但是没想到她的运气还这么好。 那么多出去捡柴火的就她一人带回来两只兔子,其他人连根毛都没带回来,就带回些树枝和荔枝罢了。 按理说,下雨天兔子早就回洞里了,逮到的几率根本就不大,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女子还能逮到两只兔子,这说明她不仅运气好还是个有实力的。 王武本就看好女子,再加上这一番猜测,看来还是不能用看待寻常犯人的眼光来看这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他随意指了洞檐处的一处空地,就让女子过去宰杀。 姜知渺也不客气,直直的向他指的空地走去,她蹲下身从腰间掏出小刀直接就将手里的兔子开膛破肚。 此道只有食指般大小,折叠刀形,刀刃洁白如雪,削铁如泥,在姜知渺手下用着,三下五除二就讲两只兔子处理的干干净净。 王武站在洞口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处理兔子的女子,方才还疑惑为何掏出一把食指大小的刀鞘,只见她随意一甩,亮白的刀刃随之而出,好刀!绝对是好刀! 他火热的盯着这把可以收缩的小刀,视线随着女子的动作而转移,只见她手法干净利索,丝毫不脱泥带水的处理好兔子,不仅有好刀,还有好手法。 那手法干净利落到极致,多一刀都多余,看来庖丁解牛根本就不是虚构,而存在的事实,今天他就亲眼见识到这个神乎其技。 姜知渺将兔子收拾妥当后,简单的处理了案发现场,就拎着兔肉往回去,经过王武身旁时将手中的小半只兔子递了过去。 “大人,这兔肉是孝敬你的,还望大人收下。”姜知渺笑着说道。 王武也不客气,大方的将递过来的兔肉收下,这些天别说是犯人吃的不好,其实他们衙役也吃的一般,顶多是吃软馍馍,确实好久没开荤了。 肉他倒是不稀罕,他稀罕的是她手里的小刀,着实让他眼热。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的刀看起来非常不错啊,居然可以折叠,确实新奇。” 姜知渺单手掏出腰间的刀,低头看了一眼,不在意的说道:“你说这个啊,这个那是出城门时朋友送的,她当时送了好几把,这把就送给大人吧。” 王武惊讶的看着女子,这样好的刀说送就送虽说有好几把,但是这样品质的刀,不是应该藏起来供着吗 姜知渺似乎看懂了王武的心中所想,随意的开口,“反正我还有,已经够用了,大人收下吧,平日里宰杀个动物什么的还是非常方便的。” 王武见状也就不在推辞,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眼红的小刀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弹出刀身反复的观摩了一遍,轻手轻脚的放在了腰间。 “多谢了,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来找我就行,我是这次流放队伍的衙役长王武若是合理的要求,我会尽力而为。” 姜知渺笑着点了头,随即转身向徐有容他们走去,兔肉分给了衙役长谁敢不服现下刷了好感度,以后好办事啊。 第三十四章 怎么会有人比她还会! 两只兔子肥的很,就算分给了王武一部分,剩下的肉也够姜知渺几人吃个肚圆。 之前处理的时候,她就将两只兔子的皮毛完整的剥了下来,灵兔毛可不比凡兔毛,那可是驱寒的好物,炮制好做成围脖,整个人都暖和和的。 虽说如今有萤冰镯在手,完全不用考虑这些保暖问题,但是物多不压身嘛,反正她是不会嫌弃自己东西多的。 再说了,做成的围脖就算不能保暖,但是能臭美啊,寒冬腊月,这白绒绒的围脖看着就舒坦。 想到此处,少女便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徐有容几人前进,刚处理好的兔肉也随着少女的动作左右摇摆着,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肉,那可是肉啊,实打实的肉。 自从被下旨抄家后,他们还真就没开荤过,每日不是清汤寡水就是硬饼子,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此刻兔肉就在他们眼前,自然一个个都眼冒绿光,一副想将少女手中的兔子吃个片甲不留的模样。 不过他们是有贼心没贼胆,过个眼瘾罢了,刚刚那个衙役长说的话他们可都听见了,可不敢顶风作案。 顶着众人生吞活剥的目光,姜知渺面不改色的朝里走去。 路过姜家人驻扎的地盘时,一道略显做作的声音传了出来,只见身着桃红色衣衫的女子,一脸不认同的开口。 “姐姐,祖父祖母尚在,姜家众多长辈可都在这看着呢,你就准备回去了?妹妹我可是好心提醒你,自古以孝为先,断然没有长辈健在,晚辈吃独食的道理吧。” “依我所见,姐姐应该留下一只兔子孝敬祖父祖母才对,方才姐姐应该是忘了吧,妹妹知道姐姐肯定不是有意的,妹妹一片好心还望姐姐心领。” 姜知渺的脚步微微顿住,扭头望向说话的女子,神色诧异,姜知黎?怎么还在这蹦哒?这几天还不够累的?居然打主意打到自己头上去了。 周明的事情她还没有和她算账呢,又开始找茬来了,呵呵,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话说,姜知黎这几天确实过的十分憋屈,原以为赵氏的病只发作一段时间就会平复下去,没想到接连两天都是如此,烦都烦死了。 虽然衙役指派柳姨娘来帮自己,但是压根没什么用,这些天赵氏浑身瘫软,只能靠他们二人生拉硬拽着走,本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哪里做的来这么卖力的活 这是她这十几年来过的最不如意的日子,每日累的像条狗一样,还只能吃些狗都不吃的硬饼子,一点荤腥都不见,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姜知渺的兔子可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再不吃肉只怕是整个人都要废了,这只兔子在姜知渺去洞口处理的时候她就盯上了。 刚才的话也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只要兔子在祖母手里,何愁缺自己一口肉吃?这些孙女中,她可是祖母最疼的孩子,总归是有自己一口肉吃的。 姜知黎眼冒绿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姜知渺手里的兔肉,至于毛色上佳的皮毛早就被给她忽略了去,天天热的汗如雨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她现在就想吃肉。 此时姜家众人也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姜知渺,希望她能懂点事,主动将手里的兔子上交。 姜知渺是什么人啊!怎么会怕别人道德绑架,只要自己没有道德,别人就绑架不到她,她愿意给是她的,别人主动要就要看自己的心情了。 本来好好的,现在她的好心情全被她给搅没了,姜知渺漠然冷视地看着周围人,毫无半点反应。 姜知黎这是觉得自己是软柿子,尽拿自己捏?出城的时候她可都看见了,姜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们送来的吃的可不少。 尽按自己一个人薅?笑话,她就不给她能这么的,要不是现在自己没有修为了,一脚就给她踹到天边去,一天到晚的事真多! 看来自己手里的兔肉还是太亮眼了,这还没开始烤呢,就已经有人把持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想来分一杯羹了。 亮眼也是她的,他们想来分一杯羹门都没有,真以为自己好欺负啊?还来教育她?呵呵。 看少女站在原地没有反应,姜知黎内心波涛汹涌,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把兔子拿过来?早拿过来,早吃肉啊,还磨叽个什么啊。 既然面前人没有反应,自己只好主动出击,她调整好自己的仪态后,走到姜知渺身前伸出手,声音宛转悠扬地说道。 “姐姐,快把兔肉给我吧,现在烤了正好可以给祖父祖母做晚膳。” 怎料少女一动不动,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犹如老僧入定般,如钟似的笔直地站在原地,和按耐不住的姜知黎形成鲜明的对比。 徐有容几人落脚的地方离姜家族人不远,自然也都听见了方才姜知黎以孝道威胁姜知渺上缴兔肉的话。 所以她话音刚落几人就火急火燎的往姜知渺身旁赶去,生怕她受了欺负。 小不点们一看见自家阿姐被欺负了,当即扔下手里的荔枝,忙不迭地向她跑去。 “不许欺负我阿姐!” 明珠首当其冲,立刻撑开双臂挡在姜知渺面前,愤怒地盯着正在步步紧逼的女子。 其余的几人也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围在姜知渺周围,他们眉头紧锁,表情严肃的环视着众人。 “明珠妹妹,这说的可都是哪里的话啊,什么欺负啊,大家伙可都在看着呢,我连她一根手指哦度没有碰到,我我只不过是善意的提醒罢了,都说好人难做我” 姜知黎双手掩面,婉转地哭泣着,瞬间就在众人心中树立了好人的形象。 姜知渺嗤笑,有没有搞错,她还没怎么的呢,这就开始哭上了?看着四周忿忿不平的人们,她严重怀疑这些人都是瞎的。 这分明就是演的,这都看不出来看来都是被兔肉蒙蔽了双眼的家伙,就是不知是心知肚明的蒙蔽,还是被人煽动的蒙蔽了。 “这位姑娘,此话差异,方才只不过是明珠心急护姐而说出来的气话,你怎么就当真了呢?更何况明珠也没说什么啊,这姑娘如此哭泣,不知道还以为是她欺负你了呢?” “一个三岁孩童欺负一个偌大少女?不是吧,这话说出来真的会有人信吗?这位姑娘你不会就因为明珠的一句气话就哭了吧?” 话落少年微微一顿,“我想也不会,姑娘如此善解人意又懂规矩,怎么会在众人面前做出这般以小欺大的事呢?你说对吧,姑娘?” 这一番话可给姜知黎给问住了,怎么会有人比她还会!! 第三十五章 碎石变齑粉 姜清黎听见这话微微一愣,谁啊这是,没看见她在要肉吃吗?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愤怒的男子,突然就想到了什么,温竹卿怎么是他 他是在为姜知渺出头从前在汴京城内她是听说过他的,不是说他不近女色,沉迷诗书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不怪姜清黎不知道温竹卿这几日天天黏在姜知渺身旁,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关注啊。 每日不是赶路就是赶路,每次到驿站,刚躺下就睡的直打呼,那还有闲工夫去关注这些。 要不是今日休息好了,恢复了精力,她还真的不知道温竹卿居然天天和姜知渺待在一起。 之前来找姜知渺拿药的就是温竹卿当时她只是匆匆一瞥,只觉熟悉但未细想,现下头脑清明,她肯定那就是他。 “你你怎么能如此说我我冤啊,我真的只是好心啊”一行清泪划过,姜清黎哽咽道:“你这是诛心啊,怎么就成污蔑了呢。” 姜知渺:呦吼,来真格了 温竹卿忿忿的看着女子的惺惺作态,反驳道,“你冤,你冤什么冤,你说你冤,我还说阿渺冤呢,她又没说不孝敬长辈,你就来拿孝道来压她了,我看你不仅不怨,还喜欢倒打一耙。” 姜知渺神色古怪地撇了眼为她打抱不平的男子,谢谢,她确实不想孝敬,吃独食,不香吗? 这种情况她还是不要败兴的好,只是这少年对自己的误解有点大啊,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反正时好时坏吧。 姜清黎被男子质问的话噎住,双手掩面下的神色几经变换,再抬起头,一副淡然的姿态。 “我这不是怕姐姐忘了吗?善意的提醒也不行再说了这是我们姜家的家事,你一个温家人不好插手吧!” 温竹卿本还想怒怼女子,姜知渺微微抬手将男子拦了下来,那些还未说出的话只好胎死腹中。 “本来嘛?我是打算将兔肉烤好后分一部分给姜家各房长辈的,但是嘛,现在,我不想分了,我就想吃独食怎么了?” “拜托,现在都已经被流放了,尊卑贵贱那套就别拿出来耍了吧,我姜知渺把话放在这,要想吃好喝好那就各凭本事,别一天天的就知道盯着别人手里的肉。” “怎么的,别的肉吃起来更香还是怎么的,我告诉你们,我给那是我愿意给,你们来要就要看我愿不愿意了。” “要是有人听不懂人话,就知道盯着别人的一亩三分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话落,众人只见清秀少女单手从洞壁上扒下一颗碎石,只见她微微用力,碎石瞬间变为齑粉。 一时间,洞内鸦雀无声。 刚才那颗石头少说也有五斤重,就这么随便一捏就碎成粉了这是什么力道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能拥有的 姜知渺满意的看着众人惊恐的眼神,刚才露的这一手,威慑作用还是非常不错的。 至少这些站姜清黎的人,瞬间就从跃跃欲试变成畏畏缩缩了,不错,非常不错。 “都看见了吧,姜姑娘不仅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她还天生神力,谁要是再敢污蔑这样好的女子,就和方才的石头一般下场!” 温竹卿骄傲的说着,姜知渺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呦吼,少年,不错呦,挺上道的。 温竹卿收到心上人赞许的眼神后,尾巴都恨不得翘上天了,只是意识到被她注视,耳廓微红,眸光闪躲,和方才底气强硬的少年大相庭径。 徐有容本是想开口为渺渺鸣不平,没想到竹卿这孩子抢先了去,长得好,还知道维护人,她果然没有看错,着实是个好孩子。 三个娃娃目瞪口呆地看着姜知渺将石头瞬间捏成齑粉,十分配合的张开小嘴,撑成圆形,统一发出惊呼,哇哦~ 第三十六章 好大的脸啊 姜知黎见状一时哑然,刚蓄出来的泪又给她憋了回去。 “现在还想吃兔肉吗?”姜知渺掌心按压指骨发出咯吱声沉声说道。 姜知黎见好就收,见坏就撤,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不不,不要了,我就知道姐姐肯定是有孝心,都是妹妹我多管闲事,你可千万别记恨我啊。” 话落,女子转身一溜烟的跑向围观的人群中,迅速地消失在姜知渺眼前。 她就不应该馋这一口肉,怎么能记吃不记打呢!之前爹娘不就是被这小贱蹄子给打了吗?都怪兔肉蒙蔽了她的双眼。 现在不是在姜府,既没有权利也没有心腹供自己使唤,不过这小贱人给她等着,等她以后恢复好了,看她不收拾她。 姜知黎面色难看,不就是想吃口肉吗?居然敢这样羞辱她,等到了极北之地,天高皇帝远的,看她还能神气几天! 周明就是个废物居然都近不了这小贱蹄子的身,亏她还给了他五十两银子,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白瞎了她的钱! 呵呵,就凭姜知黎,还想道德绑架自己?门都没有! 姜知渺无视女子逃窜的动作,慢慢松开紧握的双手,随即又将兔子重新捡了起来举过头顶。 少女将兔肉举至半空,随即环视着围观的众人开口道:“还有人要吃肉吗?尽管来,我给你这个机会。” 众人面如菜色,纷纷如大海退潮般散去。 方才的这一场闹剧,姜家长辈们不是看不见,只是他们视而不见,这兔肉确实比较难得,因此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姜祖父审视着这个略显青稚的女子,沉声说道:“渺丫头,这么说,你是从小就天生神力?那你为何一直隐瞒到现在才说?” 姜知渺白眼一翻,反驳道:“我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你会把姜家当家人的位置传给我吗?” 姜祖父闻言面色不悦,厉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一个女子居然如此咄咄逼人,长辈问你一句你就顶一句,你是想造反吗?” 姜知渺斜睨了他一眼,复又说道:“我这是什么话?我说的是人话啊,人说的不是人话难道还是鬼话吗?” “况且不是你先问我的吗?我回答了你又不高兴,真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了。” 姜祖父被少女的一番话给问住了,愣在原地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他一个常年泡在军营里的习武之人,还真就想不出来质问她的话了,这 他定了定神,眉头紧皱,复又说道:“你说什么呢,什么人话鬼话的,总之,长辈问话你就听着就行,别擅作主张!” “还有,昨天你殴打族人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四叔四婶可给你打的不轻,正好趁这个机会你就一并道歉了吧。” 姜知渺无语至极,道歉她道什么歉,真是好大的脸啊,都能容得下千山万水,难道他老,他就脸大吗?呵呵,让她道歉,门都没有! “道歉我道什么歉?我看应该是他们给我道歉吧,我不打他们难道待在原地任他们打吗?我想天底下应该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挨打吧,至少,我是不愿意的。” “他们还是长辈呢,如此以大欺小,要不是我先动手了,只怕是挨打就是我了吧,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又不是什么大善人,干嘛非得给他们道歉,我闲得慌吗?” 姜祖父闻言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不服管教的孙女,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你,姜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家法,上家法!” 姜知渺听见这话,神色不变的站在原地,陈述道:“家法?什么家法?还以为现在是从前的姜家呢?还家法呢,现在还没到晚上呢,还是醒醒吧。” 真是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谁欺负谁都看不出来吗?还上家法呢,上加法还差不多。 姜祖父面色难看,这丫头居然敢这么顶撞长辈,若不是天生神力让他刮目想看,他怎会多费口舌。 姜家不需要这么桀骜不驯的人,如此桀骜不驯只会搅乱家族,家宅不灵的! “好,好,好,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拎不清,既然你不清楚姜家的规矩的话,那就让我再提醒你一下。” “姜家家训第一条:尊祖敬宗,和亲睦族,毋致因利害义,有伤风化,姜家家训第四条:孝敬父母,尤为至上,毋致逆反遗弃,有丧道德。” “这桩桩件件你做到哪件了?既然如今已被流放,那家法就免了吧,你就在这里跪上一夜就算是处罚了,还不快跪下!”姜祖父厉声呵斥道。 姜知渺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完全不为所动,膝盖弯都没弯一下,她就不跪,要不是看他老,自己早就给他踹到天边去了。 姜祖父这火发的实在是大,再加上他如今还是姜家的当家人,自然还是有些威严的,姜家族人见状不发一声地站在原地,生怕火上浇油。 姜祖父见她如此不服管教,只好转头看向姜行朔,他眉头紧锁,斥责的开口道。 “老二,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都学会和长辈顶嘴了,你这个父亲当的可真够格啊。” 姜行朔一脸懵,怎么回事,怎么又把自己掺和进去了,他是父亲没错,但是这丫头方才天生神力他又不是没看见,他也不敢上前教训她啊。 老四昨天被打的那么惨,他怀疑如果自己上前的话,只怕会落得和老四一般的下场,明知自己没有本事却偏要上前,那就是愚蠢了。 姜行朔默了一阵后,随即直直地盯着徐有容,他脸一板,语气严肃道。 “徐氏,你是怎么教孩子的,好好的孩子都被你给教成什么样了?祖父说话都不听,怎么?还想上天不成?” 徐有容闻言愣住了,她也没想到姜行朔居然会质问自己,说实话,她不觉得渺渺做的有错啊,明明说的是实话为什么这些人都狗急跳墙了呢。 想来渺渺方才的话肯定是戳到了他们的痛处,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激动。 第三十七章 这福气给你? 多年的低声下气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扭转过来的,徐有容虽然心里埋怨,但也不敢真的说出来。 她直接对上姜行朔质问的眼神,身板慢慢挺直,语气虽然唯唯诺诺但却坚定。 “我觉得,渺渺也没做错什么吧,渺渺知书达礼,多好一孩子啊,我就觉得我的女儿是最好的,什么样都是最好的。” 姜祖父听见这话只觉怒火中烧,一个妾室也敢顶嘴?这家到底还是姜家,他才是姜家的当家人,现如今一个个的都不听自己的话,都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姜祖母站在他身旁,自然能感受到姜祖父的情绪变化,她神色一沉,怒斥道:“徐氏,你这是要造反?主君说话你一个妾室居然还敢反驳?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这孩子养在你身边都被你给养坏了,什么都没学会,惯学会和站长辈顶嘴了?还不快让她跪下和祖父道歉。” 徐有容闻言身子微微一顿,默了一阵后,身板挺直,坚定的开口道。 “作为一个母亲,我不能,也不愿意让我的女儿受委屈,总之,我是不会劝我女儿自己受委屈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话落,她眼神闪躲,不敢与方才训斥的妇人对视,多年来的地位不对等,自卑也愈发强烈,刚才这话已经算是这些年来她说的最出格的话了。 姜知渺实力在身,完全不怕别人威胁她,言语攻击对她根本没用,不过徐有容的一番话还是让她心底一阵暖意袭来。 少女悠然地站在原地,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世上不是弱者就是被害者,强者都是过错方,无论强弱,有错就是有错,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为什么你们一直对着我说教,难道不是他们先来招惹我的吗?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你们却偏要让我打碎牙往自己肚子里咽,这又是什么样的道理?”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姜家家训是要教导族人受了欺负不要还手,反而还要道歉啊!” 姜知渺言辞坚定,坚持自己的立场。 “嘿,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你没看见长辈都给你台阶下了,居然还如此的不知好歹,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姜行索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少女,厉声呵斥道。 姜知渺白眼一翻,无语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你们老是劝我道歉道歉的,怎么没人去劝他们给我道歉呢,这事情没有落在你们自己头上,你们不觉得厉害是吧。” “忽悠我可以,别把你们自己给忽悠到了,你们扪心自问,这件事情真的是我的错?一个个的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干的话就早点睡吧。” 姜祖父闻言气的发抖,颤颤巍巍地指着说话的少女,半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来。 姜行索见状,气的脸红脖子粗,当即撸起袖子就要上前,一副要好好管教管教女子的模样。 “嘿,你是觉得我不打女人是吧,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和我爹顶嘴,果然是妾室生的,一点都上不来台面。” “这么大人了,比我们家知黎还大一岁,居然这么不动规矩,忤逆犯上,一点儿都不知好歹,还净说一些忤逆不道的话。” 姜知渺闻言原地不动,面无表情的又从山洞上扒拉下来一块石头,单手微微用力,碎石被瞬间捏碎。 姜行索显然是被少女的威慑给唬住了,双腿不停的打颤,整个人站定在原地不敢向前,对哦,他险些就忘了,这丫头天生神力,昨天都没打的过她,今天应该应该也不行吧? 姜知渺鄙视地看了一眼姜行索颤颤巍巍的双腿,嗤笑道:“你可得了吧,我上不了台面你就上的了台面了?谁不知道你天天眠花宿柳,天天和狐朋狗友鬼混,就你还好意思说我呢,呵呵。” “你要来切磋我无条件配合,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放水,一定会使出全力,给你一个挑战的机会的。” 姜行索闻言面如菜色,吃屎一样的表情,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就那样颤抖的待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渺丫头,你还是先服个软吧,大伯知道你也不是有心忤逆长辈的,大伯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是有意的,你先消消气,之后我们再好好谈谈行吗?” 姜行远挪步到天生神力的少女旁,低声下气的劝解道。 一家人和睦才是长久之道,他看渺丫头也不是个坏的,说不定只是一时情急才会口出此言,等双方气都消了,大家再好好谈谈也好啊。 姜知渺斜睨了男人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大伯,你就别劝了,闹开就闹开了吧,大不了以后我们娘几个单过,反正如今这种境况,有没有族人也没什么两样。” 姜行远闻言还想劝解,只是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凌厉的声音,他只好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哎!你们都在干什么呢?是都想挨鞭子了?叽里呱啦的说什么呢?还不速速散开,都围在一起是求爷赏鞭子吃?!” 衙役人未到声先到,挥舞着鞭子,朝着这边走来。 众人本就是罪犯,罪犯怕的是什么,当然是当官的,一听这话纷纷四散开来,一刻也不敢多留,生怕鞭子打在自己身上。 姜家众人见状也都散开了,现下这种状况,还是先休战吧,再继续掰扯下去,吃亏的可就是自己了。 在流放之后,他们学到的第一个道理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道。 一场道不道歉的闹剧就这样在衙役的吆喝声中匆匆结束。 姜知渺几人也在众人散开的时候,回到了他们的地盘,之前几人走的匆忙,装荔枝的袋子被绊不知被何人给绊倒了,袋里的荔枝撒了一地。 几人将荔枝收拾干净后,手脚麻溜的柴火堆支起来,又从包里拿出火折子点燃了还不算太湿的柴火,经过一波三折,兔子终于烤上了。 先前白露给的包袱里面是有火折子的,所以姜知渺就顺手拿了出来用,这火折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很多人都有,她也不必遮遮掩掩的。 第三十八章 香迷糊了 净化气味的法器暂时被她扔进了空间,简易的在几人周围施了一个屏蔽气味的结界,姜知渺就开烤了。 皮薄肉厚的兔子被串在树枝上,随着火候越来越来,姜知渺双手不停翻转着,空气顿时弥漫着一股极其诱人的肉香。 馋的几人不停地吞咽口水。 兔子被姜知渺烤的滋滋滴油,不仅大人馋,把几个娃娃都给香迷糊了,口水顺着嘴角就滴了下来。 “阿姐,还要多久才能好啊,我好像吃啊。”小明珠双眼发光的盯着冒油的兔肉,焦急的询问着。 明淮和景明倒是还耐得住,虽然早就被馋的直流口水,但是并不像小明珠那般直白。 三双葡萄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翻转的兔肉不放,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姜知渺被几个娃娃迫不及待的模样给取悦了,一点都不矜持的大笑了起来。 “快了,快了,别急,等你们从一数到一百,兔肉就烤好了。” 三个娃娃瞪大眼睛,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问,显然有些不信少女的说辞。 “真的?!阿姐没骗我们?只要从一数到一百就可以吃肉肉了?”小明淮再也按耐不住,力求得到话语的真实性。 “当然是真的,阿姐还能骗你们不成?现在就开始数数,等你们三个都从一数到一百,兔肉就可以吃了。” 得到了姜知渺的肯定,三个娃娃边盯着翻烤的兔肉边焦急的数数。 一心二用对于几个孩子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嘴里数着数,心里全是烤的滴油的兔肉。 几个娃娃磕磕绊绊的数了好几次都没有数到一百,只好从头再来。 温竹卿见着几个娃娃用力的数数,忍俊不禁,低低的笑了出来。 他的意中人就是有意思的很,兔子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烤熟,也就只有阿渺能想出来这个办法来。 明淮和景明数到一百倒不是难事,倒是明珠她还太小,只怕是要费些功夫才能数完。 若是心无旁骛,几个孩子三两下就能将布置的任务完成,只是诱人的兔肉明晃晃的就在眼前,娃娃们的心早就不在数数上,全在肉上。 明淮和景明在尝试了两次后终于数到了一百,就是明珠每次数到七八十就开始乱数了起来,急的他们直冒汗。 要是明珠一直没数完,岂不是就一直没有兔肉吃了?两个娃娃只好从头带着明珠数起,经过漫长的尝试后,终于磕磕碰碰的数完了。 “阿姐,我们都数完了,怎么还不能吃啊?阿姐骗人。”小明珠撇着小嘴,控诉自家阿姐骗小孩的行为。 姜知渺哈哈一笑,“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这不是烤好了吗?刚烤好的肉太烫,要冷一冷再吃,不然你的小嘴烫坏了,阿姐可就要心疼了。” 几个大人听见这话齐齐的笑了起来。 小明珠还不懂大人的玩笑话,只听见阿姐说心疼自己,痴痴地笑了起来。 姜知渺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稍微凉了她就将兔腿都扯了下来,依次分给几个娃娃。 一只兔子有四条腿,送了王武半只兔子,现在还有六条腿,三个娃娃一人两只,正正好。 几个大人本就想将兔腿留给孩子们吃,自然对姜知渺的分法没有任何意见。 娃娃们都吃上了,姜知渺这才开始给大人们分肉,这两只兔子肥的很,就算分给了王武半只,他们也能吃过瘾。 借着包袱的掩饰,拿出折叠小刀,刷刷的两下就将兔肉割裂开,分成好几个部分。 她现在可是有炼体二重的修为,对于器具的掌握度早就异于常人,分给几人的兔肉都是一般重,公平公正的很。 几个娃娃早就吃上了,此刻正和手中的兔腿不停地斗争,哼哧哼哧的吃个不停,白娃娃都吃成了小花猫。 大人们才拿到手,还没有开吃,看着几个娃娃馋猫的模样,乐得不行。 娃娃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大人们的注视,只是迟疑了片刻,就又投入了与兔肉的斗争中去。 大人也被这烤的滴油的兔肉馋的不行,放下玩乐的心情,专心专意的吃着手中的兔肉。 肉质细嫩,烤的恰到好处,又焦又嫩,虽然没有调料作配,但是完全不输那些精心烹制过的兔肉,实在是人间极品。 未被流放之前,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但是那些珍馐完全没有手中的兔子美味。 做饭的人往往对自己做出来的食物没有太大的欲望,更何况没有烤兔子之前姜知渺本来就吃了不少荔枝,她现在不是很饿。 小小的咬了一口手里的兔肉,嗯,还算是发挥正常,没有掉链子,要不是柴火不好,她还能烤的更好吃。 虽然没有放调味料,但是味道完全不输那些精心炙烤过的兔肉。 高端的食材往往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太过繁琐只会让兔肉本身的肉香淡去,简易的烹饪方式才会将食物本身的香味散发到极致。 姜知渺三下五除二就将手中的兔肉吃了个干净,骨头上就连一丝肉沫都没,完全看不出来不想吃的想法。 姜知渺:嘿嘿,反正没人知道就不算打脸。 太饱了,她吃的实在是太饱了,一口荔枝一口肉,快活似活神仙啊。 姜知渺双手撑地,抬起腰身,毫不客气的打了一个饱嗝,嗝~ 众人齐齐抬眼,看向不顾形象的女子,姜知渺毫无负担,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一点也不在意。 兔腿不小,娃娃人小,方才她一人分了两只兔腿,他们肯定吃不完,果然,两个男娃吃了一个半,明珠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 剩下的两只兔腿,温竹卿和徐有容给解决了去,徐有容吃了大力丸后,食量不可同日而语,多吃了一个兔腿和若干荔枝后才算饱了。 兔肉被众人像蝗虫过境般吃的一点也不剩,就连骨头都不放过,烤的焦黄的骨髓都被几人吸了去。 一顿饭吃的众人是肚大腰圆,不论是大的小的,齐齐排成一列,全像姜知渺一般双手撑地,挺着肚子,活脱脱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第三十九章 一个嗝横空而出 这顿饭实在是吃的太饱了,三小只一直嗝嗝嗝个不停,显然是被撑着了。 姜知渺见状,忙起身去拿水壶,打嗝的时候猛含一口水,然后屏住气,等到受不了的时候再将水吞入腹中,重复几次下来就不会打嗝了。 小景明和小明淮就打了十几下嗝,都不用含水就自己好了。 倒是小明珠,一直嗝嗝嗝,整个人一颤一颤的,双目含泪的看着姜知渺,显然她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到了。 “嗝~阿姐,我嗝~我停嗝~不下来~” “别慌,别慌,阿姐这就来了,你先含一口水,然后屏住气,等到受不了的时候再将水咽下去,这样就不会打嗝了,你别急,慢慢含,一会就好了。” 少女耐心的安抚抚慰了女娃的悲伤,小小的人儿双手紧握住比自己脸还大的水壶,咕噜咕噜的含了一大口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家阿姐。 “对,对就是这样,十秒后就将水咽下去,再坚持一会,坚持一会就好了。” 小明淮和小景明站在妹妹旁边为她加油打气,低声数着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两娃娃刚数完就迫不及待的让明珠吞下去,明珠也听话,一口就将水咽了下去。 只是,这个嗝打的太不是时候了,偏偏等她咽水的时候,一个嗝横空而出,响亮的嗝声和吞咽声交汇。 一道不同寻常的响声子女娃口中发出,一时间明珠都愣住了。 姜知渺站在一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给惊呆了,显然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居然可以在吞水的同时打嗝,真是长见识了。 说起来这个法子还是自己从华国学来的,略试不爽,没想到今天居然不灵了,实在是让她哭笑不得。 明珠愣了几秒后小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捂住小脸,跑到姜知渺身后躲着,不敢和大家对视。 几人见状低低的笑了起来,实在是女孩又打嗝又害羞的模样太可爱了,根本就忍不住。 姜知渺也和众人一样,清脆的笑声瞬间脱口而出。 “阿,阿姐,嗝~你骗人!”明珠躲在少女身后,羞羞的说道。 “哈哈哈,阿姐可没骗你,以前阿姐用这个办法的时候灵的很,都怪你的嗝不好,什么时候出来不行,偏偏在你吞咽的时候出来,都是它不好,它太坏了!” 姜知渺蹲下身和小孩儿面对面,义愤填膺的控诉着这个出乎意料的嗝,那模样直接就让小明珠折服了。 女娃满脸疑惑,“真的?嗝~阿姐没骗我?” “当然是真的,阿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就是这个嗝不好,再试一次好不好,再试一次,明珠就不打嗝了。” 姜知渺一本正经的哄着小孩儿,十分肯定的模样,让小明珠充满了信心。 在姜知渺的诱哄之下,她终于答应再试一次,幸好,这次没有意外发生,明珠终于停止了打嗝。 女娃娃的脸上也重新浮现了明媚的笑容,笑眼弯弯,简直萌死人不要命。 这笑当然没有持续很久,察觉到自己没打嗝之后,三小只就汇合玩了起来。 不得不说,小孩的消化系统就是厉害,刚刚还一副吃撑了不想动的模样,现在就又玩了起来,果然,小孩就是一个神奇的生物。 孩子玩,大人还要收拾残局,这一地的骨头看起来着实不太美观,将这些骨头归拢到一处,这才休息了下来。 地上还有一大袋子荔枝,光靠几人根本就吃不完,明天也根本带不走,慢慢的一大袋子,实在是太多了。 姜知渺可没手拿着,之前吃完荔枝后,她没有扔核,仍在空间的农田,相信过不了过久就会有荔枝吃了。 所以,她根本就不用费力的带着这么多荔枝,虽然她很无敌,但是能轻松为什么要累呢。 徐有容看着面前成堆的荔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渺渺,这么多荔枝我们也吃不完,要不然分掉一部分了,每日带一点就行了。” “今时不同往日,一大袋荔枝带起来实在是累赘,更何况每日还要走那么多路,我觉得还是分了比较好。” 姜知渺也听劝,当即起身,将这些荔枝拎了起来,向一旁走去。 温竹卿见状,忙不迭的跟上,“我,我来帮你!” 少女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一男一女拎着袋子的两边就向旁边走去。 这袋荔枝少说也有好几十斤,只分给几个人是肯定分不完的。 姜知渺和温竹卿将这些荔枝分给了那些真困难的人,真真假假她还是可以分辨的出来的,这些浑身湿透瑟瑟发抖,身无长物的人是真的困难。 一刻钟后,两人终于将袋中的荔枝分发完毕,之前出去捡柴火的人不算多,所以捡荔枝的人也不多。 大概也就几十个人带回来了荔枝,其他人就只有眼巴巴的份,姜知渺他们分的荔枝简直就合了他们的心意。 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吃在嘴里也能过给嘴瘾,不劳而获的东西,本就是意外之喜,大部分人都非常的知足。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的人觉得他们扣,就分那么点都不够塞牙缝的,三两下就吃没了,也不知道多分点。 这些人的想法姜知渺一点不知,不过就算是她知道也无所谓,人心叵测不是一袋荔枝就能扭转的,只要不惹到自己,她还是很好相处的。 两人完成任务后就往回走,丝毫不顾外人打量他们的眼神。 徐有容见着两个孩子往回来,就从包里掏出了两只水壶递给他们,刚才那一番折腾,可一点都不轻松,那荔枝可是有几十斤重呢。 两人也不客气,一把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壶,咕噜咕噜地仰头喝了起来,一丝清凉席卷全身,瞬间就将两人的疲累一扫而光。 “呵~阿!这水就是好喝,冰冰凉凉的,喝完一点都不累。” 姜知渺粗鲁的发出一声感慨,惹得徐有容一记白眼。 少女无视母上大人的怨怼,自顾自的又埋头喝了起来。 第四十章 我当然也会啊 一切工作都收尾完毕,姜知渺现在只想摊在地上,好好的躺尸。 只是刚准备躺下,就想起来还有事没做。 之前穿出去的雨衣还被她随意的扔在了地上,若是不把它摊开控控水的话,只怕里面就会进水了。 穿着淋雨倒是不会进水,只是随意的窝成一团很是有进水的可能。 姜知渺想着只好认命的起身将角落里的雨衣平铺开来,控控水。 温竹卿见状,紧随其后,非常有眼力见的跟在她身后干活。 她干活,他也干活,甚至要干的更多才行,毕竟,本来就没渺渺厉害,再不贤惠点,那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非常清楚的,既然做不了她身前的男人,那就做她身后的男人! 姜知渺撇了一眼温润少年郎,呦吼,蛮上道的嘛。 她就喜欢眼里有活的人,不愧是自己有点好感的少年,这脾气属性有点合自己胃口啊。 少年郎不经意间对上了女子打量的的眼光,眸光闪烁,不敢与之对视,手忙脚乱的抖落着雨衣上的水珠。 手足无措时,转移视线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水足饭饱后,又经过刚才这一折腾,她突然就不困了,不想躺尸了,就想逗逗眼前的少年。 说起来,认识这么久了,他们还没有好好的聊聊天。 除了日常交流外,基本就没什么交集了。 她除了觉得这是个容易害羞的少年郎外,好像,完全都不了解他。 正好,趁着干活的功夫,可以聊聊天,加深一下交情。 “你,可有喜欢的人?” 温竹卿只顾埋头干活,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女问了些什么,他轻歪了下头,疑惑道:“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啊~,什么,我喜欢的人?我我” 姜知渺懵住了,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眼前的男子一直我我我个不停。 年轻人之间的八卦,不就是喜欢问你喜欢谁,我喜欢谁吗?难道是她老了,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思路了? 从前在华国上学的时候,同学之间就喜欢问这个啊。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可以不用回答的,我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不不,不是,没有没有,我,我有喜欢的人。”温竹卿眸光闪躲的看着姜知渺,磕磕绊绊的说道。 “奥~,有喜欢的人啊,我猜也是,大小伙子怎么会没有意中人呢。” 温竹卿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只是低着头,握住雨衣的衣角,戳着布料上晶莹剔透的水珠,轻拢慢捻。 “喜欢,一直很喜欢,第一眼看见她就很喜欢,每次看见她我才觉得自己是鲜活的。” “一见到她我的心就无比滚烫,这辈子我只会喜欢她一个,我想,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她吧。” 说完就拿起手里的雨衣甩了起来,一件有一件的雨衣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 姜知渺愕然,没想到少年人的感情竟然如此的炽热,她一个旁观的人都感受到他的欢喜。 果然,爱意汹涌是青春。 此刻姜知渺觉得十分尴尬,她后悔了,后悔问这个惹少年感伤的问题了,早知道就换个问题问了。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 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只好埋头干活,气氛一度变得十分奇怪。 也不知道那个女子知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个少年炽热的剧烈的喜欢着。 她想,应该没有人可以扛得住他的喜欢吧,至少,换做是她的话,她可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抵挡得住。 都不说话似乎也不是解决办法。 打败尴尬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我不尴尬那就都不尴尬。 姜知渺一把拍在温竹卿略显单薄的背上,笑嘻嘻的开口,“嘿,多大点事,她又不知道你喜欢他,说不定她也喜欢你呢不是,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抬头,挺胸,我看就很好,应该没有女子会不接受你的喜欢吧。” 温竹卿收回干活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像你这种眼里有活的男孩子很多人都喜欢的,你要对自己有自信啊。” 男子不再逃避女子的目光,直接和她对上,出乎意料的问了一句,“那你呢,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喜欢我吗?” 姜知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一腔热血全放在了安慰少年身上,下意识的接话道:“我也会啊。” 沮丧一扫而空,少年一错不错的盯着女子,似乎不相信女子的回答似的,又确认了一遍,“真的?” 姜知渺狐疑的看着少年,“当然是真的,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温竹卿似乎被自己的回答安慰到了,他的脸上绽放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直接抓住了姜知渺的眼球。 目光相对的刹那,姜知渺只觉得这笑容实在太耀眼了,像是笑到了她的心尖尖上,她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恨不得蹦出胸腔才好。 奇怪,这是什么感觉,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像是触电般。 姜知渺抬手捂住自己的胸腔,掌心下是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 抹了抹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看来自己应该是累到了,还是抓紧干活,赶快回去休息吧。 好在,自己总算是将眼前的少年安慰好了,看他那如沐春风的小模样,就知道他已经没事了。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一会就安慰好了,果然还是一副纯真天性。 -- 姜知渺终于可以躺尸了,躺在地上,她只觉得双眼酸涩,困意如排山倒海般汹涌的袭来。 她大脑空空,不消片刻就沉浸在汹涌的睡意中无法自拔。 温竹卿此刻坐在她的身旁,眼神肆意的打量着熟睡的少女。 少年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让人分辨不出神色,但是从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可以判断得出,他此刻的心情不错。 看了半响,随即收回了视线,双手捂住脸庞,整个耳廓都红的滴血。 她,她居然说会喜欢自己哎!? 第四十一章 娃娃们的爱太沉重 “哥哥你怎么了?脸怎么红红的,你是发热了吗?”景明抬起自己的小手贴在温竹卿的额上。 温竹卿言辞慌张,大手抓住小手,“没,没事,哥哥不是发热,你去和他们玩吧,不用管我。” 小景明疑惑的看着满脸通红的少年,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真诚的发问,“可是,哥哥你的头很烫啊,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真的,哥哥刚才干活累到了,所以体温高了些,景明你去和明珠明淮玩吧,哥哥一会就好了。” 小景明一听到哥哥累到了,哪还有玩耍的心情,当即站在温竹卿的怀里,挥着小拳头,锤在少年单薄的肩上。 “哥哥累,我给锤锤,锤锤哥哥就不累了,哥哥辛苦了。” 温竹卿原只是害羞而已,并不是真的累到了,但是景明的动作实在是让他的心里慰贴极了。 “哥哥不累了才能干更多的活,哥哥干更多的活,渺渺姐姐和娘亲就干少少的活,我一定要给哥哥锤不累,哥哥,你现在还累吗?” 温竹卿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谢谢,真是孝死我了。 虽然自己干活是应该的,但是听着这话怎么就这么别扭,这么不得劲呢。 明珠明淮见景明迟迟不回,只好先回来找他。 “景明哥哥,你怎么这么久都不过来玩,明珠都等了三年了。”小女娃委屈地控诉着景明的负心行为。 小景明听见这话,只好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地看向女娃,“啊,我,我就来了一会会啊,怎么就等了我三年?” 温竹卿也很奇怪,好奇的看向小小的人儿,希望她可以为自己解惑。 女娃撅着小嘴,一副只有自己最厉害的模样,耸了耸肩,摆了摆手,唉声叹气道:“哎,你们可真笨,这都不知道,我三岁小孩都知道,真羞羞脸。” “竟然你们都问我了,那我就告诉你们吧,阿姐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景明哥哥,当然是等了三年啦。” 两个男娃思索了一阵,然后同意的点了点头,妹妹果然很厉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知道。 温竹卿汗颜,这,真的是你阿姐教的嘛,是你自己编的吧。 三个娃娃中明明只有明珠没有启蒙,神奇的是,两个开蒙的居然给没上过学的骗过去了,实在是让温竹卿无语。 三个大人看着明珠自信满满的模样,忍俊不禁,真是个小机灵鬼。 小景明为难的看了眼温竹卿,小心翼翼地说道:“妹妹,你们能不能再等我一会,我给哥哥捶完背就去和你们一起玩。” 明珠大方的摆了摆手,随口说道:“没关系哒,我不急呀,大哥哥是这么了?不舒服吗?” 两个娃娃关切的目光唰的一下落在了温竹卿的身上。 “哥哥好像是累到了,脸一直发烫,我就想给哥哥捶捶背,要是哥哥好了就能去干活了。” “那我也给大哥哥锤背,我可会锤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个子最高,力气最大,一定会锤的很好的。” 温竹卿单薄的身躯此刻承受了三个娃娃承重的爱,直叫人欲罢不能。 娃娃们人小,力气也不大,刚开始锤起来他还觉得蛮舒服的,然而,量变引起质变,撑了一刻钟后,他只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三个大人看着几人玩乐也就没管,反正温竹卿还年轻,耐造的很。 死道友不死贫道,要是将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他们老胳膊老腿的,肯定招架不住。 温竹卿现下终于感受到了孩子们的精力充沛,连续锤了好久大气都不喘一个,反而越锤越勇。 他就算再年轻力壮也招架不住。 姜知渺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温竹卿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坐在三个娃娃中间。 刚想一探究竟,娃娃们大喜所望的看着自己,“阿姐,你终于醒了。” 温竹卿猛一机灵,看向睡眼朦胧的少女。 “你醒了啊,是我们声音太大,吵到你了吗?” 姜知渺摆摆手,随即撑起身坐了起来,“不是不是,我是自己醒的,你们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他们都在给你捶背啊?” 娃娃们一听见她问了,可来劲了,相互推诿之下,将解释的机会让给了景明。 “渺渺姐,哥哥说他累了,我们就想着给他捶捶背,这样他就能不累了。”话音刚落,他又瞟了姜知渺一眼。 “哥哥不累了,就能帮渺渺姐姐干活了,我们不想让哥哥累,也不想让渺渺姐姐干活,所以我们都在给哥哥捶背呢。” 姜知渺懵了懵,随即看向温竹卿,捧腹大笑,乐死她了,太搞笑了,真的是孝出强大。 他们怎么这么搞笑啊,哈哈哈~ 温竹卿哀怨地看着笑的四仰八叉的少女,委屈地撇了撇嘴角,看到自己这个模样,也不来解救自己。 忿忿不平地瞟了眼少女后,复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姜知渺当然感受到了少年哀怨的眼神,只是她现在实在是乐的不行,笑岔气了,真的不是她不救他,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三小只显然也懵住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阿姐笑的这么开心,看着她笑,他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温竹卿的耳畔回荡着一大三小清脆的笑声。 “景明,你们不用给你哥哥捶背了,他现在已经不累,不需要你们给他锤了。” 小景明显然对于少女的话还存有疑惑,只见他眉头紧锁,反问道:“真的吗?可是哥哥看起来还是很虚弱啊,要不然我们还是再锤一会吧。” 温竹卿可怕了三小只再给他捶背了,连忙表示自己已经不累了,这才打消了他们还想捶背的心思。 三个娃娃见状,只好歇了捶背的心思,手拉着手,开心的跑到一边玩去了。 姜知渺此时此刻只想调侃这个神色无奈的少年,她揶揄道:“怎么?舍不得?要不然再把他们叫回来继续?哈哈哈~” 温竹卿当然听的出来这是调侃他的,无奈的笑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真的发烧了 洞外的雨下个不停,时不时的带着雷闪,仿佛怎么也下不完似的。 姜知渺眺望洞外,这雨到现在已经下了好几个时辰了,再下下去,只怕明天就要蹚水走路了。 真就奇了怪了,刚想着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下一秒雨就停了,这天真是喜怒无常。 眼下姜知渺早就没了睡意,只好坐在席草上看着洞外发呆。 一刻钟前几个娃娃和大人早就睡了过去,现在这方寸之地就只有她和温竹卿两人还是醒着的。 她不困是因为刚刚睡过,只是旁边这人,今天又是捡荔枝又是捡柴火的,他难道不累吗? 姜知渺困惑的看向熬夜的男子,疑问道:“你不困吗?怎么还不睡?” 少年低着眸,浓密的睫毛交织在一起,只见他摇了摇头,小声的开口,“不累,我想再坐一会再去睡。” 姜知渺坐在地上打量着少年,突然向他伸出手,掌心贴在少年滚烫的额头上,手下一片炽热。 少女惊呼道:“额头好烫,你真的发烧了。” 姜知渺此刻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爬起身,强迫少年躺下,又将水壶递给他。 水能灭火,多喝水才能退烧。 当然喝水只起辅助作用,发烧还是要吃药才行。 温竹卿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自然是姜知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当即顺着她的力道躺了下来。 不对啊,按理说,自己炼制的雨衣自己知道,不会漏水的啊。 怀着这样的疑问,姜知渺将少年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番,直到看见他湿透的双脚才明白了缘故。 少年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湿透了,尤其是脚,他的鞋正在滋滋的往外滴水。 双脚湿透,没有采取相应的措施,寒气入体,难怪他会发烧。 仔细回想了一番,其实之前娃娃们闹他的时候,已经可以窥出些许端倪,她之前还以为是他招架不住娃娃们。 原来,他竟然发烧了! 都怪自己大意,她早该发现的,他的脸色确实比之前要苍白一点,她还以为只是无奈呢。 姜知渺连忙将少年湿透的鞋脱了下来,又赶忙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加了几根柴火,这才转身将他摇醒。 “别睡,先把药吃了。”姜知渺蹲在他面前,将药丸给他。 温竹卿乖乖的朝她伸出手,一把将药丸借了过来,借着壶里的水吞咽了下去。 药效没有那么快,所以眼下少年还是晕晕乎乎的。 姜知渺戳了戳他,好心的开口,“先别晕,你的包里有没有换洗的衣物?湿裤子要换下来烤干,不然黏在身上也不会舒服的。” 温竹卿软软答好,话落就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起来,软软的开口,“有的,我现在就脱下来。” 发烧的少年此刻早就忘了,现在是在数百人同住的山洞里,哪能说脱就脱。 姜知渺见状搀扶着面色苍白的少年,询问道:“你现在还能自己换吗?要不要我帮你?” 温竹卿一听这话连连摆手。 姜知渺扶他道洞穴的转角处,又拿出一件外衫将其撑开来,隔出了一道小小的换衣间。 “你去换吧,我肯定不会偷看的。”少女坦坦荡荡的模样显然让病弱的少年完全没有起疑。 温竹卿抓起替换的衣物就向这个专门为他搭建的试衣间内走去,药效开始发作了,他的意识也逐渐回归了。 他手脚麻利的将浸湿的外裤换下,随即向外走去。 姜知渺的双臂此时正以最大的弧度撑开着,她确实不想偷看,也没有偷看一个病弱少年的心思。 她是那样的人吗?不是,她要看从来都是明着看,何来偷看一说。 看着即将拖地的外衫,她只好将手往上抬了抬了,只是用力过猛,抬得太高了点。 少年温润的肌肤瞬间映入眼帘,姜知渺紧握外衫的指尖僵硬了一瞬。 然而下一秒,月白色的外裤就将这突如其来的春色掩盖了去。 没有给她丝毫反应的机会,姜知渺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变重。 说来也怪,自己也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腿,从前在华国,夏天穿大裤衩的男人比比皆是。 还从没有男人,只用一双半漏不漏的腿就将自己的视线完全吸引了过去。 姜知渺被这不可控的感觉闹得有些心热,微微偏过头,不再看他。 直到少年拿着换好的外裤出来后,她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他。 姜知渺当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少年扑闪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站在自己面前,好像是等着自己说话似的。 “你,换好了?头还晕吗?要不要我扶你?” 一时间,少女都忘了将撑着的外衫放下,就这样傻兮兮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问些不知所云的问题。 还是姜知渺自己反应过来失态,当即将外衫收了回来,胡乱窝成一团攥在自己手心里。 此刻她非常的懊恼,她这问的不就是废话吗?什么叫换好没,他手里不就是湿了的外裤吗? 她这是这么了? 完全不像平日里睿智的自己。 第四十三章 不可控 风吹动少女的裙角,姜知渺猛地回过神来。 温竹卿看着少女懊恼的模样,自己也懵了懵,他,应该也没做什么吧。 “你,怎么了?”少年的双颊此刻都泛上了淡淡的粉意,关怀的问道。 明明自己才是个病人,但是却将少女摆在心里的第一位,温竹卿觉得他好像开始退烧了。 整个人也没有刚才那种晕晕沉沉的感觉,因为发烧而变得愈发水润的双眸此刻正一错不错的盯着眼前慌乱的少女。 “既然你换好了那我们就回去吧,火已经烧起来了,正好把你换下来的外裤烤烤。” 姜知渺顾左右而言他,完全避开了少年询问的问题,这种不可控的感觉她不喜欢,她讨厌这种感觉。 少年人此时并不知道,少女的第一次心动的小火苗就这样燃起来了。 姜知渺提着外衫,快步的向火堆走去,慌乱的步伐明晃晃的显示着她的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生病的人反应也会相对迟钝些,温竹卿见她没有回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即紧随其后。 “你先躺一会吧,我来烤就行,不舒服就睡吧。” “药效好像起作用了,我现在不困了,你困了吗?你要是困了可以先睡,我过一会再睡。” 少年的嗓音因为生病而变得低沉了许多,听在耳朵里软软的,很是让姜知渺受用。 “我也不困,既然都不困,那就聊会天再睡吧。” 昏黄的火光照耀在少年的脸上,姜知渺望去,只见他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方寸天地之间,其余几人现下睡得正熟,完全不知道有人因为寒气入体发了烧又退了烧。 夜晚是肆意妄为的夜晚,黑夜就是最好的保护色,虽然姜知渺提议聊天,但是并没有人开口说话。 少年和少女就这样坐在火堆前,定定的看着那一簇随着冷风肆意摇摆的火苗出神。 “之前你问我,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回答你了,那我也想问你,你可曾有过意中人?” 少年沙哑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寂静。 姜知渺愣了一瞬,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接话道:“我?我也没有,说实话,我还真的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孤身一人,华国是,苍穹大陆也是,说起起来,自己居然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真的?” 温竹卿眼底闪过一丝光亮,用力撑起身,急于求证事情的真实性。 少女微微点头,他觉得自己从没有像今天怎么开心过,这场病生的太是时候了。 又是一瞬的僵持,实在是太尴尬了,要不是有刚刚的事情在前,想来自己也不会没话讲吧。 这还是第一次两人以相顾无言的状态相处,哎~,还是不能尴尬,人只要一尴尬就哪哪都不自在。 姜知渺觉得那些遇到尴尬的场景时,常常使用尿遁来逃离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至少,虽然不文雅,但是却可以完完全全的将自己置于一个放松的状态下。 “我看这外裤烤的也差不多了,可以收起来了。” 少女站起身将月白色的外裤捏在手里,温竹卿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他的外裤早已落在少女的手掌心。 少年的脸一下爆红,甚至,比燃烧的火焰还红。 “我,我自己来吧,不用劳烦姑娘了,谢谢姑娘。” 温竹卿低着头,默默接过自己月白色的外裤,随后规规整整的叠好,放在地上的包袱内。 一想到自己的外裤刚刚竟然握住心上人的手中,整个人都不可控的又烧了起来,他觉得,他以后也不能直视这条外裤了。 要不是连身上穿的只有两条,这条外裤肯定要被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了。 姜知渺倒觉得没什么,又不是裤衩子,不就是一条裘裤吗?也没什么吧,反正她觉得无所谓。 不过看着少年又开始泛红的面颊,她难免有些担忧,该不会是药没效果,又烧起来了吧。 说实话,白露给的药她还没有打开来看过,只是看药瓶外面贴了退烧药的字样,她就给他用了,不会是假冒伪劣的产品吧。 姜知渺上前用手心又探了探少年额间的温度,好在,没有烧起来,她默默地舒了一口气。 温竹卿乖巧地坐在原地,任由少女在自己额间动作,一动不动,黑黢黢的双眼盯着她不放。 “我还以为你又开始烧了呢,好在只是虚惊一场,看来这药还是有点效果的,不是什么假药。” 姜知渺牵着嘴角,笑着说道,话落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你不是还要给我干一个月的活抵债吗?身体可不能垮了,身体垮了的话,那还能干活不是?” “我可是你的债主,当然要负责你的人身安全,断没有让你生病的道理,我可不是周扒皮,我还是很关心长工的,毕竟你好了,才能给我创造更大的笑意嘛。” 温竹卿听着少女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低低的笑了,他可算知道为何她今日如何反常了。 原来她这么关心自己,很开心,心里就像含了蜜一样甜,丝丝麻麻的感觉从心尖涌向全身。 原来被心上人关心的感觉这样好,这样的温暖,让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他真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可是他不能,他的病迟早会好,今夜也早晚回过去。 但是无论未来如何,这个让他温暖的晚上他一定不会忘记,会牢牢地记在心底。 这个晚上有雨有风,有火苗,还有心里的那个她。 “时间不早了,我们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听这声音雨势已经减小了,看来明日又有五十里路要走,你先躺下,我这就把火给灭了。” 生病的少年似乎更听话一点,整个人都软乎乎的,自己话音刚落他就躺下来了。 姜知渺见状,拿起手边的木棍将火给熄灭了,随即也躺了下去。 今天晚上有点怪,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四十四章 母子二重奏 姜行索原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直到他娘对他一阵嘘寒问暖,又小心呵护他的伤口后,他终于绷不住了。 男人原地大哭犹觉不够,又向姜祖母扑去,那哭声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哭尽了姜行索心中的委屈。 姜祖母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打的措手不及,见他就要扑过来了,一张老脸顿时被吓的花容失色。 好在姜行远眼尖,察觉到他有所动作后,孤身上前将他娘给撞到了旁边。 姜行索发动前虽然没有蓄力,但是情绪波动过大的人的力气完全不容小觑,就算是常年习武的姜行远也被他给撞的不稳。 一个每日坚持锻炼,一个每日坚持玩乐,谁胜谁负一目了然,强弱相撞之间,姜行索就是那个受伤的人。 姜行索一门心思的想要扑到他娘怀里求安慰,谁料他大哥突然出现,给他撞的不轻,受伤的只有他,只有他! 被姜行远弹飞后的姜行索摆烂地趴在地上,哭天喊地起来,那哭声听着直叫人心碎,不过这人却寥寥无几。 他哭,哭自己今天走霉运,没喝到水就算了,还给他喝进塘里去了,他哭,哭自己爹不疼娘不爱,说什么最疼自己都是假的。 他哭,哭大哥不顾兄弟情义,一点不讲武德,明明自己是个伤患,却这么对他,他的命好苦,好苦~ 姜祖母自知理亏,见他伤心,当即又心肝宝贝的安慰起来,她半蹲着身,眉宇间全是歉意,嘴里不停地解释道: “儿啊,娘娘不是故意的,你这突然袭击,我也没有准备啊,这这真的只是个意外,你你就别哭了啊。” “你可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怎么能不疼呢,看着你哭娘也想哭了,呜呜~” 话落姜祖母默默地掏出她别在腰间的手帕,轻轻地擦拭了眼角落下的几滴泪,母子二重奏正式开始。 姜行远见他闯了祸,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只是不想让他娘受伤,没想到四弟却成了受伤的那一个,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作为大哥,底下的弟弟妹妹们都是他疼爱的对象,从不曾有偏驳,这次也一样,他一片疼爱之心天地可鉴,真是冤枉啊。 姜行远见姜行索这副哭爹喊娘的模样,只迟疑了一瞬便果断地蹲在他娘旁边一起安慰起来,眉宇间全是一片懊恼之色。 六分懊恼四分急切在姜行远的脸上显现无疑,他磕磕绊绊的解释着:“四四弟,我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被弹飞,这这都是大哥的错,要不你打大哥吧,只要你解气,让大哥做什么都行。” 姜行索一听这话,只觉得更受伤了,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打嗝儿,哽咽的说道:“你是觉得我皮糙肉厚无所谓是吗?我就知道,什么哥哥弟弟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姜行远语噎,他就是个大老粗,嘴也笨,四弟这话可让他可怎么接啊,好心办坏事,他真是太难了。 池塘边浑然成了三人的舞台,这母子情深,兄弟情深的戏码演的真情实意的很,只不过,这戏太老套,都没人看。 姜家族人都不看,更别说其他人了,解渴刻不容缓,这一场唱来唱去就那一出的戏,实在是对他们没有吸引力。 莫说旁人,就连姜祖父都不稀的看这出戏,堂堂一八尺男儿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丢都丢死人了,要不是手脚不方便,高低得对着他来上几脚。 儿子是亲生的,也是最疼的,但是面子不可丢,这个丢脸的,暂时不认也罢!都让他娘给惯坏了,屁大点事儿就哭哭啼啼的不停,慈母多败儿啊! 姜祖父越看越气,他狠狠地瞪了母子三人一眼后,就朝着他们走去。 现如今他每走一步,心里的怒气就加上一分,三两步走到他们跟前后,他皱着眉头,怒喝道: “行了,这哭哭泣泣的像什么样子,能不能有点男人的担当,屁大点事儿就哭成这样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我从小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全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你不懂” “我看你现在是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小孩儿了,有那么大委屈吗?站起来!你不嫌丢脸我还嫌呢!” 姜行索闻言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向呵斥自己的父亲,他鼻头一酸,眼泪连绵不绝的从眼眶中溢了出来,哇哇大叫道:“你凶我,哇~你凶我,娘啊,爹凶我,爹不疼我了,哇~呜呜~” 姜行索边说边蹬着腿,撒娇耍泼起来,看的三丈远外的姜明砚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四叔这居然比他还会撒泼,果真厉害。 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姜明砚认为这话说的非常对,至少在撒娇耍泼这方面他还有的学的,毕竟,祖父的黑脸前他可不敢耍皮。 姜祖父见姜行索不加收敛反而越哭越烈,当即气红了脸,原地跳脚起来,他怒目瞪着他,气急败坏道: “好啊,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吗?给你台阶你不下,你非要我这个做老子的给你点厉害瞧瞧是吧,你等着,等着!” 看着姜祖父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姜祖母眼神示意了姜行索好几次,偏他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还是自顾自的哭个不停。 姜行远也察觉到自己父亲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当即就想扑到姜行索身上替他挡着。 谁料,还未有所动作,身后就突然出现一双手将他给按了住,他转头一看,只见周氏按住了他的肩膀,姜行远疑惑地望向面色暗沉的妻子,当即就想耸肩摆脱开来。 谁料,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姜祖父直接提腿踹向了姜行索。 姜行索躲避不及,硬生生的挨下了这用力十足的一脚,胸膛一阵痛意袭来,方才还卡在食道的污水当即就被踹的吐了出来。 “咳咳咳,爹,你还来真的啊,儿子如今受了这么大的罪,你不安慰我就算了,居然还踹我,我还是你最疼的儿子吗?你就这么对我?!” 一脚踹下,姜祖父收脚站定,见他终于不流泪了,他的面色稍缓,中气十足的说道:“都给你台阶下了你不下,你这不就是求踹吗?我都说了别哭别哭你偏不听,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还真以为我是逗你玩的?” “都当爹的人了,还一点儿都不着调儿,三十几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呢?全姜家就没你这么懦弱的人!丢人现眼!” 姜行索被这一脚踹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他爹恶狠狠的威胁,方才还干涸的眼眶又开始滋滋的冒出水来,他嘴一瘪就又想哭。 姜祖父见他又有哭泣的苗头,当即抬高了脚,准备再补上一脚,姜行索见状惊恐失色,眨巴眨巴的又将眼眶里的水全都给收了回去。 姜行索欲哭无泪,他娘和他哥又不能给他撑腰护着他,让他一个人对上他爹?他是有这心没这胆啊! 不哭就不哭嘛,干嘛非把他踹的生疼,不就是服个软嘛,他服就是了,嘶~好疼,思索间,姜行索的眼眶又红了几分。 见姜祖父气渐消了,姜祖母这才上前耐心安慰起姜行索,男人连滚带爬瑟瑟发抖的将头钻进她怀里,两人一阵抱头安慰。 第四十五章 有条件讲究那叫讲究人 周氏在姜祖父踹完之后就松开了搭在姜行远肩膀上的手,现下没了束缚,他连忙挪到姜行索身旁,也想安抚一番四弟那受伤的心灵。 不过,三个人的舞台注定还是太狭隘了,两人之间要插入一个姜行远,那真是太难了,见状他低头默默地蹲在一旁观望。 周氏见他这幅模样当即翻了个白眼,从之前的事她就悟出了一个道理,反抗还需自身硬,自家立起来了,就受不到什么伤害了。 既然丈夫一心愚孝,被猪油糊了心,那就只能她出马了,只要她的家人不受到伤害,让她做什么都行,上刀山下火海她眼都不带眨的,更别说限制他的行为了。 之前苦苦劝说不管用,那她就来硬的,只要是丈夫愚孝的场合,她也上场,她就不信,他还能对她怎么样不成?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姜祖父见姜行索不再落泪后,心情明显平复了许多,眉头都舒展了一些,不过见他们母子几人仍是一副娘们兮兮的做派,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他嫌弃的撇了几人一眼后,气沉丹田地吼道:“行了,都站起来归队!好不容易可以喝口水都不渴是吗?” “谁要是再磨磨唧唧的,干脆就别喝了吧,我就把话撂在这了,我数三秒,要是再不起身的话,我看谁敢给你们水喝,一” 还没数到三,姜行索母子二人就一骨碌儿的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姜行远反应稍慢,但也在规定时间内起了身。 姜祖父见几人还算听话,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即就朝着姜家族人集聚的地方走去,几人见状紧随其后,一刻也不敢停歇。 周氏早就将自家人的壶给装满了,自然不怕他的威胁,不过,看着时间也快到了,是时候要启程了,她也跟上了几人的步伐。 看戏的寥寥几人中姜知渺赫然在列,以她的眼力看,姜祖父的这一脚踹的很是跺实,不是雨点大雷声小的那种,看来姜行索又有几天罪受咯。 之前的伤刚好,这又添了新伤,她是说他倒霉呢,还是倒霉呢,虽然之前是她踹的,但是,这都是他自作自受,可不就是他作的。 至于姜知渺为什么不去灌水而在看戏?新买的壶里早就灌满了水,完全不用再去塘里灌,况且,就算这一路上有些损耗,但要撑完今日那完全是够够的了。 再说了,这塘里的水着实不太干净,要是姜知渺没条件挑,那她会喝,但是,如今她有条件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喝不干净的水呢? 方才她就观察到了,这池塘可连着农户施农家肥修建的粪窖,真要她喝,她还真就下不去嘴,别人她管不了,自家人嘛,还是要管一管的。 有条件讲究那叫讲究人,没条件讲究那叫穷讲究,究竟是讲究人还是穷讲究,姜知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左右她肯定是不会喝的,至于其他人嘛,那就随便吧,毕竟,要是她没有灌满的话,她也会选择妥协。 徐有容看着众人热火朝天的灌水,低眉思索了一阵后复又抬头望向原地不动没有任何表示的姜知渺。 “渺渺,我们真的不用灌水吗?距离今日的落脚点应该还有些时候,壶里的水还够我们喝吗?” 姜知渺肯定的点点头:“当然够了,这次进城我把手里的壶都灌满了,就算再喝完一壶也够我们几人喝了。” 话落,她指了指水波荡漾的池塘说道:“够喝了就没必要灌了,况且这水也不怎么干净,要是灌来喝拉肚子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徐有容顺着她的手望去,绿油油的浮藻凌乱地漂浮在水面,视线透过人群,还能看见几只青蛙正在孤寡孤寡的叫着。 正如渺渺所说这塘确实不怎么干净,既然水够喝那她也就安心了。 温母几人原也想问,没想到徐有容先开了口,他们也就默了声,这水确实不适合喝,既然水够了他们也就不纠结了。 眼下这缺医少药的,要是真拉肚子了可就有的受了,左右现下壶里的水还够喝,他们确实没必要过于纠结了。 塘大但人也不少,一波灌完,一波接着来,偶有几人手脚慢但在听到官差的吆喝声后纷纷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赶在被打之前急忙地装满了水。 一阵窸窸窣窣后队伍集结完毕,众人纷纷朝着今日的落脚点前进。 闷热,非常的闷热,虽说现下已过正午但这天却一点不见凉快,众人走在路上身上的长衫全都被汗水给浸湿透了。 水是喝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喝下去的水全都化作汗液从身体里排了出去,这大热的天,无论他们喝再多的水都是于事无补,喝也是入不敷出。 光喝不解渴管个什么用,咕噜咕噜一壶水下肚屁用没有,没水了他们就只能舔舔干燥的嘴唇,全靠意志力压制渴意。 姜知渺也热,但比其他人好多了,萤冰镯带上以后,他们现在的体表温度在35℃左右,倒还算是凉爽。 姜知渺挑着扁担和温母并排走着,她扭头一瞥,只见景明蔫蔫的趴在木桶上, 额发紧紧的贴在脸上,小孩儿整个人看起来都汗恹恹的,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精气神。 看着温家人大汗淋漓的模样,姜知渺不是没想过也给买个萤冰镯,但是看着寥寥的余额,最后她也就熄了这个念头。 虽说是交好,但是让她无私奉献她还就真的有些做不到,不过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姜知渺也看不得他们如此痛苦。 正好位面商城又掉落了惊喜盒子,惊喜盒子里掉落的是捆绑销售的五张清凉符,作用和姜知渺手上的萤冰镯差不多。 没有所谓的逆天作用,也就降低5-10℃的温度,时限在四个时辰左右,作为一次性用品,偶尔买一下可以,要是天天买,她只能吐血。 只要10个点数,倒也不贵,姜知渺便买来用在了他们身上,如果不是今日太热,她也不会在他们身上花点数,看着他们被热浪蒸的大汗不止,她没忍住发了善心。 符箓用上之后,景明的精气神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和之前汗恹恹的模样判若两人,姜知渺见他恢复了精神,又将符箓用在了温竹卿几人身上。 温竹卿察觉到身上的热意一扫而光还觉得疑惑,他四处观望了一阵,只能将缘由归到了树荫上。 阴凉地确实要比平地凉快不少,刚走过来他就感到了凉意,也难怪夏天人喜欢躺在树荫下乘凉。 至此,姜知渺乐于助人之举算是圆满结束,现在的她又是一个抠抠的她。 第四十六章 大爷就是大爷 赶路的时间总是过的那么漫长,麻木的人迈着麻木的腿一步步的迈步走在平坦的路上,直到天黑众人这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虽说今日只走了几个时辰,甚至中间还休息了两个多时辰,但是这天确实太闷人了,直叫人汗流不止,浑身疲软,又热又累,完全就是煎熬。 说起来,晨起时气温也不像下午那样啊,尤其是正午过后,那气温完全就不是人可以承受的了的,完全就是活受罪啊! 今日没有在驿站落脚,王武随意找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平地后,就抬手示意原地扎营修整。 众人见状强迈着疲软的双腿朝着他指的地方走去,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们大剌剌的一屁股儿坐在了地上直喘着气。 所有人都坐下休息了,偏有一白发老者悠然的站在队伍中间,与其他人相比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姜知渺望向老者,只见他的衣襟早已湿透,攥一攥都能滴出水来了,就这能不累?她疑惑的将视线转到他脸上。 好家伙,大爷就是大爷,被流放了也还是一枝独秀,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都不如他脸色好,姜知渺心里直呼厉害。 一枝独秀的大爷傲然的站在队伍中间,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之下,他平静地望向远方。 姜知渺打量着老者,只见他白发苍苍却精神倍加,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儿,确实是个精神老头儿,看起来还不是一般的精神。 刚打量完毕,就见他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噫吁长叹摇头晃脑道:“逝者如斯夫,不见尽头,悲哉,悲哉。” 感情还是个有文化的老头儿呢,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吟诗作赋确实有点不一般。 姜知渺见他话落就待在原地没有动作,随即就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流放有点苦,偶尔抒发抒发内心情感也不是什么坏事,憋久了说不定会憋出事儿呢。 这老头儿虽然特立独行,但也是正常之举,确实不需要大惊小怪。 姜知渺刚想和她娘分享这个独特的老头儿,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他深叹一口气,随后悲戚的说着:“逝者如斯夫,不见尽头!悲哉悲哉!” 姜知渺:“” 什么情况,就不能换一句抒发感情吗?就这一句?难道要一直说这一句?姜知渺疑惑地望向毫无任何反应的老头儿。 老头儿显然对众人疑惑的目光毫无察觉,仍然自顾自地站在原地来来回回的重复着那一句逝者如斯夫,直叫人听着厌烦。 “喂!你这个老头儿能不能安静点,都累的要死了,哪还有心情听你在哪儿吟诗作赋,给我安静点!” “就是就是,来来回回就那几句,听都听烦了,就不能闭嘴?没看见我们累的不行吗?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 “没错,年纪大了就多坐着休息,别一天到晚的想着吟诗作赋,你也不看看场合,现在是抒情的时候吗?” “老了就要认清现状,别整天说些酸不拉几的话,有这时候还不如多睡会儿,你不累我们还累呢,能不能体谅体谅我们这些身体虚的人?” 众人气若游丝的一句接着一句的抱怨着,此刻他们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怨气都能将老头儿给淹没了去。 原以为他们的抱怨会停止老头儿重复的脚步,然而,并没有,这老头儿居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们,就跟没听见似的。 嘿呦,老头儿态度可激怒了他们,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可就别怪他们动手! 几人眼神示意,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上前想要包围住他,猛的一起身,他们只觉双腿发软只打哆嗦,完全站不稳。 强撑着疲惫的身体,他们面色苍白地走到了老头儿身边,准备教训教训这个不听劝的老头儿。 直到众人将老头儿团团包围住了,他这才终于回过了神,见身边突然出现了几个年轻男子,他一脸茫然,疑惑的问道:“你们有事吗?” 几人闻言面如菜色,有没有搞错,说了这么半天居然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讲了半天居然只是他们几人的独角戏罢了,白费许多口舌,认清了这个事实后他们心中的怒火愈发盛了。 “还我们有事吗?你知不知道你方才一直重复说话严重影响到我们休息了,你觉得我们有没有事?”一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子面色阴沉地说道。 “没错,你算老几啊,一直哔哔哔的说个不停,能不能消停些?”一方块脸的瘦弱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就是就是,我们都警告你了,你居然当做耳旁风,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肯定是故意的!今天我张平东非给你个教训不可!看你还敢不敢无视我们!”几人中最强健的男人威胁着说道。 老者见状,一脸懵逼,咋回事呢,他不就是对月抒情了几句咋就都来围攻他了,他对此很是不解:“张东平?你们这是?” 张平东闻言怒火中烧,当即反驳道:“我呸!狗屁的张东平!老子叫张平东!张平东知道吗?!” 温老疑惑的侧着耳朵:“什么东?” 张平东气急败坏,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怒吼道:“老子叫张平东,张平东!不是什么东!有没有点脑子,张平东都记不住,还吟什么诗!” 温老侧耳听着,待他话落,仔细地打量着气的跳脚的男人,嘴里又冒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什么平?” 张平东面如菜色,语塞,心更塞,一时气急攻心,竟直接倒下地来,嘴里时不时的强调着自己的姓名。 温老见男人倒地不起,当即上前关怀,他满目慈爱的望向侧躺在地的男人,双眼发亮的安慰道:“张平东,你就好好休息吧!老朽知道了,你叫张平东!” 张平东闻言白眼一翻,当即气晕了过去,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枷锁束缚着的侧躺有多么的不舒服了,眼下他只想离开这个气人的世界,去到一个没有老头儿的地方去。 剩余几人见同伴被温老气晕了过去,当即收回了要教训他的念头。 这老头儿有点邪性啊,居然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他们老大给气晕了过去,看来教训他这事还得要从长计议才行。 几人一阵交头接耳后,慢慢的移到已经去往另一个世界的张东平身旁,见温老还不走,为首的青年男子恶狠狠地警告道: “今日的事就此揭过,我们宽宏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要是还有下次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温老故作讶然,缓和了面色后,温顺的点了点头。 第四十七章 爹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啊 姜知渺见状直呼好家伙,大爷就是大爷,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找事的人击垮,确实有点东西,不愧是个特立独行的大爷。 王武对于这场老弱的争执微微皱了皱眉,观望了一会后,最终按耐住心中不悦。 他今天也被蒸的不行,确实不想多管闲事,反正最后也没有冲突起来他也就歇了管事的念头。 大约一刻钟后,王武起了身,他吆喝男子排成一列,准备解开他们身上的枷锁,其他衙役闻声纷纷认命地站在队伍前面开始干活。 温家人外加一个明淮在队伍落定后,就跑到衙役那儿请示如厕去了,衙役见人不少,就领着他们去了。 十来位厕友结伴如厕,因此,方才大爷的惊艳亮相自然与他们擦肩而过。 衙役带去如厕的队伍自然是等最后一人解决完后,这才集合在一起往大部队赶去。 至于他们的枷锁早就被提前解开了,毕竟,要是没有手的辅助的话,他们也解决不了啊,想如厕也是有心也无力。 十几人的队伍速度还算快,他们赶到大部队时,正逢解枷锁之时,他们早就解开了,自然就各回各位了。 见温竹卿几人回来了,姜知渺便起身将木桶里的大肉包子和烧饼拿了出来, 天热不能久放,好在没捂坏,将就将就还能吃,再怎么说,这也比衙役发的硬饼子好吃多了。 温母见姜知渺忙活,上前给她搭了把手,两人干活,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将这些包子分发完毕。 一共就买了二十个包子,二十个烧饼,中午在城门口吃了一部分,眼下还剩一半。 风卷残云后,还剩下两个烧饼,无奈全都撑了,只能暂时搁在桶里。 水足饭饱后,明珠向众人分享大爷的事情,她双眸发亮,奶声奶气却中气十足地说道: “哥哥,哥哥,刚才有个爷爷他好厉害啊,一下就将几个坏人给赶跑了,好厉害,真的好厉害!” 明珠边说边用力地拍起小手,嘴里一直强调着爷爷厉害,生怕别人不知道大爷儿厉害似的。 此刻她白皙的小脸也由于过分的用力而染上了阵阵的红晕,任谁都能看出她内心的激动。 温竹卿几人一脸懵,大爷儿?厉害?他们不就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就冒出个厉害的大爷了? 明珠见几人不解,伸出圆乎乎的小手指了指大爷儿站着的方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这不是爹/祖父吗 明淮见状第一个按捺不住,看见明珠所说的厉害的爷爷后,一本正经的评价道:“我看也没什么厉害的呀,这个爷爷和其他爷爷长得一样,都是白头发,白眉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呀,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明淮的质疑引起了明珠的不满,她双手叉腰不服气的怒怼道:“当然厉害了,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阿姐啊,我才没有撒谎!” 话落明珠委屈地瘪了瘪小嘴,眼里满是对自家哥哥的控诉,明淮见状哪敢多说,当即上前安抚。 明珠的杀伤力他是领教过的,若是没有在她没有完全爆发之前就将其扼杀在摇篮里,不然,他可就有的罪受了。 景明见状,也加入了安抚队伍:“明珠妹妹我们没有不信你的话,其实其实你说的厉害的爷爷就是我的祖父,我也没想到祖父居然那么厉害。” 明珠闻言惊呼道:“原来爷爷是景明哥哥的祖父,难怪那么厉害,大哥哥厉害,景明哥哥厉害,祖父也厉害,你们都厉害,明珠喜欢你们。” 直白的欢喜让景明羞红了脸,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害羞的小小声道:“谢谢,我也喜欢妹妹。” 三个孩子中就属明珠最为外向,她听见这话非但不害羞,反而大咧咧地笑了起来,直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米牙。 几个小孩儿的互动着实有趣,姜知渺几人见状当即笑出了声。 温竹卿望了望前方宝刀未老的祖父,又垂下眼看了看笑眼弯弯的少女,他微张唇:“姜姑娘,不知我祖父是因何缘故被众人围攻,又是如何全身而退的?” 少年朗声道,言语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 温父温母闻言也偏了偏头,眼神晶亮的望向姜知渺,期待着她的答复。 姜知渺接收到几人的目光后三两下将手里的包子解决掉,一阵吞咽后,随即开口说道: “他一直反复吟诗,额,有点有点急人,有人心中不忿,就想上前制止,谁料他沉浸在诗词中无法自拔,不过最后他舌战几人占了上风,最终全身而退。” 温竹卿静住了,神情有一瞬的僵持,他嘴角略微抽搐,显然对姜知渺的回复非常的吃惊。 不说温竹卿就连温父都怔住了,爹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啊,情到浓时就喜欢抒发内心所感,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啊。 不过爹从来都是个生性自由,放荡不羁的,他娘早逝,爹守了许多年,自从他成家立业后,他就彻底地放飞自我了。 天天不是五禽戏就是太极拳,倒是越活越年轻了,除了满头华发外,还真就看不出他已年过七十,整个人精神的很。 说起来这个答复既在他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确实像他爹能干出来的事。 思索间,温父拿着包子的手顿了顿,他抬眼望向前方冗长的队伍,随即将包子放在一旁,快步向前走去。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儿,却有气没地发,他爹又不是小,居然还和人对上了,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他怎么办啊,他还能放心的由着他放飞自我吗? 思及此,温父憋着火,沉着脸上前,势必要和他爹好好说道说道。 温父赶到时,温老刚解开枷锁就要往回走,看着有些日子没见的儿子,他浅笑着挥了挥手,然后背着手悠然地迈着步,自顾自地朝着自己的地盘走去。 温父见状,连忙上前制止他,他拽住他的衣角,苦口婆心的说着:“爹啊,儿子有事想和您谈谈,就一会儿,不会耽误很久的,能不能和儿子谈谈?” 温父看着父亲无动于衷的表情,随即转换战术,他灵光一现,快速说道: “景明,景明好久没见你,一直说着要见祖父呢,儿子不想见,就不想去看看小孙子?” 温老沉吟片刻,望了望月光又看了看恳切的儿子,最终还是小孙子更胜一筹,他顿了顿,中气十足的说道:“带路吧。” 温父闻言喜出望外,当即上前领路,他们落脚的地方不远,温老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不消片刻就到了。 第四十八章 就连想法都超脱于常人 温老人未到声先到,姜知渺几人正埋头整理今日进城采买的物资,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映入耳帘,几人抬头,只见几步远外一白发老者中气十足的招手:“景明,祖父来看你了。” 景明原是沉浸在和两小只的划拳中,突然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他猛地一扭头,只见祖父正蹲下身张开手,笑着望着自己。 见状他先和小伙伴们说了声抱歉,随即迈着小短腿,扭头扑向温老怀中,将头埋进他肩窝,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祖父,祖父,你终于来看景明了,我可想你了,明珠妹妹说有人要围攻你,你有没有伤到?” 景明抬起头,蹲下身,仔细的检查着,然后板着一张小脸说道:“下次可不能打架了!要是祖父打架的话,景明就再也不和祖父玩了,祖父可听清了吗?” 温老听着小孩儿的童言童语,一张老脸都快笑出花儿了,他连连点头道:“好好好,祖父听景明的,下次再也不和别人打架了,这样还不行吗?” 景明见他听话,这才咧开嘴笑了起来,一双眼睛晶亮亮的,直将温老逗得笑个不停。 温父站在一旁,幽怨地看着这一幕祖孙情深,可把他酸的不行,对他就没得感情,对景明就又搂又抱的,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不过酸他也只能忍着,谁叫他是做儿子的呢,既然景明都提了,他也就顺势推波助澜道: “对啊爹,景明说的对,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我们不在身旁的话,可不能和别人起点什么冲突啊,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可叫我们怎么办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温父默了一阵,表情微僵,见自己说话不管用,他只好给景明使眼色让他吹耳边风。 景明虽小,但很上道,接收到父亲的眼神后,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祖父,父亲说得对,你可一定要听话,千万不能和别人起冲突,不然不然景明就再也不理你了。” 温老点头如捣蒜,连连表示自己知道了,施舍给温父一个淡淡的眼神后,他又笑着将景明抱在怀里逗玩。 温父心如死灰,弄了半天他就是捡来的吧,他低着头,两眼放空。 夫妻多年,看着自家相公出神的模样温母就知他心中所想,多大个人了,还和景明争宠,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温母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大大方方地握住男人的大手。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温父回了神,他低眼看去,只见妻子与自己左手相握,抬眼间,只见她莞尔一笑。 甜意弥漫在心头,温父反手握紧了主动的手,月光下,他眉眼带笑,笑逐颜开。 姜知渺大喇喇地坐在地上,从她的角度来看,只觉得温父笑的好不值钱。 温父在月色下笑的熠熠生辉,抬眼间,猛然看见三大两小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男人心中一怔,眼神不自觉闪躲,下意识间收了手,他单手握拳,轻咳一声,面上纹丝不动。 明珠自温老出现的那一刻起,眼睛滴溜溜的直在他身上打转,小小的人儿拔腿跑上前,欢喜万分的盯着他喊道:“祖父!” 温老犹疑地望向娇滴滴,白嫩嫩的女娃,短短几日不见他怎么不知道他儿子又给生了个孙女 “你是?我记得我只有两个孙儿,没有孙女儿啊。”温老故作讶然,随即说笑道:“小姑娘,老朽可不是你祖父,不过我这个年纪你叫我一声祖父也不亏。” 明珠心中大喜,也不再扭捏,笑吟吟地又叫了声祖父。 温老笑眯了眼,直呼好孩子,随后就牵着两小只的手,来到姜知渺几人身前。 方才远远一瞧姜知渺就觉得温老精神抖擞,身体素质远超同龄人,如今近看,只觉得他比远观更加精神。 除了满头华发外,脸上的褶子都不见几道,皮肤光滑,极具弹性,一点儿也看不出已是古来稀的年纪。 温老久经世面,对于几人的诧异了然一笑,他眯着眼,笑着说道:“老朽多年沉浸于游山玩水之中,身心愉悦,自然就比同龄人老的慢些,各位不必如此惊讶。” “从前我就听旁人提过,说是心情好的人,会越活越年轻,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徐有容讶然,盈盈笑道:“往后我也要和老人家一样保持身心愉悦才好,这样也能老的慢些不是?” 温老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待笑意平息之后,他继续道:“确实如此,寄情于山水,远离世间的纷纷扰扰,人才能活的纯粹,活的年轻。” 姜知渺听着这话心里很是认同,这话说的一点儿不假,世间杂乱不堪,唯有山水可托。 要想活的长久首先就要活的纯粹,跳出不自在的圈子,才能越活越年轻,见温老活的如此通透,姜知渺着实吃了一惊。 常理而言,权利越大,欲望就越大,世代官宦的温家若不是被牵连,如今依旧是朝中重臣。 能在官海沉浮欲望横流的环境中保持着一颗纯粹的心,着实不是件易事,温老确实属于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了。 不过,温老既是景明的祖父,但为何他们这些时日毫无交集直至今日她才察觉?姜知渺内心存疑,轻声问道: “老人家,既然您是景明的祖父,那为何这段时日不和他们一起过活?这些天我们一直在一起搭伙,今日还是头一回见着您呢。” 温老了然一笑:“这自然是因为老朽志在四方了,自被打入大牢后,老朽就和竹卿他们说好了,无需管我,郑重自身即可。” 随即他话锋一转,又继续道:“更何况,多年的历练老朽早以习惯一人过活,真要一起,还真就有点不习惯。” “区区流放而已,根本不在话下,不就是每日日行几十里,吃吃硬饼子吗?老朽牙口好,腿好胳膊好,吃嘛嘛香,走的还快,一人足矣,何需搭伙?” 姜知渺算是看出来了,大爷儿确实很有个性,就连想法都超脱于常人。 想来温父他们应该不止一次的提过,但都被温老无情的拒绝了,就温老这个性子,就算是温家人提一百遍也不会动摇他的想法。 “老人家很有主见,小女子很是佩服。”姜知渺双手作辑,淡然回笑。 温老连连摆手,兀自说道:“哪里,哪里,只是活的久了想换一种活法罢了。” 话落,他话锋一转:“小丫头,老朽看你与方才的女娃娃有些相似,想必你应该是这女娃娃的胞姐吧,不愧是姊妹,就连这嘴都是一样的巧啊。” “既然你们都是姊妹就随着竹卿他们叫我一声祖父吧,左右老朽年纪也堪当得起你一声祖父,小丫头,你不会见怪吧。” 姜知渺笑眼盈盈,大方回道:“这是哪里的话,这一声祖父还是我占了便宜呢,能叫温老一声祖父,实在是我们姊妹的荣幸,还望温老不要嫌弃我们姊妹几个才好。” 温老见她行为举止大大方方,丝毫不见扭捏之态,微微翘起下巴,顺了顺毛躁的胡子,笑着反诘道: “老朽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竹卿还能不清楚?一言既出,金玉不移,往后你只管喊便是。” 姜知渺见状连连应是,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笑眯眯道:“既然祖父都这样说了,我们姊妹自然没有不应的,明珠明淮过来,快来拜见祖父。” 明珠明淮闻言当即迈步走到姜知渺身旁,三人站定后,齐齐向温老作了个楫,随即齐声道:“祖父!” 温老喜笑颜开的上前搀扶起三个新孙儿,中气十足的说道:“好好好,都是我的好孙孙,都是好孙孙。” 几人又寒暄了一会后,温老作势起身就要回到原处,温父苦苦哀求留下,他却仍然坚持自我:“行了,一会儿衙役又要发硬饼子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休息吧。” 临别之际,姜知渺眼疾手快的将桶里的烧饼塞到了他怀里,温老也不扭捏,直接接了过去: “烧饼我就收下了,你们也别送了,老朽认识路,不必做出这一副苦相来,此次流放,我早已视作修行,你们珍重自身,无需介怀。” 话落,温老反手将烧饼握在手心,头也不回的走了,完全没有一丝眷恋。 好在温家人对于温老漠然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伤感了一阵后,就缓过了劲儿。 温老的行为虽在常人看来十分不解,与这世道背道相驰,但是区区世道,怎能束缚住一个自由的灵魂? 即使在外人看来温老的行为是怪异的,是不符合常理的,但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是否快活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然温老舍弃不了这世俗,但这也不能阻碍他追求自由的脚步。 姜知渺目送着他离开,心中感慨万分,人能良性的随心所欲就已经很自由了,看来大爷儿的境界还真是高啊。 第四十九章 血淋淋的场面 疲意来袭时翻山倒海,是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挡不住的,听着周围一阵悉悉索索,姜知渺按例签了到就倒头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只听见四周一阵嘈杂,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墨色长衫男子正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嘴里时不时地喃喃喊疼。 细细观之,男子额间冷汗涔涔,豆大的汗滴顺着面颊滴落在地,面上全是痛苦之色。 姜知渺顺着男子的目光向下看去,鲜红的血液正顺着手肘处流下,月光映照,隐约可以看见几只白胖的蛆虫在不安地蠕动着。 徐有容几人也在睡梦中被嘈杂声吵醒,他们坐定后,一脸懵地望向嘈杂处,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男子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稳住心神,定睛一看,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视线往下,黝黑手肘处,翻红的血肉上,数只蛆虫正来回地蠕动,恶寒感油然而生。 骤地见到如此骇人的伤口,徐有容面色苍白,不自觉地捂住胸口干呕了起来,缓了好一阵儿这才面色如常。 温竹卿几人面上神色不显,还算是接受良好。 三小只好奇的顺着大人的目光看去,只见男人伤口上有些不知名的东西正在蠕动着,他们倒是不怎么害怕。 徐有容深吸了口气,别开了眼:“渺渺,这人的手竟然生蛆了!” 说来她也是在乡野间长大的,自小到大什么东西没见过,但是,这活人身上生蛆着实是见所未见 姜知渺盯着男人手肘处多看了几眼,缓缓转身道:“确实是,活人身上生蛆,应该是天热捂的,还有处理不当所致。” 常人看到活人身上生蛆只会寒意上头,哪会像姜知渺这般不以为奇,甚至多看几眼,着实是让温母吃惊。 她自小也算是在军营里长大的,男人身上的伤口自然是习以为常,不过渺渺是闺阁女子,这般血肉模糊的伤口初见还能面上纹丝不动,是个胆大的。 不看就不生寒意,温母柔声细语的劝道:“行了,都别盯着看了,左右他已经引起骚动了,想必衙役看到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就安心休息吧。” 她嘴里絮叨着,不断地劝说几人,但早已被吵的没了困意,哪还能安然入睡,见自己劝不动,温母只好歇了心思,加入了他们。 困意来袭时犹如排山倒海之势不可抗拒,而困意消退时却如拨云见雾,歇了一段时辰后神清气爽,头脑豁达,自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倒头就睡。 如此血淋淋的场面,少儿不宜,姜知渺抬手捂住他们的双眼,试图阻止,然而还没捂一会儿就被他们给扒拉开来。 无奈,她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不让你们看,实在是这场面少儿不宜,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想看的话,一会儿可不要哭哟。” 三小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点头如捣蒜地应好,随即聚精会神地望向前方,眼睛眨也不眨,看的十分入神。 既然他们不听劝,姜知渺也没辙儿,只好随了他们,左右等他们怕了就知道要听大人话了,就知道什么是不听大人话吃亏在眼前了。 黑夜无垠,月光轻笼,围观的人们神情不一,有恶寒的,有恐惧的,有心疼的,众生百态,显露无疑。 疼痛自男人口中轻呼,月光下的他,就连背影都十分的脆弱,蚀骨的寒冷弥漫在全身每个角落,轻颤的身躯,透露着他的心中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终于,他呼吸一下夹紧,晕厥了过去,周边黑暗之前,众人漠视的表情印在心尖,他瞬间起了恨意,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偏偏要自己受这横生的祸端。 恨意铺天盖地地袭来,直将他淹没,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整个人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古以来就是亘古不变的常理,流放路上艰难险阻不断,要想全须全尾的到达极北之地,着实不是件易事。 至少,对于常人来说难于上青天,活着已经耗费了他们所有精力,旁的,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随着男人的昏厥,慢慢的,一切都归于平静,或许他们心中有那么一丝不忍,但是,在朝不保夕的环境中,漠视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明哲保身,苟且到极北之地,只要他们仔细些,再仔细些,到了极北之地,一切,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长夜寂寂,清风竹影,明珠见男人疼晕了过去,心中不忍,附在姜知渺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阿姐,伯伯是睡着了吗?怎么都不动了啊?!” 姜知渺正色,瞥她一眼,红唇微启,轻声道:“不是睡着,是疼的晕过去了,若是腐肉不除,伤势只怕会加重,若是那样的话,这只胳膊应该就保不住了,最终只有断臂才能保命,不过,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做法,眼下还没到那种境况。” 女娃也不知听懂了没,一个劲儿的点头,边点嘴里边嘟哝着原来如此,看的姜知渺好笑。 徐有容也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无人过问的男子她不忍道:“也是个可怜人啊,无家人照料,全靠自己硬扛。” 她倒是想去帮忙,但是,光看着这血肉模糊,蛆虫蠕动的伤口她就只犯恶心,更别说上手剔除腐肉了,实在是难以下手。 他是可怜没错,但是,如今这光景,能保全自家人就算是上上大吉了,至于其他,她是不敢肖想了。 见徐有容面上全是不忍,姜知渺抬手轻抚,小声絮道:“确实是个可怜人,不过,这伤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你看,已经有衙役过来了,想来,他很快就会苏醒了。” 少女细白的指尖,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众人顺着指尖看去,只见几个身穿墨色官府的男人不耐烦地赶来。 既然衙役来了,想来男人就能性命无忧了,伤口生腐,在他们眼中很是常见,只要妥当处理,便能变腐为新。 夜色寒冷,月光柔和,众人笃定,男人,能活。 第五十章 活生生的剜去腐肉 钱祥敛着一张脸,骂骂咧咧地拨开人群,朝着昏迷不醒的男人走去,不耐烦地伸出指尖戳了戳他,见没有反应,他眉心紧皱,向后使唤道:“你们,把他抬到一旁的大石上去。” 三两衙役面无表情的抬起男人的身躯,须臾间,男人被移到了小溪边的大石上。 临的近了,众人这才清晰地瞧见男人的惨状,瞬间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吓得妇人们玉容呆滞。 本是阴气最盛的时候,再瞧见男人的伤处,怎能不让人胆战心惊,众人低眉垂眼,不敢与之对视。 当然,无论是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总是不缺乏勇士的存在,妇人们浑身颤栗,但大多数男子仅面上微怔一瞬后便迅速恢复正常。 然男子中还是有极少数的人,对于衙役的做法十分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这男的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是要抛尸?” “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遭的呢?还抛尸?抛什么尸?这男人还没死呢,没看见他胸口处还有起伏吗?他只是暂时昏厥了罢了。” “奥奥奥,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要抛尸也要抬到荒郊野外去才是,抬到这小溪边也不应该啊。” “我看啊,一会儿衙役就要出手给他去腐了,他这伤原也不是什么大伤,也就是天气炎热伤口敷料换的不及时,不然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也是他的命,活生生的剜去腐肉,可有的罪受喽。” 男人话落,众人纷纷点头,这话说的不假,活人剜腐肉,可不就是有罪受了,还要受大罪了! “行了,行了,都不睡了还是这么的,都散开,这是你们呆的地吗?没看见爷几个要办正事了?还不快散开!”身着墨色官服的衙役亮出腰间的剑,一边喊着,一边驱赶着凑热闹的人们。 众人见状纷纷后退一步,脚动了,但眼睛却没有从男人身上移开分毫,衙役见不误事,就由着他们去了。 明月高悬,月色流淌下,众人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望向大石。 钱祥双目一凝,猛地拿着一把利刃匕首就向男人伤口使去,只见他手起刀落,顷刻间伤口的腐肉就被剜除大半,蠕动的蛆虫也随着他的动作魂归故里。 他敛着一张脸,目光微眯,聚精会神地用着匕首剔除着最后一丝腐肉,突然,一道惊呼自男人口中呻吟而出。 “啊啊啊,疼!好疼!”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折磨着,痛彻心扉莫过于此,此刻,他肆意咕扭着的身体,完全妨碍了钱祥继续的动作。 剜腐肉时最忌讳的就是病人不配合,若是这般不配合的话,完全就没法下手,钱祥本就心里不耐烦,如今又被这一折腾,急眼怒斥道: “娘老子的,动什么动呢,没看见老子在给你剜腐肉?还想不想活命了?!” 男人浑身颤栗,颤抖着身子抬首,只见方才还成片的腐肉如今只剩下指甲盖大小,伤口最深处,甚至隐隐可见白骨,看着就叫人毛骨悚然。 伤口生腐一定要将腐肉取出然后再敷以良药,否则伤口恶化,他这只手也就废了,道理他懂,但是,自伤口处弥漫到心尖的疼痛,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顿述道:“大人,还请继续,我我还能忍的住,还请继续。”寥寥几句似是耗费了男人全部心力,话落他汗如雨下,打湿了衣襟,颌间颤抖不止。 钱祥见他浑身瑟缩不止,面色也不太好看,吆喝两个兄弟将他按住后,又继续方才尚未完成的动作。 随着匕首的时起时伏,男人手肘处的腐肉终于被剔除完毕,钱祥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腰间掏出金疮药来,随意的倒在了他的伤口处。 “行了,没事了,你这伤口敷上了我特制的金疮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记住,这几天伤口不能沾生水,如今没有烈酒你就时常换着药吧。” 只听“撕拉”一声,布条就出现在钱祥手上,简易的包扎后,他嘱咐道:“还有,这包扎的料子不能太厚,若是太厚的话,只怕是还要腐烂生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再这样的话,爷可就没那么好心了,你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多谢官爷出手相助,要不是官爷出手,我我只怕是命不久矣,多谢官爷,多谢官爷!”男人心怀感激,连连道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钱祥低目盯他,随意地点了点头:“行了,别絮叨了,命保住了就行,不过,这金疮药乃是我独家配方所制,自然不能白白赠送与你,这样吧,五两银子,五两银子这药就给你了。” 惊呼声自围观的人们口中发出,天,五两银子的金疮药,这药怕不是金子做的吧,怎么能卖的如此之贵。 奸商,不愧是奸商,之前的蓑衣,现在的药,都是漫天要价,都说官匪一家亲,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寻常金疮药只要一两银子罢了,且药瓶还比这人手里的大,五两银子,也太贵了吧,不过,这人的伤口确实刻不容缓,就看他舍不舍得出血了。 “行,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反正命保住了,往后到了极北之地还能再想其他法子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左右我孤家寡人一个不惜命还惜什么。”男人略一咬牙,缓缓地点了头。 他坐起身,用着如常的那只手,费力的从胳肢窝处掏出了五两银子递了过去:“给,大人,五两银子在这,这金疮药” 钱祥面色如常地接过男人递来的银子,伸手往腰间一掏一扔,金疮药就算是交易完成。 男人紧咬牙关,颤颤巍巍地将金疮药放置于腰间,随即捂住伤口起身,又是好一阵道谢后,这才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静谧的月色中,随着男人的离去,四周归于平静。 “都睡吧,别发呆了,”看着三小只清亮的不见困意的眸子,坐在旁边的姜知渺微微的叹了口气。 她伸手点了点明珠小小的鼻头,触及到她微热的皮肤后,笑骂道: “一个个儿的都是夜猫子啊,白天有劲,晚上不睡的,我可告诉你们啊,小孩不睡觉可是会长不高的,不是说要长的和哥哥一般高吗?怎么,都忘了?” 明珠缩在徐有容怀里,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道:“没忘,没忘,我们这就去睡了,阿姐,我们才不想长不高。” 明淮景明如实应道:“对,对,这就去睡了,这就睡。” 三小只齐躺在地,瞥见姜知渺微绷的脸后,迅速闭眼,不消片刻便进入了梦乡。 第五十一章 好奇上头挡也挡不住 “渺渺啊,看来往后我们可要多加小心才行,这大热的天,又缺医少药的,要是一不小心哪生腐了,只怕是要和这男子一样的下场了,活人剜肉,实在是受罪。”徐有容声音柔和,但细听之下,颤抖之音多数。 说完这话,方才衙役剜肉那血淋淋的场面又随之浮现在她脑海,妇人红润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眼底漾起后怕。 温母听的无奈,这越怕越看,可不就会后怕,光劝不听,也是没有法子了,她抬起手,轻抚徐有容后背:“方才我就说了别看别看,你非要看,现在可知道怕了吧。”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这话说的一点儿不假,怕是真的怕,好奇也是真的好奇,两相对峙下,最终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如今的后怕,确实是自己该的。 “我这不是好奇吗,我也没想到后劲居然这么大,要是早知如此,我是断断不会去看的,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这怕也是我自己作的。”徐有容蓦地弯唇,露出一个苦笑来。 姜知渺听的也是无奈,她娘这是又菜又要看,偏好奇上头挡也挡不住,你不让她看吧,她还不乐意,从了她吧,她还怕,这真是给她无语住了。 “伯母说的对,娘啊,下次再遇到这种场面可要知道怕了,可不能由着自己看去,要不然啊,吓到的可是自己。”看着徐有容微白的面色,姜知渺敛着一张脸劝说道。 徐有容缓缓抬头,叹了一口气:“这次给我吓到了,下次我是再也不敢看了。”言语间,水眸中满是坚定之色。 姜知渺看的直乐,低低笑了起来,但转眼,她又是那副绷着脸的模样,她轻咳一声,抬眉看她。 “行了,就别后悔了,世上没有后悔药,下次吸取教训就行,可别再像今晚这般了。” 说笑间少女墨发飞扬,眉眼如烟,更显得她神采奕奕,见状温竹卿微微一愣。 借着月色,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她红润的嘴唇,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瞬移了开。 温竹卿低低的轻咳一声,开口是清越的玉石之声:“不看不怕,姜姑娘说的对,往后这种血淋淋的场面还是少看为好,免得夜里徒生噩梦。” 听着众人的劝说,徐有容叹了口气应好,就是他们不劝她也不敢了,好在夜里不是她一人就寝,不然,只怕是一夜无眠了。 徐徐风来,吹的几人长发飘飞,四周早已一片寂静,顺着微风,众人躺下,缓缓进入了梦乡。 耳畔忽的传来一阵嘈杂声,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顺着这阵嘈杂声,众人徐徐醒来。 蝉鸣噪鹃,鸣声嘈杂,簌簌的微风顺着天际拂过,众人一阵神清气爽,就着小溪,一阵悉悉索索,这才收拾妥当。 群山如玉,连绵不绝,山涧前,云雾缭绕,宛若人间仙境,觉睡的好,看什么都好,如此良辰好景,姜知渺粲然一笑,眼底泛起阵阵涟漪,顾盼生辉间,一颦一笑皆显风情。 天边一轮日头升起,少女素手微抬,拨弄下额间的碎发,慵懒与优雅并存,却不违和,徒增了一丝妖冶。 温竹卿见状别开了眼,此刻他下颌紧绷,眼底寒意渐化。 日光倾泻在少年身上,只见他身形高瘦,窄腰长腿,一袭墨色长衫更衬的他面冠如玉,怀瑾握瑜莫过于此。 “阿姐,你在干什么呢?干嘛愣着发呆,阿娘说一会儿就要吃饼饼了,你不来吃吗?”明珠歪着小脑袋,疑惑地说道。 圆滚滚的小人儿就连说话声都奶声奶气的,明明没有喝奶,但是姜知渺却觉得她哪哪都奶呼呼的,奶声奶气还有奶香,很是好闻。 明珠望了望姐姐又望了望哥哥,她仰着头,一副不解的模样:“哥哥,怎么你也在发呆啊,都不吃饼饼了吗?你们在看什么呀,明珠也想看看。” 小人儿扑腾着小腿儿噔噔噔的跑到姜知渺身前,攥着她的裙角,好奇的问道。 姜知渺听的直乐,当即低下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指着巍峨的山脉说道:“看山看水啊,你看这群山茫茫,波光闪闪,水波荡漾的模样,不觉得心情都好了吗?” 明珠那双月牙弯似的眼睛瞪大,顺着她葱白的指尖看去,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门道,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和昨日相比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她扯了扯手心攥着的衣襟,惊讶的“啊”了一声,眼神清亮的望向远方:“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呀,昨日不也是这样的吗?” 姜知渺噎住,叹了口气,她笑盈盈的在她额间点了一下,明珠见状,缩了缩头,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即二人就朝着落脚点走去。 温竹卿眉间一动,也跟着笑了起来,日光照耀下,隐隐可见他透亮尖锐的虎牙,灵动非常。 天色初晓,雾染青峰,他迈开步子,也朝着不远处走去。 正是灼热酷暑,氤氲的水汽中,连绵的山脉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雾。 小溪边,众人哼哧哼哧埋头啃着手里的饼子,就连咀嚼声都比平常更大些,此起彼伏没有间断。 王武用剑鞘敲了敲巨石,声音没有波澜:“还剩半刻钟,都加快速度,半刻钟后准时启程。” “咋,就剩半刻钟了,我这我这还没有收拾好呢。”面黄肌瘦的妇人脸皮子一拉,旁若无人地抱怨道。 身旁的男人眉头一蹙,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衫,低声怒斥道:“行了,就不能少说两句,先前折进去的那些银子这么快就忘了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妇人闻言嘴里低低地嘟囔着:“我这不是觉得半刻钟太短不够用吗”话落,见男人面有怒色,心里又惊又怕,骤地和他对上,不知所措间只听他说道: “你心这么大呢,还管的这么宽你说你管那么多干嘛,你自己收拾好不就行了,还管其他人呢”男人闻言变脸说道,话落又瞪了下她,狠狠地咬了口饼子。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呢,还管其他,看了眼蓬头垢面的妇人,男人眸子里的嫌弃之色愈发浓了。 妇人被男人眼睛里的寒光所摄,心里咯噔了一下,只管埋头吃饼。 见妇人吃瘪,四周的人们欣喜不已,火上添油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观世音菩萨在世心系苍生,关心大家伙儿呢。” 众人听的直乐,捂腹大笑起来:“就是就是,难得你婆娘好心一次,不夸就算了,你还凶她,张兄弟,你这眼睛可要好好擦擦亮了。” 这妇人的嘴啊,是真的毒,流放队伍中凡是瞧不上的,都要出言讽刺两句,也就之前的大力女一家没有受到荼毒,他们可真的受够了。 第五十二章 婶子一出口,就知不能走 “去去去,我好不好心管你们什么事,都一边呆着儿去,别来触老娘霉头,我可告诉你们,老娘也不是吃素的,真以为我不敢怎么你们是吧。”妇人眉心一皱,没好气地说道。 时间紧迫,众人自然不愿浪费,草草的应付了两句后,就加紧了手上的动作。 “呸,都是群乡下泥腿子出身的,还敢来调侃我,真真是不要命了,要是在从前,看我怎么收拾你!”妇人不甘心地瞪着众人,狠狠地啐了一口。 真是见了怪了,居然欺负到她头上去了,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还真以为她吵架三娘是徒有虚名吗?笑话,她孟家庄一把手会怕这群渣滓 原想上前好好掰扯掰扯,无奈相公和官差都敛着一张脸,眸子里隐隐可见怒火,她只好熄了上前的念头。 气发不出来就会郁结于心,人一生闷气,心情就会随之易燥,一易燥就会轻易被点燃,妇人的爆发,仅仅只差个导火线罢了。 先前众人还议论纷纷,大力女姜知渺一家是唯一一家没被妇人阴阳怪气荼毒的,谁料,刚一上午的功夫,中午她们就对上了。 事情的导火线还要从明淮说起,天气炎热难免舌干口燥,水能灭火,几个时辰的功夫,两大壶水就被他咕噜咕噜下肚。 姜知渺想着天确实热,大人都渴的不行,更别说孩子了,因此就由着他喝了,左右手里壶多,也供的起。 水喝的多了又没有排出,就都堆积在了明淮的小肚子里,走路间,隐约可以听见他腹中水流的晃动声。 喝的多了自然尿多,期间明淮跟随如厕的小队伍去了好几次,但仍然意犹未尽。 这不,衙役刚宣布午间休整,尿意便随之而来,明淮只好让温竹卿陪着他去如了厕。 哪知,回来的路上他一不小心被颗小石子给绊倒了,即使温竹卿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了他,但仍是不可避免的踢倒了妇人的包袱。 虽说是无心之举,却一下子将妇人郁结于心的怒火给点燃了起来。 “婶婶,抱歉,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明淮连忙扶起倒在地上的包袱,垂着脑袋,软软的说道。 “这位大婶,幼弟方才也是无心之失,还请大婶见谅。”温竹卿双手作辑,温温地笑着说道。 然细看之下,少年只嘴角上扬,眸子里却无半分笑意,虽说语气温和,但也疏离。 妇人一听,怒意上头,扬声道:“大婶你叫我大婶!我张孟氏不过桃李年华,你居然叫我大婶!你是瞎了吗这么大一个美人在你面前都看不到还叫我大婶!” 想当年谁人不夸她是孟家庄一枝花,不然她怎么能被张家看上娶进门,大婶呵,长了张好脸倒不成想是个眼瞎的。 温竹卿被妇人突然提高的嗓音吓了一跳,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方才表述不妥,当即就改了口:“夫人,我是说夫人,方才是在下口误,还请妇人见谅。” 话落,少年正色又作了一辑,明淮跟着有样学样,也弯腰作辑道歉。 张孟氏怒火中烧,正愁有气没地出呢,这一大一小可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她双手叉腰,开始无差别攻击起来:“口误看你长得一副钟灵毓秀的模样,没想到脑子却不好使,堂堂一大美人摆在面前都看不见,脑子不好眼还瞎,白瞎了一张好脸。” 骂出口后,郁气消散不少,看着他旁边缩头缩脑的小人儿,又继续道:“还有你,这么大了又不是小,走路不知道看路这次是绊倒包袱下一次呢” “该不会要把我给绊倒了吧,就不能长点心都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教的,这么大了,连个路都走不好,真是晦气。”话落,张孟氏单手掩鼻,一脸嫌弃地望向一大一小。 骤地听到一串连环珠似的攻击,饶是年年课业第一的温竹卿都愣了一瞬,待定了神,听清妇人所说后,他微眯着眼,眸子里划过寒戾的光。 此番表述不当确实是他的错,但是明淮,明淮方才已经道过歉了,这妇人还这般得理不饶人着实可恶。 看来这世上不只有男子和女子,今日一见,他懂了,还有一种游离于世外的妖魔鬼怪,倒是自恋的很。 无奈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一大一小两张嘴加起来完全不是张孟氏的对手。 妖魔鬼怪何为妖魔鬼怪非人者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正常道歉她不听,和她吵呢又吵不过,实在是让温竹卿二人无奈。 乡野泼妇骂街完全不是二人可以抵挡的住的,妇人攻势太猛,防线摇摇欲坠。 “干啥呢你们,怎么这么久不回来”姜知渺晃悠悠地走到二人中间,淡定的问道。 温竹卿面上掠过一丝窘迫,温声说道:“我和明淮回来的时候给这位夫人添了些麻烦,道也道了歉了,不过夫人却不肯放我们离去,我们也是没辙了。” 见明淮垂着脑袋一副低迷的模样,姜知渺摆了摆手:“明淮,快到阿姐这来。” 小人儿闻言蹬蹬蹬地跑到姜知渺身后,不安地捏着她的衣角。 “阿姐,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把方才绊倒的东西扶了起来,也和婶婶道了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明淮垂着脑袋,低低地说道,声音由大及小,面上一副急切之色。 张孟氏见有人过来给二人撑腰,面上鄙夷之色愈浓,出言讽刺道:“咋吵不过就搬救兵还真以为我吵架三娘是浪得虚名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还怕你” “婶子,方才幼弟他们的无心之失还请婶子不要放在心上。”姜知渺微笑,笑眼弯弯成弧,“左右是他们不对,我就在这给你赔不是了,这事就算翻篇了行不” 温竹卿静默片刻,眼神示意少女,无奈她双目直视妇人,完全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 婶子一出口,就知不能走,一句婶子道破了少年的心酸,也阻碍了求和的道路。 第五十三章 狮子大开口 张孟氏怒不可遏,只觉得心火烧的更旺了,算上刚才那一遭,如今已是第二回了,她咬牙切齿道: “我有那么老吗?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叫我婶子,老娘今年芳龄二十,孟家庄一枝花是也,婶子叫谁呢你!” 姜知渺呆若木鸡,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表述不当,无奈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能另想法子补救。 她惊讶地“啊”了一声,大大方方的在妇人脸上打量着:“婶子别见怪,我这不是看婶子端庄稳重这才叫你一声婶子吗?一般人让我叫我还不叫呢。” 张孟氏一语戳破少女心思,冷声道:“端庄稳重指不定你在心里说我小肚鸡肠呢,年龄不大,嘴倒是会讲。” 话落妇人嗤笑一声,怒气冲冲地望向几人。 姜知渺沮丧的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道:“没有的事,我这个人旁的优点没有就是人实诚,婶子性情中人怎么会小肚鸡肠” 张孟氏心中恼怒,自然不愿接她话茬,当即撇过了脸:“你这话倒是不假,咱孟家庄出来的人别的没有,个个都是性情中人,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 张嘴欲喷,复停住,奉劝道:“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五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要钱还一副凌驾于众人的模样,看的姜知渺实在是无语,五十两银子,想的到美。 “五十两银子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道歉也道了,东西也规规整整的扶了,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姜知渺见她面色不善也不惯着,忿忿道。 “五十两银子那都是便宜你们了,怎么,还嫌少了既然如此,那就一百两银子,今日要是不见这一百两银子你们就都别想走。”张孟氏恼羞成怒,大声叫嚷着。 五十两银子莫说姜知渺听着不爽,温竹卿也气得不行,他们道了歉,也做出了行动,偏这妇人死咬着不放,实在难缠。 “姜姑娘,昨日进城之后,我们身上早已身无分文,所有的钱财全买了些衣食住行用的东西,哪还有五十两银子啊。”温竹卿温温地劝说道。 话落,他望着目露精光的妇人嗤笑道:“婶子也忒心黑了点吧,虽说是我们二人的错,但你不也骂过我们了吗?还骂的很难听,这又要怎么算呢?” 姜知渺不解地望向温竹卿,他们选的地方离的有点距离,见二人迟迟未归,远远的瞧见了三人僵持的局面,她便走了过来,张孟氏嘴里的腌臜话倒是没有听的真切。 五十两银子她当然不会给,这妇人是想钱想疯了吧,还想到她身上圈钱,怎么敢的啊! 见姜知渺面露不爽,明淮缩在她身后软软道:“阿姐,哥哥说的对,这个婶婶方才一直骂我没人教晦气,还骂哥哥脑子不好和眼瞎。” 见阿姐似乎有些生气,明淮接着补充道:“阿姐,婶婶骂的很难听,比从前四婶骂的还难听,钱钱不要给。”小人儿仰着头硬气地说道。 比四婶骂的还难以入耳,这得有多难听啊,思及此,姜知渺目光微眯,眼底寒光乍现。 “五十两银子免谈,有话好好说不行你满嘴喷粪,奥,不对,粪窖都没有你嘴臭。”姜知渺拒绝,笃定告知。 礼让三分程序结束,现在是时候来斩草除根了,话落,姜知渺目光一凝,气势乍现。 张孟氏气的直跺脚,当即变了颜色斥骂:“怎么说话呢?你个狗娘养的小丫头片子满嘴喷粪,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敢来骂我,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东西。” “嘿~我呸!老话说的好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姊妹,都是一样的晦气,半点家教没有,果然是狗娘养的一点人事不干。”妇人狠狠啐了一口,气愤的骂。 姜知渺下颌紧绷,眼神凌厉,透出些刺骨寒意,她气笑:“一会儿我倒要看看你这张嘴能不能说出点人话出来。” 张孟氏打了个寒颤,她稳住心神一看,依旧是那张稚嫩脸庞,复又恢复了那幅趾高气昂的模样。 姜知渺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妇人胳膊,张孟氏反应过来后就伸脚踢去,少女一个侧身叫她踢了个空,转手握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两只手臂瞬间脱臼骨折。 尖锐的疼痛从手臂传来,张孟氏当即嚎叫起来,只是,任她叫破了喉咙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方才动手之前姜知渺就在她身上用了一张结界符,这符用在人身上会造成短暂的失声,虽说效力不强,但也够了。 除此之外,这周边她也用了一张,一下用掉两张结界符虽然肉疼,但解气。 毕竟,符没了还可以再买,心中恶气不出那可就真得憋死了。 张孟氏双目圆瞪,直直往后退了几步,惊恐的望着姜知渺,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又按了按自己的喉咙试图发出声音。 然而,还是不能说话,就连寻常哑声人发出的啊啊啊的声音都没有,整个人完全的失语了。 姜知渺自然懂她是什么意思,这失声本就是她有意为之,她懂她也不会理睬。 这张嘴里惯会说些腌臜话来,即没有能说的,干脆就闭嘴吧,反正说的话她也不爱听。 见张孟氏目呲欲裂地瞪着自己,姜知渺走近,在她纤细的脖子点了点,露出了一点森森笑意,又压着声音说道: “这次失声算是给你的教训,左右你这嘴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既如此,就干脆废了吧,不能说话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张孟氏不甘地瞪着她,一双眸子都快冒出火来,她愤愤咬牙,长大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又奈何无法出声,只能死死的瞪着她。 她就知道,方才还好好的,转头功夫就不能说话了,一定是这小娘皮子出的手,威胁她,居然威胁她,真以为她是吃素的? 张孟氏阴恻恻地伸出左腿,当即就向她身上踢去,姜知渺反应极快的侧身一躲,直叫她踢了个空。 “怎么还想踢我?手不想要了,这双腿也不想了?你是嫌自己活的还不够久?还想上前挑衅?”姜知渺上下打量她,目光冷冽而平静,就像是在看一个毫无威胁力的蚂蚁一般。 清脆的声音与徐徐的微风交相呼应,格外的沁人心脾,落在张孟氏的耳朵里,却如恶鬼索命,听得她额间冷汗直流。 失声,双手脱臼,全是这少女所致,若是她再出手,只怕这腿也保不住了,到那时,可就不能走了,要是不能走了,她定然会被抛弃的,思及此,张孟氏连忙收回了腿,几近吓呆,也歇了上前的心思。 她皱着一张脸,硬着头皮生生的后退了几步,随即迅速跑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眼下自己硬不过,先活命为好。 这少女有功夫在身,是个练家子,从前务农时她倒是有些底子在身上的,但也就比一般女子力气大些罢了,要真和练家子对上了可就只有她挨打的份了。 第五十四章 二分之一目标已达成 姜知渺见她一溜烟儿的跑开缓和了面色,又继续和两人道:“我们赶紧回去吧,娘她们应该等急了,就别在此处耽搁了。” 温竹卿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嗯,我们这就走,还是姜姑娘厉害,一出手就将这妇人给吓得失了声,不愧是将门之后。” 明淮缓缓抬起头,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靠在少年身旁,晃着小脑袋笑着说道:“那当然了,阿姐当然厉害了,阿姐就是最厉害的。” 小人儿一张白嫩的小脸笑的开了花,嘴角无声的上扬着,晶亮的瞳仁里满满都是激动的神色。 姜知渺听得直乐,弯腰蹲下身拉住了他的手就向前走去:“行了,都别拍我马屁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温竹卿颔首,紧随其后,光影在她身上投射,恍然间少女的背影都变得高大起来。 不过多时,风风火火的几人就到了落脚点,徐有容见状连忙起身上前迎去:“渺渺,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娘,没什么事,你就别担心了,走,休息会吧,别在这耽误了,午间休憩时间不多,抓紧些吧。”姜知渺放下明淮,拢着徐有容的肩膀说道。 徐有容盯着二人看了几眼,见没有异常,就放下了心,顺着他们回了去。 姜知渺捏着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来,娘快坐,走了半天了,可不得好好的休息休息。” “怎么了?突然如此殷勤?该不会是你们有事瞒着我吧,往日里可没见你如此殷勤。”徐有容摆手,狐疑地望向她。 姜知渺被她方才的那一眼睨的噎住,附在她耳边说道:“哪有的事啊,这不是看你这几天累到了吗?怎么?做女儿关心关心娘亲也不行吗?” 她娘也真是厉害,这都能猜出来,敏锐力可真够厉害的,是个狠人。 “行行行,怎么不行,不过我方才已经坐了好一会了,倒还真是不怎么累了,你们先坐吧,别管我了,我再站一会就坐。”徐有容盈盈笑道。 渺渺关心自己她心里很是慰帖,不过她是真不想坐了,先前坐的屁股都疼了,正需要站起来缓一缓,不过听着这话,她顿时感觉屁股都不怎么疼了,倒是慰帖的很。 姜知渺见她是真不想坐,也就随了她了,直接拉着明淮二人坐了下来,休憩时间不长,能多坐就多坐吧,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都想躺着了。 其实躺也是可以躺的,但是衙役一会儿就要放饭了,躺也躺不长,还不如坐着,这不,刚想着,衙役就开始吆喝了。 众人领了饼子后径直走向原位吃了起来,短暂的休憩后,队伍又开始启航了。 张孟氏在姜知渺的出手下,浑身痛的不行,方才她跑开也是去找当家的去了,也就是不凑巧,事情发生时,当家的肚子疼去如厕去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落的如此地步。 早不拉,晚不拉,偏偏她和人起冲突的时候他去拉,这不是作孽吗这是,看着他一脸顺畅的模样,心更堵了。 张其碌看着妻子冷汗直流的模样很是怪异,问她她还不说,直叫他无语。 看着张孟氏蓬头垢面的模样,他别开了眼,从前还面若桃花,如今只剩辣眼,真是晦气的很。 众人生无可恋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在路上走着,这些天,他们从夏初走到了秋初,流放早已磨没了他们的激情。 与之前相比,人数也缩减了五分之一,今年的夏季比以往来的更早些,也更热些,自然也就比之前的折损更高些。 这五分之一还是王武他们控制的结果,若是不控制的话,只怕是要折损三分之一不止,那样的话,就算是他们安全的抵达了极北之地,也保不住项上人头。 押送流放犯人的考核标准就是流放折损人数以及能否在有限的时间范围内押送到目的地,要是不细心着点,他们也要受罪。 不过虽说是秋初,但是这天一点儿也没有要凉快的意思,和之前一样,热气蒸腾的很,好在经过三月的磋磨,他们倒是越来越耐热了。 除了最热的那几天外,这种常温的高温天气,他们已经接受良好了。 每日不间断的赶路,已经让他们的脚底起了厚厚的一层老茧,原是水泡,又瘙痒又疼痛难忍,后磨破了,又日复一日的重复赶路,最终形成了厚厚的一层老茧。 流放途中,人人皆是如此,就连姜知渺也不能免俗,不过这老茧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走起路来没有那么疼了。 浮光靴毕竟是有使用期限的,每日脚程多,消耗大,草鞋的磨损也大,未免徐有容几人发现浮光靴的异常,她一直是多备着几双草鞋以防万一的。 每过几日她就会拿出包里的草鞋来换着穿,不过换来换去,都是浮光靴罢了,好在草鞋都长得一样,众人没有察觉到异常,但脚底也被磨了一层薄茧出来,倒是不疼,就是不太美观。 姜知渺偶然会在位面商城里买个兔子啥的开个小灶,她没敢太过频繁,小半月吃上一次,这才让他们消瘦的速度没有那么迅速。 这些天一日不断的签到现在已经签到了212个点数,距离达到1000个点数开启位面农村是任重而道远,估计到了极北之地以后才能开启了。 值得庆幸的是,骨灰级草编大全她已经学完,如今她的草编手艺是出神入化,手艺人大全也学了一半,如今的她已经是一个纯纯的手艺人了,就算是到了极北之地也能靠着手艺过活。 余额陆陆续续花的只剩下236个点数,想着功光学习手艺人大全也不是个办法,她又斥巨资买了“古代流放途中最容易得的五十种病以及治疗手法”还有“中医把脉集录”以及“瘟疫:掌握了这些药方,还你一个健康人生”。 捆绑销售只要90个点数,虽然贵,但贵的有用,第六感作祟,一见到这几本书姜知渺就想剁手,左右都是有用的,她狠了狠心,就买了下来。 事实上这几本书只有瘟疫的那本书最为鸡肋,不过华国疫情给她搞怕了,她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后遗症的劲太大,她是不想再得病了。 位面课堂里学了两月,配上骨灰级教室的指导,眼下她也算是个半吊子水平的赤脚医生了,不过,这仅限于书本内的病例,书本外的一概不知。 有了半肚子的虚拟实践加理论知识,姜知渺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若是真有个病痛什么的,她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从前在苍穹大陆和华国时,她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底层人罢了,兢兢业业修炼也不过炼体,资源缺乏,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她深谙知识之难能可贵,无论位面商城能否长久存在,知识是无限的,学到脑子里就是她自己的。 靠人不如靠己,异世两世游再加上如今这一遭,姜知渺越发觉得知识的难能可贵。 夏去秋来,不知不觉中,一万里的流放路程已经走了一半,再有三个月就能到达极北之地了。 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如今已然走了一半,还有一半就能到达终点,姜知渺看向天边五彩斑斓的彩虹,长舒了口气。 极北之地,二分之一目标已达成。 第五十五章 少咸城 这一半的路程可是他们丢了半条命才走到的,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煎熬,不断煎熬不断自我消化,最终麻木的迈步向前。 好在过了少咸城后,一万里的路程就已过半了,看着前方巍峨的城池,众人不自觉的舒了口气。 “这就是少咸城了?没想到传说中的少咸城竟然如此巍峨,比起京城也丝毫不逊色,真是人间仙境啊。” “是啊是啊,都说这少咸城是除却京城外最繁华的城池,如今一见,才知所言非虚。” “我看你们就是见识少了,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儿,这算什么?十年前的少咸城那才是一绝,京城完全不够看,如今一见,这少咸城倒是落魄了不少。” 城墙下,众人听着这话双眼发直地望着眼前高大的城池,自流放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恢弘的城池。 少咸城乃是大栩国经济最发达的城池之一,除京城外,无一城可以与之媲美,话说,十五年前这少咸城也不过是个贫瘠的废城罢了。 后来边疆战事不断,少咸城正处于枢纽地段,经过五年的发展,早已脱胎换骨,成了大栩国重要的交易枢纽。 传言,少咸城内只有你想不到的东西,就没有你买不到的,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办到。 姜知渺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她仰起头,上下打量着这座神乎其神固若金汤的城池,倒是算得上铜墙铁壁,难怪叫做天下第二城。 单从城墙上守卫无数就可见这座城池的安全系数极高,也难怪南来北往的商人宁愿舍近求远来这里做生意,他们卖的舒心,客人也买的舒心。 王武在旁望了望人潮涌动的城门处,挥手示意众人停下:“肃静,前方山脉连绵不绝,若是绕过少咸城的话,太过浪费时间,今日,我们穿过少咸城再翻过北号山就可到官道了,大伙儿排好队,跟着我走。” 孟州多山脉,连绵不绝的山脉是它的特色,吸引了无数的文人墨客前来观赏,然而,少咸城就坐落于桓山和郭山之间,若想过去的话,就必须从城内穿过,不然的话就要翻越其中一座山才行。 若是一般的山脉倒还好说,这桓山和郭山乃是远近闻名难攀登的山脉,相比于直接穿过城池,翻山而行,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王武心中叹了口气,随即就朝着城门外的守门官兵走去。 随他动作,官兵眼睛也随之一亮,他笑眯眯地说道:“王兄,今个儿怎么有空来我们少咸城了,我可听兄弟们说了,你现在可是升了吧,这不得好好找个时间请兄弟我搓一顿” 王武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道:“那当然,你也不赖啊,短短几年不见就掌管了整个少咸城的守门官兵,未来可期啊。” 男人大方回笑道:“行了,别酸了,你今日来是找我有事儿?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货儿,今日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王武抬眼看他,哈哈一笑:“哈哈哈,还是兄弟你懂我,确实是有事要麻烦你,这不是又押送了一批流放犯人吗?这少咸城的周边你也是知道的,若是爬山而行的话,只怕是要耽误不少时日,我想进城去,然后穿城而行。”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包在我胡三身上了,从前在军中你对我多有照拂,这件事还不是一句话的?等着,我这就差人去办。”胡三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 话落,他话锋一转,小声说道:“进城倒是好办,就是这入城费嘛,如今我是新官上任,底下不少人盯着我这个守门将领的位置,不收肯定是不成的,要不,一个人头算一文钱算了,意思意思,也算是将这事给囫囵过去。” “该多少就多少,这入城费不能少,来,拿着,这是一两钱,你收着,我这就去领着他们过来。”王武从钱袋里掏出银钱递了过去,话落,就朝着队伍走去。 他站在队伍前面扬声说道:“大家伙儿都排好队,不要拥挤,一个个来,官兵带着你们进城,不要寻衅闹事,否则,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王武望着歪歪扭扭的队伍,眸子里划过幽深寒戾的光芒,狠狠的对地抽了几鞭子。 众人见状缩了缩脖子,一阵窸窸窣窣后,队伍整齐的跟在官兵后面进了城。 “哈哈哈,看来你的威严还是不减当年啊,脸一板一黑,还没抽到他们身上呢,就被吓得不行,不愧是当年的黑脸霸王啊,哈哈哈。”胡三看着他寒气外露的模样调笑道。 王武见他调侃自己,无奈一笑:“行了,别贫了,这次谢了,下次到京城我做东,这次任务急,不能耽搁,就此别过了,不过你可别乐,左右还是原路返回,到时我可要好好的宰你一顿才是。” 胡三应的爽快,笑开了脸:“那是自然,好不容易兄弟相聚,就算是多宰我几顿我也愿意啊,就怕吃的还不尽兴你就走了,下次再来,可千万要来找我一聚啊,我就在这等着你。” 王武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到时一定会去你那好好的搓上一顿,这次来的急,替我向弟妹他们问好,时间不等人我就先走了,这二两银子就算是我给还未见过面的侄子的见面礼,你收下吧,行了,别送了我走了。” 话落,他背对着挥了挥手,不理男人的叫喊快步向前走去。 胡三看着手里的二两银子笑着摇了摇头,他这兄弟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别看长的凶,其实比谁都重感情。 看着他进了城,胡三这才将银子塞到腰间,随即板着脸继续巡查了起来。 这少咸城从外面看,不过就是城门比别的城池修建的更高大些罢了,顶多就是多了些庄严感,没想到进了城,竟然内有乾坤。 饶是比旁人多些见识的姜知渺都看花了眼。 放在从前,也就是在上元灯节时才能见到这么多人,人山人海甚是壮观。 少咸城内确实比喧嚣的京城还更热闹些,大街上熙来攘往,人声鼎沸,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布衣百姓,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意,这种热闹将众人心里的寒冷都驱散了些。 有道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就是如此,算起来,姜知渺也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热闹的场面了。 不过从前她是游人,如今是囚犯罢了,身份的转变,实在是有心无力,倒是想去逛逛,就是没这个条件。 虽然少咸城内人潮不息,但从街边巷角站着的身着官服,腰佩长剑的官兵就可以看出,少咸城知府的雷霆手段。 人多则容易生事,更别说少咸城内有成千上万的游人了,如此重的担子都被他给挑的稳稳当当的,可见此人一般。 第五十六章 惊弓之鸟般慌忙逃窜 “阿姐,这就是他们刚才说的少咸城?哇,人好多啊,比京城还多。”明珠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忍不住惊呼道。 不说明珠,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一进城,心中就翻起了巨浪,面上不显,但炽热的视线可做不得假,这打量的目光,都能将路边的摊子给点燃了去。 “干什么呢?还不继续向前,此地人潮拥挤,不得在此地停留过久,若是一不留神被人潮冲散,到时我就禀明官府有人逃跑,到那时,可就成了逃犯了,逃犯的日子,不用我说,你们心里应该也有数吧。” 钱祥斥责话落,眼神一厉,双手握紧,手骨交接处,瞬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大,但足以威慑众人。 所有人顿时汗毛倒竖,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这衙役可是流放队伍中最常打人的,其他还好,这人,实在是要悠着点。 钱祥睨了一眼他们后,抬脚,继续向前走着,还没有走两步,就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转头只见是王武,他收敛了面色,浅笑道:“头儿,你来了,人都在这了,我们现在要往何处去?” 他也是头一回跟着队伍押送犯人前往极北之地,所以,这少咸城他还真是头一回进,与之相比,从前进过的城池倒是小巫见大巫了,完全不够看。 王武抬眼看了看人潮不息的街道,低头沉思了一瞬后,开口说道:“往南去,进城和出城的方位是一致的,只要一直往南去就能出城。” “今日人多,你们一定要看紧点,也提醒一下他们,千万不能走散了,这人山人海的,要是被人潮给挤散了,可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去找才行,时间紧迫,还是看紧些好。” 话落,他话锋一转,沉声说道:“想来应该也无事,我们人多还都穿着囚服,一般人也不会上前碍事。” 钱祥会意,当即又警告了一番后,这才领着队伍跟在王武身后,朝着南边走去。 事先得了衙役的警告,众人不敢肆意妄为,本就是被抄家流放的犯人,所到之处,无一人停留,纷纷给让出了一条可供队伍通行的小道。 王武所料确实不错,无论城市繁华与否,只要和囚犯挂上边的,在百姓心里总归就没有好的,更别说挡道了。 看到这群祸国殃民的流犯,他们只有鄙夷的份,一点儿也不想上前凑晦气。 无人碍事自然是好,众人毫不费力的穿过了这条繁华非常的街道,然而横生变故就在一刹那。 还没走到下一段街道,大街上一男子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他面色发白,唇色发紫,浑身战栗,手脚抽搐不止,就连眼睛都翻了白。 与癫痫不同,看他颈间的红疹伴随着咳嗽不止,姜知渺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怕是得了瘟疫,她当机立断的从外衫上撕下几条布条,置于徐有容几人的口鼻处。 她们见状很是诧异,还以为是怕这男人传染,也就没多想,温竹卿二人还带着枷锁,不便系着,姜知渺和温母一人一个迅速的动作着。 一瞬后,偌大的队伍只有几人捂住了口鼻处,旁人见状十分不屑,不就是犯了癫痫吗?队伍里有个赵氏前车之鉴,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殊不知,赵氏犯的是癫痫,男人却是瘟疫,瘟疫和癫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染上瘟疫那可是要死人的,看热闹的人们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纷纷对男人的惨状投以好奇的眼神观望着,倒是有人见姜知渺捂住了口鼻,一些人觉得是大惊小怪,一些人觉得做法新奇也随之效仿。 王武离男人还有一段距离,在看到他晕倒在地后,就挥手示意队伍停了下来,看着与赵氏不同的症状,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这男人的症状倒不像是癫痫,倒像是瘟疫,思及此,他瞳孔震动,要是瘟疫可就糟了,少咸城内这么多人,且不说他们是否误期,单说这成千上万的人们,就可见事情棘手。 他小心的又挪开了些距离,凑到钱祥耳边低声道:“我看这不是普通的癫痫,只怕是瘟疫,从前军中爆发过鼠疫,那症状和这男人的有些相似,一会儿你带着队伍绕路而行,我断后。” 钱祥听着这话后背都惊出了一身汗,瘟疫?要真是瘟疫,那可是要死人的啊,这,这,怎么就这么倒霉,第一次带队伍进城就碰到了瘟疫,这真是飞来横祸。 他扭头看着不知所措的众人不自觉的喉头发紧,清了清嗓,再开口时,声音都比先前的更低沉些:“此路不通,不可耽误行程,大家伙跟着我走。” 话落,男人毅然决然的走到队伍前面带路,行走间,余光处,可见队伍中有几人用布条蒙住了口鼻,他心中诧异,抬眼望去,原来是姜知渺一行人。 对他们他倒是印象深刻的很,没想到这少女算是个聪明的,看出来男人得了瘟疫,还没有声张,倒是识的大局。 王武可以识得出这是瘟疫,不代表别人认不出来,少咸城内多的是见多识广的商贩。 钱祥带着囚犯绕到另一条宽敞的巷子还没走两步,只听人群中有人尖叫。 “瘟疫,这是瘟疫啊!大家快捂住口鼻,远离这男人。” “什么?瘟疫,啊啊啊,快跑啊!” 尖叫瞬间激起了人们心中的恐慌,他们慌不择路的开始往四周散去,蔬菜瓜果撒了一地,一时间,杂乱非常。 姜知渺见众人手忙脚乱地逃离开这里就暗道不好,此处人多,这般毫无章法的撤离,只怕是会发生踩踏事件。 踩踏事件一旦发生那可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连锁反应随之而来,数条人命说不定会葬送于此。 姜知渺浑身僵硬的看着这一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贸然上前只怕是她也不能全须全尾。 凝神再一看,顿时心里一凉,拥挤的人群中已经有人遇害,地面上鲜红的血迹顺着不平的坡度流了下来,落在姜知渺的眼里是那么的刺眼。 无奈尚无能力解救人们,看到这嫣红的血迹,姜知渺的心沉了沉。 仔细搜索了一番位面商城内是否有些有用的工具,还真就给她找到了,尾随符,符如其名,躯体会随着前一人的轨迹行走,半炷香后失去效力。 情况紧急,姜知渺就算是再抠也不能漠视眼前的惨状,一口气将所有的点数都买了尾随符后,账户就只剩下6个点数。 看着背包里的一沓尾随符,姜知渺手指一动,趁着旁人惊慌失措的空挡,将尾随符都用了出去。 发生的惨状已经无法挽救,看着有人重心不稳,要摔倒的趋势,姜知渺就在他身上打上一道尾随符,如此一来,也算是拯救了他们鲜活的生命。 好在王武有先见之明,将流放的队伍移到巷子里,并吩咐衙役严加看管,在慌乱发生的时候,他们拔了刀,狠狠地瞪着众人,嗜血的眼神,锋利的刀刃,直将众人给吓退了去。 无人上前,姜知渺所在的这只队伍俨然成了四周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倒是想上前,但是这些官兵的眼神却是说着来一个杀一个,还有谁敢上前? 众人如惊弓之鸟般慌忙逃窜,一炷香后,街道上只余寥寥几人。 第五十七章 倒不如如她所说搏一搏 方才还鲜红的血迹,随着众人的慌乱,被抹的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红色,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一抹刻骨铭心的红。 男人仍在抽搐着,与方才不同的是,他的唇色已经由白变紫,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嘴里断断续续地喊冷。 姜知渺见他不久于人世的模样,当机立断请辞向前,虽说她医术不精,但若是不控制住瘟疫的话,只怕是整个少咸城的人都要遭殃。 这横生的祸端是可以抑制住的,并非是无解,虽说她没治过瘟疫,但也算是了解一二。 方才没有立即上前只是因为她惜命,但是事情如今已经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局面,再惜命也要有人站出来了。 “大人,我略懂些医术,特请辞上前治疗瘟疫,如今城内纷乱不止,瘟疫横生,只怕是要封城,说不定暗处督查的官兵早已将此事上报,想来今日我们也走不了了。”姜知渺如实说道。 话落,又继续道:“不如就让我上前查探一二,左右今日也走不了,又没有大夫在这,若是无人出手,只怕是这瘟疫会传播开来,到那时,恐怕我们所有人都跑不了啊大人。” 王武面上不显,实测心里深思这话的可行性,有人上报确实是他没想到的,方才他想的是在没有发生骚乱之前先离去,不过横生变故,已然行不通了。 要是真如少女所说,有人上报的话,封城肯定不会跑了,若是不封城的话,霍乱的是天下苍生,比起城内成千上万的人,孰轻孰重知府是拎得清的。 更别说他们是距离男人最近的人,押送流放犯人本就显眼,一盘问就知道谁是离瘟疫源头最近的人。 到那时,只怕是他们都要被隔离到安济坊,观察都要耗费不少时间,误了工期是死,得了瘟疫也是死,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如她所说搏一搏。 毕竟,误了工期是必死无疑,得了瘟疫要是遍寻到良医良药的话,那就还能活。 舍一人能救百人的话,他自然愿意做这个恶人,能治好最好,要是不能治好的话,思及此,他的视线移到姜知渺脸上。 “就如你所说,允了。”话落,王武拿出腰间的钥匙,解开姜知渺脚上的镣铐,方才他还是觉得不妥,若是有人走散实属难做,干脆就让底下人将他们的脚链都连了起来,省事还不费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叫钱祥将队伍带到这个巷子里,假设他们处于骚乱中间的话,串联的脚链只能是束缚逃生的枷锁,是绊脚石,好在他有先见之明这才没有造成伤亡。 阳光照射下,少女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清晰可见,到底能不能治好,王武心里也没底,没有良药,光靠人力,一切就看天意了。 惊恐的气息在空气中发酵,突如其来的状况引的众人战栗,见有人站了出来,他们的心里不免有了些侥幸。 徐有容被姜知渺的自作主张给吓得失了神,这是瘟疫不是风寒,若是一般发热或风寒她自然不会阻止,但是瘟疫,瘟疫是会死人的。 妇人的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面上全然是一副惊慌之色,她上前,一把握住姜知渺的手,劝道:“就不能,不去吗?” 徐有容喉头发涩的望着她,眼眶内蓄满了将落不落的泪水。 道理她也懂,但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渺渺去接触瘟疫的源头,她的心里就像是被人剜了肉一般的疼。 心中万般思绪,但不知从何说起,就当是她自私吧,做母亲的,要亲眼看着孩子去受罪这不是诛心吗? 姜知渺偏脸,避开了她的视线,徐有容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指尖微颤的松了手。 她微张唇,声轻,但又饱含关心:“注意安全。” 腿上一紧,姜知渺低头,就见三小只紧紧拽着她的衣角,嘴巴不安的抿在一起,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惊恐。 地面被血染的到处都是,他们不安地看着案发现场的惨状,方才还红润的气色如同潮水一般在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她俯身捧着小人儿的脸,认真的看着他们的眼睛说道:“阿姐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就在这不要乱跑,乖乖听大人的话。” 三小只慢慢的摇了摇头,仰起脖子齐声道:“阿姐,我们不想你去。”话落,葡萄大的眼睛中泪水如滚珠般滑落。 姜知渺叹了口气,轻声诉说着:“没事的,现在人都走光了,阿姐不会有危险的,你们也知道我从来没有食言过,既然你们不放心的话,我们就来拉钩吧。” 话落,她勾起小指,又继续道:“来拉钩吧,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三小只见状也伸出自己的小指放了上去,四人晃悠着手指,嘴里念絮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小狗。” 见他们表情松动,姜知渺起身对着身后不安的众人扬声道:“眼下还不知瘟疫到底是怎么样的传播方式,大家还是像我这般用布条捂住口鼻,这样也能防御一二。” 众人手忙脚乱地扯着身上的衣服,忙不迭地撕下一条布条蒙在自己的口鼻处,见旁人双手束缚不方便操作,一并也给蒙住了口鼻。 随着他们动作,姜知渺也朝着男人走去,温竹卿见少女离去,连忙也跑到王武面前请辞:“大人,姜姑娘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又是孤身一人,难免不方便,就让我也去帮忙吧。” 王武心知一人之力确实有些勉强,见少年眉目肃冷,一脸严肃的模样,便同意了他的请辞。 解开枷锁后,温竹卿便疾步朝着姜知渺的方向跑去,可怜天下父母心,温父温母面色发白的看着儿子离去的方向欲言又止。 孩子大了,心里有主见了,即使他们出言相劝也必然没有结果,既如此,那就放手吧,拯救少咸城中百姓的重任就放在他们身上了。 三小只还要照看,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上天保佑,一定要让两孩子平平安安的归来。 姜知渺见温竹卿跟了过来略显惊讶,她盯着他不动声色的脸看了一眼,随即二人并肩朝着男人走去。 男人白眼外翻的仰躺在地上,手脚微颤,现下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从他唇色发紫的程度上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病应该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看他反应如此激烈,想必是有些时日了。 盯着他颤抖的身躯,姜知渺眉头紧蹙的蹲下身把起了脉,考虑到还不清楚瘟疫的传染源到底是什么,在把脉之前她事先用布条缠在了手上,避免和病人的直接接触。 同时她也提醒温竹卿将身上裸露的部位给包裹起来,避免接触到男人。 正如她所料,这男人已经病了有八九日的时间了,邪气已经从表面渗透到了身体内部,脉洪大滑,是邪气入体的结果,正虚邪进,若是再不出手诊治的话,男人必死。 瘟疫是阳症,洪大滑数是阳脉,从脉象上看,男人胃气郁结于肚,浑身发热,脉沉而涩小,又极其畏冷,好在不是个棘手的瘟疫。 第五十八章 鸡毛配烈酒 姜知渺松手看向一旁的温竹卿吩咐道:“你先看着他,我去找一截竹管和一根羽毛来,顺便再借一个盆来。” 话落,姜知渺的视线游荡在街道上,由于方才的慌乱,摊贩们的摊子早已被人潮冲击的四零八散,盆倒是好找,到处都是。 这竹管吗?看着街边用竹子支的馄饨摊,她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几步上前扯下一根竹子,再从地上捡起水果商贩留下来的刀一划,竹管就出现在她手上。 至于这羽毛吗这馄饨摊子后有一个鸡毛掸子,随手一扯羽毛就有了,竹管、羽毛、盆都有了,还剩下最关键的一个东西--酒。 好在这街上就有酒坊,还离得不远,先将这三样东西放置完毕后,姜知渺便朝着酒坊疾奔而去,匆匆买了一坛酒后便抱着它来到了男人身旁。 温竹卿见她回来,当即上前说道:“姜姑娘,这男子方才又吐了好大的一口血,此刻已经昏迷不醒了。” 姜知渺了然,皱着眉头吩咐道:“你先把他扶起,我这就给他治病。” 温竹卿闻言,半蹲起身将男人扶了起来,姜知渺见状,先将盆置于他身前,随即掰开他的嘴,用从鸡毛掸子上扯出来的毛伸进男人的嘴里,上下活动手腕刺激着他的喉咙。 感受到外力的刺激,男人胃里一阵翻涌不止,酸水上涌,直到嘴里再也包裹不住秽物,他头一扭,哗啦啦的全吐进了盆里。 温竹卿原是不解治疗瘟疫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找这几样和药材无关的物件,现下一见他终于懂了,原来是要清除男人腹中秽物,倒是个新奇的法子。 随着男人呕吐声渐止,一股酸臭味冲入二人鼻腔,这味道差点将姜知渺给熏倒,她手指微动,当即使用了一张结界符。 结界符一用,气味随之消失,她终于可以大口呼吸了,看着盆底寥寥的秽物,她心知不够,随即拿起手边的酒,打开瓶塞,往男人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酒烈难以入口,一下肚男人只觉得腹部一阵火烧,方才还停歇的呕吐又继续了起来,呕吐声渐起,一刻钟后,偃旗息鼓。 见着盆底敷上了一层青黄不接的秽物,姜知渺蹙着眉头伸脚将盆往旁边踢了踢,眼不见为净,这秽物她实在是有点接受不能。 随着秽物的清除干净,男人的面色也渐渐的红润了起来,不像之前那般苍白,嘴唇的紫色也淡了下去。 看着他体内毒素已经排出,姜知渺默默地舒了口气,只要配合药丸再治疗一段时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用鸡毛刺激他的喉咙以及喂酒不过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清理他的肠胃,去除毒素。 邪气入体,胃中的秽物也是加重他身体虚弱的一部分,若是秽物不清理干净的话,后续的治疗也就没法展开了。 好在这瘟疫并非没有治愈的法子,清除秽物后再辅之以连翘、金银花、炙麻黄、炒苦杏仁、石膏、板蓝根、绵马贯众、鱼腥草、广藿香、大黄、红景天、薄荷脑、甘草制作的连花清瘟药丸吃上一阵就可痊愈。 秽物清除之后,男人悠悠转醒,他艰难的撩起眼皮,日光照在少女的侧颜上,如同神女转世一般。 他垂着头,喃喃道:“我这是死了吗?仙界,神女,原来仙界的神女长这样啊,这是天庭?但为何和人间一般无二?” “你没死,这不是天庭,还是在少咸城内。”清冽的声音响于耳畔,循声望去,只见一钟灵毓秀的少年正在搀扶着自己。 少年?少女?他撑起身子,左右打量了一番后,瞳孔扩大:“没死,我没死。” 姜知渺见他终于回过神了,也是欣慰,心里默默舒了一口气,笑道: “你当然没死,不过你身上的瘟疫还没有完全治愈,还需要配合药丸再治疗一段时间就能彻底痊愈。” 话落,又继续道:“从现在到你彻底痊愈之前,你每日不可进食,只能少量饮酒,待彻底痊愈之后才能正常饮食。” 男人一脸懵望向说话的少女,点头如捣米,能治好就好,能治好就好,能治好了就代表他还能活,能活着他也不想死啊。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我,我还以为此次必死无疑,没想到我孙文山也有福大命大的一天,看来老天爷都不收我啊,哈哈哈,咳咳咳。” 姜知渺见他一脸病容也压不住喜悦,蹙了蹙眉,提醒道:“你才刚醒,不宜太过激动,先躺着,我去医馆买药。” 听见这话,孙文山连忙挣开身后人的搀扶,踉跄地躺在了地上,眼巴巴地看着少女,激动道: “姑娘,我这病就麻烦姑娘了,姑娘放心,此番治病产生的一切花销我全包,一定不会让姑娘白白出力的。” 姜知渺微微颔首,随即视线又游离在街道,映入眼帘的是鬓发微霜的老者拎着药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略显稚嫩的学徒,忙不迭的紧随老者其后。 不得不说,他们的装备可比姜知渺二人的专业多了,白巾遮鼻,医者专用手套,以及一应俱全的药箱,哪一个都比他们的破布条好。 “谁人得了瘟疫?老朽乃回春堂的坐诊医师,方才有人去回春堂报信有人得了瘟疫,这就是得了瘟疫之人?” 老者跑的气喘不止,站定之后,低眼看去,嘴里不间断地说道。 回春堂离这里有些距离,自己也是得了消息后,就连忙赶了过来,谁料一来就见男人双目紧闭躺在地上,他这是,来迟了一步? 要不是方才的骚乱,说不定还能再快一步,要是先一步到来,说不定就能救男人一命,思及此,老者心中徒生了无限悲怆。 “先生,此人还没死,他的胸膛还在起伏,鼻息不断,不是已死之人。”一旁的学徒连忙提醒。 老者闻言当即清醒了过来,连忙蹲起身动手查看起了男人的状况,瞳孔没有散大,心跳尚在,鼻息不断,确实不是将死之人。 见状,他连忙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脉洪大滑,是瘟疫不错,但是却比一般瘟疫之人的脉象更为和缓,他皱了皱眉,随即打量着四周。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男人的身旁居然还站着两个人,上下打量了几眼,只见这一男一女用布条捂住了口鼻,以及身体裸露的地方,想来应该就是方才治疗男子之人。 他愣怔了一瞬,说道:“方才是你们出手治疗了这男子的瘟疫?” 姜知渺微微颔首,隔着布条老者只听她道:“是的,事出紧急,再不出手,只怕是这男人就活不了了。”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确实是他们出的手,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出手之人居然是个女子,倒是他误认了,他还以为是她身旁男子出的手。 女子学医本就比男子更难些,他从医几十年见过的女医不过数十人罢了,但是,这么年轻,医术又如此精湛的女子,他还是头一回见,着实有些惊讶。 强行压抑住心底的惊讶,老者求疑问道:“不知姑娘是用何种法子抑制住这男子的病情?方才来报信的人说,这男子口中白沫不断,已然是发病的症状,老朽实在不解,还请姑娘解惑。” 姜知渺见他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地笑着说道: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瘟疫不过是邪气入体,我方才不过就是用鸡毛挠他的喉咙,然后刺激他将腹中的秽物全都吐了出来。”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未免清理的不够彻底,我又将烈酒灌进他的肚中,烈酒和鸡毛的双重刺激下,他才算是将身体中的毒素去除了些,不过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罢了,要想痊愈还需配着吃一段时日药丸才行。” 一番话后,老者捋着胡须,眼里精光四起,这法子倒是新奇的很,鸡毛配烈酒可真是闻所未闻,两样不起眼的东西居然可以清除腹中毒素确实是个奇法。 第五十九章 总算是虚惊一场 姜知渺见他双眸发亮,一副沉思的模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彻底痊愈之前,病人不能正常饮食,需少量饮酒才行,酒能杀菌,这样做也是为了清除毒素,痊愈之后,即可正常饮食。” 看着他不停的点头,她又说道:“其实这个法子的原理就是洗胃,清理出肠胃里的秽物后,病人即可恢复如常,若是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都可以用这种法子。” 自少女开口的那一刻起,老者眼里的光就没熄灭过,直到她说完,他这才依依不舍的喃喃说道:“此乃奇法啊。” “老夫行医数十年,这种新奇的法子是闻所未闻,多谢姑娘为老夫答疑解惑,听此一番话,老夫豁然开朗,此番多谢姑娘了。” 老者微弯着身,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向姜知渺作了一辑。 姜知渺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受宠若惊地开口道:“不敢当,不敢当,老人家客气了,这也是前人的法子,不是我独创的,你就不要如此客气了。” 老者巍巍起身,眼底全是欣赏之色,他捋着胡须,笑眯眯地开口道:“后生可谓,后生可谓啊。” 一旁的学徒默默的看着二人寒暄,看他们终于交流结束,着急忙慌地开口道:“先生,这人还有救吗?” 老者闻言望向平躺于地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自然是有救的,好在老夫对这瘟疫还算是有些研究,他身上的瘟疫正是老夫这些天寻医问访的瘟疫,周村的人都已死绝,没想到这男子居然也得了这种瘟疫。” 话落,又继续道:“这些天老夫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瘟疫是通过人体秽物传播,只要不接触到秽物,就不会得此瘟疫。” 姜知渺低头思索着老者的话,她心里一动,问道:“那除了周村还有人得了这个瘟疫吗?” “没有,自发现周村瘟疫之时,官府就已经派人将周村管控,如今的周村已然是个死人村了,想必这男子应该是接触到了秽物,或者去了周村周边?不过具体何种缘由,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那就好,看来这男人只是条漏网之鱼罢了,只要控制住他,那瘟疫就传播不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听到这个消息,姜知渺瞬间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懈了下来,总算是有惊无险,虚惊一场。 她抬眼看向鹤发童颜的老者,笑了笑:“既然先生来了,我们就先走了,方才我已经简单的处理过了,只要再连续服用几日连花清瘟药丸,他的瘟疫就能彻底痊愈了。” 老者闻言一脸疑惑,姜知渺见他不解,出口解释道:“连花清瘟药丸是以连翘、金银花、炙麻黄、炒苦杏仁、石膏、板蓝根、绵马贯众、鱼腥草、广藿香、大黄、红景天、薄荷脑、甘草各一钱制作而成,是清热解毒的良药。” 突然听到一大串药名,饶是行医数年的他都懵了懵,连花清瘟药丸?越琢磨越察觉这药方的妙处,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方子。 这方子他闻所未闻,如此精妙的方子,这少女居然不以为然的示于人前,老者捋着胡子,眼底一沉,不由又对她高看一眼。 女子会医术本就少见,更别说她居然一点都不藏私,轻易的就将药方示于人前,他是该说她心大呢,还是心大呢。 医者安身立命的根本除了一身医术外,还有药方,一副药方就能令人名声大噪,这少女确实是个妙人,思及此,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姜知渺看他时不时地看自己一眼,还用一副别用深意的眼神,还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她摸了摸脸,只摸到了蒙在脸上的布,不是脸上难道是额头? 她挪步到温竹卿身旁,附在他耳边小小声道:“我额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温竹卿循声望向她的额头,白皙光洁,什么也没,他不解道:“没有,什么都没有,很光洁。” 姜知渺闻言疑惑道:“没东西,怎么这老头儿一直用那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我,倒是瘆得慌。” 温竹卿顿了顿,刚想出口就被老者打断,二人只听他道:“没想到姑娘居然是如此深明大义之辈,老夫此次替天下百姓多谢姑娘了,这药方如此精巧,只怕是废了不少心力才成,如此这番,实在是让老夫惭愧。” 话落,老者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又向姜知渺作了一辑,听见这话,她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以为这药方是她独创,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姜知渺哭笑不得的解释道:“老人家不用这般客气,这药方并非是我独创,是我从一本医书上看到的,一直记在心里,没想到这次能用上也算是万幸。” 他博览医书,倒还从未见过这本名不见经传的医书,心底有了好奇,追问道:“不知是哪本医书?还请姑娘赐教。” 哪本医书?当然是位面教室内的医书,不过直接说出来也不可能,她顿了顿,开口道:“是一位云游四方的老者给我看的他编制的医书,不过,这医书珍贵,后来他又给带走了。” 老者闻言了然于心,这么珍贵的医书确实不会轻易的给外人带走,想来也是这少女的记性好,看了就记在心里,这才会了然于胸。 得了连花清瘟药丸的药方已然是万幸,不可太贪,他扭头望向一旁的药徒,开口说道:“这药方你可记下了吗?” 药徒抬起袖口擦了擦额头流到脸颊的汗,郑重地开口道:“记下了,记下了。” 方才他见医师神情不对,当即就掏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宣纸记了起来,好在少女的语速不快,一阵兵荒马乱后,这药方才算是完完本本的记全了。 老者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望向一旁污秽的木盆,吩咐道: “这盆里的秽物拿去埋掉,记住,一定要远离水源,深埋地下,这男子用过的东西也要一一销毁,切记,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见他一脸沉重,眉头紧蹙的模样,药徒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将纸笔往腰间一揣,就将男子背着朝着回春堂的方向走去。 半大小子正是有力气的时候,药徒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 药徒前脚刚走,官兵又带着一波医师过来,众人齐心协力将男人留下的东西处理完毕后,瘟疫这才算是彻底的控制住了。 姜知渺看着一切恢复如初的模样,默默的松了口气,总算是虚惊一场。 第六十章 不幸中的万幸 官兵的到来无疑是加重了众人心底的恐慌,官兵一来,就说明这件事不会被草草揭过。 即使控制住了男人的病情,他们也不可能安然离去,果不其然,慌乱间,只听到官兵的厉声警告: “你们几人跟我来,知府大人口谕,今日少咸城封城,一律人等,不可出城,城中有驿站,你们今日就在那边住下吧,待到城门开启之日,我自会通知你们。”官差绷着脸,扬声说道。 王武点了点头,随即押着犯人跟着他往驿站的方向走去,若是瘟疫控制住了,想必不用多久城门就会再度开启,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翻越桓山和郭山也要耗费不少时日,如此一比,耽搁几天倒也算不得什么了,只是,这两人该如何安置? 思及此,王武抬眼看向姜知渺二人,顿了顿,他让钱祥带着队伍先去,他一会儿就到。 脚步匆匆的来到官兵面前,双手抱拳相对,王武沉声问道:“不知这两人该如何安置?” 看了看淡然的二人,官兵回道:“一同送往驿站,不过未免他们染上瘟疫,我会禀报上面,单独开上一间房,若是经观察没有异样,我自然会放他们与你们汇合。” 王武点了点头,随即就朝着队伍走去,既然有了打算那他的心也就定了,寒暄了几句后,始发地就只剩下姜知渺二人还呆在原地。 虽然回春堂的大夫断定瘟疫是通过秽物传播,这二人没有染上瘟疫,但是事出突然,染没染上还是要观察一阵才是。 视线扫向二人脚上的脚镣,官兵沉声道:“此番多谢二位,二位请吧。”话落,他便在前面带路。 街上依旧不见喧嚣,随着男人的消失,那些躲在店内不敢出门的人探头探脑的望向街道,见官兵来了,压在心底的大石才算是彻底落了地。 亲眼看着这群人走后,他们畏首畏脑的走了出来,拿上家伙什,将方才男人躺着的地方洗刷干净,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姜知渺二人紧随官兵其后来到了如月驿站,少咸城不亏是少咸城,从驿站的匾额就可以看出它的财大气粗。 匾额上的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如若不是财大气粗,怎能挂上这样一块价值千金的匾额? 迈步向里走去,只见驿站四周都挂上了张灯结彩的灯笼,营造了一种喜庆的氛围,可能是官兵事先打了招呼,除了他们外,整个驿站再无旁人。 这是个专门为关押流放犯人而特别申请的驿站,见四周无人,姜知渺的心中便闪过了这个念头。 不过也是,男人发病之前,只有他们离得最近,专门申请一间驿站来关押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栀子香气,闻起来让人欲罢不能,瞬间扫除了一天的疲惫,果然高级驿站和低级驿站就是有所差别,光从气味就能分辨的出。 往日里住的驿站总是弥漫着一股霉气和腥气,呼吸间,直叫人胸闷气短,总之,体验感极差,两相对比之下,高低立见。 熏香袅袅,如沐仙境,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内,这驿站内的陈设倒是和旁的驿站没什么区别,不过包装能力一流,抓人眼球。 姜知渺还以为官兵会给他们开一间厢房来着,没想到还是大通铺,不过这间大通铺离大部队的大通铺有些距离,离得近,但接触不到,他们被彻底的隔离开来。 要说这官兵还怪好的,怕他们没的吃,还去王武那拿来了数十个硬饼子,除此之外,还送来了两只水壶。 看他一脸黑气的模样,她断定,这绝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这般热心,吃饱喝足后,姜知渺便坐在地上发起了呆。 若是瘟疫的传染源是瘟疫患者的秽物的话,她敢断定,他们二人一定没有染上瘟疫,先前给男子洗胃时,她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压根就没有肢体接触过,怎么会染上瘟疫? 还好在没有出手之前她怕这瘟疫是通过空气传播,事先和温竹卿用布裹住了裸露的身体部位,结束后,又统统销毁了去,如此一来,染病的可能性又低了些。 姜知渺默默祈祷这男子没有将这瘟疫传播给旁人,只有他一只漏网之鱼,若是大范围的爆发开来,只怕是人力药力均不足以支撑这番变故。 官兵行动速度,一夜的时间应该足够搜遍整个少咸城了,思绪发散间,姜知渺的眼皮越来越重,沉沉睡了过去。 温竹卿见姜知渺睡了过去,连忙扯了一把席草盖在她肚子上,沉思间,困顿随之而来,慢慢的他也合上了眼皮。 渐渐的,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烛火一闪一闪的庭院内空无一人,姜知渺靠在窗前,看着摇曳的烛火发呆。 屋内是无尽的黑暗,挂着红灯笼的屋檐下倒是透露着生活的气息,听着一旁院儿里的说话声,姜知渺低眼,玩起了指甲。 她的原生指甲就是健康的淡粉色,如今指甲渐长,虽说不太卫生,但有些美甲那味了。 五指朝着光亮的方向撑开,昏暗的环境下,衬的手指葱白的惹眼,配上豆蔻色的指甲,姜知渺心里一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指甲也忒长了些,刚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修剪指甲,嘈杂声四起,见状姜知渺收了手,朝着屋外看去。 温竹卿此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惊醒,循声望去,只见院内空无一人。 声音渐近,姜知渺忙起身站在窗前,视线朝着门外看去,先前送他们过来的官兵好像带来了一个人,夜色昏暗,倒是看的不怎么真切。 离得近了,姜知渺发现这人正是先前回春堂的大夫,思索间,官兵就打开了房门,朝着二人招了招手:“你们两个过来,大夫来了。” 姜知渺见状连忙走到门前,视线淡定的扫向老者:“你这是?” 老者捋了胡须,笑道:“官府差我来给你们看看,若是没有问题的话,你们二人就可以回去了。” 姜知渺了然,原来如此,不过城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还是有些好奇,心里一动,开口问道:“老先生,少咸城内排查完了?”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笑眯眯道:“不错,此次瘟疫事发突然,但胜在行动速度,少咸城内已经排查完毕,没有人染上瘟疫。” 话落,他眼眸发亮,又继续道:“这都是知府大人的功劳,往日少咸城内的看管就十分的严格,如今事情一出,知府雷霆手段,这才在短短大半日的时间内排查完毕。” 似察觉到有些跑题,老者继续说道:“之前发病的男子在察觉身体不适后便一直没有出门,吃喝拉撒全在家里解决,几日下来,粮食见底,他这才到大街上购买些吃食。” 说到此,老者心里升起一抹侥幸道:“好在他往日内就独来独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叹了口气,又道:“只他一人得了瘟疫,实在是侥天之幸。” 第六十一章 听风就是雨 听到此,姜知渺心底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她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真是上天保佑。” 既然这瘟疫是通过秽物传播,那他每日窝在家里,一来二去,秽物自然都堆在了家里,如此一来,没有人接触到秽物,自然也就无从染病。 男人面色苍白如纸,额间冷汗直流,活像个肺痨鬼,走在街上也无人靠近。 之前匆匆一瞥,只见街道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保护圈,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人会染上瘟疫了,一切都是天注定,注定这男人命不该绝,也注定少咸城逃此一劫。 时间紧迫,见姜知渺沉思,老者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姑娘,这次多亏了姑娘给的药方,我已禀报上面,不过”话落,他瞅了瞅官兵,又将刚到喉咙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是禀报了但是上面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瘟疫是一个犯人控制住的,硬生生的将功劳都安在了他的头上,他受之有愧,但无奈妥协。 心中翻起愧疚,老者垂着眼,嘴唇微颤。 官兵见二人寒暄了起来,颇有些不耐烦,见他面色有些转变,老者连忙出声:“大人在门外即可,这二人还没有确定是否染上瘟疫,还是谨慎些好。” 见状,官兵径直走向屋外,方才已经销毁了一套官服,这套还没穿几个时辰,他也不想再浪费一套衣服。 见官兵出了门,老者看向姜知渺,压低了声音,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说了起来:“上面的人将姑娘的功劳全安在了老夫身上,真是惭愧啊惭愧。” 姜知渺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看他一脸愧疚之色,她连忙上前搀扶,笑吟吟的说道:“害,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些身外之名罢了。” 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因为这,功劳什么的都是浮云,只有安全到达极北之地才是她心之所向。 见少女如此肚量,老者愣怔,又开口道:“姑娘如此大度,倒是老夫狭隘了,事情已定,既如此,往后老夫定然将这洗胃的手法和连花清瘟药丸发扬光大,以救治天下苍生。” 姜知渺笑着又絮叨了几句后,老者这才给二人把起了脉。 见脉象平稳,没有异常,他捋着胡子,笑呵呵道:“从脉象上看,你们二人并未染上瘟疫,我这就去禀报官兵,如此一来,你们就可恢复自由了。” 姜知渺二人道谢了一番后,老者便出了门向官兵禀报了起来,片刻后,官兵又推门而入。 抬眼望去,只听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告知道:“既然你们二人没有染病我这就去禀报上面,你们稍等片刻我即刻就来。” 话落,官兵转身离去,老者自然不能多留,深深地看了一眼屋内后,他也迈步朝外走去。 驿站外应该是有人驻扎,不到一刻钟,官兵又重新踏入屋内,带着二人去了流放大队伍关押的地方后,他这才匆匆离去。 姜知渺还未进门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他们,他们怎么回来了,他们不是得了瘟疫被拉走了吗?他们回来,我们不就要染上瘟疫了?”张孟氏活见鬼似的尖叫出声。 她摇头晃脑道:“不,不,我还不想死,我不要得瘟疫,大人,大人,你快把他们赶走。” 这声尖叫打破了屋内原有的宁静,众人闻声,唯恐避之不及,纷纷退后三尺,不敢与之接触。 他们是亲眼看见二人接触染了瘟疫之人,不是被官兵带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要把他们都害死吗? 一双双憎恶的眼神盯着二人,姜知渺在他们的视线下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够了!都别闹了,官兵把他们送回来自然有他的道理,若是他们染了瘟疫会被送回来吗?能不能长点脑子。”王武蹙着眉环视四周,厉声说道。 一个个的都是不长脑子的,听风就是雨,一点风吹草动就汗毛竖立,一群蠢货。 张孟氏撇了撇嘴,讪讪道:“谁知道是真是假,要是那些大夫医术不佳没有诊治出来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要被他们连累死?” 王武脸一黑,厉声道:“就你话多,皮痒痒了吗?还和我顶嘴,大夫医术好不好,官兵有没有成算,要你一个妇人插什么嘴?” “当兵的哪管得着大夫的医术,他要是用人不清,我们岂不是小命不保。”张孟氏嘴一撇,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道:“对啊,对啊,要是大夫医术不佳,岂不是要连累我们没命?大人,千万不能让他们进来啊。” “你说什么?”王武是个耳朵尖的,当即暴怒,抽出鞭子对着张孟氏的身上就是狠狠一鞭子:“敢寻衅挑事,你是找抽吗?” 王武本就是个习武之人,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甩了她一鞭,一鞭就把张孟氏抽到墙上,白花花的血肉顺着撕裂的外衣漏了出来,血液流了一地。 张其碌双目睁大,脸一下就黑了下来,即使张孟氏不得他心,但无论如何,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见她如此惨状,气结于心。 看她白花花的皮肉外露,张其碌连忙将外衣脱下盖在她身上,隔绝了外人不怀好意的目光,见无春光外露后,又狠狠的瞪了张孟氏一眼。 “我是老大还是你们是老大,若是还敢闹事,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一阵骚动后,众人纷纷低眼,不敢出言对上。 这妇人的嘴不怂,一天天的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挑拨队伍和谐,他早就想抽她一顿杀鸡儆猴了,眼下正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正好出了他心底一口恶气。 张孟氏是活该,阴阳怪气惹人不悦,还带头起事,对于看她不爽的人,姜知渺也什么好脸色回她,见她自作自受,她也出了一口恶气。 “行了,都别聚在一块儿了,各回各位吧。”王武回头,沉着嗓子扬声道。 方才才见张孟氏被抽的半死不活,如今听着这话,就如同恶鬼索命,他们缩了缩脖子,随即各回各位,不敢再闹事。 这还是头一回见着这衙役头儿发这么大的火,还是苟且些比较好,可不能触了他的霉头,不然张孟氏的惨状就会发生在他们身上,想想就胆战心惊。 张孟氏被抽了一鞭子,又被甩到墙上,两次伤害加成,气血上涌,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乱做一团,她不甘地抬了抬手,嘴里直吐出一口血来。 她不明白,她只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挨了打了呢?她冤啊,比窦娥还冤,张孟氏嘴唇微颤,还想诉冤,头一重,晕了过去。 见张孟氏昏迷,王武看都不看一眼,当即朝着姜知渺二人走去,他神色焦急,忙开口道:“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你们可知少咸城内是何状况?这瘟疫有传播开吗?” 自被押入驿站后,他是茶饭不思,想来想去生怕这瘟疫传播开来,若是传播开来,只怕是要误期,误期就要斩头,如此一来他还对得起他的兄弟们吗? 不断地思索,逐渐陷入了思维的怪圈,饶是他胸有成算也忍不住焦急起来,见二人说话缓慢,他焦急道:“别卖关子了,状况到底如何?” 此话一出,四周衙役纷纷望向二人,姜知渺默然,开口说道:“少咸城内的瘟疫已经控制住了,除了大街上的男子外,无一人染上瘟疫,想必明日一大早城门就会再度打开。” 闻言众人纷纷叹了口气,只要瘟疫没有传播开来,那就万事大吉。 见瘟疫没有传播开来,王武心中的大石也彻底地放了下来,他容颜焕发,一扫方才焦急神色,脸上也挂了笑。 第六十二章 王武的承诺 姜知渺见他脸色好了,继续道:“大人,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王武应得爽快,哈哈大笑:“好好好,这次的事辛苦你们了,此次之事你们可算是立了大功了,要不是你们,少咸城的瘟疫也不会控制的如此迅速。” 话落,他又继续道:“大家伙儿商量了下,决定满足你们二人一人一个诉求,只要不是太过分,队伍能做到的,我会尽力满足你们的。” 是非奖惩他还是拎得清的,此次若不是这二人出头,男人的骤然死去只会让瘟疫成为一个不解之谜,如此一来,引起的恐慌不仅让队伍损失惨重,也会让少咸城损失惨重。 男人活命后,官兵才能顺藤摸瓜摸清楚瘟疫的源头以及是否传播开来,如此一来,他们的功劳确实功不可没,旁人他不清楚,他这里还是奖罚分明的。 闻言姜知渺也是一愣,之前出手救人她也没想那么多,没想到王武如此大方,居然要满足他们的诉求,完全是意外之喜。 见二人没有反应,王武又重复道:“你们想好要什么了没有?” 姜知渺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想好。” 见状,王武又问了温竹卿一遍。 温竹卿依言抬头,思索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我的诉求是,希望大人可以卸下我祖父和父亲的枷锁,他们年事已高,枷锁太重,着实有些承受不住。” 话落,见王武面色不变又继续道:“并非什么都不佩戴,只希望他们和女子一般佩戴脚链,还望大人同意。” 要说私心,他肯定是有的,这次瘟疫的控制他在其中起的作用不大,王武给的承诺他也诧异,但是细想又觉得合理。 卸枷锁这件事,他想了很久,如此一来,有了合理的途径,着实是意外之喜。 王武闻言深深的看了温竹卿一眼,低头沉思了一阵后,摩挲着下巴,抬头说道:“你确定是要卸去这二人的枷锁?没有其他的诉求?” 其实卸去这二人的枷锁也不是不可能,以往每每快要误期之时,他们都会卸去成年男子的枷锁达到减负的目的,提高速度,仔细一想这确实不是什么太难的要求。 思及此,王武沉沉的看了一眼长身如玉的少年,倒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没有。”温竹卿答道,顿了顿,双手互握合于胸前作了个楫,又补充道:“我没有其他的诉求,只求大人能同意我方才的请求,还望大人应允。” 见他确定,王武爽快一笑,说道:“好,我就应了你这个请求,也算是奖励你们出头。”话落,他朝着姜知渺说道:“这个诉求一直有效,若是想好只管找我说。” 姜知渺笑着应好,王武大笑一声,吩咐手下人从明日开始无需给温父二人上枷锁,随后三人朝着屋内走去。 徐有容见着姜知渺的那一刻起,眼泪就忍不住的喷涌而出,刚想上前又被温母拉了住,待王武抽完张孟氏后,她再也忍不住倚在门旁。 见着二人毫发无伤的模样,她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老天保佑,一定是上天听到了她的诉求,这才让两个孩子全须全尾的回了来。 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后,徐有容一把抱住姜知渺哽咽地哭了起来:“你们平安无事的归来,真是太好了。” 她是有一肚子话要说,此刻却全都化作了泡沫,嘴里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太好了。 姜知渺听她嘴里啜嚅不停,反手回抱了过去,哭笑不得的说道:“娘,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到时候把眼睛哭坏了可就不好了,快别哭了。” 看着她眼尾醺红的模样,姜知渺的心里也不好受,连着劝了好几句,徐有容这才慢慢止住了泪,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笑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还没吃饭吧,娘给你留了饼子,娘这就去给你拿。”话落,她哭笑道:“就是这饼子放的时候有些长,没有刚做出来的热乎,你和竹卿二人就将就着吃两口,等明日官差发了新的,再吃热乎的。” “娘,我们吃过了,之前关押我们的官兵怕我们饿着给我们送了吃食,眼下正撑着呢,一点儿都不饿。”姜知渺半撑着腰身,用手在腹部来回的打转,说笑道。 沉浸在归来的喜悦中的徐有容直接将姜知渺的话给忽略了去,连连道:“先前吃的是先前吃的,现在吃是现在的,你们受了累,多吃些补补也是应该的。” 话落,她垂着头,声音低了下去:“若是没被抄家的话,就不会只吃些硬饼子了。” 徐有容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硬饼子就硬饼子,只要能吃饱,也没差儿。” 姜知渺打量着她,不解道:“娘,你这都在嘀咕个什么呢?大点声,我没听清。” 她娘这嘀嘀咕咕个什么呢,小猫叫似的,拨浪鼓似的直摇头,见她没听见,姜知渺伸手戳了戳她说道:“娘,回神了,不是说要吃饭吗?别站着了,一起回去吃饼子?” 察觉到被人戳了一下,徐有容抬眼望去,笑着搀着姜知渺的胳膊:“吃饼子,回去吃饼子。” 姜知渺见她一副不吃饼子不肯罢休的模样,顺着点了点头,左右不饿,将就着吃一点也行,她娘高兴,她也高兴。 彼时屋内只有姜温两家人一片高兴祥和之色,余下的人纷纷避之不及,即使王武威慑过,但是究竟有没有染上瘟疫又有谁能知道? 只要不是大夫说的话,他们都持有怀疑态度,思及此,众人纷纷贴在墙角,有多远躲多远,生怕接触到他们。 赵氏原也想阴阳怪气几句,无奈张孟氏的下场实在是太过惨烈,看她如此下场,她只好又将话咽了回去。 实则她心里也是不悦的,姜知渺这小贱人天天窝在家里不干事的,能会医术?不会医术就贸然出头,这不是要把他们给害死吗? 霍霍自己就算了,还来霍霍他们,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赵氏腹诽不止,又忍不住多剜了她好几眼。 看着偌大的地盘,姜知渺甚是满意,不来就不来,谁还请他吗?都不来才好呢,这样就能远离那些打呼磨牙的声音,她高兴还来不及,谁管他们是何态度。 这间屋子比先前官兵分给他们的那间屋子亮堂不少,也许是月明星稀,再加上屋外灯笼众多的缘故,此刻众人面上憎恶的神情姜知渺看的清清楚楚。 对于他们咬牙切齿不悦的目光凝视,她选择忽视,她又不欠他们的,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是做给谁看?她是体会他们的心情,不过,也不会惯着他们。 往日拥挤之地,如今平白空出偌大一地盘,姜知渺见状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徐有容递过来的饼子就吃了起来。 嚼吧嚼吧几口咽肚后,徐有容还想再塞,姜知渺挥了挥手,无情的拒绝了。 这母爱实在是有些沉重,她有些承受不住,看着温竹卿也是一脸食不下咽的神色后,姜知渺无情的笑了起来。 方才就见温母二人对着他嘘寒问暖,不过每个人表达情绪的方式不同,他们倒是没有徐有容那般直接,不过无论过程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吃硬饼子。 硬饼子——不愧是父母之爱子的专用饼子。 温竹卿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又递过来的饼子,推拒道:“爹,娘,真吃不了了,之前我和姜姑娘是吃饱了回来的,真吃不下了。” 见他确实一副不能吃的模样,温父温母只好停了手,用一种关切的眼神,默默的看着他。 第六十三章 糖人都不知道怎么吃好了 从前依附于她不过是因为她还是姜家的主子,现在吗?要不是因为她钱多,自己会给她办事?做梦! 不就是手里有几个臭钱吗?看他不给她都搂过来,还想使唤他?呵呵。 事实上这只人参他就只花了二十五两银子,剩下的二十五两还在他怀里揣着呢,二十五两银子太显眼,他去了九州钱庄给存了进去,往后拿也方便。 笑吧,开心的笑吧,等他把她的钱全都嚯嚯完了,看她还能笑到几时? 等到那时,就是她来舔自己的脚了,哈哈哈哈。 周明面色阴沉地扯着嘴角,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怀好意,他爹周管家见状愣了好一阵,又手肘撞了撞他这才恢复了原装。 儿子这是怎么了?那表情自己看着都发怵的很,难道是三小姐那边又出了什么事吗? 周管家看着周明僵硬地扯着嘴角,疑惑道:“儿子,什么事情这么开心?是三小姐那边?”话未说尽,但意味深长。 周明自然是懂得他爹是个什么意思的,否定的摇了摇头,“没有,不是她,我就是想到了从前在姜家的时候了,没什么事情。” 周管家见状也就没有多问,自从姜知渺废了他儿子一只手后,这些时日,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一样,整个人都阴沉地很,像方才那样的笑,他见过不少次了。 问他吧,他还不说,肯定是心里有事,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侯府里谁不是各怀鬼胎。 周家三代单传就他一个独苗苗了,他可不心疼?他也想出了心里的这口恶气,但是也要看机会不是吗?他儿只能先忍耐一段时日了,等日后 姜明砚见二人都在发呆,当即上前扯了扯他们的头发,他双手叉腰怒斥的模样,颇有几分泼妇的感觉。 “我的糖人呢?祖母不是叫你给我买糖人了吗?怎么到现在还不给我送!” 半大小子高声呵道,直叫周家父子二人回了神,周明见是姜明砚,当即就从地的包里掏出糖人递了过去。 又是一阵点头哈腰的赔罪后,这才将此事翻篇,他是不怕他闹,但是他毕竟是姜家人的命根子,要是闹起来,只能是两败俱伤,还不如直接将糖人给他。 姜明砚不是他的目标,姜知渺和姜知黎才是,现如今报了自己手断之仇才是正事,其他的,先按耐不动吧,现在不是闹开的时候。 姜明砚得了糖人之后,走起路来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明眼人都能开得出他此时的心情不错。 他边走边舔着手里的糖人,四周的孩童们纷纷投去羡慕的眼神,他们只觉得那股甜腻的味道直冲他们的鼻腔,嘴角的口水怎么擦也擦不完。 姜明砚享受着这种被人追捧着的感觉,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未被抄家之前,从前在姜家他也是这么被人追捧着的。 优越感自心底油然而生,多日前被姜知渺撵着揍的憋屈都被一扫而空,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看着自己,他舔的更加的全面了。 糖人的全身都被他给舔了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糖人似的,舔过之后还故意大声的吞咽口中的糖水,那模样,十分找打。 有骨气的孩童看见他的故意为之,当即转过脸,控制自己不被糖人给诱惑,同时又十分的嫉恨,不就是吃个糖人吗?还给他抖起来了,他们才不想吃呢。 没骨气的孩童见他这样,口水都快流了一地了,因为赶路本就是灰头灰脸的,这口水一流,小手一抹,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全都白一块灰一块的,看着很是滑稽。 姜明砚才不管他们有没有骨气,只要有人看他就得意,只要有人看他就有优越感,这种别人羡慕的优越感都快把他给捧上天了,糖人都不知道怎么吃好了。 姜知渺见着他都快把他糖人给吃出花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起来。 要不是有大人在旁,就他那讨人嫌的模样,早就被这些孩子给生吞活剥了,还吃糖人,吃拳头还差不多。 欲望在心中达到顶点之时,就是姜明砚被拳打脚踢之时,好在,被流放的人家里大都是些非富即贵的,糖人这种小玩意,都是从前他们吃剩下来的,扔在地上看都不看一眼的,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想吃。 不过这些时日虽说没有糖人可吃,但是他们也没有饿上肚子,所以,他们只是馋,并不想动手抢,要是饿肚子的话,只怕姜明砚被抢的连个裤衩都不剩了。 也就姜明砚这小子头脑简单,光想着炫耀了,没有想清楚其中的厉害,其实正常一点也行的,偏他非要把糖人吃出花。 看了两眼后,姜知渺就转移了视线,他怎么样都关她的事,就算被打也是活该,谁让他怎么作怪。 刚转移了视线就听到了一声痛呼,姜知渺听见后又多看了一眼,可不就是明砚那小子被人扑倒在地,抢他糖人了。 姜明砚自然是不从的,握着糖人的手左右交换着,试图闪躲,压着他的孩童见他左右摇摆,当即用单手钳住了他的双手。 谁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刚准备将糖人夺过来,就被旁人先下手一步,他见状当即松开还在钳住姜明砚的手,当即站起身追了过去。 姜明砚此时还保持着手握糖人的动作,显然是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后,当即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撒起泼来。 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出手,姜家的人还在,但是心早就被这流放给磋磨的散了,他们可不想掺和上这个烂摊子。 再说了,姜明砚这小子也是该的,谁让他那么作怪,糖人被抢就是他活该! 有了姜知渺之前的事情在前,很多人都只敢做个旁观者,压根不敢上前搀扶,生怕自己被碰瓷。 也就至于姜家本家的人不嫌弃了,还当个宝一样的疼着,要是这是他们的孩子,他想,他应该会打死他,谁让他作怪! 在此郑重的和各位说一声对不起 亲爱的书友你们好: 我是本书的作者借物小人,首先在此郑重的向起点读书上投资收益的书友们说声对不起,由于我选择的是免费而不是付费看书,你们辛苦的投资都打了水漂,真的抱歉。 其次,这是我第一次写书,文笔不佳,逻辑不通,鉴于种种原因,十几天的修改,724日删除了很多章节之后,这本书被通知基本上不行了。 总之咱会有始有终,写肯定是要写完的,就是,真的很对不起之前投资以及看书的友友们,未免情节衔接不上,以下为改变后的情节概括: 1姜知渺筑基雷劫未过被劈回来了。 2位面商城为主角金手指,(详情请看第四章位面列车、第五章幸运大转盘) 3使用在赵氏身上的符箓改为刺刺符。(详情请看第十七章刺刺符。) 4只有主角服用了大力丸,大力丸为惊喜盒子随机掉落物品,其他人无。 至于为什么修改情节? 1很多人吐槽男主,我又不想让他不好,于是就开始了长达十几天的修改。 2前文逻辑不通错别字众多,咱也改了但也不知道眼睛咋看的,之前完全没看出来 3众多金手指加成实在是太多了脑子乱的很,就改了 综上所述,本文依旧不收费,但是此书似乎由于过度删除章节而基本废了,不过,你若不离,我便不弃,为爱发电也不是不行 最后的最后,三次元辞职之后手里还有点小钱钱可以花,要是没钱花了我可能就要开新书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但总归要一试,社会太复杂,二次元里很开心,祝大家无论在三次元还是在二次元里都会万事胜意!财源滚滚! 第六十五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修仙界的幼童大多都是喝灵牛奶长大的,修仙之人以大道飞升为己任,因此许多人自然不愿在奶孩子上浪费时间。 灵牛奶一点都不比人奶差,反而更加的滋补,这种牛奶大的孩子身体也比一般人强些,一度受到修仙界的追捧。 奶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它不仅费时还费力,女修们自然愿意将此重任托付给灵牛,直接还能得个清闲。 姜知渺记得自己的空间内是有哞哞牛的蛋的,就是不知道是那一颗了,低级灵兽丹的模样大多长得一样,她就算是过目不忘也挑不出哞哞牛。 现在的她主打一个开盲盒,这种开盲盒的快乐实在是太沉重了,目前她已经开出了咕咕鸡和唧唧兔,鸡兔同笼已经实现,就差一头哞哞牛,她的兔圈就圆满了。 上天保佑,这次一定要开个哞哞牛出来,哞哞牛一日最多可以产出四十公斤的奶,实乃产奶界第一牛,供他们七口人吃都绰绰有余了,就这还有剩的呢。 这哞哞牛好就好在可以根据主人的需求产奶,你要一斤它给你一斤,要两斤它给你两斤,完全不用担心有多的。 除此之外,它最特别之处就是每日没有被挤完的奶会自我消化掉,从而让它产出的奶更加滋补,这也是受众多女修青睐的缘由之一。 不过多想也无用,这东西都是看运气的,希望自己这次的手气好吧,能够一次就开出哞哞牛。 此时这只队伍已经修整了不少时间了,王武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吩咐兄弟们给男子们带上枷锁。 方才由于进城采买物资的时间过长,因此,他就吩咐着手下人将犯人们的枷锁都给取了,左右暂时也走不了,干脆就下令原地修整了。 眼下物资什么的也分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开始出发了。 一阵手忙脚乱的忙碌后,队伍又开始了枯燥的流放之路。 这些天紧赶慢赶的,整只队伍早就超过了每日日行五十里的目标,因此现下衙役对于犯人自然也就宽容些,在速度上也就没那么严厉了。 烈日当空,田野里的庄稼绿油油的一片,微风吹拂下专属于农作物的气息飘向鼻间,让人闻着觉得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彼时姜知渺和徐有容二人挑着扁担漫步在田野间,那神情,那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桶里空无一物呢。 如果不是温母几人亲眼所见,还真就不敢相信二人竟然如此的悠然自得,完全超脱于其他人之外。 “渺渺啊,我觉得我最近的力气好像见长了,这么多东西挑着一点感觉都没有,浑身上下全都是使不完的力气,就和你一样。” 徐有容单单肩挑着扁担,随手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汗液,话语间满是肯定:“想来,你的天生神力应该也是遗传了我,只不过人各有异,显现的时间大有不同,譬如我们两人觉醒的时间就相差了十几年,一定是我们徐家祖上曾经有人天生神力传下来的,一定是!” 徐有容一副自己真相了的表情让姜知渺看着无语。 不过她这理由找的好,都不用她给圆谎了,自己就将自己骗过去了,就这她还多说个什么劲。 果然,自我脑补最是可靠,都不用她出马,这个慌就圆完了,可不就是可靠的很。 “娘你说的没错,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解释说的通了,一定是你想的那样。”姜知渺恍然大悟,一副被人点醒了的模样,义正言辞的说着。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姜知渺深谙这个道理,有时候马屁带来的情绪价值一点不比愉悦来的少,“娘,还是你厉害,我都没有想到这些,看来我还有的和你学的呢。”话落少女向徐有容竖起了赞扬的大拇指。 徐有容被姜知渺的马屁给捧的飘飘欲仙,妇人唇角带笑,两只手紧握扁担两侧,步伐都在少女的夸赞中轻快了起来。 姜知渺见着她这幅小得意的模样忍俊不禁,低低的笑了起来,马屁不愧是人与人交往中的第一利器,果然名不虚传。 有了扁担果然方便了许多,明珠明淮都被她给放到了木桶里给挑着呢,他们人小,坐在木桶里可比坐在姜知渺怀里舒畅多了。 姜知渺的怀抱毕竟很小,两人自然是活动不开的,如今一人一个木桶可不给他们开心坏了。 木桶里放着小孩儿和薄被衣衫什么的倒还行,就是水壶不太行,要是将它放进桶里可不得将两小只给膈坏了。 所以,这些水壶给姜知渺放进布袋里后,就拴在了扁担上,如此一来,自然就碍不到什么事了。 如今一月之期还未到,自己的包袱还在温竹卿身上拴着呢,就这样挑着一根不重的扁担,姜知渺实在是乐的清闲。 侧头看了眼悠悠然的少女,徐有容就将视线转到了温母身上,景明虽然不重,但是长此已久的抱,还是很耗费气力的,看着温母有些苍白的脸色,她停住了脚步。 “这挑东西也不重,我一个人挑着轻轻松松,要不,把桶里的东西挪一挪,让景明也坐进来吧。” 温母原想推脱,这次是自家一直在占便宜,她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她本就是个不愿意麻烦旁人的,所以她婉拒了徐有容的要求。 徐有容对温母的回应似乎早有准备,光看她一副毫无反应的模样,就可以推断出来她早就猜到了温母的反应。 不过,看着温母越发苍白的脸色,她强势道:“姐姐,你就别硬撑了,你的面色看起来真的很不好,就将景明放进桶里吧,左右我又不是挑不动,况且谁都有虚弱的时候,下次你来帮我不就行了,别在意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就听我的劝吧。” 温母闻言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即快速的将一侧的木桶清理干净后,就将景明放了进去。 景明看着温母明显不对劲的面色当即握住了她的衣角,小小的人儿眉宇间全是担忧,“娘,你怎么了?” 温母俯身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安慰道:“景明乖,娘没事,乖乖的坐在木桶里不要乱动,娘缓一会就行了。” 小孩儿显然没被大人的言语给忽悠了去,一双黝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的盯着温母苍白的面色不放。 温母安慰性的又说了几句,这才让徐有容起身走去,不过,就在她刚直起身的那一刹那,一股热流从上而下喷涌而出。 不好,她的月信来了,这些时日没来她早就忘了日子了,原以为方才的不适是因为赶路,原来是它。 只是,如今自己手里可没有月信带,这可怎么办才好,思及此,温母的面色更加苍白了。 第六十六章 如厕 往日里天天赶路的,她早就将月信给忘了,况且,渺渺她们也没来,她自然就将它抛之脑后了。 没想到这次的反应这么大,由于自小习武的缘故,每逢月信来临之时她都和平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蹦蹦跳跳也不成问题。 这是她第一次反应如此强烈,强烈到她的小腹和尾脊骨都在隐隐作痛。 温母待在原地间,只觉得小腹间传来的坠落感叫她直不起腰,脊椎后似乎有一根线在不断拉扯着,非常陌生的感觉,也非常不适。 一直站着也不是个办法,徐有容挑着的桶里全都是些吃食什么的,自己只能寄希望于渺渺身上了。 思及此,温母虚弱地捂住小腹,快步的朝着姜知渺走去。 姜知渺挑着扁担稳稳当当的走在田野间,见温母突然向前,还以为她要喝水。 不过,定睛一看,姜知渺只见温母的唇色发白,冷汗直冒,眉头也一直紧锁着,一点儿也不像想喝水的样子。 这与之前面色红润的模样大相庭径,见她状态实在不对,姜知渺询问道:“伯母,你这是” 不过,少女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母急匆匆地打断,她俯身凑到姜知渺耳边,低声说道。 “渺渺,你那里有没有月信带,我月信来了,又没有我月信带,我” 温母话语中的为难姜知渺自然是听出来了,见她十万火急的模样,少女点了点头,坦言道。 “有的,这次进城我专门给我们三人都买了月信带,就是为了防止突发情况,没想到刚买来就排上用场了。” 少女的话无疑是给温母吃了一记定心丸,心定的同时她觉得小腹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不过姜知渺此时正挑着扁担呢,不方便拿,她将扁担放下后,又将明珠给抱了出来,俯身在桶里一阵摸索后,这才找到了月信带。 之前她觉得放空间太麻烦了,还要找地方偷偷摸摸的拿出来,所以就都放在桶里了,反正拿出来也不费事。 姜知渺寻到了月信带后就将它递给了温母,温母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这才接过了月信带。 月信带毕竟是女子的私有物品,大栩国的女子大多都是含蓄的,自然不愿意将这样私密的物件暴露于人前。 见队伍中正好有妇人要去如厕,温母也就跟着去了。 正常如厕衙役是不会压制的,毕竟,要是她们憋不住了,受苦的可是他们。 这大热天的,要是有人拉裤子,那滋味,可别提多够味了,左右也不会浪费多长时间他们也就允了。 不过去如厕也是有限制的,如厕的地点必须在队伍的三丈内,衙役每隔一会就会喊一声,若是有人不应的话,就被记作逃犯处理。 给去如厕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若是有不好讲话的,惯会磋磨人的,任你拉裤子了也不给你去,你也只能默默忍受。 所以,就算是衙役的呼喊声打扰了他们正常的排泄过程,他们也没有任何怨言,毕竟,欲求不满与彻底轻松之间,他们当然选择第二者。 好在眼下队伍正置身于一片玉米地间,这玉米杆子就是天然的遮挡物,几个妇人走进地里,见看不到众人的踪影后,这才解开裤腰带蹲了下来。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妇人们这才站起了身,提起了裤腰带,事毕,妇人们随意的在玉米叶子上擦了几下手,然后就朝着队伍走去。 温母毕竟要换月信带,自然也就比旁人用的时间更长些,见她们都走了,她只好加快速度,完了事后,快步的跟上了妇人们。 一番操作之后,温母的面色看着明显好多了。 方才面色苍白小腹坠疼占一部分,担心没有月信带也占一部分,如今月信带已戴,她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好在月信带戴的及时,裤子上并没有弄上许多血迹,不过眼下也没有条件处理血迹,只能将就着到今日的落脚点了。 这段时日由于赶路的进程加快,预想的落脚点与实际落脚点还是大有出处的,露天扎营是常有的事,一但是那种情况,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上天了。 希望今日的落脚点内能有水源吧,这样自己也能简单的处理一下,这血迹斑斑的裤子她穿着确实有点难受。 灰尘她倒是可以接受,就是这血她实在是接受无能,只想赶快给它处理了,不然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衙役就在路边等着呢,见人都来齐了,就让她们跟上队伍,好在几人用的时间不长,提气跑两步就撵到了队伍后面。 温母毕竟是从小习武之人,又有内力护身,虽说这内力不是特别深厚,但是较于寻常妇人还是强了许多。 不舒服只是一阵的,她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从前那种无感的状态又回来了,见和姜知渺她们还有些距离,温母只好提步赶上。 姜知渺见温母的嘴唇已经有些血色了,就知道她是缓过劲了,她放缓了步伐,关怀道。 “伯母,你要不要再喝点水润润?我看你的面色都好看了不少,看来应该是缓过一点劲了,要不?弄点红糖水喝喝?” “我看温竹卿是买了几包红糖的,你往水里加上一点,喝下去身体也舒服些,现在正好天热,壶里的水都被晒的温温的,倒点红糖进去,喝着正好。” 温母点头应好,随即感激的望向开口的少女,“渺渺啊,这次真是多亏你了,难得你想的如此周到,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真是多亏你了。” 只是,光是口头感谢还不够,妇人说话间直接上前抓住了少女的双手,大诉衷肠。 依姜知渺看,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温母只怕是要把她的手抓到天荒地老都不放开。 不过,眼下毕竟不是感诉衷肠的好时候,温母还是很懂大局的,略抓了一下后就将少女的手给放开了。 看着乖巧的少女,温母暗自叹了口气,“哎~还是女儿贴心啊,可惜我家只有两个儿子,要是竹卿是女儿就好了。” 话落,妇人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感激:“这次真的是多谢你了,多亏有你,不然我可就要在大家伙面前出丑了。” 那种血映满裤的场面温母想想都觉得恶寒,还好有渺渺,渺渺就是她的小福星,没有她,没有月信带,她真就要丢脸死了。 渺渺和月信带,没有它们,她可怎么活啊! 好在,这些都有,胆战心惊之后,温母畅快地舒了一口气。 第六十七章 多喝烫水 温母现下感觉自己好多了,就想着将景明给抱回来,徐有容这又是挑桶又是挑娃的,自己实在是不好意思。 方才也是不得已为之,不然自己也不会将景明给放进桶里。 温母挪步到挑担的妇人前,俯身想将孩子给抱起来,徐有容见状一个蛇形走位,轻松地躲开了她的动作。 她眉头紧锁,温声呵道:“左右等你身体好了再将景明给抱去不就行了,现下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勉强了。” 徐有容自然看见了温母问渺渺拿了月信带,女子来月信的苦她是吃过的,当然不会勉强温母去抱景明。 景明坐在桶里看着两个人大人的行为不知所云,不过还是徐有容略胜一筹,最终说服了温母。 温母也不愿意一直占便宜,她故意板着脸,斩钉截铁道。 “此次就多谢妹妹了,明日,明日一天都我来挑,就这么多定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可就真和你生气了。” 徐有容见温母态度强硬,微微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决定,温母见状眉头松开,两人无言笑了起来。 景明见两个大人又严肃又笑的模样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茫然的坐在桶内,哎~大人果然很奇怪,他一点都不懂大人。 温父二人原是离姜知渺她们有些距离的,所以,直到温母如厕回来之后,他们才发觉她面色不对。 二人见状一阵嘘寒问暖后,见她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成婚数年温父深谙妻子是个身体强健的,这次反应这么大想来应该不是外因,排除外因后,也就只有月信才能打败她了。 不过,这些年他也没看见妻子因为这事难受过啊,他从前好像听旁人说过,若是女子身子不舒服时,多喝烫水即可。 多喝烫水对温母一定有奇效,思及此,温父一脸真诚的望向温母,他挪着身子慢慢地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我从前听旁人说过,多喝烫水对你这种情况有奇效,不过现下没有烫水,水壶里的水应该是温的,要不,你去喝点?” 话落男人嘴里嘟囔着自我说服:“嗯~,不过烫水和温水应该也没什么差别吧。” 温竹卿一脸疑惑的望向温父,多喝烫水?身子不舒服多喝烫水就能好了?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方子,他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过,既然父亲都说了多喝烫水,就一定有自己的依据,毕竟,温父从来不会说假。 要是多喝烫水有用的话,母亲一定要多喝点才行,想到这,温竹卿二人一错不错地盯着温母。 温母感受到二人浓烈的视线,嘴角略微的抽搐了一下,她看他们脑子里全是烫水,难道她身体不舒服喝烫水就能治好吗? 她竟不知道世上有如此奇效之烫水!这话奇怪得很! 果然还是渺渺贴心,看着这两脑子里只有多喝烫水的男人,温母倍感嫌弃。 还奇效,搞笑还差不多,温母只觉眼下看着他两就不爽,她嫌弃地瞥了眼他们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徐有容走去。 温父二人见温母的嫌弃的态度顿感委屈,他们也没说错嘛,烫水对女子有奇效可是独家秘方啊。 不接受就不接受呗,干嘛非得给他们个眼神攻击,他们冤啊,比窦娥还冤。 不过看着温母走起路来中气十足的模样,想来她身子也没什么大碍了,不采纳就不采纳吧,只要她好,他们喝烫水也行,刚烧的都行。 这次进城采买物资的事让众人士气大涨,一路上交头接耳不断,温母几人又不是个例,自然不会被衙役惩罚。 更何况,众人嘀咕是嘀咕,但是他们的脚步没停,也没有耽误进程,衙役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红糖水就是比什么烫水有效果多了,还烫水,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不怕烫她怕烫! 呵烫死她得了,还喝烫水,温母越想越不爽,又暗暗的剜了温父一眼,这才畅快了起来。 姜知渺自然是知道温母为何生气,她虽然还没有到达炼体一重,但是耳力可比一般人好多了。 她听见温父一本正经的劝说温母多喝烫水的时候都觉得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烫水! 真不知道是哪个奇人传授的“独门秘籍”,他的妻子真的还好吗?她真的为他的妻子感到担忧。 与此同时,队伍的正前方,一精神抖擞的老者,突然间打了一机灵,他摸了摸胡子,心里暗道不好,难道是有人想害自己? 老者上下左右的环顾一番后,见没有异样,他这才放下了心,提步向前走去。 温母也不是真气,温父他们的关心她不是不知道,她就是就是觉得无语 现下喝了红糖水后,感觉浑身都畅快了许多,心情自然也就好了,看着那两憨货也顺眼了许多。 温父由于温母的态度不明瑟瑟发抖,生怕自己受到迫害,不确定的情况下,他也就只能盲目试探。 男人几步一回头的望向温母,然而,期间只收获了白眼一个,温父见状心中警铃大作,弱弱的与之对视。 重复以上动作后,直到察觉温母态度有所好转,他这才舒了口气,径直朝着儿子走去。 姜知渺看着温父的小动作不由失笑,看温父一副儒雅的模样,没想到居然是个惧内的,完全超乎自己想象。 温父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是太搞笑了,畏头畏尾的活像一头乌龟,哈哈哈~ 明珠明淮此时正无聊着呢,看着自家阿姐笑了,他们也跟着嘻嘻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她笑什么,但是看着她笑他们也想笑了。 姜知渺听见孩子们清脆的笑声后,前后转头,疑惑的望向他们:“明珠明淮你们在笑什么呢?有什么事那么好笑?” 明珠闻言当即止住了笑意,小小的人儿一脸茫然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看阿姐笑,我也想笑,然后就笑了啊。” 明淮附和的点了头,同意地望向自家阿姐,姜知渺尴尬的笑了笑,偷笑被小孩逮住可还行,有点尴尬哈。 “好了好了,都被笑了,笑多岔气就不好了,你们要是无聊的话就数玉米吧,这周围都是玉米地,边数数还能训练算术呢。” “我这可都是为你们着想,等你们日后上学堂了就知道阿姐的一片良苦用心了,毕你们还小,数数一定要融会贯通才行,听阿姐的话准没错。” 姜知渺苦口婆心的说着,两小只自然没有不从的,当即对着周边的玉米地数了起来。 明珠明淮是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她倒是无所谓,主打的就是一个娃娃的算数从小抓起。 数数乃小孩噩梦也,她经历过的,明珠明淮也一定要! 第六十八章 秀儿 明淮原也是上过学堂的,只不过学堂里大多学些四书五经什么的,算数还真没怎么教。 侯府专设的私塾里请的教书先生都是些儒生,文采出众是出众,就是教的东西太单一,除了四书五经外再无其他。 先生偶尔超时完成教学后,兴致来时,才会教学生们算数,虽教的不多,但是明淮也能够融会贯通,从一数到二百还是可以的。 至于明珠嘛这很难评,她毕竟还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之前叫她数数都数的磕磕巴巴的。 呃玩是玩,数数是数数,隔行如隔山,姜知渺祝她成功吧。 别说,这大片大片的玉米地还蛮好看,要她说风吹玉米须也不赖嘛,左右麦子和玉米都是黄色的,姜知渺觉得没差。 她前后四顾看了一眼,见两小只正数的起劲呢,见状,姜知渺就没打扰他们了,她双手稳住扁担的两侧,轻快的向前走去。 队伍很快就穿过了这片玉米地,引入眼帘的是一片池塘,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池塘深不见底,黑黢黢的水面给人莫名的恐惧感。 此时队伍里大部分人的水壶早已见底了,早上喝了一部分,城门外又等了几个时辰,早就给喝的一滴也不剩了。 一时的渴虽然不至于死人,但是那种全身上下叫嚣着要喝水的渴望早就将他们给淹没,看着这方不算清澈的池塘,众人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 他们眼睛发直的望向池塘,身体虽在走路,灵魂却早已飘进了塘里,好在衙役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的渴望,原地宣告修整一刻钟。 众人闻声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一股脑儿地奔向池塘,双手捧起水来就往嘴里送,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后,这才畅快。 先喝到水的都是些妇人幼童,成年男子们的双手被枷锁束缚的严严实实的,根本就捧不到水喝,只有看着别人喝的份。 别说,这看在眼里喝不着的感觉,是真不好受,此刻他们的心里像被蚂蚁爬满了一般,难受,但也无可奈何。 当然大部分男子还是可以稍作忍耐的,毕竟,就算他们喝不着,他们的家人也会装给他们喝的。 然而,这只是常规情况罢了,队伍里不排除还是有些秀儿的。 姜行索在得知修整的那一刻起就急不可耐地朝着池塘跑去,原想学着旁边妇人那般捧着水喝,奈何被枷锁束缚根本做不到啊。 太长时间没有进水,渴意早已占据心中首位,见捧水喝不行,男人便直接趴在池塘边,一嘴扎进塘里喝。 不过枷锁还是扯住了他喝水的步伐,趴着喝也喝不到,姜行索干脆咕扭着向前再拉进距离。 谁料,脖上的枷锁太重,水没喝到就算了,还一头给他压进了水里。 过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沉浸式喝水的众人,他们抬眼一看,只见一身戴枷锁的男人在水里扑腾个不停。 姜行索原是会水的,作为京里有名的纨绔子弟,温泉香浴那都是常有的事。 时不时给美人们表演一个泉中游水谁人不欢呼想当初他的拿手好戏可都是和水有关,说实在的,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水里栽跟头。 “救命,救命啊,快救救我!”姜行索原是头朝水,但是落水的一瞬间就给他逆转了过来,他头一伸出水面,吐了几口呛进喉咙的水后,惊恐说道。 姜行索扑腾个不停,不过他的双手毕竟还被束缚着,因此,他浑身上下只有腿能使劲,看着他那喊救命的架势实在是看者胆怯,闻者心慌。 王武见姜行索扑腾个不停了,当即出声呵斥道,他眉头紧锁,一脸无语的看着男人。 “行了!扑腾两下得了,还给你扑腾起来了,这水都没有你腿高,还给你秀起来了?” 姜行索满脑子只有自己溺水了,哪听的进去别人说话,见岸上的人越来越多,他更大幅度的扑腾着。 男人惊恐的模样着实给孩子们留下了不小的心里阴影,他们瑟缩缩地躲在大人身后,不安地看着这一幕。 不过,岸边的大人可就不那么想了,看着男人惊恐的模样他们大笑不止。 这水塘深是深,但是塘边还是浅水区啊,这深度连孩子都能站的住,堂堂一八尺男人还能溺水?真是活久见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无语的事,他们可不得好好笑一笑。 姜祖父见儿子沦为众人的笑料,恨铁不成钢地咬碎了一口银牙,见他还是扑腾个不停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他咬牙切齿地指着岸边的男人说道:“老二,还不快去把老四给捞出来,姜家的脸都给他丢尽了!” 说完姜祖父狠狠地用眼刀子剜了一眼姜行索,只是仍觉得不解气,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没这个儿子才好呢,作孽啊,这是! 姜祖父这次可真被他的小儿子给气得不轻,面红耳赤不说,还原地跺脚不止,嘴里一直咒骂着,娘老子的说个不停。 别看姜祖父是个莽夫,事实上他和那些文人雅士一般,极其看重面子,出了这么大的丑这还是头一次,真是冤孽。 与姜行索做出的丑事相比,姜知渺之前的所作所为早就被他给抛之脑后,毕竟,两相比较之下,还是姜行索的行为更丢脸些。 岸上嬉笑的人居多,只有姜行索的至亲们大多觉得丢脸。 赵氏每日都处于一个自顾不暇的状态,自然没有闲心去管这个事,她是紧张,但是也无能为力啊。 姜知黎和姜祖父观点一致,都觉得丢脸死了,除了姜祖母和姜行远外,整个姜家无一人心疼在水里瑟瑟发抖的姜行索。 姜行朔得了姜祖父令,自然没有不从的,看了眼被束缚住的双手,又看了眼王武,抬眼间当机立断的朝着男人走去。 他微弯着身躯,小心翼翼的向王武请求道:“大人,不知能否暂且解开小人的枷锁,舍弟在水里扑腾个不停,我想去制止他。” “只是,如今我这状况,着实有点难做。”男人话落眉头紧皱,一脸纠结的看向水里扑腾的人。 王武自然愿意送这个顺水人情,那人扑腾个不停他都看烦了,有个人去制止他自然没有不愿的。 姜行朔得偿所愿后,便毅然决然的朝着姜行索走去,那背影多少有点孤胆英雄那味儿了。 姜行索落水的地方离池塘边只有一步半远,因此,他进水后没走两步就到了。 这水果然如王武所说,深度还不及自己大腿,四弟这惊慌失措的模样着实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姜行朔一个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住了姜行索的肩膀,他边晃悠着他的肩膀边说道。 “四弟,四弟你醒醒啊,这水还不及你大腿啊,根本淹不到你啊,四弟,四弟,你醒醒!” 姜行索原是陷入自己落水的怪圈里无法自拔,救命救命的喊个不停,完全没有回神。 突然,他只觉肩膀处传来一阵痛意,抬眼往前,只见一双手钳住了自己的肩膀。 顺着手臂往上看去,只见他的二哥奇迹的般的出现在眼前,劫后余生的喜悦顿时充斥着浑身上下,他忙开口道。 “二哥,二哥救我啊二哥,我落水了,我落水了啊,快救救我啊二哥!” 姜行索虽然双手不便,但他的力气不小,左右乱动直接移开了姜行朔钳住他的双手,一股脑儿的朝着他贴紧。 二人之间毕竟还有一个枷锁的距离,姜行朔被他这一贴给撞的不轻,木头枷锁的撞击那可不是说着玩的,实打实的对他造成了伤害。 他后退了半步,待到在水里站稳后,抬手制止了姜行索的行为,痛意袭来,他面色阴沉,大声喝道。 “四弟!你看看这水还没有你大腿深啊,你这不是站的好好的吗?没溺水啊,别喊了,快上岸吧,一会就要启程了。” 姜行索被这呵斥惊醒,茫然地望向四周,果然如二哥所说,这水还不及他大腿深。 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明明记得这水很深啊,他还呛了好几口水来着呢。 他一脸懵地抬眼望去,只见岸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略略扫了一眼后,他的视线被姜祖父给吸引了去。 姜行索见父亲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他更懵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明明这水还没有大腿深,他怎么就魔怔了呢?! 第六十九章 哭天喊地 岸边的笑声刺激着他的耳膜,轰的一声,姜行索的脸一下变得唰红,他眼神闪躲不敢与之对视。 当然这红也就维持了一瞬,姜行索很快就又恢复如常,他毕竟也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了,这种害羞时刻自他混世以来还是第一次,确实有些丢脸。 左右他也不是个脸皮薄的,面色恢复如常后,便悠然地踩着水上了岸。 姜行朔在姜行索回神后就上了岸,方才被他撞的那一下着实不轻,不上岸难道还看着他受气?思索间,胸膛传来的痛意让他一顿,哎!作孽啊! 落水的地方离岸边只有两步远,姜行索还没走两步就上了岸,似乎对自己方才的行为还是感到不解,他又转过身,眉头紧锁的观察着方才落水的地方。 只不过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来什么头绪,姜行索不得不压制住心底的疑惑,转身朝着姜祖父他们走去。 这期间四周打量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给淹没,周围人是不是的嬉笑声刺激着姜行索的耳膜,不过,经历过生死的他早已将这些看淡。 这都是些无关精要的人,笑就笑吧,他如今可是在生死路上走过一遭的人,才不会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哎~凡人就是凡人惯喜欢大惊小怪,不就是落个水吗?有那么好笑吗?不过,能给枯燥的流放生活增添一丝笑意这也是他的本事不是? 姜祖母一见到小儿子上来了,当即甩开姜行远的双手,哭喊着向前嘘寒问暖,“儿啊,你,你有没有事?怎么就落水了呢,你说你要喝水忍忍不行吗?一会我给你装好再喝不就行了,你这,这” 话落双鬓发白的妇人气急败坏的虚打了男人两下,她双眸含泪,眼底的心疼都溢了出来,不过刚打完姜祖母就后悔了,想到小儿子这次受了罪,她又上上下下的检查了好几遍,见只有两处擦伤后,态度这才软了起来。 “你说说你,之前我就和你说过,说话办事不要心急,不要心急!这次的落水全都是无妄之灾,你要是安心的在岸上等着我给你装水,不就不会发生这桩祸事了。”姜祖母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的责怪他,这次的祸事完全就是儿子自找的,实在是他自作自受。 饶是她再溺爱孩子也知道,这次,确实是怪不得旁人,这祸事也是可以避免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行索这孩子做事确实有点冒进了。 不够责怪也责怪不了几句,看着儿子胳膊上的两处擦伤,姜祖母又是轻抚又是吹的,直将他给当做了小孩。 当然小孩也没有姜行索那么娇贵,那伤口,还没有小指甲盖大,如今在水里早就给泡白了,连血都没有,姜知渺看着白眼一翻,就这丁点大的伤口,明日就会结痂了,就这么虚? 姜行索原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直到他娘对他一阵嘘寒问暖,又小心呵护他的伤口后,他终于绷不住了。 堂堂八尺男儿竟直接扑进姜祖母的怀里哭了起来,那哭声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直将他心中的委屈给抒发了出来。 姜祖母被他这一扑给打的措手不及,完全没有稳住,一张老脸花容失色,好在姜行远眼尖,察觉到男人有所动作会后,当即将他娘给撞到了一旁。 姜行索发动前虽然没有蓄力,但是情绪波动过大的人的力气完全不容小觑,就算是常年习武的姜行远也被他给撞的不稳。 一个每日坚持锻炼,一个每日坚持玩乐,谁胜谁负一目了然,强弱相撞之间,姜行索就是那个受伤的人。 姜行索一本心思的想要扑到她娘怀里求安慰,谁料他大哥给突然出现,当即和他撞上了,他底盘稳,站的也稳,受伤的只有他,只有他! 被姜行远弹飞后的姜行索摆烂地趴在地上,哭天喊地起来,那哭声听着直叫人心碎,不过这人却寥寥无几。 他哭,哭自己今天走霉运,喝个水给他喝进塘里去了,他哭,哭自己爹不疼娘不爱,什么最疼自己都是假的,他哭,哭大哥不顾兄弟情义,一点不讲武德,明明自己是个伤患,却这么对自己,呜呜~他的命好苦啊,好苦。 姜祖母也知道自己理亏,见姜行索伤心,当即又心肝宝贝的安慰起来,她半蹲着身,不停地解释道:“儿啊,娘,娘不是故意的,你这突然袭击,我也没有准备啊,这,这真的是个意外,你,你就别哭了,你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的肉啊,我这么能不疼,看着你哭娘也想哭了。” 姜祖母话落默默地掏出自己别在腰间的手帕,轻轻地擦拭了眼角落下的几滴泪,那模样确实伤心。 姜行远见自己闯了祸,当即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站立不安,他就是不想让娘受伤,自己来承受四弟承重的爱,没想到,他却成了受伤的那一个,他真不是故意的。 作为大哥,底下的弟弟妹妹们都是他疼爱的对象,从不曾有偏驳,这次也一样,他一片疼爱之心天地可鉴,真是冤枉啊。 姜行远见姜行索这副哭爹喊娘的模样,只迟疑了一瞬便果断地蹲在他娘旁边一块安慰,从他慌忙的神情可以判断,他的心里也急的要死。 男人眉宇间全是一片懊恼之色,六分懊恼四份急切在姜行远的脸上显现无疑,他磕磕绊绊的解释着。 “四四弟,大哥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看你猛地冲过来,怕伤到娘,我这才把娘撞开的,我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被我弹飞,这都是大哥的错,要不你打大哥吧,只要你解气,让大哥做什么都行。” 姜行索一听见这话,只觉得更受伤了,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打嗝儿,“你是觉得我皮糙肉厚无所谓是吗?我就知道,什么哥哥弟弟的都是假的,都是的假的。” 姜行远语噎,他就是个大老粗,嘴也笨,四弟这话让自己可这么接好心办坏事,他真是太难了。 池塘边浑然成了三人的舞台,这母子情深,兄弟的情深的戏码演的可是真情实意得很,只不过,这戏太老套,都没人看。 姜家本家的人都不看,更别说其他人了,解渴刻不容缓,这一场唱来唱去就那一出的戏,实在是对他们没有吸引力。 时间就是水源,浪费水源可耻可恨,他们可不稀的做个可耻可恨之徒! 第七十章 丢人现眼 莫说旁人,就连姜祖父都不稀的看这出戏,堂堂一八尺男儿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丢都丢死人了。 要不是姜祖父的双手还被枷锁束缚着,高低得对着他来上几脚。 儿子是亲生的,也是最疼的,但是面子不可丢,这个丢脸的,暂时不认也罢!都让他娘给惯坏了,屁大点事儿就哭哭啼啼的不停,慈母多败儿啊! 姜祖父越看越气,他狠狠地瞪了母子三人一眼后,就朝着他们走去。 现如今他每走一步,心里的怒气就加上一分,待三两步走到他们跟前后,他皱着眉头,怒喝道。 “行了,这哭哭泣泣的像什么样子,能不能有点男人的担当,屁大点事儿就哭成这样你不嫌丢人吗就还配当我姜城的儿子吗?” “我从小是怎么教导你的全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你不懂” “我看你现在是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小孩儿了,有那么大委屈吗?站起来!你不嫌丢脸我还嫌呢!” 姜行索闻言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向呵斥自己的父亲,他鼻头一酸,眼泪连绵不绝的从眼眶中溢了出来,男人哇哇大叫道。 “你凶我,哇~你凶我,娘啊,爹凶我,爹不疼我了,哇~呜呜~” 姜行索边说边蹬着腿,撒娇耍泼起来,看的三丈远外的姜明砚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四叔这居然比自己还会撒泼,果真厉害。 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姜明砚认为这话说的非常对,至少在撒娇耍泼这方面自己还有的学的,毕竟,看着姜祖父的黑脸他可不敢耍皮。 姜祖父见姜行索不加收敛反而越哭越烈,当即气红了脸,原地跳脚起来,他怒目瞪着他,气急败坏道。 “好啊,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吗?给你台阶你不下,你非要我这个做老子的给你点厉害瞧瞧是吧,你等着,等着!” 看着姜祖父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姜祖母眼神示意了姜行索好几次,偏他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还是自顾自的哭个不停。 姜行远也察觉到自己父亲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当即就想扑到姜行索身上替他挡着。 谁料,还未有所动作,身后就突然出现一双手将他给按了住,他转头一看,只见周氏按住了自己的肩膀。 男人疑惑地望向面色暗沉的妻子,当即就想耸肩摆脱开来。 谁料,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姜祖父直接提腿踹向了姜行索。 姜行索躲避不及,硬生生的挨下了这用力十足的一脚,胸膛一阵痛意袭来,方才还卡在食道的污水当即就被踹的吐了出来。 “咳咳咳,爹,你还来真的啊,儿子如今受了这么大的罪,你不安慰我就算了,居然还踹我,我还是你最疼的儿子吗?你就这么对我?!” 一脚踹下,姜祖父收脚站定,见儿子惊讶的终于不流泪了,他的面色稍缓,中气十足的说道。 “都给你台阶下了你不下,你这不就是求踹吗?我都说了别哭别哭你偏不听,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还真以为我是逗你玩的?” “都当爹的人了,还一点儿都不着调儿,三十几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呢?全姜家就没你这么懦弱的人!哼~丢人现眼!” 姜行索被这一脚踹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他爹恶狠狠的威胁,方才还干涸的眼眶又开始滋滋的冒出水来,他嘴一瘪就又想哭。 姜祖父见他又有哭泣的苗头,当即抬高了脚,准备再补上一脚,姜行索见状惊恐失色,眨巴眨巴的又将眼眶里的水全都给收了回去。 姜行索真的是欲哭无泪,他娘和他哥又不能给他撑腰护着他,让他一个人对上他爹?他是有这心没这胆啊! 不哭就不哭嘛,干嘛非把自己踹的生疼,不就是服个软嘛,他服就是了,嘶~好疼,思索间,姜行索的眼眶又红了几分。 见姜祖父气渐消了,姜祖母这才上前耐心安慰起姜行索,男人连滚带爬瑟瑟发抖的将头钻进她怀里,两人一阵抱头安慰。 周氏在姜祖父踹完之后就松开了搭在姜行远肩膀上的手,现下没有周氏的束缚,他连忙挪到姜行索身旁,也想安抚一番四弟那受伤的心灵。 不过,三个人的舞台注定还是太狭隘了,两人之间要插入一个姜行索,那真是太难了,男人见状低头默默地蹲在一旁观望。 周氏见姜行远这幅模样当即翻了个白眼,从之前的事她就悟出了一个道理,反抗还需自身硬,只要自家立起来了,也就受不到什么伤害了。 既然丈夫一心愚孝,被猪油糊了心,那就只能她自己出马了,只要她的家人不受到伤害,让她做什么都行,上刀山下火海她眼都不带眨的,更别说限制他的行为了。 之前苦苦劝说不管用,那她就来硬的,只要是丈夫愚孝的场合,她也上场,她就不信,他还能对她怎么样不成?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姜祖父见姜行索不再落泪后,心情明显平复了许多,眉头都舒展了一些,不过见他们母子几人仍是一副娘们兮兮的做派,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他嫌弃的撇了几人一眼后,气沉丹田地吼道:“行了,都站起来归队!好不容易可以喝口水都不渴是吗?” “谁要是再磨磨唧唧的,干脆就别喝了吧,我就把话撂在这了,我数三秒,要是再不起身的话,我看谁敢给你们水喝,一” 男人还没数到三,姜行索母子二人就一骨碌儿的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姜行远反应稍慢,但也在规定时间内起了身。 姜祖父见几人还算听话,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即就朝着姜家族人集聚的地方走去,几人见状紧随其后,一刻也不敢停歇。 不得不说,姜祖父的威胁总算是威胁到位了,早说再作怪就不给水喝那不早就解决了,何必再弄这一出来,多费许多口舌。 周氏早就将自家人的壶给装满了,自然不怕姜祖父的威胁,不过,看着时间也快到了,是时候要启程了,她也跟上了几人的步伐。 看戏的寥寥几人中姜知渺赫然在列,以她的眼力看,姜祖父的这一脚踹的很是跺实,不是雨点大雷声小的那种,看来姜行索又有几天罪受咯。 之前的伤刚好,这又添了新伤,她是说他倒霉呢,还是倒霉呢,虽然之前是她踹的,但是,这都是他自作自受,可不就是他作的。 至于姜知渺为什么不去灌水而在看戏?新买的壶里早就灌满了水,完全不用再去塘里灌,况且,就算这一路上有些损耗,但要撑完今日那完全是够够的了。 再说了,这塘里的水着实不太干净,要是姜知渺没有条件挑,那她会喝,但是,如今她有条件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喝不干净的水呢? 她方才就观察到了,这池塘可连着农户施农家肥修建的粪窖,真要她喝,她还真就下不了嘴。 别人她管不了,自家人嘛,还是要管一管的。 第七十一章 清凉符 有条件讲究那叫讲究人,没条件讲究那叫穷讲究,究竟是讲究人还是穷讲究,姜知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左右她肯定是不会喝的,至于其他人嘛,那就随便吧,毕竟,要是她没有空间的话,她也会选择妥协。 徐有容看着众人热火朝天的灌水,低眉思索了一阵后复又抬起头望向原地不动没有任何表示的少女。 “渺渺,我们真的不用灌水吗?距离今日的落脚点应该还有些时候,壶里的水还够我们喝吗?” 姜知渺肯定的点点头:“当然够了,这次进城我把手里的壶都灌满了,就算再喝完一壶也够我们几人喝了。” 话落,少女抬手指了指水波荡漾的池塘说道:“够喝了就没必要灌了,况且这水也不怎么干净,要是灌来喝拉肚子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徐有容顺着少女的手望去,绿油油的浮藻凌乱地漂浮在水面,她的视线透过人群,还能看见几只青蛙正在孤寡孤寡的叫着。 正如渺渺所说这塘确实不怎么干净,既然水够喝那她也就安心了。 温母几人原也想问,没想到徐有容先开了口,他们也就默了声,这水确实不适合喝,既然水够了他们也就不纠结了。 眼下这缺医少药的,他们要真是拉肚子了,那可有的受了,喝的东西还是仔细些比较好。 左右现下壶里的水还够喝,他们确实没必要过于纠结了。 塘大但人也不少,一波灌完,一波接着来,偶有几人手脚慢但在听到官差的吆喝声后纷纷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赶在被打之前急忙地装满了水。 姜知渺几人悠然地坐在地上,见衙役赶人了,随即起身排在了还未成型的队伍中。 一阵窸窸窣窣后队伍集结完毕,众人纷纷朝着今日的落脚点前进。 闷热,非常的闷热,虽说现下已过正午但是这天却一点不见凉快,众人走在路上身上的长衫全都被汗水给浸湿透了。 水是喝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前喝下去的水全都化作汗液从身体里排了出去。 这大热的天,无论他们喝再多的水都是于事无补,喝也是入不敷出。 光喝不解渴管个什么用,咕噜咕噜一壶水下肚屁用没有,没水了他们就只能舔舔干燥的嘴唇,全靠意志力压制渴意。 姜知渺几人由于萤冰镯的缘故眼下倒真不怎么热,偶尔有热浪袭来刚感觉到一点热意,就被手上的萤冰镯给压制了下去。 姜知渺几人不热不代表其他人不热,温家人此刻正被这热浪蒸的大汗不止。 虽说灵泉水改善了几人的体质,但是没有萤冰镯的加持,要想熬过这蒸人的日头还是太难了些。 姜知渺挑着扁担和徐有容并排走着,她扭头一瞥,只见景明蔫蔫的趴在木桶上,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精气神。 额发紧紧的贴在脸上,小孩儿整个人看起来都汗恹恹的,姜知渺看着确实心疼,想到自己手里还有几张清凉符,她神识一转,符箓瞬间出现在她指尖。 少女指尖捏着符箓,默念咒语,清凉符瞬间化作一道光进入了小孩儿的体内。 清凉符的数量不多,也就有个四五张,况且,这符箓也就是个半成品,效果不如萤冰镯也就算了,还有时效限制,一张符箓最多只能维持两个时辰。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至少符箓用上之后,景明的精气神都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起来,和之前汗恹恹的模样判若两人。 姜知渺见小孩儿恢复了精神后,又将手里仅剩的三张符箓打进了温竹卿几人的体内,待符箓生效后,她这才收了手。 温竹卿几人察觉到身上的热意一扫而光还觉得疑惑,他们四处观望了一阵,只能将缘由归到了树荫上。 阴凉地确实要比平地凉快不少,他们刚走过来就感受到了凉意,果然是避暑的好地方,难怪夏天人喜欢躺在树荫下乘凉。 至此,姜知渺乐于助人之举算是圆满结束,清凉符现在是用的光光的了,想用也没有了,要是再热的话就只能他们自己忍着了。 之前没给他们用是因为几人的身体已经被灵泉水强化到不怎么惧怕高温了,然而,眼下这天确实是太热了,温竹卿他们都撑不住更别说其他人了。 反正手里有符高温不怕,干脆用了算了,不然还留着过年吗?等她突破炼体一重,这符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会在意这三瓜两枣的吗? 思索间,姜知渺抬头望了望天,天边的太阳散发出的阳光直把她刺的张不开眼,她抬手遮了遮眼,这才勉强能张开。 热是不可能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此时此刻的姜知渺十分庆幸之前炼制了萤冰镯,要不然她们可就要受老多罪了。 思及此,姜知渺又将视线移到了手腕的草绳上,看着它完好无损的模样,少女的心中默默舒了一口气。 赶路的时间总是过的那么的漫长,麻木的人迈着麻木的腿一步步的迈步走在平坦的路上,直到天黑众人这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虽说今日只走了几个时辰,甚至中间还休息了两个多时辰,但是这天确实太闷人了,直叫人汗流不止,浑身疲软,又热又累,完全就是煎熬。 说起来,晨起时气温也不像下午那样啊,尤其是正午过后,那气温完全就不是人可以承受的了的,完全就是活受罪啊! 正如温母所料,今日确实没有在驿站落脚,王武随意找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平地后,就抬手示意原地扎营修整。 众人见状强迈着疲软的双腿朝着衙役指的地方走去,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们大剌剌的一屁股儿坐在了地上直喘着气。 不过,队伍中有一白发老者最为引人注目,所有人都坐下休息了,偏他一人悠然的站在队伍中间,与其他人相比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姜知渺望向老者,只见他的衣襟早已湿透,攥一攥都能滴出水来了,就这能不累吗,她疑惑的将视线转到老者脸上。 好家伙,老者面色如常,完全不见疲意,就连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都不如他脸色好,姜知渺心里直呼厉害。 不得不说,大爷就是大爷,就算是被流放了也还是一枝独秀。 第七十二章 自报家门 一枝独秀的大爷傲然的站在队伍中间,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之下,他平静地望向远方。 姜知渺打量着老者,只见他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儿,白发苍苍却精神倍加,确实是个精神老头儿,看起来还不是一般的精神。 刚打量完毕,就看见这老者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噫吁长叹摇头晃脑道:“逝者如斯夫,不见尽头,哎~悲哉,悲哉。” 感情还是个有文化的老头儿呢,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吟诗作赋确实有点不一般。 姜知渺见他话落就待在原地没有动作,随即就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 流放有点苦,偶尔抒发抒发内心情感也不是什么坏事,憋久了说不定会憋出事儿呢。 这老头儿虽然特立独行,但也正常之举,确实不需要大惊小怪。 不过这么有个性的老头儿她还是头一回见,之前在苍穹大陆倒是多见,但是在大栩国确实是头一回。 姜知渺刚想和她娘分享这个独特的老头儿,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老头深叹一口气,随后悲戚的说着:“逝者如斯夫,不见尽头!悲哉悲哉!” 姜知渺:“” 什么情况,就不能换一句抒发感情吗?就这一句?难道要一直说这一句?姜知渺疑惑地望向毫无任何反应的老头儿。 老头儿显然对众人疑惑的目光毫无察觉,仍然自顾自地站在原地来来回回的重复着那一句逝者如斯夫,直叫人听着厌烦。 “喂!你这个老头儿能不能安静点,都累的要死了,哪还有心情听你在哪儿吟诗作赋,给我安静点!” “就是就是,来来回回就那几句,听都听烦了,就不能闭嘴?没看见我们累的不行吗?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 “没错,年纪大了就多坐着休息,别一天到晚的想着吟诗作赋,你也不看看场合,现在是抒情的时候吗?” “老了就要认清现状,别整天说些酸不拉几的话,有这时候还不如多睡会儿,你不累我们还累呢,能不能体谅体谅我们这些身体虚的人?” 众人气若游丝的一句接着一句的抱怨着,此刻他们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怨气都能将老头儿给淹没了去。 原以为他们的抱怨会停止老头儿重复的脚步,然而,并没有,这老头儿居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们,就跟没听见一样。 嘿呦,老头儿态度可激怒了众人,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可就别怪他们动手! 几人眼神示意,随即就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上前想要包围住他。 然而,几人由于刚运动完就休息,再加上猛的一起身,他们只觉双腿发软只打哆嗦,完全站不稳。 他们强撑着疲惫的身体,面色苍白地走到了老头儿身边,准备教训教训这个不听劝的老头儿。 直到众人将老头儿团团包围住了,他这才终于回过了神,见自己身边突然出现了几个年轻男子,他一脸茫然,疑惑的问道:“你们有事吗?” 几人闻言面如菜色,有没有搞错,说了这么半天居然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讲了半天居然只是他们几人的独角戏罢了,白费许多口舌,认清了这个事实后他们心中的怒火愈发盛了。 “还我们有事吗?你知不知道你方才一直重复说话严重影响到我们休息了,你觉得我们有没有事?”一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子面色阴沉地说道。 “没错,你算老几啊,一直哔哔哔的说个不停,能不能消停些?”一方块脸的瘦弱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就是就是,我们都警告你了,你居然当做耳旁风,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肯定是故意的!今天我张平东非给你个教训不可!看你还敢不敢无视我们!”几人中最强健的男人威胁的说道。 老者见状,一脸懵逼,咋回事呢,他不就是对月抒情了几句咋就都来围攻自己了,他对此很是不解,但是出于对对手的尊重,他还是先道了歉,并自报了家门。 “虽然我对于眼前的状况感到十分诧异,但是是我错,我就认,对于方才打扰到各位休息的行为,我感到十分抱歉,在此郑重的说一句打扰了,还请各位见谅。” “不过,你们都要来围攻我了,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依照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两军交战需自报家门,交战前我们互通下姓名,我姓温,你们叫我温老就行,至于你,张东平?还有?” 话落老者的目光落在无名氏们的脸上,真诚地等待着他们的回复。 张平东闻言怒火中烧,当即反驳道:“我呸!狗屁的张东平!老子叫张平东!张平东知道吗?!” 温老疑惑的扭了扭头,“什么东?” 张平东气急败坏,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怒吼道:“老子叫张平东,张平东!张平东!不是什么东!有没有点脑子,张平东都记不住,还吟什么诗!” 温老侧耳听着,待男人话落后,仔细地打量着气的跳脚的男人,嘴里又冒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什么平?” 张平东面如菜色,语塞,心更塞,一时气急攻心,竟直接倒下地来,嘴里时不时的强调着自己的姓名。 温老见男人倒地不起,当即上前关怀,他满目慈爱的望向侧躺在地的男人,双眼发亮的安慰道:“张平东,你就好好休息吧!我知道了,你叫张平东!” 张平东闻言白眼一翻,当即气晕了过去,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枷锁束缚着的侧躺有多么的不舒服了,眼下他只想离开这气人的世界,去到一个没有老头儿的地方去。 剩余几人见同伴被温老气晕了过去,当即收回了要教训老头儿的念头。 这老头儿有点邪性啊,居然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他们老大给气晕了过去,看来教训他这事还得要从长计议才行。 几人一阵交头接耳后,慢慢的移到了已经去往另一个世界的张东平身旁,见温老还不走,为首的青年男子恶狠狠地警告道。 “今日的事就此揭过,我们宽宏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要是还有下次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温老闻言真诚地点了点头,“不愧是我大栩国的好男儿,肚量不是一般的大,我大栩国的未来可就掌握在你们手里啊,都是好小子,好小子啊!” 几人也不想多说,皱着眉头就将老头儿给撵走了,搁这拍什么马屁呢他们是会被马屁迷惑的人吗? 哼~大栩国的未来不在他们手里,难道在他手里?讲屁话呢?! 第七十三章 崇拜 几人一脸傲娇地站在原地目送老头儿离开,直到他消失在他们视线范围内,也没反应过来被迷惑了。 他们一个个满面红光地站在原地,显然是被老者的马屁给拍顺了,甚至连之前的怒气也烟消云散。 姜知渺见状直呼好家伙,大爷就是大爷,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找事的几人逐个击垮,确实有点东西,不愧是个特立独行的大爷。 一天的奔波劳累早已透支了众人的身体,衙役也是人,也需要休息,因此,在清点完人数后,他们也加入了休息之列。 大爷的首次冲突并没有造成什么骚乱,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身累,心更累,他们只想和地面黏在一起,至于其他? 只要最后不是缺胳膊断腿了,凡事都好商量。 王武对于这场老弱的争执微微皱了皱眉,观望了一会后,最终按耐住心中不悦。 他今天也被蒸的不行,确实不想多管闲事,反正最后也没有冲突起来他也就歇了管事的念头。 大约一刻钟后,王武起了身,他吆喝男子排成一列,准备解开他们身上的枷锁,其他衙役闻声纷纷认命地站在队伍前面开始干活。 温家人外加一个明淮在队伍落定后,就跑到衙役那儿请示如厕去了,衙役见人不少,就领着他们去了。 十来位厕友结伴如厕,因此,方才大爷的惊艳亮相自然与他们擦肩而过。 衙役带去如厕的队伍自然是等最后一人解决完后,这才集合在一起往大部队赶去。 至于他们的枷锁早就被提前解开了,毕竟,要是没有手的辅助的话,他们也解决不了啊,想如厕也是有心也无力。 十几人的队伍速度还算快,他们赶到大部队时,正逢解枷锁之时,他们早就解开了,自然就各回各位了。 姜知渺方才无事便在心中运转起修炼心法,见温竹卿几人回来了,她这才停止了修炼,随即起身将木桶里的大肉包子给拿了出来。 天热包子不能久放,中途她就将这些肉包子给转移到空间里去了,方才又趁着他们不注意拿了出来,这才没有被捂坏。 要是没有空间,就这样一直放在木桶里捂得严严实实的话肯定会坏的,就这还想吃肉包子,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了。 馊了的肉包子吃进肚只会让人窜流不息,真馊了也就只能扔了。 温母见姜知渺忙活,当即上前给她搭了把手,两人干活,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将这些包子分发完毕。 一共就买了二十个包子,中午在城门口吃了一部分,剩下的也就够一人一个的,按人头分完后,最后还剩一个包子在桶内。 姜知渺大口地吃着手里的包子,她边吃边随意地说道:“还有一个包子,你们谁吃谁拿啊,我吃这一个就够了,我反正是不要了。” 无论是多么好吃的东西,吃多了都难免腻味,中午那会儿一口气连吃了好几个都不停歇,她是不想吃了,谁愿意吃谁拿吧。 再说了,吃这些不过就是尝个鲜罢了,她今日食欲不佳,不想多食。 众人闻言没有吱声,纷纷低头啃自己手里的包子,姜知渺见状也不再多言,选择权在他们手里,她反正是表明态度了。 明珠自从见到大爷儿以一己之力击退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后,整个人都亢奋的不行,现如今她早已将他视为自己的崇拜对象之一。 女娃独自一人按捺激动好久,直到所有人拿着包子坐定后,她这才满面红光,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 在满腔的分享欲面前,大肉包子完全被明珠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女娃双眸发亮,奶声奶气却中气十足地说道。 “哥哥,哥哥,刚才有个爷爷他好厉害啊,一下就将几个坏人给赶跑了,好厉害,真的好厉害!” 明珠边说边用力地拍起小手,嘴里一直强调着爷爷厉害,生怕别人不知道大爷儿厉害似的。 此刻她白皙的小脸也由于过分的用力而染上了阵阵的红晕,任谁都能看出她内心的激动。 温竹卿几人一脸懵,大爷儿?厉害?他们不就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就冒出个厉害的大爷了? 明珠见几人不解,当即伸出圆乎乎的小手指了指大爷儿站着的方向。 除了姜知渺二人没有反应外,其余几人纷纷顺着明珠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这不是爹/祖父吗 咋就如个厕的功夫,爹/祖父竟然变成了个厉害的老头儿,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明淮见状第一个按捺不住,看见明珠所说的厉害的爷爷后,一本正经的评价道。 “我看也没什么厉害的呀,这个爷爷和其他爷爷长得一样啊,都是白头发,白眉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呀,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明淮的质疑当即引起了女娃的不满,她双手叉腰不服气的怒怼道:“哼~当然厉害了,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阿姐啊,我才没有撒谎!” 话落明珠委屈地瘪了瘪小嘴,眼里满是对自家哥哥的控诉,明淮见状哪敢多说,当即上前安抚女娃。 明珠的杀伤力他是领教过的,自己需要在她没有完全爆发之前就将其扼杀在摇篮里,不然,自己可就有的罪受了。 景明见状,也加入了安抚女娃的队伍:“明珠妹妹我们没有不信你的话,你就不要伤心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其实你说的厉害的爷爷就是我的祖父,我也没想到祖父居然那么厉害,一下子就成了妹妹崇拜的对象。” 明珠闻言惊呼道:“原来爷爷是景明哥哥的祖父,难怪那么厉害,大哥哥厉害,景明哥哥厉害,祖父也厉害,你们都厉害,明珠喜欢你们。” 明珠直白的表白当即让景明羞红了脸,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后害羞的小小道:“谢谢,我我也喜欢妹妹。” 三个孩子中就属明珠最为外向,她听见这话非但不害羞,反而大咧咧地笑了起来,直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米牙。 几个小孩儿的互动着实有趣,姜知渺几人见状当即笑出了声。 不得不说,童言童语有时候确实是无聊生活中的一味调味剂,有了它,确实可以驱散不少生活中的苦闷。 不过笑归笑,正事还是要问的,三岁小孩儿表达事情肯定没有大人那般全面,要想弄清楚来龙去脉还得问大人才行。 第七十四章 祖孙情深 至于温老如何成为明珠嘴里的厉害爷爷,温家几人还是很有求知欲的。 温竹卿望了望前方宝刀未老的祖父,又垂下眼看了看笑眼弯弯的少女,他微张唇:“姜姑娘,不知我祖父是因何缘故被众人围攻,又是如何全身而退的?” 少年朗声道,言语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 温父温母闻言也偏了偏头,眼神晶亮的望向少女,期待着她的答复。 姜知渺接收到几人的目光后三两下将手里的包子解决掉,一阵吞咽后,随即开口说道。 “祖父一直反复地抒发感情,额有点,有点急人,然后有些人心中不忿,就想上前制止他,谁料祖父沉浸在诗词中无法自拔。” “压根就给他忽视了去,然后然后他们就火了,不过最后祖父舌战几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些人给瓦解击退,最后全身而退了。” 温竹卿静住了,神情有一瞬的僵持,他嘴角略微抽搐,显然对少女的回复非常的吃惊。 不说少年就连温父都怔住了,爹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啊,情到浓时就喜欢抒发内心所感,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啊。 不过爹从来都是个生性自由,放荡不羁的,他娘早逝,爹守了许多年,自从他成家立业后,他就彻底地放飞自我了。 天天不是五禽戏就是太极拳,倒是越活越年轻了,除了满头华发外,还真就看不出他年过七十,整个人精神的很。 说起来这个答复既在他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确实像他爹能干出来的事。 思索间,温父拿着包子的手顿了顿,他抬眼望向前方冗长的队伍,随即将包子放在一旁,快步向前走去。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儿,却有气没地发,他爹又不是小,居然还和几个旁人对上了,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他怎么办啊。 就这还不要被人管,要自由,这还没自由几天就和成年男子对上了,他还能放心地由着他放飞自我吗? 思及此,温父憋着火,沉着脸上前,势必要和他爹好好说道说道。 温父赶到时,温老刚解开枷锁就要往回走,看着有些日子没见的儿子,他浅笑着挥了挥手,然后背着手悠然地迈着步,自顾自地朝着自己的地盘走去。 温父见状,连忙上前制止他,他拽住他的衣角,苦口婆心的说着:“爹啊,儿子有事想和您谈谈,就一会儿,不会耽误很久的,能不能和儿子谈谈?” 温父看着父亲无动于衷的表情,随即转换战术,他灵光一现,快速说道。 “景明,景明好久没见你,一直说着要见祖父呢,儿子不想见,就不想去看看小孙子?” 此时此刻温父满腔的怒火在见到他爹的瞬间就被瓦解完毕,那还有什么气势可言。 小鸡再怎么逞强也还是小鸡,在拥有绝对压迫感的老鹰面前,他只能夹着尾巴建议,没错,就是建议。 温老沉吟片刻,望了望月光又看了看恳切的儿子,最终还是小孙子更胜一筹,他顿了顿,中气十足的说道:“带路吧。” 温父闻言喜出望外,当即上前领路,他们落脚的地方不远,温老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不消片刻就到了。 温老人未到声先到,姜知渺几人正埋头整理今日进城采买的物资,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映入耳帘,几人抬头,只见几步远外一白发老者中气十足的招手。 “景明,祖父来看你了,哎呦喂,祖父的小乖乖儿,好久没看见了,祖父可想死你了。” 景明原是沉浸在和两小只的划拳中,突然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他猛地一扭头,只见祖父正蹲下身张开手,笑着望着自己。 小孩儿见状先和小伙伴们说了声抱歉,随即迈着小短腿,扭头扑向老人怀中,他将头埋进老人肩窝,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祖父,祖父,你终于来看景明了,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我可想你了,明珠妹妹说有人要围攻你,你有没有伤到?” 景明抬起头,蹲下身,仔细的检查着,然后板着一张小脸说道:“下次可不能打架了!要是祖父打架的话,景明就再也不和祖父玩了,祖父可听清了吗?” 温老听着小孩儿的童言童语,一张老脸都快笑出花儿了,他连连点头道:“好好好,祖父听景明的,下次再也不和别人打架了,这样还不行吗?” 景明见祖父听话,这才咧开嘴笑了起来,一双眼睛晶亮亮的,直叫温老逗得笑个不停。 温父站在一旁,幽怨地看着这一幕祖孙情深,可把他酸的不行,对他就没得感情,对景明就又搂又抱的,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过酸他也只能忍着,谁叫他是做儿子的呢,既然景明都提了,他也就顺势推波助澜道。 “对啊爹,景明说的对,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我们不在身旁的话,可不能和别人起点什么冲突啊,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可叫我们怎么办啊。” 然而温父的好心劝说却并没有引起温老的注意,他此刻正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哪还听的进儿子的说教? 温父默了一阵,表情微僵,见自己说话不管用,他只好给景明使眼色让他吹耳边风。 景明虽小,但很上道,接收到父亲的眼神后,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祖父,父亲说得对,你可一定要听话,千万不能和别人起冲突,不然不然景明就再也不理你了。” 温老点头如捣蒜,连连表示自己知道了,待施舍给儿子一个淡淡的眼神后,他又笑着将景明抱在怀里逗玩。 温父心如死灰,弄了半天他就是捡来的吧,不然爹怎么不疼自己?他低着头,两眼放空的看着眼前的祖孙情深。 夫妻多年,看着自家相公出神的模样温母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多大个人了,还和景明争宠,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温母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大大方方地握住男人的大手。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温父回了神,他低眼看去,只见妻子与自己左手相握,抬眼间,只见她莞尔一笑。 甜意弥漫在心头,温父反手握紧了主动的手,月光下,他眉眼带笑,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 一瞬间他犹如醍醐灌顶,爹不疼就不疼吧,他有妻子疼也是一样的。 姜知渺坦荡地坐在地上,从她的角度来看,只觉得温父笑的好不值钱。 第七十五章 大爷儿确实很有个性 温父在月色下笑的熠熠生辉,直叫人酸的要死,抬眼间,猛然看见三大两小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男人心中一怔,眼神不自觉的闪躲,下意识间收了手,他单手握拳,轻咳一声,面上纹丝不动。 明珠自温老出现的那一刻起,眼睛滴溜溜的直在他身上打转,小小的人儿拔腿跑上前,欢喜万分的盯着他喊道:“祖父!” 温老犹疑地望向娇滴滴,白嫩嫩的女娃,短短几日不见他怎么不知道他儿子又给生了个孙女 “你是?我记得我只有两个孙儿,没有孙女儿啊。”温老故作讶然,随即说笑道:“小姑娘,老朽可不是你祖父,不过我这个年纪你叫我一声祖父也不亏,看你还没有景明大,往后你就和景明一般叫我祖父罢。” 明珠心中大喜,也不再扭捏,笑吟吟地又叫了声祖父。 温老笑眯了眼,直呼好孩子,随后就牵着两小只的手,来到姜知渺几人身前。 方才远远一瞧姜知渺就觉得老者精神抖擞,身体素质远超同龄人,如今近看,只觉得他比远观更加精神。 除了满头华发外,脸上的褶子都不见几道,皮肤光滑,极具弹性,一点儿也看不出已是古来稀的年纪。 温老久经世面,对于几人的诧异了然一笑,他眯着眼,笑着说道:“老朽多年沉浸于游山玩水之中,身心愉悦,自然就比同龄人老的慢些,各位不必如此惊讶。” “难怪老人家如此年轻,原来是因为游山玩水,从前我就听旁人提过,说是心情好的人,会越活越年轻,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徐有容讶然,随即盈盈笑道:“往后我也要和老人家一样保持身心愉悦才好,这样也能老的慢些不是?” 温老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待笑意平息之后,他继续道:“确实如此,寄情于山水,远离世间的纷纷扰扰,人才能活的纯粹,活的年轻。” 姜知渺听着这话心里很是认同,这话说的一点儿不假,世间杂乱不堪,唯有山水可托。 谁要想活的长久首先就要活的纯粹,跳出不自在的圈子,才能越活越年轻。 见温老活的如此通透,姜知渺着实吃了一惊。 常理而言,权利越大,欲望就越大,世代官宦的温家若不是被牵连,如今依旧是朝中重臣。 能在官海沉浮欲望横流的环境中保持着一颗纯粹的心,着实不是件易事,温老确实属于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了。 不过,温老既是景明的祖父,但为何他们这些时日毫无交集直至今日她才察觉?姜知渺内心存疑,轻声问道。 “老人家,既然您是景明的祖父,那为何这段时日不和他们一起过活?这些天我们一直在一起搭伙,今日还是第一次见着您呢。” 温老了然一笑:“这自然是因为老朽志在四方了,自被打入大牢后,老朽就和竹卿他们说好了,无需管我,郑重自身即可。” 随即他话锋一转,又继续道:“更何况,多年的历练老朽早以习惯一人过活,真要一起,还真就有点不习惯。” “况且,这些年的游山玩水也不是没有益处,不夸张的说,老朽的身子可比你们这些孩子好多了。” “区区流放而已,根本不在话下,不就是每日日行几十里,吃吃硬饼子吗?老朽牙口好,腿好胳膊好,吃嘛嘛香,走的还快,一人足矣,何需搭伙?” 姜知渺算是看出来了,大爷儿确实很有个性,就连想法都超脱于常人。 一般来说,人越老就越会依赖子女,没想到温老却反其道而行之,确实是个清奇的大爷儿。 想来温父他们应该不止一次的提过,但都被温老无情的拒绝了,就温老这个性子,就算是温家人提一百遍也不会动摇他的想法。 “老人家很有主见,小女子很是佩服。”姜知渺双手作辑,淡然回笑。 温老连连摆手,兀自说道:“哪里,哪里,只是活的久了想换一种活法罢了。” 话落,他话锋一转:“小丫头,老朽看你与方才的女娃娃有些相似,想必你应该是这女娃娃的胞姐吧,不愧是姊妹,就连这嘴都是一样的巧啊。” “既然你们都是姊妹就随着竹卿他们叫我一声祖父吧,左右老朽年纪也堪当得起你一声祖父,小丫头,你不会见怪吧。” 姜知渺笑眼盈盈,大方回道:“这是哪里的话,这一声祖父还是我占了便宜呢,能叫温老一声祖父,实在是我们姊妹的荣幸,还望温老不要嫌弃我们姊妹几个才好。” 温老见少女行为举止大大方方,丝毫不见扭捏之态,心中愈发欢喜,他微微翘起下巴,顺了顺毛躁的胡子,反诘道。 “老朽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竹卿还能不清楚?一言既出,金玉不移,往后你只管喊便是。” 少年木木的站在一旁,闻言连连点头,下意识瞥了眼妙龄少女后,忙不迭地说道。 “是啊,祖父都那样说了姜姑娘就只管喊便是,不必如此见怪了,往后只管随意便是,就不要多想了罢。” 姜知渺一听连连应是,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笑眯眯道:“既然祖父都这样说了,我们姊妹自然没有不应的,明珠明淮过来,快来拜见祖父。” 明珠明淮闻言当即迈步走到自家阿姐身旁,三人站定后,齐齐向温老作了个楫,随即齐声道:“祖父!” 温老喜笑颜开的上前搀扶起三个新孙儿,中气十足的说道:“好好好,都是我的好孙孙,都是好孙孙。” 几人又寒暄了一会后,温老作势起身就要回到原处。 温父苦苦哀求留下,他却仍然坚持自我:“行了,一会儿衙役又要发硬饼子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休息吧。” 临别之际,姜知渺眼疾手快的将桶里的最后一个包子塞到了温老怀里,笑眼说道。 “祖父,你不想留我们也就不强留你了,这个包子你带走,这是今日刚买的大肉包子,皮薄肉厚的很,你就不要推辞了吧。” 温老也不扭捏,直接接过了包子,嬉笑道:“行,这包子老朽就收下了,不过只此一次啊,此次流放早已被老朽视作修行,口腹之欲偶尔一次还行,多了就坏了规矩了。” “行了,你们都别送了,老朽认识路,不必做出这一副苦相来,又不是相隔千里之远,何必如此伤怀?” “一连又得了好几个孙儿,往后老朽就和你们离得近些便是,别一个个儿的哭丧着脸了。” 话落,众人只见温老反手将包子握在手心,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完全没有一丝眷恋,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众人对此也是哭笑不得。 第七十六章 突破!炼体一重 好在温家人对于温老漠然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伤感了一下下后,就缓过了劲儿。 温老的行为虽在常人看来十分不解,与这世道背道相驰,但是区区世道,怎能束缚住一个自由的灵魂? 即使在外人看来温老的行为是怪异的,是不符合常理的,但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是否快活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来,之前一定是因为温老的反复说教,温家人这才没有凑上前去,想必,他们也知道,就算是他们凑上前去,温老也没空搭理他们。 毕竟,虽然温老舍弃不了这世俗,但这也不能阻碍他追求自由的脚步。 姜知渺目送着他离开,心中感慨万分,人能良性的随心所欲就已经很自由了,看来大爷儿的境界还真是高啊。 今日的消耗量虽较于往常来说要少了些,但是仅凭一个肉包子还是补不过来的,要想吃饱,还是要就着硬饼子才行。 虽说这硬饼子味道一般吧,但好歹也能填饱肚子不是,和那些一日两餐甚至一日一餐的人相比,他们已经够好的了,就知足吧。 一样的饼子一样的配方,就连吃的表情都一样,十分的麻木,和之前相比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今晚的饼子有点馊了,但也没到不能吃的程度。 众人神色如常,面无表情地就着水小口小口的将硬饼子给咽了下去,有的吃就不错了,再挑,再挑就只能饿肚子了。 姜知渺是有空间没错,但这并不代表着她要一直依赖于空间,之前空间的枯竭给她提了个醒,太过依赖,反噬只会越大。 左右这饼子又不是不能吃了,干嘛要浪费?不就是味道淡了些嘛,但它用料扎实,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粗粮做的啊。 这要是在华国,天天吃粗粮,还真就吃不起呢,他们现在算享福的了。 不过,开荤也不能经常开,往后八九天一次就行了,太过寻常只会遭人嫉妒,之前的几次已经招了不少人眼红,往后是要提防着点了。 只要她将哞哞牛给养出来了,营养什么的就都有了,她决定了,往后还要多制作些奶粉才是,奶粉用水一冲就能喝了,还有营养,除此之外,又便于携带,确实是补身体的好东西啊。 不说孩子了,大人也可以喝,饿了,累了,来上一勺,可不就能马上精神了,况且还能滋养身体,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物。 想法很好,现在就差哞哞牛了,想到往后奶制品不断的日子,姜知渺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重重一击,看着眼前这不及自己小腿高的哼哼猪,姜知渺如遭雷劈。 有没有搞错,就算没有哞哞牛,你至少要开出个喔喔鸡出来吧,怎么就开出了个哼哼猪来,这个事实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 哼哼猪,猪如其名,除了睡觉以外无时无刻不在哼哼,嗷不,有时候睡觉也会时不时的哼哼。 哼哼就算了,主要是这猪的喂养周期也太长了些,就算是空间和外面的时速比是二比一,她也要养个半年才能吃,只怕是还没等开吃,她就已经心累了。 喂养周期长就长吧,主要是这猪它吃的多,拉的多,每日吃个几十斤的蔬果那都不是事儿,就这,它也就到个三四分饱罢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货。 随吃随拉,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哼哼猪也是有真本事的,想到要做半年的铲屎官,姜知渺整个人都不好了,哎~这都是命啊!作孽啊,这是! 真是想什么就不来什么,要是她能有言出法随的本事就好了,哪还用这么苦逼的开盲盒,只希望下次能开出个哞哞牛出来。 重要的事情默念三遍,哞哞牛!哞哞牛!哞哞牛!决定了,下次就是你了! 好在这次的落脚点旁有小溪作伴,倒是比那些深山老林的荒郊野岭要好的多了,姜知渺神识一转,出了空间。 开都开出来了,就只能认命了,抬眼间,只见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明亮,但姜知渺怎么就觉得眼前一黑了呢。 说起来,养猪她还是头一遭呢,万事开头难,挨完这一遭她就能解放了,猪兄,往后还请屁下留人啊。 湖水清澈,不同于午后的池塘,这是活水,而非死水,几人简单的洗漱完毕后,就入睡了。 清水虽能使人获得一瞬的清醒,但是,疲意来袭时翻山倒海,是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挡不住的,听着周围一阵悉悉索索,除了姜知渺外几人都倒头睡了过去。 今夜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夜晚,不仅仅是因为今晚的月光格外的亮,而是因为,姜知渺突破炼体一重了。 突破炼体一重就意味着往后姜知渺就可以自己画符了,她再也不用担心符箓不够用了。 自从结界符用完后,她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连续好几日都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姜知渺神识一转,进入空间,当即拿起符笔画了起来,多年不画,甚是生疏,即使符箓的运转轨迹清清楚楚的刻画在脑子里,但是真动起手来,怎么画都是鬼画符。 一连画了好些张都没有用,姜知渺对此越战越勇,为了睡个囫囵觉,她甘愿奋斗到天明!今天不把结界符画出来她就不睡了,看谁能熬得过谁。 孰能生巧,除了刚开始作废的十几张外,姜知渺是越画越上手,一连画了两个时辰,结界符才算成形。 姜知渺放下符笔,拿起桌上的结界符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还是个残次品,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很好了。 炼体一重的她要想流畅的画出一张完整的结界符出来,还真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画符主要靠气,姜知渺灵气不足,要不是从前有经验,只怕是一夜无眠也摸不到门槛罢。 因此,即使这张结界符只是个残次品,姜知渺也很满足了,有的用总比没的用好,趁着眼下还有点灵气,姜知渺又提笔画了起来。 两个半时辰的奋斗,最终收获了两张残次的结界符,姜知渺欢欢喜喜,神识一转就将它们带出了空间。 第七十七章 伤口生腐 刚出空间,还没用上结界符箓就听见四周一阵嘈杂,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墨色长衫男子正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嘴里时不时地喃喃喊疼。 细细观之,男子额间冷汗涔涔,豆大的汗滴顺着面颊滴落在地,面上全是痛苦之色。 姜知渺顺着男子的目光向下看去,鲜红的血液正顺着手肘处流下,月光映照,隐约可以看见几只白胖的蛆虫在不安地涌动着。 难怪方才一阵嘈杂,原来是见男子伤口生蛆,纷纷避而远之,发出的惊呼声,看这伤口的腐烂程度,想来是有些时日了。 天气炎热,伤口没有处理好的话,生蛆是很有可能的。 徐有容几人在睡梦中被嘈杂声吵醒,他们坐定后,一脸懵地望向嘈杂处,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男子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稳住心神,定睛一看,众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视线往下,黝黑手肘处,翻红的血肉上,数只蛆虫正来回地涌动着,恶寒感油然而生。 骤地见到如此骇人的伤口,徐有容面色苍白,不自觉地捂住胸口干呕了起来,缓了好一阵儿这才面色如常。 温竹卿几人面上神色不显,还算是接受良好。 三小只好奇的顺着大人的目光看去,只见男人伤口上有些不知名的东西正在蠕动着,他们倒是不怎么害怕。 徐有容深吸了口气,别开了眼:“渺渺,这人的手竟然生蛆了!” 说来她也是在乡野间长大的,自小到大什么东西没见过,但是,这活人身上生蛆着实是见所未见 姜知渺盯着男人手肘处多看了几眼,缓缓转身道:“确实是,活人身上生蛆,应该是天热捂的,还有处理不当所致。” 常人看到活人身上生蛆只会寒意上头,哪会像少女这般不以为奇,甚至多看几眼,着实是让温母吃惊。 她自小也算是在军营里摸爬打滚着长大的,男人身上的伤口自然是习以为常,不过渺渺是闺阁女子,这般血肉模糊的伤口初见还能面上纹丝不动,是个胆大的。 不看就生寒意,温母柔声细语的劝道:“行了,都别盯着看了,左右他已经引起骚动了,想必衙役看到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就安心休息吧。” 她嘴里絮叨着,不断地劝说众人,但早已被吵的没了困意,哪还能安然入睡。 见自己劝不动,温母只好歇了心思,加入了他们。 困意来袭时犹如排山倒海之势不可抗拒,而困意消退时却如拨云见雾,歇了一段时辰后神清气爽,头脑豁达,自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倒头就睡。 如此血淋淋的场面,少儿不宜,姜知渺抬手捂住他们的双眼,试图阻止,然而还没捂一会儿就被他们给扒拉开来。 无奈,她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不让你们看,实在是这场面少儿不宜,不过,既然你们如此想看的话,一会儿可不要哭哟。” 三小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点头如捣蒜地应好,随即聚精会神地望向前方,眼睛眨也不眨,看的十分入神。 既然他们不听劝,姜知渺也没辙儿,只好随了他们,左右等他们怕了就知道要听大人话了,就知道什么是不听大人话吃亏在眼前了。 黑夜无垠,月光轻笼,围观的人们神情不一,有恶寒的,有恐惧的,有心疼的,众生百态,显露无疑。 疼痛自男人口中轻呼,月光下的他,就连背影都十分的脆弱,蚀骨的寒冷弥漫在全身每个角落,轻颤的身躯,透露着男人的心中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终于,他呼吸一下夹紧,晕厥了过去,周边黑暗之前,众人漠视的表情印在心尖,他瞬间起了恨意,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偏偏要自己受这横生的祸端。 恨意铺天盖地地袭来,直将他淹没,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整个人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古以来就是亘古不变的常理,流放路上艰难险阻不断,要想全须全尾的到达极北之地,着实不是件易事。 至少,对于常人来说难于上青天,活着已经耗费了他们所有精力,旁的,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随着男人的昏厥,慢慢的,一切都归于平静,或许他们心中有那么一丝不忍,但是,在朝不保夕的环境中,漠视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明哲保身,苟且到极北之地,只要他们仔细些,再仔细些,到了极北之地,一切,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长夜寂寂,清风竹影,明珠见男人疼晕了过去,心中不忍,附在姜知渺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阿姐,伯伯是睡着了吗?怎么都不动了啊?!” 少女正色,瞥她一眼,红唇微启,轻声道:“不是睡着,是疼的晕过去了,若是腐肉不除,伤势只怕会加重,若是那样的话,这只胳膊应该就保不住了,最终只有断臂才能保命,不过,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做法,眼下还没到那种境况。” 女娃也不知听懂了没,一个劲儿的点头,边点嘴里边嘟哝着原来如此,看的姜知渺好笑。 徐有容也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无人过问的男子她不忍道:“也是个可怜人啊,无家人照料,全靠自己硬扛,哎~” 她倒是想去帮忙,但是,光看着这血肉模糊,蛆虫蠕动的伤口她就只犯恶心,更别说上手剔除腐肉了,实在是难以下手。 专业的事,肯定要让专业的人来下手才行,让她挑挑扁担,绣绣花什么的还行,至于治病什么的,未免还是牵强了些。 男子是可怜没错,但是,如今这光景,能保全自家人就算是上上大吉了,至于其他,她是不敢肖想了。 见徐有容面上全是不忍,姜知渺抬手轻抚,小声絮道:“确实是个可怜人,不过,这伤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你看,已经有衙役过来了,想来,男人很快就会苏醒了。” 少女细白的指尖,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众人顺着指尖看去,只见几个身穿墨色官府的男人不耐烦地赶来。 既然衙役来了,想来男人就能性命无忧了,伤口生腐,在他们眼中很是常见,只要妥当处理,便能变腐为新。 夜色寒冷,月光柔和,众人笃定,男人,能活。 第七十八章 去腐肉 钱祥敛着一张脸,骂骂咧咧地拨开人群,朝着昏迷不醒的男人走去,不耐烦地伸出指尖戳了戳他,见男人没有反应,他眉心紧皱,向后使唤道:“你们,把他抬到一旁的大石上去。” 三两衙役面无表情的抬起男人的身躯,须臾间,男人被移到了小溪边的大石上。 临的近了,众人这才清晰地瞧见男人的惨状,瞬间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吓得妇人们玉容呆滞。 本是阴气最盛的时候,再瞧见男人的伤处,怎能不让人胆战心惊,众人低眉垂眼,不敢与之对视。 当然,无论是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总是不缺乏些勇士的存在,妇人们浑身颤栗,但大多数男子仅面上微怔一瞬后便迅速恢复正常。 然男子中还是有极少数的人,对于衙役的做法十分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这男的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是要抛尸?” “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遭的呢?还抛尸?抛什么尸?这男人还没死呢,没看见他胸口处还有起伏吗?他只是暂时昏厥了罢了。” “奥奥奥,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要抛尸也要抬到荒郊野外去才是,抬到这小溪边也不应该啊。” “我看啊,一会儿衙役就要出手给他去腐了,他这伤原也不是什么大伤,也就是天气炎热伤口敷料换的不及时,不然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也是他的命,活生生的剜去腐肉,可有的罪受喽。” 男人话落,众人纷纷点头,这话说的不假,活人剜腐肉,可不就是有罪受了,还要受大罪了! “行了,行了,都不睡了还是这么的,都散开,这是你们呆的地吗?没看见爷几个要办正事了?还不快散开!”身着墨色官服的衙役亮出腰间的剑,一边喊着,一边驱赶着凑热闹的人们。 众人见状纷纷后退一步,脚动了,但眼睛却没有从男人身上移开分毫,衙役见不误事,就由着他们去了。 明月高悬,月色流淌下,众人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望向大石。 钱祥双目一凝,猛地拿着一把利刃匕首就向男人伤口使去,只见他手起刀落,顷刻间伤口的腐肉就被剜除大半,蠕动的蛆虫也随着他的动作魂归故里。 他敛着一张脸,目光微眯,聚精会神地用着匕首剔除着最后一丝腐肉,突然,一道惊呼自男人口中呻吟而出。 “啊啊啊,疼!好疼!”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折磨着,痛彻心扉莫过于此,此刻,他肆意咕扭着的身体,完全妨碍了男人继续的动作。 剜腐肉时最忌讳的就是病人不配合,若是这般不配合的话,完全就没法下手,钱祥本就心里不耐烦,如今再被这一折腾,当即就急眼怒斥道:“娘老子的,动什么动呢,没看见老子在给你剜腐肉?还想不想活命了?!” 男人浑身颤栗,颤抖着身子抬首,只见方才还成片的腐肉如今就只剩下小指甲盖大,此刻正血流不止,伤口最深处,甚至隐隐可见白骨,看着就叫人毛骨悚然。 伤口生腐一定要将腐肉取出然后再敷以良药,否则伤口恶化,他的这只手也就费了,道理他懂,但是,自伤口处弥漫到心尖的疼痛,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顿述道:“大人,还请继续,我我还能忍的住,还请继续。”寥寥几句似是耗费了男人全部心力,话落他汗如雨下,打湿了衣襟,颌间颤抖不止。 钱祥见男人浑身瑟缩不止,面色也不太好看,吆喝两个兄弟将他按住后,又继续方才尚未完成的动作。 随着匕首的时起时伏,男人手肘处的腐肉终于被剔除完毕,钱祥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腰间掏出金疮药来,随意的倒在了他的伤口处。 “行了,没事了,你这伤口敷上了我特制的金疮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记住,这几天伤口不能沾生水,如今没有烈酒你就时常换着药吧。” 只听“撕拉”一声,布条就出现在男人手上,简易的包扎后,他嘱咐道:“还有,这包扎的料子不能太厚,若是太厚的话,只怕还是要腐烂生蛆,丑化说在前头,若是再这样的话,爷可就没那么好心了,你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多谢官爷出手相助,要不是官爷出手,我我只怕是命不久矣啊,多谢官爷,多谢官爷!”男人心怀感激,连连道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钱祥低目盯他,随意地点了点头:“行了,别絮叨了,命保住了就行,不过,这金疮药乃是我独家配方所制,自然不能白白赠送与你,这样吧,五两银子,五两银子这药就给你了。” 惊呼声自围观的人们口中发出,天,五两银子的金疮药,这药怕不是金子做的吧,怎么能卖的如此之贵。 奸商,不愧是奸商,之前的蓑衣,现在的药,都是漫天要价,都说官匪一家亲,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寻常金疮药也不过只要一两银子罢了,且药瓶还比这人手里的大,五两银子,也太贵了吧,不过,这人的伤口确实刻不容缓,就看他舍不舍得出血了。 “行,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吧,反正命保住了,往后到了极北之地还能再想其他法子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左右我孤家寡人一个不惜命还惜什么。”男人略一咬牙,缓缓地点了头。 他坐起身,用着如常的那只手,费力的从胳肢窝处掏出了五两银子递了过去:“给,大人,五两银子在这,这金疮药” 钱祥面色如常地接过男人递来的银子,伸手往腰间一掏一扔,金疮药就算是交易完成。 男人紧咬牙关,颤颤巍巍地将金疮药放置于腰间,随即捂住伤口站起,又是好一阵道谢后,这才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随着男人的离去,众人也四散开来,人都走了,也没什么看头了,还是继续睡吧,哎~明日还有五十里路要走呢。 第七十九章 又菜又要看 静谧的月色中,随着男人的离去,四周归于平静。 “都睡吧,别发呆了,”看着三小只清亮的不见困意的眸子,坐在旁边的姜知渺微微的叹了口气。 她伸手点了明珠小小的鼻头,触及到她微热的皮肤后,笑骂道:“一个个儿的都是夜猫子啊,白天有劲,晚上不睡的,我可告诉你们啊,小孩儿不睡觉可是会长不高的,不是说要长的和哥哥一般高吗?怎么都忘了?” 明珠缩在徐有容怀里,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道:“没忘,没忘,我们这就去睡了,阿姐,我们才不想长不高。” 明淮景明如实应道:“对,对,这就是睡了,这就睡。” 三小只齐躺在地,瞥见姜知渺微绷的脸,闭眼,进入了梦乡,不消片刻,众人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微鼾声。 “渺渺啊,看来往后我们可要多加小心才行,这大热的天,又缺医少药的,要是一不小心哪生腐了,只怕是要和这男子一样的下场了,活人剜肉,实在是受罪。”徐有容声音柔和,但细听之下,颤抖之音多数。 说完这话,方才衙役剜肉那血淋淋的场面又随之浮现在她脑海,妇人红润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眼底漾起后怕。 温母听的无奈,这越怕越看,可不就会后怕,光劝不听,也是没有法子了,她抬起手,轻抚妇人后背:“方才我就说了别看别看,你非要看,现在可知道怕了吧。”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这话说的真的不假,怕是真的怕,好奇也是真的好奇,两相对峙下,最终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如今的后怕,确实自己该的。 “我这不是好奇吗,我也没想到后劲居然这么大,要是早知如此,我是短短不会去看的,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这怕也是我自己作的,哎~”徐有容蓦地弯唇,露出一个苦笑来。 姜知渺听的也是无奈,她娘这是又菜又要看,偏好奇上头挡也挡不住,你不让她看吧,她还不乐意,从了她吧,她还怕,这真是给她无语住了。 “伯母说的对,娘啊,下次再遇到这种场面可知道怕了,可不能由着自己看去,要不然啊,吓到的可是自己。”看着徐有容微白的面色,姜知渺敛着一张脸劝说道。 徐有容缓缓地抬起头,叹了一口气:“这一次给我吓到了,下次我是再也不敢看了。”言语间,水眸中满是坚定之色。 姜知渺看的直乐,低低笑了起来,但转眼,她又是那副绷着脸的模样,她轻咳一声,抬眉看她:“行了,就别后悔了,世上没有后悔药,下次吸取教训就行,可别再像今晚这般了。” 说笑间少女墨发飞扬,眉眼如烟,更显得她此刻神采奕奕,惹得直盯着她看的温竹卿一愣。 借着月色,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少女红润的嘴唇,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瞬移了开。 温竹卿低低的轻咳一声,开口是清越的玉石之声:“是啊,伯母,不看不怕,姜姑娘说的对,往后这种血淋淋的场面还是少看为好,免得夜里徒生噩梦。” 听着众人的劝说,徐有容叹了口气应好,就是他们不劝她也不敢了,好在夜里不是她一人就寝,不然,只怕是一夜无眠了。 徐徐风来,吹的几人长发飘飞,四周早已一片寂静,顺着微风,众人躺下,缓缓进入了梦乡。 耳畔忽的传来一阵嘈杂声,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顺着这阵嘈杂声,众人徐徐醒来。 蝉鸣噪鹃,鸣声嘈杂,簌簌的微风顺着天际拂过,众人一阵神清气爽,就着小溪,一阵悉悉索索,这才收拾妥当。 群山如玉,连绵不绝,山涧前,云雾缭绕,宛若人间仙境,觉睡得好,看什么都好,因着结界符的加持,姜知渺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看着如此良辰好景,她粲然一笑,眼底泛起阵阵涟漪,顾盼生辉间,一颦一笑皆显风情。 天边一轮日头升起,少女素手微抬,拨弄下额间的碎发,慵懒与优雅并存,却不违和,徒增了一丝妖冶。 温竹卿见状别开了眼,却又忍不住的偷看,此刻他下颌紧绷,面上掠过一丝羞涩。 日光倾泻在少年身上,只见他身形高瘦,窄腰长腿,一袭墨色长衫更衬的他面冠如玉,怀瑾握瑜莫过于此。 “阿姐,你在干什么呢?干嘛愣着发呆,阿娘说一会儿就要吃饼饼了,你不来吃吗?”明珠歪着小脑袋,疑惑地说道。 圆滚滚的小人儿就连说话时都奶声奶气的,明明哞哞牛还没有养成,但是姜知渺却觉得她哪哪的奶呼呼的,奶声奶气还有奶香,很是好闻。 明珠望了望姐姐又望了望哥哥,她仰着头,一副不解的模样:“哥哥,怎么你也在发呆啊,都不吃饼饼了吗?你们在看什么呀,明珠也想看看。” 小人儿扑腾着小腿儿噔噔噔的跑到姜知渺身前,攥着她的裙角,好奇的问道。 姜知渺听的直乐,当即低下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指着巍峨的山脉说道:“看山看水啊,你看这群山茫茫,波光闪闪,水波荡漾的模样,不觉得心情都好了些吗?” 明珠那双月牙弯似的眼睛瞪大,顺着少女葱白的指尖看去,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门道,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和昨日相比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她扯了扯手心攥着的衣襟,惊讶的“啊”了一声,眼神清亮的望向远方:“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呀,昨日不也是这样的吗?” 姜知渺噎住,叹了口气,害,如此良辰美景,居然不懂得欣赏,真是没有眼光啊,还是有代沟啊。 姜知渺笑意盈盈,轻轻的在她额间点了一下,明珠见状,缩了缩头,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即两人就朝着落脚点走去。 少年眉间一动,也跟着笑了起来,日光照耀下,隐隐可见他透亮尖锐的虎牙,灵动非常。 天色初晓,雾染青峰,他迈开步子,也朝着不远处走去。 第八十章 大婶? 正是灼热酷暑,氤氲的水汽中,连绵的山脉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雾。 小溪边,众人哼哧哼哧埋头啃着手里的饼子,就连咀嚼声都比平常更大些,此起彼伏没有间断。 王武用剑鞘敲了敲巨石,声音没有波澜:“还剩半刻钟,都加快速度,半刻钟后准时启程。” “咋,就剩半刻钟了,我这我这还没有收拾好呢。”面黄肌瘦的妇人脸皮子一拉,旁若无人地抱怨道。 身旁的男人眉头一蹙,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衫,怒斥道:“行了,就不能少说两句,先前折进去的那些银子这么快就忘了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妇人闻言嘴里低低地嘟囔着:“我这不是觉得半刻钟太短不够用吗” 话落,见男人面有怒色,心里又惊又怕,骤地和他对上,不知所措间只听他说道。 “你心这么大呢,还管的这么宽你说你管那么多干嘛,你自己收拾好不就行了,还管其他人呢”男人闻言变脸说道,话落又瞪了下她,狠狠地咬了口饼子。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呢,还管其他,看了眼蓬头垢面的妇人,男人眸子里的嫌弃之色愈发浓了。 妇人被男人眼睛里的寒光所摄,心里咯噔了一下,只管埋头吃饼。 见妇人吃瘪,四周的人们欣喜不已,火上添油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观世音菩萨在世呢,还心系苍生,关心大家伙儿呢。” 众人听的直乐,捂腹大笑起来:“就是就是,难得你婆娘好心一次,不夸就算了,你还凶她,张兄弟,你这眼睛可要好好擦擦亮了。” 这妇人的嘴啊,是真的毒,流放队伍中凡是瞧不上的,都要出言讽刺两句,也就之前的大力女那一家没有受到荼毒,他们可真的受够了。 “去去去,我好不好心管你们什么事,都一边呆着儿去,别来触老娘霉头,我可告诉你们,老娘也不是吃素的,真以为我不敢怎么你们是吧。”妇人眉心一皱,没好气地说道。 时间紧迫,众人自然不愿浪费,草草的应付了两句后,就加紧了手上的动作。 “呸,都是群乡下泥腿子出身的,还敢来调侃我,真真是不要命了,要是在从前,看我怎么收拾你!”妇人不甘心地瞪着众人,狠狠地啐了一口。 真是见了怪了,居然欺负到她头上去了,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还真以为她吵架三娘是徒有虚名吗?笑话,她孟家庄一把手会怕这群渣滓 原想上前好好掰扯掰扯,无奈相公和官差都敛着一张脸,眸子里隐隐可见怒火,她只好熄了上前的念头。 气发不出来就会郁结于心,人一生闷气,心情就会随之易燥,一易燥就会轻易被点燃,妇人的爆发,仅仅只差个导火线罢了。 先前众人还议论纷纷,大力女姜知渺一家是唯一一家没被妇人阴阳怪气荼毒的,谁料,刚一上午的功夫,中午她们就对上了。 事情的导火线还要从明淮说起,天气炎热难免舌干口燥,水能灭火,几个时辰的功夫,两大壶水就被他咕噜咕噜下肚。 姜知渺想着天确实热,大人都渴的不行,更别说孩子了,因此就由着他喝了,左右手里壶多,也供的起。 哪知这一惯就惯出事来了,由于佩戴了萤冰镯的缘故,几人压根就没怎么出汗,汗出的少,水自然就排不出去。 因此,这两大壶水就都堆积在了明淮的小肚子里,走路间,隐约可以听见他腹中水流的晃动声。 喝的多了自然尿多,期间明淮跟随如厕的小队伍去了好几次,但仍然意犹未尽。 这不,衙役刚宣布午间休整,尿意便随之而来,明淮只好让温竹卿陪着他去如了厕。 哪知,回来的路上他一不小心被颗小石子给绊倒了,即使温竹卿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了他,但仍是不可避免的踢倒了妇人的包袱。 虽说是无心之举,却一下子将妇人郁结于心的怒火给点燃了起来。 “婶婶,抱歉,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明淮连忙扶起倒在地上的包袱,垂着脑袋,软软的说道。 “这位大婶,幼弟方才也是无心之失,还请大婶见谅。”温竹卿双手作辑,温温地笑着说道。 然细看之下,少年只嘴角上扬,眸子里却无半分笑意,虽说语气温和,但也疏离。 妇人听了只觉得怒意上头,扬声道:“大婶你叫我大婶!我张孟氏不过桃李年华,你居然叫我大婶!你是瞎了吗这么大一个美人在你面前都看不到还叫我大婶!” 想当年谁人不夸她是孟家庄一枝花,不然自己怎么能被张家看上娶进门,大婶呵,长了张好脸倒不成想是个眼瞎的。 温竹卿被妇人突然提高的嗓音吓了一跳,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表述不妥,当即就改了口:“不不不,夫人,我是说夫人,方才是在下口误,还请妇人见谅。” 话落,少年正色又作了一辑,明淮跟着有样学样,也弯腰作辑道歉。 张孟氏怒火中烧,正愁有气没地出呢,这一大一小可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她双手叉腰,开始无差别攻击起来:“口误看你倒是长得一副钟灵毓秀的模样,没想到脑子却不太好,堂堂一大美人摆在面前都看不见,脑子不好眼还瞎,白瞎了一张好脸。” 骂出口后,妇人只觉郁气都消散了不少,看着少年旁边缩头缩脑的小人儿,又继续道:“还有你,这么大了又不是小,走路不知道看路这次是绊倒包袱下一次呢” “该不会要把我给绊倒了吧,就不能长点心都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教的,这么大了,连个路都走不好,真是晦气。”话落,妇人单手掩鼻,一脸嫌弃地望向一大一小。 骤地听到一串连环珠似的攻击,饶是年年课业第一的温竹卿都愣了一瞬,待定了神,听清楚妇人所说后,他微眯着眼,眸子里划过寒戾的光。 此番表述不当确实是他的错,但是明淮,明淮方才已经道过歉了,这妇人还这般得理不饶人着实可恶。 看来这世上不只有男子和女子,今日一见,他懂了,还有一种游离于世外的妖魔鬼怪,倒是自恋的很。 第八十一章 梅开二度 无奈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一大一小两张嘴加起来完全不是张孟氏对手。 妖魔鬼怪何为妖魔鬼怪非人者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正常道歉她不听,和她吵呢又吵不过,实在是让温竹卿二人无奈。 乡野泼妇骂街完全不是二人可以抵挡的住的,此妇人攻势太猛,防线摇摇欲坠。 “干啥呢你们,怎么这么久不回来”姜知渺晃悠悠地走到二人中间,淡定的问道。 温竹卿面上掠过一丝窘迫,温声说道:“我和明淮回来的时候给这位夫人添了些麻烦,道也道了歉了,不过夫人却不肯放我们离去,我们也是没辙了。” 见明淮垂着脑袋一副低迷的模样,姜知渺摆了摆手:“明淮,快到阿姐这来。” 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见状当即蹬蹬蹬地跑到少女身后,不安地捏着她的衣角。 “阿姐,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把方才绊倒的东西扶了起来,也和婶婶道了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明淮垂着脑袋,低低地说道,声音由大及小,面上一副急切之色。 张孟氏见有人过来给二人撑腰,面上鄙夷之色愈浓,出言讽刺道:“咋吵不过就搬救兵还真以为我吵架三娘是浪得虚名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还怕你” 姜知渺的到来给二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即使妇人恶语相向,他们也不甚在意。 “婶子,方才幼弟他们的无心之失还请婶子不要放在心上。”姜知渺微笑,笑眼弯弯成弧,“左右是他们不对,我就在这给你赔不是了,这事就算翻篇了行不” 温竹卿静默片刻,当即眼神示意少女,无奈她双目直视妇人,完全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 婶子一出口,就知不能走,一句婶子道破了少年的心酸,也阻碍了求和的道路。 张孟氏怒不可遏,只觉得心火烧的更旺了,算上刚才那一遭,如今已然是梅开二度,她咬牙切齿道。 “我有那么老吗?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叫我婶子,老娘今年芳龄二十,孟家庄一枝花是也,婶子叫谁呢你!” 姜知渺呆若木鸡,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表述不当,无奈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能另想法子补救。 少女惊讶地“啊”了一声,眼神大大方方的在妇人脸上打量着,直接与之对视说道:“婶子别见怪,我这不是看婶子端庄稳重这才叫你一声婶子的吗?一般人让我叫还不叫呢。” 张孟氏一语戳破少女心思,冷声道:“端庄稳重指不定你在心里说我小肚鸡肠呢,年龄不大,嘴倒是会讲。” 话落妇人嗤笑一声,怒气冲冲地望向几人。 姜知渺沮丧的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道:“没有的事,我这个人旁的优点没有就是人实诚,婶子性情中人怎么会小肚鸡肠” 张孟氏心中恼怒,自然不愿接少女话茬,当即撇过了脸:“你这话倒是不假,咱孟家庄出来的人别的没有,个个都是性情中人,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 张嘴欲喷,复停住,奉劝道:“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五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要钱还一副凌驾于众人的模样,看的姜知渺实在是无语,五十两银子,想的到美。 “五十两银子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道歉也道了,东西也规规整整的扶了,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姜知渺见妇人面色不善也不惯着,忿忿道。 “五十两银子那都是便宜你们了,怎么,还嫌少了既然如此,那就一百两银子,今日要是不见这一百两银子你们就都别想走。”张孟氏恼羞成怒,大声叫嚷着。 五十两银子莫说姜知渺听着不爽,温竹卿也气得不行,他们道了歉,也做出了行动,偏这妇人死咬着不放,实在难缠。 “姜姑娘,昨日进城之后,我们身上早已身无分文,所有的钱财全买了些衣食住行用的东西,哪还有五十两银子啊。”温竹卿温温地劝说道。 话落,他望着目露精光的妇人嗤笑道:“婶子也忒心黑了吧,虽说是我们二人的错,但你不也骂过我们了吗?还骂的很难听,这又要怎么算呢?” 姜知渺不解地望向少年,咋回事啊?方才她在打坐修炼,倒真没怎么注意几人,过来时,双方正处于休战阶段,也就没听到张孟氏嘴里的腌臜话。 五十两银子她当然不会给,这妇人是想钱想疯了吧,还想到她身上圈钱,怎么敢的啊! 见姜知渺面露不爽,明淮缩在她身后软软道:“阿姐,哥哥说的对,这个婶婶方才一直骂我没人教晦气,还骂哥哥脑子不好和眼瞎。” 见阿姐似乎有些生气,明淮接着补充道:“阿姐,婶婶骂的很难听,比从前四婶儿骂的还难听,钱钱不要给。”小人儿仰着头硬气地说道。 比四婶儿骂的还难以入耳,这得有多难听啊,思及此,姜知渺目光微眯,眼底寒光乍现。 “五十两银子免谈,有话好好说不行你满嘴喷粪,奥,不对,粪窖都没有你嘴臭。”姜知渺拒绝,笃定告知妇人。 礼让三分程序结束,现在是时候来斩草除根了,话落,少女目光一凝,气势乍现。 张孟氏气的直跺脚,当即变了颜色斥骂:“怎么说话呢?你个狗娘养的小丫头片子满嘴喷粪,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敢来骂我,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东西。” “嘿~我呸!老话说的好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姊妹,都是一样的晦气,半点家教没有,果然是狗娘养的一点人事不干。”妇人狠狠啐了一口,气愤的骂。 姜知渺气笑:“一会儿我倒要看看你这张嘴能不能说出点人话出来。” 少女下颌紧绷,眼神凌厉,透出些刺骨的寒意。 张孟氏打了个寒颤,她稳住心神一看,依旧是那张稚嫩脸庞,复又恢复了那幅趾高气昂的模样。 姜知渺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妇人胳膊,张孟氏反应过来当即伸脚踢去,少女一个侧身叫她踢了个空,转手握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两只手臂瞬间脱臼骨折。 尖锐的疼痛从手臂传来,张孟氏当即嚎叫起来,只是,任她叫破了喉咙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方才动手之前姜知渺就在她身上用了一张结界符,这符用在人身上会造成短暂的失声,虽说效力不强,但也够了。 除此之外,这周边她也用了一张,一下用掉两张结界符虽然肉疼,但解气。 毕竟,符没了还可以再画,心中恶气不出那可就真得憋死了。 第八十二章 失声 张孟氏双目圆瞪,直直往后退了几步,惊恐的望着姜知渺,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又按了按自己的喉咙试图发出声音。 然而,还是不能说话,就连寻常哑声人发出的啊啊啊的声音都没有,整个人完全的失语了。 姜知渺自然懂她是什么意思,这失声本就是她有意为之,就算她懂她也不会理睬。 这张嘴里惯会说些腌臜话来,即没有能说的,干脆就闭嘴吧,反正说的话她也不爱听。 见张孟氏目呲欲裂地瞪着自己,姜知渺走近,在她纤细的脖子点了点,露出了一点森森笑意,又压着声音说道。 “这次失声算是给你的教训,左右你这嘴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既如此,就干脆废了吧,不能说话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张孟氏不甘地瞪着少女,一双眸子都快冒出火来,她愤愤咬牙,长大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又奈何无法出声,只能死死的瞪着她。 她就知道,方才还好好的,转头功夫就不能说话了,一定是这小娘皮子出的手,威胁她,居然威胁她,真以为她是吃素的? 张孟氏阴恻恻地伸出左腿,当即就向少女身上踢去,姜知渺反应极快的侧身一躲,直叫她踢了个空。 “怎么还想踢我?手不想要了,这双腿也不想了?你是嫌自己活的还不够久?还想上前挑衅?”姜知渺上下打量她,目光冷冽而平静,就像是在看一个毫无威胁力的蚂蚁一般。 清脆的声音与徐徐的微风交相呼应,格外的沁人心脾,落在张孟氏的耳朵里,却如恶鬼索命,听得她额间冷汗直流。 失声,双手脱臼,全是这少女所致,若是她再出手,只怕这腿也保不住了,到那时,可就不能走了,要是不能走了,她定然会被抛弃的,思及此,张孟氏连忙收回了腿,几近吓呆,也歇了上前的心思。 她皱着一张脸,硬着头皮生生的后退了几步,随即迅速跑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眼下自己硬不过,先活命为好。 这少女有功夫在身,是个练家子,从前务农时她倒是有些底子在身上的,但也就比一般女子力气大些罢了,要真和练家子对上了可就只有自己挨打的份了。 也就奇了怪了,她都没看清她何时出的手就让自己失了声,看来这少女还不是一般的练家子,一时意气用事再失去一双腿那可就真亏大发了。 姜知渺见妇人一溜烟儿的跑开缓和了面色,又继续和两人道:“我们赶紧回去吧,娘她们应该等急了,就别在此处耽搁了。” 温竹卿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嗯,我们这就走,还是姜姑娘厉害,一出手就将这妇人给吓得失了声,不愧是将门之后。” 明淮缓缓抬起头,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靠在少年身旁,晃着小脑袋笑着说道:“那当然了,阿姐当然厉害了,阿姐就是最厉害的。” 小人儿一张白嫩的小脸笑的开了花,嘴角无声的上扬着,晶亮的瞳仁里满满都是激动的神色。 姜知渺听得直乐,弯腰蹲下身拉住了他的手就向前走去:“行了,都别拍我马屁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温竹卿颔首,紧随其后,光影在她身上投射,恍然间少女的背影都变得高大异常。 不过多时,风风火火的几人就到了落脚点,徐有容见状连忙起身上前迎去。 “竹卿啊,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渺渺也是,说去找你们结果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见几人迟迟不归,徐有容担忧不已。 “也没什么事,方才有事耽搁了才会来的如此晚,不过眼下都解决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温竹卿缓声解释道。 “是啊,娘,没什么事,你就别担心了,走,休息会吧,别在这耽误了,午间休憩时间不多,抓紧些吧。”姜知渺放下明淮,拢着徐有容的肩膀说道。 徐有容盯着二人看了几眼,见没有异常,就放下了心,顺着他们了回去。 姜知渺捏着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来,娘快坐,走了半天了,可不得好好的休息休息。” “怎么了?突然如此殷勤?该不会是你们有事瞒着我吧,往日里可没见你如此殷勤。”徐有容摆手,狐疑地望向她。 姜知渺被她方才的那一眼睨的噎住,附在她耳边说道:“哪有的事啊,这不是看你这几天累到了吗?怎么?做女儿关心关心娘亲也不行吗?” 她娘也真是厉害,这都能猜出来,敏锐力可真够厉害的,是个狠人。 “行行行,怎么不行,不过我方才已经坐了好一会了,倒还真是不怎么累了,你们先坐吧,别管我了,我再站一会就坐。”徐有容盈盈笑道。 渺渺关心自己她心里很是慰帖,不过她是真不想坐了,先前坐的屁股都疼了,正需要站起来缓一缓,不过听着这话,她顿时感觉屁股都不怎么疼了,倒是慰帖的很。 姜知渺见她是真不想坐,也就随了她了,直接拉着明淮二人坐了下来,休憩时间不长,能多坐就多坐吧,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都想躺着了。 其实躺也是可以躺的,但是衙役一会儿就要放饭了,就算是躺也躺不长,还不如坐着呢,这不,刚想着,衙役就开始吆喝了。 众人领了饼子后径直走向原位吃了起来,短暂的休憩后,队伍又开始启航了。 张孟氏在姜知渺的出手下,浑身痛的不行,方才她跑开也是去找当家的去了,也就是不凑巧,事情发生时,当家的肚子疼去如厕去了,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落的如此地步。 早不拉,晚不拉,偏偏自己和人起冲突的时候他去拉,这不是作孽吗这是,看着他一脸顺畅的模样,心更堵了。 张其碌看着妻子冷汗直流的模样很是怪异,问她她还不说,直叫他无语。 看着张孟氏蓬头垢面的模样,他别开了眼,从前还面若桃花,如今只剩辣眼,真是晦气的很。 第八十二章 二分之一目标已达成 众人生无可恋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在路上走着,这些天,他们从夏初走到了秋初,流放早已磨没了他们的激情。 与之前相比,人数也缩减了五分之一,今年的夏季比以往来的更早些,也更热些,自然也就比之前的折损更高些。 这五分之一还是王武他们控制的结果,若是不控制的话,只怕是要折损三分之一不止,那样的话,就算是他们安全的抵达了极北之地,也保不住项上人头。 押送流放犯人的考核标准就是流放折损人数以及能否在有限的时间范围内押送到目的地,要是不细心着点,他们也要受罪。 不过虽说是秋初,但是这天一点儿也没有要凉快的意思,和之前一样,热气蒸腾的很,好在经过三月的磋磨,他们倒是越来越耐热了。 除了最热的那几天外,这种常温的高温天气,他们已经接受良好了。 每日不间断的赶路,已经让他们的脚底起了厚厚的一层老茧,原是水泡,又瘙痒又疼痛难忍,后磨破了,又日复一日的重复赶路,最终形成了厚厚的一层老茧。 流放途中,人人皆是如此,就连姜知渺也不能免俗,不过这老茧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走起路来没有那么疼了。 就算是再柔软的鞋经过经年累月的走路,也会磨脚,这浮光靴毕竟是没有法力时炼制的,效果自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这些天,姜知渺能明显的感觉到,浮光靴的效果已经越来越差了,当时没有炼制到位,如今这个结果也是她预料到的。 所以,即使她穿着浮光靴,她的脚底也被磨了一层薄茧出来,倒是不疼,就是不太美观。 不过都流放了,美观不美观的,也都是浮云了,空间枯竭,材料消散,要想再炼制出一双浮光靴来,那可就是痴人说梦了。 每日脚程多,消耗大,草鞋的磨损也大,未免徐有容几人发现浮光靴的异常,她一直是多备着几双草鞋以防万一的。 每过几日她就会拿出包里的草鞋来换着穿,不过换来换去,都是浮光靴罢了,好在草鞋都长得一样,众人没有察觉到异常。 这么些天过去了,哞哞牛她仍旧没有开出来,倒是又开出了不少灵兔出来,灵兔太多,对于空间也是个负担,为了减负,她已经放生了不少了。 这片大陆虽然灵气不足,但是对于这种不挑食的灵兽,就算是扔在没有灵气的地方它都能长的肉乎乎的,更别说还有些微弱的灵气。 没有开出哞哞牛就意味着她又和想要的牛奶挥之交臂,姜知渺无奈地望了望天,长长的叹了口气。 修炼倒是没有一日懈怠,但是这修为就是不见长,那种感觉,就像是往一望无际的大海里注水,一桶桶水下去,却不见踪影,着实郁闷的很。 自从突破炼体一重之后,她有预感,短时间之内要想突破炼体二重那完全就是白日做梦,这个大陆的灵气实在是不足以维持修炼。 一线天又枯竭了,要想一步一步的突破下去,只怕是比登天还难,客观约束,姜知渺也没有法子。 如果说炼体一重是入门的话,那炼体二重才算是真正的小有所成,阶级与阶级之间的差距如同湖泊与大海一般,从前在苍穹大陆姜知渺倒还觉得没什么,但如今到了这,才体会到了什么是无可奈何。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的画符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除此之外,之前采买回来的种子也种了不少吃食出来,也算是改善了伙食。 偶尔开个小灶,几人的面色倒是没有像旁人那般面黄肌瘦,不过,搞特殊难免会遭到排斥,姜知渺没敢太过频繁,三五不时的吃上一次,这才让他们消瘦的速度没有那么迅速。 画符的手艺精进不少,但是灵气不足,最终画出的成品还是半吊子水平,不过每日坚持不懈的画符,符箓的走线倒是流畅了不少,行云流水般她就可以画出一张符来。 至少结界符这种倒是不用愁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她的手里已经余了几十张了,往后一个月的睡眠完全不必担心了。 夏去秋来,不知不觉中,一万里的流放路程已经走了一半,再有三个月就能到达极北之地了。 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如今已然走了一半,还有一半就能到达终点,姜知渺看向天边五彩斑斓的彩虹,长舒了口气。 极北之地,二分之一目标已达成。 第八十二章 少咸城 这一半的路程可是他们丢了半条命才走到的,不仅身子受罪,就连心里也不好受,不断煎熬不断自我消化,最终麻木的迈步向前。 好在过了少咸城后,一万里的路程就已过半了,看着前方巍峨的城池,众人不自觉的舒了口气。 “这就是少咸城了?没想到传说中的少咸城竟然如此巍峨,比起京城也丝毫不逊色,真是人间仙境啊。” “是啊是啊,都说这少咸城是除却京城外最繁华的城池,如今一见,才知所言非虚。” “我看你们就是见识少了,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儿,这算什么?十年前的少咸城那才是一绝,京城完全不够看,如今一见,这少咸城倒是落魄了不少。” 城墙下,众人听着这话双眼发直地望着眼前高大的城池,自流放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恢弘的城池。 少咸城乃是大栩国经济最发达的城池之一,除京城外,无一城可以与之媲美,话说,十五年前这少咸城也不过是个贫瘠的废城罢了。 后来边疆战事不断,少咸城正处于枢纽地段,经过五年的发展,早已脱胎换骨,成了大栩国重要的交易枢纽。 传言,少咸城内只有你想不到的东西,就没有你买不到的,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办到。 姜知渺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她仰起头,上下打量着这座神乎其神固若金汤的城池,倒是算得上铜墙铁壁,难怪叫做天下第二城。 单从城墙上守卫无数就可见这座城池的安全系数极高,也难怪南来北往的商人宁愿舍近求远来这里做生意,他们卖的舒心,客人也买的舒心。 王武在旁望了望人潮涌动的城门处,挥手示意众人停下:“肃静,前方山脉连绵不绝,若是绕过少咸城的话,太过浪费时间,今日,我们穿过少咸城再翻过北号山就可到官道了,大伙儿排好队,跟着我走。” 孟州多山脉,连绵不绝的山脉是它的特色,吸引了无数的文人墨客前来观赏,然而,少咸城就坐落于桓山和郭山之间,若想过去的话,就必须从城内穿过,不然的话就要翻越其中一座山才行。 若是一般的山脉倒还好说,这桓山和郭山乃是远近闻名难攀登的山脉,相比于直接穿过城池,翻山而行,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王武心中叹了口气,随即就朝着城门外的守门官兵走去。 随他动作,官兵眼睛也随之一亮,他笑眯眯地说道:“王兄,今个儿怎么有空来我们少咸城了,我可听兄弟们说了,你现在可是升了吧,这不得好好找个时间请兄弟我搓一顿” 王武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道:“那当然,你也不赖啊,短短几年不见就掌管了整个少咸城的守门官兵,未来可期啊。” 男人大方回笑道:“行了,别酸了,你今日来是找我有事儿?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货儿,今日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王武抬眼看他,哈哈一笑:“哈哈哈,还是兄弟你懂我,确实是有事要麻烦你,这不是又押送了一批流放犯人吗?这少咸城的周边你也是知道的,若是爬山而行的话,只怕是要耽误不少时日,我想进城去,然后穿城而行。”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包在我胡三身上了,从前在军中你对我多有照拂,这件事还不是一句话的?等着,我这就差人去办。”胡三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 话落,他话锋一转,小声说道:“进城倒是好办,就是这入城费嘛,如今我是新官上任,底下不少人盯着我这个守门将领的位置,不收肯定是不成的,要不,一个人头算一文钱算了,意思意思,也算是将这事囫囵过去。” “行,一文钱就一文钱,不过就一文钱罢了,兄弟我也不是出不起,来,拿着,这是二百五十文钱,你收着,我这就去领着他们过来。”王武从钱袋里掏出银钱递了过去,话落,就朝着队伍走去。 他站在队伍前面扬声说道:“大家伙儿都排好队,不要拥挤,一个个来,官兵带着你们进城,不要寻衅闹事,否则,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王武望着歪歪扭扭的队伍,眸子里划过幽深寒戾的光芒,狠狠的对地抽了几鞭子。 众人见状缩了缩脖子,一阵窸窸窣窣后,队伍整齐的跟在官兵后面进了城。 “哈哈哈,看来你的威严还是不减当年啊,脸一板一黑,还没抽到他们身上呢,就被吓得不行,不愧是当年的黑脸霸王啊,哈哈哈。”胡三看着他寒气外露的模样调笑道。 王武见他调侃自己,无奈一笑:“行了,别贫了,这次谢了,下次到京城去我做东,这次任务急,不能耽搁,就此别过了,不过你可别乐,左右还是原路返回,到时我可要好好的宰你一顿才是。” 胡三应的爽快,笑开了脸:“那是自然,好不容易兄弟相聚,就算是多宰我几顿我也愿意啊,就怕吃的还不尽兴你就走了,下次再来,可千万要来找我一聚啊,我就在这等着你。” 王武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到时一定会去你那好好的搓上一顿,这次来的急,替我向弟妹他们问好,时间不等人我就先走了,这二两银子就算是我给还未见过面的侄子的见面礼,你收下吧,行了,别送了我走了。” 话落,他不理男人的叫喊快步向前走去,他背对着挥了挥手,就进了城。 胡三看着手里的二两银子笑着摇了摇头,他这兄弟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别看长的凶,其实比谁都重感情。 看着王武进了城,他这才将银子塞到腰间,随即板着脸继续巡查了起来。 这少咸城从外面看,不过就是城门比别的城池修建的更高大些罢了,顶多就是多了些庄严感,没想到进了城,竟然内有乾坤。 饶是比旁人多些见识的姜知渺都看花了眼。 第八十三章 飞来横祸 放在从前,也就是在上元灯节时才能见到这么多人,人山人海甚是壮观。 少咸城内确实比喧嚣的京城还更热闹些,大街上熙来攘往,人声鼎沸,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布衣百姓,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意,这种热闹将众人心里的寒冷都驱散了些。 有道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就是如此,算起来,姜知渺也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热闹的场面了。 不过从前她是游人,如今是囚犯罢了,身份的转变,实在是有心无力,倒是想去逛逛,就是没这个条件。 虽然少咸城内人潮不息,但是从街边巷角站着的身着官府,腰佩长剑的官兵就可以看出,少咸城知府的雷霆手段。 人多则容易生事,更别说少咸城内有成千上万的游人了,如此重的担子都被他给挑的稳稳当当的,可见此人一般。 不过她也就是感慨一下罢了,毕竟,治安如此好的城池,她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阿姐,这就是他们刚才说的少咸城?哇,人好多啊,比京城还多。”明珠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忍不住惊呼道。 不说明珠,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一进城,心中就翻起了巨浪,面上不显,但是炽热的视线可做不得假,这打量的目光,都可以将路边的摊子给点燃了去。 “干什么呢?还不继续向前,此地人潮拥挤,不得在此地停留过久,若是一不留神被人潮冲散,到时我就禀明官府有人逃跑,到那时,可就成了逃犯了,逃犯的日子,不用我说,你们心里应该也有数吧。” 钱祥斥责话落,眼神一厉,双手握紧,手骨交接处,瞬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大,但足以威慑众人。 所有人顿时汗毛倒竖,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这衙役可是流放队伍中最常打人的,其他还好,这人,实在是要悠着点。 钱祥睨了一眼他们后,抬脚,继续向前走着,还没有走两步,就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转头只见是王武,他收敛了面色,浅笑道:“头儿,你来了,人都在这了,我们现在要往哪边去?” 他也是头一回跟着队伍押送犯人前往极北之地,所以,这少咸城他还真是头一回进,与之相比,从前进过的城池倒是小巫见大巫了,完全不够看。 王武抬眼看了看人潮不息的街道,低头沉思了一瞬后,开口说道:“往南去,进城和出城的方位是一致的,只要一直往南去就能出城。” “今日人多,你们一定要看紧点,也提醒一下他们,千万不能走散了,这人山人海的,要是被人潮给挤散了,可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去找才行,时间紧迫,还是看紧些好。” 话落,他话锋一转道:“想来应该也无事,我们人多还都穿着囚服,想来一般人也不会上前碍事。”王武沉声说道。 钱祥会意,当即又警告了一番后,这才领着队伍跟在王武身后,朝着南边走去。 事先得了衙役的警告,众人不敢肆意妄为,本就是被抄家流放的犯人,所到之处,无一人停留,纷纷给让出了一条可供队伍通行的小道。 王武所料确实不错,无论城市繁华与否,只要和囚犯挂上边的,在百姓心里总归就没有好的,更别说挡道了。 看到这群祸国殃民的流犯,他们只有鄙夷的份,一点儿也不想上前凑晦气。 无人碍事自然是好,众人毫不费力的穿过了这条繁华非常的街道,然而横生变故就在一刹那。 还没走到下一段街道,大街上一男子突然口吐白沫晕了过去,他面色发白,唇色发紫,浑身战栗,手脚抽搐不止,就连眼睛都翻了白。 与癫痫不同,看他颈间的红疹伴随着咳嗽不止,姜知渺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怕是得了瘟疫,她当机立断的从外衫上撕了几条布条,置于徐有容几人的口鼻处。 她们见状很是诧异,还以为是怕这男人传染,也就没多想,温竹卿二人还带着枷锁,不便系着,姜知渺和温母一人一个迅速的动作着。 一瞬后,偌大的队伍只有几人捂住了口鼻处,旁人见状十分不屑,不就是犯了癫痫吗?队伍里有个赵氏天天犯病,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殊不知,赵氏的是癫痫,男人却是瘟疫,瘟疫和癫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染上瘟疫那可是要死人的,看热闹的人们此刻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纷纷对男人的惨状投以好奇的眼神观望着,倒是有人见姜知渺捂住了口鼻,一些人觉得是大惊小怪,一些人觉得做法新奇也随之效仿。 王武离男人还有一段距离,在看到他晕倒在地后,他就挥手示意队伍停了下来,看着与赵氏不同的症状,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这男人的症状倒不像是癫痫,倒像是瘟疫,思及此,他瞳孔震动,要是瘟疫可就糟了,少咸城内这么多人,且不说他们是否误期,单说这成千上万的人们,就可见事情棘手。 他小心的又挪开了些距离,凑到钱祥耳边低声道:“我看这不是普通的癫痫,只怕是瘟疫,从前军中爆发过鼠疫,那症状和这男人的一般无二,一会儿你带着队伍绕路而行,我断后。” 钱祥听着这话后背都惊出了一身汗,瘟疫?要真是瘟疫,那可是要死人的啊,这,这,怎么就怎么倒霉,第一次带队伍进城就碰到了瘟疫,这真是飞来横祸。 他扭头看着不知所措的众人不自觉的喉头发紧,清了清嗓,再开口时,声音都比先前的更低沉些:“此路不通,不可耽误行程,大家伙跟着我走。” 话落,男人毅然决然的走到队伍前面带路,行走间,余光处,可见队伍中有几人用布条蒙住了口鼻,他心中诧异,抬眼望去,原来是姜知渺一行人。 对他们他倒是印象深刻的很,没想到这少女算是个聪明的,看出来男人得了瘟疫,还没有声张,倒是识的大局。 第八十四章 惊弓之鸟 王武可以识得出这是瘟疫,不代表别人认不出来,少咸城内多的是见多识广的商贩。 钱祥带着囚犯绕到另一条宽敞的巷子还没走两步,众人只听人群中有人尖叫道。 “瘟疫,这是瘟疫啊!大家快捂住口鼻,远离这男人。” “什么?瘟疫,啊啊啊,快跑啊!” 尖叫瞬间激起了人们心中的恐慌,他们慌不择路的开始往四周散去,蔬菜瓜果也撒了一地,一时间,杂乱非常。 姜知渺见众人手忙脚乱地逃离开这里就暗道不好,此处人多,这般毫无章法的撤离,只怕是会发生踩踏事件。 踩踏事件一发生那可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连锁反应随之而来,数条人命说不定会葬送于此。 她浑身僵硬的看着这一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贸然上前只怕是自己也不能全须全尾。 凝神再一看,顿时心里一凉,拥挤的人群中显然已经有人遇害,地面上鲜红的血迹顺着不平的坡度流了下来,落在姜知渺的眼里是那么的刺眼。 无奈自己尚无能力解救人们,看到这嫣红的血迹,姜知渺的心沉了沉。 仔细搜索了一番空间内是否有些有用的工具,还真就给她找到了,之前空间内还有一沓尾随符没有用,现下用上刚好。 只要顺着前一人的脚步离开,人员的伤亡也能少些,趁着旁人惊慌失措的空挡,姜知渺将手里所有的尾随符都用了出去。 发生的惨状已经无法挽救,看着有人重心不稳,要摔倒的趋势,她就在他身上打上一道尾随符,如此一来,也算是拯救了他们鲜活的生命。 好在方才王武有先见之明,将流放的队伍移动到巷子里,并吩咐衙役严加看管,在慌乱发生的时候,他们就拔了刀,狠狠地瞪着众人,嗜血的眼神,锋利的刀刃,直将众人给吓退了去。 无人上前,姜知渺所在的这只队伍显然已经成为了四周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倒是想上前,但是这些官兵的眼神却是说着来一个杀一个,还有谁敢上前? 众人如惊弓之鸟般慌忙逃窜,一炷香后,街道上只余寥寥几人。 方才还鲜红的血迹,随着众人的慌乱,被抹的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红色,在众人心里留下了一抹刻骨铭心的红。 男人仍然在抽搐着,与方才不同的是他的唇色已经由白色变成了紫色,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嘴里断断续续地喊冷。 姜知渺见他经不久于人世的模样,当机立断的请辞向前,虽说她医术不精,但是若是不控制住瘟疫的话,只怕是整个少咸城的人都要遭殃。 这横生的祸端是可以抑制住的,并非是无解,虽说她没治过瘟疫,但也算了解一二。 方才没有立即上前不过是因为她惜命,但是事情如今已经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局面,再惜命也要有人站出来了。 “大人,我略懂些医术,特请辞上前治疗瘟疫,如今城内纷乱不止,瘟疫横生,只怕是要封城,说不定暗处督查的官兵早已将此事上报,想来今日我们也走不了了。”姜知渺如实说道。 话落,又继续道:“不如就让我上前查探一二,左右今日也走不了,又没有大夫在这,若是不治疗的话,只怕是这瘟疫会传播开来,到那时,恐怕我们所有人都跑不了啊大人。” 王武面上不显,实测心里深思少女说话的可信性,有人上报确实是他没想到的,方才他想的是在没有发生骚乱之前先离去,不过横生变故,已然行不通了。 要是真如少女所说,有人上报的话,封城肯定不会跑了,若是不封城的话,霍乱的是天下苍生,比起眼下的成千上万的人,孰轻孰重知府应该是拎得清。 更别说他们是距离男人最近的人,押送流放犯人本就显眼得很,一盘问就知道谁是离瘟疫源头最近的人。 到那时,只怕是他们都要被隔离到安济坊,观察都要耗费不少时间,误了工期是死,得了瘟疫也是死,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如少女所说搏一搏。 毕竟,误了工期是必死无疑,得了瘟疫要是遍寻到良医良药的话,那人就还能活。 舍一人能救百人的话,他自然愿意做这个恶人,能治好最好,要是不能治好的话,思及此,他的视线移到面无表情的少女脸上。 “就如你所说,允了。”话落,他拿出腰间的钥匙,解开了少女脚上的镣铐,方才他还是觉得不妥,若是有人走散实属难做,干脆就让底下人将他们的脚链都连了起来,省事还不费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叫钱祥将队伍带到这个巷子里,假设他们处于骚乱中间的话,串联的脚链只能是束缚逃生的枷锁,是绊脚石,好在他有先见之明这才没有造成伤亡。 阳光照射下,少女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清晰可见,到底能不能治好,他心里也没底,没有良药,光靠人力,一切就看天意了。 惊恐的气息在空气中发酵,突如其来的状况引的众人战栗,见有人站了出来,他们的心里不免有了些侥幸。 徐有容被姜知渺的自作主张给吓得失了神,这是瘟疫不是风寒,若是一般发热或风寒她自然不会阻止,但是瘟疫,瘟疫是会死人的。 妇人的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面上全然是一副惊慌之色,她上前一把握住少女的手,劝道:“就不能,不去吗?” 徐有容喉头发涩的望着她,眼眶内蓄满了将落不落的泪水。 道理她也懂,但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渺渺去接触瘟疫的源头,她的心里就像是被人剜了肉一般的疼。 心中万般思绪,但不知从何说起,就当是她自私吧,做母亲的,要亲眼看着孩子去受罪这不是诛心吗? 姜知渺偏脸,避开了她的视线,徐有容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指尖微颤的松了手。 她微张唇,声轻,但又饱含关心:“注意安全。” 第八十五章 棘手的瘟疫 腿上一紧,姜知渺低头,就见三小只紧紧拽着她的衣角,嘴巴不安的抿在一起,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惊恐。 地面被血染的到处都是,他们不安地看着案发现场的惨状,方才还红润的气色如同潮水一般在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她俯身捧着小人儿的脸,认真的看着他们的眼睛说道:“阿姐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就在这不要乱跑,乖乖听大人的话。” 三小只慢慢的摇了摇头,仰起脖子齐声道:“阿姐,我们不想你去。”话落,葡萄大的眼睛中泪水如滚珠般滑落。 姜知渺叹了口气,轻声诉说着:“没事的,现在人都走光了,阿姐不会有危险的,你们也知道我从来没有食言过,既然你们不放心的话,我们就来拉钩吧。” 话落,她勾起小指,又继续道:“来拉钩吧,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三小只见状也伸出自己的小指放了上去,四人晃悠着手指,嘴里念絮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小狗。” 见他们表情松动,姜知渺起身对着身后不安的众人扬声道:“眼下还不知瘟疫到底是怎么样的传播方式,大家还是像我这般用布条捂住口鼻,这样也能防御一二。” 众人手忙脚乱地扯着身上的衣服,忙不迭地撕下一条布条蒙在自己的口鼻处,见旁人双手束缚不方便操作,一并也给蒙住了口鼻。 随着他们动作着,姜知渺也朝着男人走去,温竹卿见少女离去,连忙也跑到王武面前请辞道:“大人,姜姑娘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又是孤身一人,难免不方便,就让我也去帮忙吧。” 王武心知一人之力确实有些勉强,见少年眉目肃冷,一脸严肃的模样,便同意了他的请辞。 解开了枷锁后,温竹卿便疾步朝着少女的方向跑去,可怜天下父母心,温父温母面色发白的看着儿子离去的方向欲言又止。 孩子大了,心里有主见了,即使他们出言相劝也必然没有结果,既如此,那就放手吧,拯救少咸城中百姓的重任就放在他们身上了。 三小只还要照看,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上天保佑,一定要让两孩子平平安安的归来。 姜知渺见温竹卿跟了过来略显惊讶,她盯着他不动声色的脸看了一眼,随即二人并肩朝着男人走去。 男人白眼外翻的仰躺在地上,手脚微颤,现下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从他唇色发紫的程度上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病应该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看他反应如此激烈,想必是有些时日了。 盯着他颤抖的身躯,姜知渺眉头紧蹙的蹲下身把起了脉,考虑到还不清楚瘟疫的传染源到底是什么,在把脉之前她事先用布条缠在了手上,避免和病人的直接接触。 同时她也提醒温竹卿将身上裸露的部位给包裹起来,避免接触到男人。 正如她所料,这男人已经病了有八九日的时间了,邪气已经从表面渗透到了身体内部,脉洪大滑,是邪气入体的结果,正虚邪进,若是再不出手诊治的话,男人必死。 瘟疫是阳症,洪大滑数是阳脉,从脉象上看,男人胃气郁结于肚,浑身发热,脉沉而涩小,又极其畏冷,是个棘手的瘟疫。 不过也不是无解的难题,姜知渺松手看向一旁的少年吩咐道:“你先看着他,我去找一截竹管和一根羽毛来,顺便再借一个盆来。” 话落,姜知渺的视线游荡在街道上,由于方才的慌乱,摊贩们的摊子早已被人潮冲击的四零八散,盆倒是好找,到处都是。 这竹管吗?看着街边用竹子支的馄饨摊,她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几步上前扯下一根竹子,再从地上捡起水果商贩留下来的刀一划,竹管就出现在她手上。 至于这羽毛吗这馄饨摊子后有一个鸡毛掸子,随手一扯羽毛就有了,竹管、羽毛、盆都有了,还剩下最关键的一个东西--酒。 好在这街上就有酒坊,还离得不远,先将这三样东西放置完毕后,姜知渺便朝着酒坊疾奔去,店里的掌柜也是个性情中人,免费给了她一坛烈酒,她道了谢,随即就抱着它来到了男人身旁。 温竹卿见她回来,当即上前说道:“姜姑娘,这男子方才又吐了好大的一口血,此刻已经昏迷不醒了。” 姜知渺了然,皱着眉头吩咐道:“你先把他扶起,我这就给他治病。” 温竹卿闻言,半蹲起身将男人扶了起来,姜知渺见状,先将盆置于男子身前,随即掰开他的嘴,用从鸡毛掸子上扯出来的毛伸进男人的嘴里,上下活动手腕刺激着他的喉咙。 感受到外力的刺激,男人胃里一阵翻涌不止,酸水上涌,直到嘴里再也包裹不住秽物,他头一扭,哗啦啦的全吐进了盆里。 温竹卿原是不解治疗瘟疫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找这几样和药材无关的物件,现下一见他终于懂了,原来是要清除男人腹中秽物,倒是个新奇的法子。 随着男人呕吐声渐止,一股酸臭味冲入二人鼻腔,这味道差点将姜知渺给熏倒,她手指微动,当即使用了一张结界符。 结界符一用,气味随之消失,她终于可以大口呼吸了,看着盆底寥寥的秽物,她心知不够,随即拿起手边的酒,打开瓶塞,往男人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酒烈难以入口,一下肚男人只觉得腹部一阵火烧,方才还停歇的呕吐又继续了起来,呕吐声渐起,一刻钟后,偃旗息鼓。 见着盆底敷上了一层青黄不接的秽物,姜知渺蹙着眉头伸脚将盆往旁边踢了踢,眼不见为净,这秽物她实在是有点接受不能。 随着秽物的清除干净,男人的面色也渐渐的红润了起来,不像之前那般苍白,嘴唇的紫色也淡了下去。 看着男人体内毒素已经排出,姜知渺默默地舒了口气,只要配合药丸再治疗一段时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第八十六章 连花清瘟药丸 用鸡毛刺激他的喉咙以及喂酒不过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清理他的肠胃,去除毒素。 邪气入体,胃中的秽物也是加重他身体虚弱的一部分,若是秽物不清理干净的话,后续的治疗也就没法展开了。 好在这瘟疫虽然棘手但并非没有治愈的法子,清除秽物后再辅之以连翘、金银花、炙麻黄、炒苦杏仁、石膏、板蓝根、绵马贯众、鱼腥草、广藿香、大黄、红景天、薄荷脑、甘草制作的连花清瘟药丸吃上一阵子就可痊愈。 秽物清除之后,男人悠悠转醒,他艰难的撩起眼皮,日光照在少女的侧颜上,如同神女转世一般。 他垂着头,喃喃道:“我这是死了吗?仙界,神女,原来仙界的神女长这样啊,这是天庭?但为何和人间一般无二?” “你没死,这不是天庭,还是在少咸城内。”清冽的声音响于耳畔,循声望去,只见一钟灵毓秀的少年正在搀扶着自己。 少年?少女?他撑起身子,左右打量了一番后,瞳孔扩散道:“没死,我没死。” 姜知渺见他终于回过神了,也是欣慰,心里默默舒了一口气,笑道:“你当然没死,不过你身上的瘟疫还没有完全治愈,还需要配合药丸再治疗一段时间就能彻底痊愈了。” 话落,又继续道:“从现在到你彻底痊愈之前,你每日不可进食,只能少量饮酒,待彻底痊愈之后才能正常饮食。” 男人一脸懵望向说话的少女,点头如捣米,能治好就好,能治好就好,能治好了就代表他还能活,能活着他也不想死啊。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我,我还以为此次必死无疑,没想到我孙文山也有福大命大的一天,看来老天爷都不收我啊,哈哈哈,咳咳咳。” 姜知渺见他一脸病容也压抑不住的喜悦,蹙了蹙眉,提醒道:“你才刚醒,不宜太过激动,先躺着,我去医馆买药。” 听见这话,孙文山连忙挣开身后人的搀扶,踉跄地躺在了地上,眼巴巴地看着少女,激动道:“姑娘,我这病就麻烦姑娘了,姑娘放心,此番治病产生的一切花销我全包,一定不会让姑娘白白出力的。” 姜知渺微微颔首,随即视线又游离在街道,映入眼帘的是鬓发微霜的老者拎着药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略显稚嫩的学徒,忙不迭的紧随老者其后。 不得不说,他们的装备可比姜知渺二人的专业多了,白巾遮鼻,医者专用手套,以及一应俱全的药箱,哪一个都比他们的破布条好。 “呼呼,谁人得了瘟疫?老朽乃回春堂的坐诊医师,方才有人去回春堂报信有人得了瘟疫,这就是得了瘟疫之人?”老者跑的气喘不止,站定之后,低眼看去,嘴里不间断地说道。 回春堂离这里有些距离,自己也是得了消息后,就连忙赶了过来,谁料一来就见男人双目紧闭躺在地上,他这是,来迟了一步? 要不是方才的骚乱,自己说不定还能再快一步,要是先一步到来,说不定就能救男人一命,思及此,老者心中徒生了无限悲怆。 “先生,此人还没死,他的胸膛还在起伏着,鼻息不断,不是已死之人。”一旁的学徒连忙提醒。 老者闻言当即清醒了过来,连忙蹲起身动手查看起了男人的状况,瞳孔没有散大,心跳尚在,鼻息不断,确实不是将死之人。 见状,他连忙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脉洪大滑,是瘟疫不错,但是却比一般瘟疫之人的脉象更为和缓,他皱了皱眉,随即打量着四周。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男人的身旁居然还站着两个人,上下打量了几眼,只见这一男一女用布条捂住了口鼻,以及身体裸露的地方,想来应该就是方才治疗男子之人。 他愣怔了一瞬,说道:“方才是你们出手治疗了这男子的瘟疫?” 姜知渺微微颔首,隔着布条老者只听她道:“是的,事出紧急,再不出手,只怕是这男人就活不了了。”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确实是他们出的手,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出手之人居然是个女子,倒是他误认了,他还以为是她身旁的男子出的手。 女子学医本就比男子更难些,他从医几十年见过女医不过数十人罢了,但是,这么年轻,医术又如此精湛的女子,他还是头一回见,着实有些惊讶。 压抑住心底的惊讶,老者求疑地问道:“不知姑娘是用何种法子抑制住这男子的病情?方才来报信的人说,这男子口中白沫不断,已然是发病的症状,老朽实在不解,还请姑娘解惑。” 姜知渺见他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地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瘟疫不过是邪气入体,我方才不过就是用鸡毛挠他的喉咙,然后刺激他将腹中的秽物全都吐了出来。” 话落,又继续说道:“未免清理的不够彻底,我又将烈酒灌进他的肚中,烈酒和鸡毛的双重刺激下,他才算是将身体中的毒素去除了些,不过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罢了,要想痊愈还需配着吃一段时日药丸才行。” 一番话后,老者捋着胡须,眼里精光四起,这法子倒是新奇的很,鸡毛配烈酒可真是闻所未闻,两样不起眼的东西居然可以清除腹中毒素确实是个奇法。 姜知渺见他双眸发亮,一副沉思的模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彻底痊愈之前,病人不能正常饮食,需少量饮酒才行,酒能杀菌,这样做也是为了清除毒素,痊愈之后,即可正常饮食。” 看着他不停的点头,她又说道:“其实这个法子的原理就是洗胃,清理出肠胃里的秽物后,病人即可恢复如常,若是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都可以用这种法子。” 自少女开口的那一刻起,老者眼里的光就没熄灭过,直到她说完,他这才依依不舍的喃喃说道:“此乃奇法啊。” 第八十七章 虚惊一场 “老夫行医数十年,这种新奇的法子是闻所未闻,多谢姑娘为老夫答疑解惑,听此一番话,老夫豁然开朗,此番多谢姑娘了。” 老者微弯着身,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向姜知渺作了一辑。 姜知渺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受宠若惊地开口道:“不敢当,不敢当,老人家客气了,这也是前人的法子,不是我独创的,你就不要如此客气了。” 老者巍巍起身,眼底全是欣赏之色,他捋着胡须,笑眯眯地开口道:“后生可谓,后生可谓啊。” 一旁的学徒默默的看着二人寒暄,看他们终于交流结束,着急忙慌地开口道:“先生,这人还有救吗?” 老者闻言望向平躺于地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自然是有救的,好在老夫对这瘟疫还算是有些研究,他身上的瘟疫正是老夫这些天寻医问访的瘟疫,周村的人都已死绝,没想到这男子居然也得了这种瘟疫。” 话落,又继续道:“这些天老夫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瘟疫是通过人体秽物传播,只要不接触到秽物,就不会得此瘟疫。” 姜知渺低头思索着老者的话,她心里一动,问道:“那除了周村还有人得了这个瘟疫吗?” “没有,自发现周村瘟疫之时,官府就已经派人将周村管控,如今的周村已然是个死人村了,想必这男子应该是接触到了秽物,或者去了周村周边?不过具体何种缘由,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那就好,看来这男人只是条漏网之鱼罢了,只要控制住他,那瘟疫就传播不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听到这个消息,姜知渺瞬间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懈了下来,总算是有惊无险,虚惊一场。 抬眼看向鹤发童颜的老者,笑了笑:“既然先生来了,我们就先走了,方才我已经简单的处理一下,只要再连续服用几日连花清瘟药丸,他的瘟疫就能彻底痊愈了。” 老者闻言一脸疑惑,姜知渺见他不解,出口解释道:“连花清瘟药丸是以连翘、金银花、炙麻黄、炒苦杏仁、石膏、板蓝根、绵马贯众、鱼腥草、广藿香、大黄、红景天、薄荷脑、甘草各一钱制作而成,是清热解毒的良药。” 突然听到一大串药名,饶是行医数年的他都懵了懵,连花清瘟药丸?越琢磨越察觉这药方的妙处,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方子。 这方子他闻所未闻,如此精妙的方子,少女居然不以为然的示于人前,老者捋着胡子,眼底一沉,不由又对她高看一眼。 女子会医术本就少见,更别说她居然一点都不藏私,轻易的就将药方示于人前,他是该说她心大呢,还是心大呢。 医者安身立命的根本除了一身医术外,还有药方,一副药方就能令人名声大噪,这少女确实是个妙人,思及此,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姜知渺看他时不时地看自己一眼,还用一副别用深意的眼神,还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她摸了摸脸,只摸到了蒙在脸上的布,不是脸上难道是额头? 她挪步到温竹卿身旁,附在他耳边小小声道:“我额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温竹卿循声望向她的额头,白皙光洁,什么也没,他不解道:“没有,什么都没有,很光洁。” 姜知渺闻言疑惑道:“没东西,怎么这老头儿一直用那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我,倒是瘆得慌。” 温竹卿顿了顿,刚想出口就被老者打断,二人只听他道: “没想到姑娘居然是如此深明大义之辈,老夫此次替天下百姓多谢姑娘了,这药方如此精巧,只怕是废了不少心力才成,姑娘居然一点儿都不藏私,如此这番,实在是让老夫惭愧。” 话落,老者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又向姜知渺作了一辑,听见这话,她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以为这药方是她独创,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姜知渺哭笑不得的解释道:“老人家不用这般客气,这药方并非是我独创,是我从一本医书上看到的,一直记在心里,没想到这次能用上也算是万幸。” 他博览医书,倒还从没见过这本名不见经传的医书,心底有了好奇,追问道:“不知是哪本医书?还请姑娘赐教。” 哪本医书?当然是华国的度娘啊,华国疫情蔓延时,她专门上网去查过药方,又潜心研究过一段时间,终于给它做出来了,阳了之后,吃了几天药就一扫病态。 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就是好,这药方她一直没忘,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派上用场,没想到真的排上用场了。 不过直接说度娘也不可能,她顿了顿,开口道:“是一位云游四方的老者给我看的他编制的医书,不过,这医书珍贵,后来他又给带走了。” 老者闻言了然于心,这么珍贵的医书确实不会轻易的给外人,想来也是这少女的记性好,看了就记在心里,这才会了然于胸。 得了连花清瘟药丸的药方已然是万幸,不可太贪,他扭头望向一旁的药徒,开口说道:“这药方你可记下了吗?” 药徒抬起袖口擦了擦已经从额头流到脸颊的汗,郑重地开口道:“记下了,记下了。” 方才他见医师神情不对,当即就掏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宣纸记了起来,好在少女的语速不快,一阵兵荒马乱后,这药方才算是完完本本的记全了。 老者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望向一旁污秽的木盆,吩咐道: “这盆里的秽物拿去埋掉,记住,一定要远离水源,深埋地下,这男子用过的东西也要一一销毁,切记,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见他一脸沉重,眉头紧蹙的模样,药徒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将纸笔往腰间一揣,就将男子背着朝着回春堂的方向走去。 半大小子正是有力气的时候,药徒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线范围内。 药徒前脚刚走,官兵又带着一波医师过来了,众人齐心协力将男人留下的东西处理完毕后,瘟疫这才算是彻底的控制住了。 姜知渺看着一切恢复如初的模样,默默的松了口气,总算是虚惊一场。 第八十八章 封城 官兵的到来无疑是加重了众人心底的恐慌,官兵一来,就说明这件事不会被草草揭过。 即使控制住了男人的病情,他们也不可能安然离去,果不其然,慌乱间,只听到官兵的厉声警告。 “你们几人跟我来,知府大人口谕,今日少咸城封城,一律人等,不可出城,城中有驿站,你们今日就在那边住下吧,待到城门开启之日,我自会通知你们。”官差绷着脸,扬声说道。 王武点了点头,随即押着犯人们跟着他往驿站的方向走去,既然瘟疫已经控制住了,想必不用多久城门就会再度开启,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稍微耽误个一两天也不碍事,前些日子天气稍微凉爽之时,队伍的进程已经超过了预期,如今一耽误倒是扯平了。 翻越桓山和郭山可要耗费十来天,如此一比,一两日的时日倒也算不得什么了,只是,这两人该如何安置? 思及此,王武抬眼看向姜知渺二人,顿了顿,他让钱祥带着队伍先去,他一会儿就到。 脚步匆匆的来到官兵面前,双手抱拳相对,王武沉声问道:“不知这两人该如何安置?” 看了看淡然的二人,官兵回道:“一同送往驿站,不过未免他们染上瘟疫,我会禀报上面,单独开上一间房,若是经观察没有异样,我自然会放他们与你们汇合。” 王武点了点头,随即就朝着队伍走去,既然有了打算那他的心也就定了,寒暄了几句后,始发地就只剩下姜知渺二人还呆在原地。 虽然回春堂的大夫断定此瘟疫是通过秽物传播,这二人没有染上瘟疫,但是事出突然,染没染上还是要观察一阵才是。 视线扫向二人脚上的脚镣,官兵沉声道:“此番多谢二位,二位请吧。”话落,他便在前面带路。 街上依然不见喧嚣,不过随着男人的消失,那些躲在店内不敢出门的人此刻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望向街道,见官兵都来了,压在心底的大石才算是彻底落了地。 亲眼看见这群人走了后,他们畏首畏脑的走了出来,拿上家伙什,将方才男人躺着的地方洗刷干净,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姜知渺二人紧随官兵其后来到了如月驿站,少咸城不亏是少咸城,从驿站的匾额就可以看出它的财大气粗。 匾额上的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如若不是财大气粗,怎能挂上这样一块价值千金的匾额? 迈步向里走去,只见驿站四周都挂上了张灯结彩的灯笼,营造了一种喜庆的氛围,可能是官兵事先打了招呼,除了他们外,整个驿站再无旁人。 这是个专门为关押流放犯人而特别申请的驿站,见四周无人,姜知渺的心中便闪过了这个念头。 不过也是,男人发病之前,只有他们离得最近,专门申请一间驿站来关押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栀子香气,闻起来让人欲罢不能,瞬间扫除了一天的疲惫,果然高级驿站和低级驿站就是有所差别,光从气味就能分辨的出。 往日里住的驿站总是弥漫着一股霉气和腥气,呼吸间,直叫人胸闷气短,总之,体验感极差,两相对比之下,高低立见。 熏香袅袅,如沐仙境,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内,这驿站内的陈设倒是和旁的驿站没什么区别,不过包装能力一流,抓人眼球。 姜知渺还以为官兵会给他们开一间厢房来着,没想到还是大通铺,不过这间大通铺离大部队的大通铺有些距离,离得近,但接触不到,他们被彻底的隔离开来。 要说这官兵还怪好的,怕他们没的吃,还去王武那拿来了数十个硬饼子,除此之外,还送来了两只水壶。 看他一脸黑气的模样,她断定,这绝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这般热心,吃饱喝足后,姜知渺便坐在地上发起了呆。 若是瘟疫的传染源是瘟疫患者的秽物的话,她敢断定,他们二人一定没有染上瘟疫,先前给男子洗胃时,她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压根就没有肢体接触过,怎么会染上瘟疫? 还好在没有出手之前她怕这瘟疫是通过空气传播,事先和温竹卿用布裹住了裸露的身体部位,结束后,又统统销毁了去,如此一来,染病的可能性又低了些。 姜知渺默默祈祷这男子没有将这瘟疫传播给旁人,只有他一只漏网之鱼,若是大范围的爆发开来,只怕是人力药力均不足以支撑这番变故。 官兵行动速度,一夜的时间应该足够搜遍整个少咸城了,思绪发散间,姜知渺的眼皮越来越重,沉沉睡了过去。 温竹卿见她睡了过去,连忙扯了一把席草盖在她的肚子上,沉思间,困顿随之而来,慢慢的他也合上了眼皮。 渐渐的,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第八十九章 逃此一劫 烛火一闪一闪的庭院内空无一人,姜知渺靠在窗前,看着摇曳的烛火发呆。 屋内是无尽的黑暗,挂着红灯笼的屋檐下倒是透露着生活的气息,听着一旁院儿里的说话声,姜知渺低眼,玩起了指甲。 她的原生指甲就是健康的淡粉色,如今指甲渐长,虽说不太卫生,但有些美甲那味了。 五指朝着光亮的方向撑开,昏暗的环境下,衬的手指葱白的惹眼,配上豆蔻色的指甲,姜知渺心里一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指甲也忒长了些,刚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修剪指甲,嘈杂声四起,见状姜知渺收了手,朝着屋外看去。 温竹卿此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惊醒,循声望去,只见院内空无一人。 声音渐近,姜知渺忙起身站在窗前,视线朝着门外看去,先前送他们过来的官兵好像带来了一个人,夜色昏暗,倒是看的不怎么真切。 离得近了,姜知渺发现这人正是先前回春堂的大夫,思索间,官兵就打开了房门,朝着二人招了招手:“你们两个过来,大夫来了。” 姜知渺见状连忙走到门前,视线淡定的扫向老者:“你这是?” 老者捋了胡须,笑道:“官府差我来给你们看看,若是没有问题的话,你们二人就可以回去了。” 姜知渺了然,原来如此,不过城内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她还是有些好奇,心里一动,开口问道:“老先生,少咸城内排查完了?”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笑眯眯道:“不错,此次瘟疫事发突然,但胜在行动速度,少咸城内已经排查完毕,没有人染上瘟疫。” 话落,他眼眸发亮,又继续道:“这都是知府大人的功劳,往日少咸城内的看管就十分的严格,如今事情一出,知府雷霆手段,这才在短短大半日的时间内排查完毕。” 似察觉到有些跑题,老者继续说道:“之前发病的男子在察觉身体不适后便一直没有出门,吃喝拉撒全在家里解决,几日下来,粮食见底,他这才到大街上购买些吃食。” 说到此,老者心里升起了一抹侥幸道:“好在他往日内就独来独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叹了口气,又道:“只他一人得了瘟疫,也算是侥天之幸。” 听到此,姜知渺心底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真是上天保佑。” 既然这瘟疫是通过秽物传播,那他每日窝在家里,一来二去,秽物自然都堆在了家里,如此一来,没有人接触到秽物,自然也就无从染病。 今日见男人面色苍白如纸,额间冷汗直流,活像个肺痨鬼,走在大街上也无人靠近。 之前匆匆一瞥,只见街道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保护圈,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人会染上瘟疫了,一切都是天注定,注定这男人命不该绝,也注定少咸城逃此一劫。 时间紧迫,见少女沉思,老者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姑娘,这次多亏了姑娘给的药方,我已禀报上面,不过”话落,他瞅了瞅官兵,又将刚到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 他是禀报了但是上面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瘟疫是一个犯人控制住的,硬生生将功劳都安在了他的头上,他受之有愧,但无奈妥协。 心中翻起愧疚,老者垂着眼,嘴唇微颤,察觉到他似乎有话要说,姜知渺默了默,也没有出声。 官兵见二人寒暄了起来,颇有些不耐烦,见他面色有些转变,老者连忙出声:“大人在门外即可,这二人还没有确定是否染上了瘟疫,还是谨慎些好。” 见状,官兵径直走向屋外,方才已经销毁了一套官服,这套还没穿几个时辰,他可不想再浪费一套衣服。 见官兵出了门,老者看向姜知渺,压低了声音,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说了起来:“上面的人将姑娘的功劳全安在了老夫身上,真是惭愧啊惭愧。” 姜知渺原以为是什么事呢,看他一脸愧疚之色,她连忙上前搀扶,笑吟吟的说道:“害,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些身外之名罢了。” 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因为这,功劳什么的都是浮云,只有安全到达极北之地才是她心之所向。 见少女如此肚量,老者愣怔,又开口道:“姑娘如此大度,倒是老夫狭隘了,事情已定,既如此,往后老夫定然将这洗胃的手法和连花清瘟药丸发扬光大,以救治天下苍生。” 姜知渺笑着又絮叨了几句后,老者这才给二人把起了脉。 见脉象平稳,没有异常,他捋着胡子,笑呵呵道:“从脉象上看,你们二人并未染上瘟疫,我这就去禀报官兵,如此一来,你们就可恢复自由了。” 姜知渺二人道谢了一番后,老者便出了门向官兵禀报了起来,隔着一段距离,听着他们断断续续的交谈,片刻后,官兵又推门而入。 抬眼望去,只听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告知道:“既然你们二人没有染病我这就去禀报上面,你们稍等片刻我即刻就来。” 话落,官兵转身离去,老者自然不能多留,深深地看了一眼屋内后,他也迈步朝外走去。 驿站外应该是有人驻扎,不到一刻钟,官兵又重新踏入屋内,带着二人去了流放大队伍关押的地方后,他这才匆匆离去。 姜知渺二人的归来并没有带来多少欢声笑语,载声怨道倒是不少,还未进门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他们,他们怎么回来了,他们不是得了瘟疫被拉走了吗?他们回来,我们不就要染上瘟疫了?”张孟氏活见鬼似的尖叫出声。 她摇头晃脑道:“不,不,我还不想死,我不要得瘟疫,大人,大人,你快把他们赶走。” 这声尖叫打破了屋内原有的宁静,众人闻声,唯恐避之不及,纷纷退后三尺,不敢与之接触。 第九十章 王武的承诺 他们是亲眼看着二人接触染了瘟疫之人,不是被官兵带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要把他们都害死吗? 一双双憎恶的眼神盯着二人,姜知渺在他们的视线下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够了!都别闹了,官兵把他们送回来自然有他的道理,若是他们染了瘟疫会被送回来吗?能不能长点脑子。”王武蹙着眉环视四周,厉声说道。 一个个的都是不长脑子的,听风就是雨,一点风吹草动就汗毛竖立,一群蠢货。 张孟氏撇了撇嘴,讪讪道:“谁知道是真的假的,要是那些大夫医术不佳没有诊治出来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要被他们连累死?” 王武脸一黑,厉声道:“就你话多,皮痒痒了吗?还和我顶嘴,大夫医术好不好,官兵有没有成算,要你一个妇人插什么嘴?” “当兵的哪管得着大夫的医术,他要是用人不清,我们岂不是小命不保。”张孟氏嘴一撇,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道:“对啊,对啊,要是大夫医术不佳,岂不是要连累我们没命?大人,千万不能让他们进来啊。” “你说什么?”王武是个耳朵尖的,当即暴怒,抽出鞭子对着张孟氏的身上就是狠狠一鞭子:“敢寻衅挑事,你是找抽吗?” 王武本就是个习武之人,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甩了她一鞭,一鞭就把张孟氏抽到墙上,白花花的血肉顺着撕裂的外衣漏了出来,血液流了一地。 张其碌双目睁大,脸一下就黑了下来,即使张孟氏不得他心,但无论如何,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见她如此惨状,气结于心。 看她白花花的皮肉外露,张其碌连忙将外衣脱下盖在她身上,隔绝了外人不怀好意的目光,见无春光外露后,又狠狠的瞪了张孟氏一眼。 “我是老大还是你们是老大,若是还敢闹事,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一阵骚动后,众人纷纷低眼,不敢出言对上。 这妇人的嘴不怂,一天天的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挑拨队伍和谐,他早就想抽她一顿杀鸡儆猴了,眼下正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正好出了他心底一口恶气。 张孟氏是活该,阴阳怪气惹人不悦,还带头起事,对于看她不爽的人,姜知渺也没有好脸色回她,见她自作自受,她也出了一口恶气。 “行了,都别聚在一块儿了,各回各位吧。”王武回头,沉着嗓子扬声道。 方才才见张孟氏被抽的半死不活,如今听着这话,就如同恶鬼索命,他们缩了缩脖子,随即各回各位,不敢再闹事。 这还是头一回见着这衙役头儿发这么大的火,还是苟且些比较好,可不能触了他的霉头,不然张孟氏的惨状就会发生在他们身上,想想就胆战心惊。 张孟氏被抽了一鞭子后,又被甩到墙上,两次伤害加成,气血上涌,只觉得五脏六腑乱做一团,不甘地抬了抬手后,直吐出一口血来。 她不明白,她只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挨了打了呢?她冤啊,比窦娥还冤,张孟氏嘴唇微颤,还想诉冤,头一重,晕了过去。 见张孟氏昏迷,王武看都不看一眼,当即朝着姜知渺二人走去,他神色焦急,忙开口道:“既然你们二人回来了,那你们可知少咸城内是何状况?这瘟疫有传播开吗?” 自被押入驿站后,他是茶饭不思,想来想去生怕这瘟疫传播开来,若是传播开,只怕是要误期,误期就要斩头,如此一来他还对得起他的兄弟们吗? 不断地思索,逐渐陷入了思维的怪圈,饶是他胸有成算也忍不住焦急起来,见二人说话缓慢,他焦急道:“别卖关子了,状况到底如何?” 此话一出,四周衙役纷纷望向二人,姜知渺默然,开口说道:“少咸城内的瘟疫已经控制住了,除了大街上的男子外,无一人染上瘟疫,想必明日一大早城门就会再度打开。” 闻言众人纷纷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只要瘟疫没有传播开来,那就万事大吉。 见瘟疫没有传播开来,王武心中的大石也彻底放了下来,他容颜焕发,一扫方才焦急神色,脸上也挂了笑。 姜知渺见他脸色好了,继续道:“大人,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王武应得爽快,哈哈大笑:“好好好,这次的事辛苦你们了,此次之事你们可算是立了大功了,要不是你们,少咸城的瘟疫也不会控制的如此迅速。” 话落,又继续道:“大家伙儿商量了下,决定满足你们二人一人一个诉求,只要不是太过分,队伍能做到的,我会尽力满足你们的。” 是非奖惩他还是拎得清的,此次若不是这二人出头,男人骤然的死去只会让这个瘟疫成为一个不解之谜,如此一来,引起的恐慌不仅让队伍损失惨重,也会让少咸城损失惨重。 男人活命后,官兵才能顺藤摸瓜摸清楚瘟疫的源头以及是否传播开来,如此一来,他们的功劳确实功不可没,旁人他不清楚,他这里还是奖罚分明的。 闻言姜知渺也是一愣,之前出手救人她也没想那么多,没想到王武如此大方,居然要满足他们的诉求,完全是意外之喜。 见二人没有反应,王武又重复道:“你们想好要什么了没有?” 姜知渺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想好。” 见状,王武又问了温竹卿一遍。 温竹卿依言抬头,思索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我的诉求是,希望大人可以卸下我祖父和父亲的枷锁,他们年事已高,枷锁太重,着实有些承受不住。” 话落,见王武面色不变又继续道:“并非什么都不佩戴,只希望他们和女子一般佩戴脚链即可,还望大人同意。” 要说有私心,他肯定是有的,这次瘟疫的控制他在其中起的作用不大,王武给的承诺他也诧异,但是细想又觉得合理。 卸枷锁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很久了,如此一来,有了合理的途径,着实是意外之喜。 第九十一章 母爱实在是有些沉重 王武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温竹卿,低头沉思了一阵后,摩挲着下巴,抬头说道:“你确定是要卸去这二人的枷锁?没有其他的诉求?” 其实卸去这二人的枷锁也不是不可能,以往每每快要误期之时,他们都会卸去成年男子的枷锁达到减负的目的,提高速度,仔细一样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太难的要求。 思及此,王武沉沉的看了一眼长身如玉的少年,倒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没有。”温竹卿答道,顿了顿,双手互握合于胸前作了个楫,又补充道:“我没有其他的诉求,只求大人能同意我方才的请求,还望大人应允。” 见他确定,王武爽快一笑,说道:“好,我就应了你这个请求,也算是奖励你们出头。”话落,他朝着姜知渺说道:“这个诉求一直有效,若是想好只管找我说。” 姜知渺笑着应好,王武大笑一声,吩咐手下人从明日开始无需给温父二人上枷锁,随后三人朝着屋内走去。 徐有容见着姜知渺的那一刻起,眼泪就忍不住的喷涌而出,刚想上前又被温母给拉了住,待王武抽完张孟氏后,她再也忍不住倚在门旁。 见着二人毫发无伤的模样,她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老天保佑,一定是上天听到了她的诉求,这才让两个孩子全须全尾的回了来。 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后,徐有容一把抱住姜知渺哽咽地哭了起来,只听她呜呜啜泣道:“你们平安无事的归来,真是太好了。” 如今一见,满腔的担忧都散去了,徐有容是有一肚子话要说,此刻却全都化作了泡沫,嘴里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太好了。 姜知渺听她嘴里啜嚅不停,反手回抱了过去,哭笑不得的说道:“娘,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到时候把眼睛哭坏了可就不好了,快别哭了。” 看着她眼尾醺红的模样,姜知渺的心里也不好受,连着劝了好几句,徐有容这才慢慢止住了泪,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笑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还没吃饭吧,娘给你留了饼子,娘这就去给你拿。”话落,她哭笑道:“就是这饼子放的时候有些长,没有刚做出来的热乎,你和竹卿二人就将就着吃两口,等明日官差发了新的,再吃热乎的。” “娘,我们吃过了,之前关押我们的官兵怕我们饿着给我们送了吃食,眼下正撑着呢,一点儿也不饿。”姜知渺半撑着腰身,用手在腹部来回的打转,说笑道。 沉浸在归来的喜悦中的徐有容直接将姜知渺的话给忽略了去,连连道:“先前吃的是先前吃的,现在吃是现在的,你们受了累,多吃些补补也是应该的。” 话落,她垂着头,声音低了下去:“若是没被抄家的话,就不会只吃些硬饼子了。”徐有容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硬饼子就硬饼子,只要能吃饱,也没差儿。” 姜知渺打量着她,不解道:“娘,你这都在嘀咕个什么呢?大点声,我没听清。” 她娘这嘀嘀咕咕个什么呢,小猫叫似的,还一直拨浪鼓似的摇头,见徐有容没听见,她伸手戳了戳她说道:“娘,回神了,不是说要吃饭吗?别站着了,一起回去吃饼子?” 察觉到被人戳了一下,徐有容抬眼望去,笑着搀着姜知渺的胳膊:“吃饼子,回去吃饼子。” 姜知渺见她一副不吃饼子不肯罢休的模样,顺着点了点头,左右不饿,将就着吃一点也行,她娘高兴,她也高兴。 彼时屋内只有姜温两家人一片高兴祥和之色,余下的人纷纷避之不及,即使王武威慑过,但是究竟有没有染上瘟疫又有谁能知道? 只要不是大夫说的话,他们都持有怀疑态度,思及此,众人纷纷从他们四周分散开来,贴在墙角,有多远躲多远,生怕接触上二人。 姜知黎原也想阴阳怪气几句,无奈张孟氏的下场实在是太过惨烈,看她如此下场,她只好又将话咽了回去。 实则她心里也是不悦的,姜知渺这小贱人天天窝在家里不干事的,能会医术?不会医术就贸然出头,这不是要把他们给害死吗? 霍霍自己就算了,还来霍霍他们,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姜知黎腹诽不止,又忍不住多剜了她好几眼。 看着偌大的地盘,姜知渺甚是满意,不来就不来,谁还请他吗?都不来才好呢,这样就能远离那些打呼磨牙的声音,她乐还来不及呢,谁管他们是何态度。 这间屋子比先前官兵分给他们的那间屋子亮堂不少,也许是月明星稀,再加上屋外灯笼众多的缘故,此刻众人面上憎恶的神情姜知渺看的清清楚楚。 对于他们咬牙切齿不悦的目光凝视,她选择忽视,她又不欠他们的,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是做给谁看?她是体会他们的心情,不过,也不会惯着他们。 往日拥挤之地,如今平白空出偌大一地盘,姜知渺见状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徐有容递过来的硬饼子就吃了起来。 嚼吧嚼吧几口咽肚后,见两块硬饼子消失无踪,徐有容还想再塞,姜知渺挥了挥手,无情的拒绝了。 这母爱实在是有些沉重,她有些承受不住,看着温竹卿也是一脸食不下咽的神色后,姜知渺无情的笑了起来。 方才就见温母二人对着他嘘寒问暖,不过每个人表达情绪的方式不同,几人执手相看泪眼,倒是没有徐有容那般直接,不过无论过程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吃硬饼子。 硬饼子不愧是父母之爱子的专用饼子。 温竹卿察觉到姜知渺无情的嘲笑后也无奈的笑了起来,看着他们一般无二的现状,他在她的凝视下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看着她那边已经偃旗息鼓,自己这边却还在持续,温竹卿慌忙推拒递到嘴边的饼子:“爹,娘,真的吃不了了,之前我和姜姑娘是吃饱了回来的,真吃不下了。” 见他确实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温父温母只好停了手,用一种关切的眼神,默默的凝视着他。 第六十三章 下一个目的地 多方关怀之下,姜知渺制止了他们的行为,见天色也不早了,便催着他们睡下了。 虽说今日没走多少路,但是心里受的累一点儿都不比身体受的累少,一直这样寒暄下去,只怕是明日就没劲走路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到底养足精神赶路才是头等大事,随着姜知渺的制止,几人平躺在地,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看着他们眉头舒展,呼吸平稳,姜知渺便打开位面商城看了起来。 说起来多亏了位面商城的存在,要不是她买了那几本医书,她也不能全身而退,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尾随符和结界符一买,眼下账户内就只剩下4个点数,看着这寥寥无几的点数,姜知渺欲哭无泪。 好在,这些点数花的不算冤,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也算是它的福气。 多日摸索下来,姜知渺发现位面商城并非只能用手划拉,直接用意识操控也可,她现在是两种手法随意转换,那种方便用那种。 签到之后,渐渐的姜知渺眼皮一重,也睡了过去。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一睁一闭,又是一天清晨,日光透进屋内,咕扭了几下后,姜知渺便顺着这日光起了身。 抬眼望去,众人面上一副惊恐之色,见他们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姜知渺随意地伸了个懒腰。 也许是惊恐过度的缘故,屋内大多数人的眼底覆着厚厚的一层青黑,见姜知渺睡醒,嘴唇微颤,瞳孔也随之扩大,顺着墙壁又退了几步。 虽说被关押在如月驿站内不得随意走动,但这仅仅是针对流犯罢了,王武几人晨起时便借了膳房制作饼子去了。 姜知渺睡醒之时,屋内官差寥寥,待就着水壶洗漱过后,王武他们这才带着硬饼子进了屋。 匆匆的用了饼子后,王武的视线扫向神色萎靡的众人,见他们一蹶不振的模样,他冷着张脸,扬声道: “嘿嘿嘿,都醒醒,昨日休息了大半日还没休息好?大家伙拍拍脸,一刻后启程,都精神点,今日过了少咸城后还要翻越北号山才能停歇,都使点劲!” 众人被他有如实质般的目光盯的一怔,不情愿的抬起手在脸上轻拍了几下,天爷啊,这还要不要人活了,前脚瘟疫,后脚爬山,这搁谁受得住,这不是作孽吗这是! 纵使心中欲哭无泪,面上仍不显半分,张孟氏的下场实在是太惨了,他们只能顺着王武的话做。 半刻钟后,王武一声令下:“停!钱祥你带人把男子们的枷锁带上,别忘了,这二人无需佩戴枷锁。” 钱祥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移到温老和温父的脸上,顺从的点了点头,随后就带着几个弟兄动作了起来。 姜知渺抬眼望向身旁不动声色的温竹卿,心底闪过一丝疑惑,昨日夜里她就好奇了,卸枷锁为何他的不卸,其实卸掉三人的枷锁对王武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没提,就很奇怪。 姜知渺静思片刻,眉间一蹙,略微疑惑地开口道:“昨日夜里为何不提卸去你的枷锁,只卸去他们的枷锁?你要是提了,现在不就不用带了。” 温竹卿低目盯她,淡淡一笑,低声道:“此次瘟疫我不过就打了些下手罢了,起的作用不大,卸去他们的枷锁是我度量过的决定,若是再卸去我的枷锁,只怕是奖过于功了。” 话落,他望了望四周,压着声音道:“此番请求本就会引起众人不忿,影响队伍和谐,要是我们一家三口都卸了的话,只怕会激起民愤,所以,二人足以,过满则溢。” 听着这话,姜知渺缓缓地点了点头,正如他所说,若是将温家人的枷锁全都卸了的话,确实容易生事,昨日他卸枷锁的话一出,众人眼中的羡慕和嫉妒可做不得假,他倒是考量的全面。 思及此,姜知渺抬起眼睛,晶亮的曈仁里划过一丝欣赏,虽说她做过几年打工人,但是人情世故这方面她还真就不行。 华国是,苍穹大陆也是,云栖宗内虽说她是个外门弟子,但说到底也就是个高级杂役罢了,是个寂寂无名的透明人,不过,这少年如此精通人情世故,确实是她没想到的。 思绪翻飞间,姜知渺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隔着几米远,看着众人对温父二人的羡慕,心里对他的赞赏又忍不住多了一分。 温竹卿察觉到她的目光静住了,表情有一瞬的凝结,他垂下眼,神色不明,心里想什么,谁也看不出。 片刻后,枷锁佩戴完毕,王武领着队伍出门,众人也忙跟着过去,一阵阵热浪袭来,汗顺着脸颊缓缓落下。 日头升起,昨日人山人海的街道此刻直接少了一大半人,看着众人神色黯然,姜知渺的心头也浮上一抹沉重。 昨天就是在这,在这个热闹的街道上,无数条鲜活的生命活生生的被踩踏致死,怎能不令人惋惜。 看着恢复如初的街道,姜知渺慢慢的回过了神,正应了那句话,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个先来,谁也不知道,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珍惜当下。 姜知渺默默的叹了口气,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家人顺遂平安就是她最大的愿望。 队伍有条不絮的走着,期间王武将队伍分作两批,一批正常赶路,一批去补给物资,两边分头进行,待出城后于城门口集合。 少咸城不仅繁华异常,占地面积也不小,大约一个时辰后,队伍这才到达了目的地。 见购买物资的人还没有归来,王武看天色还早,就让众人先在城门口休息片刻,又等了两刻钟后,队伍集结完毕,各自检查完水源是否充足后,就朝着下一个目的地,北号山前进。 从少咸城往远处看,北号山巍峨异常,氤氲的水汽中,连绵的山脉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雾,虽不及恒山和郭山般高大,但小巧娇秀。 看着这起伏过大的山脉,姜知渺一阵腿软。 第六十四章 孙文山的药费 北号山内一片生机勃勃,照王武的说法,若是即刻进山的话,夕阳西下之时便是下山之时。 “姑娘,姑娘等等,等等。”听着像是昨日药徒的声音,姜知渺忍不住转过身去,打眼一看还真是他,疑惑浮上心头,他来做什么,她十分不解。 药徒见状,眼睛一亮,深吸一口气,迅速地推着独轮车向她走去。 此刻还未启程,见药徒推着独轮车过来,众人不解,纷纷凑上前看戏。 越接近队伍,药徒越发用劲,见只隔着几米远了,他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姜知渺见他如此心急,呼吸不畅,便将水壶递了过去,药徒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他“砰”的一下放下独轮车,随手擦了擦汗,急忙道:“姑娘,我可算是赶上你们了,昨日夜里我去给那孙文山送药,他死活要我把药费给你们送过来,我推拒不过,只好接受了他的委托。” 一滴汗流入眼内,又擦了一把,继续道:“那孙文山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无奈家徒四壁,唯有一独轮车值钱就让我给送过来,今日一大早我就去驿站找你们来着,一问才知道你们早就走了,我这才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见姜知渺有些懵,药徒挠了挠头,露出一个稚气未脱的笑,真诚道:“这板车原是在库房内,官兵要销毁来着,孙文山不愿,给留了下来。” 看她还是没有反应,连忙道:“姑娘放心,这板车我已经撒过石灰用滚水烫过了,可以用的,我” 没等他说完,姜知渺摆手,开口打断:“停,也就是说昨天那个男人要把板车送过来抵治疗费?” 药徒忙不迭的点头,嘴里对对对的说着,见衙役面露不悦,他硬着头皮开口道: “姑娘,这板车你们就收下吧,那孙文山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架势,你们要是不收,我也没法交差啊。” 话落,药徒将板车往前移了移,眼看着快怼到姜知渺身上,她这才开口说道: “这板车我不能要,要是真如你所说,那孙文山穷的只剩一辆板车,我要是把这板车收下,岂不是断了他的活路?如今他身染重病,正是用钱的时候,这板车你还是推回去吧。” 姜知渺抬手抵住板车,坚定地摇了摇头,那孙文山确实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但是,这板车她真的不能收。 若他不是个家徒四壁之人,她自然不会拒绝,关键是,他不仅是,似乎还穷得很。 药丸,吃食,哪一样不要用钱,要真把它收下了,她这不是断人活路?既如此,之前还费力救他干嘛,直接旁观不就死翘翘了。 虽说出手事出有因,但既然已经救下来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断了他的活路吧,纵使她再心动,这板车也不能收。 药徒似乎早就料到如此,不以为意的笑道:“姑娘不必担心,那孙文山说了,他大爷的二舅的三表哥他老婆的妹妹约定好的明日就会到少咸城来找他,他家颇有家底,只是他给霍霍了去,这才落得个只剩板车的地步,明日他亲戚一来,所有难题就都迎刃而解了,姑娘,你就安心的收下吧。” 这一番话可给姜知渺听的目瞪口呆,他大爷的二舅的三表哥他老婆的妹妹?这亲戚家族可真够庞大的啊,不愧是《百家姓》第三大姓,她姜姓佩服。 既如此,再客气下去就是她的不是了,要不是还有人在水井边灌水,她早就被众人的眼刀子给刺穿了,这板车来的也是时候,他的一片苦心,她就心领了吧。 松开抵住板车的手,姜知渺蓦地弯唇,露出一个笑来,笑盈盈道:“既如此,这板车我就收下了,你回去的时候帮我给他道个谢,小兄弟,这次辛苦你了。” 药徒羞涩的挠了挠头,耳廓也红了一圈,垂眼,不敢与之对视。 这药徒从回春堂跑到孙文山家,再跑到驿站,再找过来,这次,确实是辛苦他了,姜知渺沉思一瞬,心头一动,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过来。 药徒歪了歪头,略显疑惑,见她似乎有事,连忙凑上前去,待站定之后,不解问道:“姑娘是还有事?” 姜知渺摇了摇头,摊手说道:“之前见你似乎有带着炭笔和宣纸的习惯,今日可带了吗?若是带了的话还请借我一用。” 药徒豁然开朗,解下腰间的炭笔和宣纸便递了过去,姜知渺接过,平铺到板车上,半蹲着身,写写画画了起来。 一阵龙飞凤舞后,姜知渺端详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宣纸卷吧卷吧卷成一条后,便递了过去。 药徒愣怔,一把接了过来,看着手里卷成一团的宣纸,着实不解,这是,写给他的? 好奇涌上心头,望了望少女,又望了望手中的宣纸,好奇道:“姑娘,这上面都写的些什么啊?” 姜知渺悠然站着,露出一个颇有深思的笑,摆了摆手,示意他附耳上前。 药徒见状,连忙伏着身子凑近,姜知渺单手掩面,小声道:“这里面写了些药方就当是你的辛苦费,至于药方的归处随你处置。” 药徒瞳孔骤地扩大,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药方?莫不是与连花清瘟药丸相似的药方,这,这可是奇药啊,就这么给他了? 顿了顿,便想开口询问,望了望四周,人多眼杂,便将喉里的话又咽了回去,姜知渺了然,站直了身说道: “行了,时候不早了,回去吧,给你的就是你的了,至于怎么处置,便随你,仅一点,不要做草芥人命的事,善恶有报,天道好轮回,只要不枉顾人命,定会有你一番善报。” 药徒呆滞地点了点头,一番告辞后,紧紧抱着药方扭头朝着少咸城内走去。 这药方实在是太重了,他不过就出了些力气罢了,就得了这药方,这,这不是走了狗屎运吗? 思及此,药徒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再回头时,眼底划过一丝坚定,他拢了拢衣襟,毅然决然地朝着城内走去。 第六十五章 板车使用权 见药徒进了城门,姜知渺这才围着板车观察了起来,想来应该是用滚水里里外外的洗刷过,看着不算旧,像是新买的似的。 握住车把往前推了推,倒也算个稳的,之前她就想买板车来着,只是,若只有她一家买了板车,不仅不合规矩还会影响队伍和谐,就是想也是白瞎。 她可不认为王武他们会那么大方,大方到容许一个流放推着板车上路,这在流放队伍里头可都算是独一份的,想想也不可能。 但现在嘛,这可是别人给她的谢礼,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心愿不是,即使王武再不同意,她也能让他同意。 思及此,姜知渺的视线又移到了板车身上,这板车不是常见的两轮板车,而是三轮板车,三轮板车的稳定性比寻常板车的稳定性要好的多,安全性也更高些。 数学上都说了,三角形的稳定性是最佳的,它具有稳固、坚定、耐压的特点,不得不说,这治疗费确实是送到她的心尖尖上去了,早就想装备升级,可不就是凑巧了。 围在一旁的人们见姜知渺有了板车,心里咕噜地冒着酸气,酸都酸死了,有了扁担还不够,这又来了一辆板车,这真的合情合理吗? 这么多年就没听过流犯还可以和官差一般推车上路的,这是差别对待,他们抗议! 心中不甘,饶是知道张孟氏的下场,也忍不住阴阳怪气一番。 “哎呦,这扁担倒也还说的过去,这板车,这是我们犯人能用的吗?要是这好事轮到我们头上啊,能不能留还说不准呢。” “谁说不是呢,渺丫头就是好福气啊,旁人没有扁担她有,旁人没有板车她还有,这不是好福气是什么?天爷啊,同为女子,我咋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呢。” “不懂不要瞎说,什么福气不福气的,人家命好啊,又有扁担又有板车的,不像我们就只能自己硬背,命不好的人也不配不是。” 姜知渺听见这话,心中很是复杂,她就知道,之前的扁担就已经引起不少怨言了,更别说这次的板车了,板车的便利谁都知道,谁也想要,不说其他,就是她见到有人有板车也会眼红。 但是,眼红归眼红,这是她凭借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她凭什么不要,惯的他们,没事干就去睡觉,白日做梦谁不会,光嘴上耍威风有什么用,看不惯又无可奈何,她理解,但她也很不爽。 思及此,姜知渺白眼一翻,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多没劲啊,有本事叫人也给你们送啊,要真看不惯就来抢啊,酸言酸语地说谁呢?光耍嘴皮子有什么用,来抢便是,抢到手不就是你们的了,谁来试试?” 繁华异常的少咸城外,姜知渺从容站定,用一种冷冽的目光注视着阴阳怪气的几人。 这一刻,他们终于想起了被她支配的恐惧! 赵氏、姜行索哪个不是在她手上吃过亏,突然,碎石变齑粉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身躯也为之一颤,他们目光闪躲,悻悻不敢多言。 赵氏和姜行索和她对上的时候,可不像他们这般无力,巅峰时刻都干不过,更别说他们了,还是,算了吧。 就当是他们善心发作,允了板车的存在,再纠缠下去也无用,左右都是输家,还不如闭嘴。 姜知渺是不怕他们说,板车既然给她了那就是她的了,有他们事吗?倒是一群自作多情的。 不过,至于这板车的去留还是要先问过王武才行,若是不能留的话,那她的心愿就只能用了。 王武看向板车,目光复杂,心中思考它留队的可能性,他押送流放队伍也算是有些年头了,还真就没有这个先例,至于留还是不留,他确实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往后队伍里的风气只怕会就此不正,不过,若是她要求的话,也不是不行,思及此,王武回了神,抬步朝着姜知渺走去。 随他动作,四周之人纷纷让道,生怕与之对上,被姜知渺威胁一通,他们的头脑已经大醒了,张孟氏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他们不想成为下一个张孟氏。 刚想去找,他就来了,这可不就是巧了,既如此,姜知渺也就不客气了,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笑吟吟道:“大人,不知这板车是否能留下?” 王武的回答果然不出她所料,板车不能留,从前没有这个先例,他也不准备开这个头,并非是他墨守成规,板车留下只会令嫉妒之风盛行,导致队伍风气不正。 姜知渺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心里倒没有太大的失望,左右她还有一个心愿,一个心愿换一辆板车应该不过分吧,至少,她觉得这买卖还是她吃亏了呢。 默了一瞬后,她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向王武作了个楫,温温道:“不知大人昨日许诺的心愿还作不作数,我想好了,我的心愿是,在到达极北之地之前,可以随意的使用板车,不知大人可能同意?” 王武愣了愣,他还以为她会用心愿换一辆板车,没想到她还挺聪明的,到极北之地之前可以随意的使用板车?仔细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如今路程已经过半,一个许诺换三四个月的板车使用权,他不亏,反而占了便宜。 王武的指腹在下巴摩挲着,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就如了你的愿,这板车就留下吧。” 流犯的怨气他不是没察觉到,看着风气渐渐变味了,他话锋一转,扬声道: “既然开了这个先例了,我也就不端着了,我宣布,从今往后,只要是为队伍做出贡献的,凭贡献程度可以领赏。” “贡献程度分为甲乙丙丁四级,若是达到甲级的话,就可以向我换取板车的使用权或硬饼子,具体奖赏可视各人需求而定,大家伙都听清了吗?” 此话一出,方才还蔫蔫的人们突然就来劲了,喜悦浮上心头,驱散了心底的愁容。 这不就是说,往后,他们也能用上板车了?这不是在做梦吧,总算是熬出点头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第六十六章 翻山而行 虽说抄家抄的彻底,但说到底他们手里还是有些余钱的,若是往后得了个板车用用,那岂不是美哉? 要是贡献值达到了甲级,那岂不是可以和温家人一样可以不用佩戴枷锁了?听他一席话,只觉得往后的日子总算是有些盼头了。 王武见士气大振,就知目的已经达成,如此一来,往后队伍一扫不正之风,完全就是一举两得,即允了板车的存在又给了他们盼头,实乃两全其美。 大喜过后,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忙不迭地求证这话的真实性。 “大人,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只要达到了甲级贡献的话,我们就能和那丫头一样可以自由使用板车了?” “对啊,对啊,要是不想换板车和硬饼子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和温家人一样卸去枷锁了?” “没错,板车那都是可有可无的,这枷锁实在是太重了,大人,往后我们是不是也能和他们一样不用佩戴枷锁了啊” 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王武蹙着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噪意,气沉丹田吆喝道:“停!都安静!” 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耳膜,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不解地望向他,见他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只好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刀子般的视线先扫视一圈后,王武目光一凝,沉声说道:“刚才就说过了,兑换的奖赏可视各人需求而定,叽叽喳喳地说什么呢?行了,话我已经通知过了,快排好队,一会就要上路了。” 待他说完,众人噎了一下,彻底的不说话了,低着头迅速的排好队。 但即使被训斥了一番,他们也无所畏惧,丰厚的奖赏就在眼前,与之相比,训斥几句又算的了什么? 姜知渺见开始排队了,连忙加快手上的动作,王武的话她听见了,不愧是押送流犯的头目,脑子还挺好使的。 如此一来,队伍风气不仅会就此改变,而且,他的个人威望也会随之提升,是个有头脑的。 她这边倒是没什么需求了,就是温家,如今温家还有温竹卿一人未卸去枷锁,这枷锁确实碍事,往后还需想点法子卸去他的枷锁才行。 板车不宽但长,放四个木桶是绰绰有余,桶内东西不多,无非就是些衣物、水壶什么的,木桶排排坐,三个娃放上去,姜知渺握着把手试着推了一下,确实轻松不少。 扁担轻松是轻松,但挑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它的使用全靠巧劲,刚开始的时候,姜知渺也以为能胜任它,但连续几日下来,肩膀是被磨了破,破了磨。 肩上衣衫都被血给浸湿了,刺啦啦的疼,好在连日的适应下来,掌握了挑扁担的技巧之后,倒也没什么感觉了。 如今板车在手,这扁担自然就用不着了,两根扁担被姜知渺插在板车两旁的木栅栏上,加了一层防护后,板车才算是彻底地稳住了,三小只和物资的安全系数也得到了大大的提高。 温母倒是也想推板车,姜知渺没有推脱,让她上手试了试,这板车毕竟是两家人一起使用,单是她一人推,确实有些不妥。 不是她小气,如今是两家人一起搭伙过日子,付出多或付出少倒是没什么,但是一定要做出实际行动,这板车她一个人推也行,但是,没道理往后的三月一直是她推吧。 她是人,不是神,有来有往才是相处的长久之道,如今温父也卸了枷锁了,三人轮着推也能让每人留些休息时间,若是温竹卿被卸了枷锁的话,那就是四人轮着推了。 至于为什么没让徐有容推,那是因为,她看起来就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抱着娃娃走路都能喘个半死,更别说推着四个木桶和三个娃了,完全做不到。 再说了,她力气大,不想让她娘推能咋的,她给揽了去就行,也不是什么难事,从前都是她娘照顾她,如今多承受些也是应该的。 一直一个人推着板车确实超负荷了,但是让她多推一个人的份那还是绰绰有余的,更别说车上没什么东西了,不能说是如履平地,但也差不多了。 温母仅试了一下就被温父给夺了去,这些天看着她挑着扁担,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眼下没有了枷锁的束缚,他自然要多弥补之前的不足。 最终经过商议,姜知渺每日需推四个时辰,温母和温父每日各推两个时辰,原本他们二人想要平分,但被她给拒绝了,该多少就多少,既然已经搭伙,那就不存在偏私。 不过考虑到今日路途的特殊性,姜知渺还是将板车给夺了过来,一会儿要翻山而行,上坡路可不是那么好推的,一个推不稳只怕是要重来,综合考虑之下还是她来推吧。 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又在板车的四周围上一圈绳子,姜知渺将它套在身上,俯低身子,握紧把手,深吸一口气后,匀速提步上前。 板车稳稳地在路上前进着,耳边全是车轱辘运转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听着让人心安。 萤冰镯早已失去效力,如今的它不过就是个驱虫手环罢了,她倒是想再买一个,但看着只有个位数的余额,姜知渺是欲哭无泪。 有钱有有钱的活法,没钱有没钱的活法,好在如今已过立秋,天气渐凉,虽说温度没降下来多少,但与之前相比那还是凉快不少的。 一段平地过后,北号山近在眼前,这山原是没路的,但经过长年累月的行走,如今这山是没路也有路了,这路虽不如平地那般宽敞,但容下一辆板车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这北号山脚下似乎发展了一种新兴的产业——卖水,山脚下的水铺五花八门,有卖白水的,糖水的,茶叶水的,甚至还有卖人参当归水的,看的姜知渺是瞠目结舌。 还想着不会有人买那些华而不实的水来着,转眼就见一华衣锦服的男子随手掏出一锭银子购买。 看来,这世上的有钱人还是多啊,说的好听,什么人参当归水,不就是人参须须剪下来往水里一扔一煮吗?真是个冤大头。 第六十七章 一级戒备 淡淡扫了一眼后,姜知渺迅速收回了视线,多看无益,说到底,她只是个多情的过客。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浮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姜知渺紧握把手,推着板车匀速前进。 不同于恒山与郭山的重岩叠嶂,北号山不陡峭,坡度也不大,但山高不小,说难爬也难爬,说不难爬也不难爬。 清风徐徐,绿林潇潇,北号山上茂密的树林遮挡住大部分阳光,驱散了众人身上的暑意。 海拔越高,气温越低,越往上走越凉快,隐天蔽日的环境下,姜知渺只觉得浑身舒畅,浮躁也随之消散。 上坡路是真不好走,虽说这山的陡度不大,但推起来的阻力不小,幸好这板车她给揽了去,要不然的话,这对温母二人确实是个极大的挑战。 “姐姐,我帮你擦汗。”景明攥着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姜知渺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姜知渺配合地闭了闭眼,任他的小手在额间动作,离得近了,鼻间萦绕着手帕上清冷的木质香气。 一瞬后,姜知渺睁开眼,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宠溺的神色,看着他抿嘴笑的模样,笑盈盈道:“谢谢景明。” 得了夸赞,景明将手帕搅成一团,笑的见牙不见眼,软软道:“不客气,都是景明应该做的,姐姐推车累,景明也想分担一些。” 听着这话,姜知渺嘴角的弧度止不住地上扬,心里慰贴极了,只觉得再推着板车走个一万里路那都不是事儿,浑身充满了干劲。 “阿姐,我也给你擦擦。”明珠左右咕扭着,半起身站在板车上,颤颤巍巍地摇晃不停,姜知渺见状心慌不已,敛着脸训斥:“明珠坐好!不要乱动!” 重心不稳的感觉令人心慌,明珠坐定后,见她面色不好,软软的说道:“阿姐,我现在坐好了。” 看她规规矩矩地坐着,姜知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但心底还是后怕不已,沉吟片刻后,苦口婆心道: “板车不是扁担,我可抽不出手来照顾你们,只要你们坐好,我就高兴,听懂了没?” 闻言,三小只奶声奶气答好,见状,姜知渺这才重新露了笑,一人褒奖了一句后,又稳稳地推着板车前进。 因着王武先前那番话的缘故,此刻队伍的氛围轻快不少,一扫之前死气沉沉之态,哪怕是昨夜未睡好,脚下的步伐也丝毫不见减缓。 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喜事,他们只觉得活着有盼头了,失去的精气神也回来了,心里舒坦,走的也快,身体倍棒儿,吃嘛嘛香。 都不用衙役催,队伍迅速地前进着,很快上山的路就走了一半,清风习习,吹的树叶簌簌作响,树叶碰撞的声音与灌木丛中悉悉索索的声音交相呼应,引起一阵恐慌。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吓得众人抱作一团,身体僵硬不止,喃喃开口道: “狼,是狼啊,救,救命啊,救命啊!” “什么狼,大白天的哪来的狼,不过就是些野鸡野兔什么的,看把你给吓的,哼,怂货!” “你,你懂什么?你知道这山为什么叫北号山吗?就是因为每逢月圆之夜山内群狼都会站在山顶对着北边嚎叫,这山里别的不多就是狼多啊!” “真真的?这都是道听途说的吧,你可别自己吓自己,哪有那么多狼啊,老子活这么大还就没见过狼长什么样呢!” “你,你不信就算了,是真是假一看便知,我也用不着编假话来骗你。” 王武闻言,心里一紧,漆黑狭长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灌木丛中,鼻尖也沁出细微的汗珠。 这北号山的传说他也是听过的,就是因着山里狼多,他这才选择白天爬山,该不会这么背,真遇上狼了吧? 姜知渺也是一愣,原来这北号山就是个狼窝窝啊,她不动声色的将板车移到徐有容几人身旁,以板车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人形包围圈。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脚步也越来越近,随着众人目光一凝,草丛中爬出了几只穿山甲,见状他们嘴角微微抽搐,心也落到了实处。 “哈哈哈,这就是你说的狼?不就是几只穿山甲吗?看把你们给吓得,哈哈哈。” “没错没错,什么狼啊,这都是你编的吧,还真给我们忽悠过去了,下次可不敢这么吓人了,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方才给你一说,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还好还好,只是穿山甲。” “你,你们,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山可真是个狼窝窝啊,你,你们可别不信。” “信啊,怎么不信,这确实是狼,不就是披着穿山甲外皮的狼吗?哈哈哈。” 众人哄然大笑,一扫方才的紧张气氛,王武也放下心来,继续领着队伍前进,看来是他草木皆兵了,青天白日的,哪那么容易遇着狼啊。 幽暗山林处,偌大的队伍加速前进着,虽说之前的穿山甲只是个戏剧,但到底还是让众人多留了个心眼。 若真是嬉笑也就罢了,看着衙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只怕是方才那话不假,这山里,真的有狼。 他们都能察觉的到,没道理姜知渺察觉不到,见王武方才面色深沉的模样,她也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没狼最好,若是有狼的话,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人形包围圈仍旧保留,与此同时,目光流转间观察四周状况,一有不妥,就能迅速保护三小只的安全。 山顶近在咫尺,看着平坦开阔的地面,众人这才彻底地松了口气,按耐住心中的浮躁,深吸一口气,脚下提着速朝着不远处前进。 倏然一阵阴风吹过,伴随着一阵呜嚎声,寒意沁入骨髓,转眼一看,数十只狼正睁着豆大的眼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腥臭的口水都滴了一摊,众人眼前一黑,森森寒意瞬间袭上心头。 骤地看见狼,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一边摸索着,一边以物资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人狼对视间,有种风雨欲来之势,令他们头皮一麻。 衙役打头阵,他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惧意,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不过,微微发颤的双手却透露着他们的心里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静。 第六十八章 一触即发 耳边是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看着它们一排排锋利的白牙,众人的脸色瞬间煞白。 一阵微风拂过,吹的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蓦地心跳都漏了半拍。 身后的树荫吞噬了走过的道路,前方是无尽的深渊,姜知渺硬着头皮,慢慢地和徐有容几人贴近。 她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忐忑道:“娘,温姨,我们围紧些,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光透过树荫打在脸上,只见她额间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姜知渺的掌心渐渐收拢,手上的力道似乎也有些不受控,一滴水珠从她眉心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蹙着眉,缓缓俯身上前抽出稳定板车的扁担,温母见状紧随其后抽出另一根扁担。 现如今有自保能力的只有她们二人罢了,徐有容和温父毕竟不是练家子,温竹卿又被枷锁束缚,这扁担也只有在她们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三小只也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他们聚气凝神地坐在车上,一动不动,葡萄大的眼睛四处游离。 似乎有所感应似的,姜知渺骤地抬眼看向前方,人狼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她喉咙发紧,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心的扁担。 数十双狼眼直勾勾地盯着队伍,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领头狼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竖,蓦地仰天长啸一声。 众人被吓得一激灵,愣了一下,心里承受能力弱的人,“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王武额角青筋一跳,低声暴喝:“别哭了!你这是想让我们都葬身狼口?还不住嘴!” 那人赶紧收敛哭意,颤颤巍巍地缩在队伍的最后面,默默地抽泣起来。 借着群狼还没有动作之际,王武示意钱祥将姜家男丁的枷锁先卸了下来,流放的四家人中,只有姜家是武将出身,即便是数月未练,但到底还是有底子在的,有了他们的助力,活下去的生机就多了一分。 姜行远几人也不负所望,卸完枷锁后,他们双手握拳,摆出攻击的姿势,成为了流犯保卫队的一员,无论他们之前是何身份,当务之急是对抗狼群,活下去,才是头等大事。 老弱病残此时也认清局势,压下哭意,慢慢地朝着山顶的方向后退。 突然,有人被石子绊脚,一个趔趄就向后倒去,“砰”的一声倒在地上,他脸色一白,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声,一边疯狂地起身朝着山顶上跑去。 连锁反应随之而来,不堪重负者紧随其后,跟着前一人的脚步朝着山顶上飞奔而去,王武见状心道不好,呵止的话还未出口,撕心裂肺的叫声震破耳膜。 凝神再一看,登时心里一凉,只见那人方才还铺满皮肉的脸颊,忽然之间被撕咬的只剩下白骨覆在上面,得救的喜悦如潮水般从他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 他拖着破败的身体惊慌失措地喊着救命,手脚并用地推踢着恶狼,恶狼见势,呲着一双森森白牙对准他的脖颈,又一阵撕咬后,伴随着一声重重的吞咽声,男人流血过多,气绝身亡。 姜知渺见状不忍的移开眼,再回眼时,眼底又恢复了坚定之色,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场人狼之战注定要见血,她的重任就是保护家人,旁的,真的顾不到。 一阵阴风袭来,寒意伴随着血腥气,勾起了恶狼们嗜血的本能,腥臭的口水顺着舌头一流而下,眼底跃跃欲试,战争,一触即发。 随着领头狼的一声嚎叫,众狼一扑而上,尖叫声四起,众人慌不择路的逃命,无奈枷锁和脚链的束缚,只听哐当一声,人们像叠罗汉似的摔倒在地,狼群一拥而上。 姜知渺呼吸加重,掌心灼热,挥着扁担直接就干飞一只,温母见状,目光一凝,扁担在她的手里瞬间就变成了红缨枪,扑上前的恶狼在她的手上是来一只死一只,来两只死一双。 余光只见四周满地的内脏断肢,被啃了一半的头颅,撕碎的下半身,姜知渺按耐住心中的不适,踩着粘稠的血液,聚精会神地投入这场战争。 侧后方一只恶狼瞅准时机,后腿用力,一跃而上,朝着姜知渺的后脖咬去,腥臭味冲上鼻腔,姜知渺转眼一看,挂着血肉的白牙涌入眼前,耳边是快要破处胸膛的心跳声,刺骨的寒意袭来,顿时心里一紧。 她侧身闪躲,握紧扁担挥去,突然,又一只恶狼欺身上前,姜知渺躲避不急,心里暗道不好,微弯起腰便往后退,谁料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身后恶狼瞅准时机,呲牙列嘴的张着血盆大口对准她的脖颈咬去,就在她以为会命丧狼口之时,只听“哐当”一声,恶狼被打飞出去,就在这时,姜知渺双手撑地,迅速起身,三两下踹飞身前的恶狼。 王武那边也是苦战连连,不过好在衙役都是配了剑的,且有功夫在身,虽说有些伤患,但总体来说是更胜一筹。 姜行远一行人是武将出身不假,但没有武器的加持,与衙役的更胜一筹相比,他们是一场恶战,赤手肉搏对上恶狼,可想而知生存的可能性是多么的渺茫。 好在大部分狼群都被姜知渺和王武他们吸引了去,他们对上的只有寥寥几只,虽说折了几个人进去,但好在死伤不大。 随着伤亡不断,浓重的血腥气涌入众人鼻腔,激起了他们的斗志,连连恶战下,最后一只狼也随之落败,粘稠的鲜血顺着它的脖颈流下,只听咔嚓一声骨断,头颅被一刀切下,白色的脑浆喷涌而出,战争,结束了。 见四周再无活狼的身影,姜知渺手指一松,新鲜的空气灌入肺腑,她哽住喉,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袭上心头。 此次人狼之战伤亡惨重,一番清点后,共折去流犯20人,衙役2人,伤患数十人,这场人狼之战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第六十九章 是非之地 活下来的真实感涌入胸腔,姜知渺的喉道发涩,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静的只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四周的环境声全都变成了一片虚无。 姜知渺抿抿唇,视线避开地上的断肢残骸,撇过脸,抬脚和温母几人汇合。 扁担早已被狼血浸透,又随着时间被染上一抹暗红,棒身粘稠的鲜血顺着纹路滴答滴答地往下流,无不彰显了方才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恶战。 好在几人只有几处擦伤,姜知渺仔仔细细地又检查了一番后,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三小只被突如其来的恶战吓的战栗不止,一双双黑葡萄大的眼睛里满是惶恐,明淮紧绷着身子,怯怯道:“阿姐,结束了吗?” 姜知渺俯身揉了揉他柔软的呆毛,声轻,但具有安全感:“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话落,她的目光又扫向不远处。 饶是在云栖宗外出试炼时也没死这么多人,也许是她境界不高,接触到的秘境等级不够,但一下折去十分之一的人数,付出的代价确实太大了。 之前有人说起北号山的传说大多数人也就当个笑话听了,虽说有些忌惮,但到底是不以为意,谁知道,就这么巧,山里真有狼,还给碰上了,这不是作孽吗这是! 姜知渺慢慢收回手,重重叹了口气,可叹命运弄人,早先一群人有说有笑的想达到甲级贡献值兑换奖赏,如今,却有人永远地留在了北号山,真是人生无处没有意外。 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永久的逝去,姜知渺的感触比上次踩踏事件的感触更深。 不过她也很疑惑,既然都知道北号山的传说,为什么官府的人不派兵清除山里的恶狼?若是有所行动的话,民生不就能得到保障?哪还会出现这么大的伤亡。 都是群吃干饭不干事的,没有忧患意识,北号山迟早会出事,他们也就是凑巧碰上了,往后呢? 且不说这山内的恶狼有没有清除完毕,一直坐视不管,往后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姜知渺腹诽不止,目光转向幽深山林处时,对少咸城知府的怨气又多了一分,说的倒好,为民作主,这就是作的主,作的好主,作的好一手死吧。 徐有容觉得这一刻的姜知渺很陌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全是一片阴鸷之色。 见状徐有容一步跨过去,拽住她的手腕,紧盯着她的脸:“渺渺,你,你没事吧?娘知道,第一次杀死那么多狼,心里肯定有些不适,不过你别怕。” “娘,你温姨他们,明珠明淮还有景明,我们都在这陪着你呢?你不要怕,不要怕。” 渺渺之前倒是杀过兔子和野鸡,但那都是作为食物宰杀的,这么多狼,还死了这么多人,莫说旁人,就是她都怕的不行。 方才那么多狼一拥而上,她又没能帮上什么忙,她这个娘做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思及此,徐有容缓缓垂下头,眼底划过一丝水意,再回眸时,水意已布满眸子,她晃了晃姜知渺的手,嗫啜道: “渺渺,你,你不要吓娘啊,娘胆子小,可经不起吓,你到底是怎么了,快和娘说句话啊。” 姜知渺被这哭声吓得清醒了过来,垂眸望向来源处,只见徐有容的眼尾都已哭的醺红。 她抬手,轻轻擦掉她的眼泪,缓缓地摇了摇头,无奈道:“娘,我没事,就是想事想的出神了,你别哭了,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刚才就是在想为什么官兵不把山内的恶狼铲除,反而留下这个恶患,我没事,真的,一点事儿都没,你不信你摸摸,我可好了,好的不得了,快别哭了吧。” 徐有容得了回复,用手抹了抹眼睛,拭去泪水,扯出一个淡笑:“真的” 姜知渺迅速点了点头,嘴里一口一个真的,看她确实不像有事的模样,徐有容这才止住了泪。 她就是怕,怕孩子被吓傻了,既然没事的话,那她就放心了,还有心思故作鬼脸,那应该是真的没事了,见状徐有容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三小只见她哭了,忙不迭地围上前安慰,奶声奶气地使出浑身解数,那古灵精怪的模样,看的几人喜笑颜开。 但是很快,姜知渺又心里一紧,此地血腥气太重不宜久留,若彻底将恶狼铲除殆尽倒还好,就怕它们身后还有狼群支撑。 狼可是一种很记仇的动物,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此刻的他们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忙收敛起笑意,嘱咐温母几人将板车固定好。 随即就甩开腿朝着王武身边跑去,此地不宜久留,眼下离去的话,剩下的人就还能活下去,既然已经折进去这么多人了,没必要再增加伤亡。 地是猩红色的,铁锈味涌入鼻腔,姜知渺蹙着眉,很快就到了王武身边,见他面上一片悲戚之色,再看向地上躺着的人身上的官服,瞬间就明白了缘由。 但眼下不是感伤的时候,他们的命可都在他手上捏着呢,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姜知渺定了定神,开口说道: “大人,此地血腥气太重,若是再引来恶狼的话,只怕是又得折去一些人,才经历了一场恶战,要是再来一次的话,人力、物力都供应不上。” “虽说这是最坏的打算,但这么多尸体摆在这,不能不早做打算啊,现下离开此地才是上上之道,大人,快下令吧!” 距离恶战结束已经有一会了,多留一刻,危险就多一分,且不说是否能引来恶狼,这北号山这么大,有些嗜肉动物也不足为奇。 要是再引来些野猪、老虎什么的,只怕是剩下的人都不能全须全尾的离开了。 王武闻言,当即回了神,她说的对,死了这么多人,血腥气太重,若是再引来狼的话,那这么多人的伤亡又有什么意义。 现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离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看着弟兄破败的身体,王武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 他攥紧拳,指尖陷进皮肉,刺破表皮,血顺着手掌的纹路流下,算是他对不起他们,不能给他们留个全尸。 一瞬后,王武骤地松开手,附身卸下他腰间的荷包,不忍地别开眼,盯着姜知渺沉声道:“你说的对,我们,走!” 第七十章 恶臭一瞬清 见队伍一片低迷之色,王武撇过了脸,眼眶发热,他深吸了口气,扬声道: “我知道,死去的这些人中有你们的丈夫、妻子、孩子,你们痛不欲生我也一样伤心欲绝,这地上躺着的是我十几年的兄弟,你们痛,我也痛,我心里的痛不比你们少半分,但一直哭哭啼啼真的是他们想要的吗?” 王武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大家伙都擦把泪,向前看,他们的死不是没有价值的,他们的死换取我们大家的活,是有贡献的,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你们也听不进去,但听不进去也给我听着,都振作点。” 话落,他目中含泪,清晰而缓慢地吐出:“我宣布,即刻下山!我们现在是活下来了,但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能不能活下去,此地血腥气太重,不宜久留,要是这血腥气再把狼给招来的话,那已经牺牲的人就真的都白死了,都振作点,我们下山!” 闻言,众人仿佛坠入了冰窖中,只觉寒意刺骨,不敢置信,现在下山?那他们的家人怎么办?就这样流落在荒郊野外成为孤魂野鬼?不,不,他们不愿。 “大人,就这样走的话,那我儿子可怎么办啊,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啊,儿子,儿子,你死的好惨啊,都是娘没用,连个全尸都不能给你留,让你小小年纪就成为孤魂野鬼,四处漂泊流浪,都是娘的错,都是娘。” “对啊,大人,就算要走,起码也要将他们都埋了吧,我老娘今年七十了,本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谁知,谁知竟会丧生狼口,娘啊娘,你死的好惨啊,都是儿子不孝,都是儿子不孝啊。” “大人,求你了,求你网开一面,只求能给留个全尸,他们生前受了那么多磨难,死后还要被野兽啃食,实在是太苦了啊,大人,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大人,只要你同意,不论抽多少鞭子,我都心甘情愿,大人,求你了,只求你网开一面,我给你磕头,磕头,求大人网开一面。” 此话一出,逝去亲人的人们纷纷朝着王武磕头,嘴里重复着“求大人网开一面。”鲜红的血顺着他们的额间流下,见他们一片怜惜死者之心,王武也不免动容。 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了似的,想反驳,话却无从出口,王武压抑住心底的悲怆,默了一阵后,喉结滚动,沙哑道:“既如此,就将他们带走吧,待下山之后再做处置。” 见他们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王武顿了顿,沉声道:“好了,都别跪着了,没时间了,都来搭把手,把他们都搬到车上,别磨蹭了,手脚麻利点。” 一听能将尸体带走,纷纷喜极而泣,胡乱擦了把眼角的泪后,忙不迭地将他们搬到车上。 板车在队伍里属于稀缺资源,因此,姜知渺的板车被征用了,未免再生祸端,衙役卸下来一部分的人的枷锁,让他们推着板车,而他们则四处戒备。 不是不能将所有成年男子的枷锁都卸下,板车的面积就那么大,一个枷锁七斤重,近百人的枷锁都归在板车上的话,这尸体就堆不上了,一番考量之下,才只卸去了一部分人的枷锁。 当然,这人是他们挑着卸的,大都是些年轻力壮的,下山的路虽说比上山好走,但坡度起伏较大,不易稳住,要是没把子力气,真就稳不住,年轻力壮的才是最佳选择。 姜知渺的板车上人垒人垒了五个人,扁担和木桶也被征用了,温竹卿的枷锁也被卸了,衙役的本意是让他推着板车,但这板车超载太多,姜知渺没愿,就还是她推着车,温竹卿抱着娃。 先前才在少咸城内补过货,眼下只有姜知渺的板车空余最大,衙役这才使劲将人垒了上去,俗话说得好,死者为大,他们毕竟是为了保护大家而死的,她自然没有怨言。 但是带走这么多人,真的好吗? 狼的嗅觉极其灵敏,是人类的一百倍不止,可以通过嗅觉找到猎物的位置,他们正处于山顶不远处,今日吹的是西北风,若是这类食肉性动物处于风口位置的话,只怕是早就闻到了血腥味,正朝着这边赶来。 姜知渺记得狼的鼻子可以将猎物的气息保留三天,三天之内还能检测到猎物的踪迹,是天生的追踪者。 她默了默,脑中白光一闪,顿时有了成算,既然狼都是通过气味来搜寻猎物,那只要将气味给遮盖住,它不就找不到他们了,但具体要怎么遮盖还得要靠位面商城才行。 今天正好又是一个签到周期,加上刚刚签到的10个点数,现在她手里还有15个点数,一番寻找下,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款叫做恶臭一瞬清的产品上。 【恶臭一瞬清:无论你是杀人越货,还是居家打扫,恶臭一瞬清,你值得拥有,只要一点,一点点,将本产品涂抹于家里散发臭味的卫生死角,亦或是命案发生现场,只要一点,所有气味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还你一个无异味的环境。】 【ps:本产品现处于新品上市阶段,温馨提示:购买大瓶更划算哟。】 【注:大瓶的容量为2000ml,本产品无色无味,一经出售,概不退货,请谨慎购买。】 可不就是巧了,这恶臭一瞬清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姜知渺看完物品详情页后,就毫不犹豫地点了购买,这商品无论是效果还是价格,真的是完美极了。 花了14个点数,再加上1个点数的包装盒,这下姜知渺手里的点数算是彻底精光了,东西一到手,姜知渺就甩开腿去找了王武。 简略阐述了此物的效果后,得了他的同意,姜知渺便迅速地将每个人身上都抹上了恶臭一瞬清,就连地上的狼尸和死人也没有放过,直将它用的精光。 又仔细地检查一遍后,见没有漏网之鱼,姜知渺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还好今天是签到的第七天,可以获得十个点数,要不然的话,一下带走这么多尸体,安全隐患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点数花了个精光,但免除了后顾之忧,姜知渺觉得值,很值。 第七十一章 稀释 血腥气散去,见瓶底还有几滴液体挂在上面,秉承着物尽其用的不浪费原则,姜知渺想了想,又往瓶里加了2000ml的清水。 透过瓶口看着瓶内晃动的液体,姜知渺也有些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用,不过这本来就是稀释的,凑合着用得了,至于能不能生效,那就看天意了。 合上盖子,使劲晃了晃瓶内的液体,一瞬后,姜知渺打开盖子,对着满地的血污撒了起来,刚才那些也就够活人加尸体用的,这些血迹自然就没有处理。 也不知道稀释过的恶臭一瞬清有没有用,姜知渺撒完之后到底还是心安了不少,王武原是对这瓶无色无味的液体持怀疑态度,但没想到它确有此效,没有吹牛。 血腥味、汗臭味、泥土的潮湿味,所有气味都消失了,使劲嗅也嗅不出来,既然气味已消,那留给他的时间就宽泛了许多,不过未免徒生祸端,王武还是催促着他们快点儿。 气味消除后,王武便吩咐着手下人又卸了一部分人的枷锁,将那些狼也搬走,光是曝尸于荒郊野外完全不能解他心头之恨,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一刻钟后,王武一声令下,队伍便朝着山顶出发,顺着人为形成的小道下了山。 与此同时,三里外的丛林内,领头狼疑惑地动了动鼻子,嗅不到熟悉的气味后,它眸光一凛,仰天长啸,群狼见状,紧随其后,此起彼伏的狼嗥自林间响起,骇然回荡在山谷中。 听着远处森冷骇人的叫声,姜知渺重重地舒了口气,她紧握把手,稳稳地推着板车下山。 一番恶战耗了一个时辰,众人生怕狼群追来,脚步加快,再加上下坡路本就比上坡路好走,到山脚的时间倒是和预估的差不多。 看着人来人往的官道,脚踏平地后,他们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现下下了山,到处都是人气,就算是狼想下山报仇也要掂量着自己几斤几两,骤然见到活人,他们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官道上的人见囚犯们背着狼下山,纷纷瞠目结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 “狼,这是狼啊,原来北号山的传说果真不假,这山上居然真的有狼,能从狼口脱生也算是他们命大了。” “什么命大不命大的,你看这车上垒的人,手脚都僵了,看来早就死了,他们命大,也是这群人用命换下来的吧。” “没错没错,我也觉得,不过一下打死几十只狼,又背着它们下山,这在方圆几十里内也算是独一份的了,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突然,一道略显疑惑的声音插入其中,他们回头,只见身材微微发福,满脸横肉的国字脸男人开口说道: “我听家里老一辈的人说,狼特别记仇,他们就这样将这些死狼都背下来了,要是再有狼过来寻仇可怎么办?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吧,要是有狼过来了,只怕就没命看热闹了,都散了吧。” 此言一出,引起了不小的骚乱,他说的对,看热闹也得有命看才行,要是有狼过来寻仇,他们都跑不掉,有这看热闹的功夫,还是各回各家,洗洗睡吧。 一阵鸡飞狗跳,围观的人们慌不择路地甩着腿儿跑路,待队伍走到三岔路口时,官道上连个人影也见不着了。 将板车四平八稳地停在道上,姜知渺松开一只手,擦了把脸上狂冒不止的汗液,随后又继续推着板车前进。 虽说气味已消,但王武也不确定狼群到底有没有追来,要是现在停下了,又追了过来,岂不是给了它们可乘之机?多方考量之下,王武最终下令再赶个十里路再作安顿。 闻言众人没有一句怨言,拖着疲惫的身躯沉沉地走着,这药到底能不能摆脱狼群的追踪他们心里也没底,这十里地就是走的了得走,走不了也得走。 天渐渐灰蒙,微弱光线下,众人深一步浅一步的走着,月落乌啼,子时过了好一阵,队伍这才停下了脚步。 蓦然歇脚,众人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四周肚鸣声四起,直到这时,他们才感受到饿意。 身体的疲惫、精神的麻木,饱腹之欲早已被抛之脑后,骤然停脚,支撑着他们走下来的气散了,身为人的欲望又涌了上来。 但再没劲也要打气劲来,这么多尸体还要处理,一刻后,大伙儿拍了拍屁股,手脚发软的又在原地挖起洞来,鸡鸣时分,最后一捧土盖上,安置工作结束了。 只听哽咽声四起,失去亲人的家人们神情呆滞地站在一堆堆土包前,他们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见快到寅时了,王武这才催促着他们早些休息,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向前看,生老病死乃人之长情,他们能做的就是把他们永远的留在心里。 此次伤亡人数不过二十余人,实则队伍中的大多数人,是被吓的,不是悲伤,王武理解,但他已经很宽容了,他能做的就这么多,眼下赶到极北之地才是正事,若是还不知好歹的话,那就是得寸进尺了。 吃了饭后,姜知渺就哄着三小只先睡了,狼的凶残在他们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一闭眼,它张着血盆大口模样就涌入眼前,止不住的打冷颤。 姜知渺哄了好一会儿,他们这才入睡,看着他们紧皱的眉头,她抬手抚平,见他们呼吸平缓,她也跟着睡了过去。 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早点睡,左右位面商城出品的商品质量还是很有保障的,用了恶臭一瞬清,又走了十里路,双重保障之下,想必狼群就不会找来了。 当然,入睡的前一刻,姜知渺又强撑着签了到,眼下账户的点数被她花了个精光,亲眼见着余额由0变1,她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至于那些狼肉该怎么处理就不是她的事了,她如今就是一囚犯罢了,没那么大权利处置,具体怎么做,还要看王武的意思才行。 第七十二章 双十一专场 仿佛身处置身于一片光亮内,姜知渺蹙了蹙眉,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又睡了过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腾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脑袋还有些迷糊,见已经有不少人起了,姜知渺顿了顿,也跟着起了。 无论前一天晚上睡的有多晚,今日依旧要早起赶路。 姜知渺很想抗议,毕竟连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累的,但想来抗议也没有结果,最终她还是屈服了。 一日奔波劳累下来,又没有休息够,她现在是哪哪都疼,虽说服用了大力丸,但哪玩意儿又不是万通筋骨贴,管不了腰酸背痛。 姜知渺认命地锤了锤腰,和温竹卿他们将板车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又将东西码好,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这板车和木桶到底是运过死人的,要说一点不膈应,那都是假的,但要是为了那一点膈应就将东西给扔了,她更舍不得,眼下只能等到下一个落脚点再洗洗干净了。 王武见队伍起的差不多了,起身站在人群中间,声音沙哑道: “人也埋了,狼也摆脱了,这地上的二十五只狼,我决定,给大家伙儿加餐,吃肉饼子,一会儿都多吃点,多吃点才能更快的到达极北之地。” 此话一出,倒是引起了不小的波动,流放路上天天死人,又不是只有昨日才死人,无非就是死的人多了些,死法惨了些。 一觉过后,他们也就差不多了,除了失去亲人的人外,似乎,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 就是再怕狼,但能吃到狼肉饼子,他们也只有流口水的份,那可是狼肉,有市无价的狼肉,见有的肉吃,大家伙儿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姜知渺早就料到王武会这么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卖也卖不出去,不尽快处理的话就浪费了。 其实偶尔换换口味,吃吃肉饼子也蛮好的,天天吃硬饼子,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能开一回荤,她还是很高兴的。 为了节省时间,除了老弱病残外,齐齐上阵,二十五只狼被剥皮抽筋,一个时辰后,众人捧着新鲜出炉的肉饼子吃的喷香。 昨日消耗不少,再加上自流放以来就没吃饱过,都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忙不迭地往嘴里塞,也不管塞不塞的进去,就是硬塞。 实在吃不下了,就喝口水,嚼吧嚼吧咽下肚,主打一个只要吃不死就往死里吃,两刻钟后,饼子被消灭大半,个个吃了个肚圆。 “这饼子可真好吃啊,比我从前吃过的满汉全席还好吃,要是能一直吃下去就好了。” “美的你,你可拉倒吧,就你那德行还想天天吃肉饼子?白日做梦,要不是托了昨天那些死人的福,咱们现在哪能吃到狼肉,这种美事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只怕你是有心吃,没命吃吧。” “就是就是,咱就知足吧,现在还能吃着狼肉饼子那都是我们命大,这种要死人的饼子,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来下一次。” 这肉饼子吃起来的代价确实太大了,吃一次行,次次可吃不起,左右只要是饼子都能填饱肚子,也没差的。 一顿饭临近巳时才吃完,休息了一会,眼看着要到正午了,王武这才下令出发,极北之地近在眼前,昨日那种意外万不能再来一次。 见折损人数快到十分之一,王武心里的危机感也越来越重,只有早日交接,他才能彻底松口气。 吃饱喝足后,众人一扫疲态,甩开腿在路上走着。 他们算是明白了,只有极北之地最安全,虽说苦寒无比,但好在没这么多意外,只有彻底的结束,他们的心才能落到实处。 —— 天际时不时响起滚滚闷雷,姜知渺顿了顿,裹紧了身上的棉衣,岁至九月,寒意刺骨,她知道会冷,但没想到会这么冷。 思绪间,一阵冷风袭来,姜知渺打了个寒颤,又裹紧了身上的棉衣。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夏至抄的家,眼看着都到九月了,极北之地近在眼前,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北号山一战后,后半截倒是一路顺畅,没有发生意外,安安稳稳的到达了极北之地。 眼下队伍正安置在凛冬城内的驿站,今晚一过,明日就可到甜水村,本次流放的最终地点。 激动加持之下,姜知渺的身体是冷的,心却是火热的,没想到位面商城居然也有双十一活动专场,而今天真好是阴历十一月十一,可不就是巧了。 这些天,她一日不落的签到,还差10个积分就能开启位面农村,除去这些天的花销,姜知渺的账户还有360个点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也能买不少东西了。 此次她的主要目标就是避寒衣,要不是为了等活动,她也不至于子时了还没睡,一直在位面教室学习,眼看着还有十分钟,姜知渺的心砰砰砰的直跳。 位面商城的出现到底还是突兀,拥有这种超出位面层次的产物,姜知渺是开心的,但也担心。 当时那什么位面列车的系统也没说这商城有没有时限,所以大部分时候她是能不用就不用,若是将来有一天这商城被收回了,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姜知渺一直坚信,东西学到脑子里才是自己的,因此,这么些天,她又买了“炕是如何盘成的”以及“植物种植指南”。 不是学的少,实在是天天太累,晚上倒头就睡,再加上冬季寒冷,一冷她就懒了,所以才只学了这两本。 好在今晚有书籍专场,还捆绑销售打骨灰折扣,此时不剁手,更待何时! 其实她之前学的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书的原价可贵了,要不是打折,她都买不起,只有看着的份,她就是为了等折扣才买的,才不是因为懒。 还有避寒衣,这玩意老贵了,她早就想买了,但她的点数也就只够买个衣角的。 这次双十一活动优惠力度极大,这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避寒衣都打骨灰折,姜知渺咬咬牙,入了一只袜子。 拥有避寒衣不是她的目的,姜知渺的最终目的是自己制作避寒衣,这次剁手也是为了购买实验样品,只有自己制作,她才能实现避寒衣自由。 为了保暖,她拼了! 第七十三章 甜水村 伴随着“轰隆”一声雷鸣,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豆大的雨珠自天际落下,姜知渺心里发紧,麻利地操作着,直到活动结束,她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看着账户上两位数的余额,姜知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上划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都怪她意志力薄弱,抵抗不住打折攻击,好在这波血赚,再签到两天就能开启位面农场,不然的话,她只想吐血。 看着背包内物超所值的商品,姜知渺的眉眼都轻盈不少,见时候差不多了,她退出商城界面,阖目睡了过去。 鸡鸣时分,姜知渺就起了,自流放以来,她的大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如今甜水村近在眼前,整个人都亢奋的不行。 耳畔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姜知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蓝色深衣的妇人嘀咕个不停:“天爷啊,苦了这么些天可算是到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语罢,她双手合十,祈祷上天,张孟氏斜睨了她一眼,讥诮一笑,阴阳怪气道: “我说大嫂啊,都什么时候了,还信那套呢,要真有菩萨保佑的话,我们张家还能落到抄家的地步?还是想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吧。” 姜知渺见张孟氏出言讽刺,当即白眼一翻,被抽了一顿后,倒是安分了不少,最近到了极北之地,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了,王武也不怎么管,俨然成了队伍一霸。 妇人噎了一下,不说话了,默默挪到角落,张孟氏见状,还想说上几句,就被王武打断。 到底是被狠狠抽过一鞭子,心底还是有些后怕,张孟氏目光闪躲,只好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王武清了清嗓,扬声道:“行了,行了,都安静,大家伙都听我说,待会儿出了凛冬城再走个二十里地就到甜水村了。” 话落,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再怎么说,我们也相处了这么多天,待会儿就不吃硬饼子了,咱吃肉的,吃饱喝足好上路,都来领饼子吧。”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上次吃肉饼子还是好几个月前了,那狼肉饼子毕竟是可遇不可求的,他们也不要求能吃上狼肉,只要能沾点肉沫就行。 天天吃干粮,浑身虚的很,有机会补补,自然是求之不得。 王武见众人眼冒绿光恨不得把他给吃了,也不端着了,当即就下令让兄弟们把饼子给端进来。 今个儿一大早他就叫人上街去买了一两银子的肉,毕竟是最后一顿了,吃点好的,也算是吃个散伙饭了。 一拿到饼子,众人狼吞虎咽,吃完还把手舔舔,恨不得把手给吃了,姜知渺见状一阵恶寒,好家伙,都多少天没洗手了,这黑不溜秋的,也亏的他们舔的下去,实在是佩服佩服。 半个时辰后,队伍整装待发,随着王武一声令下,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朝着甜水村前进。 昨夜的雨带来几分寒意,吹的姜知渺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越往外走,寒意越发厚重,四周的植被都被都淋的蔫了吧唧的,像是被淋坏了根。 平日里热闹的县城,也被昨夜的那场雨下的清冷了不少,姜知渺推着板车,缓缓地前进着。 “大家伙加把劲,前面就是甜水村了,都加把劲。”王武话落,众人莽足了劲地走,一张张小麦色的脸也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 说是二十里路,但抄了近路也就十几里路罢了,转过一个拐角,再穿过一片树林就到了村口。 姜知渺将板车停在村口,打量着甜水村,甜水村里头炊烟袅袅,一片生机蓬勃,想来村里应该不富裕,大多数人住的都是黄泥糊的房子,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还没观察一会,王武就催着走,姜知渺只好推着板车又走了起来。 这甜水村很是贫瘠,难怪不怎么富裕,俗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又没山又没水的,也确实富裕不起来。 最重要的是,这村里的路还不好走,昨夜的雨一下,到处都是积水的泥坑,根本无处下脚,才走了一段路,姜知渺就觉得脚底的泥比鞋还重,走的很是艰难。 看着脚底厚重的黄泥,姜知渺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脑中白光一闪,她不动声色的把脚对着板车腿刮了刮,见黄泥都被刮了下来,她这才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见王武没停,姜知渺叹了口气,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又走了起来,一刻钟后,队伍停在一座略有些破旧的院子外。 虽说破旧,但到底是砖瓦房,比村内黄泥糊的房子好上十倍不止,可以称之为甜水村最气派的院子了。 王武转身对着队伍挥了挥手,示意不要出声,随即上前对着略有些泛白的深红色大门“咚咚咚”地敲了起来,一连敲了好几下,院里才有人应声。 透过门缝,只见头围深色方巾的妇人骂骂咧咧道:“谁啊?敲门敲这么大声,这还叫不叫人睡觉了?有没有点素质,就不能小点声?” 随着大门打开,妇人见是一群官兵,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她不安地搓着手,谄媚道:“嗨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官爷来了,来来来,请进,请进。” 话落,妇人闪了闪身,摊手欢迎,嘴上奉承着:“官爷就是官爷,这门敲的都和常人不同,中气十足的很,我就说嘛,咱甜水村哪有人能把门敲的这么响,也就只有官爷您才能敲出这么响的门。” 王武斜睨了她一眼,面色如常地迈步进了门,屋内的人一听官爷来了,一股脑儿的都跑了出来,其中一鬓发微白的中年男子,惊慌失措地跑到王武身前,赔笑道: “大人,妇人见识浅薄,还望大人不要计较,想来大人应该是此次押送犯人的头儿吧,小人吴长生,是甜水村的村长,早已等候多时了。” 话落,吴长生便跪了下来,村长和官兵比起来,那到底是差了一截的,也不知道这衙役是不是个好说话的,要是真怪罪下来,可就不是他能承受的住的。 王武依言低头,示意他起来,待他站定之后,沉声道:“你就是吴长生?这批犯人我带到了,一会儿我把名册交于你,你看着给安排下去吧。” 第七十四章 豆腐渣工程 吴长生心里有些拿不准,慌忙应好,随即就随着王武来到了院外。 打眼一看,密密麻麻的人头,他心里一紧,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喃喃开口道:“大人这些都是?” 王武微微颔首,快步走到装物资的车前,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名册递了过去:“对,这些都是,昨日在凛冬城我已经到衙门报备过了,这是名册,你收下吧。” 吴长生弯腰接过,淡淡扫了一眼后,将名册卷了几道,搁在了大袖中,随后又笑着客套道:“眼下正要用午膳,大人如若不嫌弃,就来寒舍用个便饭吧。” 王武挥挥手,示意不用,随即就差人将囚犯的脚链卸去,人数方才已经核对过了,脚链一卸,清点完数量,王武便带着人原路返回了。 吴长生见他离去,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想到他着急忙慌地模样,只好住了嘴,清点起人数。 虽说衙役事先清点过,但为保万无一失,只有自己点过,他才放心,耐心点完人数后,吴长生点了点头,便带着他们向甜水村北面走去。 到底是官差交付的,也不能推脱,孙大娘无奈地撇了撇嘴,望着吴长生离去的背影,扯着嗓子吆喝道:“当家的,要不要我去搭把手?” 吴长生背对着挥了挥手,示意不用,随即就引着众人朝远处走去,这事都是爷们干的,一个妇人过来凑什么热闹,这要是给人看见了,岂不是笑掉了大牙,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哄哄孙子。 两刻钟后,队伍停在一座座破旧的黄泥糊的房子外,姜知渺见状,嘴角微微抽搐,这都是些啥啊,一群豆腐渣工程,安全隐患极大,下场雪就能把房子压塌,这能住人? 还没等她开口,就有人按耐不住,姜知渺扭头,只见赵氏双眼瞪大,气的脸都歪了,不可置信地望着吴长生开口说道: “这房子能住人?这不是狗窝吗这是,天这么冷,这房子是泥糊的就算了,还到处漏风,这叫我们怎么住啊,这不是存心折磨我们吗?” 张孟氏双手叉腰,接着话茬往下说道:“没错,别打量我们好欺负,就给我们住这么差的房子,你信不信我去官府衙门去告你,告你虐待流犯,我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们。” 吴长生怒火中烧,气上心来,他甩了甩袖子,敛着脸,沉声道:“我不和妇人一般见识,你们一边去,别妨碍我办事。” 话落,他收回目光,大声呵道:“咱甜水村就这条件,能住就住,不能住拉倒,又不是我求着你们住的,这到处都是地,谁要睡外面我也不拦着,任你们告去,让官府老爷给明辨个是非,究竟是虐待还是你们无理取闹。” 语罢,吴长生重重地“哼”了一声,气的胡子都歪了,一张脸被气的通红。 到底是寄人篱下,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大多数人心里有数,归根结底还是张其碌和姜行索管教不善,众人怒视他们,眼底全是怨气。 顶着这么多眼刀子,张其碌擦了把头上不存在的汗,随即上前一步,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向吴长生作了一楫,扯着嘴角赔笑道: “哪的儿事啊,吴村长一心为民,这大冷的天不在家用膳,光顾着我们的事了,哪能是虐待啊,妇人不会说话,村长别见怪,别见怪。” 吴长生斜睨了他一眼,脸色和缓不少,见状姜行索插缝说道:“对啊,对啊,吴村长别见怪,她们就是嘴快,说的话也不怎么好听,村长别听她们胡说,千万别见怪啊。” 接连几人奉承着,吴长生松开了脸,又继续介绍了起来:“这块以前是村里养羊建的房子,后来没养成,也就荒废了,左右这块房子多,你们随意住吧。” 话落,他目光一凝,沉声道:“咱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往后再有人过来,我可就得收回一部分房子了,不过现在你们随意,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 此言一出,众人蠢蠢欲动,对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房子虽然破,但数量多,一家人住在一起好过几家人挤,如今一看,倒不是全无优点。 这屋子姜知渺也看过了,宽度大概有3米多,长度6米左右,一家人住进去绰绰有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吴长生见状,大喝一声,指了指屋外的荒田,继续道:“往后你们的重中之重就是种地,眼下正值冬季,不是播种的时机,等年一过,我再把种子分给你们,你们种下去便是。” 听到这,有人疑惑道:“就只是种地?不要干些别的?” 吴长生点了点头,回道:“没错,往后每一季粮食交了赋税后,剩余的粮食自己留着吃,不过要想不种也行,交了银钱抵了税便可,具体如何,待到年后再说吧,现在你们先找地方住吧。” 姜知渺听着这话,眼前一亮,种地好啊,她这些天一直在学习“植物种植指南”现在可算是有用武之地了,年后再种地,正好这些天她再琢磨琢磨,等年一过,就是她大展宏图之时。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吴长生眸子一暗,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样吧,你们人多抓阄吧,左右房子都差不多,住哪间都不吃亏,抓阄公平公正,也不存在偏私,要是你们同意的话,待会儿一家人一家人站好,一个个上前抓阄。” 他也是突然想到的,以往被流放的囚犯都被放到苦根村去了,放在甜水村还是头一遭,要是任他们随意住的话,只怕要引起冲突,还不如抓阄分房,一劳永逸,就算有人不服也不会闹事。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吴长生见状从衣襟内掏出炭笔对着一座座黄泥糊的屋子写写画画了起来。 随着炭笔的落下,每座屋子的墙面都被吴长生从一到五十排序,随后他又从地上挑拣了五十个石头,写上对应的数字,一切准备工作结束后,他将石子翻了个儿,背对着众人打乱。 第七十五章 第十七号屋子 吴长生背手站定,一阵悉悉索索后,众人抱团站好,派出了抽签代表。 原本流犯有二百人左右,高温折去五分之一,北号山一战又折去十分之一,再加上一路上断断续续死的,最终到甜水村的也就一百二十人左右。 姜家本家的人倒是都全须全尾的到了,温祖父就得了温父一个,本家这一支人丁稀薄,旁系子孙倒是多,就是折去不少,其余两族亦是。 这一会稀稀拉拉分了三十多队,姜知渺早就与姜家决裂,姜家不待见她,她也乐得清闲,四口人住大房子好过一群人挤。 不过本家的人似乎也不准备挤在一起,姜知渺粗粗看了一眼,好像是姜祖父和姜祖母跟着姜行远住。 左右她也管不着,爱和谁住就和谁住,她的当务之急是抓阄。 姜知渺收回视线,甩了甩手,深吸了口气,就上前抓了阄,翻开一看,炭笔写的十七明晃晃地映入眼帘,她默了默,将石头揣进怀里,踮着脚,昂着脖子往前看。 只要不在路边就行,这要是住在路边,一天天的灰尘大不说,还没有一点儿隐私性。 黄泥糊的房子本来就不隔音,这要是在屋子说点什么,尽数被人给听见了,可不得尴尬死。 视线扫过当面的屋子,见没有十七后,姜知渺这才安心的舒了口气,不是路边就行,她可一点儿都不想住在路边。 见温竹卿没有反应,姜知渺凑到跟前瞅了一眼,只见石头上写了十八,她直起身,笑呵呵道: “不错啊,手气蛮好的,往后我们两家可就是邻居了,可要多走动走动啊。” 温竹卿指腹微松,瞧着她含笑的一双眼点头应好。 两家人住的近自然是好,往后有什么事情也能互相照应着,没想到他手气还行,一抽就抽到个相邻的。 一刻钟后,抓阄结束,吴长生见都抽完了,从衣襟内掏出名册,又将各家抓阄人叫来,用炭笔在后添上了人员住处,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他收了笔,将名册卷吧卷吧又放了回去。 事毕,他环顾四周,提声说道:“好了,这阄也抓完了,大家伙儿都收拾收拾进去住吧。” 语罢,吴长生话锋一转,敛着一张脸提醒道:“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们,这阄也是你们同意才抓的,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可闹事,若是闹事被我知道的话,那这屋子我可就给收回来了。” “别怪我狠心,只要有人闹事,那谁也别想住,咱甜水村别的不多,就是猪圈多,不想住也行,村南边还有几个荒废的猪圈,收拾收拾也能住人,都听清了吗?” 此言一出,方才还有些小心思的人顿时熄了想抢住的念头。 左右房子也差不多,都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模样,住的前些就前些吧,暂且先安置下来,往后再去批块宅基地建房也行。 如此一想,倒是没了想争的心思,吴长生见这话起了作用,又告知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就背着手,晃晃悠悠地朝家走去。 板车上东西是现成的,也不需要收拾了,姜知渺见他走了,推着板车就往十七号屋子去,温竹卿紧随其后,也推着板车上前。 这板车也就刚开始那会儿是稀有资源,北号山一战后,王武便将所有人的枷锁都卸了去。 恶狼来袭到底是给他留了阴影,若是再有突发情况,没了枷锁的束缚,队伍的伤亡也能小些。 再往后,他就根据各人的贡献程度给同意买了板车,每到进城补货时,王武就点十个人进去采买物资,如此一来,队伍内有板车的人已然过了四分之一。 倒是有人眼红嫉妒,但板车到底是他们自己换来的,就是再嫉妒也只能将嫉妒放在心里。 大家伙儿激动不已,三三两两地推着板车朝着住处走去。 虽说这些黄泥糊的房子都是肩比肩挨在一起的,但房子与房子之间到底是有些距离,呼哧呼哧推了一会儿后,姜知渺这才和温竹卿到了家。 正如姜知渺所料,十七和十八确实是邻居。 方才那村长除了前头的几间屋子还按顺序写,往后的就是乱写一通了,不过好在还和温家人挨肩,姜知渺还是很开心的。 温家人品性纯良,这些天她是深有体会,有这么一家邻居在,往后的日子也能舒心不少。 只要不和张孟氏挨肩,姜知渺都无所谓,这妇人嘴太碎,房子又不隔音,姜知渺怕她听见自己坏话会控制不住自己,好在十八不是她。 匆匆告了别后,姜知渺就将板车推到了第十七号屋子的门口。 这甜水村养羊的规模不小,她就没见过哪个村里一下建了五十间屋子去养羊的,真是大规模,大手笔。 这些村民们是有想法的,但养羊可能不太适合他们,要想发家致富,就得先修路,一路上烂泥稀水的,确实是发家致富路上一大阻碍。 姜知渺顿了顿,“哐”的一声将板车停下,明珠明淮见状,慌忙掀开盖在身上的棉被,蓦地站直了身就想往下蹦。 徐有容神色凝重,慌忙将他们稳住,训斥道:“别着急,一会儿摔了可怎么办,这大冷的天,要是摔了可了不得。” 话落,她敛着脸继续说道:“再说了,带上身上穿的,你们可就三套冬衣,这要是弄脏了,洗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干,都安分点,别捣乱。” 明珠咧着嘴,笑嘻嘻道:“那娘亲抱我嘛,抱我,抱我,我也要去新家玩。” 明淮附和着点了点头,跟着说道:“都是我们不好,惹娘生气了,我和妹妹下次再也不敢了,娘就原谅我们好不好?” 甜言蜜语过后,明珠明淮又拉着徐有容袖口好一顿撒娇。 端了一会架子,徐有容便招架不住松了脸,顶着被他们亲的全是口水的脸,认命地挨个将他们抱了下来。 姜知渺站在一旁好笑不止,这还是她娘吗? 之前还对明珠明淮稀罕的很,现在还不如一套衣裳,果然是远香近臭,再亲的待的久了也得遭嫌弃,姜知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屋里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从外面看倒是荒废许久,想来里头也不会好,姜知渺让两小只先别进去,等她收拾完再进。 第七十六章 扫帚 甫一开门,一股尘封已久的霉臭气直冲鼻腔,把姜知渺的喉口和呼吸全都堵住,呛的她直打喷嚏。 姜知渺侧了侧身,连忙大喘一口气,缓了好一阵儿这才呼吸顺畅,她略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很快适应了屋内微弱的光线,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姜知渺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羊屎遍地,杂草四散,横梁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屋子是连通的,没有隔断,一眼就能望到底,宽敞倒是宽敞,就是没地下脚。 姜知渺屏住呼吸,踮着脚,小心翼翼地避开羊屎,一连开了四扇窗后,她这才喘过了气。 新鲜的空气灌入肺腑,姜知渺大吸一口,神清气爽,又活了过来,好在明珠明淮没先进,这要是踩了一脚屎,她可不敢保证会耐心清理。 窗户都开了,屋内这才明亮了许多,还没开始收拾,徐有容便跟着进来了,见屋内一片杂乱,她噎了一下,说道:“这,这些都是羊屎?” 姜知渺点了点头,指着遍地的羊屎球,无奈说道:“没错,到处都是,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一会儿可有的活干了。” 见两小只不在她身旁,姜知渺顿了顿,疑惑道:“娘,明淮他们呢?咱们初来乍到还不熟悉,可不能放他们独自在外,这要是跑远了,都不知道从哪开始找啊。” 见她一脸担忧,徐有容摆了摆手,温温笑道:“他们两个和景明在外面玩呢,有你温姨看着,跑不了,别担心他们了,我们还是先想想从何下手吧。” 姜知渺“奥”了一声,看着遍地的羊屎球出了神,好在这些东西不是刚拉出来的,这要是刚拉的,她可真就下不了手。 脑内白光一闪,姜知渺回了神,踮着脚避开羊屎,拉着她出了门,见几个孩子玩的正欢,她定了定神,从板车上抽出扁担递给了徐有容。 “娘,这扁担给你,一会儿你用些破衣服裹在上面,清理屋顶上的蜘蛛网,暂时先不急,你先在外面待会儿,我去制作个扫帚,等我扫完后你再进来。” 徐有容木木地握着扁担,呆呆应好,条件有限,扁担裹上破衣服倒是可以充作鸡毛掸子,只是这扫帚该如何制作?渺渺不是只会编些草鞋和蚂蚱吗?扫帚也会? 徐有容有些不确定地望向她,姜知渺接收到她的目光,回了一个妥妥的眼神,随即就四处寻找起制作扫帚的材料。 如果有原材料,姜知渺自然能完完全全地制作出一个扫帚来,但事出有因,一切从简,只能就地取材了。 见不远处有片树林,姜知渺疾步跑去,在地上捡了两根枯树枝,试了试,见还算结实,姜知渺握在手里,原路跑了回去。 之前捆板车的绳子还有不少,她扯了一截,将两根树枝呈十字形摆放,调整好上下间距后,姜知渺便对着交叉的地方绑了起来。 片刻后,她扯了扯,见还算结实,又从板车上找出不要的破衣服,继续绑在上面。 徐有容见她捣鼓个不停,有些好奇,直到扫帚雏形初现,这才明白为何她要找来两根枯树枝,她接过姜知渺递来的扫帚,随意扫了两下,笑着说道: “渺渺,还是你聪明,娘都没想到两根树枝就能做出个扫帚出来。”徐有容打量着扫帚,满意之色溢于言表,她随手又对地扫了两下,继续道:“这扫帚真不错,有了这扫帚,一会儿干起活来就能省不少功夫了。” 姜知渺抱臂站在一旁,不客气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做出来的,我现在可是骨灰级手艺人,一个扫帚那还不是小意思。” 徐有容见她尾巴都恨不得翘上天了,好笑道:“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呢?不过你这扫帚确实不错,一会儿我去跟竹卿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也做一把出来,打扫起来也能省不少事。” 姜知渺顿了顿,点头应好,反正只要是徐有容没听过的,她都以为是她胡说,倒是省了解释了,这样也好,就当她不是个正常人,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正常人一旦变得不正常了,必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反正她从小就有些奇奇怪怪,想法异于常人,跳脱的性子正好成了她的保护伞,好的不得了。 见徐有容去找了温家人,姜知渺拿着扫把径直进了屋,如今扫帚在手,再见满地的污秽倒没什么反应了,方才开窗通了气,气味也散了些,见一室凌乱,姜知渺自墙根处开始扫了起来。 这屋子宽三米多,长六米左右,面积不大,不到二十平,唰唰唰几下就清扫完毕,方才没有做簸箕,姜知渺只好把脏东西都扫到了门外。 不得不说这扫把确实好用,效率极高,还不脏手,见徐有容还没回来,姜知渺顺手拿了扁担,对着横梁又掸起灰来,好在她事先将自己用破衣服给蒙了起来,要不然一定会被这灰给呛死。 蜘蛛网和浮灰落的屋子里到处都是,透过光,姜知渺甚至能清晰的看见灰尘的运动轨迹,脏的很。 还好她睿智,这要是直接住进去了,往后喝个水,吃个饭什么的,一不留神掉个蜘蛛进去,可不得膈应死她。 其实先扫地,再掸灰更省事,但这样的话,那她的鞋肯定不保,她可不敢保证往后还能直视她的棉鞋,左右就是再扫一遍的事,反正现下无事,多扫一遍也不费事。 姜知渺手脚麻利的将灰掸完后,徐有容便从温家回了来,见她把活都忙完了,她恨恨地跺了跺脚,自顾自地埋怨了起来。 “这,渺渺,你怎么都干完了,不是说我来掸灰吗?你天天推板车这么累,娘心里本来就过意不去,想替你分担。” 徐有容咬着唇,继续道:“都怪我忘了时辰,早知道早些回来就好了,也能替你分担些。” 姜知渺朝她摆了摆手,隔着破布徐有容只听她道:“娘,这活儿也不多,我一个人就能干完,你先出去,这屋子里灰正大着呢,别进来,别进来。” 徐有容顿住,还想往前,被姜知渺呵住:“娘,你可千万别来,反正我身上已经脏过了,还差一点就干完了,你就在外面待会,别着急进来。” “什么干多干少的,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嘛,外面板车上的东西不是还要归置吗?这不也是活吗?你就别进来了,去收拾收拾车上的东西也行,反正还要再收拾一遍的。” 见状徐有容点头应好,退了出去。 第七十七章 栀子水 姜知渺见她出了门,又握紧扁担掸起了灰,房梁上的浮灰和蜘蛛网随她动作唰唰掉落,不消片刻,刚清理干净的地面又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见最后一根横梁清理完毕,姜知渺收了手,将扁担放在屋外,拿起扫帚风风火火地扫了起来,之前的一片狼藉早已被清理完毕,如今就剩些灰尘倒是好扫,唰唰两下就被她扫到屋外。 好在之前蒙住了头脸,身上没落多少灰,姜知渺在屋外抖了抖就将蒙在身上的旧衣服扯了下来。 屋子里倒是清理干净了,但气味还没有散尽,姜知渺默了默,最终花10个点数从位面商城内买了一瓶纯天然无污染的环保型液体空气清新剂。 介绍说是最新款,即撒即住,成分安全,没有任何有害物质,左右手里还有些富余,姜知渺果断下手了这款夸的都快上天了的空气清新剂。 这空气清新剂的原包装就很原生态,和竹筒类似,倒是省了她1个点数的包装费。 甫一拿到手,一股栀子的清香扑鼻而来,瞬间盖住了一旁的霉臭味,姜知渺吸了口清新的空气,眉眼都轻盈了不少。 要不是急着住,她才不会花10个点数买它,主要是眼下这边一片荒芜,什么花花草草都没有,如此这般,只能另辟蹊径了。 一瓶空气清新剂大概有500ml,姜知渺从板车里掏出之前装恶臭一瞬清的瓶子,往里到了一半递给了徐有容。 “娘,你把这个送给温姨他们吧,屋子里的味道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尽,把这个撒在周围应该就能盖住那股霉臭气了,这是先前我用栀子花泡的水,想来应该有用吧。” 徐有容愣了愣,接过了她递来的瓶子,还没打开瓶盖,一股浓郁的栀子香味直冲鼻腔,不是那种浓郁到刺鼻的香味,是恰到好处的刚刚好。 盯着散发出浓郁香气的瓶子,徐有容抬眼望向姜知渺,好奇道:“这,你什么时候用栀子花泡的水,我怎么不知道?不过这味道真好闻,比栀子头油的味道还好闻。” 话落,她笑了笑,继续说道:“栀子头油的气味初初闻时倒还算清新,闻的多了倒熏得头疼,这栀子水倒是清新的很,一点儿也不熏人。” 看姜知渺一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模样,徐有容无奈地笑了笑,渺渺就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的,先前的恶臭一瞬清,眼下的栀子水,也算是捣鼓出来名堂了。 先前她就有些好奇,渺渺从未拜师学过医,却有着一身的好医术,细细盘问下来才知是云游的道长传授的医书,她自己琢磨的。 左右多一门手艺也没坏处,只要不伤及自身,她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思及此,徐有容回了神,停下手边的动作,拿着瓶子就朝着温家走去,姜知渺见状又进了屋,方才扫的时候力道有些重,迎着光,清晰可见灰尘的运动轨迹。 见此,姜知渺顿了顿,又拿了一个水壶进来,气味倒是好消除,灰尘可不是空气清新剂能解决的了的,还是先撒水压一压浮灰吧。 蓦地碰到壶中的冷水姜知渺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对着屋子来来回回撒了两遍,她这才将水壶放下。 见灰尘被水压住了一部分,姜知渺又拿起竹筒,对着屋子的角角落落撒了起来,好在这天虽冷,但没到结冰的程度,不然她手非得冻坏。 地面结冰一般是0℃以下,室内温度本就比外面高些,撒了两遍水后屋内倒是潮湿了不少,踩着潮湿的地面,姜知渺利索地撒完了空气清洗剂。 一番忙活下来,姜知渺热气上涌,脸颊红扑扑的,活像个红鸡蛋,脸红手也红,脸是被热气蒸的,手是被凉水冻的。 双手合并来回对搓了好一阵儿,僵硬的手指这才活络起来,姜知渺将空瓶放回板车,望着门口的一堆垃圾出了神。 这块没地方可以堆放,反正都是些干的羊屎和杂草倒不如烧了算了,一了百了。 敲定了主意,姜知渺便将垃圾扫到了后墙根处,见温家人还在收拾,她隔空对着温竹卿喊道:“温竹卿!这些秽物都是干的,可以用火烧,不用找坑给扔进去了。” 温竹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随即就学着姜知渺的动作,将秽物也移到了墙角,又拿出火折子对着秽物小心翼翼地点了起来。 正如她所说,这些秽物都是干的,稍微一点就能点着,不消片刻便焚烧殆尽,其余人见状纷纷效仿,跟着将秽物烧了起来。 昨夜一场雨后,今日风平浪静,秽物焚烧这才完美的结束,姜知渺见没惹出来什么祸端,背着手进了屋。 还好今日没什么风,这要是风大,稍微一吹,火星子就能引发森林火患,也幸亏没出什么事。 这要是出什么事了,姜知渺敢笃定,那吴村长绝对会找她的麻烦,毕竟这主意是她出的,可不得找她。 安全无小事,户外用火需谨慎,尤其是周围都是易燃物的情况下,需得格外谨慎才行。 今日是因为没什么风这才没惹出来什么事,这要是真出点什么事,还真就不是小事。 姜知渺默了默,觉得往后还得给三小只普及一下用火知识才行,这要是玩烧锅烧饭的时候一不小心用火不规范,那就真是亲人泪两行了。 思及此,姜知渺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屋外传来徐有容的声音,她回了神,只听她道:“渺渺,这板车上的东西我收拾好了,现在能推进去了吗?” 没等她说完,姜知渺快步出了屋,见她出来,徐有容又问了一遍:“这东西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能进去了吗?” 姜知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车上的东西被分类码好,她笑了笑,扭头说道:“当然行了,里面都打扫干净了,现在不进去,难道站在外面吹冷风吗?” 闻言徐有容嗔了她一眼,眼角眉梢全带了笑意:“你这个小妮子,都有心思调笑我了,既然屋里干净了,那我们快进去吧。” “好嘞!”姜知渺收敛笑意,推着板车进了屋,徐有容紧随其后也跟着进了去。 第七十八章 不欢迎 不同于之前的一片狼藉,此刻屋内一片清爽,倒是完全看不出是养过羊的屋子。 板车上东西不多,无非就是些棉被衣物什么的,二人齐心协力将木桶搬到地上,手脚麻利地布置了起来。 这屋子原也不是给人住的,锅灶都没有,更别说床了,短暂地思索过后,二人只好将之前垫在板车上的凉席铺在了地上。 除此之外,姜知渺还将先前买的狼皮和旧衣服也铺在了地上,再压了两床棉被后,这就是他们的床了。 条件有限,只能先将就将就,好在先前棉被买的多,垫了两床后,还余一床出来,姜知渺望着颇有些凌乱的床,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时辰不早了,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对徐有容说:“娘,一会儿我想去村里买些吃食回来,现下没了硬饼子,要是不去买些吃食的话,今日就得饿上两顿,等明日上街之后才能吃上东西了。” 徐有容微愣,慌忙放下手上的东西,神色焦急道:“对对对,是得去村子里买些吃食回来,你看看我这记性,先前我还记着呢,忙起来全给忘了,要不是你提起,我真就没想起来。” 姜知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迟点开饭吗?眼下都饿过劲了,倒也不怎么饿了。” 见她还没缓过来,姜知渺又安慰了几句,继续说道:“娘,待会儿你就在这周边捡些柴火,我脚程快,一会儿就能回来了,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你先收拾,我这就到村子里去。” 徐有容点头应好,目送了她后,又继续手上的动作,村子离这还有些距离,屋子里的活忙完再去捡柴火也不迟。 出门见温母陪着三小只玩的正欢,姜知渺打了个招呼,笑盈盈道:“温姨,我要去村里买些吃食,有要带的吗?” 温母摆了摆手,扭头朝屋里吆喝道:“竹卿,渺渺要去村子里买些吃食,你也跟着去买点吧。” 听着这话,温竹卿连忙从衣襟内掏出帕子擦了擦手,边往外走边说道:“好,我这就去。” 见姜知渺手里拿了布袋,温竹卿也从板车上扒拉出一个布袋来,匆匆道了别后,二人结伴而行,朝着村里走去。 想去村子里找吃的人不在少数,远远的姜知渺就看到不少人往村里去,不过想想也是,四下里全是荒地,要想填饱肚子,到村子里去是唯一的途径。 先前队伍里尽是些老弱病残,走起路来自然不快,如今姜知渺二人身无负担,不消一刻钟便到了甜水村内。 村内炊烟消散,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刷碗声,姜知渺顿了顿,领着温竹卿朝着最近的那间屋子走去。 看着颇有些年代的木门,姜知渺手指弯曲,控制住力道,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 见无人应声,又敲了两下,蓦地木门被打开,只见一身着深色冬衣的中年男子探头探脑的打量着他们,神色不耐道:“谁啊你们?” 姜知渺扯着嘴角,笑吟吟道:“大叔你好,我们想问你买些吃食,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男人蹙了蹙眉,一听是要给钱的,当即笑开了脸,侧身迎着他们进去,“嗨哟,你们这可找对人了,今年收成不错,家里可有不少余粮呢。” 待姜知渺二人进了门,他搓了搓手,眼底精光四起,笑着说道:“我家都是粗粮,城里的粮店卖四文钱一斤,既如此,我就也按四文钱的价格卖了,家里大概有个百来斤,不知你们要几斤啊。” 几人谈的正欢,一身着靛蓝冬衣,深绿色头巾裹头的妇人自里屋内不耐烦地朝着他们走去。 “谁啊这是,怎么还给领院子里来了,葛三,不认识的人你都敢给领进家来,这要是被顺走点什么东西,看我不给你点厉害瞧瞧。” 姜知渺微微抬头,正好对上妇人的倒三角眼,见院子来了个女子,妇人怒火中烧,三两下迈步上前扯住了葛三的耳朵。 只见她上下嘴皮子一搭,怒骂道:“好啊你,我就说吗?怎么这么久还不回屋,搞半天是看见年轻的小娘皮子了。” 话落,她手上使了些劲,嗤笑一声,“你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一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了是吧,我叫你看,看,看个够!” 葛三捂住耳朵,疼的原地跺脚,嘴里直呼冤枉,“冤枉啊冤枉,天地良心,我没有,我们在谈正事呢。” 妇人狐疑的望了他一眼,再望了望姜知渺二人,放轻了手上的力道,问道:“谈正事?你该不会是唬我的吧?就你还有正事,天天游手好闲的货色,你能谈出来什么正事?” 葛三见她收了力道,头骤地用力一歪,挣脱了她的钳制,他揉了揉耳朵,痛呼道:“呼呼呼,媳妇,你这下手可真够重的啊,你看看我这耳朵,这要是再揪下去,我这耳朵可就保不住了啊,呼呼呼,疼死我了。” 妇人撇了他一眼,白眼一翻,“你就虚吧,哪有那么夸张,你当我不知道你,稍微一点疼就哭天喊地的,嘁。” 见她面色和缓,葛三放下手,嬉皮笑脸地贴着她道:“嘿嘿嘿,就知道媳妇疼我,舍不得揪我。” 见他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妇人怒吼道:“行了!别贫了!到底是什么正事,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今天不给你点教训瞧瞧!” 葛三被这话惊的打了个寒颤,慌忙跑到温竹卿身旁,指着他们二人说道:“媳妇,这次可真是正事,方才他们敲门是想问我买粮食呢。” 一听这话,妇人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指游离在姜知渺二人的脸上,她打量了一会儿,见他们面生,疑惑道:“你们不是我们甜水村的人吧,怎么想起来问我们买粮食来了。” 姜知渺回了个笑,说道:“婶子好眼力,我们二人确实并非甜水村人,我们是被安置在甜水村的流犯,此番叨扰,也是为了买些吃食。” 还未等她说完,妇人脸色一变,推着搡着就要将他们撵出门外,“走走走,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都给我走!” 第七十九章 去我家 莫名被推了一把,姜知渺一个趔趄就要向后倒去,千钧一发之际,温竹卿迅速抓住她的手腕,这才没有酿成悲剧。 站定之后,姜知渺转头望向恶语相向的妇人,她抿抿唇,不解道:“婶子这是为何?我们只是想买些吃食罢了,不至于动手吧。” 妇人步步紧逼,一步跨过去就要把门给关上,她嗤笑一声,说道:“呵,什么为何不为何的,这吃食我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你家住海边呢?管这么宽呢,我就不卖给你咋的,怎么?你还想打我?” 话落,她“呸”了一声,骂骂咧咧道:“一群贪官污吏,惯会吸我们老百姓血的玩意儿,还想问我们买吃食,我告诉你,只要有我李三娘在的一天,就绝不可能卖你们一粒米吃。” 姜知渺还想解释,只见她“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隔着一扇门,妇人的怒骂声和男人的跳脚声清晰入耳。 “你说说你,平日里不干正事也就算了,怎么还把那些流犯给放进来了,你是想让咱家也招上霉头吗?你啊你,我都不知道说你些什么好,这大冷天的,在家都不能安分些?就不能不给我,不给这个家找麻烦吗?” “哎呦喂,疼,疼疼疼,媳妇,媳妇,我错了,我哪知道那是流犯啊,我要是知道那是流犯,他们就是说出花来我也不会放他们进来啊,我错了,媳妇,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就好,下次再放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咱家本来就不富裕,这要是再触了霉头,惹了祸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哎哎,媳妇,我真不敢了,我发誓,要是再有下次,就天打五雷轰” “呸呸呸,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哎呦喂,你看我这张嘴哟,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尽惹媳妇不开心了,我该打,该打,不过媳妇,方才我都谈好价格了,四文钱一斤卖给他们,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要是他们买个十几二十斤的,可得赚好几十文钱呢,要不我们” 后续如何姜知渺不清楚,但是男人的痛呼声,隔着几丈远还听的一清二楚,既然不欢迎他们,她也没必要多费口舌解释了。 不过村民对他们的偏见较深,要想从他们手里买些吃食,倒是有些难度,姜知渺又往前走了几家,无一例外,在得知了他们的身份后,无一家愿意出售吃食。 被第四家村民赶出门外后,姜知渺握紧拳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自我安慰要淡定,好家伙,她不就是想买些吃食吗?这也太难了吧。 那吴村长不是说这周边是有村落接纳流放犯人的吗?咋到了甜水村就这么难呢?全都恶语相向,半分颜面不留,这不是要饿死人的节奏吗?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 要是没有温竹卿,姜知渺早就从位面商城里直接买了,大不了多给1个点数的包装费,比起被几家扫地出门,1个点数的包装费她还是很愿意出的。 位面农场开启在即,又逢新家入住,再好的心情也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挫败给磨没了,姜知渺无奈的扶了扶额,默默地叹了口气。 说理解,她也能理解,毕竟在寻常人的眼里他们确实不是良善之辈,但看在往后都是同村人的面子上,就不能卖她点吃的?大不了她出双倍的价钱。 只要熬过今日,往后她绝不上门触霉头,就没有人愿意发发善心吗? 正想着呢,不知从哪来了一个小孩儿,伸着一双黑乎乎的小手捏住了姜知渺的衣摆,几乎在一瞬她就回了神。 姜知渺低眼望向紧握自己衣摆的小孩儿,谁料正对上一双清澈澄明的眸子,只见她耸了耸鼻子,闷闷道:“姐姐,我家有吃食,你上我家买吧。” 见她没有反应,小孩儿紧着一张小脸,不自觉地又耸了耸鼻子,着急忙慌道:“姐姐放心,我不卖你贵,和镇上一样,只要三文钱一斤。”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她垂着头,面上全是纠结,似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瞬后,她咬了咬唇道:“要是姐姐嫌贵的话,两文钱一斤也行。” 直到她说完,姜知渺才发现这是个女娃娃,要不是看到她耳垂的洞眼,还真就看不出她是个女娃娃。 见她两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姜知渺摸了摸她的头,“三文钱就三文钱吧,不必降价了,你再这样降价你们还有赚头吗?行了,别哭了,不是说要卖吃食吗?还不快带路?” 见她同意,小孩儿随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嗯,谢谢姐姐,姐姐快跟我走,我家离这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姜知渺点了点头,和温竹卿交换了个眼神后,就紧随她其后,来到了一个略显狭窄的巷子内。 几人一连拐了好几个弯后,这才到了小孩儿口中的家。 站定之后,姜知渺抬眼,打量着她口中的家,最先注意到的是破败的院墙,虽说这村里的条件不好,大多是些黄泥糊的房子,但这一家明显大有不同。 眼前院墙的破败程度都能和他们住的羊圈有的一拼了,由此可见屋内的人生活条件较差,也难怪这女娃娃的身上全是补丁垒补丁,甚至有的地方还没补丁,透过她手肘的破洞都能看到她光溜溜的皮肤。 黑黢黢的小手,补丁垒补丁的衣服,杂乱的头发和破败的院墙,这些种种,可见这家的家庭条件正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岌岌可危。 抬眼间,只见小孩儿回头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随即就打开了大门,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她推开,紧接着便迈步进了进去。 这门大概是年久失修,晃晃悠悠的一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若是此刻是夜晚,倒是有些毛骨悚然那味儿了。 院内是泥巴地,到处都是积水,面积倒是不小,空有一水井和木桶孤零零的在院落中间。 第八十章 春桃 不同于葛三家的石子路,院子里倒是破败的很,不过却丝毫不显杂乱,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收拾过的。 还没进屋,只听屋内传来一道略显深沉的声音,伴随着阵阵咳嗽,“咳咳咳,春桃?是你吗?” 春桃一听见咳嗽声,忙不迭的向屋内跑去,见状姜知渺二人加快脚步,穿过堂屋,直接到了东厢房。 东厢房面积不大,只放了张床和两个大实木箱子,那实木箱子是上了漆的,暗红色的,但从它外面的锁头上来看,也是有些年头了。 一入内,只见一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佝偻着身子倚在墙边,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自他口中发出,每咳嗽一声他的面色也跟着苍白一分。 见有生人入内,男人低咳一声,缓缓撑起身,望着春桃,疑惑道:“春桃,他们这是?” 春桃见他咳得脸色涨红,一双清澈的眸子里也泛起了水汽,她一把上前将他放倒,介绍起了来人,“爹,你先躺下,这是村里新来的村民,想问我们买些吃食呢。” 话落,男人的视线游离在姜知渺二人脸上打量了一瞬,见状姜知渺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做了个楫,温温笑道: “大伯你好,我们是被安置在甜水村的流犯,初来乍到,手里头也没有余粮,这不,正想问你们买些吃食呢,还望大伯能够行个方便。” 男人了然,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谁料,话还未出口,又剧烈咳嗽了两声,声音也被这咳嗽染出几分沙哑,“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咳咳咳,春桃,快,到西头屋子里拿些吃食过来。” 春桃得令,接过姜知渺二人手里的布袋,一溜烟儿的跑到了西头屋子里去了。 又是一阵咳嗽声,二人只听男人道:“都是乡里乡亲的,哪用得着买,你们拿去吃便是,若是不够的话,就再来拿。” 姜知渺慌忙摆手,一瞬后,又笑着说道:“大伯,该多少就多少,要是你这么客气的话,那我可不敢拿你的吃食了。” 温竹卿点头,跟着说道:“对啊大伯,这天底下哪有吃白食的道理,若你再这么客气,我们可真不敢在这待下去了。” 看他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消瘦的模样,姜知渺疑惑道:“大伯,你这是什么病?怎会咳的如此严重?” 听着这话,男人闷了一会儿,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被昨夜那场雨给冻的,咳咳咳,早些年下地干活伤到了根本,留下了病根,这一冻啊,就又咳了起来。” 姜知渺听着这话,若有所思了起来,看他年纪也不大,也就三十五六的模样,这么年轻就伤及了根本,也是个可怜人啊。 几人寒暄了几句,片刻后,说话声止,只余咳嗽声响彻在屋内。 看他咳嗽的如此剧烈,只怕是已经伤及肺腑,眼下天寒地冻的,屋内又没个炭盆什么的,每说一句话,都是对他的煎熬,如此这般,还是不说为好。 约莫一刻钟后,春桃面色涨红的拖着两布袋粮食艰难地朝着东边屋子去,一听到布袋和土地的摩擦声,温竹卿连忙跑到她跟前,一把接过她手上的布袋,拎了起来。 这两个布袋加起来都快有三十多斤了,寻常女子拖着都费事,更别说一个女娃娃了。 见她额头沁出些许汗液,姜知渺从衣襟内拿出手帕,微弯着身,轻轻擦拭了起来。 对上一张容貌娇美的脸,春桃黝黑的小脸一红,怯生生道:“谢,谢谢姐姐。” 姜知渺直起身,随意的揉了揉她凌乱的额发,笑盈盈道:“不客气,是我们要谢谢你才是,要不是你带我们过来,我们也买不到吃食,多亏了你我们才不用饿着肚子,应该是姐姐谢谢你才是。” 手心攥着打着补丁的棉衣,春桃怯懦懦地抬眼看了姜知渺一眼,但很快又收回视线,一瞬后,她对上她的目光,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春桃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笑的更开了些,“姐姐,这儿冷,我们快进屋去吧。”姜知渺点点头,随即跟着她进了东边屋子。 跟钱挂钩的买卖还是要经过大人才是,归根结底,春桃她爹才是有话语权的那个,春桃还小,这钱给了大人她才能安心。 还未踏进屋子,耳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听着恨不得把肺给咳出来了,不仅如此,剧烈的咳嗽声还伴随着阵阵干呕,比先前的任何一次咳嗽来的都要更猛烈些。 听着这阵咳嗽,二人加快脚步,连忙进了屋。 入眼只见温竹卿站在男人身边,轻拍着他的背,姜知渺的视线移到男人脸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涌流而下,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春桃惊呼一声,大叫着上前拉着男人的手腕,哭的撕心裂肺,“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爹,爹,春桃好怕,爹,呜呜呜。” 男人被这阵剧烈的咳嗽抽去了精气神,他反手握住春桃的手,气若游丝的说道:“桃啊,别哭,爹没事,就是,就是咳嗽罢了,别哭,别哭,爹没事。” 春桃哭着摇头,嘴里反驳道:“爹,你就别骗我了,你都咳出血来了,之前从来没有咳出来血过,怎么可能没事,爹,你不要死,不要留春桃一个人。” 话落,她抹了一把泪,哭着道:“娘没了,弟弟没了,春桃就只剩下爹了,爹,你要是走了,春桃,春桃就没有亲人了。” 春桃知道咳血是要死人的,她娘当年生弟弟的时候就是咳了血,当时她趁着产婆不注意的时候溜进去看到了,她先是吐了一点点血,然后大把大把的血从她的嘴里喷出,不仅如此,身下也全是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哭着喊着用帕子擦,但是怎么擦也擦不完,嘴边的刚擦完,身下又喷涌而出,她只记得那是个很黑的晚上,没过多久娘就死了,还有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弟弟。 爹说他们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还会再回来的,但是这么久了,她从来没有见他们回来过,爹骗人,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 第八十一章 脱离书本 “桃啊,别哭了,爹,爹没事。”李根生抬起满是茧子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细细安慰道:“桃,别哭,你看爹不是好好的吗?” “爹,你,你骗人。”春桃摇了摇头,紧握住他粗糙的大手,啜泣道:“骗人,你骗人。” 李根生趴在床边,佝偻着被生活压弯的脊背,轻柔地抚摸着春桃的脸颊,眸子里划过一丝水意,“桃啊,别哭了,都是个大姑娘了,咋还这么哭哭啼啼的?” 李根生瞅了瞅她,又瞅了瞅姜知渺二人,见春桃还是一副哭哭泣泣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他这身子他知道,早些年在地里干活伤了根本,昨夜的雨一下,只怕是坏了根了。 想到这,他眸底一暗,他是想跟凤儿走,但春桃还小,他,他舍不得啊,听着细微的哭声,李根生回过神来,瞧见春桃一脸担忧的瞅着自己看,他不舍的摇了摇头。 春桃见他一副托孤的神情,心里一紧,她一把抓紧他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爹,你,你咋了,咋这副神情看我?” 李根生抬手拨正她凌乱的额发,叹了口气,轻声道:“没咋,就是想你娘咧。” 一听这话,方才还止住的眼泪不自觉的又涌了出来,春桃抹了两把泪,身子也因为不间歇的哭泣一颤一颤的,她耸了耸鼻子,哽咽道:“我也想娘。” 旁观了一会儿,姜知渺总算是知道为啥这屋里没有春桃她娘了,也明白了李根生的身子为啥坏了根了。 原来自从春桃她娘难产去了以后,李根生天天鸡鸣时分就扛着锄头到田里干活,天都黑透了还不回来,半年下来,这身子也被累垮了,留下了病根,每逢天冷之际就呼吸不畅,身上像被扎了针似的疼。 这不,昨日夜里又是刮大风又是下大雨的,屋顶被砸了好几个洞出来,这天寒地冻的,李根生的病情也加重了,甚至都咳出血来了。 看他们一脸愁容的模样,姜知渺默默地叹了口气,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都是苦命人啊。 她先前倒是在位面教室里学了些医书,但那几本医书大多是针对流放路上的突发情况,像春桃爹这种病症,姜知渺也不知道能不能治。 寻常情况下,她是不会没事找事的,毕竟若是治得好了,自然会招人尊敬,但若是治不好了,免不了要惹的一身骚。 初到甜水村,春桃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向她释放善意的,既如此,她就试一试吧,无论结果如何,一试便知。 姜知渺望了望二人,眸底划过一丝坚定,向前迈了几步。 “根子叔,春桃,快别哭了,这咳嗽咳血说不定也不是坏事,若是将体内的污血给咳了出来,那病不就能大好了?都快哭了。” 见他们愣怔的看着自己,姜知渺没再多说,三两步走到李根生的床前,继续道:“根子叔,你若是信的过我的话,就让我给你看看吧。” 她默了默,又说:“虽说我不是正统的大夫,但也算是半个赤脚大夫了,你这病,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也说不定。” 李根生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呆呆的立在半空,待反应过来后,他忙收回手,低垂着头,无奈笑道:“我这病我自己知道,早些年在孙大夫那儿看过,吃了老些药都不见好转,怕是治不了咧。” 见他一副死无可恋地模样,姜知渺劝诫道:“根子叔,我还没看你怎么就知道治不了咧也行是那孙大夫学艺不精也不定,不管怎么样,也要先看过再说吧。” “再说了,就算你不想治,也要想想春桃啊,春桃还那么小就没了娘,要是你再有点事,那她往后的日子该咋过啊!左右就是把个脉的事,也不费你多大功夫,你就别推脱了吧。” 李根生默默垂着头,眼底划过一丝坚定,对,往后就算不为自个儿活,也要为春桃活才是,他死了就死了,春桃还那么小,他还没见她嫁人咧,他可不敢死。 抬眼只见春桃正瞪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自己,李根生心里一紧,看着姜知渺回道:“你说得对,就算不为我自己个儿活,也得为春桃活才是,她娘走了,我再没了” 话未说尽,姜知渺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他面上一片坚定之色,她心里倍感欣慰。 想开了就好,春桃那么好的一个孩子,这要是没了爹,往后的日子只怕要更难过了。 春桃耸了耸鼻子,略有些不解,她一会儿望着姜知渺,一会儿望着李根生,见她爹同意治病了,她蓦地笑了起来。 “爹,姐姐是好人,姐姐说能治,那就一定能治。” 春桃的眼睛很大,笑起来似柳叶弯弯,就是眼底下有一圈浓浓的青黑,虽说被她的肤色给遮了些去,但隐隐可见轮廓。 想来她这些时日也为此事担忧不少,不过此刻她一笑,这满面的愁容倒是驱散了些,又多了些许生机。 见她笑的开怀,李根生轻扯嘴角也跟着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姜知渺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量着,见他又拾回了生活的希望,默默的叹了口气。 既对日子有了指望那就好办了,无论是大病小病,自己都觉得没指望了,那就是观世音菩萨下凡也救不了了。 见李根生愿意治病了,春桃忙直起身让位,姜知渺没有客气,直接坐了下去。 李根生见她坐定,撸起一节袖子,将手搭在了床边,姜知渺顿了顿,将手搭了上去,父女两屏住呼吸,细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露出什么为难的神情。 好在把脉的过程中姜知渺的神情十分平静,任他们怎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给了他们些安全感。 事实上这病对姜知渺确实是有些难度的,这要是在她学过的医书上随便拉出来一例病来给她治,她保证能让病人恢复如初,但脱离了书本知识,那确实对她是个挑战。 第八十二章 能暂时控制住 看她半响不说话,李根生父女俩的心里就有些忐忑了,这老半响不说话,该不会这病压根就治不了吧,想到这,汉子眼里的光暗淡了许多。 说到底,也就是一试,这病到底能不能治他心里是有成算的,那孙大夫虽说是个赤脚大夫,但祖上也是出过能人的,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孙大夫都说不能治了,这丫头难道比他的医术还好? 李根生见姜知渺半响没动静,低着头,默默地叹了口气,安慰道:“丫头,我自个儿的病自己知道,若是治不了就算了吧。” 姜知渺不吭声,抬眼望了他一眼,然后又细细把起脉来,李根生以为是她心气高,不愿服输,也就由着她去了。 又半响后,姜知渺收了手,顶着父女俩满怀期冀的视线,动了动嘴唇,见状李根生心里一紧,屏住呼吸,竖着耳朵细细听着。 “根子叔,你这病倒也不是不能治,治倒是能治,就是”一听这话,李根生大喜过望,直接将就是给忽略了去。 多少年了,虽说被孙大夫敲定后半辈子就这么过了,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期待,如今这期待落了地,一时喜的他忘了话还有半截话没说完。 春桃对上她爹的病,像个小炮仗似的,见姜知渺话未说完,连忙扯着她的衣角,瞪着一双黑澄澄的眼,巴巴的看着她,焦急道。 “姐姐,就是什么?我爹这病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啊?” 春桃火急火燎的询问让李根生回了神,啥?还有就是?这就是什么?思及此,他转过脸,急切的望着姜知渺。 姜知渺也没卖关子,她清了清喉咙,面上拂过一丝尴尬,“你也知道,我最多只能算是半个赤脚大夫,就是,就是我能暂时控制住你的病情,不让它继续坏下去,但要想彻底根治,我确实做不到。” 她说着说着,神情又变的严肃了起来,见状父女俩的心又揪了起来,“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数月前你就咳了血,不过被人给压制了住,昨夜天寒,这才将病根又给引了出来,想来,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咳血了。” 李根生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她,不是说医术不精只是半个赤脚大夫吗?把了会脉就能知道他数月前已经咳过血了,这这不是赤脚大夫,这是女神医吧! “不错,数月前我确实发作过一次,多亏了孙大夫施针给压制了去,这的确是我第二次咳血。”李根生压制住心底的波动,愣愣说道。 春桃有些懵,她爹啥时候咳的血?她咋不知道呢? 对上她询问的目光,李根生开口说:“三月前你和杏花去地里打猪草的时候,爹确实咳过一次血,不过也没啥大事,爹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春桃嘴一撇,眼泪又止不住的想往下流,早知道,她就不和杏花去地里打猪草了,猪一顿不吃又饿不死,这要是爹没了,那可就还真的没了。 李根生当时没说就是怕她担心,这一下说了,见她落了老多泪来,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只一个劲儿的劝着别哭。 姜知渺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不是说着病吗?咋就唠起来了? 她微微抬了抬手,打断了父女俩的温情时刻,“根子叔,春桃,快别唠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蓦地被打断,父女俩也噤了声,春桃木木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二人愣愣的望着她。 姜知渺见他们终于回过神来,继续说道:“根子叔,家里有没有笔墨?要是没有的话,炭笔也行,我给你开个方子,往后只需按照这个方子吃药就行,十天一疗程,吃上三个疗程,这病情就能控制住了。” 李根生一听要吃三十天的药,当下脸上划过一抹尴尬之色。 自从他病了以后,除了伺弄家里的几亩薄田外,一直没往外做工,家里已经没多少存钱了。 几亩薄田看着不少,实则交了官府的赋税后,剩下的,也就够家里开销了,先前治病花了不少,这又要花钱,这想到这,汉子的头又垂了下去。 姜知渺自然考虑到了这一点,若不是日子不好过,春桃怎么会主动拉着自己买卖,还不是没钱惹的祸,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又有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挨饿挨冻?说到底,就是没钱! “根子叔,钱的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开的这个药方里都是些寻常药材,田埂地头就能找到的,没必要花那冤枉钱去买了。” 一听这话,李根生猛地抬起头望向她,一双饱经岁月的眸子里也含了几分水意,他嘴唇轻启,微颤道:“谢谢谢。” 姜知渺受了他的谢,笑着摆了摆手,“都是乡里乡亲的,说啥谢不谢的,不过,要真要谢的话,就谢春桃吧,要不是春桃,咱们也结不了缘不是,春桃是个好闺女,这往后可得对她好些才是。” 李根生点了点头,慈爱的望着春桃,谁说丫头都是赔钱货,他闺女可好着呢,这要不是春桃,只怕他也没日子好过了,多亏她,他才能继续苟活于世。 春桃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就去拿了几根烧的只剩须须的木炭进了屋。 笔墨价格高,村里只有张秀才他家和村长他们几家富裕的人家才能用得起,她自小到大连摸都没摸过,家里就更不可能有了。 这木炭还是前些日子她爹身子爽利的时候炮制了用完了的,她在柴房里扒拉了好一阵,才挑出这两根还算能用的炭,春桃看着手里这两截炭头,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姜知渺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道了谢后便将木炭拿在了手里。 这炭倒是有了,但这纸纸本就是金贵之物,家里没点钱的,轻易不会买,倒是她疏忽了,春桃家应该是没有纸的。 春桃显然也想起还有纸没拿,她站在原地,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了好几圈,似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就甩开腿朝屋外跑了出去。 半响后,春桃捏着两张宣纸进了屋。 第八十三章 饿是一种生理需求 姜知渺也不知道春桃从哪拿的纸,她愣了愣,直接接了过来。 时候已是不早,她捏着两截短短的木炭唰唰的在纸上写了起来,一瞬后,姜知渺将纸递给了李根生:“根子叔,这是药方,你收着吧。” 李根生眼底水光四溢,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丫头多谢你了,咱家也没什么好的,这些红薯你就拿家去,要是不够就再来拿,叔家别的没有,红薯管够。” 姜知渺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意思意思稍微收一点就成,这红薯想必是春桃他们家过冬的粮食,这要是都拿走了,他们的日子只怕是要过的更苦了。 “根子叔,别太见外了,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又不费什么力气,不就是把个脉,开个药方吗?也没啥大事,这也太客气了。” “再说了,这药你不还没吃呢吗,等你稍微好些了,再谢我也不迟到,眼下就算了吧。” 李根生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将这份人情记在了心底,他看了看手里的药方,又看了看姜知渺,颇有些尴尬的说道: “这咱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没一个上过学堂,这方子是有了,就是就是不识字啊。” 汉子害羞地挠了挠头,为难的看向姜知渺。 姜知渺笑了笑,接着说道:“叔,不识字不要紧,这方子你先留着,下昼叫春桃到我家去,正好我们那块就在田埂,这方子里头的药都有,到时候我教教她,认全了就行。” “再说这方子上不只有药材,还有些注意事项,下昼我再和春桃说说,奥,对了,根子叔,刚你吐了一滩血,先躺床休息一会儿,等下昼药找齐了,晚上就能煎药了。” 李根生应好,又千恩万谢了一番。 无论这药效果如何,都是她的一番善意,能控制住最好,这要是控制不住他也不怪,不过看她笃定的模样,可能这病真能控制的住也说不定。 出来大半个时辰了,想必家里人也等急了,姜知渺匆匆告了别后,便和温竹卿扛着两大布袋的红薯归了家。 方才李根生说什么也不收钱,还是姜知渺强硬了态度,最终她的那份在之前谈好的价格基础上又降了一文钱,以两文钱一斤的价钱买了红薯,和春桃说好地点后,她便和温竹卿原路回了去。 好在方才春桃带的路虽然弯绕,但不算难记,姜知渺二人绕了一会又绕到了刚来的那条路上。 这条路上有不少熟面孔,姜知渺看着他们扛着粮食兴高采烈的模样,就知道那肩上麻袋里的吃食肯定不会少,不过想想也是,这世上和钱过不去的还是少数。 有钱赚,多数人还是愿意卖些吃食出去的,即使他们再不详,但能给家里补贴些家用,还是有人愿意卖的。 村民们的日子不好过,这天寒地冻的,家里也没个进项,多赚几文钱还能给孩子们买些零嘴吃,想到这,姜知渺瞬间就顿悟了。 也就是她运气差,一连问了三家都不愿意卖,要是再往村子里走走,想必也是能买到的,看着他们扛着麻袋,喜笑颜开的模样,姜知渺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了。 回去的路上,温竹卿将三十斤红薯全都拢了过去,男子本就比女子的力气大些,姜知渺就算是天生神力也只是个女子罢了,早先王武没解开枷锁之前,总是她承受的多些,他不忍,不愿,但只能屈服于枷锁,如今稳定了,自然要多干点。 姜知渺见他抢着要扛自然没有意见,既然他要干,她也乐得清闲,正好趁这个时候好好欣赏欣赏田园风光。 说起来这三十斤的东西也不重,一个成年男子扛个三十来斤的东西,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流放了这么些天,温竹卿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会舞文弄墨的他,少年扛着三十来斤的红薯在路上走的稳稳当当的,甚至跟上了脚下生风的姜知渺。 一刻钟后,二人到了田埂,还没进家他们就看到有不少人已经吃上了。 隔着老远姜知渺就闻到了那股红薯的香甜气,早先她是真不怎么饿,猛地闻到这香气,肚里顿时一阵打鼓,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温竹卿盯着那蜜油四溢的红薯,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饿是一种生理需求,谁也控制不住,二人别开了眼,快步朝家走去。 还没到家,姜知渺就见明珠站在家门口,巴巴地望着别人家的烤红薯,嘴边甚至还有些可疑的痕迹。 明淮和景明倒也馋,但只是盯着别人看,明珠倒好,边流口水边摸肚子,惹的姜知渺一阵好笑。 “呦,这是谁家的小馋猫啊?啧啧啧,看看看看,这都馋的流口水了。” 猛地听见自家阿姐的声音,明珠一瞬就回了神,听清她的话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用手擦了嘴。 见手背上全是晶莹的液体后,明珠抬起脸,咧开嘴笑眯眯地喊了声“阿姐” 看她像个小炮仗似的冲到自己怀里,姜知渺张开手,一把抱住了她,点了点她微凉的鼻头,失笑道:“小馋猫这是闻着味自个儿寻过来了?这鼻子可真灵啊。” 明珠笑咧了嘴,笑嘻嘻的将脸埋在她的腿间。 声音从下面闷闷地传来,“我才不是馋猫,哥哥才是。”话落,明珠瞥了明淮一眼,又将头埋了回去。 明淮一时语塞,也不看看刚才是谁口水流个不停,正想反驳,就见明珠悠悠的看了他一眼,只好将话又咽了回去,他馋猫就他馋猫吧,馋猫好过哄人,这名头,他认下了。 姜知渺看他有些无奈,也跟着笑了笑,她收回视线,微低着头,将双手搭在明珠胳肢窝处,一把将她提起抱在了怀里,“行,他馋就他馋,走,咱也回家吃红薯去。” 明珠嘻嘻的笑着,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又扭头得意地看了明淮一眼。 明淮无奈的笑了笑,和景明手牵着手,跟在他们身后也往回走去。 两家人见他们带回了这么多红薯,面上一片喜悦之色,草草分了两份后,姜知渺便拿着自家那份进了屋。 徐有容早就将柴火都拾好了,墙角处堆了一堆,这块树多,随便捡捡就能捡到不少,算是实现柴火自由了。 二人手脚麻利地搭好柴火堆后,又拿出火折子点燃,扔了几个红薯进去,约莫一刻钟后,姜知渺拿着棍子在火堆里将红薯尽数给扒拉了出来。 几人坐在火堆前,吃的喷香。 第八十四章 八卦 《惊!刚穿回来就抄家流放》第八十四章 八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惊!刚穿回来就抄家流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