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垃圾王》 第一章 秦家庄的外来人 京郊，秦家庄。 村西头的祖坟堆又添了座新坟，寒风呼呼直刮，新坟上杵着的木牌子单薄的很，似乎风再大一点就能刮走，随着坟主人一起飘向西天。 坟头趴着一大三小，是女人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 “唉这四顺子也是命薄，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还死在了山上” 远处，抽着旱烟的老头儿叹着气。 天空陆陆续续飘下了雪花，一股寒风吹拂，老头儿冻得裹紧身上的棉袄，他放下烟袋，起身拍了拍袖子上的土，朝着站在坟边六七米处的少年喊道。 “放子，放子，这天儿不好，快带你娘和弟弟妹妹回家去吧。” 少年个头不高，腊月寒冬，身上还穿着薄薄的单衣，上面打满了补丁。 听到老头儿的话，少年点了点头，没吭声，朝着坟边走去，他扶起摇摇晃晃的母亲，又抱起母亲身侧最年幼的弟弟，一家人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远处的老头儿看着这大大小小五口人，又叹了口气。 热气腾腾的灶台前，李放用勺子搅和着锅里的汤汤水水，屋子里没有人说话，只能偶尔听见两个妹妹和弟弟肚子里饥饿导致的咕咕声。 “小梅，小星，小河，吃饭了。”李放把棒子面粥盛好后，又晾了凉，才放在了灶台边上。 几个小孩子从早晨起就没吃饭，此时已经晌午，早就饿的不行，连忙上前端起粥喝。 李放看着弟弟妹妹们喝的欢，又偷偷从灶台侧面拿出个腌好的鸡蛋，掰成四瓣，放在弟弟妹妹的碗里。 秦小梅、秦红星年纪大一点，已经八九岁了，知道这鸡蛋是娘留着卖钱的，因此迟迟不敢下口，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家哥哥。 秦小河年纪小，不管这么多，几口就吃了下去，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大哥手里剩的那瓣。 看着秦小河的眼神，李放轻轻一笑，摆了摆头。 “那是给娘的。”说罢，李放把鸡蛋放进粥最多的那个大碗里，端着碗朝着屋里走去。 寒冷的屋子里，女人一脸愁色，眼眶红红的。 张玉容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长子，略带歉意道：“放子，你秦叔的事儿辛苦你了。” 她身体不好，与丈夫亲生的儿子秦小河年幼，因此，秦大顺葬礼的事情，都是十六岁的李放忙忙碌碌的跟着秦家庄的人主持。 张玉容和李放都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十几年前，母子俩从西北逃荒而来，李放的亲生父亲在张玉容刚怀孕的时候，便被抓了壮丁，等到李放刚一周岁，便传来了死讯。 后来家乡闹灾荒，张玉容一个年轻寡妇只能带着儿子逃荒到了京郊，遇到了好心的猎人秦大顺，这才活了下来。 秦大顺是个老实憨厚的庄稼人，不嫌弃张玉容是个寡妇，还把李放当成亲子对待，也没让李放改姓，只是提过一句，如果他死了没人摔盆，就让李放来。 这只是一句戏言，在秦大顺和张玉容有了亲儿子之后，秦大顺便不再提，只是造化弄人，前几日，家里没粮食，秦大顺拿着猎枪上了山，准备找些猎物，没想到，这个久经猎场的老猎人折在了山上。 人被运下来的时候，只剩了半边身子。 “应该的，娘。”李放把粥放在炕边，从怀里掏出十几张皱皱巴巴的钱。 “这是给秦叔办丧事剩下的钱，一共两块六毛五。”李放递给张玉容。 张玉容摆摆手，没接过来，她叹了口气：“你秦叔走了，这家以后就你当家了。” 李放如果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也许会为了母亲让自己当家而开心一阵子，但他却是一个从21世纪而来的三十几岁的灵魂，他明白母亲这句话蕴含的重大责任。 张玉容看着眼前的儿子，心里也是如刀割一般，丈夫活着时候，家里勉强能饱腹，攒不下什么钱，如今丈夫走了，他们一家人的吃喝全压在了李放这个十六岁的孩子的肩上，她难受啊。 母子二人说着话，外面响起了秦小梅的声音。 “娘，哥，三伯家来人了。” 李放听到声音，掀起门帘走出去，只见一个少女站在院子里，右手还提着一个布袋子。 少女梳着两条大麻花辫，脸上冻得红扑扑的，却难掩其中姿色。 “京茹来啦，进屋，先进屋。”张玉容看着眼前的少女，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秦京茹看向李放，不知是有些害羞，还是天气冷，脸蛋更红了。 她手足无措地说道：“婶子，这是我爹娘的一点心意，天冷了，你们先吃着。”她把手中的布袋塞给李放：“我听我爹说，放子哥过几天要去城里，能不能带我一起，我我想去淮茹堂姐家一趟。” 李放看着眼前的少女，神情微变。 他穿越前，对四合院这部剧略有了解，而如果他没记错，秦京茹进城，便是这部剧最开始的时候。 他思考的时候，秦京茹大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他。 李放比起秦家庄同龄的小子们长得俊，而且不像那些小泥猴子们身上脏脏的，虽然身上打的补丁多，但李放的衣服和脸总是干干净净的，人也长得板正，因此秦京茹喜欢和李放待着。 无关情情爱爱，只是少女单纯的朦胧好感。 因此，秦京茹爸妈要给张玉容母子送粮食这件事，秦京茹一下子就接了过来。 张玉容咳嗽几声，笑着说：“你放子哥正好去轧钢厂，我记得你那堂姐也在轧钢厂，放子，你就跟着京茹一起吧。” 李放去轧钢厂，是秦大顺去世之前就安排好的。 秦大顺以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猎户，有一次被一个领导看中，带去了东北，秦大顺三枪就干死了一只老虎，那老虎浑身都是宝，由领导带走了。 作为奖励，领导要给秦大顺钱，但秦大顺拒绝了，领导见他是个实诚人，便打算给他一个工作指标，但之后秦红星、秦小河的出生，秦大顺无暇去城里上班，工作指标便一直搁置下来。 直到这个月，李放刚满十六，秦大顺和张玉容便打算让他用这个指标去城里上班。 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 第二章 赶路进城 院子里，秦京茹和李放母子二人聊了几句就回了家，毕竟这边刚办完白事，秦京茹一个小姑娘待太久也不好。 少女走时，似乎还有些话欲言又止。 李放提着秦京茹送来的那袋粮食，向母亲递去询问的眼神。 张玉容叹了口气：“现在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咱不能白拿人家东西，一会儿你给他三伯家送五毛钱去。” 李放点了点头，刚才他用手颠了颠这布袋，里面大概有五六斤棒子面儿。 秦京茹家也只是从土里刨食儿吃的农民，这些粮食都是人家一点儿一点儿省出来的，人家愿意帮他们，可他们不能白占人家便宜。 秦大顺活着的时候，家里虽然很穷，但从没赖过账，也没占过别人的便宜。 说话间，张玉容从屋里拿出一件羊皮袄子，袄子是手工缝制的，款式没有多么新颖，但一针一线都很平整。 张玉容手里抱着那袄子，似乎在睹物思人。 这袄子是她给丈夫秦大顺亲自做的，只盼着丈夫在外打猎时能暖和些，这袄子是她前些天刚刚做成，准备让丈夫过年时候穿上，可如今 张玉容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水。 李放看着母亲的眼泪，心里面五味杂陈。 母亲把那羊皮袄子披在儿子的身上，细心地给儿子系好扣子。 李放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不如秦大顺这个成年人体宽，因此羊皮袄子松松垮垮的。 “放子，暖和么？”张玉容问道。 李放看着母亲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 过去，家里穷，只有家里的劳动力秦大顺才有厚衣服穿，如今他穿上了这件羊皮袄子，他明白母亲的意思。 屋门口，弟弟妹妹们挤在一起，几张小脸冻得通红。 “娘，我也想进城，我也想穿羊皮袄子。”这是老二秦小梅的声音。 张玉容转过头，故作严肃的训斥道：“小梅，带你弟弟妹妹回被窝里去，你大哥明天走，咱今天晚上吃窝头。” 小孩子总是很容易满足，这几天孩子们吃的都是稀多干少的棒子面儿粥，一听能吃窝头，开心的欢呼起来。 李放看着这一幕有些心酸，他希望自己这趟进城，能给这个家带来一些改变。 起码，让这些小豆丁们先吃上带荤腥的饭。 李放是凌晨从家里走出来的，怀里还揣着张玉容塞给他的两个窝头和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临行前，张玉容叮嘱了儿子方方面面的事情，李放临走时，她的脸上依然带着担心的神情。 儿行千里母担忧，张玉容送李放到村口才作罢。 “放子，照顾好京茹。”说话的是秦京茹的父亲秦大平，他是秦大顺的堂兄。 “知道了三伯，我会的。”李放看着身后寸步不离的秦京茹，向秦大平承诺道。 从村子出来，积雪堆到了脚踝处，李放和秦京茹二人吱呀吱呀地踩着雪，朝着城里方向走去。 这年头儿没有私人小汽车，自行车也不是他们这些农村孩子肖想得起的，而大雪三九天，赶骡子车的前几日摔断了腿，因此二人只能靠着两条腿走。 好在，农村的孩子从小就满山跑，脚力非凡，走出二十里地，二人都没说累。 秦京茹的脸蛋依旧是红红的，这是她第一次和李放独处，心里有种叫甜蜜的东西悄悄滋生出来。 两人走了许久，还没说一句话，寂静的小路上，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 “放子哥，你这次进城是不是要去当工人了”秦京茹的声音很好听，少女的声音软糯糯的。 李放点点头。 少女垂下眼，沉默了片刻，说道：“那我们以后就很难再见到你了。” 此刻，秦京茹甚至想着，如果李放不用去当工人，是不是自己就能经常和他在一起了 李放听到少女的话，侧身向秦京茹看去，他顿了顿说：“秦家庄是我的家，我会经常回去的。” 秦京茹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笑容，她只想跟放子哥多待一会儿。 就一会儿 能天天待在一起就更好了。 如此想着，秦京茹的笑容更深了。 这个年代的京城，和李放记忆里的京城差别很大，没有高楼大厦，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着一个色调的衣服。 单一、朴素，这是李放对这个年代京城的第一印象。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李放没有多耽搁时间，他向人问了路，便和秦京茹分开，独自去了轧钢厂。 轧钢厂规模很大，李放这个生面孔刚到门卫就被拦下了。 “小子，农村上来的？”门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李放笑了笑，点头说：“您火眼金睛，这都能看出来。” 他语气十分客气，毕竟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对待别人客气一些总是不会出错的。 如今工人有许多是农村招工来的，因此门卫也没有歧视李放，毕竟工农一家亲嘛，都是阶级兄弟。 他拍了拍李放的袄子：“在咱这四九城里，如今你这岁数儿的年轻人，都不穿这个。不过嘛，要我说，这什么款式，也不如咱亲妈缝的衣裳” 李放看着善谈的门卫，嘴角含笑。 看来不管是二十一世纪还是如今，这京城人贫嘴的习惯是一直没改变。 不过，比起后世人人疏远的社会，他还挺喜欢这富有人情味儿的年代的。 “您说的是，这千好万好不如家好，这世上，只有妈是最疼咱的。”李放闻言出声道。 这门卫是个孝子，听到李放的话，对这个小伙子立刻好感十足。 称呼也从小子变成了小兄弟。 “小兄弟，你这是来我们厂找人还是” “大哥，这是我的介绍信，我来人事科报道。” 李放从怀里拿出那封珍贵的信件，递给门卫。 门卫虽然嘴贫，但遇到正事绝不马虎，他认真看了李放的介绍信，然后轻轻地叠好递了回去。 他热情地说道：“我们轧钢厂太大，我正好换班儿，我带你去吧。” 李放见他也是出于好心，于是点头答应：“那真是太感谢您了，不知大哥您贵姓？” 门卫嗨了一声：“不用谢，都是同志，阶级兄弟一家亲嘛。我叫胡三斗，你就叫我胡大哥就成。” 二人说话寒暄间，已到了厂里的办公楼。 “李放兄弟，我就送你到这儿，你把介绍信给里面的办事员一看，他们就明白了。”胡三斗嘱咐道。 李放向胡三斗感谢后，便走进了办公楼。 也许是他运气好，刚给办事员看完信，就见那办事员站起身喊了声李厂长好。 李放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看起来十分精明的中年男人站在他身后。 男人的一双眼睛里满含野心和审视。 这是李放对李怀德的第一印象。 “李厂长，我正要去找您呢这位小同志介绍信我看了，正要找您核对呢。”办事员说道。 李怀德打量了李放几眼，拿过介绍信，看着李放的名字，似乎想起了什么。 李放也在看着李怀德，如果他没记错，这位李副厂长，就是当年带着秦大顺去东北的那位领导。他在四合院剧中也是个狠角色。 李怀德放下介绍信，朝着办事员点了点头，又吩咐了几句，便走出了办公室。 他看到介绍信，已经想起来眼前的少年是谁，不过，打虎取虎是自己的私事，这条子也是自己开的，他为了避嫌，不能和李放在这种公共场合多交流。 毕竟，公器私用，让人知道了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反而会给自己带来危机。 而李放这边看见李怀德没有多作停留，心下便有了计较，他又和办事员了解了一些事情，这才从轧钢厂离开。 而李怀德这边，下班刚坐着小汽车到家，却看到家门口站着个少年。 第三章 从车间到后勤 少年脸和双手都冻得通红，腰杆子却挺得直直的。 李放从轧钢厂出来时候，刚好碰见胡三斗，他心思一转，便向胡三斗问来了李怀德家的地址。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胡三斗虽然只是保卫科的门卫，但对轧钢厂的人和事那是门门通。 李放知道地址后，就赶紧赶来了，虽然来早了，但总比来晚好。 “李放是吧？”李怀德下了车，朝着四周看了看，朝着少年说道：“进来坐坐吧。” 李放连忙点头，他搓了搓双手，跟在李怀德身后进了院子里。 李放虽然穿着老土的袄子，但不像其他刚进城的农村孩子一样胆怯自卑，不敢抬头，走起路来昂首向前，落落大方。 李怀德看他这不卑不亢的样子，心里有了底。 比起拥挤的四合院，李怀德作为轧钢厂副厂长，有一套自己的小院儿，古色古香，叫人心生羡慕。 李怀德把李放叫来了他的书房。 “老秦前些日子说要带着你一起来，怎么今天没来？”李怀德抿了口茶，审视着眼前的少年。 前些天，秦大顺带着当年他留下的工作证明找到了他，说想把工作让给继子李放，李怀德虽然贪婪，但还是言而有信，他欣然答应了。 毕竟在他眼里，秦大顺还是对他有一些用处的，当年若不是秦大顺打了老虎，他借花献佛送给了上面，这副厂长之位，只怕还要蹉跎几年才能得到。 听到李怀德的话，李放低下头，开口声音有些低沉：“秦叔前几日打猎，在山上遇了险，没了。” 李怀德愣了一下，他记忆里那个身材高大的猎人，拿着杆猎枪，老虎当面也丝毫不害怕，怎么就折在山上了呢？ 李怀德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惋惜：“老秦是个好猎人” 他还想年后带着秦大顺再去东北一趟捞点好货，如今也只能另做他法了。 惋惜归惋惜，李怀德只是看重秦大顺带给他的好处罢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说道：“条子我已经批了，年后你就来厂子上班吧。这个家还得靠你。” 说着，李怀德倚在椅子上，似乎是送客的意思。 李放没着急走，他还有事情要做。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古典的木盒子。 “这是秦叔想带给您的”李放一脸正色，丝毫没有对自己的行贿行为感到不好意思。 李怀德惊讶地坐起身。 他看见那盒子里的东西眼睛一亮，不过很快他就掩盖住自己的欲望。 “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李怀德笑着拒绝道。 如果是一个单纯的农村少年，见李怀德这副模样，可能会当真，把东西收回去。 但李放毕竟不是真的十六岁少年，他把东西往李怀德那边儿又推近一些：“这是我们农户人家的一点小小心意，您就收下吧，秦叔也说过，您对我家有恩，就当是我们对您的感激。” 李放的话让李怀德倍感舒服，他对眼前的少年又有一番新的感观。 李放毕竟年纪小，话语也诚恳，丝毫没让人觉得他是在故意奉承，反而李怀德自己都觉得，自己对秦家真的恩情很重。 盒子里是颗有年头儿的人参，是秦大顺年轻时候得到的宝贝，本来，他就想把这颗人参送给李怀德，好让李放在轧钢厂里有靠山。 不得不说，秦大顺为李放这个继子那是谋之深远。 李怀德笑着看向李放，突然问道：“小李啊，你跟老秦上山打过猎吗？” 李放挠了挠头，委婉道：“我就放过几枪，不过没打到过大东西，就打死只兔子。” 少年吭哧瘪肚憋出这句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李怀德见此哈哈大笑，多诚实的孩子啊，没打中就是没打中，不会吹牛说谎。 “不错嘛，才十六岁，大有可为，大有可为。本来我想让你去车间学学技术，年轻人嘛，不怕苦不怕累。” 李怀德点了根烟，眯着眼看向李放。 他接着说道：“但我这么一看呐，咱们后勤处更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从农村长大，熟悉咱们京城周围的村子，咱们后勤处经常去乡下采买，有你这个小猎人帮忙，工作一定能做的更好。本来我想让你年后再过来，不过这靠近年关，咱们后勤处业务重，你就下周来报道吧。” 李放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知道，对于十六岁的少年来说，无须展示自己有多圆滑，有多优秀。 对领导来说，你表现出自己是个靠谱、有感恩之心的孩子，这就足够了。 自己若是像孔雀开屏一样展示自己，李怀德也许反而会觉得自己这个人太虚浮，夸大其词。 “那就谢谢您了，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您的提拔。”少年的脸通红，眼神却十分坚毅。 李怀德笑眯眯又嘱咐了李放几句话，这才让李放离开。 默契的是，两人谁也没再提留在李厂长桌子上的那颗孤零零的人参。 李放从李怀德家出来，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李怀德这个老狐狸，没有足够的利益，他是不会吐出自己嘴里的肉的。 好在自己这趟没白来，从车间到后勤，自己不用再花时间耽搁在那日复一日的重体力劳动中。 虽然他十分尊重劳动工人，但他明白，若是在车间里当学徒工，每个月挣那十几块钱，是不够自己养一大家子人的。 这回到了后勤部门，工资虽然没变，但起码工作更自由。 最重要的是，他给李怀德留下了印象，背靠大树好乘凉。 李放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心情十分轻松的他，看见天色已经黑了，就朝着秦京茹留的四合院地址走去。 他去那里有两件事需要办，李放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从怀里掏出母亲预备的窝窝头啃了起来。 又凉又硬的窝窝头，嚼起来越吃越香，才走了不到一天，李放却有些想家了。 他看着四九城的万家灯火，叹了口气。 他的根还在秦家庄，因为家还在那。 吃到最后，李放捧起手心中掉落的窝窝头渣子，向嘴里送去。 嗯，有点噎得慌。 李放悄悄打了个饱嗝。 第四章 难缠的小鬼 李放赶到四合院所在街道办的时候，正好赶上街道办要下班儿的时间。 他呼了口气，差点就耽误事儿了。 “同志，慢点、先歇会儿”街道办的人被李放因为跑得太快，面红耳赤喘着粗气的样子吓了一跳。 那大姐也是好人，还端了杯水来。 李放连忙道谢，直接说出自己的需求：“同志您好，我是红星轧钢厂的新职工，刚从农村上来，厂里说您这边街道办能给安排个住的地方，我可以付租金。” 听到李放自报家门，说是轧钢厂的工人，大姐眼睛一亮。 现在工人代表着铁饭碗，在哪谁听了都是竖大拇指，这小伙子能从农村上来当工人，看来是有些来路。 “小伙子，多大了？结婚了没？有对象了吗？”大姐兴奋地问道。 她还有个初中刚毕业的闺女，看着小伙子的年纪正好合适 李放尴尬的轻咳一声：“大姐，您看天都黑了，我这还没落脚地” 大姐听到这，也缓过神来，热情地说道：“咱这街道还真有空房子，上个月何雨柱他们院儿刚搬走一户人家。” 何雨柱？ 傻柱？ 李放思索片刻，说道：“那您看我这情况一个月给咱街道交多少租金合适？” 那大姐从柜子里拿出一串钥匙中的一枚放在桌子上。 她一边笑一边说道：“一个月交三块五就行，那间房子小点儿，不过你一个人住也够啦。以后争取好好干，在厂子里分套职工住房。” 李放此时神色未变。 三块五 如果没记错，自己兜里现在只剩了两块钱。 囊中羞涩呀，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好在街道办的大姐也知道李放兜里大概没啥钱，她拿出一张租房证明：“你签个字，先住着，等下个月发了工资一起交也行。对了，你工作证明给我看一眼。” 李放听见暂时不用交钱的消息松了口气，他连忙把自己下午新鲜出炉的工作证拿了出来。 “哟，秦家庄，和那院儿里的秦淮茹还是一个村儿的。今儿我去四合院办事儿的时候，看那秦淮茹带了个小丫头，说是堂妹，这姐俩说着说着还吵起来了”大姐看了一眼，笑眯眯地递了回去，颇为八卦地说道。 李放愣了一下。 秦淮茹和秦京茹打起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答应秦大平照顾好秦淮茹，这下心底也有些不踏实，他办完手续，赶紧拿着钥匙跟着下班的大姐去了四合院。 “赵主任好，您这是”一个满脸精明算计的窄脸老头儿凑了过来。 赵主任笑着打招呼：“阎老师，这是咱四合院的新住户李放，以后就住老王两口刚搬走的那屋。” “李放，这是四合院的三大爷阎老师，是小学教员，就让阎老师带着你认识认识四合院儿的邻居们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先走了。” 赵主任推着自行车，笑着和李放挥手。 李放诶了一声，连忙告别。 一旁的阎埠贵看着李放稚嫩的脸和两手空空的样子，心里打起来小算盘。 “这个李放同志是吧，你好啊。”阎埠贵笑着和李放握手。 李放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也没怯生，他伸出手，笑道：“三大爷，您好。” “诶，诶，你好。这个，你现在在哪高就呀？”阎埠贵嘿嘿一笑，打听道。 李放也没遮遮掩掩：“我是红星轧钢厂新入职的职工。” 阎埠贵听见轧钢厂三个字，眼神像小灯泡一样亮了起来。 “红星轧钢厂？我们院儿一大爷易师傅就是轧钢厂的八级工，还有我们院儿的何雨柱，那可是轧钢厂鼎鼎大名的大厨”阎埠贵嘿了一声，举了个大拇指。 说曹操，刘备反而到了，四合院儿的男主角傻柱正提着个饭盒从院外进来。 “三大爷，这是您乡下的儿子？还是孙子诶。”傻柱还是那副傻乎乎的样子，一天不贫嘴浑身难受。 阎埠贵连忙摆手：“傻柱儿，别瞎说，这是轧钢厂的职工，也是咱院儿新来的邻居李放同志。” 傻柱看着李放，嘴贫的毛病又犯了：“这小李同志是刚从乡下赶骡子车上来吧，瞧这羊皮袄子，看着就暖和嘿。” 李放虽然知道傻柱没啥坏心思，也不是瞧不起他，但李放不得不承认，傻柱这张嘴，真是容易得罪人。 好在李放也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爷们儿家的不在乎这几句话。 “听说何师傅做饭很好吃，有空一定尝尝。”李放笑着说。 傻柱儿听到有人夸他，大尾巴又撅起来了，一手比划道：“不是我跟你吹，咱是谭家菜传人” 李放听到傻柱开始吹嘘，心底一阵发笑，看来这傻柱儿的名字，真不是白来的。 说话间，一个十来岁的穿着绿色棉袄的小子从傻柱手里快速夺走饭盒。 “棒梗！！你小子又想挨打了？”傻柱看着从他手里夺走饭盒，一脸得意的贾梗，气不打一处来。 棒梗朝他做了个鬼脸：“傻叔，我妈想吃，我先走了哈。” 傻柱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摆摆手：“吃完饭盒给我送过来。” 棒梗嘿嘿一笑，他看着穿着羊皮袄子的李放，撇嘴喊道：“这哪儿来的土包子，衣服真丑嘿。” 傻柱见他如此嘴贱，从院子边儿抄起一根柴火就朝他扔了过去。 “傻柱儿，你敢打我宝贝乖孙子？”贾张氏泼妇般的声音由远及近，小跑着过来了。 李放这边，望着棒梗那张被惯得骄纵蛮横的脸，心下又多了几分厌恶。 熊孩子，不管什么年代都有。 只不过，有的孩子是调皮，有的，是心肝肺全都坏透了。 也许棒梗现在还是处于调皮，小偷小摸的范围，没有太坏的心眼儿。 但李放敢肯定，贾张氏再这么娇惯他，棒梗迟早犯下大错。 傻柱看见难缠的贾张氏，急的额头出汗：“棒梗这孩子嘴上缺德，这小李同志刚来，就骂人家土包子，这不合适。” 贾张氏听到傻柱的话，朝着李放看去。 那双贪婪算计的眼睛里露出不屑：“我大孙儿那叫火眼金睛，你瞅瞅，这不是土包子这是什么，隔着老远啊，我就闻到这衣服的膻臭儿了。” 贾张氏的话显然是添油加醋。 李放的羊皮袄经过张玉容的加工，早就没味儿了。 贾张氏这明晃晃的偏袒和刻薄话语，让李放胸口憋着口气。 此时，他快速权衡了利弊后，握紧了右拳，朝着那边儿还在叽叽歪歪的贾张氏的左脸，就是一巴掌抽了上去。 这一幕，刚好被听到动静赶出来的秦淮茹、秦京茹姐妹俩看见。 第五章 治恶人 “放子哥”秦京茹看到李放要打贾张氏，吓得喊了出来。 她刚和秦淮茹吵了一架，心情正郁闷着呢。听到前院儿有争吵声，她想着出来看看，这一看不得了，竟然是她心心念念的李放和堂姐秦淮茹的婆婆贾张氏打了起来。 秦京茹这一喊，李放的手抖了一下。 那贾张氏虽然身材臃肿，但遇到挨打可跑得快，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 李放的手从她的脸边擦了过去。 贾张氏这个恶人，还是第一次遇到李放这样的狠角色，一言不合就抽她。 三九寒冬，贾张氏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呜呜呜他三大爷，傻柱儿，你们可都看到啦，他一个小伙子欺负我这孤儿寡母浑身是病的老太婆子啊，今天，你不赔钱就别想好过。” 贾张氏缓过神儿来，一个大屁股墩坐在地上，哭丧着脸耍无赖。 李放没说话，他盯着贾张氏。 周围人还为刚才的惊险一幕愣神，李放身边的傻柱悄悄朝着李放竖了个大拇指，他怼了怼李放的胳膊，小声嘟囔道：“爷们儿，厉害。” 傻柱平时从食堂带回来的东西，让贾张氏指挥棒梗拿走不少。 再加上贾张氏一直给他和秦淮茹之间制造绊子，他对于贾张氏这回吃瘪，也是心里偷偷乐。 一旁的三大爷阎埠贵看着傻柱呲着大牙幸灾乐祸，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秦淮茹、秦京茹两姐妹一个走到贾张氏旁边，一个走到李放旁边，皆是皱着眉头。 这时候，贾张氏看大家都不理他，朝着身边儿的儿媳妇秦淮茹斥骂道：“哎呦，你婆婆让人打了，你也不说句话我可怜的东旭诶，我儿子要是活着早就把你们都收拾了。” 秦淮茹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此时也感觉脸皮发烫。 她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还得供养婆婆治病，平时没少占这院儿里人的便宜，别人的闲言碎语，听也就听了，反正她都习惯了。 但婆婆这么死皮赖脸的行为，还是让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感受到一丝不适。 “妈，您快起来吧。”秦淮茹蹲下身，准备扶婆婆起来。 贾张氏那身肥肉，秦淮茹靠硬拽是拽不动的，因此，差点把秦淮茹拽倒。 “怎么回事啊。” 这时，一个胖乎乎的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眯着个眼睛。 “他二大爷，这不是院儿新来个邻居，李放同志嘛，棒梗他奶奶和这小同志有些误会，就吵起来了。” 三大爷看着二大爷刘海中，笑着解释道。 刘海中眯着个小眼儿，打量了李放几眼，有些摸不清底细：“李同志在哪上班啊。” 李放不卑不亢说道：“红星轧钢厂后勤处。” 他没打算遮掩自己的身份，毕竟在这个四合院，你不展示自己的实力，大家都不会拿你当回事儿。 他费尽心思得到李怀德的另眼相待，得到后勤的岗位，就是为了让人觉得他是有实力的。 他李放一个农村出身的穷小子，没有家庭背景，没有文化，这工作，就是他最大的底牌和底气。 果然，刘海中这个势力的老头儿听到后勤处三个字，一下子就眼睛亮了起来。 本来，他以为李放这年纪，顶多是哪个工厂的学徒工，没想到还是他们轧钢厂后勤的人，看来，这小子有些能耐。 刘海中本来想偏袒贾张氏，这下子心里有了计较，热情的自我介绍道：“李放同志，我是咱院儿的二大爷刘海中，是咱红星轧钢厂的七级钳工。” 刘海中那是一个官迷，即使李放估计只是后勤处一个普通的办事员之类的人物，但后勤处这种部门，肥肉过手都能粘层油。 刘海中交好李放，也是为了哪天可能会用得上李放。 不然，他一个七级钳工，没必要对李放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么热情客气。 不得不说，这几分钟的时间，二大爷就打好了自己的如意小算盘。 李放见刘海中如此热情，便笑着说：“二大爷好，您是老前辈，就叫我放子就成。” 刘海中见李放如此上道，一向好面儿的他也是老脸倍感增光。 孩子上道儿，给他脸，他这个四合院二大爷也得展示展示自己的能耐和威风。 他重咳几声，对着贾张氏说道：“棒梗他奶奶，起来吧，这天儿晚了，李放这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你这个当长辈的就别在这欺负孩子了。” 贾张氏听到刘海中的话，那大嘴本想再反驳几句，余光却瞥到李放那冷冷的眼神儿。 这小崽子 眼神儿怎么跟狼似的。 贾张氏打了个寒颤，心里不停咒骂李放。 此时，三大爷挥手让大家都各回各屋，大家见二大爷劝贾张氏，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毕竟，贾张氏平时还是很给这三个大爷面子的。 谁让人家替她募捐爱心款好几次呢。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贾张氏扯着秦淮茹那棉袄，一个起身就站起来了，倒不像一个有病的人。 “这事儿，咱们没完。”贾张氏不敢看李放的眼睛，只好朝着空气吐了口痰，威胁道。 棒梗拿着傻柱的饭盒，躲在角落里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丝毫没为这场因他而起的战斗感到羞愧。 李放瞥了一眼棒梗，那眼神儿让棒梗吓得一溜烟儿滚回了自己家。 这一场闹剧，让四合院不少住户都知道院儿里来了个厉害的小伙子，能治恶霸贾张氏，大家纷纷都对李放有了新的认识。 此时，人都散去，三大爷让傻柱儿带着李放去看他的屋子。 “这屋儿挺好的，搬走的王大爷王大妈都是干净人儿，这屋收拾的也好，你搬来就能住。”傻柱儿笑呵呵地介绍道。 李放看着这屋，虽然只有一间房，但还算宽敞，里面还给他留下了一张床一个柜子，自己只要准备好铺盖就能住了。 “放子，放子，看三大爷给你拿什么来了。”三大爷笑嘻嘻地抱着床被子就走了进来。 李放看着那被子，不厚，但足够他盖了，一个大小伙子，火气壮，不怕冷。 “这被子是你三大妈去年刚做完的，还没盖过，我这一寻思你就没被子盖。”阎埠贵笑着说。 李放嘴角含笑，他接过那被子：“三大爷您真是及时雨，您看我这，给您多少钱合适。” 以阎埠贵的精打细算，李放知道这被子肯定不能是送给他的，他索性主动提出来，反而省事。 阎埠贵听到李放的话，笑容更深了：“这一共一斤多棉花，再加上点儿布，你就给我一块五就行。” 那一旁的傻柱插嘴道：“三大爷嘿，您那棉花不是学生家长送的吗，您就给人放子便宜点吧。” 傻柱仗义执言，让三大爷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着说：“那就一块钱吧。” 反正这棉花是新旧掺和，布也是处理来的，一块钱他也能挣出几斤棒子面儿钱。 李放这边儿，爽快掏出一块钱：“那就谢谢三大爷了，今儿晚上，不用挨冻了。” 三人说话间，李放看见自己门口站着个姑娘。 是秦京茹。 第六章 都不如放子哥 秦京茹见屋子里有人，便安静地站在暗处等待。 外面寒风呼呼作响，李放也不忍心让人姑娘在外面等太久，他寻了个机会把傻柱和三大爷打发出去。 把秦京茹迎进了屋子里。 按说两个年轻男女独处一屋，在这个年代不是什么好事儿，但天黑了也冷，大家都在自己家里待着，谁也不会注意到，注意到也不会多管闲事儿。 “放子哥，你吃饭了没。”秦京茹小脸冻得通红，白皙的手都冻僵了。 李放本来想给她倒杯热水，但左顾右盼也没找到杯子。 “我吃了窝头，你呢？”李放看着她说道。 秦京茹抿嘴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个窝头：“你没吃饱吧，给你留的。” 李放看着少女手中捧着的窝头，愣了一下。 离开秦家庄时，他记得秦大平给秦京茹也是带了两个窝头，毕竟秦京茹虽然是去堂姐秦淮茹家，但这个年代，谁家粮食也不够吃，不能到那白吃白喝。 大家走亲访友时，都会默契的自带粮食。 这丫头给他的窝头，想必是故意留给他的，而她自己就吃了一个。 走了这么多路，为了给他留着，自己就吃了一个，李放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心底暖暖的，轻声说道：“你吃吧，我不饿，对了，我听街道办的大姐说你今天和你堂姐吵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秦京茹听到李放的话，嘴唇动了几动，脸颊微微泛红：“堂姐要给我介绍对象。” 李放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四合院剧情中，秦淮茹为了应付傻柱，说要把秦京茹介绍给他的事情。 若是还是作为观众，把秦京茹介绍给傻柱便罢了毕竟都是戏中故事。 但当这件事真正出现在李放身边，他心里却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首先，他觉得傻柱并非良配，他和秦京茹接触这么久，知道这是个单纯的姑娘，她如果嫁给傻柱，绝对会被秦淮茹吃的死死的。 其次，秦京茹和傻柱年纪相差这么大，绝对是委屈秦京茹。 不过这种事，还是要靠秦京茹自己的想法，毕竟以这个年代的眼光来看，傻柱是个铁饭碗厨子，还有自己的房子。 虽然年纪大点儿，但也是农村姑娘们想嫁的人。 李放看着秦京茹，主动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秦京茹垂下眼，她想起白天来四合院，遇到的那个叫许大茂的男人，他说了傻柱儿许多坏话，让秦京茹对傻柱儿印象非常差。 还有自己堂姐对傻柱的态度，秦京茹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她觉得，不管是傻柱，还是那个像大公鸡一样招摇的许大茂，都不如她放子哥。 所以，她才因为这件事和秦淮茹吵了架，她不想嫁给傻柱，也不想和傻柱见面。 不过，这话秦京茹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的，毕竟女孩子羞涩，不好意思表达自己的感情。 她磕磕巴巴道：“我觉得我想回家了，放子哥，我们明天就回家吧。” 少女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李放。 既然秦京茹不好意思说，李放也就不再追问。 他顿了顿说：“行，明天早上咱们赶早走，还能趁天黑前到家。” 留在京城，现在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笑话，毕竟他们从农村上来，没带粮食，身上也没有粮票，连饭都吃不上。 回家好歹有饭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别的事情。 秦京茹这边儿好奇地看着这间小屋：“放子哥，这是你租下来的房子吗。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呀，真好。” 少女的声音中充满了艳羡。 进城当工人，吃商品粮，这是多少农村人的梦想啊。 她看着眼前的李放，突然心情就郁闷起来，自己和放子哥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你以后找你堂姐的时候，可以顺便来我这看看。”李放笑着说。 秦京茹嗯了一声，少女忍不住问道：“我不找堂姐，就不能单独找你玩儿吗。” 李放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笑出了声：“可以，可以，随时欢迎你来。我下周就来城里上班儿了，等我第一个月开工资，请你吃肉包子。” 秦京茹脸颊红红的，使劲点点头。 她已经开始期待肉包子了。 又是一个凌晨，俩人迎着寒风走回了秦家庄。 回来的时候，二人的肚子一直咕咕叫，最后李放扛不过秦京茹的唠叨，两个少年少女在路上把那个窝窝头分着吃了。 一个窝窝头肯定饱腹不了，但吃着窝头，大风呼呼地往嘴里刮，二人倒是吃了个风饱。 二人一边扯着闲话，一边就走到了家。 “放子哥，回见。”秦京茹站在自家门口，挥着小手和李放再见。 李放点点头作为回应。 这趟京城之旅跑了不少地方，再加上昨晚上在四合院的小屋里也没睡好觉，李放此时又饿又困。 他一进屋，跟张玉容打了个招呼，沾床就睡了一大觉。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张玉容在厨房正做着一家人的早饭。 李放掀开锅上盖的东西，果然，还是三分稠七分稀的棒子面儿粥。 “昨儿你走之后，小河他大伯二伯一共送来了十斤棒子面儿，这恩咱得记下，等以后日子好了，还回去。”张玉容看李放进来，念叨道。 李放点点头，把轧钢厂工作证给张玉容看了一下。 工作证从轧钢厂里拿出来只有简单个人的信息，工作部门儿那栏还空着，等到李放正式上班那天分配完再补上。 张玉容上过扫盲班，认识些字儿，不过认识的不多。 她看了一眼工作证，便还给了李放。 她说道：“那东西，你给领导了么。” 李放嗯了一声，说：“给了，领导提拔我不用去车间当工人了，去后勤部门，下周就去上班儿。” 张玉容哦了一声，说道：“当车间工人也好，学门儿手艺，累就累点儿。到了城里，照顾好自己，家这边有妈呢。好好干活，别和同事吵架，听领导的话。” 她是朴素的农村妇女，不会教给李放如何讨好领导，也不会给李放的事业带来多大帮助，但她仍然会将自己所知晓的道理、规矩，嘱咐给儿子。 这是一个母亲最淳朴的教导。 李放没有不耐烦，他认真的听母亲讲话，等到张玉容说完，他缓缓说道：“娘，我以后挣工资，除去房租吃饭，剩下的钱我周日休息回家的时候给您带回来。” 张玉容看着儿子，摇了摇头：“你也大了，每个月给家带回点儿粮食，其他的，你自己收着存着，别乱花就行。” 李放没吭声。 他知道母亲都是报喜不报忧，为了让自己省心。’ 但三个小孩儿还嗷嗷待哺，他岂能扔下这一大家子人。 他现在还远远不到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境界。 第七章 日常二三事 比起后世成长在蜜罐子里的孩子们，这个年代的孩子们才是真正“放养”长大的。 没有奶粉、水果和丰富的蛋白质营养，偶尔能吃到一口鸡蛋，这已经是李放和三个弟弟妹妹最好的生活了。 这几天天气冷，老四秦小河有些冻到了，干巴巴的小脸儿上始终挂着两条鼻涕，像两条大河。 好在这年头儿，孩子们也都皮实，张玉容摸了摸小儿子脑袋，没发烧，便让老二秦小梅端了碗棒子面儿粥，一边喂弟弟，自己一边喝。 秦小梅听话的走到灶台前，眼巴巴地看着张玉容身边藏着的那几个鸡蛋，看母亲不理她，又委屈巴巴的走了。 那鸡蛋是秦大顺活着的时候，从山上野鸡窝里偷偷掏回来的。 作为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张玉容每次都是看丈夫累的不行的时候，才把腌的鸡蛋给秦大顺吃，补充营养。 李放他们这些小孩子是没有这待遇的。 不过，秦大顺疼几个孩子，每次趁着张玉容不注意，都给几个孩子掰一口，到自己嘴里的，也就一丁点儿。 张玉容不是狠心，她当然希望孩子吃好吃饱，但情况就是如此艰苦。 秦大顺虽然是个猎人，但现在无论是一棵树，一粒草籽还是一只兔子等猎物都属于国有，他能打到猎物的时候，也是村里大队组织清山，亦或是想要卖给收购站赚些外快，才委托秦大顺这些猎人上山打猎。 那时候，李放几人也能沾沾光，得到点儿油水。 不过，京城郊区山上的猎物数量和质量那是远远比不上东北的，秦大顺活着时，也经常念叨，若是在那地方，靠着自己的本事，一家人肯定过得更好。 张玉容知道小儿子生病，故意盛得稠一些，还给拿了半块儿窝头。 秦小河年纪小，牙齿力气小，秦小梅为了弟弟能咽下去窝头，用嘴嚼碎了，一口一口喂到弟弟嘴里。 李放看着这一幕，有些忍俊不禁，虽然不卫生，但在这个年代，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毕竟人家秦小河吃这些“进口”窝头吃的滋滋有味，他这个当大哥就不拦着了。 吃了碗粥，又吃了半块窝头，李放裹着自己的羊皮袄子出了门。 这年头儿，山坡上的野菜都被薅了个光，秦小梅她们几个又没学上，只能在家里跟着张玉容收拾收拾家里的活儿。 李放读完小学就没再读了，平时就跟着秦大顺干农活儿，挣半个大人的工分。 而秦小梅今年十岁，则是读到小学三年级就没再读了。 一是家里孩子多，需要她照顾弟弟妹妹，二是家里条件支持不起，秦小梅也懂事，就没再念。 不过李放还是想等条件好一点，让秦小梅重新拾起书本，哪怕学校没得开，他也得想办法让弟弟妹妹们学知识。 毕竟这段特殊时期过去，年轻人还是要高考的，知识才是真正的财富。 那时候秦小梅也才二十来岁，时间刚好来得及。 他呼了口气，事情还有好多需要他去做呢。 “放子，放子，这边儿”山坡下，一个和李放年纪相仿的少年咧着大嘴朝李放热情的喊道。 少年面庞黝黑，脸圆圆的，怀里抱着只兔子，那兔子毛发亮亮的，睁着眼睛四周打量。 这是秦建军，秦大顺五弟的长子，秦大顺的亲侄子。 李放笑着走上前去：“呦，建军，哪来的兔子。” 秦建军比李放只大两个月，二人也就没以哥弟相称，都是直呼名字。 秦建军嘿嘿一笑，自卖自夸道：“那天我去山上晃悠，这兔子撞树桩子上了，嘿，被我捡到了。” 李放嚯了一声。 这是现实版的守株待兔呀，他看着秦建军眼神儿怪怪的，寻思着这哥们儿不会成了第二个愚人吧。 没想到秦建军说道：“我打算把这兔子养起来，一生二二生四，等过几年，哥们儿就有数不完的兔子吃了。” 李放看着秦建军这架势，不知道他这是说笑话还是真话，李放插嘴道：“建军，先不说这野兔子难养，再说，你养它，它吃啥呀。这天儿这年景，你上哪给它找食儿吃。” 秦建军还想再辩驳几句，但显然李放说的话他也懂。 他也是一时脑热。 “放子，你说得对。那咱这兔子咋办，你想吃吗。”秦建军恶狠狠地看着兔子，显然，他自己的发财计划失败，都怪罪到了这可怜的小白兔身上。 这野兔子看起来顶多四斤重，这都算野兔子里的成年兔了。 这大冬天它也没吃的，看起来也没多少油水。 好可怜的兔兔 “烤着吃吧。”李放嘿嘿一笑，他也没跟秦建军客气。 这一只兔子能出二斤肉就是好的，卖钱也就一两毛钱，不如两家一人混口肉吃，快过年了，天气寒冷，肚子里没油水也挺难熬的。 秦建军爽快应了下来。 李放也没觉得是占人家便宜不好意思，毕竟平时秦大顺和五弟秦大荣关系最好，两家是有啥好吃的都不落下对方的情谊。 秦建军是个狠人，从怀里拿出工具，咔咔几下就在雪地里给兔子剥了。 外面天寒大风，打不着火，秦建军和李放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掰了树枝，把兔子请了上去。 这兔子肉有滋补的作用，二人也没敢多吃，毕竟家里还有人呢。 秦建军找了个树枝，给剩下的兔子肉都串了起来，然后一分两半。 但李放明显看着秦建军给自己那份儿肉多。 “谢谢了，建军。”李放咧嘴笑道。 秦建军呲着大白牙嘿嘿一乐，然后说道：“你小子过些天去城里当工人了，可别忘了兄弟。” 李放嗨了一声：“你小子也不差，都是要娶媳妇儿的人了。” 秦建军家就他一个独子，他姥爷还是隔壁刘家庄的生产队长，这小子生活过得绝对比李放滋润。 因此，秦建军小时候就和人订了娃娃亲，是他三舅妈的侄女，也是刘家庄的。 李放有一次陪秦建军见过那姑娘，梳着两条油亮的大麻花辫儿，长相一看就是那种勤劳朴实的老实姑娘。 秦建军听到媳妇儿这几个字眼，大嘴快咧到嘴角了，开心地说：“等过完年，出了正月来喝我的喜酒。再过一年，让你嫂子给我生个大胖小子，你就当干爹了。” 李放笑着说：“到时候侄子长大，咱带着他一起搂兔子去。” 秦建军哈哈大笑：“行。对了，我爹叫你有空去他那一趟。” 李放嗯了一声。 秦大顺死后，秦大荣那边他还没去过，他应该去一趟。 二人拿着那剩下的兔子回了家。 可怜的兔兔 肉还挺香。 李放咂摸着嘴感叹道。 第八章 人得往前看 晌午吃完饭，李放洗了把脸，就去了秦建国家。 秦大荣是秦大顺的亲兄弟，兄弟二人长得很像，都身材高大，面容黝黑。 李放一进屋，就看到秦大荣盘着腿坐在炕上，嘬着小酒，手边还放着盘花生米。 “五叔，喝着呢。”李放打了个招呼。 秦大荣听到李放的声音，抬起头，见到是李放，连忙招呼他坐下。 “建国她娘，下碗面条，放子来了。”秦大荣朝着正在灶台那打扫卫生的秦五婶说道。 秦五婶诶了一声：“知道了。” “你娘和孩子们都还好吧。”秦大荣神情有些伤感，毕竟与他最亲的哥哥走了，男人心中有种孤独感。 李放点点头：“都好。大伯二伯三伯都送粮食了，您不用多牵挂。” 秦大荣嗯了一声，嘬了口酒：“你大顺儿叔走的急，也没给我们留句话，我们这心里啊，都憋着口气。你呀可别忘了你大顺叔对你的好。但人呐，也得往前看。” 男人眼里闪着泪花，只是很快又隐藏下去。 “五叔，我都懂，我都记住了。”李放指了指自己脑袋。 秦大顺生前对李放不差，就跟亲儿子没两样，可他一直没要求李放改口叫爹，只说是以后李放结婚再改口也来得及。 秦大顺是个好人，他总觉得让李放这么小孩子改口改姓，一是难为孩子，二是对不起李放的亲生父亲，这个男人处处为别人着想。 秦大荣从怀里掏出一叠红红绿绿的小纸片子。 “进城了，就吃商品粮了，没这玩意儿不行。这二十斤粮票，算五叔一点心意。”秦大荣把粮票塞到李放兜里。 二十斤粮票，在这个年代，不管在城市还是农村，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李放知道，秦大荣这些粮票，估计是他大舅子给的，毕竟秦建国的大舅在部队是干部，没少接济自己家妹子。 “是，放子快揣兜，等会儿别丢了。”秦五婶端着碗手擀面过来了。 面条的香气喷涌而来。 秦建国这时候不知道从哪窜过来的，手里还攥着两瓣蒜。 “放子，你给我来口面，我给你蒜吃。”秦建国嘿嘿笑道。 秦五婶狠狠的打了儿子屁股一下。 “去，这是给放子的，厨房有窝头，自己吃去。”五婶瞪眼骂道。 李放拿着筷子，挑了一口面。 热气把眼睛熏的湿湿的。 怎么睁不开眼了呢。 李放大口大口吃着面条，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说感恩？说将来自己要怎么怎么样？ 没必要。 他们都是自己的家人。 一晃就到了周末，李放简单收拾了自己的包裹，就从秦家庄出来了。 家里穷，一件衣服大的穿不上了小的穿。 他现在身上的衣服就是秦大顺当年穿的，张玉容替他改小了，因此李放也没几件自己的衣服，包裹很轻，就装了些日用品。 到了城里已经是下午。 四合院还是那副样子，棒梗这次又在门口贼眉鼠眼的等着傻柱儿。 李放没理这小子，棒梗看见李放则是见了鬼一样，三步两步溜走了。 上回李放扇他奶奶那事儿刚过去几天啊，他可还没忘呢。 李放进了屋，打扫了一下卫生，收拾了灶台，就准备生火做饭。 他刚才来的路上，正好看见胡同里有个挎着篮子偷偷卖白菜的老太太，没花票就买了一颗五斤的大白菜，花了一毛钱。 虽然白菜有点烂，但好歹是蔬菜，能补充维生素。 在秦家庄家里还能吃野菜，在这只能花钱买了。 从家里带来的几斤棒子面儿掏了一把，和白菜叶子剁碎和在一起蒸窝头吃。 虽然味道不咋地，但好歹吃了个半饱。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李放这个年纪正是三口一头猪都吃不饱的时候，能吃个半饱对李放来说已经是幸福了。 天一黑，穷的连灯都点不起。 李放咬了咬后槽牙，这年代，真是枯燥无聊。 没有电视，没有手机，天黑就睡觉，怪不得每家每户那么多孩子。 他躺在床上，想着明天报道的事。翻来覆去，失眠折腾到半夜才睡着。 天微微亮，李放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吃了个昨晚剩的窝头。 嗯，真硬。 李放嚼吧嚼吧就咽了，年轻的身体真好啊，一夜没怎么睡还是精神满满。 刚推开门，一阵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战。 “呦，李放同志回来了。”三大爷背着个手，在院子里不知道琢磨什么事儿呢。 “三大爷，您早。”李放打了个招呼。 三大爷点点头：“你今儿有什么安排。我那天听傻柱儿说你这周去厂子报道。” 李放点头：“我这就去报道，赶早不赶晚。” 阎埠贵对李放这种认真工作态度很认可，说道：“行，快去吧。被子要是不暖和，你三大爷家还有呢。还有吃的喝的，三大爷家都有” 李放嘿嘿一笑，从院儿里钻了出去。 三大爷果然是句句不离生意啊，真是个能算计的抠门老头儿。 “同志，您好，我是李放，来报道的。”今天看门儿的还是胡三斗，李放和他热情地寒暄之后，顺利进了厂子。 人事科的人也是刚刚上班儿，李放赶早不如赶巧。 “我知道你，李厂长亲自吩咐过了，你去那个后勤处采购科找吴兵科长报道吧。工服、劳保用品，饭票，一会儿你去后勤领就行。” 人事科的人见他是个小同志，顾及他人生地不熟，还把这几个地儿给他画在了纸上，一看就能懂。 “谢谢您啊。”李放笑着道谢。 采购科？ 这种地方，是后勤处的重要部门，是李怀德和杨厂长必争之地，不过杨厂长偏向工作狂的类型，争权夺利估计忙不过来。 所以李放估计采购科都是李怀德的人，毕竟李怀德这种贪婪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块肥肉。 那吴兵科长，一定是李怀德的亲信。 既然是李怀德的人，那就相对好办一些。 让李放没想到的是，这吴兵科长，性子有些怪异。 第九章 屁股还没沾到椅子 李放一进采购科的办公室，只看见一个肩宽的平头男人在办公桌上写写画画。 “李放是吧。”李放还没出声，男人听到他的脚步声，抬起了头。 男人年纪有三十多岁，国字脸，浓眉大眼，穿着白衬衣，是这个年代的主流打扮。 李放挺直身子，用洪亮的声音喊道：“吴科长好。” 吴兵手里转着笔，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我可没还没自我介绍，你就知道我是谁？我要说你认错人了呢。” 李放摇了摇头，他指了指吴兵手边的军用水壶：“我听人说吴科长是军人转业，我一进屋看见您的水壶，我就斗胆猜了一下。” 吴兵哦了一声，有些较真地说道：“现在大家都喜欢这种军用水壶，没准儿我这水壶是吴科长送的呢。” 如今大家爱军拥军，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都喜欢穿绿军装，用军人用品，这是这个年代的一股潮流。 李放一时语塞。 遇到个较真的人，也是难搞。 不过李放脑子一转，说道：“您桌子上收拾的这么干净，皮鞋也擦得这么干净” 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咱们的军人都是爱干净的，搞卫生，也是军队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还没等李放说完，吴兵就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是个聪明的小子，不过，你也别想靠这些小聪明投机取巧，一会儿九点钟司机班有车去拉东西，你作为采购员跟着去一趟。” 吴兵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吩咐道。 “对了，现在是差一刻九点钟，你得跑快点，要不然，司机班的人不会等你。”吴兵敛起笑容补充道。 李放愣了一下，他这第一天上班，屁股还没沾到办公室的椅子，就得出去干活儿。 这领导真是个怪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跑吧。 李放吐了口气，和吴兵快速告别，赶在司机出发前的最后两分钟跑到了司机班。 “采购科的同志吧，快上车。”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圆脸男人，笑着看向气喘吁吁的李放。 绿色的解放牌卡车外表威武，显示出这个年代独特的色彩。 车上除了司机老胡，还有一个司机学徒，老胡叫他胜子，和李放差不多大。 “二斗哥，咱今天去哪啊。”胜子是个好奇的少年，来司机班也就两个月，平时都是在厂子里学修车干杂活儿，很少能跟着正式司机出去放风。 胡二斗？ 李放神色变得怪异，不会是胡三斗他兄弟吧。 “你小子怎么这么多话，再这样下回不带你去了。”胡二斗是个脾气暴躁的男人，嘴里叼着烟斥骂道。 不过，他对于李放倒是客客气气的：“瞧您眼生，想着是新来的。怎么样，同志，晕车没。” 李放摆了摆手。 这个年代人开车都猛，毕竟路上没车，路面又不平，是挺颠得慌，但李放是农村娃，从小就身体倍棒，前世还有今生，又正好是坐啥车都不晕的体质。 “胡师傅，胡三斗同志您认识吗。”李放侧了侧身子问道。 胡二斗嘿了一声，笑道：“认识，不仅认识，还熟得很，那是我大哥。” 别人家都是一二三，分别是老大老二老三，这胡家，三斗反而是大哥。 李放不禁感到稀奇。 胡二斗抽了口烟，和李放聊着闲篇儿：“我爹是个庄稼人，数数儿就能数到三，所以我哥生下来，我爹就给他起名三斗，后来又生了我，我爹不会数到四，就起名二斗，到我妹妹，就起名一妹。” 说着说着话，就到了目的地。 胜子兴奋的跳下车去，车还没停稳，惹的胡二斗又一阵怒骂。 这是一片大粮库，粮库前已经停着一辆卡车。 还有几个穿着轧钢厂工服的工人，正从粮库里把粮食搬上车。 “呦，老胡来了。”粮库前，有个穿白衬衣的矮个子男人跟胡二斗打招呼。 胡二斗见到这人很热情，从怀里掏出一根大前门烟递给男人：“刘采购员，今儿有多少任务。” 刘采购员眯着眼睛，接过烟：“八千斤粮食。时间紧，任务重。” 老胡嚯了一声，兴奋地说道：“您神通广大，这么多粮食也能弄来” 如今快要过年，各大厂子都要给工人发福利，这粮食作为生活必需品，早就被抢疯了。 也不怪老胡如此吹嘘刘采购员，毕竟没有点本事，也不能空手变出这么多粮食。 作为工人的一份子，厂子有粮，老胡这些工人也能得到，所以大家听到粮食两个字都眼里冒光。 刘采购员笑了笑，他眼睛一瞥，看见卡车下面闲聊的李放和胜子二人，表情有些不悦：“这是你带来的人？怎么不给搭把手？” 胡二斗向那边望去，他看见胜子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这胜子大名于宝胜，是他三姨家的表弟，托关系进了司机班，奈何人脑子笨，还不靠谱，他也是天天愁得慌。 “于宝胜，给我过来。” 胡二斗张着大嘴喊道。 胜子那边听到自己表哥叫他，屁颠屁颠跑了过来，李放也见势跟了过来。 “这是我们司机班的学徒，这是采购科的李同志”胡二斗笑眯眯地给刘采购员介绍道。 刘采购员没看胜子，一个司机学徒，不值得他注意。 他看向李放，前两天就有人说采购科又要来个人，是李厂长亲自安排的。 看来这小伙子就是了。 “刚来吧同志，我是刘铁山，采购员。”刘铁山对着李放说道。 李放不卑不亢地和他握手：“我是李放，同志您好。” 刘铁山笑了笑，虽然是李厂长安排的，但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小屁孩，也不值得他深交。 “那边工人缺人手，你们去搭把手吧。”刘铁山仗着自己是前辈，指使两人去干活儿。 李放眉头一皱。 工人搬粮食确实累，如果刘铁山不说，自己也会搭把手，但男人这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 按道理说，他们一个是司机班的人，一个是采购员，不是他刘铁山自己请来的搬运工，也不是他的属下，大家都是平级的同志，不知道他哪里来这么大口气。 一旁的胡二斗静静地站在一边儿。 虽然他对胜子百般不满意，但毕竟是自己表弟。 自己和胜子又不是他刘铁山的属下，平时他们帮工人搬东西那是出于好心，毕竟现在人还都是热心肠。 但这话从刘铁山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让大家心里都不舒坦。 刘铁山看着一动不动的几人，眼神一变，似乎有些生气。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毕竟横行霸道惯了。 这时候，胜子首先出声打破了僵硬焦灼的气氛。 第十章 救人 胜子扯着嗓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只听我哥和我班长的，你凭啥指挥我。” 一旁胡二斗听到自己表弟这愣劲儿，重咳几声，赶紧扯着胜子的袖子：“这儿没你说话的地儿。” 胜子还是直楞楞的盯着刘铁山，胜子虽然年纪小，但体格子大，像一座小山站在刘铁山面前，那眼神盯得刘铁山心底发慌。 可话都说出去了，他总不能说自己害怕吧，那他刘铁山还要不要面子。 好在这时候，工人搬运那边出了点岔子，大家的视线都朝着那边看去。 刘铁山松了口气。 李放眼尖，一眼就看到一个工人倚在了墙角上，似乎身体有些难受。 几人连忙跑上前去。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刘铁山挤进人群中，看见那工人一副虚弱的样子，他脑门儿上出了些汗。 一旁的工人解释道：“刚才老孙搬着搬着，身子一软，就这样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平时身体好着呢” 刘铁山挠了挠头，时，大家和老孙说话，他此时浑身冰冷，有些颤抖，没有力气回答，他捂着自己的左胸，似乎心脏不适。 李放思索片刻，对着那刚才说话的工人问道：“老孙同志有心脏病吗” 那工人摇头，说道：“没有，老孙平时身体没有问题，他可是厂子里的劳模，发烧感冒都坚持上岗” 李放此时心底有了猜测，他看着老孙那满脸菜色，对着周围人喊道：“谁身上带糖了有馒头也行。” 刘铁山看见李放抢了自己风头，有些不悦，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正要说些什么。 此时，一个年轻人扔了两颗大白兔糖过来。 “诶，刘成儿，你小子哪来的糖嘿，还是大白兔奶糖” 一旁的工人们看见年轻人手里的大白兔，眼神一亮。 这年头，顶多逢年过节给孩子们买点儿糖吃，大人们谁舍得天天吃糖。 “人家刘成儿他姐是谁啊” 一个声音响起，大家纷纷脸上憋着笑。 刘成的姐姐，正是轧钢厂副厂长李怀德的情妇刘岚。 刘成听见有人乱议自己姐姐，脸色有些难看，但救人要紧，他也没多说话。 李放刚才看见老孙的模样，结合前世自己的见识，就猜测老孙是低血糖，再加上现在老孙还没晕过去，意识还算清醒，也许补充糖分能缓解一下。 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毕竟这儿离医院不近，再加上别的工人说老孙平时体质好，没啥病，心脏也没问题，李放这才敢出手一试。 要不然，李放真怕自己耽误了人家治疗。 老孙干裂的嘴唇咽下了那两颗糖，过了会儿，脸色好看不少。 李放一直紧盯着他，此时也终于松了口气，刚才他脑子有些冲动，担心老孙真出啥事，自己可真当个恶人了。 还好没事，他也就放心了。 “老孙同志，你怎么样了”刘铁山看见老孙渐渐好转，屁颠屁颠上前问候道。 老孙脸上露出苦笑和歉意：“对不起同志们，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起来干活儿。” 他挣扎半天，扶着墙站了起来。 但大家看他这模样，显然不能让他干活儿，万一再出点事怎么办。 “行啦老孙，你歇会儿吧，兄弟们搬这些就好了。”工人们纷纷说道。 老孙叹了口气。 等到工人们接着去搬运的时候，老孙和李放等人一起坐到了卡车里。 胡二斗则是拉着于宝胜去帮工人搬东西，毕竟东西不少，少了老孙一个人，又少了个劳动力，早搬完，他们也能早回去。 刘铁山则是站在仓库门口继续履行他的职责，而李放作为老孙的救护者，大家一致请他去帮忙陪着老孙。 李放欣然答应。 “同志，谢谢你啊。”老孙脸色还是蜡黄，说话也有气无力。 李放摆了摆手，说道：“您得按时吃饭，不吃早饭，就容易犯这病。” 老孙苦笑道：“我，我知道了” 李放见他这般，便知道老孙心里有苦衷。 不过，老孙一个轧钢厂工人，还是劳动模范，怎么就能让自己饿肚子呢。 李放知道，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也不好掺和。 没想到，老孙自己说了出来。 老孙说，今年年初，自己的老母亲就病倒在床上，紧接着自己爱人也生病了，家里四个孩子，还都在上学。 他又当爹又当妈，又忙着厂子的工作。 家里的钱都买药买粮食了，剩下来的钱给孩子交学费刚刚够，他一个劳动力，一天就吃两个窝头。 几个月下来，把身体彻底熬空了。 今天早晨忙着给孩子做饭，自己就没吃饭，这一下子，病就犯了。 老孙把这些苦诉出来，心里好受多了，他看着李放，又是一番感谢。 李放叹了口气，这个年代，没有多少胖子，大家都是饿着肚子长大的，家家有难念的经。 老孙算是幸运的，起码他的家人还活着，自己是个工人，能养得起家。 老孙也是不幸的，他一个人挣钱，好几个人花，所以积劳成疾。 李放看着外面来来往往搬运的工人，他们都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为了更好的生活活着。 回到厂子，简单用饭票吃了顿白菜炖粉条，李放就回了办公室。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和那个令人讨厌的刘铁山竟然是一个办公室。 采购科三个办公室，算上科长、副科长，一共十三个人，李放没来之前是十二个。 其中，吴军科长自己单独一间办公室，其他人包括副科长挤在两间办公室里。 但吴军性格奇怪，平时喜欢和科员们在一起工作，因此昨天李放去的是采购科第一间办公室，吴军那时候正在那办公。 而李放今天分配到的，也是这间办公室。 只不过，此时吴军已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了。 “听说你今天刚来，就救了咱们一位工人同志？”一个长相俊朗的年轻人走到李放身边说道。 年轻人穿着白衬衣，绿军裤，手腕上还带着一枚上海牌手表。 男人给李放的第一印象，就是两个字，高傲。 第十一章 去刘家庄 刚才李放一进来，就互相跟这些同事们做了自我介绍。 这个年轻人，就是采购科的副科长沈小毅。 “沈科长好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李放站起身，笑着说道。 沈小毅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我看好你” 一旁的刘铁山见此，气的牙痒痒，自己天天讨好沈副科长也没用，这小子怎么一来，到处抢自己风头呢。 采购科乃至后勤处，谁不知道沈小毅来头大得很，是上面来镀金的公子哥儿，这李放当真是撞了狗屎运。 办公室的工作很清闲，只要不出去采购，就只用写一些工作报告和采购记录。 李放刚来，也没人给他派太多工作，沈小毅指了个年纪不大的采购员带他熟悉流程。 李放年纪小，头脑也灵活，再加上从小在秦家庄长大，没少在京城附近跑，对地形和地域熟得很，采购员见他领悟的快，也十分高兴。 毕竟早带出来，采购科就又多一个干活儿的人。 谁也不是傻子。 李放文化程度不高，但写字一笔一划的，那沈小毅见他一直伏在桌子边学习，颇为认真的样子，也是对他印象不错。 “沈科长，明天有批物资从兄弟厂调度来，你看你有空带人去接收一下子吗。” 下班前，吴兵提着办公包走了进来。 沈小毅正在那擦拭自己的手表，他听到吴兵的话，笑着应了下来。 “行，我有空，老刘老常跟我去” 刘铁山听到这，忙着说：“沈科长，我这定好的明天去刘家庄收东西” 沈小毅眼神一凝，看向刘铁山，有些不悦地说道：“那就换个人去刘家庄，咱办公室不还有个李放吗，让他去刘家庄吧又不是非你不可。” 说到最后，沈小毅语气有些生硬，不容置疑。 刘铁山哦了一声。 他心里满是不情愿，他和刘家庄的人有亲戚，每次收东西，自己都能捞到不少油水还能给自己亲戚长面子。 刘铁山幽怨地看向李放，似乎把今天的一切不顺都归结于李放身上。 而李放这边，则是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独自一人去办事。 这可真是突如其来的惊喜。 不过，独自去乡下采购，也是有风险的，毕竟，哪年都有死在郊外的采购员，衣服被扒光了，人也没了。 李放继续低着头写写画画。 他得把流程先记好了，才能干好工作。 下班回家的时候，正好碰见傻柱。 “柱哥。”李放打了个招呼。 傻柱挥了挥手，那怀里鼓鼓囊囊的，看来又没少拿东西。 果然，一到四合院，秦淮茹、棒梗一家翘首以盼，就等着傻柱的饭盒。 大冤种。 李放无奈地摇摇头。 回家烧火热饭，中午从食堂吃的二合面馒头多买了俩，就着咸菜又解决了一顿饭。 李放咂摸着嘴，这多少天不吃肉，嘴里真是一点味儿没有。 这天儿也冷了，肚子里没油水，人也懒得动弹，索性就趴在床上，拿着从办公室拿回来的笔记本写东西。 说是日记，也不算日记，更像是李放自己的工作体验。 写了三四百字，李放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字，老脸一红。 改天得练练字了，别哪天写工作报告，领导都看不懂。 李放一大早就去了刘家庄，今天可没有卡车让他坐，他只好自己靠一双腿走了过去。 好在刚走一半，就遇见了一个去别的村收东西的采购科同事，那同事有自行车，好心的捎带李放一程。 还是好人多啊。 李放道谢之后，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屁股，这自行车有点硌屁股。 刘家庄，李放并不陌生，毕竟秦建军的姥姥家就是刘家庄，他从小没少跟着秦建军来这边儿玩。 刘家庄比秦家庄要富裕，村民数量也多。 “是红星轧钢厂的人吗”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腰板儿挺得直直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 “不是铁山，不是铁山”一旁一个中年农民拽着年轻人的上衣，提醒道。 年轻人揉了揉眼睛，惊喜地看向李放：“是秦家庄秦大顺叔家的放子吧” 李放定睛一看，还是熟人。 这年轻人正是秦建军的亲表哥，他二舅的儿子刘抗。 “抗哥，是我，我现在在红星轧钢厂当采购员刘铁山同志是我的同事，今天他有别的事，领导派我来的。” 李放解释道。 一旁的中年人打量着李放，似乎不相信李放这么年轻就是采购员。 他侄子刘铁山在轧钢厂干了十年才是采购员呢。 刘抗热情地拉着李放去了大队部。 “这都一年多没见过你了大顺叔的事，节哀顺变。”刘抗为秦大顺的死感到惋惜。 李放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问道：“抗哥，你现在是” 刘抗点了根烟，又给李放递了一根：“嗨，我从部队退伍回来，一年前，给安排了咱村的民兵排长。” 李放摆摆手：“我不会抽烟。我听建国说，咱姥爷要当大队长了” 刘抗嘘了一声，他笑着点点头。 从生产队长，到大队长，刘抗作为大队长的孙子，得到的好处也更多。 但这个年代的人，普遍清廉，未必会愿意为自己的亲人谋私。 但刘家的子孙自己都十分争气，也让刘家庄和周边村子的人都很羡慕。 到了中午，刘抗留李放在村里吃了饭，白菜炖豆腐，还有一道土豆炖野鸡，吃的是白面馒头，还有碗鸡蛋汤。 “抗哥，这也太丰盛了”李放不好意思地说道。 刘抗咬了口馒头，嘿嘿一笑：“这是你们厂子采购员来咱村子里的老四样以前刘铁山来的时候，这菜吃不完，都让他亲戚端走了，这些你吃不完，你就带走就成，晚上省得做饭了。” 李放吃了个七分饱，刘抗看他撂下筷子，就把剩下的半盘土豆炖野鸡还有两个白面馒头装了个饭盒。 “等以后来的时候，给我把饭盒捎回来就行，要不，你嫂子该骂我了”刘抗结婚早，现在孩子都两岁了。 李放诶了一声。 俩人吃饱饭，刘抗和李放开始谈正事。 第十二章 奖励 “我爷爷和大队的干部都去开会了，这事儿就交给我了。”刘抗咧嘴笑道。 李放点头，只要刘抗能代表刘家庄，这活儿就能成。 “一共二十斤鸡蛋，六只公鸡，这都跟以前一样”刘抗指了指角落里那俩大筐。 “咱队今年没养猪吗？”李放笑着问道。 刘抗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养了，交够集体的，剩下了只小的，我爷准备宰了给大家伙儿改善伙食。今年年景不错，大家伙儿都盼着这油水呢你可别打它主意。” 李放露出失望的目光。 不过，有鸡有蛋已经不错了。 “咱村儿还有村民自己家养鸡没？”李放好奇地打听道。 刘抗看他这急切的模样，笑了笑：“有啊，你来晚了，刘铁山来了几趟，都给收走了。” 李放叹了口气。 “抗哥，报个价儿吧。”李放爽快地说道。 刘抗从上衣口袋拿出笔，在纸上算了个账。 “鸡蛋算你七毛一斤，公鸡，一只五块五毛钱。一共四十七块钱。”刘抗说道。 这价格一听，比供销社还贵。 但仔细想想，这些都是不要票的价格，李放微微算了一下，觉得价格还可以。 “再便宜点儿”李放看向刘抗。 刘抗喊道：“打住。这是我爷定的价，我可改不了。这样吧，放子，我再给添一斤鸡蛋，你跑这么远也不容易。” 李放露出笑容：“那就谢谢抗子哥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事情办完了，李放又待了会儿，这才挑着筐从刘家庄离开。 东西不沉，几十斤东西对李放这个农村长大的皮小子简直是小菜一碟。 他没直接回轧钢厂，而是绕了个弯，把刘抗给打包的饭盒送回了秦家庄的家里。 自己吃香喝辣，家里人可还饿着肚子呢。 三个孩子看见那盒肉眼睛发亮，想去吃大白馒头。张玉容非要让李放把馒头拿回去，李放以还有工作为由，跑了出来。 临走时，留了一斤鸡蛋，是刘抗后来添的。 反正也是自己争取来的，不如留下来给家里人添点儿营养。 张玉容趁他不注意，又塞回去一个馒头，而李放走到半路上才发现自己兜里多了个馒头。 李放回到轧钢厂时候，先把东西交到仓库里，又匆匆回到办公室。 此时办公室里，沈小毅和老刘老常还没回来，就剩他一个人。 “呦，李放，回来啦，今天去外面，感觉怎么样。”屁股刚沾上椅子，李放还没歇口气，吴兵又拿着一摞文件过来了。 李放连忙起身：“吴科长好。我，我还行，就是有点累。” 吴兵点了点头：“多和老同志们学习，咱们采购科的担子重，你要习惯起来。” 李放连声称是。 此时，吴兵在副科长沈小毅的办公桌上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些什么东西。 “吴科长，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李放小心翼翼的打探道。 吴兵轻咳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没事儿写了点儿东西，请沈科长替我润色润色” 李放笑着竖大拇指说：“沈科长是这方面的行家。” 别看李放才来没几天，但沈小毅喜欢写作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毕竟采购员老常是个碎嘴子，啥话都抖出来了。 老常说，沈小毅在那些大报纸上，发表过不少文章，也难怪吴兵找他润色。 吴兵嘿嘿一笑：“可不是嘛我这肚子里也没二两墨水的人，这不得找老前辈学习学习嘛。对了，李放，咱厂宣传处经常举办这些写作比拼，你有空也写写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咱们采购科的思想也不能落后。” “要是能登上厂报，咱采购科有奖励。”吴兵笑着补充道。 李放有些心动了。 之后的几天里，采购科的办公室里总能看见一个奋笔疾书的身影。 “经后勤处、采购科领导批准，采购科工人李放同志，在工作之余，努力学习，思想先进，文章《小小采购员》登上厂报，为我采购科争光，特此表彰。” 采购科办公室里，李放脸色微红，吴兵大声宣读着表彰通报。 吴兵兴高采烈地拍着李放的肩膀，这无情铁手，拍的李放肩膀生疼。 “我就说，只要敢迈出第一步，就是胜利。同志们呐，大家要多和李放同志学习。人家虽然年纪小，这思想啊，可一点不落后。”吴兵高举着手里的厂报。 厂报上，李放的文章印在上面。 一旁的沈小毅也赞赏道：“李放虽然文笔一般，但态度真诚，写的真实，真正地写进咱们工人大众的心窝子里去了。” 李放被众人夸的也是飘飘欲然，但他可没觉得自己就是大文学家了。 自己只是在后世那么多知识的浸染下，结合在这个时代的见识见闻，自然而然地就写出来了。 那文章，就像沈小毅所说，没什么文笔，只有一颗真诚的心。写的就是采购员从城里到乡下的日常工作，李放在写实基础上进行了一些艺术加工。 毕竟里面的苦、里面的累，都是李放亲身经历过的，写出来自然是十分容易。 写完后他又让沈小毅替他审稿，得到沈小毅的肯定后，他才委托吴科长把稿子交了上去。 “我决定，奖励李放同志十斤粮票，五元钱。毕竟上次李放同志救人的事，我们也为他记一功。大家鼓掌，向李放同志学习。” 吴兵赞赏地看向李放，这个小伙子来采购科没几天，就接连立功，厂报的事情，让他在后勤处也长脸了，他自然也愿意提拔李放。 一旁的刘铁山牙咬的都酸了。 凭什么，又是他。 我也写 于是，肚子里墨水一滴都没有的刘铁山同志也开始了废寝忘食的写作之路。 李放拿着采购科发的奖励，合不拢嘴，下班回家就奖励了自己两个大肉包子。 “呦，李同志，这文章写的真不错。”晚上李放在院子里洗衣服，许大茂正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报纸。 他是电影放映员，平时和厂报那些人都不陌生，今天看见有人谈起李放这个名字，他就拿了份报纸来看。 这么一看，嘿，还真不错。 人家夸他，李放也不能不理人家，虽然许大茂这个人人品多少有问题，但伸手还不打笑脸人，毕竟人家也没怎么他。 “谢谢大茂哥夸奖。”李放笑着说。 许大茂拿着报纸说道：“我等会儿拿给你嫂子看看这院儿，像咱们这种能看懂的不多，你要是让那傻柱儿看，他准说不如土豆白菜有意思。” 这人，最后还不忘记拉踩傻柱儿。 真是天生的冤家。 第十三章 傻柱炖鸡 老孙送猪 李放一边洗着衣服，闻到从傻柱儿屋里飘出一股香气。 他往那边一瞥，傻柱儿正美滋滋地炖着鸡汤。 今天李怀德和几个干部吃饭，想必这鸡汤又是傻柱儿从厂子里顺来的。 要说这傻柱，也难怪秦淮茹那一家子盯上他，像寄生虫一样吸他的血，傻柱这生活确实在这四合院首屈一指，谁看了不说眼馋。 李放想了想，决定等过年回家，也争取带只鸡回去，让张玉容和几个小的吃顿好的。 李放洗完衣服，冻得手通红，他刚进屋，就看见许大茂又过来转了一圈。 “许大茂，你这孙子瞅什么呢，我这鸡，可不是偷你们家的了吧？” 傻柱和许大茂天生磁场不对付，一看见冤家来了，傻柱格外兴奋。 他端着鸡汤显摆道。 上回棒梗偷了许大茂家的鸡，傻柱这个冤大头又赔了钱，又赔了鸡汤，自己一根鸡毛都没吃到，白给棒梗背了锅。 许大茂白了他一眼：“孙子诶，给你自己积点口德吧，今天爷爷有事，不跟你丫的吵架” 说罢，他朝着李放这屋走来。 李放见许大茂来，连忙起身，心里却十分纳闷，这许大茂和自己也没交情，上自己这屋来干嘛。 许大茂看见李放，嘿嘿一笑：“李同志，我这不是最近思想也打算进步进步，想找您取取经，这文章该怎么写呢” 话音刚落，许大茂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拍在桌子上。 “这是学费，李放兄弟，你要是能教会我，我还有重谢。”许大茂走到门口，把门悄悄掩上，拍着胸脯保证道。 李放看他这样子，也是有些惊讶。 许大茂一直想当干部，但奈何一直没有机会，于是便想着从李放这学点经验，自己写写文章，万一也能登上厂报，自己在领导心目中形象也许就拔高了，升职之路就又近了一步。 李放没立刻答应许大茂，他自己也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写出来一篇文章，那已经是不容易，让他教许大茂写作，还不如告诉许大茂，你再熬一段时间，你就能被李怀德提拔为干部 当然，这话李放不能说。 “大茂哥，我写这文章能上厂报，那都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李放苦笑道。 许大茂摆摆手：“得，打住，你嫂子说了，你这文章一般人可写不出来。怎么，哥求你的事，就这么难办。” 说罢，许大茂又拍了十斤粮票放在桌子上。 李放见他这爽快样子，感叹不愧是娶了资本家小姐，这家里有金条，许大茂就是豪气啊。 许大茂的媳妇娄晓娥是资本家的女儿，从小就接受良好教育，眼界绝非普通人能比。 李放的文风自信而锋利，又不失真情实感，娄晓娥自然能看出来是好作品。 李放无奈的点点头：“行，大茂哥，这活儿我接了。要是不成，我把东西再退给你。” 许大茂看李放点头，咧嘴乐了。 “肯定能成。”许大茂笑道。 李放也不是当老师的料，他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笔记本。 这上面有自己的写作感悟，也有沈小毅对他的指导，许大茂能看懂这个，成功就离他不远了。 毕竟许大茂作为电影放映员，多少也有文化底子。 “大茂哥，你今天先看这个。等明天晚上你再来找我，我晚上都有空，咱一起共同学习进步。”李放把笔记本递给许大茂。 许大茂开心地接过笔记本，翻了几页，他看着满满的笔记本，满意的回去了。 李放看着桌子上的五块钱和十斤粮票，心里并不轻松，毕竟谁也不是傻子，要是许大茂跟自己学了那么久，没出点成绩，他肯定是不再相信李放。 到时候自己也是为难，这些东西也拿着不踏实。 李放想了想，如果到时候许大茂真写不出来东西，自己就多替他改改，反正许大茂是自己的“徒弟”，徒弟和师傅文风像，那不是很正常，别人即使起了疑心，也不会说些什么。 李放又掏出吴科长奖励的五块钱和十斤粮票和桌子上的钱和粮票摆在一起。 超级加倍！ 李放嘿嘿一笑。 早晨简单吃了俩馒头，李放就锁门上班去了。 刚到厂子门口，他就看到那天自己救的低血糖工人老孙一脸菜色的走了过来。 “孙师傅，今天吃早点了吗。”李放打了个招呼，问候道。 老孙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吃了吃了，谢谢李同志关心。” 李放又问了问老孙的家庭情况，老孙只是嘴角扯了扯，无奈地说了一句：“老大下了学，帮着照顾他妈。” 这里的下学，李放知道不是放学，而是辍学的意思。 这个年代，像老孙家这样的情况不少，这些家庭里年长的孩子只能被迫辍学，来照顾生病的长辈或者是照顾底下的弟弟妹妹。 “李采购员我这有个事，想跟你说说，我老家是孙家村的，最近大队里有头猪要卖，这不有亲戚找到我，想问问咱厂子有收的没。” 老孙不好意思地说道。 李放思索片刻，问道：“病猪？” 老孙连忙摇头：“病猪哪会卖给咱厂子，猪是好猪，就是最近出了点事，本来联系好的买家，不要了。” 老孙絮絮叨叨地讲了事情的经过，本来孙家村这头猪都长到一百六十斤了，在这个年代，算是大猪了。因为这个年代的猪都是本地土猪，生长缓慢，不是吃饲料长大的。 大队和食品公司的采购都说好了，打算等年关前就把猪卖了。 结果还没出手，猪就病了，这一病不得了，猪都奄奄一息了，眼见都救不回来了。大队村民那是又着急又难受，毕竟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喂的东西不少，可别打水漂了。 此时食品公司来人收猪，一看猪这样，扭头就走了。他们任务也重，总不能把时间耽误在这病猪身上。 大队都做好准备，把病猪宰了吃了。 毕竟这年代，人们没那么多讲究，大家眼里，吃病猪肉也是肉。 谁知道，病急乱投医，还真让一个赤脚医生，乱喂药，给猪弄活了。 好好的猪，不能就这么处置，毕竟孙家村也不富裕。 于是老孙就找上了李放。 第十四章 猪来，遇李怀德 李放这边，听了老孙的话，有些心动。 毕竟这几天，吴兵一直在头疼后勤处员工福利的事情，李怀德这个副厂长，同时兼任后勤主任，他给吴兵下了任务，今年过年，后勤员工必须人人有肉有粮。 而且，这肉还必须是带油的猪肉。 这粮还好办，肉可不好办，毕竟靠近年关，猪肉都被各个工作单位和食品公司瓜分完了，他上哪找那么多猪去。 他费尽心思，也才攒了百来斤猪肉。老孙的这个消息，真是雪中送炭啊。 “行，孙师傅，我一会儿就招呼人去孙家村看看猪。”李放答应了下来。 老孙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数乡土情节很重，哪怕进了城，也不会忘了自己的乡里乡亲。 进了办公室，李放把事情简单的和吴兵说了一声。 吴兵一听说孙家村有猪，眼睛直放光。 “老常，你跟李放去一趟孙家村，那个，那个我批准你们去司机班叫辆581一起去。” 吴兵拍着大腿吩咐道。 他平时在工作上干劲儿十足，仿佛永远不会累一般。 他口中的581，指的是五十年代末，上海汽车装配厂生产的三轮汽车，在1958年1月设计定型投入生产，因此大家都称581。 有车，这事儿就好办。 李放拉着老常就走，免得耽误了时间。 虽然叫老常，但人家今年也才二十六岁，常有宽从小就长相老成，再加上说话唠叨，大家于是都叫他老常。 老常算是采购科里的能手，业务能力那是杠杠的，谈起算数，没人跟他比的了，堪比人型计算器。 比如好高骛远的刘铁山，领导们出门儿办事儿更爱带着老常。 老常从不和别人吵架，算是采购科里公认的老实人和好人。 到了孙家村，李放介绍了自己的来意，大队干部很热情的招待他们，非要留他们吃饭。 看着一脸苦相的村民们，李放和老常也没好意思在人家那蹭饭，快过年了，给人家省点粮食吧。他们挣工资，起码旱涝保丰收，这些农民辛苦一年，攒那点儿粮食，也不容易。 要是遇见刘家庄那样的富裕大村，吃就吃了，也没啥负罪感。 那猪活蹦乱跳，丝毫不像得过大病，几个小伙子勉强摁住。 过称，一百六十三斤八两，李放主动给四舍五入，就算一百六十四斤。 老常和大队干部谈着价格：“没肉票八毛六一斤，比市价多15％，一百六十四斤，给你们一百四十一块钱。” 大队干部是个三十多岁的庄稼汉子，面容黝黑，他从怀里拿出笔和纸，划了几道，摇摇头。 “俺们这猪肥，得多给点钱。”谁也不愿意多让利。 老常也摇头：“就这价。” 李放看着这一幕，心知肚明，老常给的价，比采购科的底线价格少四分，要是八毛六能成，多的钱都是采购员的。 这也是常态，毕竟不给采购员额外好处，谁有动力多干活儿呢。 大队干部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商量半天。 “八毛七，行不。”大队干部挠头说道。 老常看向李放，李放见此，点了点头。 “行，抬上车吧，这是一百四十二块六毛八，你数数。”老常掏出自己的小挎包，数钱给大队干部， 大队干部拿到这么多钱，手都有点抖，虽然钱也不属于他个人，但见到钱，谁不兴奋。 沾唾沫，数钱，等到数完第三遍，随着大队干部露出笑容点头，这笔买卖就完成了。 带着司机，仨人一肥猪，回了城。 路上，老常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从兜里掏出四块钱塞给李放。 “诶，老常，这不对劲儿，给多了。”李放拿着钱，连忙说道。 平时两个采购员下乡，都是好处平分。 今天额外挣了四块九毛二，老常却塞给他四块。 “托你的福，我这一块钱都是白挣的，你是功臣，拿大头儿，二八分。”老常笑了笑。 李放看老常那坚定的眼神，便也没再推辞。 以后还多着机会，没必要来回谦让。 “这猪，真肥呀。”李放看着猪。 老常哈哈一笑，兴奋地说道：“今年啊，有它，就能过个好年咯。” 车上载着大肥猪进厂很是招风，这不，李放刚进厂子，就看到两个熟人。 “呦，这猪真肥。”说话的是采购科的副科长沈小毅，他正提着一个箱子要从厂里出去。 李放刚想打招呼，却看见他身侧还站着一个人。 李放定睛一看，嚯，这不李怀德吗，他怎么和沈小毅在一起。 而且看俩人并排走的样子，这沈小毅和李怀德还是平起平坐的地位。 看来，沈小毅背景果然不小。 “李厂长，沈科长好。”李放赶紧下车打招呼。 李怀德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也没说话。 沈小毅看着那肥猪，笑着对李怀德说道：“李厂长，你看，这猪肥了，就该过年挨宰了” 李怀德听见这话，神色未变，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李放则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侧身看向大肥猪，领导说话交流，自己这小把戏可不能瞎掺和，装聋作哑，是生存第一要道。 沈小毅摆了摆手，朝着李放说：“你先走吧，吴科长等着你们呢。” 李放连忙答应下来，司机一脚油门，就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而李放坐在车上，想起刚才那一幕，略微思索，觉得沈小毅和李怀德之间，肯定关系匪浅，至于是朋友还是敌人，这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回到采购科，吴兵听见猪来了，连忙出来看猪，那一边摸一边笑的样子，恨不得要给猪戴个大红花。 “一会儿送屠宰的地方去，准备分肉。” 吴兵大手一挥，众人又忙碌起来。 工人听见采购科来了猪，都兴奋的去看，毕竟这猪有他们一份儿。 越靠近春节，年味儿就越重，还没到小年，李放已经感受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了。 比起后世的过年，这个年代，更有年味儿。 虽然大家都是紧着腰带过日子，但一年到头儿包顿肉馅儿饺子，吃到饺子里的肉馅，便觉得这一年的辛苦都值了。 第十五章 送包子 自从李放答应了教许大茂写作，俩人就趁着空闲时候一起学习，奈何许大茂脑子里东西太杂，根本耐不下心来。 他写的那些东西，李放看着就头疼。 许大茂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但他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只是求李放就帮他这一回。 不过收了人家东西，也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李放打发许大茂走后，替他好好改了一晚上稿子。 第二天醒来，他把稿子给许大茂的时候，许大茂看李放那黑眼圈，也是连连道谢。 希望这回能让许大茂上次厂报吧，让他从此熄了这心思。 李放最近也没怎么写东西，毕竟这个特殊年代，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自己一个连初中学历都没有的人，写出一篇文章，人家可能说他运气好，夸奖李放虽然当了工人也不忘学习，是个懂得上进的小同志。 但一旦自己写的东西，有不符合甚至超越这个时代的思想或者超过他自己见解的东西，就一定会引人注意，引火上身。 到时候，自己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年前两天，基本采购科就闲下来了，毕竟任务都完成了，大家也喜气洋洋的准备过年的年货。 吴兵给大家提前办了庆功宴，其实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不愧是采购科长，吴兵大手一挥，那猪肉大葱的肉包子像不要钱一样往桌子上端。采购科年轻人不少，再加上这个年代的人都是大胃王，能吃能干，肉包子吃了无数。 这也就是采购科，油水足，要换别的部门，领导早就哭丧着脸了。 那桌子上几碟小菜，连菜汤都被包子皮沾着吃了。 吃到最后，李放拍着自己肚子，打了个饱嗝。 他已经很久没吃这么饱过了。 今年过年，自己得让张玉容和家里那仨小的也吃上这好吃的大肉包子。 等到吃饱了，大家纷纷散去，吴兵偷偷叫住李放，塞给他六个猪肉包子。 “就当那天买猪的奖励。”吴兵不容李放拒绝，把油纸包着的包子塞进李放怀里，就骑着自己的自行车扬长而去。 李放看着那诱人的猪肉包子，嘿嘿一笑。 他明天正好打算回家一趟，这回，有东西带了。 这年头儿工人没有那么多假期，元旦一天、春节三天，五一劳动节一天，十一国庆节两天，加起来一共七天。 这个年代，大家都是一周工作六天。算上星期天公休，这一年一共才五十九天公休。 但李放他们采购科的任务基本完成，吴兵便也盯得不紧，大家都自己去干自己的事。 李放就趁着这功夫回了趟家。 秦家庄还是那副老样子，李放刚到自己家门口，便看到秦京茹正从西边提着篮子走过来。 秦京茹也看见李放了。 “放子哥，你回来啦。”少女冻得小脸通红，但眼中满是见到心上人的惊喜。 李放今天还是穿着那身羊皮袄，那工服再齐整好看，也不如自己的羊皮袄暖和。 “诶，回来了。”李放笑着打招呼。 秦京茹似乎有很多话想跟李放说，但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李放此时，从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从里面掏出两个大肉包子，塞到秦京茹的篮子里。 “答应你的大肉包子有点凉了，你回家放灶台上热热吃。” 李放笑着说道，他可没忘了，自己那天跟少女许诺的事情。 秦京茹啊了一声，小脸突然变得通红，她心里甜滋滋的。 “我，我”她磕磕巴巴地想要说些感谢的话，但见到李放对着她笑，却紧张的怎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张玉容听见门外的动静，推开门，看见秦京茹和李放在门口，连忙惊喜地说道：“放子回来了，京茹也在，来屋里坐坐。” 秦京茹看到张玉容，有些羞涩，连忙摇头，小步快走回了家。 这丫头。 张玉容看着秦京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都是大人，她早就秦京茹对自己儿子有意思，只是这些感情上的事，还得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决定。 毕竟，李放如今才是一家之主。 一进屋，李放就把包子掏了出来，那几个小的鼻子灵，闻到肉味就跑了出来，三双眼睛渴望地盯着李放手里的油纸包。 “领导给的，您给热热再吃，我这路上给放凉了。”李放没自行车，全靠一双脚走，路上时间长，包子早就凉的透透的。 张玉容看着那大肉包子，也是十分眼热，毕竟一年半载都吃不上一顿肉，这几个小的，还是第一次吃这肉包子呢。 包子热了之后，香味更加扑鼻，张玉容把包子掰成两半，一个孩子给了一半。吹凉了之后，感觉不烫嘴了，才给孩子吃。 毕竟孩子们心急，要是为了包子烫了嘴，也是不值当的。 “娘，没吃够。”秦小河几口就把包子吞了下去，又眼巴巴地看着包子。 张玉容不理他，这么多包子，可不能让这些孩子们一天都吃完，免得吃的嘴刁了，吃不下干巴巴的窝头了。 秦小河可怜巴巴地又看着李放。 “大哥，你不在的时候，我跟二姐姐天天学写大字呢，能不能多给我吃半个包子呀。”秦小河今年也才五岁，说话口齿很清晰，他那略带讨好的话语，让李放忍不住一乐。 这小子，越来越机灵了，为了口吃的，都学会讨好人了。 他临走前，叮嘱二妹秦小梅教弟弟妹妹们识字，看来这几个孩子还挺听话。 “娘，你也吃。”李放拿起包子就往母亲嘴里塞。 李放手快，张玉容还没等拒绝，嘴里就吃到了肉馅。 “真香啊”张玉容感叹道。 不过，她只吃了两口，就把剩下的包子又给了秦小河：“吃吧，你个小馋虫子。” “娘，我刚才给了京茹俩包子。”李放说道。 张玉容点点头，说：“行，都不是外人。” 自己儿子长大了，自己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也不用她去管闲事。 “娘，我过几天过年带肉回来，您就不用辛苦找肉了。” “好，娘知道了。” “娘，我最近工作干得好，领导奖励我东西了。” “好，娘知道了。” 李放和母亲分享着自己在轧钢厂的生活，张玉容认真的听着。 似乎就像小时候孩子得了奖状，和母亲炫耀一样，母亲总是会认真倾听孩子们的快乐。 李放看着身边家人的笑容，心里暖洋洋的。 城里再好，只有在家里，在这个时候，李放才会觉得无比的放松。 十六章 小年到了 李放没在家待太久，因为城里那边，年前还有一些事，自己得处理完再回家过年。 刚回到四合院，李放就碰见三大爷在院门口儿摆弄着自己那辆自行车。 前些日子，傻柱觉得三大爷骗他，不给他介绍冉老师，再加上秦淮茹在旁边添油加醋，傻柱使坏把三大爷的自行车轱辘给卖到了修车铺。 三大爷急的团团转，毕竟这个老抠门，可是把这车子当成自己的宝贝。 好在一大爷买了个车轱辘送给了他，这才又开心起来，从那之后，对自己的自行车更是看得紧。 李放在自己屋里休息了一会儿，就按照常有宽给的地址，去了他家。 前几天，他跟常有宽约好，要置办点儿年货，之所以找老常，是因为他老婆就在供销社上班。 除了年货之外，李放还拜托人家给他留了一些处理的布料。 毕竟家里面，他自己，好歹有工服穿。那几个小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都是大的穿完小的穿，连保暖都是个问题。 老四秦小河，现在还穿那小时候的开裆裤呢。 “嫂子好。我是李放，常哥的同事。”老常家也在胡同小院儿里，李放一敲门，里面就有个年轻的女人出现在他眼前。 女人圆脸杏眼，长得很喜庆，跟老常颇有夫妻相。 “来，快进来，老常跟我说了，东西都给你预备好了。”女人笑着看向李放，这小伙子长相白净，又和和气气有礼貌，第一眼就让人十分有好感。 李放看着屋里没人，他有些犹豫，毕竟这老常也住的不是独门独户的小院，老常没在家，自己一个年轻小伙子进人家屋里，算什么事呢。 他是怕别的邻居看见，产生误会。 毕竟闲言碎语最是烦人，哪怕是这个淳朴的年代，也不例外。 好在女人也看出来他的想法，常嫂笑着说：“老常去买豆腐了，马上就回来。” 话音刚落，老常提着兜子就回来了。 “这点儿豆腐排了一个多小时。”老常提着豆腐，对着妻子无奈地感叹道。 这个年代的特色就是排队，买什么都得排队，都是物资稀少导致的。 他走近，看见李放，笑着打招呼：“李放来了，快进屋吧。” 李放诶了一声，这才进了屋。 常嫂把屋子拾掇的很干净，这房子比李放自己那个小窝要宽敞整洁的多，不愧是双职工家庭。 “嫂子，您别忙活了，对了，怎么没见两个侄子。”李放接过常嫂的茶，好奇地问道。 现在人普遍结婚早，别看老常今年才二十六岁，都有两个儿子了，两个孩子，大的七岁，小的五岁。 常嫂坐在椅子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闲聊道：“送他爷爷家去了，我和你常哥工作忙，哪有空照顾这俩皮小子。” “对了，李同志，你有对象没有啊。”常嫂八卦地问道。 她们这些供销社工作的女同志，平时最爱给人做媒人，尤其是李放这种有工作的优质小伙子，那更抢手。 “人家李放才十六，你别瞎打听了。”老常推了推妻子的胳膊。 李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常嫂也就是随口一提，见李放没这意思，也就作罢。 李放又坐了会儿，这才从老常家出来。 回到家，李放才发现，除了他自己掏钱掏票买的布料和瓜子花生之外，袋子里面还塞了一包红红绿绿的水果糖。 他顿时明白，这是老常两口子自己添的，老常知道自己家里有弟弟妹妹，因此就塞了一包糖。 李放心底一暖。 小年到了，鞭炮声到处响起，李放也买了挂鞭炮，他也图个热闹。 刚放完鞭炮，他就发现两个小小的身影的在院门口晃悠。 他定睛一看，正是秦淮茹那俩闺女，槐花和小当。 小孩子都喜欢鞭炮这种东西，家里没有多余闲钱，她们只能捡人家放完剩下的没响的哑炮玩儿。 李放见此，回了屋，等他回了屋，这俩小姑娘才快速跑过来捡鞭炮玩儿。 下午，李放去了轧钢厂，今天李怀德给后勤处的人做年终总结会，他也得去。 乌泱泱的人群坐在小礼堂里，李放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就坐下了。 大家都拿着个本子记录，他也不好闲着，便顺手拿出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李怀德讲的长篇大论，李放耳朵都要磨起茧子了，好在李怀德今天好像有什么事着急去办，匆匆忙忙就结束了会议。 李放眼尖的发现，一贯敬业的吴兵科长和副科长沈小毅，俩人今天都没来。 出了礼堂，他凑到老常身边，小声问道：“咱科长和副科长呢，怎么没见他们。” 老常也是一脸纳闷，他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吴兵缺席这种场合。 “可能是有啥重要任务吧。”老常猜测道。 李放带着满满的疑惑离开了轧钢厂。 还没走远，他就看到李怀德坐着那辆小吉普车出了轧钢厂大门。 副驾驶上，坐着的正是会议上没露面的采购科长吴兵。 真是怪事儿，李放不禁感叹，他不知道这些人又搞得哪一出儿。 回到四合院，就看到棒梗和傻柱在那俩人嘟嘟囔囔的说着话，看傻柱那满脸笑，李放就知道，棒梗这是拿那个冉老师作交换，找傻柱要好处来了。 要说这傻柱也是想媳妇想的不行了，心甘情愿的掏钱，就为了认识冉老师，棒梗这是正中他下怀。 棒梗拿到报酬，兴高采烈地带着俩妹妹买鞭炮玩儿去了，留下傻柱在厨房里美滋滋地等着到时候和冉老师见面。 刚吃完晚饭，李放就听见有人敲门，他一开门，就看到许大茂一脸喜色。 “怎么了大茂哥，这是有好消息了？”李放笑着说。 许大茂连忙点头，李放帮他写的东西，虽然没上厂报，但是被领导看上了，领导还专门让许大茂在他们部门的总结会上作了一个个人演讲。 于是这回，大家都知道，有个叫许大茂的电影放映员，工作认真，受到领导的表扬，许大茂那个知名度是蹭蹭往上涨，给了许大茂很大的自信。 “哥哥我呀，没准过完年，能往上再升升了。”许大茂盼干部编制，那是盼的眼睛都绿了。 李放看着许大茂的美好期许，没好意思打击他。 李放觉得，许大茂之所以这么多年升不上去，不是因为他学历不够，可能一是因为娄晓娥的特殊家庭背景，二是因为，许大茂当了干部，谁去放电影呢。 不过，放电影也是门技术，许大茂愿不愿意教给别人，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许大茂把手里的一兜子山货递给了李放：“哥哥就谢谢你了，等过完年有空，哥请你好好吃顿饭。” 李放也没跟他客气，笑着接了过来。 这榛子栗子什么的想必是许大茂去乡下放电影的时候，村民塞给他的，这沉甸甸的一大兜子，够吃很久。 第十七章 不穿皮鞋 不搞对象 许大茂走了之后，李放打算去院里洗衣服。 他刚出门就看到傻柱穿着皮鞋，朝着秦淮茹家走去。 “柱子哥，这是相亲去？大皮鞋都穿上了。”李放看着满脸喜色的傻柱打趣道。 傻柱点点头，咧嘴笑道：“这叫不穿皮鞋，不搞对象。” 看着傻柱那副嘚瑟的样子，李放心里直乐。 “那就祝柱子哥马到成功了。”李放嘿嘿一笑。 傻柱附和道：“成功，肯定能成” 这个冤大头，又被秦淮茹一家子耍的团团转了。 看来，棒梗的冉老师此刻就在秦淮茹家，等着傻柱替棒梗交学费呢。 果然，没过多久，李放就看见傻柱帮着冉老师推着车子从院里走了出去，几分钟后，外面就传来三大爷三大妈的声音。 李放这一听，原来是傻柱偷三大爷车轱辘的事儿败露了。 那冉老师在修车铺前几天遇见傻柱卖车轱辘，这一听三大爷说出真相，立马就对傻柱好感全无。 任凭傻柱再解释，也是徒劳无功，毕竟人与人之间，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傻柱的皮鞋也白穿了，人也闷闷不乐地回了自己屋。 外面吵吵闹闹，李放索性把门一关，躺床上睡大觉去了，明天还得去厂子上班，他可没那闲工夫听墙角。 采购科办公室里，沈小毅桌子上摆着红纸，他正写着对联福字。 “李放来了，来，过来看看我这字怎么样”和沈小毅熟了之后，发现他这人虽然第一眼看着高傲，但和底下人从来不摆架子，自身还有能力，丝毫不像外面所传的那样，是为了镀金而来的。 对于这样的领导，李放也是十分信服，起码，比那些没什么本事还耍官威的家伙们强。 “呦，沈科长，这行书真不错，词儿也好。”李放瞅了一眼，他不懂字，但那行书写的是真好，他这外行人都看出来，沈小毅在书法之道上，没少下功夫。 沈小毅笑了：“行了，你能看出来是行书，我这字就没白写，送你了。” 他拾掇拾掇桌面上的一副对联，两个福字，卷起来塞给了李放。 李放惊喜地接过来，这不又省事了，自己不用买了，省事又省钱。 “沈科长，怎么只给李放，不给我们呐。”吴兵抱着一大箱子东西进来，看着这一幕说道。 沈小毅听到这话，撸了撸自己的袖子，说道：“我这副科长给大家写点儿对联福字是应该的。不知道咱们吴科长给大家准备了什么。听说昨天吴科长会老战友去了，我看您抱着这大箱子，今天这是给我们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吴兵嗨了一声，谦虚地说道：“哪是老战友，那是我当兵时候的老领导，从东北来的，找咱们厂调剂物资来了。这不，昨天小年，我这忙的家都没回去，跟着李厂长跑东跑西，在厂子睡了一晚上，这可冻死我了” 话音刚落，吴兵连着打了五个喷嚏，看起来是真冻感冒了。 李放想起昨天看见吴兵跟李怀德一起出去，原来是接人去了。如今厂子间调剂物资很常见，吴兵这老领导从东北亲自来，看来也是个大任务。 吴兵从那箱子里掏出一只军用水壶，和他自己那只一模一样，还是崭新的。 “一人一个，老领导带来的，我找李厂长争取来的，就咱们采购科有。” 吴兵咧着嘴，骄傲地说道。 在这个年代，军用物品无疑代表着极高的荣誉，大家看着那一个个绿水壶，也是眼睛发光。 “沈科长，你还要吗你要不要的话，我拿回家给我家老二了。” 吴兵笑嘻嘻地拿着水壶在沈小毅旁边晃悠。 沈小毅摆摆手：“不需要。你拿着吧。” 他家就在军队大院，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可没有什么吸引力，就是日常用品。 老常拿着那水壶，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如获珍宝。也不能说大家没见识，只能说，这是个特殊的年代。 吴兵看沈小毅拒绝，他高兴地把多余的水壶收了起来。 “听说沈科长昨天相亲去了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吴兵发完东西，坐在办公桌上喝茶水八卦道。 要说这男人八卦起来，不比女人们差。 沈小毅一边写着字，一边说道：“今年赵科长的稿子可写的不错，吴科长，你有空多跟人家学习学习。” 沈小毅这话显然是戳到吴兵痛处。 俩人不愧是搭档，沈小毅知道吴兵是个争强好胜的，那赵科长是设备科的科长，也属于后勤处，和吴兵一样，都是军人转业，俩人是战友，但老赵文化程度不如吴兵，这也是吴兵一直骄傲的地方。 可今年，赵科长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稿子写的好，演讲的也好，得到领导们一致好评。 吴兵就落了下风，这几天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对，这个老赵，我得好好学习，超过这老小子来来来，沈科长，给我看看我这新写的稿子怎么样。”吴兵咬牙切齿的说道。 吴兵果然被这件事转移了视线，不再提沈小毅相亲的事。 李放看着这俩人，心道还是沈小毅心眼子多。 十个吴兵加起来，也不如沈小毅一个人。 四合院里。 李放刚进院儿，就看到傻柱笑呵呵地瞅着他。 “李放回来了，大年三十那天，咱院里人一块儿包饺子吃” 傻柱穿着聋老太太送的布鞋，看见李放从院外进来，招呼他道。 李放摇了摇头，笑着说：“不了柱哥，我这过年得回乡下，家里还等着我呢。” 傻柱听见李放这样说，也就点点头表示理解。 “没事儿，回去吧。你放心，初一早晨，我替你那屋门口也放挂鞭炮。”傻柱热情地说道。 李放诶了一声：“那就谢谢您了。” 初一早晨放挂鞭炮，代表着一年的日子，从红红火火开始，这是极好的寓意。 有傻柱主动帮忙，李放高兴还来不及呢。 最近，不仅他自己天天往家搬东西，大家都喜气洋洋的置办着年货儿，连抠门的三大爷都往家倒腾不少东西。 悄然无息间，大年三十就到了。 第十八章 大年三十 清晨，李放还在被窝里做着美梦，一股凉气袭来，冻得他睁开了模糊的双眼。 他瞪眼一看，黝黑的大圆脸，呲着大白牙，不是秦建军又是谁？ 他昨天就回了秦家庄，就为了能在家多呆几天。 这也就是他们采购科的人有这种待遇，换车间里的工人，大年三十晚上也得干完活儿才能回家。 “你小子这身衣服不错。”李放看着明显精心打扮过的秦建军，笑着打趣道。 秦建军显摆地展示自己的新帽子：“从我大舅那借来的，厉害不？” 秦建军戴着绿色的解放帽，腰间挎着军用挎包，在这个年代，也是妥妥的潮流打扮了。 “不错，不错。”李放从床上下来，正要再和秦建军贫嘴几句。 就看见张玉容端着二合面馒头就进来了：“放子，军子，来吃饭。” 秦建军摆摆手，客气地说道：“我不吃我不吃，四娘，让小河他们吃吧。我和放子这就走了。” 今天，秦建军要带着李放一起，去刘家庄给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家送过年的节礼，毕竟他正月过后就要正式结婚了，大过年的，不去拜访也不合适。 说罢，秦建军就扯着李放的胳膊往外走。 李放肚子还饿着呢，刚出了房门，他又跑回去，揣了俩二合面馒头才跟了上去。 “你都带什么东西了”李放看着秦建军提着那几个兜子，好奇的问道。 秦建军挠了挠头：“我娘准备的，说是有酒有面有肉。” 李放点点头，在这个时代的农村，秦建军这些节礼已经算很厚重了，不过，他思索片刻，从怀里掏出两包大前门香烟塞进秦建军怀里。 “给你添点东西。”李放嘿嘿一笑。 秦建军看着那烟，眼睛一亮：“你小子都混上这烟抽了不对，你丫的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李放摇头：“我哪会抽烟别人给的。” 这烟还真是别人给的，昨天他从轧钢厂出来，刚好碰见老孙，老孙知道他帮孙家村解决了那头猪的事，又加上上回李放救自己一回，就塞给了李放两包烟。 李放不会抽烟，也不想占人家便宜，自然没收。 但老孙很是热情，塞给李放就走了。 于是李放正好借花献佛，毕竟秦建军也不是外人，都是一家人。 秦建军呦了一声，笑道：“都有人给你送礼啦，不得了啊放子。” 李放轻咳几声，他说道：“那可不，好好跟着哥，以后好好提拔提拔你这个小同志。” 两人打打闹闹的就走到了刘家庄。 “他三舅，快看，是建军不。”丰腴的女人怼着身边男人的胳膊说道。 这个年代，胖子不多，毕竟大家都还吃不饱饭呢，哪有那么多油水。 但秦建军他三舅妈是个例外，人称大丫头，从小就胖乎乎的，嫁人生子之后，还是那副白胖白胖的样子，大家都说她有福气。 毕竟嫁给了大队长的儿子，自己的丈夫又老实能干。能吃饱饭，在大伙眼里就是过上好日子了。 秦建军三舅比不上两个哥哥本事，只是个农民，但人十分憨厚朴实，对秦建军那也是非常好。 “三舅，三舅妈”秦建军扯着大嗓门子，隔老远就开始喊。 三舅使劲的挥手。 李放看见秦建军三舅和秦建军一样黝黑的脸，那真是外甥随舅，一眼就能看出来。 “建军来啦。这是放子吧，来，我带你们去老七家。”三舅热情的招呼道。 三舅妈看见李放这俊小伙，眼睛一亮，但很快，丈夫推了推她的胳膊。 她才想起，李放的继父秦大顺前些天刚去世，自己这时候说亲可不妥。不得不说，秦建军三舅和舅妈都是懂礼的人，人情来往一点儿都不含糊。 秦建军的未来老丈人家，和他三舅家离得不远。 刚到门口，李放就看到秦建军老丈人家门口站着几个人迎接他们。 李放见此，把东西递给秦建军。 “建军，我就不进去了，家里刚办过白事，大过年去人家里不合适。”李放解释道。 秦建军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他犹豫片刻，说道：“行吧放子，外面冷，你去大队部找抗哥待会儿去吧，一会儿我办完事去找你。” 李放欣然答应。 他溜达到大队部，就看到刘抗在那活动筋骨。 “军体拳？”李放看着刘抗比划着招式，惊讶地喊道。 刘抗听到声音，朝着李放看去，他笑道：“放子来了。我这不没事干，打打擒敌拳，活动活动筋骨” “抗哥，你接着打吧，让我观摩学习一下。”李放迫不及待地说道。 刚才刘抗那几招他可看见了，那真是快准狠，自己要是他对手，恐怕两下就趴地上了。 刘抗也没客气，继续练起自己的擒敌拳。 他从军队回来时间不长，再加上平时在民兵队伍里也坚持训练，因此身上的军人气质很出众。 一套拳下来，刘抗依旧面不改色。 “来试试？”刘抗走到李放身边，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对着李放说道。 李放有些犹豫：“我这也没有童子功，能行吗。” 刘抗哈哈一笑：“咱军队的擒敌拳，不用你那童子功，不过你要是有，那更好” 说罢，他拉起李放，一招一式开始教他。 俩人学了一个多小时，秦建国才送完礼回来。 “行，领悟的挺快，比建国那小子强多了，我上回教他三天，第四天全就着窝头吃了。”刘抗看秦建国来了，毫不留情面的拉踩道。 秦建国脸色有些尴尬：“那是你这师傅不行，哪能怪我，要是大舅教我，准比你强。” 他俩虽然是表兄弟，刘抗岁数也比秦建国大，但哥俩从小就爱拌嘴，每次俩人在一起，李放总能听见二人吵一会儿架。 好在这大年三十，俩人没吵多久，就结束了这场战争。 兄弟俩又和和气气地说起年后的安排。 “我初二再来看我姥爷和二舅他们，今天先走了，家里还等着包饺子呢。” 秦建国和刘抗嘱咐几句，临走时又顺走了刘抗桌子上的一大把花生。 “这花生挺香，初二我来了让二舅给我多弄点吃。”秦建国厚着脸皮说道。 刘抗看着他那嘚瑟的样子，哑然失笑。 第十九章 秦小河的畅想 三十晚上包完饺子，煮熟之后，先给逝去的家人上供，活着的人才能吃。 一家五口人围在小小的桌子边，几盘猪肉饺子，还有葱炒鸡蛋，白菜炒肉片。 几个小孩子看着眼前的菜，馋得都要滴口水了，直到张玉容发话，才敢伸筷子夹东西吃。 秦小河年纪小，筷子用的不好，夹了个饺子颤颤巍巍地就掉在了地上。 这个年代，没人敢浪费粮食，哪怕是小孩子。 秦小河迈着小短腿从凳子上蹦下来，蹲在地上，把饺子捡起来，一口就吞了进去。 “娘，有点噎得慌”秦小河小脸微微一变，朝着张玉容说道。 张玉容看小儿子这模样，笑着喂了他喝了一口饺子汤：“原汤化原食，喝饺子汤，长大个儿，以后像你大哥一样高。” 秦小河美滋滋地喝着饺子汤：“要是天天能吃饺子就好啦。” 他掰着自己的小手说着自己的畅想，那模样十分可爱。 一旁嘴里还塞着饺子的秦红星插嘴道：“怎么能天天吃饺子，娘还得攒钱给咱大哥娶媳妇呢。” 李放这一听，怎么还有自己事，他连忙咳嗽几声：“行了行了，快吃饭，这么多好吃的，你们再不吃，我可都吃完了啊。” 他夹了两个饺子到张玉容碗里，刚才张玉容一直吃二合面馒头，饺子不舍得吃，都留给了孩子。 “娘，快吃，咱要是以后有条件了，像小河说的那样，天天吃饺子。”李放笑着说。 张玉容笑着点点头：“行，那娘就等着了。” 李放拿回来的肉，除了包这几盘饺子外，还富裕了一些，张玉容让李放给秦建军家送去了。 吃了饺子，放挂鞭炮，新年就来到了。 晚上几个小孩子都闹着守岁，但很快就跑累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李放在屋子里睡不着，就出门打算溜达溜达。 刚出门，他就看见秦京茹也在家门口晃悠。 “放子哥，过年好。”秦京茹穿上了自己的红色棉袄，显得少女皮肤更加白皙。 李放挥挥手：“过年好，过年好。今年收到压岁钱没有。” 秦京茹听到李放的话，脸颊微微泛红：“我都长大了，不是小孩了，哪有压岁钱。再说，还没到初一呢” 李放看着眼前的秦京茹，嘴角微微翘起。 他从手里突然变出来一把红红绿绿的水果硬糖。 “没有压岁钱，那大人吃点糖总行吧。”李放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少女惊喜地看向糖果，伸出手拿了一块糖。 冻得发红的小手剥开糖纸，把糖放入嘴里，秦京茹心底别提有多甜蜜了。 “好吃，真甜。”秦京茹兴奋地说道。 李放看着少女惊喜的样子，笑了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不过，他自己也才十六岁，只能说，他们正值青春。 鞭炮的响声让大年三十更加热闹，但冬天的寒冷，鞭炮可驱赶不了。 不一会儿，两人在外面就冻得浑身都僵硬了。 “我先回去了，天儿太冷了。”李放把一把糖全塞进了秦京茹的手里。 还没等到秦京茹回过神来，他就一溜烟儿跑回去了。 秦京茹美滋滋地带着糖回了家，家里人看见她手里的糖，一脸惊讶。 “姐，我也想吃糖。”说话的是秦京茹的弟弟，一个穿开裆裤的小男孩。 秦京茹不舍地把糖给家里人一人分了一块，这些糖可是放子哥给的，她自己还不舍得吃呢。 哪愿意给别人多分？ 好在其他孩子也懂事，吃一块糖就满足了，不再缠着她要，又在屋里跑跑跳跳起来。 “李放那孩子给的？”趁秦京茹回屋的功夫，她娘和丈夫小声嘟囔道。 秦大平抽着旱烟：“准是，放子现在是工人了，除了他，谁还这么大气，给咱闺女这么多糖” 女人总是想的更多，秦母眼睛一亮，说道：“要是李放能娶京茹就好了，京茹也能进城过好日子了。” 秦大平摇摇头，他不太看好俩人：“人家李放是工人，城市户口吃商品粮，娶了京茹，不仅媳妇儿是农业户口，以后生了孩子还是农业户口，靠他一个人养家，难呐除非这小子有本事，养得活一家人。” 他不是看不上李放，相反，他是觉得自己女儿配不上李放，毕竟这个年代，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那真是差距太大了。 门当户对，从来不是空谈 秦母叹了口气：“京茹这孩子，唉我去说说她。” 秦大平拉住秦母，说道：“京茹这年纪，她听不进去，大过年的，你就别惹孩子难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不着急。” 他们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都知道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最是容易走极端。 哪年，村里都有年轻人想不开，走了极端。 他们，可不想自己闺女也这样。 今年初一，因为秦大顺走了，家里怕别人忌讳，就没去拜年。 几个小的收不到压岁钱，一脸难受。虽然压岁钱顶多一分钱，但蚊子小也是肉不是。 李放看着孩子们闷闷不乐的样子，就一人发了两毛钱。 “小孩子要那么多钱干嘛，娘替你们拿着，以后都给你们。” 刚发钱，张玉容就推门进来，把钱都拿走，一人只给留了五分钱。 秦小梅看向李放，那小眼神可怜巴巴。 李放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几个孩子见大哥也不管用，无奈地跑了出去，和自己的小伙伴们玩耍去了。 张玉容给他们每个人兜里都装了李放拿回来的栗子和瓜子啥的，让他们和小伙伴们分着吃。 李放则是自己躲在屋里补觉，昨晚睡得晚了，现在来了困劲儿了。 只不过刚闭眼，不速之客就又来了。 “你小子怎么又睡了，快起来。”秦建军风尘仆仆地跑进屋来。 身上依旧带着冷气。 李放叹了口气，他如今，起床气都被秦建军磨平了。 “你又想起什么馊主意来了”李放抱着被子看向秦建军。 秦建军嘿嘿一乐，从后背掏出一把长长的土枪。 “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秦建军炫耀地拿着那把土枪。 这土枪一看就是自制的，李放感觉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把枪。 “五叔是不是拿这玩意儿打过猎？”李放思索良久，才想起前年他跟着秦大顺上山，看见秦大荣拿过。 秦建军点点头。 “我偷偷拿来的，走，咱打猎去。”他以前顶多拿弹弓打鸟，弹弓那玩意儿顶多打麻雀等飞禽，兔子都打不中，秦建军于是转而盯上了秦大荣这把土枪。 这土枪，秦大荣可从来不让他摸，他也是瞅准秦大荣过年没在家呆着，才偷偷从家拿了出来。 李放看着大胆的秦建军，有种奇奇怪怪的预感。 第二十章 疼，真疼 土枪还没在秦建军手里捂热乎，他爹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走啊，放子，上山上山。”秦建军丝毫不知道危机即将到来，还在那美滋滋的幻想着自己上山打猎的事儿。 李放脸色怪异地看着他，忽然，李放从床上下来，对着门口那气势汹汹的汉子喊道：“五叔过年好。” 看见秦大荣，李放终于自己明白那奇奇怪怪的预感来自哪里了。 原来是小伙伴要挨打了。 秦大荣嘴角扯了扯，说道：“放子，你继续睡觉吧，我找建军说点儿事。” 此时，秦建军身体僵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李放心底一乐，如果有照相机，他真想把这一幕记录下来，秦建军这变脸，绝了。 “咋了大荣，大过年的，怎么回事。”张玉容掀开门帘进来，看见秦大荣手里拿的大擀面杖也是愣了一下：“怎么还拿这东西来了。” 秦大荣刚才刚从他堂哥秦大平家回来，就看见自己的土枪没了，他一寻思，就是秦建军偷走了。 这东西，他平时看得严，因为他知道自己儿子是个愣货，保不准哪天就拿这东西惹了什么事。 所以他赶紧就来李放家，因为秦建军平时跟李放最要好，有点啥事都和李放一起，果然，这一来，就让他找到了秦建军。 秦大荣看见张玉容发话，耐心地说道：“嫂子，建军这孩子不让人省心，偷了我的土枪，我要是不来找他，指不定他就拐着放子上山打猎去了，这大过年的” 张玉容是秦大荣亲嫂子，这年头儿讲究个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因此秦大荣对张玉容很是敬重。 上山打猎。 张玉容听见这四个字，脸色瞬间白了起来，毕竟自己丈夫就是死在了山上。 “大荣啊，大过年的，轻点打吧” 张玉容叹了口气。 秦建军听到平时一向护着自己的四娘也不站在自己这边，瞬间黝黑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 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被他爹扯回了家。 李放看着小伙伴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大荣叔，我”李放看爷俩走到门口，突然喊住他们。 秦大荣听到声音回过头，眼神闪烁：“放子，你也皮痒了？” 李放连忙摇头，他可知道秦大荣那把子力气有多大。 “我是说，我家那边还有草药，一会儿我给建军送点儿去。”李放笑着说。 秦大荣点点头。 家丑不可外扬，很快，秦大荣家里就传来隐隐约约的奇怪声音，是擀面杖和皮肉碰撞的声音。 疼，听起来就疼。 听到那声音，李放感到后背一凉。 要说秦建军这身肉也是够结实的，不愧是从小挨揍长大的，从头至尾也没发出哀嚎声。 可能也是怕丢人，怕引起秦大荣的二轮毒打。 毕竟这时候奉行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哪个孩子从小没挨过打，越叫打得越狠。 “三叔，我这次来，就想带着京茹再去相看相看，毕竟，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多” 秦京茹家里，回娘家的秦淮茹笑着和秦大平说道。 秦大平看着眼前的侄女，也是叹了口气：“京茹这丫头啊，性子倔，农村丫头见识短，攀不上人家。” 他作为父亲，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性格。 虽然秦淮茹说的条件他也很心动，但女儿不愿意，他总不能给闺女卖了。 秦淮茹还是不死心，她劝道：“要不让我和京茹再谈谈。” 秦大平抽了口旱烟，半晌也没说话。 此时，秦京茹听见堂姐和父亲的谈话，从屋里走了出来。 “姐，我不去。”秦京茹摇头拒绝道。 如果没有李放，她可能在见识到城市的繁荣、美好之后，就迫不及待的选择嫁给一个城市人，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但她认识了李放。 她知道，自己对放子哥那些一点一滴，积年累月的好感，或许就是所谓的爱情。 十六岁的姑娘，单纯而固执，又固执的可爱。 秦淮茹看着堂妹这副模样，心底也是十分纠结。 一方面，她有被拒绝的难堪，另一方面，她也松了口气，至于原因，大概是她对傻柱那种复杂的情愫吧。 秦淮茹看着秦京茹年轻的面孔，突然又有一些心酸。 十六岁秦京茹还能为自己而活，可以有选择的权利。 而她却无法支配自己的感情，起码现在，她是为这个家活着的。 正月初二，秦建军去他姥爷家也没去成，毕竟他被秦大荣打的下不来床，还得多休养一段时间。 他总算老实下来，只是嘴里嘟嘟囔囔的，似乎有些不服气。 李放见状，索性让秦小河给秦建军送了几本小人书去看，这都是老常给的，毕竟老常家里有俩孩子，再加上老常自己也喜欢这种连环画，便送给李放一些打发时间。 李放闲下来便叫着俩妹妹一起学习。 毕竟，自己闲下来时间也不多，自己的文化程度，教俩小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秦小梅和秦红星也很听话，拿着笔和本就凑在李放身边，听着大哥讲课。 俩孩子听李放讲一句话，点一下头。 这让李放颇有成就感，他感觉自己似乎也能当老师了。 正上着课，就听见外面有个孩子扯着嗓子吼他。 “李放哥，李放哥，大队部有人找。” 李放放下书跑出门，他看着那和秦红星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打了个招呼：“过年好啊石头。”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爹娘死的早，跟着盲人奶奶过日子，平时帮大队跑腿儿，大队负责每个月给他一点儿粮食。 粮食不多，但好歹能挽救这个可怜的家庭。 刚才有人找李放，他便来通知一声。 这大冷天的，李放看他也不容易，从兜里掏出一小把糖。 “来，石头，吃块糖。”李放把糖放他手上，就朝着大队部走去。 石头喜滋滋地吃着糖，跟在李放屁股后面说着话：“那来的人可气派了，比咱大队长还像大队长呢。” 小孩子的眼里，大队长已经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也是最气派的。 李放有些疑惑，气派的人？ 若说是轧钢厂的同事，他们这时候来找自己干什么事情。 李放揣着满肚子问题走进了大队部。 第二十一章 风声紧 “沈科长您怎么来了。” 李放惊讶地看着那和大队长秦福生正聊得开心的男人，正是轧钢厂采购科副科长沈小毅。 沈小毅看到李放那惊讶的样子，笑着说道：“春节快乐，李放同志。” 李放诶了一声：“您也过年好，您这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 沈小毅轻咳两声，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少年：“过年在家呆腻了，和我弟弟一起来这边散散心” 这时，李放才发现，沈小毅身后还有一个少年，低着头，戴着军绿色的将校呢军帽，看不清样貌。 一旁的秦福生刚才和沈小毅交流过，知道了他是轧钢厂的干部，自然是十分热情。 “那个，放子，刚才沈科长跟我说他想去山上看看，我寻思着你从小就跟着你爹上山，你就带着沈科长去看看吧把你五叔也带上，保护好沈科长的安全。” 秦福生笑眯眯地嘱咐道。 他身为秦家庄大队长，在村子里口碑不错，为人和善，给大家做了不少好事。 李放也不好意思驳他的面子，况且，沈小毅平时对他也不错，他就当是招待客人了。 “行，走，沈科长，先去我家歇歇脚再去吧反正天还早，来得及。”李放说道。 沈小毅点了点头：“只要不打扰到你家里的人就好。” 出了大队部，三人一起朝着李放家走去，沈小毅看李放一直好奇地往自己弟弟这边瞅，便介绍道：“沈小正，我二叔家的弟弟，这是李放，我们轧钢厂采购科的采购员。” 李放朝着沈小正伸出手：“你好，沈同志。” 沈小正抬起头看了李放一眼，又低下头，他和李放握了下手，没说话。 沈小毅在一旁看着沈小正这幅样子，眉头微微皱起。 “我刚刚听秦队长说，你们村有不少猎人，其中属你家最厉害。”沈小毅说道。 李放嗯了一声：“我继父是老猎手，以前在东北打过虎，我这工作，就是用那老虎换来的。” 他没有掩盖什么，毕竟沈小毅作为采购科领导，肯定早知道他走的谁的路子，自己何必再遮遮掩掩。 有时候，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 沈小毅看他这坦诚的样子，笑了笑，倒是一旁的沈小正听到李放的话，眼神一亮。 家门口，秦小河用包浆的棉袄袖子擦着自己的鼻涕，这小子正蹲在雪堆里捏雪团呢，手冻得通红，也不怕冷。 “娘，娘，有人来了。” 秦小河看着李放带着俩人，小脑袋瓜一转，朝着屋里大喊。 要说秦小河从小就嗓门亮，他这一喊，人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比那门铃可管事多了。 “乡下人家，屋里简陋，您凑合歇着。”李放迎着二人进屋。 这时，张玉容从门口进来，手里还端着两碗水。 “妈，这是我厂子里的领导，沈科长，还有他弟弟。”李放起身接过水，介绍道。 张玉容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对着李放说：“你好好招待，妈去给领导准备午饭那水加了糖，让领导别嫌弃，趁热喝暖暖身子。” 一碗糖水，是这个年代没有茶的乡下人家能款待客人最好的东西。 沈小毅当着张玉容的面，一口就闷了那碗糖水：“真甜。” 张玉容露出笑容，她没有多呆，怕打扰到自己儿子和领导谈话，她又把几个孩子都叫到了外面去。 休息了一会儿，李放就带着沈小毅哥俩上了山，毕竟他注意到一旁的沈小正已经坐不住了。 路过秦建军家时，他还把秦大荣叫上了。 毕竟这山里万一要是遇到危险，他自己可搞不定。 秦大荣也一脸疑惑，寻思着哪来的俩闲人大过年的上山闲逛，不过，他听说是李放的领导之后，便欣然答应了。 李放的事，就是他家的事。 他得替大哥照顾好这个家。 山上。 秦大荣背着猎枪，左右手各提着一只野兔，走在最前面。沈小正跟在他旁边，寸步不离。 李放这一看，那沈小正哪还有刚才那副不理人的样子，他一脸兴奋的看着秦大荣手里的野兔。 那野兔被猎枪打的已经一命呜呼，样子很惨。 李放这才明白，这小子见血才兴奋。 沈小毅无奈地笑了笑：“他在城里惹了事，我实在没办法，就带他到这转转，想着来山上打猎，转移他的注意力，顺便想个法子安置好他” 原来，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正是阖家欢乐的时候，但沈小正这小子从小就爱惹祸，那天晚上，沈小毅家里人发现沈小正一直没回家。 派人出去找，这才发现沈小正已经把大院儿里一个少年打的趴在了地上，鼻青脸肿的。鼻梁骨都歪了，那模样，谁看了都头疼。 问伤人原因，沈小正也不说，好在那少年的长辈和沈家交情不错，也就没再追究。 “平时也就罢了，可现在”沈小毅叹了口气，现在的形势不同与往日，风声很紧。 他们这些家庭如今都十分谨慎，对家中子弟的管理也是严上加严。 可惜出了沈小正这个爱惹事的家伙。 “砰”一声枪响，让沈小毅和李放纷纷侧目。 只见沈小正端着枪，朝着远处趴窝的兔子就是一枪打去。 那距离不近，沈小正这枪稍稍打歪了一点，给兔子吓得撒腿就跑。 “不错，练过？”秦大荣这个老猎人眼神一亮，伸出大拇指夸赞道。 刚才沈小正和他说想打一枪，他考虑到自己在旁边守着，又是打兔子，没啥大危险，也就让他试了试。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沈小正摇摇头：“你这枪我没玩儿过，别的枪我玩过。” 李放看着这一幕，对着沈小毅说：“诶，沈科长，怎么不让他当兵去。” 沈小毅眼神一暗，小声说道：“他自己一直想去。但我二叔是烈士，就小正一个孩子，我奶奶不让他去。” 李放听完，肃然起敬。 看沈小正的枪法，显然也是苦练过的，他大概就是因为向往军营，但屡次被家里阻拦，心里憋着火，才故意惹祸，想要家里对他失望，把他送入军营。 “要不来咱厂保卫科，那儿都是退伍的军人，每天都安排训练主要是在您眼皮子底下还安全。”李放出了个主意。 毕竟刚才沈小毅说了，这沈小正也不念书了，不如给他安排个工作，磨磨性子。 反正安排个轧钢厂的工作，对沈小毅他们家来说肯定是轻而易举。 沈小毅眼神一亮，似乎在考虑着这个主意的可行性。 第二十二章 傻人有傻福 最终，沈小毅也没想好怎么安排沈小正，俩人在李放家吃了顿便饭就走了。 临走时，还留了十斤粮票。 毕竟人家沈小毅是讲究人，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春节三天假，李放自己在家呆着也无聊，他就打算去找秦建军聊聊天，毕竟秦建军下个月就结婚了，自己作为好兄弟，总不能不管不问。 没想到，刚一进屋，李放就看到秦建军那小子趴被窝里，床边的凳子上还坐着个年轻的女孩。 俩人聊得正欢，丝毫没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呦，没打扰到你们吧。”李放看着那女孩露出笑容，她就是秦建军的未婚妻，刘家庄刘老七的女儿，刘美华。 刘美华是个性子开朗的姑娘，看见李放，连忙招呼道：“放子来了，快坐下嗑会儿瓜子，建军正和我聊你呢。” 刘美华还没嫁进来，却已经摆出了女主人的架势。 “聊我，咋了，建军又说我坏话了吧。”李放搓了搓手，看着只能趴在床上的秦建军，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竹板炒肉的滋味可不好受。 刘美华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说道：“要不人家都说你俩兄弟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心眼子都长一块去了，还真说你坏话呢。” 她也不嫌事儿大，不过她和李放也熟，李放知道她也就是闹着玩，也没放在心上。 “今天你妹咋没跟着一起来？”李放看着刘美华，好奇地问道。 要说秦建军他老丈人家，那也是有些来头的。 刘美华他爹刘老七是刘家村唯一一个兽医，虽是兽医，但有人头疼脑热也找他看，开两片药竟然也好了。 久而久之，刘老七这个赤脚大夫的名气就打了出去。 刘老七家里就俩闺女，老二和她姐关系最好，从小到大，只要有刘美华的地方，李放肯定能见到她妹妹。 刘美华乐了：“怎么了，放子对我家美丽有意思” 还没等李放说话，趴在床上的秦建军先出声了：“你快歇会儿吧，人家放子是工人，要娶城里姑娘的。咱爹不是还想让美丽招女婿么。” 还没结婚，秦建军这称呼就变了，这还没娶媳妇，胳膊肘子就往外拐了，要是让秦建军他爹妈听了，又该酸了。 李放听见秦建军的话，也松了口气。 先不说刘美丽长得和她未来姐夫一样黑，丝毫没显示出美丽这个名字，或许是还没张开；其次，这刘美丽从小家里就当男孩养的，那性子，叫一个野。 男孩敢干的事，她敢干，男孩不敢的，她也没少干。 刘美华见秦建军都说话了，她便转移话题道：“放子，你认识供销社的人不，我想去城里买点布，做身新衣裳” 她这快结婚了，想着做身新衣裳，美美的嫁人。 李放点点头：“行，你要是哪天来城里，告诉我一声，我带你一起去。” “就是这布票，能不能拿钱顶”刘美华有些犹豫。 她爹给她钱买布，但乡下人不像城市人那样，有户口每月发票证。 她没布票，自然买不了布。 李放思索片刻，说道：“行，布票的事情，我去办。” 虽然他户口也才迁到城里不久，一个月那几尺布票还不够做条裤子，但他找同事借点或是买点，也就够了。 刘美华听到李放的承诺，开心的看向秦建军：“看人家放子，都吃上商品粮了，你啥时候也能带我上城里生活去。” 秦建军咧着嘴笑道：“不去城里，你还死皮赖脸的跟着我呢，这要去城里，你还得天天黏我身上不动弹。” 刘美华听到这话，脸红的像个红苹果。 “没啥事我先走了，真受不了你俩了。”李放无语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这单身狗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要说秦建军这小子也是好福气，打小家里就给找了媳妇，真是傻人有傻福。 “不送你了哈。”秦建军朝着李放大声吼道。 这小子把李放没跟着他一起挨打的事记在了心里，打算着哪天也背刺他一回呢。 也不是看不得别人好，大概就是，兄弟之间，自己淋过雨，也不想让别人打伞吧。 回到家，李放看见张玉容正烙合子吃呢。 俗话说，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合子往家转，这合子在北方京津地区最受欢迎。吃合子，有转运赚钱，家庭团圆的寓意，是老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其实做法也不难，就是薄皮小馅饼。 合子的面，要和的软，张玉容的老家就是以面食为主，因此张玉容是揉面做面食的行家。 那烫水和面，要比冷水和面难一些，因为烫面弹性不好，一抻就碎，因此得多加小心，才能把皮擀的薄薄的，把馅塞的满满的。 这种烫面做的合子，软和又薄皮大馅，一口咬下，先是那金黄的脆皮，唇齿留香。然后那满满的汁水就能顺着嘴角流下来。 肉香混合着菜香，那真是三十的饺子来了也不换。 那合子还没做完，秦小河就在旁边蹲守着，等着吃了。 “娘，多塞点肉。”秦小河小手扒着张玉容的裤腿说道。 今天的合子，可没有三十饺子的肉馅多，毕竟这日子总不能过完春节就不过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张玉容擀着面，没理小儿子，倒是李放一把抱起秦小河，说道：“我不是让你和你姐姐一起学习吗，怎么收了我的糖，不办事，嗯？” 他故作威胁的语气，让秦小河吓了一跳。 秦小河再机灵，也是个五岁的孩子，被李放这么一说，生怕大哥不再给他糖吃，屁颠屁颠的就从李放怀里挣扎着跳下来，去找自己两个姐姐学习去了。 “尝尝熟了吗。”不一会儿，第一锅合子就烙熟了。 张玉容夹起一张合子放到盘子里，像小时候一样，吹凉了才递给李放。 “嗯，好吃，好吃，再咸点儿就好了。”李放咬了一口，里面的汁水烫得他龇牙咧嘴。 还好是自己先吃，这要是让秦小河先吃，凭他那贪吃的劲儿，肯定给嘴烫个大泡出来不可。 自己轰走他，也是为了他好。 李放扪心自问，自己绝不是为了想吃到第一口合子，才把秦小河赶走的。 真香。 第二十三章 误入 天刚擦黑，李放就从秦家庄回到了京城。 毕竟明天初四，假期已经结束了。 路边挂着的红灯笼还亮着，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虽然是大年初三，明天就要上班，但大家依旧沉浸在春节的欢乐气氛中。 “哥们儿，要瓜子花生吗，不要票” 李放走着走着，一个带着帽子，低着头看不清样子的年轻人凑到了他身边。 李放摇摇头。 这大过年的，这年轻人胆子也够大的。大街上就敢卖这些东西，也不怕遇到巡逻的人给他抓进去。 “那要粮食票工业票吗，我这都有”那年轻人不依不饶，还在那兜售自己的东西。 李放见此，走的更快了，这种人，要么就是关系深厚，谁也不怕。 要么纯粹就是个愣头青，贪婪占据了脑子。 不管哪一种，这大过年的，他也不想沾上。沾上这种人，那真是掉到泥塘里，浑身泥巴还甩不掉。 李放在农村跑着长大的，从小就跟着秦大顺上山，脚力没哪个人能比得上他，一会儿那年轻人就被他甩到了身后。 李放往后一瞅，已经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他松了口气。 人是甩开了，李放发现，自己迷路了。 他分不清自己现在在哪了。 这些天他也没怎么逛过京城，一般都是厂子家里两点一线，规规矩矩地走同一趟路。 这回钻进胡同里，那真是两眼一抹黑。这京城的胡同那可真是外人来了，一准儿就犯迷糊。 这钻来钻去，钻了大半个小时。李放这一看，自己又回到了原处。 李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现在脑袋里晕晕乎乎的。 看着云雾遮掩着的星空，这大阴天的，北斗七星都看不见，自己这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这家，看来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李放没辙，只好敲了户人家的门，打算问问路。 “谁呀，有什么事吗。”开门的是个平头小伙子，眼角有道疤，显得有些凶狠，那眼神精明又有着一丝贪婪。 李放看见那人的衣裳，忽然一愣。 这军绿色大衣，不就是刚才跟自己兜售东西的那个贩子身上的吗。 这大衣已经洗褪了色，很好辨认，就是那贩子。 自己怎么兜兜转转，又碰上这人了，真是孽缘。不过，来都来了，自己问个路，也不算主动招惹他。 “呦，是你，怎么跑这来了。”小平头看见李放也愣了一下，惊讶地说道。 刚才他追了一阵，没追上，寻思着天黑了也卖不出去了，就回家打算睡觉，没想到人家还找上门来了。 这送上门的可不一定都是生意，可能还是陷阱。 小平头警惕地往李放身后看去。 “你不会是市管的吧。”小平头半掩着门，一边打量李放，一边怀疑道。 市场管理委员会，是这个年代特有的，负责管理打击小平头这种投机倒把行为。 这种人见了这个部门，就是老鼠见了猫，害怕的很。 小平头虽然贪婪，但还是很警惕的。 “哪能啊，我就是一迷路的，想找您问问路。”李放连忙摇头，他把四合院附近的一个粮站的地址跟小平头说了说。 毕竟，直接说四合院地址，也不安全。 防人之心不可无，李放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小平头看李放不是抓他来的，也松了口气。 那小平头虽然干着投机倒把的事情，但人也不算坏，耐心地给李放指了两遍路。 “你不是本地人吧，这地儿离着不远，就是路绕了点儿。”小平头看着李放的模样，笑着说。 李放摇头，他没多说话，道谢后，正打算离开，他就看见小平头屋里好像有人在说话。 那是一群人，李放透着门缝，只能看清楚其中几个人背对着他。 距离很远，但如今的李放，那真是耳聪目明，听得很清楚。 沈小正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他耳朵里。 “老六他们已经设好了套子，就等着那沈小正那孙子钻呢” 门口，李放故作转身离开的样子，但他很快又转过身来。 “兄弟，我刚才想了想，家里没布票了，你这有吗，我想找你买点儿。”里面的人还在说话，李放一边应付着小平头，一边偷听。 小平头听到来生意了，眼睛都眯起来了：“有啊，你想要” 话还没说完，那屋里人就大声吼了起来：“于四儿，别多事，进屋儿有事儿找你。” 小平头显然很听屋里人的话，他略带歉意的朝着李放说：“兄弟，今天这买卖不成了，你要是还想买，明天晚上还是刚才咱俩见面那地儿等我就行” 不得不说，小平头还挺有商贩的自我修养的。 说罢，小平头于四儿利索地合上门送客。 李放还没看清里面人的模样，眼前的门就合上了。 他见此，也怕打草惊蛇，也就离开了。毕竟那是一伙人，自己又不是关二爷，哪有那单打独斗的本领呢。 给沈小正挖的坑 看来，这小子仇家不少，惦记他的人也不少。 他抬头望着天空，天色已晚，沈小正今晚上应该不会遇到危险。 那他明天上班时候，遇见沈小毅再说吧。到时候沈小毅怎么处理这件事，他就不管了。 反正，他注意到那院儿里应该是这些人常驻的据点，那地儿很隐蔽，要不是自己阴差阳错地迷路，恐怕也不会找到。 而且，那伙人很谨慎，他也就是碰到了小平头于四儿这个贪财的愣货，才能有机会听到里面的交谈。 至于留下来继续偷听，李放从来没想过。 如今干这行的，都是不要命的家伙，他可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折在这里。 怂，也谈不上，不过人哪有不怕死的。只是为了这点小事就伤及自己，不值当。 李放心里，是有杆秤的。 要说那于四儿不愧是平时走街串巷的贩子，指的路是条近道，李放走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四合院还是那副老样子，天气冷，大家都猫在屋里，院儿里也没人呆着。 回到家里，李放没着急睡觉。 他拿出自己的日记本，打算写点儿东西。 毕竟下月秦建军就结婚了，自己这穷的叮咣响，总不能空手吃白饭去。 思来想去，工资太少指不上，只能靠写写稿子赚赚外快。 毕竟吴兵可许诺过他，写稿子写好了，是为科室争光，那是有奖励的。 虽然不是巨款，比起那些大作家们的稿费也只是蚂蚁腿，但对他来说，那也是生活中雪中送炭的财富。 如今虽然形势有变化的趋势，但大的风波还没来临，总体来说还是风平浪静的，他这只小浪花，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写稿子，他心里有分寸，不会触及那些自己不该触碰的高压线。 至于写稿子会写穷吴科长这件事，李放也没怎么往这方面想，毕竟他知道，采购科作为后勤处的中流砥柱，其底蕴深厚。 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写到时代落幕，也不会被他写穷。 他得先过好自己家里的日子，有余力的话，帮帮别人，也是帮自己。 “一九六五年，冬十二月，这是我来轧钢厂的第十天科长说，采购员的汗水，是为了广大轧钢厂工人兄弟姐妹们的粮食而奋斗出来的多一滴汗水，就多换一粒粮食于是我们抱着无比忠诚的心，去建设，去奋斗” 昏黄的灯光下，一支笔奋力书写着独属于这个时代的故事。 第二十四章 反应 一大清早，李放就去了轧钢厂。 刚到大门口，他就看见俩熟悉的身影。 那沈小正摘下了自己将校呢棉帽，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工装，正和胡三斗一起站岗呢。 要是这沈小毅行动也够迅速的，不到两天就把沈小正安排进保卫科了。 这大冷天站岗，也不知道沈小正受不受得了。 这年头儿，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虽然谈不上锦衣玉食，那也是比普通人家强得多。 不过，李放看沈小正那站的笔直的样子，就知道，建议他来保卫科，也许是正确的。 李放看到俩人，打了个招呼。 “胡大哥，沈同志，你们好啊。” 胡三斗脸上洋溢着笑容：“呦，你们还认识” 今天一大早来上班，保卫科的科长就把沈小正给安排给他，说是新来的人让他带带。 胡三斗这一听，就知道这沈小正来头不小。 毕竟他们保卫科如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沈小正既没有高学历，又不是转业来的。 大过年的就能安排进来，一进来就是正式工。 这背景啊，小不了。 没想到，这李放同志还认识这种人，看来，也不是简单人物。 不过胡三斗一向是只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从来不得罪人，也不会故意巴结人。 这个年代的工人，很多人都像胡三斗这样，心里是有底气和傲气的，他们以厂为家，具有极强的集体荣誉感，做好自己的工作，是他们心里最重要的事儿。 沈小正来之前，他哥肯定是给他上过一课了，今天一改前两天那副拽劲儿，冲着李放还点了点头。 让李放对这小子刮目相看，看来，沈小正也不是犟驴一个，改造改造，还是一个好孩子。 “是，认识，我先去上班了胡大哥，回见啊。”李放笑着招呼了一声。 胡三斗诶了一声，继续带着沈小正守大门去了。 回到采购科，李放看办公室除了沈小毅，还有其他人在，他心思一动，便打着让沈小毅替自己润色文章的借口，二人去了外面清静的地方。 沈小毅那可是个人精，他早就看出来李放找他有事。 他笑着说道：“说吧，这边没人来，你有什么事。” 他还以为李放是有事想求他帮忙，他对李放这个人观感很好，人踏实肯干，又有一定的思想水平，平时待人接物十分有礼貌。 如果李放真有事求他，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他还是会帮忙的，毕竟都是轧钢厂的同事，提拔帮助新人，也是他的责任和义务。 李放不卑不亢地把昨天在胡同里的所见所闻和沈小毅说了一遍。 “那伙人很谨慎，可能他们昨天还在那，今天没准就换了地方。” 李放说完，他自己补充道。 他没敢打包票，说那伙人一定在那个地方，毕竟他也知道，这种人做的是违法的买卖，绝对是谨慎极了。 要是一窝傻子，早就落网了。 沈小毅听完李放的话，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缓了过来。 如果李放说的一切属实，那么这伙人很有可能今晚就动手，因为今天晚上，沈小毅已经安排好吃饭的地方，让沈小正去给被他打的人道歉。 这伙人，大概率不是受害者雇来的。 很有可能是一股躲在暗处，他们摸不清底细的势力的阴谋。 如果今晚沈小正出了事，那他们两家的关系肯定会受到打击，如果往大局方面想 沈小毅不寒而栗。 短短几分钟，他对这件事的警惕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在如此关键之际，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把自己猜测和分析简单和李放说了一下。 “可他们又怎么知道，你今天晚上要请客呢。”李放听了沈小毅的分析，有些疑惑地说道：“除非，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了。” 李放说完，沈小毅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谁盯上了自己家，李放说的很有道理，很可能，他的家里已经被人渗透进去了。 如果没有沈小正这件事，也许他们还会在别的事情上做手脚，最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伙人，藏得很深啊。 “沈科长，我觉得如果要办这件事，先不要动用你家里的势力”李放还没说完，他就住口了。 他知道，沈小毅是个聪明人，能懂他的意思。 沈小毅沉思道：“我知道了，我另有打算。我现在有个计划” 他贴近李放的耳朵，轻声诉说着自己的安排。 李放点了点头，说道：“我听您安排，有用到我的地方，我随时待命。” 沈小毅笑了笑，拍了拍李放的肩膀，如果过了这次的槛，他一定好好会感谢感谢李放。 毕竟，如果不是李放，这个坑，很有可能他们就掉进去了。 这种如履薄冰的生活，让沈小毅有种站在悬崖边的感觉。 他不知道，也许哪天一阵风吹过来，没站稳，他就摔下去了。 粉身碎骨，也许是他们的结局。 回到办公室，沈小毅又恢复了往常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替李放看着稿子。 一旁的刘铁山穿着过年的新衣裳，脸上满是春风得意，前两天大年初一，他老婆生了个大胖儿子。 这让结婚多年，刚刚喜得贵子的刘铁山那真是美得鼻涕泡都流出来了。 这时候大家都条件不富裕，但作为同事，还是一个办公室的。 李放等人还是一人随了两毛钱作为礼钱。 刘铁山这回一改吝啬劲儿，还给大家一人发了一大把大白兔奶糖。 “这老刘啊，真是变了。” 趁着刘铁山不在办公室的功夫。科长吴兵嚼着糖，津津有味地打趣道。 他是刘铁山的老领导了，对刘铁山那是熟的不行，这铁公鸡拔毛，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李放看着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寻思着，这要是刘铁山碰见四合院三大爷阎埠贵，这俩人碰一碰，俩人谁更抠。 想着想着，李放就笑了。 还是三大爷更胜一筹，老刘还是年轻啊，也许混到人家阎老师那年纪，就可与之一拼了。 第二十五章 宴无好宴 下午，沈小毅提前下了班。 李放则是按往常一样，准点下班，他按照沈小毅的嘱咐，先是到了昨天和于四儿见面的那条街上。 巧合的是，今天晚上，沈小毅他们就在这街上的一家饭店里吃饭。 让李放不禁怀疑，于四儿这小子来这边，也有踩点的嫌疑。 他没手表，只能心里自己估摸着时间，外加观察天色。 果然，他心里数着数，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于四儿依旧穿着那身军大衣，悄悄走到了他身边。 “来了哥们儿。”于四儿嘴里叼着根烟，笑眯眯地看着李放。 李放点了点头，说道：“我是食品厂的采购员，你那有门路能不能再弄点粮食啥的，不是粮票，我要粮食。价格你放心。” 于四儿听见李放的身份，眼睛一亮。 “行啊，采购员。这个粮食嘛，有倒是有，只不过今天” 于四儿正想说今天有事儿，不方便，但一想到出门前老大嘱咐过他不要多嘴，就连忙把嘴闭上了。 李放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便说道：“怎么了，要是不好办，就算了。” 李放故作转身要走的样子，于四儿见一笔生意要跑，连忙扯着他袖子。 “这样吧，哥们，今天晚上过了凌晨，你再来这个地方找我。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我们细谈。” 于四儿小声说道。 他心想着，老大的行动没让自己参加，自己也捞不到油水，不如从李放这捞一笔。 于四儿这人是真贪婪，也难怪只是个外围踩点的。 李放看着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这于四儿装傻，给自己挖坑呢。 “那，那行吧。”李放这趟来，就是想从于四儿这打听打听消息。 既然于四儿着急今天晚上和他交易，那么很有可能，这伙人明天就要离开京城。 李放得到了这个消息，就松了口气。 他们总算没白准备，就怕万事俱备，万一这伙人不行动了，反而功亏一篑。 饭馆里，沈小毅和沈小正端着酒，对着对面的少年赔礼道歉。 “康子，我和小正给你道歉了，都是小正的错，希望你爷们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正，打他一顿也行，骂一顿也行，随你处置。” 沈小毅满脸歉意地说道。 少年的脸肿得老高，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沈小正，只不过碍于沈小毅在这儿，他总不能真动手吧。 “毅哥，行，我答应你。只不过，沈小正你听着，改天等我好了，咱们俩好好打一顿。”刘康康下了宣战书。 沈小正一口闷了那杯酒：“行，下回我让着你点。” 其实俩人也没啥深仇大恨，只不过都在气头上，俩人一动手就一发不可收拾。 都是心气儿高的人，谁也不想低头。 沈小毅看着暂时安静下来的两个人，也是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窗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来的时候风平浪静，那么，走的时候，很可能会有事儿发生。 此时，他看到一个少年进来，买了四个猪肉大葱包子带走了。 他心底笑了笑。 那少年正是李放。 这是他们的暗号，四个猪肉大葱包子，代表着今晚有事发生。 接下来，李放就会按照他的安排，从饭店出去，带保卫科的人偷偷埋伏下来，等这伙人出手。 沈小毅呼了口气，喝了一口酒，酒壮人胆，他的反击要来了。 李放猜的没错，于四儿就是这伙人里，负责踩点儿的。 他就站在沈小毅所在饭店的不远处，一直盯着沈小毅等人放在门口的自行车。 天寒地冻的，于四儿一个劲儿在那搓手，烟灰都掉了一地了。 终于，看见沈小毅一行人走了出来，于四儿悄悄的跟了上去。 这伙人对沈家和刘家很了解，起码对两家的住所都了如指掌。 因为前两年职务调动，刘家搬出了大院，住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们知道沈小毅兄弟和刘康康会在一个路口分道扬镳，因此他们的埋伏地点，就在沈小毅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沈小正此时心里有些激动，但依旧表现得神情自若，刚才他哥把事情利害和他讲了一遍，他也不傻，立马就选择服从哥哥的指挥。 虽然他答应一会儿打起来离得远远的，但心里还是想着，一会儿收拾坏人的时候，自己也得上去掺和一下。 果然，就在此时，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疾驰而来，朝着沈小正和沈小毅就撞了过来。 二人闪躲不及，被撞在了地上。 沈小毅警惕的抬起头，他看见那人袖子里有金属的光芒。 是匕首。 他站起身，把沈小正护在了身后。 此时，左手边的胡同里突然窜出来一群人，朝着沈小正就冲了过来。 沈小毅带着弟弟就往相反方向跑。 那伙人显然有点功夫，跑的很快，马上就要追上沈小毅。 此时，李放对着保卫科的人耳语几句，保卫科的副科长周全就带着人冲了上去。 对面的人显然没预料到自己进了套中套，他们虽然有些功夫，但保卫科的都是退伍军人，制服他们那是手到擒来。 那个老大是里面最鸡贼的，看形势不对，就想跑。 李放和沈小正都注意到他，俩人朝着他跑去。 那老大自然跑不过两个十几岁的小伙子，他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朝着沈小正就是一枪射去。 好在李放眼疾手快，他看那老大一转头，从小跟秦大顺上山的他，对危险的直觉很灵敏。 他使劲一推，把沈小正推到了一边。 那子弹擦着李放的袖子边儿就过去了，吓得他脑门全是汗。 沈小正朝他露出一个感激的表情。 这小子，竟然不是面瘫，他还以为他天天冷着个脸，是面瘫呢。 看着越跑越远的老大，俩人也不敢再追，毕竟小命要紧。 俩人走回了原地，发现那些歹徒已经被捆成了一个个粽子。 “周科长，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回头我一定向厂里好好汇报你们解决这伙恶势力分子的光荣事迹。” 沈小毅从怀里掏出一包中华牌香烟，分给了保卫科的众人。 分一轮下来，剩下的他全塞给了周全。 周全客气地说道：“您没事就好。” 他和沈小毅早就熟识，他以前在沈小毅父亲身边当过警卫员，退伍之后，才到了轧钢厂。 对沈小毅这个人自然不陌生，他们平时经常联系。 因此，沈小毅遇到这件事，也是第一个想到他，这个人他知根知底，可信可靠。 因为那老大动了枪，所以很快派出所的人就赶来了。 沈小毅神通广大，这些事他自己就能解决，他简单把事情说了说，又介绍了自己这些人的身份，并答应跟随派出所的人去做个笔录。 于是在派出所人员的允许下，其他人纷纷离开了现场。 李放看他还在忙，打了个招呼就回家了，今晚上，真是有惊又险。 他得回家好好缓缓。 这些人里，他没看到于四儿，想必是跑了。 至于，于四儿让李放凌晨找他买粮食的事儿，李放早就忘在一边了，毕竟那都是他的借口。 事情都办完了，估计那于四儿吓得早就跑了，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第二十六章 发烧了 这一晚上，李放睡得很难受，感觉浑身酸痛无力，脑子昏昏沉沉的。 醒来。 睡去。 醒来。 睡去。 李放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他每次都能被晚上那颗擦袖而过的子弹吓醒。 那颗子弹，有时穿透过他的心脏，有时直接爆头。 等到李放感觉到眼前有朦胧的亮光之时，天亮了。他呼出一大口浊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烫。 他叹了口气，这还是他这几年第一次发烧。 这年头儿，人吃的都是无公害食品，干的活儿也累，身体都倍儿棒，大人或者小孩，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大概率都是去卫生所吃两片药，靠自己的免疫力硬抗。 李放一边活动着自己的四肢，一边热了俩馒头，又给自己煮了个鸡蛋，准备上班去。 现在没有手机，他想请个假，也得让人捎信儿。 好在，自己病不重，还能拖着身体去厂里的医院开点药。 李放用了老式的水银体温计，一看，三十七度九。 那大夫看他年纪轻，安慰他没什么事，开了两片药，让李放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要说这十几岁的身体，就是嘎嘎结实，没到中午，李放出了一身汗，也就退烧了。 今天沈小毅没来，好在年还没过完，也没什么活儿，李放就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打瞌睡。 中午，李放提着饭盒去食堂吃饭，正好碰见沈小正。 “昨天的事，多谢了。”沈小正诚恳地道谢。 李放一边吃着自己的白菜炖豆腐，一边摇头：“没事，你好好的就行，对了，今天沈科长怎么没来。” 沈小正嚼着馒头，说道：“事儿还没完，我哥还得收拾这烂摊子呢。对了，晚上，我哥请客，咱一块儿吃饭去。” 李放这病刚刚好，食欲也上来了，见沈小毅请客也没客气。 “行，跟着沈科长吃大餐去。”李放打趣道。 沈小正听到这话也乐了。 对于李放这种开朗直爽的性格，他还是挺喜欢的。 沈小毅找的地方，还是昨天那家餐馆。 他脸上带着笑容，神情明显比昨天轻松多了。 不过他依旧很谨慎，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适合说话的地方吃饭。 “来，吃，昨天我吃这烧鸡，好吃极了。”沈小毅给李放拿了只大鸡腿。 李放没客气，他一入口，这鸡腿的香气充满整个口腔。 鸡肉的汁水在嘴里炸开，李放嚼着鸡肉，感觉自己又满血复活了。 “真不错。”李放竖了个大拇指，现在的鸡都是土鸡，比后世那种饲养百天就下锅的鸡，肉质和味道都好得多。 沈小毅看着李放吃得欢，自己也大快朵颐起来。 “对了，沈科长，你那事情都办完了嘛。”饭过三巡，李放看向沈小毅。 沈小毅嗯了一声，说道：“这伙人来路还没查清，但昨天一审，还审出点儿别的东西来。”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 李放和沈小正都好奇地等着他的下文。 沈小毅轻咳两声，说道：“昨天跑了的那个人，是他们里面领头儿的，叫大眼儿。公安那边有他的记录，前些年，这小子在清河农场劳改过几年，犯的是罪不重，几年就放出来了。后来，就留在了津城，去年春节，刚刚回京。” 清河农场是隶属于京城的劳改农场，却建在了津城，又被称作茶淀农场。 里面的人员成分复杂。 有负责管教的干部职工和其家属，也有劳改人员，还有由劳改人员释放后，变为留场就业的合同工。 李放深思片刻，他说道：“他在津城期间的记录，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沈小毅赞赏地看了李放一眼，李放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我在津城那边的朋友说，他的记录是空白的。像被人故意抹去的。”沈小毅说道。 李放知道，能在一天时间内在津城查到一个人，说明沈小毅的神通广大超乎他的想象。 而大眼儿，这个小团体里的关键人物，他一个人知道的，或许比这些小杂鱼们加起来都多。 沈小正插话道：“那怎么办，我们已经找不到他了，早说昨天追上去了。” 他有些后悔，昨天怎么没一鼓作气追了上去呢。 沈小毅瞥了他一眼，说道：“那今天我们吃的就是你葬礼上的饭了。昨天要不是人家李放，你那小命，早就被人拿走了。” 说完，他也是一阵后怕。 这沈小正爱冲动的毛病真是惹了不少祸。 要是昨天真出了事，他也没法子跟家里，尤其是跟他奶奶交代。 沈小正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饭了。 他知道大哥如今处在气头上，自己再顶撞，恐怕自己以后连家门都出不去了。 李放说道：“既然回京都一年了，那他肯定留下过蛛丝马迹，沈科长，你觉得呢。” 李放觉得，没有事情是天衣无缝的。 哪怕有，在大眼儿这种人物身上，也很少出现。 “大眼儿有个表弟，叫于四儿。就是你见过的那个人。他们的据点，就是于四儿的家。” 沈小毅说道。 李放愣了一下，难道这于四儿还是个关键人物。 沈小毅喝了口茶，说道：“派出所的人跟我说，这于四儿是个孤儿，就是为人太贪婪，是出了名的贪。大眼儿嫌弃自己表弟误事，平时就不爱搭理他，爱和一帮跟他一样刑满释放出来的人玩儿。” 李放点点头：“那你们后来去过于四儿家吗。” 沈小毅笑了笑。 “去了，于四儿跑了，东西都没带走。但我们在屋里还发现一些东西，跟去年发生的一起泄密案件有关系。” 李放没再多问，毕竟这种泄密案件，涉及东西太多。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就死得快。 这是李放的生存准则。 “你觉得，于四儿还会回来吗。”李放沉思片刻，问道。 说罢，沈小毅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如沈小毅所说，于四儿的钱票都没带走，这对于一个贪婪的人来说，比杀了他都难受。 于四儿肯定会回来。 沈小毅和李放是这么想的，沈小毅也派人去于四儿家门口蹲守着。 如今已经打草惊蛇了，那么，他们就赌一把，赌这个贪婪的猎物会不会回头。 “守株待兔，有点意思。” 李放咬着另一只鸡腿，细细想道。 这件事，眼看着还能挖出更多的东西，因此李放等人没有松懈。 虽然，李放不是这件事的当事人。 但他明白，这场风波之下，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与其旁观，不如多为自己赚一些安身立命的资本，起码背靠大树好乘凉。 只要沈小毅不出事，自己也会过得更好一点。 晚上回到家，沈小毅又吃了片药，写了会儿文章，才迟迟睡下。 明天，有一批物资过来，他还得跟着老常一起去接。 这批粮食又是科长吴兵从他的战友那调剂来的，要说吴科长还真是神通广大，也难怪李怀德如此器重他。 不过，要说吴兵和李怀德关系有多好，李放倒也没看出来。 反而有一次，李放看见吴兵和轧钢厂的杨厂长在一起说话，俩人看起来关系不错。 不过，这种表面上的好，谁又说得准呢。 人都有两幅面孔，谁也不知道对方心里想的什么。 李放在床上胡思乱想着，越想脑袋越疼，索性裹起被子睡大觉了。 第二天，李放一到厂里，就看到平时一直乐呵呵的老常，心不在焉的。 “常哥，有心事儿？”李放用手捻起一小撮茶叶，泡到了自己杯子里。 他自从到了轧钢厂，跟沈小毅和吴兵等人学的，也爱大早晨就泡杯茶。 老常叹了口气。 “放子，你说这人呐，有时候你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那老天爷就是不顺着你心思。” 老常吐槽道。 原来，昨天，老常的小舅子和人起了挣扎，给对方打了一顿。 不是人人都有沈小正那好命，有人给擦屁股。 老常这小舅子和李放差不多大，辍了学，平时就在街上乱晃悠。 老常的老丈人家，就是普通的单职工家庭，老常妻子自己争气，考了中专，当了供销社的员工。 但这小舅子却是无所事事，整天惹事。 老常的老丈人在食品厂上班，本想提前把工作给儿子，但也一直放不下心，生怕儿子出啥事，丢了工作。 到时候一家人真连饭都吃不上了。 结果，就出了事。 “人家怎么说？”李放问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要是想解决私了，只能从被打的人入手。 老常苦笑道：“这小子捅破天了，打的可不是普通人，人家那家庭，我们连人家门都登不上。” 李放一听，就知道老常这小舅子，不知轻重，怕是惹了大院儿里的人了。 “要不，找沈科长试试。”沈小毅也是那个圈子里的，如果他出面，或许还有转机。 要不然，老常这小舅子，劳改的命运是改不了了。 “唉，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老常点点头，他也不指望沈小毅能帮他多少，能说上话，他就千谢万谢了。 毕竟，大家只是同事，帮他是情分，不帮他是本分。 自己好歹，也跟妻子和老丈人家有个交代。 第二十七章 蹲于四儿 夜晚，一股股寒风吹拂而过，风声呜呜作响。 京郊的一处废弃仓库中，于四儿蹑手蹑脚地从仓库走了出来。 那晚，他表哥大眼儿出事儿后，他很快就从京城跑了出来，住到了这处废弃仓库中。 这处仓库很隐蔽，只有大眼儿和他的亲近之人知道，于四儿知道，表哥大眼儿如果想离开京城，必然会在这里落脚一阵时间，作为中转。 关于大眼儿，其实于四儿对这个表哥回京前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自从大眼儿从津城回来，一下子手头就宽裕起来。 对此，于四儿那是羡慕得紧，他总想着哪天跟大眼儿混，也能混得和大眼儿一样有钱。 到时候娶上一房老婆，自己也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但于四儿跟大眼儿时间长了，就发现自己这表哥，做的事儿可都不是小偷小摸，真要出了事儿，那是要进局子的。 因此，于四儿也有自己小算盘，他只给大眼儿等人提供自己的住所作为据点，偶尔帮他们踩踩点，也能获得一笔不小的报酬。 只可惜，于四儿不知道大眼儿这回犯了啥大事儿，那么多人手都折了。 于四儿叹了口气，正要悄悄拉上仓库的门，他就看见本该睡着了的大眼儿，一双眼睛在黑暗处盯着他。 于四儿吓了一跳：“表哥，你，你干嘛，可吓死我了。” 大眼儿从小一双眼睛就又大又圆，后来长大了，一瞪人，眼睛就更大了，因此大家都叫他大眼儿。 “你干嘛去。”大眼儿打量了于四儿一眼，怀疑道。 他现在是草木皆兵，看谁都不放心，生怕别人出卖了他，再给他送清河农场去。 想到这，大眼儿心里满是懊悔，差一点，这件事就做成了。 他就能美美的离开京城，拿到那人的奖励，去津城，甚至是海的对面去享福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丧家之犬一眼，随时担心被抓起来。 于四儿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晚上吃多了，我肚子疼，找个地儿方便方便。” 大眼儿嫌弃地看了于四儿一眼。 “去吧，事儿真多。” 他一向瞧不上这个表弟，懒驴上磨屎尿多，一看就成不了大事。 要不是怕于四儿扯他后腿，暴露了他，他早就想把于四儿甩开了。 毕竟 大眼儿瞅了瞅废弃仓库的内部，若有所思。 那边的于四儿也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他看着表哥没有起怀疑，松了口气。 他想回自己家，把自己这些年存的钱和东西都拿走，至于东窗事发，有人蹲守他们家，于四儿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家有个隐蔽的小门儿，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 他在赌一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于四儿为了钱，一向是胆儿肥得很。 京城，于四儿家门口的胡同。 胡同的角落里，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人蹲在暗处，嘴里叼着根烟。 “大炮哥，有人来了。”一个声音响起在年轻人耳边。 被称作大炮的年轻人眼睛一亮，他朝着身后的人说道：“别打草惊蛇，你们给我盯好他。周科长许诺了，只要这事儿办好了，给你们一个正式工的名额来城里上班。谁功劳最大，这名额就是谁的。” 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纷纷眼里冒着光。 要知道，他们只是京郊村子里的民兵，对于能来城里上班，这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一个个纷纷干劲儿十足，摩拳擦掌，谁也不让着谁。 此时，屋子里，于四儿也不敢开灯，他摸着黑把东西都拿走了，临走时，他还依依不舍地望着自己的家。 可惜了。 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于四儿以为自己的事情办得天衣无缝，殊不知他刚离开家，几个身手轻盈的年轻人就跟了上去。 而京城这边，徐炮子赶紧把这件事和沈小毅汇报去了。 毕竟，这些天，他被自己的上司周科长借用给了沈小毅，他只用帮沈小毅做事就行了。 李放正在屋里喝茶写稿子，就听见门外有汽车的鸣笛声，鸣笛声响了三声。 这年头儿汽车数量少，一般人都摸不到，李放一想，就知道大概是沈小毅来找他了。 毕竟这是俩人约定的暗号。 天黑了，大家都在屋里呆着，李放披了个棉袄就出去了。 一出院子，就看到一辆深绿色的吉普车停在外面，好在如今大街上没人，也就没引起多少注意。 “于四儿那边有情况了？”李放搓了搓手，坐在了副驾驶上。 沈小毅看起来出来的也很匆忙，衣服上的扣子都系错了一个。 “负责跟踪的同志们锁定在了京郊的一个仓库里，不出所料的话，于四儿和大眼儿都在里面。”沈小毅解释道。 李放点点头，说道：“大眼儿手里有枪，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沈小毅笑了笑，说道：“只要沈小正没在，他不额外生事，我就有把握，咱也不是没家伙。”说罢，他拍了拍自己的腰间，鼓鼓囊塞的，应该是一把手枪。 李放心安神定，上次大眼儿那一枪，真是把他吓到了。 沈小毅的车技很好，绕着小路，很快就临近了仓库。 为了防止大眼儿和于四儿听到车子的声音产生怀疑，二人离着老远就把车放下，步行前往仓库附近。 “您好您好，领导您好，我们是徐家沟的民兵，是徐炮子同志的老乡。” 几个年轻人看见沈小毅，便知道这人就是徐炮子口中的领导。毕竟，李放太年轻，要说是领导，也不太可能。 沈小毅嘘了一声，他说道：“这里面的人，进去就没出来过吧。” 其中一个民兵摇头，说道：“没，我们观察了，这仓库就一个大门儿，没人出来。” 沈小毅点点头。 其实，他更想放长线钓大鱼，但他也知道，自己等人那一晚的行为，肯定已经引起幕后黑手的注意。 大眼儿，对于幕后者来说，或许已经变成了一个弃子。 与其让弃子离开，不如让他产生作用，万一能审出点儿什么，也是意外之喜。 关于这件事，沈小毅家里的长辈也很重视，他们也在查这件事。 沈小毅觉得，两股力气使在一起，未必不能揪出坏人。 仓库里，大眼儿阴狠地盯着于四儿。 他就知道，于四儿这人，自己就不该信他，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于四儿回来时候，后面肯定跟了不少人。 如今仓库外，等着他的就是天罗地网。 于四儿抱着自己的小包裹看着满脸怒气的表哥，一脸懵逼 此时，他还在为自己找回财物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大眼儿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这地儿不能呆了，我们得走了。” 大眼儿阴着脸，吩咐道，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于四儿点点头，说道：“好。” 他早就受够这个阴冷阴冷的仓库了，如今钱也拿到，离开京城也无所谓了。 有财物，有本钱，在哪他于四儿都能混成一条好汉。 此时，沈小毅和李放已经带着几个民兵堵在了大门口，就等二人出来，一举拿下。 民兵都配备有武器弹药，但由于他们这不是公家行动，因此，只有其中一个民兵手里有一把猎枪，其余人手里还都拿着刀和斧子。 李放手里也没趁手的武器，索性找了把木棍放在手上，就当防身壮胆用。 大眼儿的警惕性很强，他先是让于四儿从仓库门口探头儿观察。 于四儿心里也忐忑，万一真如大眼儿所说的那样，自己已经被跟踪了，那么今晚上，会不会就是自己的忌日啊。 于四儿吓得腿都抖了。 大眼儿背着个包裹，手里拿着手枪，小心翼翼地跟在于四儿身后。 二人刚出了仓库门，就感到一阵刺眼的灯光朝着眼睛射来。 二人被灯光刺的退后两步。 大眼儿心中警铃大作，他拉起于四儿，就朝着仓库东边儿的小树林跑去。 他知道，如果自己刚才选择成为缩头乌龟，退回到仓库里，那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咬了咬牙，朝着身后盲射了一枪。 他在赌，万一对方被吓到了，自己也许能逃之夭夭。 但他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这次不再像上次一样，毕竟对方很有可能是准备充足的专业公安或者保卫人员。 他这次，没准，真折在这里了。 大眼儿想的没错，今天这几个人，都有点儿本事在身。 沈小毅拿起手枪，瞄准后，朝着大眼儿的小腿就是一枪。 这天这么黑，沈小毅也只是打歪了一点儿，擦着大眼儿的小腿就过去了。 那民兵们也是一个比一个勇敢，拿着猎枪的也朝着大眼儿的腿打去。 毕竟，沈小毅吩咐过了，要留活口。 这回大眼儿没那么幸运了，他的腿被猎枪的铁砂打中，一下子就扑到了地上。几个民兵扑了上去，李放见此，又给他腿上补了一棍子。 毕竟那天大眼儿差点要了他的小命，他这也算是报仇了。 那于四儿看自己表哥挨了打，那真是快吓尿了，吓得他飞速跑向树林深处，饶是这么多人，也没追上他。 不过，抓到了大眼儿，沈小毅已经很满意了。 第二十八章 意外之喜 昏暗的夜晚，几个民兵押着大眼儿，跟着沈小毅上了车，李放则是捡起大眼儿的包裹。 他有种预感，这里面绝对有好东西，毕竟包袱沉甸甸的，大眼儿总不能往里面揣石头。 回了城，沈小毅先给这些民兵安排了住所，大眼儿先负责交给这些民兵看守，等到明天一早，沈小毅再带去公安。然后又亲自送李放回了家。 车上。 李放拿着大眼儿的包袱，跟沈小毅说道：“沈科长，这玩意儿怎么处理。” 毕竟这包裹，大家都注意到了，他若是想私吞，那真是昏了头。 沈小毅握着方向盘，侧身瞅了一眼，问道：“里面都有什么东西？” 李放解开包裹，只见里面装着十二块肥皂。 李放愣了一下，他思索片刻，他用力掰开一块肥皂，一道金光闪过。 “是金条。”里面正是小黄鱼。 沈小毅手指摩挲着方向盘，似乎在想些什么。 “一半充公，剩下的，我拿两根换了给保卫科的人和民兵们，其余你拿着吧。” 沈小毅笑着看向李放。 毕竟大眼儿的事已经传到了公安方面，他若是全留下，不免惹人怀疑，他虽然不怕麻烦，但这特殊时期，能小心一点，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至于大眼儿，他肯定不会选择坦白从宽，这小子心眼儿多着呢，他若是把这些金条的事情全吐出来，恐怕离死也不远了。 而且公安那边，也都是沈小毅的自己人，完全可以信任。 李放点点头，他没多推辞，毕竟他知道，如果他不收下，沈小毅也会在别的方面补偿他，不如干净利落地答应沈小毅，反而两个人心里都踏实。 沈小毅看李放点头，说道：“如果你要是想出手，我就先都拿走，把这东西换成钱票再给你。” 像这些小黄鱼，都是一两一根，如今市场价一根小黄鱼大概在六百块钱。 沈小毅也是出于好心，毕竟李放家里的困难他也看见了，与其让李放去黑市走歪路子，不如他就顺手给换了。 李放听到沈小毅的话，也是眼睛一亮。 他说道：“沈科长，那您先帮我换一根吧。” 李放手里如今有四根小黄鱼，相当于两千四百块钱。 要知道，这年代，一个八级钳工，一个月也才一百块钱。 相当于不吃不喝攒两年。 对于李放来说，这就是一笔横财。 沈小毅点点头：“行，等忙完这阵，我就给你送去。” 大眼儿抓捕归案后，李放暂时松了口气，抽空他回了趟秦家庄，捎了点粮食回去，又买了八个肉包子带回去，然后偷偷把金条藏在了以前秦大顺活着时藏东西的地方。 这地方张玉容都不知道，李放也是有一回无意中瞥见的。 毕竟如果把金条放在四合院，李放那是一百个不放心。人来人往的，最是财帛动人心。 傍晚一下班，李放就看见老常跟在沈小毅身后，似乎在说些什么。 李放一想，便知道老常是为了自己的小舅子而来的，这几天沈小毅事情多，老常也没抓住机会，这不好不容易找到时机，便凑了上去。 李放见此叹了口气，人微言轻，大人物的一句话，就能让小人物倾家荡产，若是老常这小舅子能度过这劫，恐怕他家里也是家徒四壁了。 刚出门口，李放就看见沈小正推着自行车，似乎在等人。 “下班了，沈同志。”李放打了个招呼。 沈小正看见李放，身子一动，推着自行车就走过来了。 李放愣了一下，这沈小正不会是等自己呢吧。 他打量着沈小正，寻思这哥们儿又想出啥幺蛾子。 沈小正冲着李放笑了笑，说道：“你那天救我一次，我哥请客了，我可还没请客呢。” 李放挠了挠头，说道：“我想吃饺子。” 沈小正看李放这豪爽的样子，笑了笑：“行，饺子管够，不吃穷我不让你出门。” 李放哈哈一笑，和沈小正一起走去了餐馆。 李放没车子，沈小正就推着车子和他一起走，俩人一边走一边聊，李放明显感觉沈小正比初见时，要接地气多了。 都说军队是大熔炉，李放觉得，这轧钢厂也是个大熔炉。 当然，主要还是他救了沈小正一命，这小子还是有感恩之心的，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 到了餐馆，沈小正大手一挥，直接要了十盘饺子，还有两大盘子炒菜。 “够了，够了。先吃着。”那餐馆的服务员看见沈小正这种大手大脚的行为，也愣了一下，生怕他点多了浪费粮食。 饺子一上来，俩人谁也没客气。 先就着大蒜，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大半下去。 都是年轻小伙子，又都上了一天班，那饭量肯定是杠杠的。 “还挺香。”沈小正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 李放咬着一只饺子，点点头，这饺子里面都是肉丸，香极了。 而且比家里包的饺子油水足，味道更好一点。 “最近大眼儿那事儿，有新进展吗。”李放放下筷子，喝了一大口茶水，就着饺子皮咽了下去。 沈小正尴尬地一笑：“我哥不让我掺和，我还没你知道的多呢。” 他也纳闷的紧，他比李放还大两岁，沈小毅防他就跟防三岁小孩一样，这不让问，那不让去的。 要说李放干事踏实，他的确承认这一点。 但少年人总是和同龄人有攀比心，都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李放笑着说道：“有人替你忙前忙后，当个甩手掌柜还不好。” 沈小正也不是那种能闲下来的人，他说道：“那这日子过得真没意思，我要是早生二十年，跟我那些长辈们一起去北边打仗，那才叫激情的岁月。” 李放看着沈小正，少年坚毅的眼神，让李放不禁想到，如果真如少年所说的那般，没准他真能在战场上混出点东西来。 不过，这些大院儿子弟们，既仰慕父辈的荣耀，但有的人已经没了父辈的锐气英勇，纸上谈兵者有的是。不到战场上，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说着说着，沈小正说道：“这周末你回家吗，我想跟你叔去打猎。” 李放点点头，说道：“来吧，你到我家门口等我就行。” 他告诉沈小正四合院的地址，然后嘱咐道：“记得跟你哥说一声。” 沈小正听到李放答应，脸上都笑开了花，连忙点头。 李放周六下班时，还专门跟沈小毅说了一下沈小正跟他去打猎的事情，沈小毅见李放跟着，也就放下心。 他从兜里掏出五斤粮票，“这小子吃得多。”沈小毅笑着说。 李放这次没收，毕竟上次那金条的价值，就够多少粮票了，如今他也不差这一星半点。 何必再斤斤计较。 他没收，沈小毅也就没坚持，他一会儿还得去大眼儿那边忙活事儿，和李放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等到第二天，沈小正早早地就等在四合院门口。 李放叠好被子，便从屋里出来了。 过年前，他托老常的爱人从供销社弄了床厚点的被子，毕竟三大爷上次卖给他的被子有点薄，时间长了，他这火气重的热血青年也顶不住。 毕竟京城的冬天还是很冷的，起码比后世的京城要冷一些。 沈小正骑着二八大杠，后面驮着李放。 “你从小就经常去打猎吗。”沈小正一边骑着车，一边问道。 李放说道：“打猎谈不上，我就跟着家里大人打下手，毕竟这山上的猎物一个比一个精，没点本事可不行，我一个小孩哪能打得到。” 沈小正赞同的点点头：“我前两年去了趟东北，跟着一群猎人去山上一趟，那边的猎户是真猛，人家那地界儿，猎物也多，那可真是大丰收呀。” 李放笑了笑：“你哥还让你去东北。” 沈小正听到李放说话，嘿嘿一笑，说道：“我跟着我大姐夫去的，他正好去那边儿办事，他可比我哥好说话多了。” 这个大姐夫，李放听沈小毅提过一嘴，是沈小毅姑姑家的孩子，夫妻二人都是军队里的干部，算是沈家的中流砥柱。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秦家庄，还没到午饭时间，沈小正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李放和秦大荣上了山。 这趟上山，就抓了几只野兔子，不过沈小正也很开心，毕竟里面有他打死的一只。 秦大荣的媳妇儿和儿子秦建国都回娘家了，他干脆直接提着兔子肉去李放家，让张玉容给处理一下炖兔子吃。 李放在灶台边上帮忙扒皮撕肉，他看着屋里，沈小正不知道啥时候带了两瓶老白干，朝着秦大荣递了过去。 秦大荣吓了一跳，旱烟也不抽了，尴尬地看着沈小正，说道：“你这孩子，这是干啥呢。” 沈小正认真地说道：“这两次打猎跟您没少学到东西，我都拿您当师傅了，您就收下我这半个徒弟吧。” 李放心底一乐，要说这沈小正，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为了打个猎，拜师的法子他都能想出来。 秦大荣上回也见过沈小正他哥沈小毅，李放也跟他明里暗里说过沈家人的来路，他可不敢收下沈小正这徒弟。 他起身说道：“这打猎，你以后想来的话，就跟放子一块儿过来就行，那个，拜师就不用了。” 沈小正这小子也够倔强的，说道：“那您把这酒收下，不当师傅，当老师总行吧。” 这一句话，让秦大荣一时语塞。 看着自家五叔手足无措的劲儿，李放赶忙洗了把手走了过来：“行了，沈同志，这酒我替我叔收下了。你好好歇会儿，让我叔给你讲讲打猎的经验，这也算上课了。” 他知道，如果秦大荣今天不收下，按沈小正那驴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与其多生事端，不如早早解决问题。 果然，沈小正听到李放的话，又看了看秦大荣，直到秦大荣点点头，他才喜笑颜开。 那边儿，张玉容炖肉的香味儿勾起了几个小孩儿肚子里的馋虫。 不过这仨孩子懂事理，知道有外人在，因此很规矩，没有闹着尝尝，连最小的秦小河也是乖乖的跟着姐姐们玩儿，没去灶台前围着。 第二十九章 吃饭 幽暗的审讯室里，大眼儿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神色淡淡地望着眼前的几人。 他被打伤的腿，沈小毅让人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不过看他那别扭的样子，想必是挺疼的。 “陈文安！你再这样顽固不化，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陈文安是大眼儿的大名，一个地痞流氓般的人物，名字却是文质彬彬。 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公安，他冲着大眼儿大声吼道。 这几天，他们加班加点，愣是没从这小子口中得到点有用的信息。这小子不是装聋作哑逃避审问，就是胡说八道试图扰乱他们的思维。 大眼儿抬头，呵呵一笑，又垂下头默不作声。 门口，沈小毅和李放听着屋里的声音，纷纷皱起眉头。 刚才沈小毅给李放去送钱，刚好李放听说大眼儿还在接受审讯，便提出来看看。 “他的心理防线很坚固，似乎他有把握能从这地方再出去。”李放分析道。 沈小毅点头，说道：“他是老狐狸了，他知道，如果只是打架斗殴，私自买卖这些罪名，要不了他的小命。” 李放思索片刻，说道：“这人背后的势力您家里有消息了吗。” 沈小毅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揪出来一个厨子，不过没什么价值。这一抓，反而家里没人做饭了。”沈小毅笑着说道。 李放笑了笑，这时，那年轻的公安从屋里走了出来。 “沈哥，这小子嘴太严了，像用针缝过一样，那是一句实话也不肯说。” 沈小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辛苦你了彬子。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上回救小正的李放同志。” 徐彬打量了李放一眼，热情地朝他伸出手，说道：“李放同志好，我是徐彬，看你年纪小，叫我徐哥就行。以后要是有啥事，直接来找我就行，沈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李放连忙和他握手：“行，那就谢谢您了。” 仨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沈小毅就提出送李放回家。 车上，李放随口提起了老常小舅子的事情。 “这事儿吧，他也怪，你知道这老常的小舅子惹得谁吗？”听到李放提起这件事，沈小毅无奈的一笑。 李放好奇地问道：“谁？” 沈小毅叹了口气，说道：“上回，和小正打架的那个刘康康你知道吧。他有个弟弟，叫刘平平，比沈小正那小子还混年纪不大，惹的事都不少。这小子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没少打人，谁知道碰上老常那小舅子了，那块头儿给这小子打的三天没起来床。” 李放也是无奈一笑，这刘家两兄弟也够惨的，都碰上硬茬子让人收拾的跟孙子一样。 “那这事儿怎么处理的？”李放问道。 沈小毅嗨了一声，说道：“我让老常家的大人带着那小子，拿着东西去给刘平平赔礼道歉了。然后又许诺刘平平，等他好了，让他好好打那小子一顿，这事儿也就结了。孩子间打打闹闹，何必闹这么大事儿。” 李放想着，老常这小舅子运气还真不错，要是换了旁人，估计已经去农场种地去了。 “明天下班，跟我一块儿，来我家吃顿饭吧，家常便饭，别带东西。”沈小毅扭头看向李放。 李放听到沈小毅的邀请，犹豫片刻。 “去您家，我这合适吗？”李放有些不好意思。 沈小毅哈哈一笑：“没事，我家老爷子不在家，你不用拘谨。” 李放松了口气，说道：“行，那就麻烦您了。” 回到家，李放掏出沈小毅换来的钱票，厚厚的一小沓，里面票证种类丰富，可以看出来沈小毅是用了心思的。 他看着那棉花票，寻思着等下次回家，得弄点回去，给张玉容和几个孩子弄床厚被子，免得再冻得不敢下床了。 这回，他也不用操心给秦建军送什么结婚礼物了，毕竟自己现在也算一夜暴富，手头那是宽裕多了，有大把的东西供他挑选呢。 如沈小毅所说的那样，他家里那是十分安静，李放一进院子，就看到有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正在那读报纸。 老太太头发银白，但一头短发仍然梳得一丝不苟，能看出来，年轻时也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最起码是个知识分子。 “奶奶，李放来了。”沈小毅走到老太太身边，笑呵呵地说道。 老太太耳聪目明，拍了拍自己的大孙子，说道：“看到了，快让人家进屋坐下。” 李放手里提着东西，沈小毅不让他拿东西，他总不能真不拿吧，毕竟上别人家，空手去属实不是好习惯。 他也没买什么贵重的烟酒，就买了点儿点心，软和的，老人家也能吃。 “呦，这孩子长得还挺俊。”李放走近，老太太打量着他，眼睛一亮。 李放笑了笑：“谢谢您夸奖。” 老太太抿嘴一笑，说道：“小正那孩子多亏你了，要不然啊，我这老太婆就见不到我的宝贝小孙子了。” 老太太也是戎马半生的老前辈了，年轻丧夫，中年丧子，为红色事业奉献。人到老年，对这俩宝贝孙子那是心疼的紧，都是她心尖上的人物。 一旁的沈小毅插话道：“奶奶，我饿了，咱吃饭吧。” 今天沈小正跟保卫科的人去乡下，赶不上晚饭，因此就没等他，所以这顿饭只有他们三个人吃。 老太太点点头，说道：“这厨子还是你徐叔那边借来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听说这厨子，做川菜做的不错。” 老太太是川人，人越老越怀念故乡，因此老太太平时最爱吃家乡菜，别看年纪大了，口味一直没变，原先那个厨子也是凭借一手好川菜手艺，才留在沈家的。 而李放这边，听到川菜的两个字，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这厨子，不会就是傻柱儿吧，难道这么巧吗。 三人围在桌子前，不一会儿，李放看见傻柱乐呵呵地端着菜就过来了。 “菜齐了，您几位尝尝味道。”傻柱扯着自己的围裙，笑着说。 “柱子哥。”这时，李放朝着傻柱打了个招呼。 傻柱这时刚看见李放，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不过他也没多说话，毕竟他师傅嘱咐过，只管做菜，不能多说话。 所以哪怕他心里好奇的很，也不敢多和李放搭话，他只是朝着李放笑了笑。 但傻柱心里，此时已经是一百个疑惑，他寻思着，李放不会是哪个大领导家的孩子吧。 这时候，沈小毅也看见傻柱了，他作为后勤处的干部，当然认识傻柱这个食堂后厨大名鼎鼎的傻柱，他给老太太夹了口菜，自己又夹了一口。 “不错，何师傅，今天菜味道真不错。”沈小毅夸赞道。 傻柱嘿嘿一乐，他又瞅着坐在主座上的老太太，他来之前，那徐姓大领导可说了，这家的老太太是正儿八经的川省人，要是自己糊弄，那可真是打大领导的脸了。 只见老太太夹了一口肘子，半晌，她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味道很好。厨师师傅，辛苦你了。” 傻柱听见老太太这儿过关了，连忙说道：“不辛苦不辛苦，您几位好好享用。我去收拾收拾家伙事儿去，有问题您喊我就成。” 李放看傻柱那模样，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又会夹带私货回家，给秦淮茹那一家子投喂去了。 不过，傻柱的菜做的确实香，李放就着菜，吃了不少饭。 老太太年纪大了吃的少，她看见李放那吃饭喷香的模样，心生欢喜。 毕竟人老了，就喜欢看年轻人那股子青春洋溢的气息，感觉自己也跟着年轻了，更有食欲了。 “以后有空常来坐坐，我听小毅说，你会写文章，改天不如和我这个老太太探讨探讨。”老太太慈祥的目光看向李放。 李放诶了一声，说道：“行，为了您这口菜，我也常来。” 老太太看李放这实诚的样子，哈哈一笑，说道：“好，那我就备菜等你来了。” 吃饱过后，老太太就进屋休息了，沈小毅就带着李放去了自己的书房。 一进去，李放就看到满满的书籍堆满了书柜，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沈哥，这些书您都看过吗。”李放问道。 叫沈科长过于生疏，老太太觉得不好听，便让李放改口叫沈小毅哥。 老太太这点要求，李放自然不会拒绝，他便顺其自然地答应下来。 沈小毅随手拿起一本书，说道：“看过，读过，但其中的知识我倒是没记下多少。你要是想看哪本，自己拿就是了。” 李放笑着说：“行。” 他走到沈小毅桌子前，只见上面摆着一只相框，照片上，是一对身穿军装的夫妻，两人之间，还站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 关于沈小毅的母亲，李放也只是听沈小正提过一次，是被炮弹轰炸，不幸去世的。 那一年，沈小毅才不到十岁。 李放不愿提起人家的伤心事，因此很快便转移视线，和沈小毅又闲聊起来。 二人聊天间，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三十章 感情 李放一开门，就看到沈小正站在门口。 “我一猜你俩准在这儿。”沈小正双手插兜，笑着说。 李放看他那满身灰尘，就知道今天沈小正估计没少忙活，他们保卫科经常去乡下，有时候和民兵一起组织训练。 “吃饭了吗。”沈小毅坐在椅子上问道。 沈小正点头，无奈地说道：“没吃饱，你们也不知道给我留点儿对了，今天这饭谁做的，我怎么一进家就闻见一股子香气呢。” 李放笑了笑：“轧钢厂食堂的大师傅何雨柱，川菜行家。” 沈小正恍然大悟，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知道他，上回炖白菜豆腐，给我盛了一堆白菜，我是一口豆腐也没吃到。” 李放心底一乐，寻思着，就傻柱那家伙，也是看人下菜碟，你要是秦淮茹，那傻柱儿还得连勺子都给你盛走。 说起秦淮茹，李放又想起秦京茹了，自从上次过年的时候见了一面，还没怎么见过那丫头呢。 这时，沈小正突然说道：“哥，我刚才回来的时候，遇见小木姐了” 坐在椅子上的沈小毅眉头一皱，说道：“哦，然后呢。” 李放看沈小毅那模样，就知道这个小木姐肯定不是一般人，毕竟能让沈小毅瞬间变脸的人，可不多。 沈小正嘿嘿一笑，说道：“她就问了问你的事儿，不过弟弟我守口如瓶，那是不该说的绝对没说。” 沈小毅抬头望向沈小正，顿了顿，说道：“你最好是。” 他抬手望了望腕表，从抽屉里拿出药，对着李放说：“放子，你先和小正说会儿话，我先伺候老太太把药吃了，免得一会儿忘了。” 李放诶了一声，他说道：“今天天也晚了，我就先回去了吧。” 沈小毅颔首：“行，让小正送送你，我就不留你了，明天见。” 这边，沈小毅一走，沈小正就兴致勃勃地凑到李放旁边，说道：“我哥肯定没跟你说过，他为什么二十大几了，还没结婚吧。” 李放摇摇头，其实他也很疑惑。 虽然这年头儿，城市青年普遍比农村青年结婚晚，但沈小毅这种家庭身份，结婚晚的也不多见。 而且沈小毅各方面都很优秀，按道理应该是婚恋市场的抢手货，不知道为什么就耽搁到现在。 沈小正眼睛一亮，八卦地说道：“他这个人，心里装的东西太多，眼光又高，最后什么也没谈成。就我说的那个程小木，前一阵还跟我哥相过亲呢多好一姑娘，我哥就是不搭理人家。” 李放笑了笑，说道：“没准你哥心里有喜欢的人呢。” 沈小正嘘了一声：“他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一屋子的书，喜欢人？不可能的。” 说罢，沈小正好奇地看向李放：“我听说你们乡下都结婚早，你呢，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李放愣了一下。 沈小正见他这模样，立马心领神会地说道：“行，我懂了” 李放听到他的话，一时语塞。 这哥们儿脑补能力有点强，怎么自己还没说话，他就懂了。 不过，李放也没再解释，这个问题，他自己暂时也不能给出答案。 毕竟，感情这种事，甭管谁，甭管多大年纪，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上午在仓库盯着搬东西，李放衣服上落了一身灰，下午没什么活儿，索性他就跟吴兵打了个招呼，提前从轧钢厂出来了。 今天秦建军和刘美华这对未婚小夫妻来城里，自己上回还答应人家布票的事儿，总不能出尔反尔。 他先是回家换了身干净衣裳，才去车站接二人。 “这呢，放子。”站牌处，秦建军呲着大牙朝不远处的李放打招呼。 那张黑黝黝的脸很有辨识度，起码李放第一眼就看到他了。 李放小跑几步，笑着说：“你俩来的正好，到饭点了，咱吃饭去。” 刘美华扎着俩大辫子，怀里还抱着个篮子。 “我这还催他来着，要不然他还得再墨迹会儿。”刘美华嘟囔道。 秦建军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李放对京城的馆子也不熟悉，索性就带二人去了那天沈小正带他去的饺子馆。 反正饺子这东西，有肉有面，那吃起来肯定香喷喷的，出不了错。 “走，我请你们吃饺子去。”李放大手一挥说道。 倒是一旁的刘美华，看见李放直接带他俩朝着饭馆走去，急忙拉住李放的袖子：“别，放子，那多让你破费。咱上你家里做口饭就成了。” 秦建军也附和道：“对，这也不过年不过节的，吃啥饺子啊，再说我俩本来就是找你帮忙来的，你请我俩算啥事啊。” 李放拍了拍秦建军的肩膀，说道：“咱现在不差那一顿饺子，你看，自从我来城里上班，这日子越过越好，这钱，是省出来的，也是挣出来的。” 秦建军听到李放的话，犹豫片刻，点点头。 他觉得李放这话有道理，这些天，李放家里的改变他也能看出来，几个孩子脸上气色都好多了。 而且李放每次拿东西，都少不了他家那份儿，他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进了饭馆，李放照着上回沈小正点的菜又点了一遍。 那服务员见他眼熟，打量他半天，笑着说道：“小伙子还挺能吃。” 李放交了粮票和钱，一边端饺子，一边说道：“您这饺子好吃，我这吃一口就停不下来了。” 服务员笑了笑，说道：“那你以后常来，咱这饺子天天都是热乎的。” 说罢，她从后厨端来三碗饺子汤递给了李放。 李放诶了一声，道完谢接了过来。 餐桌上，秦建军狼吞虎咽地吃着饺子，比起秦建军那吃相，刘美华明显文雅许多。 她一边剥着蒜，一边把蒜递给李放和秦建军。 “不用给我剥了，快吃吧，一会儿建军连饺子汤都喝光了。”李放嘱咐道。 秦建军听到李放的话，打了个饱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这饿了，没收住。你俩也吃，我一个人吃多不好意思。” 刘美华白了一眼秦建军，说道：“你也是真好意思，人家放子挣点钱也不容易，你这是当吃地主老财来了。” 秦建军挠了挠头，放下筷子，说道：“那我不吃了” 李放看秦建军这模样，顿时乐了出来，这小子还没结婚，就被吃得死死的，可以预想到结婚后的模样了。 第三十一章 买东西 吃饱过后，李放就带着俩人去供销社买东西去了，毕竟先办正事要紧。 秦建军和刘美华很少进城，俩人看见城里的一切都很稀罕，东瞅瞅西看看。 他找到了老常爱人上班的供销社，里面的员工正站在柜台前闲聊。 下午的功夫，又赶上这几天人少，所以看起来十分清闲。 “嫂子好。”李放看见老常的爱人，笑意盈盈地打了个招呼。 常嫂诶了一声，连忙走了过来，热情地招呼道：“呦，李放来了。” 她弟弟的事儿解决完了，心情十分愉悦，再加上是沈小毅帮忙解决的，因此她对老常这帮同事的好感是又迈上了一个台阶。 “这不，我家里的兄弟要结婚了，这是她未婚妻，想置办点布料，做身衣裳。”李放侧身指向秦建军和刘美华小两口，说道。 常嫂呦了一声，笑眯眯地冲着秦建军两人说：“恭喜恭喜啊，小伙子真精神，姑娘长得也标致。俩人真般配。” 她扭头从身后的柜子上搬来布料，说道：“姑娘自己来看看，喜欢哪个。” 刘美华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就去挑选自己喜欢的布料。 秦建军这边，看见琳琅满目的商品也是心思一动。 李放见他这样，戳了戳他的胳膊，说道：“想买啥，钱票不够，我借给你。” 他要是直接买给秦建军，这小子肯定死活不收，毕竟大家都讲究个面子。 秦建军嘿嘿一笑，指着那柜台上的尼龙袜子，小声问道：“这个玩意儿，多少钱。” 李放扫了一眼，说道：“钱没多少，但是这东西要工业券。” 别看这东西小，一双尼龙袜子得要两张半工业券，这年头儿，一张工业券都稀罕地不得了，大家都攒着买大件儿，舍得花钱买袜子的是少数。 秦建军哦了一声，他虽然是乡下长大的，但对于工业券也有所了解。 毕竟，京城的购货券分为两种，发给城市户口的叫工业券，发给农村户口的叫农业券。 不管怎么说，都是珍稀东西。 秦建军摇摇头，说道：“不买了，不买了。” 为了这袜子，花这么多东西，不值当。 李放看他那固执的样子，便作罢，他也在商店里逛着，想着等秦建军结婚，送他什么东西好。 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过几天再来看看。 那边儿，刘美华挑选好了料子，正跟着在那算账呢。 供销社员工的算盘那都是打的噼里啪啦的响，也是一等一的算账好手，很快，常嫂就报了价。 李放和秦建军见此，连忙凑了上去。 “放子，一共需要八尺五寸的布票。”刘美华望向李放。 李放诶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布票，数出几张递给了她，说道：“这些布，也就够做个上衣吧。好不容易来一回，咋不多置办些。” 上回沈小毅给他的钱票里，布票有不少，他出门时候，还特意带了不少，就是怕刘美华不够用。 不过，刘美华显然也是淳朴的人，没有大手大脚，生怕自己给李放添了太多麻烦。 她笑着说：“够啦，这些布省着些用，还能给建军做双布鞋呢。” 秦建军听到自己媳妇还惦记着自己，嘿嘿一乐，鼻涕都要美得冒泡了。 交了钱票买了布，和常嫂打了个招呼，李放就带着俩人去了四合院。 也算是认认路，下回他俩要是再来城里找自己，也好有个目标。 李放给俩人一人泡了杯茶水，说道：“我这屋里也没啥东西，一个人住，也没怎么收拾过。” 刘美华双手捧着杯子，艳羡道：“这城里环境就是干净。” 秦建军附和道：“对，就是这屋儿小了点儿，不如咱家那边宽敞，放子，你这以后要是结了婚，也住这儿吗。” 他想得倒是够长远，李放笑了笑，说道：“这房子是街道租给我的，我这不寻思着，在厂子好好干，争取分套自己的房子，至于结婚，还早呢” 刘美华拍了拍秦建军的肩膀，感叹道：“都说你俩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为啥差别这么大呢，人家放子都奔着房子去了，你这还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秦建军听到未婚妻的话，也不气馁，他知道刘美华就是这性子，也不是攀比或者瞧不起他。 他嘿嘿一笑，说道：“你别着急，放子要是出息了，能忘了我吗，就算忘了我，他也不可能不管他未来的干儿子吧。我就等着我兄弟出人头地了，提拔我了。” 李放听到秦建军这厚颜无耻的话，满头黑线。 这小子还没正式结婚，天天就把儿子挂嘴边，真是个愣货。 不过，秦建军的话，倒也提醒他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未必不可以把秦建军弄到城里来，找个工作。自己能力要是不够，还有秦建军他姥爷家呢，一起努力，总能帮他弄个商品粮户口。 只是，看这形势，还是先老老实实地呆在村子里吧，起码以秦建军的家庭情况来看，旱涝保丰收，小日子过得也美美的。 俩人走之前，刘美华把篮子里的咸鸭蛋都给李放留下了。 这是她特意从家里带来的。 李放也没拒绝，他早就馋这口了，刘家庄谁人不知，刘老七家的咸鸭蛋最香，那是呲呲冒油，香极了，吃完都得香翻一个跟头。 李放以前跟秦建军回姥姥家，每次俩人都得去刘老七家蹭俩鸭蛋吃。 刘老七也疼秦建军这个未来女婿，从不吝啬，因此李放每次都能跟着沾光，大饱口福。 嘴都被养刁了，吃别人腌的咸鸭蛋索然无味。 至于刘美华给李放布票的钱，李放趁她不注意又塞回去了。 自己如今也不缺这点儿钱，何必再收下呢。农村人还都靠着挣工分攒这点儿钱，都是一家人，故作大方没必要，可斤斤计较也不好。 送走了俩人，李放看天还早，就蒸了一锅馒头，虽然模样不太好看，但味道不错，就着咸鸭蛋，李放一口气炫了四个大馒头。 香，香得很。 李放吃完正收拾着碗筷，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第三十二章 再寻线索 李放开门一看，傻柱正歪着个头站在门口。 “呦，柱子哥，您这是干嘛来了。”李放打量着眼前的傻柱，好奇地问道。 傻柱嘿嘿一笑，左手提着俩饭盒，右手提着一瓶老白干，说道：“这不上次在那位那位大领导家，也没好好跟你说句话，今天正好有空，找你喝一顿。” 李放听他这一说，便将他迎了进来，虽然自己已经吃饱了，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来了，总不能给人轰出去。 傻柱打量着李放的屋子，笑着说道：“这家比我收拾得干净多了。” 李放笑了笑，接过傻柱的酒，找了俩杯子，给他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半杯。 虽然自己这辈子有点酒量，但才十几岁，喝太多影响身体健康，因此他在这方面很节制。 毕竟，来日方长。 “反正都是一个人住，干净不干净的，自己舒服就得了。”李放说道。 傻柱听到李放的话，忙不迭地点头，十分认可李放的话。 “对咯，咱这种光棍汉家里又没个女人，乱不乱的谁看。”傻柱抿了口酒，夹了一口花生米说道。 傻柱带的俩菜，一个油炸花生米，一盒酱肉，都是下酒菜。 李放嚼着花生米，听着傻柱的唠叨。 傻柱见李放没说话，便又自顾自地说道：“你瞧你哥哥我，三十大几的人了，媳妇儿都没混上一个你这趁年轻，赶紧给自己划拉一个。” 李放点点头，说道：“您岁数也不大，今年娶媳妇，明年就能抱俩。” 傻柱听到他说话，得意地一笑，说道：“那肯定，我又不是许大茂那孙子，天天在窝里，下不出一个蛋来。” 李放心底一乐，他寻思着，等以后，傻柱这只外来的野鸡就要在许大茂的窝里下蛋了。 傻柱闷了口酒，对着李放说：“放子，哥哥我打听一下，不知道合不合适，你和这个，这个大领导家是什么关系。” 他呲着大牙，眼里满是好奇。 李放第一天来四合院，他可看见了，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小子，要说有什么背景，他可不信。 但上次在领导家看见李放，傻柱又怀疑人生了。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要知道，常让自己做菜的徐大领导，都说这人家非同一般，比他们家还厉害，再往上想，傻柱也想不到，因此他没忍住心中疑惑，便问了出来。 李放思索片刻，笑着说道：“没什么关系，那是我们科长家，就是人家招呼我去做个客吃顿饭，您可别多想。” 他也没必要扯虎皮做大旗，毕竟傻柱一厨子，自己跟他有什么摆谱的呢，都是邻里邻居的，树立威望很重要，这能让别人不会主动惹你，但也没必要天天顶着个名头儿四处晃悠。 傻柱连忙点头，说道：“知道，知道。” 他也就是好奇，李放这么一说，他也就不再问。 俩人酒喝了半瓶，便没再喝下去，毕竟这酒劲儿也不小，喝多了耽误明天上班。 傻柱看着那桌子上剩下的半瓶酒，犹豫了一下。 李放见他这模样，连忙说道：“柱子哥，酒，酒你拿走，我一个人不喝。” 傻柱挠了挠头，说道：“那行，那我拿走，下回咱哥俩再好好喝。” 李放诶了一声，把那花生米和酱肉都盖好盖，递给傻柱。 “我这家里有饭，就不吃了，你回去再吃点儿。” 傻柱本来想拒绝，但他透过门缝这一瞅，只见棒梗正蹲在院子里，不知道等啥呢。 他接过东西，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没热菜，改天有空我炒俩热菜来。” 李放点点头。 他是不差这口吃的，外面秦淮茹那一家子却还虎视眈眈地盯着傻柱的饭盒里剩菜呢。 傻柱一走，李放就把门合上了，只为得个清静。 正月还没过完，采购科就又忙碌起来了，大大小小的事儿都需要人干活儿，吴兵恨不得把采购科的人一个人掰成两半用。 当然，他自己也把自己掰成两半，一大清早就开会，开完会又去仓库统计东西，之后再去给上级做汇报 这一天天下来，采购科的人都累成狗了。 老常看着李放筋疲力尽的样子，安慰道：“等忙过这一阵就好了。” 李放一口气喝了一杯水，还是感觉口干舌燥：“老刘呢，怎么没见他人。” 平时最爱在领导眼前晃悠的刘铁山不见了，这让李放感到十分诧异。这么忙碌的时期，少了刘铁山，他总感觉哪里不得劲。 老常笑了笑，说道：“他呀，年前有批货出了点问题，吴科长派他去郊外看仓库了。等货都处理完了，他也就回来了。” 李放听完，拍拍大腿，笑着说：“咱作为同事，总不能看着老刘一个人守着孤零零的仓库，走，一起看看去。” 正好今天的活儿都干完了，闲着也是闲着，老常和李放一拍即合，决定去郊外看望刘铁山。 其实俩人也没啥好心思，主要是平时刘铁山像大公鸡一样招摇，实在惹人烦，这回他坐了冷板凳，大家都是喜闻乐见。 再加上最近工作忙，俩人也想出去散散心，毕竟劳逸结合更有利于工作。 老常骑着车子载着李放，俩人很快就找到了那仓库的地方。 刘铁山正叼着根烟，在那百无聊赖地坐着。 他眼神儿不好，远远地只能看见有人过来，他心思一动，以为是领导来视察，连忙起身整理好衣服。 “老刘，我们来看你了。”老常挥了挥手。 刘铁山见是老常，脸上笑容消失了一大半，他苦着脸，说道：“是你啊老常，我以为是科长呢。” 老常笑了笑，说道：“科长忙，我和李放代他来看看你，慰问一下我们的同志。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提出来。”但不一定能解决。 老常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刘铁山就眼神一亮。 刘铁山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问道：“难不成是科长让你们来的。” 他心里美滋滋的，看来领导还是没忘记他老刘啊。 他刘铁山在采购科，那也是顶梁柱的地位。 李放轻咳几声，打碎了老刘的幻想：“不是的，我俩自愿来的。跟科长没关系。” 刘铁山脸上笑容尽数消失，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那神情，满是失望。 他幽怨地望向李放，李放没理他，转而四处打量起来。 这仓库地方李放看着有些熟悉，他略微思索，就想起来，这就在上次抓大眼儿他们那仓库的附近。 他心思一动，打算去上次那仓库再去看看。 万一有什么线索呢，虽然上次沈小毅已经让人搜过了，但他仍想再找找。 毕竟，现在大眼儿的案件已经陷入僵局，不找点突破口，只能一直停滞不前，这对谁都是一种危险。 大眼儿这种危险人物还有他背后的势力不浮出水面，永远都是埋在身边的一颗雷。 他见老常和刘金山聊得开心，便跟老常约好回来的时间，自己独身一人跑去了仓库。 那仓库还是先前的模样，没上锁，冷冷清清的，一进去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里面也没堆积什么东西，一眼望去，空空荡荡的。 李放顺着仓库的正门往里走，好在此时天还亮着，不用手电也能看清里面的东西。 仓库地面上已经堆积了灰尘，灰尘上有不少脚印，应该是沈小毅的人留下的。 李放没跟着脚印的方向走，他觉得这里应该没什么收获，毕竟沈小毅的人又不是瞎子，要是有东西，早就发现了。 李放在犄角旮旯的地方一边走，一边摸索，他有种直觉，大眼儿肯定留了后手，没准就在这仓库里。 因为他总觉得，大眼儿那天之所以不直接逃出京城，而是选择在仓库落脚一阵，肯定是因为仓库里有吸引他的东西。 果然，走着走着，李放就发现，自己刚刚右手触碰敲击的墙壁，传来空洞的的响声。 他用力敲了两下。 “砰，砰。” 墙壁掉下来一块墙皮。 李放盯着那块墙上的砖头，眼神一凝。 这块砖，颜色比普通的砖块要深一些，更像是新近填进去的。 李放顺手从怀里拿出根改锥，这是他平时防身用的，朝着墙壁撬去。 砖头附近的泥土碎屑咔咔地往下落，李放一使劲儿，那砖头就碎裂开了。 他松了口气，用手掰开剩下的半块砖头，只见砖头后面，有一个信封样式的东西被套在了一个网兜里。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李放还以为跟上次一样，会有金条这些东西呢，不过他也就是想想，这种金贵的东西，遇见一次已经很幸运了。毕竟金子又不是满地都是的大白菜。 李放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东西拿了出来。 他没着急打开信封，而是装进自己的怀里，然后继续去用手敲击墙壁。 不过，找了许久，他也只找到了这个东西。 不是金条，不是钞票，而是一个小小的信封。 信封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什么大眼儿不随身带着，而是藏到这里。 一个个困惑围绕着李放。 李放忍住心底的疑惑，按照和老常约好的时间，和他一起回了城，然后直奔沈小毅家里。 他得找沈小毅一起解开这疑惑。 第三十三章 程家姐妹 李放运气不错，刚到半路，就看见下班的沈小正，俩人一拍即合，沈小正顺路给他捎到了自己家。 “这没个车子，还真是不方便。”沈小正说道。 李放点头道：“等过些日子有空了，管他新旧的，我也弄辆车子。” 他现在虽然手头富裕了，但那钱毕竟还没有合适的来路，平时买日用品也就罢了，买这种大件儿，未免会惹人怀疑。 到时候惹上麻烦，那就不值当了。 他得找个合适的光明正大的理由。 俩人推着车子进了院子，老太太正在屋里会客，见沈小正来了，隔着窗户跟他打了个招呼。 “奶奶，李放来了，我带他去找我哥。”沈小正大声喊道。 李放也隔着窗户，跟老太太摆了摆手。 屋子里，老太太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俩年轻的姑娘，皆是一身绿色军装，长相俊俏可人。 “小正最近变了，脸上都带着笑了。”眼角带着颗痣的女孩说道，她就是程小木，沈小毅的相亲对象。 程家和沈家关系好，程小木跟老太太也是亲如祖孙，因此对沈小正的称呼更像是对自家的弟弟一般亲昵。 老太太听见孙子有好的变化，心里也是欣喜，她慢悠悠地说道：“这孩子没少让小毅操心，多亏有小毅这个哥哥。” 程小木抿嘴一笑，听到沈小毅的名字，她眼睛一亮，说道：“上次我找小毅哥借了本书，还没还给他，一会儿我去找他。” 老太太笑了笑，拍了拍女孩的手，说道：“他说话要是不中听，你多担待些，就当给我这个老太婆一个面子。” 程小木还没说话，一旁坐着的女孩插嘴道：“没事儿沈奶奶，我姐不怕这些，她就怕沈大哥不理她。” 程小木听到自己妹妹的话，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闭嘴吧你，没大没小的。”程小木瞪了自己妹妹一眼，说道。 老太太对这对姐妹很是喜欢，看这俩姐妹打闹，都是乐呵呵的。她以前也有个妹妹，只不过年纪轻轻就去世了，这也是老太太心里的遗憾。 程小木的妹妹叫做程小琳，今年刚十七，刚进文工团，平时便是个活泼的性子，见谁也不怯生。 那皮肤比她姐姐还白三分，打小就是个美人坯子，她爹的战友都说，老程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夫，竟然生出这么一对貌美如玉的姐妹花。 谁看谁稀罕。 “对了，沈奶奶，刚才沈小正旁边那个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他。”程小琳好奇地问道。 少女的声音清脆，听起来十分悦耳。 老太太笑着介绍道：“是小毅和小正的同事，算是个朋友吧，挺好的一个孩子。” 程小琳哦了一声，倒是一旁的程小木有些担心地问道：“沈奶奶，我前两天听说小正出了点事，不知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就跟我们说就行。” 虽然沈小正的事儿，沈小毅尽量不让人透露出去，但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不可能永远保密。 老太太笑着说：“没什么大事，都交给小毅了。你们放心吧。” 程小木点了点头，她还想说什么，老太太却拿出了一本书，和她们讨论起书里的内容来。 程小木的心思很快就放到了书上面。 一旁的程小琳见此则是若有所思。 书房里，沈小毅手指敲击着桌面，闭眼思考着刚才看过的东西。 李放同样坐在桌子的对面，手里还拿着那张信封里的纸。 这纸上，是一副简笔画地图。 他打开信封前想过，这里面可能是大眼儿的信，或者存票之类的东西，但是地图，他还是没想到的。 地图画的十分简陋，之所以能看出来是个地图，是因为上面直接标注了地图俩字。 但这地方，李放可真没看出来在哪，这地图到底有什么寓意，他也没想明白。 难不成，这玩意儿是个藏宝图？ 沈小毅手指摩挲着桌面，分析道：“这地方不一定在京城，图也不一定是他画的。” 李放点点头，认可道：“大眼儿是京城人，对这附近熟得很，没必要故意画个地图给自己看。除非，这图是别人画给他的。” 沈小毅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对着地图上的笔迹比对了一下，说道：“不是大眼儿的字。” 大眼儿的字写的歪歪扭扭的，而地图上的字儿明显练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李放思索片刻，说道：“会不会是接头地点。” 他拿起那地图，指着上面那标注出来的距离说道：“这些数字，也许就是他们的秘密。” 他不太懂这些，只是做了一个基本的猜测。 沈小毅笑了笑，说道：“我以为你会觉得这是副藏宝图，没准里面是大眼儿藏的好东西呢。” 李放顿了顿，说：“都说不准，大眼儿这个人，真是难猜。” 他这句话，是说到沈小毅心底去了。 沈小毅叹了口气：“一个大眼儿，我就收拾不了他了，我家老爷子说的没错，我确实眼高手低啊。” 以前他以为自己读过比他老子更多的书，就沾沾自得，后来才发现，自己还差的老远。 修行还是不够深呐。 这时，沈小正端了一大壶茶过来了。 “怎么，还没研究出来东西呢。”他对于这种脑力活动不感兴趣，索性就不馋和进来了。 沈小毅看着自己的弟弟，突然问道：“程家那俩走了没。” 他刚才一直避在书房不出去，也是有意躲着这姐俩，尤其是程小木。 也不是讨厌人家，就是单纯觉得处理这种关系，让他心里厌烦，不如抽出空多学点东西。 沈小正露出笑容。 他幸灾乐祸地说道：“没呢，奶奶留人家吃饭了，我说你有事，还得处理一会儿。不过，一会儿她俩没准来书房找你呢。” 沈小毅听到前半句话，松了口气，听到后半句话，眼神一凝。 他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小毅哥，方便吗，我想找你还书。”是程小木的声音。 沈小毅连忙起身给女孩去开门。 角落里，李放和沈小正一边喝茶，一边等着看好戏。 将程家姐妹迎了进来，程小木才发现屋里还有沈小正和李放俩人。 她连忙和二人打招呼：“小正，还有这位同志，你们好啊。” 沈小正和李放起身，李放随着沈小正一起叫了声小木姐。 反正自己年纪小，眼前哪个年龄看起来都比自己大，叫姐准没错。 “来，喝杯茶。”沈小毅为了缓解尴尬，端了两杯茶放在两姐妹的面前。 程小琳笑嘻嘻地接过茶，喝了一口，说道：“沈大哥，你这茶不错呀，比我家的好喝多了。” 沈小毅笑了笑，说道：“那你走的时候带点回去。” 程小琳点点头：“上回你拿的那干枣也好吃，还有吗，我再来点。” 她不像姐姐程小木一样，见到沈小毅就手足无措，她是真把沈小毅当成一个哥哥，从小到大拿东西都不手软那种。 沈小毅大方地说道：“有，有空我给你送点儿去，还有栗子什么的，你和你姐姐分着吃。” 其实程家也不缺这点东西，只不过程小琳说这些话，也是不拿他当外人，毕竟只有关系好，才会有这种表现。 程小琳此时也注意到角落里的沈小正和李放，看见他二人拿着张纸，好奇地凑了过去。 “这是什么。”少女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沈小正摇摇头，摆手道：“别问我，你知道我没文化。” 程小琳嘘了一声，撇嘴道：“那你就多读书嘛。” 沈小正挠了挠头，语气顿了顿：“我去给你们找点瓜子花生吃。”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他只是不愿意和一个小姑娘计较罢了。 那边，沈小正一走，程小琳视线就聚焦在李放身上，李放对她说：“一张地图，不过不知道是哪的。也许是藏宝图呢。” 程小琳听到藏宝图，笑了笑：“真的假的，那让我看看呗，我还没见过藏宝图呢。” 少女笑起来眉眼如画，十分可爱。 李放把图递给她，说道：“那就请高人来一探此图。” 程小琳笑眯眯地说：“我可不是高人，我就是个爱凑热闹的。” 她认真地看了看地图，说道：“这图，画他的人就在海边。” 李放哦了一声，好奇地看向程小琳：“高人何出此言。” 程小琳摩挲着手指，指着地图说道：“我从小跟我母亲在津城生活过，对那里的味道很熟悉。而且，你看，这上面还有盐的痕迹，如果我没感觉错，这是海盐，它的颗粒要大一些。” 李放眼神一亮，如果程小琳的感觉无误，那么很有可能，给大眼儿这幅图的人就在津城。毕竟津城，是大眼儿履历中，唯一去过，和他有交集的海滨城市。 联系到大眼儿之前的经历，李放突然感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但海边又不是哪哪都有盐，这个人，可能平时就生活在和盐密切相关的地方。 有可能是制盐的地方，也有可能是卖盐的地方。 此时，沈小毅也注意到了程小琳和李放的谈话。 他走到程小琳身边，迫不及待地想要问出自己心底的疑惑。 第三十四章 准备 “你知道津城有哪些地方和盐有关吗。”沈小毅看向程小琳。 程小琳思索片刻，说出了一些地方。 她神情有些犹豫，说道：“我也只是对津城略有了解，如果你想知道更多，还是得找了解这些的人。” 沈小毅点头，程小琳说的很有道理。 他笑着说：“今天幸亏有你，给我们打开了新思路，等这件事办完，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程小琳俏皮一笑，说道：“感谢我就不用啦，你多跟我姐待会儿，我就谢天谢地了，免得她天天在我耳边念经呦。” 一旁的沈小正则是挠头看向那地图，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程小琳是怎么从一张纸得知这么多信息的。 “看来这人，还是得多读书。”沈小正跟李放感叹道。 李放点点头，附和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没事儿也得多出去走走，才知道自己见识的浅薄。” 一旁的程小琳听到二人的谈话，插嘴道：“行啦二位，我就是说了说我自己的猜测，还不一定对不对呢，没必要这么夸我。不过，这位同志说的对，书要读，路也得多走。” 她话音未落，沈小正连忙说：“谁夸你了，我俩，我俩这就是感叹一下嘛。” 众人看沈小正这嘴硬的样子，皆是满头黑线。 程小琳的视线从沈小正转向李放，她刚才还没和李放打招呼。 她看向李放，笑意盈盈地自我介绍道：“我是文工团程小琳，同志你好。” 李放站起身，和她握手道：“红星轧钢厂李放。” 程小琳打量着李放，说道：“你也是采购科的吗？” 她姐姐喜欢沈小毅，她对沈小毅的了解也不少，知道沈小毅如今在轧钢厂采购科工作。 李放点头。 程小琳忽然一笑，说道：“你长得不像个采购员，更像个学生。” 李放愣了一下，知道她是在说自己长得脸嫩，不过，自己是真的年轻啊。 “程小琳同志，请你这不要对我们采购员有刻板印象啊，难道我们采购员都应该长一个样子吗。再说，我们李放同志刚十六岁，比你还年轻呢。”沈小毅在一旁打趣道。 程小琳笑了笑，她有一次找沈小毅拿山货吃，正好碰见老常和刘铁山在沈小毅旁边，彼时，老常和刘铁山刚从远处采购回来，胡子拉碴的，那叫一副沧桑。 自此之后，程小琳每次见到沈小毅，都要打趣他工作不认真，没有像自己的下属那样为了工作牺牲个人形象。 沈小毅认真地听了一遍程小琳的分析，他心底便有了数，送走了程家姐妹后，他和李放又商议了许久，最终，他决定亲自去津城一趟，并提出让李放随行。 李放算了算时间，如果在津城耽搁时间不长，他正好能赶上秦建军结婚的日子，不过也要做两手准备。 万一时间久了回不来，他就只能先让张玉容把东西代送给秦建军了。 沈小毅知道他家里有事，特意给他放了一天假，名义上就说他去乡下采购了，距离远一天回不来。 李放则是找他借了辆自行车，先是回家取了东西，包裹好，然后才朝秦家庄的方向骑去。 他早就把给秦建军的礼物预备好了，一对暖瓶，一对搪瓷盆，一对搪瓷杯子。 那暖瓶买的时候，他给自己家也置办了一对。 这礼物在这个年代，无论是城市或是农村，都算一份厚重的礼物，为了不招摇，他回家就嘱咐张玉容，尽量趁私底下给秦建军家送去。 毕竟面子都是给外人看的。 张玉容看见儿子拿这么多东西回来，也是吓了一跳，只是她一向都是不多说不多问的性格，把东西放好之后，便给李放做饭去了。 “大哥，还有糖吃吗。”秦小河屁颠屁颠地跑到李放跟前问道。 李放摸了摸兜，摇摇头。 这回他回来的匆忙，忘了给几个孩子带糖了，平时他回来都会带些零嘴儿，让他们解解馋。 秦小河也不失望，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栗子，放在李放的手心里。 “那大哥吃这个吧，也香香的。”小脸笑的像朵花一样，李放看他这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 屋里，秦红星和秦小梅正玩着翻花绳，身上换下了过年时的新衣裳，又把旧衣裳穿上了。 这年头儿，有件新衣裳也舍不得天天穿，毕竟人人身上有补丁，穿件新衣裳天天出去晃悠也不合适。 总感觉不合群。 家家的炊烟升起，李放突然想起了秦京茹，他从家提了一兜子棒子面，就去了秦京茹家。 秦大顺刚走的时候，人家还救济他们粮食呢，如今家里粮食富裕了，也该还给人家了。 “三伯在家吗。”李放撸了撸袖子，敲门问道。 里面的人听见敲门声，很快就开了门。 开门的是秦京茹的弟弟，一个小萝卜头。 “我爹在家呀，你要干嘛呀。”男孩虎头虎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李放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说道：“是建设啊，又长高了。来，吃个栗子。”他把秦小河给的栗子塞到男孩的手里。 男孩小手一握，冲着屋里大喊道：“爹，娘，有人来了。” 不是农忙的时候，农家人吃饭没个准头儿，一天有的也就吃两顿饭，闲的时候就躺床上呆着，因此，秦建设这一吼，秦大平才从炕上下来。 “放子来了，快坐，歇歇。”秦大平看见李放，脸上十分热情，把他迎进了屋。 屋里，秦京茹听见李放的名字，眼睛一亮，连忙从屋里跑了出来。 看见许久未见的心上人，她的思念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三伯，这是上次那粮食，家里宽裕了，我给您送来了。”李放提着粮食，笑眯眯地说道。 秦大平诶了一声，说道：“你先吃着，这么着急干嘛。怎么样，在城里生活还习惯吗。” 李放点点头：“都挺好的，吃得饱穿得暖。” 秦大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就好啊，小河他爹走了，这一家子都落在你肩上，我这个当三伯的也帮不上什么忙，看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 他们这一辈五个堂兄弟，如今就剩下他和老五秦大荣，因此他对于兄弟们的孩子那是十分关心照顾，但他自己毕竟也有孩子，生活也是很困难的。 “放子，一会儿别走，三娘给你烙饼吃。”秦京茹她娘从灶台屋走了过来，招呼道。 李放连忙拒绝：“不用了三娘，我娘都做好饭了。” 这年头儿去别人家做客都得自带干粮，他哪好意思留人家吃饭。 李放又和秦大平寒暄一会儿，便提出要走，秦大平看着自己女儿魂不守舍的样子，心底叹了口气。 他笑着说：“京茹，送送你放子哥吧。” 秦京茹听见父亲的话，连忙点头，走到李放身边，露出了一个笑容。 俩人刚走出门外，李放便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小发卡。 “戴上看看。”那天他给秦建军买礼物，就看到这个东西，别看东西虽小，价格却不便宜。 他给俩妹妹还有秦京茹一人买了一个，给张玉容买的则是常规款式的。 秦京茹呀了一声，惊讶地接过发卡。 “好漂亮，好看吗。”她别在自己的头上，少女的头发又黑又亮。她转身向李放展示着。 李放笑着点头，说道：“好看，像个大姑娘了。” 过完年，他们就又长了一岁。 在这个男生二十，女生十八就可以法定结婚的年代，他们已然就算个大人了。 秦京茹笑了笑，她说道：“过些天建军哥结婚，你还会回来，对吧。” 她期待的目光望向李放。 李放点头，说道：“会，到时候我提前回来。” 秦京茹满意的点点头，能多见到李放一次，她就开心一次。 “这些天，怎么不来城里找我玩来了。上次不是说好的，带你再去城里吃肉包子吗。”李放语气顿了顿，问道。 秦京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天天上班，我去打扰你，多不合适呀。再说，我也没什么正事，还浪费那车票钱干嘛。” 李放看着少女红红的脸蛋，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一记摸头杀，让秦京茹脸蛋更红了。 “等忙完这阵，我骑车子来接你去城里，到时候就省车票钱了。”李放嘱咐道。 秦京茹点点头，好奇地问道：“你都有自行车了吗。” 这年头儿的二八大杠，丝毫不逊于后世的小汽车，有自行车在农村还是很轰动的。 李放笑了笑：“没有，不过，可能要有了。” 如果这趟津城之行顺利的话，或许一张自行车票就会名正言顺地奖励给他。 到时候，他就能拥有自己的二八大杠了。 再也不用废两条大长腿了。 秦京茹啊了一声，长大了嘴巴：“真的假的，你不会是在吹牛吧。” 少女说完，便自己在心里否定了自己。 放子哥怎么会吹牛呢。 他许诺的事儿，每一件都做到了。 “那我就在家等着你啦。”秦京茹笑意盈盈地看着李放，眼神中满是爱慕。 第三十五章 启程 九河下梢，天子渡口。 津城，自古因漕运兴起，见证了历史的变迁。 初到津城，李放等人的第一个落脚地就是饭店。 这家川鲁饭庄，那是既高大上，又接地气，以烧制川菜和鲁菜而驰名。 饭店既烧名菜，也有物美价廉的家常小菜提供。 正值饭点儿，三三五五的工人聚在一起下馆子，也是解馋的一种方式。 “来津城不吃海鲜，那算白来了。”沈小毅指着餐桌上的清炒虾仁说道。 李放夹了口菜，虾仁软嫩鲜香，味道果然不错，餐桌上，除了他俩，还有那个徐彬。 他身手了得，沈小毅就把他一块儿叫来，毕竟多一个人手，多一份保障。 徐彬是个健谈的人，仨人很快就聊得兴起，吃的也是十分开心。 一道道菜上来，一个个盘子都被吃了个精光。 最后，一人一大碗馄饨，吃的胃里暖洋洋的。 仨人酒足饭饱，便沿着海河边逛了起来。 各式各样的桥独具特色，洋溢着这座城市独有的风采。 “还没到点儿呢，再逛会儿。”沈小毅抬手望了望自己的手表，笑着说道。 和他约好的人还没到，他们只好等着。 海河是华北地区最大的河流，贯穿整个津城，漫步海河旁，这里给李放的感受与京城截然不同。 只不过，他们这次有事而来，旅游的心思淡了些，也就没时间去好好地感受这座城市的更多风貌。 很快，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的男人走了过来，男人国字脸，三十多岁的年纪。 他亲昵地拍了拍沈小毅的肩膀，喊道：“小毅，我来了。” 沈小毅见到他，脸上满是喜色。 “志东哥，好久不见，你怎么变胖了，是不是嫂子做饭太好吃了。”沈小毅锤了锤男人的肩膀。 米志东哈哈一笑，他说道：“没错，走，先回家，让你嫂子给你做顿红烧肉吃。” 沈小毅笑了笑，夸赞道：“我馋这口红烧肉好久了，这不一直没口福嘛。” 米志东脸上挂着喜色，说道：“那这次来津城，我得好好招待招待你，毕竟你这答应我有空来看看我，这么久才来一次。” 沈小毅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工作忙嘛” 米志东笑了笑。 他看向沈小毅旁边的徐彬和李放，笑着问道：“这两位小兄弟是？” 沈小毅介绍道：“这是徐彬，这是李放，都是咱自己人。” 李放和徐彬主动和米志东握手。 米志东笑着和二人握手。 “小兄弟是练家子吧。”米志东握了握徐彬的手，笑着说。 徐彬笑了笑，说道：“我就是有点儿童子功在身。” 米志东哈哈一笑，又拍了拍李放的肩膀，说道：“这小兄弟身子骨也结实，都有把子力气。” 寒暄过后，他打量了四周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先回家吧。” 沈小毅颔首。 米志东的身份，沈小毅没和他们提起，但看他住的是独门独栋的小院儿，李放便知道眼前的人绝对来历不凡。 毕竟能让沈小毅如此对待的人，哪个都不简单。 院子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正推着车子准备出门。 少年一身绿军装，腰间挎着军用水壶，那神态，神气得很。 “大米，干嘛去。”米志东喊了一声，少年立马侧过头来瞅他。 “和我同学看电影去，怎么了。”少年挠了挠头。 米志东冲他招招手，说道：“过来，你看看谁来了，快点儿。” 少年诶了一声，很是听话的推着车子朝这边走来。 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嘟囔着什么。 他打量了米志东带来的三个人，最终视线锁定在沈小毅身上。 “你是，是那个毅哥！”少年惊喜地喊道。 米志东拍了拍他的脑瓜子，训斥道：“没大没小的，你该叫叔，人家跟你爸我一个辈分。” 少年嘿嘿一笑，冲着沈小毅说道：“知道了，毅叔好。我这不是怕把毅叔叫老吗，毕竟人家可比你年轻这么多岁呢。” 沈小毅笑了笑，对着米志东说：“这孩子真是长大了。” 米志东瞥了一眼儿子，说道：“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沈小毅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身子结实多了，最近这几年，没犯病吧。” 米志东感叹道：“这小子多亏有你，要不然啊，哪有他现在这股子劲儿。这几年没再犯过病，就是这越长大，越不如小时候听话了。” 少年米康不服气地说道：“我哪不听话了” 父子二人又斗气起来，空闲之际，沈小毅简单地和李放二人解释了一下他和米志东的关系。 原来，二人当年只是在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米志东调到津城，有一回，米志东的独子米康得了怪病，走投无路之际，沈小毅刚好来津城，帮他忙前忙后找医生，请到了京城一位老神医，治好了米康的病。 米志东早年间在战场上受过伤，有隐疾，因此只能有米康这一个孩子，对这个孩子满是疼爱。 米家也是个大家庭，米康作为几代单传的独子，那地位简直是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 自此之后，米志东便把沈小毅当成了恩人，二人兴趣相投，也就成了好朋友。 米志东在津城神通广大，因此沈小毅来津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 毕竟之前大眼儿在津城的事儿，都是米志东一手查的资料。 他对于这个案件，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很熟悉。 米志东把大眼儿在津城的档案一股脑都放在了沈小毅面前。 “你在信里说的事儿，我去了解过了，经过我的排查，我发现这个人最可疑。” 米志东倚在沙发上，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拍在桌子上。 沈小毅拾起那张照片，面露疑惑。 “这是谁？”沈小毅询问道。 米志东点燃一根烟，深吸了一口，介绍道：“当年和陈文安关系不错的一个管教干部，陈文安回京城前不久，他也因故离开了农场。” 沈小毅眼神一凝。 “这个人，现在的具体位置和消息有吗。”沈小毅知道，也许突破口就在这个人身上。 米志东笑了笑，他说道：“别着急兄弟，我还有一个消息，也许你更想听。” 沈小毅看着说话说一半的米志东，哑然失笑。 米志东是津城人，平时说话风趣幽默，有时候也爱卖关子。 “这个人叫卢仁智，怎么，听这名字耳熟不？”米志东笑着说。 沈小毅反复思索着这个名字，突然，他眼神一亮。 “当年你我共事时期，我家老爷子那个司机！卢仁勇。”沈小毅拍大腿说道。 米志东点点头：“我就知道你还记得，那个司机我记忆犹新，当时我还跟你说，这司机师傅是练家子，有点能耐。” 沈小毅呼出一口气。 “当年那司机犯了事儿，老爷子就给他寻个理由弄走了。现在想想，幸亏弄走了。”沈小毅说道。 米志东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说道：“他们这是，下了一盘大棋。” 距离他和沈小毅共事已经过去了几年，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 沈小毅叹了口气，说道：“还好我们发现了。” 米志东说道：“我寻思着，是不是他们对你家记恨在心，然后想要企图报复呢。” 沈小毅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卢仁勇来我家，不是偶然，应该是刻意安排的。” 现在回想起当年的事儿，只觉得处处充满着可疑。 米志东指着卢仁智的照片说道：“这个人，现在就在盐业公司下面的盐场工作。我没有打草惊蛇，我想，你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他与沈小毅共事过，知道他有自己的计划，因此也不愿意多出手打乱计划。 沈小毅感激地看向米志东：“多谢志东哥了，接下来还要麻烦你不少事情，等忙完，我一定好好请你喝顿酒。” 米志东爽朗一笑：“行，那我就等着你的好酒好菜了。” 人已经锁定，但沈小毅知道，这个卢仁智，也许也只是和大眼儿一样的棋子，这种棋子，他的身边太多太多，挖一个，还有无数个。 不揪出幕后者，他始终放不下心。 李放和徐彬一边听着二人分析，一边吃着桌子上的麻花。 “这麻花味道真不错。”徐彬擦了擦嘴，竖大拇指道。 李放点点头，又甜又脆又香，让他这个吃饱了饭的人，都忍不住连吃了两大根。 “爱吃的话，等你们走的时候，多带点儿回去，我记得小正也喜欢吃。”米志东看着二人，笑着说道。 一旁的沈小毅笑了笑：“这件儿事，都是让他这个小子引起来的。” 米志东语气顿了顿，说道：“孩子，该疼时候疼，该打时候，就得使劲儿打。” 沈小毅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电影院里的米康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身边的兄弟一脸疑惑地望着米康。 “米哥，你这是感冒了吗。” 米康连忙摆手，他才没事呢，肯定又是哪个小姑娘想他了。 少年美滋滋地嗑着瓜子，继续看起电影来了。 请个假 心脏不舒服，喘不上气。去医院做了个体检，有点累。抱歉大家，身体好转一定更。 《四合院：垃圾王》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四合院：垃圾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十六章 误打误撞 电影院里，米康眼睛盯着影片里的战斗看得入迷，虽然这片子他已经看过好多遍，但每次看，依旧让他热血沸腾。 “你踩我干嘛？没长眼啊”前座是米康的一个小兄弟，外号二铁，平时脾气暴躁，打起架来从不含糊。 二铁此时突然站起身来，怒目圆睁地盯着踩他脚的男人。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蓝衣服，右手还缠着绷带。 “我没踩你，是你出脚绊我的嘞。”年轻人也不怂，瞪了回去。 年轻人口齿有些不清楚，并带着一些南方口音。 二铁上午刚和人打赌输了，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 看年轻人顶撞他，他顿时怒火中烧。 “爷的脚就放这儿了，怎么着？”二铁喊道，他用手使劲儿推了年轻人肩膀。 此时，二人的争吵声惹来了附近人注意。 毕竟大家都是来看电影的，谁也不愿意听到吵架声，打扰自己观影。 “小伙子，你们去外面处理，别在这儿。”一个中年人劝道。 米康早就听到二铁的喊声，只不过他还沉浸于影片的刺激，没去搭理二人。 只是，二铁毕竟是他的朋友，他此时不管不顾也不合适。 米康站起身，朝着二铁那边走去。 “你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年轻人看着摩拳擦掌的二铁，盯着他说道。 二铁嘲弄道：“怎么，敢叫喊，不敢打一架。” 米康走了过来，拉住他的手。 “这儿电影院，别打架。”米康说道。 米康平时仗义，二铁一向尊重他，因此便收手，正要对那年轻人再威胁几句。 却见那年轻人冲着二铁说道：“一个莽夫，今天遇到你，算我倒霉。” 米康听见这话，无奈地拍了拍自己额头。 完蛋。 二铁这人，最听不得这种话。 果然，年轻人话音刚落，二铁一个拳头便冲了上去。 年轻人也不是白给的，和二铁就打了起来。 针尖对麦芒，这种公共场所打架，那真是自寻死路。 公安很快就来了，那年轻人见门口来了公安，眼神十分慌张，扒着椅子一个跳跃，便要顺着后门逃跑。 米康一看，这人想跑路，他岂能放过。 他拿起腰间的水壶，便冲着年轻人小腿砸去。 他知道，砸后脑勺容易出事儿。 不得不说，米康的准头儿不错。年轻人被砸中，腿一软，便绊倒在地上。 此时，后面的公安也追来了。 “所以，米康误打误撞，碰到了和卢仁智接头的特务？”沈小毅惊讶地问道。 米志东点燃了一根烟。 他是老烟枪，一包烟半天就抽完了，烟不能离手。 “这小子也是个愣头青。也不知道那边儿怎么挑了个这种人来。人不生地不熟的，遇到了大米他们，打了一架。到了局子里，又碰上一个侦察兵出身的老公安，身上一搜，这不就搜出点东西来了。” 米志东从兜里掏出一叠东西，拍在桌子上。 沈小毅拿起这些照片和信，认真读了起来，他读完，递给李放。 李放看了一遍，上面有卢仁智和特务往来的书信，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赫然是卢仁智兄弟和一个中年男人的合影。 “抓卢仁智的人已经行动起来了，那条大鱼，你看什么时候收网。”米志东深吸一口烟，说道。 沈小毅拍板说道：“事不宜迟，尽快行动。” 之后的行动，他们都是在米家等待，并未直接参与抓捕。 毕竟有公安插手，便交给专业人士办事。 直到回京的车上，李放才听沈小毅讲了这伙人的来历，原来，卢仁智和卢仁勇是当年对岸埋下的两枚棋子。 他们的上司便是合影上那个中年男人。 他们一直伺机潜伏，找准一切机会试图挑拨破坏。 但这几年，由于活动资金没谈拢，卢氏兄弟和他们的上司便对于上面的指派十分轻慢懈怠。 甚至想要断掉这层关系。 因此，对岸特意派人来督促安抚，下发任务，却正好被米康等人误打误撞，抓了起来。 这回，他们抓到的卢氏兄弟的上司，已经是津城的大人物。 是连米志东都要客客气气的人物。 因此，是一条大鱼。 除此之外，审讯那条大鱼，还揪出不少小鱼，沈小毅给家里通了信儿，也算是清理门户了。 沈小毅对于这次行动的成果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李放和徐彬也没帮什么忙，但沈小毅还是对二人十分感激。 到了京城车站，徐彬和李放一人提着一大兜子礼物。 这都是米志东送给他们的，里面有各式点心，还有麻花。 “沈哥，你吃不，不吃我都拿走了。你要不拿点儿，去送程家那姐俩。”徐彬嘿嘿一笑，他最爱吃这些甜食。 沈小毅摆摆手，他招呼李放：“走，放子，我先送你回家，让徐彬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 徐彬啊了一声。 他着急地喊道：“不是，我也没说什么” 李放乐了，谁让你不长眼提程家姐妹，不过，这次能行动成功，还多亏人家。 也不知道沈小毅如何报答她们，难不成真要以身相许吗。 沈小毅直接送李放回了秦家庄，李放跟他提了一嘴家里有人要结婚，他便放在了心上，临走时，还添了两块钱随礼。 李放知道这是好意，也没拒绝。 虽然沈小毅随礼给秦建军，但那是给他面子，他也不好拒绝不是。 沈小毅事情忙，李放便没提留他吃饭，毕竟往后日子还长，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的。 “这些天辛苦你了，等你忙完再回厂，我给你请好假了。”沈小毅笑着说。 李放点点头：“行，咱回见。” 他也没跟沈小毅客气，毕竟明天，就是秦建军结婚的日子，他这趟，总算是紧赶慢赶，赶上了。 李放把麻花点心分成了好几份，给秦京茹家，秦建军家，还有自己家一家留了一份。 尤其给秦建军家多，毕竟他家最近客人多，有这东西，招待也好看。 秦京茹也在秦建军家，家里有人结婚，忙里忙活的，她也能帮不少忙。 李放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灶台前跟着忙活。 “放子哥，你回来啦。”秦京茹见到李放，眼神很是惊喜。 一旁站着秦建军的母亲，她笑着用围裙擦了擦手：“放子回来了，你们年轻人去外面聊吧，我这做饭，也忙不开招待你。” 李放帮忙添完柴火，笑着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还没恭喜五婶呢，祝您早得金孙。” 秦五婶听见李放的祝贺，笑得眯起眼。 “好，好，你啥时候能娶个媳妇儿回家，你娘也就熬出头儿了。”她笑呵呵地说道。 一旁的秦京茹听到媳妇儿这个字眼儿，突然脸蛋一红。 这丫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对了，那些东西，我娘给您拿来了吗。”李放说道。 秦五婶忙不迭地点头：“拿了拿了，都是好东西呀你五叔和建军都特别谢谢你，你五叔还说，放子这回是真出息了，比他这个五叔强多了。这些东西，咱农户人咋有机会用到啊。建军这小子，真是有福气。” 李放笑着说：“拿来就成，婶子，我先去外面了。” 秦五婶点点头，她看着李放和秦京茹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二人般配。 正屋里，秦建军和他爹秦大荣正忙着招待客人，李放便没进去打扰，他和秦京茹走到角落里。 “我听四娘说，你这次是去了津城，那里好玩儿吗。”秦京茹眼睛很亮，她期许地望着自己的心上人。 李放笑着点点头。 “好玩儿，以后有机会带你去。”李放说道。 秦京茹笑了笑：“你送的麻花，很好吃，我都舍不得给建设吃，结果他偷偷跑我屋子里，吃了一大根呢。” 李放见她那不舍的样子，笑了笑。 “爱吃就吃吧，你不够吃，我再给你拿去。”李放摸了摸她的头。 少女今天头上戴着他送的发夹，显得十分可爱。 秦京茹从兜子里掏出一双手套。 “我自己织的，用的是家里旧的毛线，你，你不嫌弃吧。”少女捧着手套，眼巴巴地望着李放。 那手套织的针脚细密，蓝色的颜色很好看。 李放接过手套，戴在手上。 “好看，也很暖和。谢谢你。”他心底暖暖的。 秦京茹听到李放的夸赞，小脸全是笑容。 “你以后上班冷就戴着，要是坏了，你拿回来，我再给你缝。”少女开心地说道。 李放诶了一声：“咱家京茹织的，我肯定好好珍惜，不敢弄坏它。” 少女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等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织毛衣”可惜她家里没有多余的毛线，秦京茹有些惋惜地想道。 李放见此，没再说话。 只是心底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多给这丫头拿些毛线来。 免得大冷天，不舍得给自己织个手套，冻得手通红。 大红喜字挂在秦建军家的边边角角，为这个寒冷的日子添了不少喜庆。 这一刻，虽然天气很凉，但李放的心暖暖的。 出门在外，休息在家，都有人惦记着，关心着，这就是最简单的幸福了。 第三十七章 迎亲 一大清早，李放便洗漱干净，朝着秦建军家走去。 今天是秦建军结婚的日子，他还得和秦建军一起去刘家庄迎亲。 他身后还跟着个睡眼惺忪，但难掩兴奋的小伙子，正是沈小毅的弟弟沈小正，昨天沈小毅回去，便想起李放今天要去一起迎亲，寻思着把自行车给他送去。 沈小正听到这件事，自告奋勇地来送了车子。 李放便将他留了下来。 这小子最喜欢掺和这种热闹事儿，人多也喜庆，再说人家大老远送车子，不留下也不合适。 一进秦建军家里，李放便看到秦建军正拿着梳子梳头发，那一丝不苟的模样，认真极了。 “该到点儿了，新郎官。”李放看了眼沈小正的手表，出声喊道。 秦建军红光满面，笑容都要溢出来了。 “走，走，接我媳妇儿去。”秦建军黝黑的脸上，满是喜色。 一旁的秦五婶不放心地嘱咐着儿子：“路上小心点儿，别磕碰了，大喜的日子，你可别出岔子。” 秦建军推着院里那辆系着大红花的自行车，笑眯眯地点头。 这自行车是秦建军他大舅家表哥的车子，他表哥在城里工作，条件很好。 知道秦建军结婚，特意把自己的车子借给他，自己则是骑爱人的女士自行车。 “放心吧姑，有我们呢。”说话的正是他表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 李放也搭话道：“五婶，你就安心等着接儿媳妇吧。” 几人笑呵呵地骑着车子前往了刘家庄。 路上，秦建军表哥看着李放说道：“放子是吧，我听建军说，你现在都去轧钢厂上班了，那厂子福利真不错。” 李放笑着说：“您抬举了，我就混口饭吃，跟您不能比。” 秦建军的表哥叫刘志，那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如今在技术部门当干部。 刘志嗨了一声，说道：“我也差不多，我看谁也没有建军日子过得美，也不用上班，媳妇也娶了这日子，美哉美哉。” 秦建军嘿嘿一笑，说道：“志哥，那你给我找个活儿干呗。” 刘志笑了笑：“你真抬举哥，哥有多大本事你还不知道，放心吧，你舅给你盯着呢，有空闲的岗位，就给你安排。” 几人说笑间，便来到了刘家庄。 鞭炮齐鸣，没有什么恶俗的婚闹，秦建军顺顺利利地把美丽的新娘子接了出来。 刘美华穿着一身新衣裳，戴上红头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一天，无论新娘子长相如何，她都是世间最美的姑娘。 情人眼里出西施。 秦建军乐的合不拢嘴。 反观刘家门口儿，一个戴着方框眼镜的中年人倚在门上，手里握着烟斗。 脸上虽带着笑容，笑容间却有不舍。 秦建军朝着岳丈刘老七大声喊道：“爹，我们先走啦，你们快点跟上啊。” 刘老七没理自己女婿，秦建军的岳母倒是开开心心地说道：“知道啦军子，好好骑车子。” 等到秦建军一行人出了门儿，刘老七蹲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望着女儿的背影。 “别愣着了爹，收拾收拾走呀。”二女儿刘美丽泼辣地说道。 刘老七诶了一声。 刘美丽她娘瞥了一眼刘老七，说道：“你爹心眼儿小。” 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嫁到别人家，刘老七心里那是五味杂陈。 脑海里一会儿是刘美华小时候咿呀学语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刘美华坐上自行车远去的样子。 刘老七心里酸酸的。 他突然看向二女儿，说道：“老二，爹好好挣钱，以后给你招个女婿。” 刘美丽也是泼辣的性子，笑道：“行，都听您的，我姐嫁人了，我给您养老。” 刘老七顿时心情开朗许多，他抖了抖烟袋，拍了拍屁股。 开心地说道：“走，吃他秦老五的席去，吃穷他丫的。” 刘老七媳妇儿白了一眼刘老七，跟着二女儿说道：“你瞧瞧你爹，没个正形，这像是个亲家能说出来的话吗。” 刘老七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美滋滋地背着手，便朝着村口走去。 村口处，李放拿着一大把糖撒去，他们身边绕着一群孩子。 孩子们最喜欢这种热闹的场景，有糖吃，有新媳妇儿看，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快乐。 这里面有水果硬糖，还有大白兔奶糖。 抢到大白兔奶糖的孩子开心地蹦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半，又藏到兜里，舍不得一次吃完。 李放见此，又撒了一大把。 生活够苦了，让孩子们多甜一些吧。 路上，刘美华扶着秦建军的腰，美滋滋地望着自己丈夫的后背。 她终于嫁给他了。 突然颠簸了一下，刘美华一个惯性，脸贴到了秦建军的后背上。 “诶，别动，放子他们还看着呢，不合适。”秦建军坏笑道。 刘美华突然脸通红。 李放插嘴道：“我知道，建军故意的，他故意刹车，我全看见了。” 刘美华使劲儿锤了秦建军一下。 一旁的沈小正被喂了一嘴狗粮，他心里暗暗寻思着，哪天也让奶奶给自己找个姑娘。 不过，一想到娶了媳妇，就有好多束缚，他就又熄了这个想法。 李放兜里还剩了一大把糖，他扔给刘美华两块儿，说道：“新娘子吃糖，祝你们的生活，以后比大白兔奶糖还甜。” 刘美华接过糖，笑着说道：“谢谢放子，建军说，他今天得好好灌你酒呢。” 李放惊讶地看向秦建军，说道：“我还好心的想着替你挡酒，你竟然想灌醉我。” 秦建军眼见自己的小算盘败露，嘿嘿一笑，连忙加速。 李放猛蹬了几下，追了上去。 二人你追我赶，像极了幼时在河边的打闹。 表哥刘志看这二人幼稚的样子，无奈地摇头，突然又有些羡慕。 他早就过了这个年纪，却又怀念着这个年纪。 伴着鞭炮声，他们回到了秦家庄。 远远地，便能看见秦五婶翘着脚，抻着脖子，从远处找寻自己儿子和儿媳的身影的模样。 还有秦家的亲人们，都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地盼着他们的到来。 第三十八章 结婚 此时，院子里已经聚了一大群人。 见新娘子一来，站在屋顶上的人用红布兜撒着花生、糖果，下面的孩子们纷纷跳起争抢。 高高的竹竿子上挑着一挂长长的鞭炮。 热闹的鞭炮声叠加着锣鼓声。 没有浪漫的婚礼进行曲，没有粉红色的手捧鲜花，只有一对璧人带着淳朴的笑容，从院外走了进来。 主婚人是秦大平。 证婚人是村里的大队长，一个憨厚的农家汉子，也姓秦，论辈分是秦建军的叔祖。 虽然条件简陋，但仪式该有的一个不少。 这也是属于农家人独有的浪漫。 除去传统的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之外，还有独属于这个年代的特色仪式。 李放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大队长把两个封面带红星的小本本郑重地交给小夫妻俩。 “建军，建军媳妇，自此之后，你们要相互扶持，要不忘学习，热爱劳动，孝顺你们的父母。” 大队长殷殷叮嘱道。 秦建军和刘美华都使劲儿的点头。 见此，秦大平这个主婚人高喊道：“礼成” 话音未落，房顶上撒糖的人又开始挥洒。 李放一抬头，就被一块儿大白兔砸中了，他笑了笑，正要揣兜里。 却看见秦小河扒着他裤兜，眼巴巴盯着他。 他年纪小，抢不过其他年纪大的孩子，因此只能靠来哥哥这“祈祷”，大饱口福。 李放掰给他半块儿，剩下半块儿自己放嘴里了。 这小子最近吃糖吃太多了，都要长虫牙了。 他抱起秦小河。 张玉容一会儿还得帮着端菜。 这时候没有服务员，都是邻里乡亲的大娘大婶儿们帮着端菜，秦小河跟着他，还能有口吃的。 至于秦小梅和秦红星这俩妹妹，则是跟秦京茹在一桌上，年纪大一点，就懂事多了。 大席菜自然比不上饭店的菜精致，但好在量大可口。 再加上这年头儿人们缺油水，炒菜里的大肥肉片子，那是一个也不剩，都是铁筷子，手速但凡慢一点儿，都只能吃馒头蘸菜汤儿了。 李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筷子上那块儿瘦肉片儿送进秦小河嘴里。 “哥，我想吃肥肉，这个香。”秦小河嚼着肉，嘟囔道。 李放看着他日渐红润的小脸。 “你是不是最近长胖了。”以前抱着他很轻松，现在是感觉坠得慌。 秦小河啊了一声，揪了揪自己的脸蛋。 “可是娘说，能吃吃福。”秦小河出声反驳道。 李放笑了笑，打趣道：“那你把哥工资都吃光了，看你以后还吃什么。” 秦小河吓了一跳，他慌张地说道：“那我少吃点吧，哥还得娶媳妇儿呢。” 李放哈哈一笑。 这时，秦建军和刘美华端着酒杯来桌上敬酒，敬了一圈，到李放这了。 “来来来，放子，别用这个，咱哥俩这感情，得用这个喝。”秦建军把李放的小酒杯放一边儿，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大碗放在李放手里。 李放愣了一下。 虽然他酒量好，但这一碗下去，估计也肚子胀了。 李放好心的提醒道：“建军，你这酒喝完，还能入洞房吗。” 说罢，一旁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军哥，别逞能啊。”说话的是秦建军一个表弟。 秦建军听见李放的话，憋得脸都红了。 “喝，必须喝。”他自己一口气闷了大半碗。 李放见此，也不含糊，端起酒就往嘴里灌。 “行，这酒我喝，祝你们百年好合，和和美美的过好日子。” 这酒度数不低，半碗下去，辣的他连忙夹了一大筷子白菜，就着半个馒头咽了下去。 “行啦建军，一会儿还得敬别人呢改天，改天我做点菜，你和放子再喝好了。”一旁的刘美华心疼地看向秦建军。 秦建军也听媳妇儿话，他笑嘻嘻地放下手里的酒。 李放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婚席结束，忙忙碌碌地便到了晚上。 闹洞房，是结婚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李放招呼着青年人们朝着婚房走去，大家搬着小板凳，带着瓜子花生糖果。 “来来来，建军，快讲讲你和我弟妹的恋爱经过。”说话的是秦建军的表哥刘抗，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秦建军端着茶杯，翘着腿坐在炕头儿。 “我和美华算是娃娃亲，算是包办婚姻哪有啥恋爱经过。”秦建军嘿嘿一笑，挠头说道。 一旁的刘抗连忙说道：“别，军子，你俩这可不是包办婚姻，咱新社会不兴这个，再说，我看你乐意的很呢，哪像包办婚姻。” 李放附和道：“对，建军一见到媳妇儿，鼻涕都美得冒泡。” 刘美华朝着李放笑着说道：“放子，每次军子见我，旁边你都跟着，你也算是我俩的证婚人了。” 李放嚼着瓜子，打趣说道：“那你俩亲嘴儿时候，我可没看见呢。” 说罢，一旁的年轻人们都眼睛发亮，他们来闹洞房，不就是为了听这些八卦趣闻吗。 李放这一提，气氛算是热闹起来了。 “呀，我建军弟弟了不得呀，都亲嘴儿了呀。”乡下人的话题开放，尤其是在这大喜日子的晚上，也没什么忌讳不忌讳的了。 毕竟都是年轻人，也都是家里的亲戚朋友，熟得很。 刘美华脸突然变红，她寻了个借口，打算从屋里溜出去。 秦建军却拉住她，扯到自己怀里。 “怕啥，他们这一屋子单身汉，那是嫉妒咱们呢。”秦建军嘿嘿一笑，安抚刘美华道。 秦建军朝着李放说道：“放子，你可别瞎说，我和美华那是纯洁的爱情” 李放诶了一声，说道：“是这样啊，我不信。” 秦建军一时语塞。 一旁的刘抗看着自己表弟吃瘪的样子，哈哈大笑。 “哎呀，我记得有一次去河边儿，看见建军搂着那场面，啧啧啧。”刘抗故作玄虚道。 他话音未落，秦建军连忙捂上他的嘴。 “军子，你这，你这就不对了，快让抗哥说，我们都等着听呢。” 李放笑着说道。 秦建军扭头看向他：“有啥好听的，谈恋爱的事儿，你们要想听，自己找媳妇儿去，让你们媳妇儿给你们讲。” 一旁的众人都大笑起来，接下来，刘抗和李放联手，把秦建军的事儿都抖落的差不多了。 惹得新娘子刘美华也是满脸笑容。 一行人吵吵闹闹到夜深，方才三五离去。 把婚房留给了小夫妻俩。 这一夜，是属于他们的幸福时间。 第三十九章 气的牙都咬碎了 清晨，天还没亮，李放便推上自行车，准备去城里上班。 他和沈小正聊着津城见闻，却见张玉容抱着个篮子出来了。 “娘，这大冷天的，起这么早干嘛。”李放喊道。 张玉容把篮子递给他。 “里面有刚烙出来的合子，饭盒里有咸菜，你路上拿着跟沈同志分着吃。” 母亲叮嘱道。 沈小正也不见外，笑着说：“谢谢您操心我俩，您做饭的手艺真不错，不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来蹭饭。” 张玉容笑了笑：“以后有空常来，咱家门给你开着。” 沈小正来之前便给了李放粮票，但李放没收。 人家是替他送自行车来的，再说也没吃他家多少饭，他哪能收下。 “我先走了娘，照顾好自己。”李放挥了挥手，骑上了车子，沈小正就坐在车座上。 一路上，他抱着那篮子吃了不少合子。 “行了行了，给我留点。”到了厂子门口，李放拽过那篮子。 沈小正嘿嘿一笑。 他擦了擦嘴：“没事儿，你少吃点，晚上我哥肯定请你搓顿好饭，到时候我再去蹭一顿。” 李放笑了笑，把车子交给他，说道：“我先走了，那晚上见。” 采购科里，吴兵一见李放，便眼前一亮。 “呦，放子回来啦。这些天科里没了沈科长和你，可把我们累够呛。” 吴兵打趣道。 李放嗨了一声，连忙说道：“那我可得好好工作，把欠您的活儿都补上。” 一旁的老常提着个暖壶进来，附和道：“可不是嘛，我也出差，就剩老刘一个人。前天来了一大批东西，全靠老刘自己，这不，给人累坏了，在家休假呢。” 吴兵喝了口茶水，感叹道：“真是放屁还能扭到腰。” 老常和李放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过，李放还是好奇地问道：“老刘到底怎么了。” 老常提着暖壶给他倒满水，说道：“吴科长不说了嘛，放屁，扭腰！” 李放看老常这个老实人都学会卖关子了，也是一脸纳闷。 吴兵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老刘偷懒，上茅房抽烟，结果一起身腰扭了，咔，一下子掉茅房里了。还是我们司机班的同志给他扶上来的那场景，唉，虽然我没在，但也能想到。” 李放愣了一下，随即也哈哈大笑起来。 “老刘可一直想出名呢，这下子，算是圆梦了。”李放感叹道。 这下子，真是臭名远扬了。 说话间，沈小毅便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奖状模样的东西。 吴兵眼尖，他连忙上前。 “呀，李放，你又立功了。”吴兵兴奋地说道。 还没等李放反应过来，吴兵便大声念出来纸上的内容：“表扬信。李放同志：你及时举报投机倒把分子，帮助公安抓捕，挽回人民财产，特对你进行表扬，希望再接再厉，保持先进的思想觉悟。” 李放接过他手里的表扬信，上面还盖着公安和轧钢厂的红印。 沈小毅笑了笑，说道：“厂里的奖励，决定让你提前转正的，还奖励你五十块钱。对了，还有登厂报进行表扬。” 李放连忙说道：“这个登厂报就算了吧我这点事儿，没必要。” 吴兵听到李放的话，眼睛一瞪：“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不登，这样吧，只要你登厂报，采购科还给你五块钱，十斤粮票作为嘉奖。” 李放迟疑道：“这” 沈小毅在一旁附和道：“登吧，这对你是个好事儿。” 李放思考片刻，点头答应了。 他也不是贪图这点钱，主要是觉得，如果自己有了这名声，也许在某些时候，能当个护身符。 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李放决定，以后行事，要低调，再低调一些。 中午，办公室人都去吃饭了，只剩下沈小毅和李放。 沈小毅走了过来，笑着说：“特务的事儿，我没替你邀功，这件事儿涉及的多，把你卷进来不合适。” 李放点头表示理解。 他说道：“能转正我就挺满足了，还没好好感谢您呢。” 从学徒工到正式工，那工资待遇是质的飞跃，李放已经很高兴了。 沈小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不会亏了你。这功，有人替你记下了。” 他手指向上指了指，继续说道：“自行车票就不给你了，我那辆车子就给你了，不过啊，我可不是送你，是这自行车旧了，就折价卖给你吧，五十块钱。” 沈小毅笑了笑。 沈小毅说是卖，但明显是送，他那车子买了还不到仨月，和新的一模一样。 要正常买，不仅要自行车票，还得花百来块钱。 沈小毅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让李放能合理合情的拥有自行车。 李放正要把厂里奖励给他的五十块钱塞给沈小毅，却见沈小毅又塞了回来。 “你自己拿着吧，回头有空我带着小正去你家蹭两顿饭就得了。” 沈小毅笑着说。 李放也没跟他客气，他知道，这车子沈小毅是铁了心送给他的，他再塞钱，那就是生分了。 俩人说话间，人也来齐了。 几人正说着闲话，外面就进来个人。 李放定睛一看，正是掉茅坑的老刘。 “哎呦，老刘，你身上什么味儿啊”吴兵拿着文件进来，路过老刘身边，鼻子动了动说道。 老刘啊了一声，脸色一变。 他明明出门前把衣服洗了好多遍。 不过，他转头看着老常戏谑的眼神，便知道吴兵是在打趣他。 刘金山尴尬地说道：“科长，您这” 吴兵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不叫你好好在家歇着吗，怎么还来了。” 刘金山连忙说道：“我这不是在家闲着没事，写了点文章，想着让沈科长替我看看吗。” 刘金山侧身看向李放：“您说的，向李放同志学习学习，我也动动笔杆子。” 他眼神一瞥，突然看见李放桌上的表扬信。 眼睛都瞪大了。 “这，这李放同志又立功了？”刘金山惊讶道。 吴兵哈哈一笑，说道：“可不是嘛，狠狠打击了投机倒把分子，为我们采购科再立一功。” 刘金山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那真是祝贺李放了。” 李放回道：“谢谢刘哥的祝贺。” 刘金山气得牙都咬碎了，尤其是听到厂里还奖励了李放五十块钱之后，那表情，比吃了臭豆腐还臭。 这小子，自从来了采购科抢了他不少风头。 刘金山突然感觉一阵悲哀。 既生我刘金山，何生他李放啊。 第四十章 麻辣烫 第二天是周末，沈小毅便邀请李放去家里吃饭。 李放到那一看，沈小正、还有程家那对姐妹花都在。 “老太太今天有事不在家。”沈小毅注意到李放左顾右盼的样子，便说道。 李放哦了一声。 只见沈小毅摘下手表，撸起袖子，那模样像是要下厨。 “今天不会沈哥你主厨吧”李放愣了一下，惊讶地说道。 沈小毅笑了笑：“我也是从厨子那偷学了一手，今天让你们试试我的手艺。” 一旁的沈小正笑出了声：“我哥做饭，那哪能吃啊，咱今天是当实验品咯。” 程小琳附和道：“沈大哥，实在不行咱就出去吃吧，别给我们吃坏了肚子。” 她姐姐程小木戳了戳妹妹的胳膊，小声道：“别瞎说。” 程小琳看着姐姐这副护短的样子，无奈地说道：“行行行，那我们今天舍命陪君子了。” 李放看着这些人对沈小毅的厨艺都是十分质疑，自己心里也起了担忧。 果然，李放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很快，厨房便传来糊味。 沈小毅气馁地出来了，把围裙往沙发上一扔，说道：“这火候真掌握不好，咱出去吃吧，一会儿到饭点了。” 李放看着厨房摆得满满当当的蔬菜肉类，连忙说道：“别啊，您这菜都准备好了，去外面吃不就浪费了吗，要不我来。” 沈小毅摆摆手：“你是客人，这哪能行，再说，你会做菜吗” 他朝着李放投来疑惑的神色。 李放笑着说道：“要说炒菜，那我不敢说会，至于别的，我也敢试试。” 沈小正倒是很期待李放的手艺，毕竟张玉容做饭很好吃，她儿子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 李放撸起袖子便进了厨房。 他看着这些菜，便想起了麻辣烫，省事方便，还容易做。 厨房的调料很全，他先调了个汤底。 又把蘸料都分好份儿。 最后开始煮菜。 李放从小帮助张玉容在灶台上忙活，练就了一手好刀工，一旁观摩学习的沈小毅眼前一亮。 “这菜味道怎么样先不说，你这刀工是真不错。”沈小毅羡慕道。 李放笑了笑：“哪天我要是不在采购科，就去食堂给人切菜去。” 沈小毅点点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也得好好练练，等你去了食堂，我就找你去，咱一起当厨子。” 两人都笑了起来。 说话间，菜也熟了。 这年头儿没有各种火锅丸子，但好在蔬菜都是新鲜有机的，煮出来的味道也十分诱人。 李放调的汤底是微辣的，略带酱香味，香气扑鼻。 他把东西倒出了锅，又就着切好的肉片儿，打了四个鸡蛋，炒了一锅蛋炒饭。 粒粒大米裹着金黄蛋液，撒上一些葱花，把香气又提了一个层次。 餐桌上，诸人都对李放的手艺赞赏有加。 其实也不是他做饭多好吃，只不过这几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在他们眼里，会做饭已经很不错了。 “这麻酱里放东西了吧，还挺好吃。”程小琳蘸了一块豆腐，好奇地问道。 李放点点头：“掺了点甜面酱，还有腐乳。” 程小琳赞赏地望向李放：“你这秘方不错，我偷走了啊，下回我自己回家煮着吃。” 一旁的沈小正说道：“下回让放子带咱去他家吃烧烤吧，我听他弟弟说，放子会烤鸡，可香了。” 李放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语。 这秦小河，和沈小正什么都说，这俩人，一个大吃货，一个小吃货，凑到一块儿，除了吃也没啥事了。 程小琳眼睛一亮：“烧烤，我喜欢，最好是在河边，有山有水有美食，那真是妙极了。” 沈小毅轻咳两声：“你俩快歇会儿吧，我们采购科工作那么忙，李放哪有空带你们吃烧烤去。” 李放见此说道：“那就下周吧，反正我也回家，不碍事的。” 沈小正连忙拍胸脯保证道：“食材我包了，就这么定了。” 程小琳开心的说道：“那鸡肉我带，正好前几天有人给我送了几只鸡，正愁没处养他们呢。” 程小木好奇地看向自己的妹妹。 送鸡的事儿，她也是刚知道，她不知道，谁会没事给程小琳送鸡。 程小琳解释道：“我不是最近忙着写剧本嘛然后去乡下，正好救了个落水的孩子，人家大队为了感激我，就送来了几只鸡，我托别人先养着呢。你放心，我又偷偷把鸡的钱给他们塞回去了，毕竟村里人养点东西也不容易。” 那孩子从冰窟窿里被她拉出来的时候，都冻得发抖，再晚一点，恐怕就没命了。 说罢，程小琳掏出一个本子，递给沈小毅。 “对了，说起剧本，沈大哥，请你帮我润色润色。”程小琳甜甜的一笑。 沈小毅擦了擦手，接过剧本。 “写的不错，就是这人物太多，我这读完后面，前面的没记住。”沈小毅评价道。 他把剧本递给李放：“来，放子也看看，没准是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程小琳连忙说道：“我这不是想把故事讲的丰满一点嘛。”说罢，她期待地望向李放，希望李放能给她一点建议。 李放认真地读着剧本。 这年头，爱情戏不是主流，可以说是罕见，流行于大众的，就是如程小琳所写的这种反特务的剧。 李放觉得，这剧本写的很出色，但看多了这种戏，总有种审美疲劳。 但在这个时代，也不能要求太多。 “我是外行人，我觉得挺好，要是剧情再精简一点就好了，比如，你看这处，配角的出场次数，我觉得可以删一点” 李放指着剧本上的字说道。 一旁的程小琳听得很认真，凑了过来，一边听一边拿笔记着。 她的字很秀气，跟李放那潦草的字体相比，那简直是顺眼多了。 李放曾经也自己写过一些剧本之类的东西，对这行也算是略有涉足，因此，他的一些想法总能让程小琳耳目一新。 “谢谢你，李放同志，今天我听你说这些，又有了许多新想法。”程小琳兴奋地说道。 李放笑了笑。 他正要扭头再继续吃饭，却看沈小正已经把最后一碗蛋炒饭送入了自己口中。 沈小正见李放盯着他，尴尬的笑了。 “下次，下次一定给你留点。” 沈小正信誓旦旦地说道。 第四十一章 小插曲 最近连着几天都是晴天，李放以为天气要转暖了，便换了件薄衣裳。 毕竟平时工作忙，穿多了也容易出汗。 但北方地区，清明前后才能开始转暖，现在天气还是十分寒凉，李放一不小心就感冒了。 好在不严重，喝点姜汤，多喝热水，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办公室里，吴兵看着李放不断打喷嚏的样子，笑了笑。 “这都咱厂的正式工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乱穿衣，瞧给你冻的。” 李放一边擤鼻涕，一边说道：“我这不寻思着自己身体倍儿棒嘛。” 吴兵吐了口茶叶沫子，说道：“也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三九天还光着膀子去凿冰窟窿捞鱼呢，结果，你看我现在，一到阴雨天，那骨头呦，疼得很。” 李放问道：“您那是从军时留的旧伤吧。” 吴兵感叹道：“我当兵时候，那伤真是不计其数，每次我一回家，我妈就抱着我那肩膀哭，伤的是我，可她心里疼。但好在我还活着，我那些战友唉，不提也罢。” 李放听见吴兵的话，心里也是默默起了敬意。 过年的时候，他便注意到吴兵寄出了不少包裹，都是他战友的家人。 就如他所说，他还能在母亲的怀里享受家的温暖，但别人的母亲，却再也抱不到自己的儿子了。 这和平，来之不易。 说着话，吴兵便从抽屉里掏出一串钥匙。 “来，放子，跑个腿，我这手里忙着账，你去司机班给我送个东西，把这钥匙给胡师傅。”吴兵嘱咐道。 李放诶了一声。 他活动活动筋骨，裹好了棉衣，接过钥匙便去了司机班。 司机班的老班长年纪大了，年一过，便办了退休手续。 原来的副班长顶了老班长的岗位，胡二斗作为司机班数一数二的能手，便摇身一变成了司机班的副班长。 虽然是以工代干，还是工人身份，但有了权力，那自然是不一样了。 胡二斗见人就笑，心情那是一个美。 “胡班长，我给您送钥匙来了。”李放来的时候，胡二斗正抽着烟，在卡车前盯着人维修。 李放定眼一看，那趴在卡车底下修车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脸上满是污渍。 手上活儿也不熟练，不过胡二斗很有耐心地在教他。 胡二斗听到有人叫，连忙转过头，看见是李放，他咧嘴一笑：“辛苦了，李放同志，抽根烟吗。” 李放摇头，笑着说：“我不抽，您抽吧，怎么不见于宝胜同志呢？” 他和司机班人都混熟了，因此没见到天天跟在胡二斗屁股后面的胜子，也是纳闷。 胡二斗吸了口烟，说道：“这小子我让他替我送东西去了，这不，司机班又来新人，我这天天忙着，得教徒弟呢。” 话音刚落，车底下那小伙子便钻了出来，无奈地跟胡二斗说道：“师傅，我真不知道哪坏了，您提醒提醒我呗。” 胡二斗不争气地看着少年。 随即跟他介绍道：“这是采购科的李放同志，平时咱们司机班和采购科的同志们一起工作的机会很多，你得都把人记住了，别光顾着吃，不好好动脑子。” 少年尴尬一笑。 他双手都是污渍，也不好和李放握手，便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 李放见此也不嫌弃，伸出手和他握手道：“你好，我是李放。” 少年诶了一声，磕磕巴巴地说话：“我，我叫曹子建。” 李放听到这名字，笑着说：“好名字，七步成诗那位也叫曹子建。” 曹操的儿子，那位有名的曹植，便是字子建。 少年挠了挠头，尴尬一笑，他知道自己这名字的来历，毕竟从小他爹就和他念叨这些人物儿。 倒是胡二斗插嘴说道：“子建他爸是我们司机班老班长，老班长没啥爱好，这辈子就爱读个三国，给孩子们起的名都文绉绉的。” 他扭头看少年这副模样，连忙摆摆手：“行了，洗洗手，洗洗脸吧，也该到饭点了，吃完饭赶紧回来，今天不修好，咱俩谁也别下班。” 曹子建诶了一声，连忙溜走了。 李放见此，和胡二斗又寒暄几句，便走出了司机班。 刚出不远，他就看见前面似乎有人在吵架。 李放仔细一看，一个是胡二斗的表弟胜子，一个正是上次救工人老孙，提供大白兔奶糖的那位刘成。 他记得，刘成是副厂长李怀德那位情妇刘岚的弟弟，这俩人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打起来的。 人围的越来越多，李放凑近一打听，便打听出来个大概。 原来，今天胜子替胡二斗送货，刘成正好是在那卸东西，胜子平时便是个行事莽撞的愣货。 一不小心便把刘成的手表碰掉了。 要知道，刘成一个普通工人，那块儿手表是他媳妇结婚时送他的礼物，平时珍惜的很。 俩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胜子也知道自己的错，但他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刘成那边不依不饶，急得他满脸通红。 李放挤进内圈，看着刘成还在拿着那块儿破碎的手表絮絮叨叨。 也不能说他小气，毕竟现在这年景，手表这算是大件儿，摔坏了谁不心疼，更何况是新婚礼物，媳妇儿给买的，更有纪念意义了。 要搁平时，刘成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主要是遇见胜子这种嘴笨，性子还急的人，一下子就给他火拱出来了。 “李同志，你帮我叫一下我哥呗，他不让俺走。”胜子一眼就看到李放，他连忙喊道。 李放点点头，他正要扭身去找胡二斗，却见刘成说道：“李同志，我记得你，你上回救了孙师傅，是个好同志，你给我评评理，大家也给我评评理，是谁的错。” 周围议论纷纷，李放扭头看向他，随即有些头疼。 这让他咋说，这俩人也都是倔驴，赔钱了事不就得了呗，非得闹大了。 这时，还没等李放说话，胡二斗便来了。 熟人认识胜子，便跟他简单讲了事情的缘由，胡二斗顿时怒火攻心，跑了过来。 这胜子天天惹祸，要不是他表弟，他早就给人踢走了。 胡二斗一来，和刘成说了一堆好话，这才稳住了他，答应私下再谈赔偿的事儿。 没有热闹看，大家也就散去了，快到饭点了，大家都忙着吃饭去了。 李放正要转身离去，却见刘成叫住了他。 第四十二章 试探 李放自从进了城，伙食好，这俩月窜了不少个子，比刘成个子都要高了。 刘成看他，都得稍微抬点头。 “怎么了同志，还有事吗。”李放疑惑地问道。 他和刘成平时素无来往，俩人甚至只见过一次面，他不知道刘成叫住他有什么事。 刘成笑了笑。 他长得不丑，和他姐刘岚一样都有双大眼睛，就是个子矮点，许是小时候营养不足没跟上。 这年头儿，大家吃的都不好，除了家庭富裕的，普通百姓的身高都一般。 “我想问问您，这采购科还缺人手吗，有什么法子调进去吗。”刘成脸色有些尴尬，出声问道。 李放乐了。 “您抬举我了，我就一采购员，刚来俩月，哪懂这么多呦。”李放说道。 刘成见李放这样说，便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听说，是，是李厂长给你办的手续进的厂？” 刘成这试探的语气，让李放忽然升起了警惕。 虽然他是李怀德给安排进来的，但他可不愿意跟那个老狐狸绑在一起。 但如今，刘成却不知道哪来的消息，一个普通工人这么去调查他，这刘成到底想干嘛呢。 自己一个刚转正的小采购员，又有啥值得他图谋的呢。 “刘成同志，你有话就直说吧，我这还得去吃饭呢。”李放盯着他说道。 刘成见李放没了耐心，连忙说道：“车间的活儿又累又脏，我想调到采购科” 他话音未落，李放便打断他：“那您该去找我们吴兵科长问问，或是，您和李厂长有来往的话，去找他也行。” 刘成急着说道：“李厂长说，采购科的沈科长负责招人，他说你和沈科长关系好，找你，沈科长一定会答应的。您放心，如果这事儿办成了，我肯定给您好处。” 说罢，他环顾四周，从裤兜露出钞票的角展示给李放。 财帛动人心，不过，李放看刘成那副样子，依旧面不改色。 他心下了然，果然是李怀德在背后作妖。 不过，自己一个小采购员，他一个大厂长，自己和他素无瓜葛，怎么又突然关注自己了呢。 除非，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试探的人是沈小毅。 看来，李怀德盯沈小毅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连自己和沈小毅关系处的不错，他都知道。 若是自己跟沈小毅提了刘成的事儿，沈小毅若是办成了，代表着自己和沈小毅关系深，那么下一步，指不定这个老狐狸利用自己怎么在采购科搅动风云呢。 最近后勤处的风言风语，他也听了不少传闻，后勤处的副处长调到了别的厂，位置空了下来。 李怀德生怕有人动了他的蛋糕，因此，对出身不凡，能力出众的沈小毅也是倍为警惕。 不愧是老狐狸，这采购科，后勤处，乃至全厂的一举一动，兴许他都关注着。 也难怪他后来能独掌大权呢。 李放看着刘成的样子，知道这块儿狗皮膏药难甩，索性便说道：“刘成同志，你说的事，我会跟沈科长说的。” 与其和李怀德撕破脸，不如将计就计，看看这老狐狸到底有什么阳谋和阴谋等着他们。 李放是绝不愿意看到沈小毅调离轧钢厂的，毕竟沈小毅在采购科，对他也是倍加照顾，沈小毅的人品也是有目共睹。 背靠大树好乘凉，有时候，自己努力，也得努力对途径。 跟着李怀德，他怕自己哪天骨头渣都被老狐狸啃了。 刘成见李放答应下来，也就松了口气。 其实如李放所猜那样，刘成调动工作的心其实也没那么急，主要还是李怀德给他的任务。 刘成对待李怀德这半个姐夫，其实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对于自己姐姐嫁给一个只知道花天酒地不着家的丈夫，感到愤怒和无奈，姐姐给李怀德当情妇，他理解。但也会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感到难受。 另一方面，他又十分渴望和享受李怀德给他带来的便利，如果不是李怀德，很可能他只能作为临时工，在劳累的地方磋磨半生。这对于心比天高，但是没能力的刘成来说，是一种折磨。 如今，李怀德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他把这件事搞好，李怀德便答应他给他调一个轻松有油水的岗位。 这对于刘成无异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要知道，刘成打小家庭条件差，个子矮，直到进了轧钢厂上班，成了正式工，才有人给他说了一个媳妇儿。 只不过，女方家里条件好，总是让刘成倍感自卑。 他也想证明自己一把，这次，就是他的机会。 刘成望着李放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李放回了办公室，还在琢磨刘成的事儿，沈小毅见他有心事，便寻了个由头把他叫了出去。 李放也没瞒着他，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沈小毅嗨了一声：“我当是什么事儿呢” 李放看着他风轻云淡的样子，说道：“沈哥你这，就打算这样了？” 沈小毅笑了笑：“李怀德这人，他要是不明里暗里做点小动作，我还感觉纳闷呢。” 李放看向他：“那您对着后勤处副处长的位置，怎么看。” 沈小毅摩挲着自己的手表，说道：“我嘛，没什么看法。说到底，我在这轧钢厂呆不长，兴许哪天就走了，这个副处长的位置，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李放愣了一下，询问道：“您要走了？” 沈小毅见他这副惊讶地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一年半载都走不了呢，到时候，我要是走了提前就跟你说。” 李放听到沈小毅的话，松了口气。 沈小毅留在轧钢厂的时间还有很多，也许足够他自己成长了。 到时候，可能他需不依赖谁，也能好好地在轧钢厂立足了。 “要是我去了好地方，把你也捎上。”沈小毅许诺道。 李放笑了笑：“行，那我就等着您提拔我了。” 沈小毅思索片刻，说道：“不过，李怀德搞这些小动作，我也不能就顺着他的意思踩坑。不过，他没再明面儿动手，咱也不能和他闹翻脸。你先稳住刘成那边儿，一切听我计划。” 李放点点头，随即，他又给沈小毅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沈小毅听得十分入神，对李放的鬼点子表示认同。 半晌，他忽然感叹道：“李怀德把你招进厂，对他自己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儿。老狐狸遇到小狐狸了。” “您过奖了。”李放谦虚地说道。 沈小毅愣了一下：“我没夸你啊。” 李放笑了笑：“能被您这个公认的老狐狸认可，可不就是夸我了。” 沈小毅急了：“我是老狐狸？又是沈小正那小子说的吧？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李放哈哈一笑，心里暗暗为沈小正默哀，看来，这周末的烧烤估计沈小正又来不了了。 停更一天，明天补上。 过年啦，今天比较忙，明天补两更。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 《四合院：垃圾王》停更一天，明天补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四合院：垃圾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十三章 自行车 这几天，刘成总是隔三差五就出现在李放眼前，晃悠的他心烦。 好在这两天是发工资的日子，总算是能消了些李放的怨气，不然，刘成真要担心哪天被人套了麻袋打一顿。 刘成那边也是满肚苦水，最近李怀德一直催他，他这边盯着李放，那块儿应付着李怀德，和夹心饼干一样，回家还得受老丈人家的气。 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一张枯黄的脸，一双黑眼圈，闹得身边工友都以为他得了什么病了。 终于熬到了周末，李放骑着自己崭新的自行车就回了秦家庄。 沈小毅这车子被保养的很好，和新的没两样。 他前两天，把车子一推回四合院，便引来一众目光。 大家都是满脸惊讶。 还没等李放自己解释呢，许大茂便窜了出来。 他是放电影的放映员，属于宣传部门，对这种厂里的奖励消息最为灵通。 他把李放立功的事儿一说，引来一片好评。 这年头儿，大家是崇拜这种好人好事的，再加上，李放岁数不大，人也正直，说话也和善。 谁不喜欢周围有这种邻居呢？ 买自行车也算大件，李放看大家伙儿都祝福他，便从屋里拿出一堆瓜子花生给大家一人分了点儿。 这都还是过年时候吃剩下的。 也不多，就是沾个喜气。 同样的场景，在李放一进入秦家庄又复刻了一遍。 大家都兴奋地挤在李放旁边，摸摸车座子，看看自行车。 这是秦家庄为数不多的自行车，之前只有大队长秦福生有一辆不知道几手的，是他在城里的弟弟替换下来给他的。 还有邮递员每次来庄里，大家能见到的那辆自行车。 所以，大家对自行车这种物件儿，还是很新鲜的。 一个少年兴奋地对李放说道：“放子，是到城里上班，就给自行车吗，我也想去。” 李放摇了摇头，正要说话。 却见少年的父亲，一个握着烟斗的黝黑汉子狠狠地拍了拍少年的脑袋：“你想啥美事呢，人家城里人那么多，骑车子的你看有几个，你好好给你爹种地去” 李放笑着说道：“有田叔说的有道理，我这车子，是立了功，帮公安抓了坏人，然后厂子那边的奖励。” 秦有田听到李放这个“城里人”认可他的话，脸上更是笑容满面，老脸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他就是个地道的农家汉子，没读过什么书，他觉得，不是所有人都有李放那个运气，像自己儿子这种的大多数人都是要种地，才有活路。 一行人乌泱泱地走到李放家。 秦有田大声地喊道：“顺嫂子，给你报喜啦，放子买车子了。” 张玉容正给几个小的洗衣服呢，听到声音，连忙跑了出来。 衣袖上还带着水印，那双手被冷水冻得通红。 她见屋外这么多人，也是吓了一跳，有些忐忑。 “放子，你这是”张玉容看着李放那辆崭新的自行车，愣住了，不安地问道。 李放拍了拍车座子，笑着介绍道：“这是我见义勇为，厂子嘉奖的。娘，您看，这有奖状。” 李放把奖状掏了出来，展示给张玉容看。 张玉容手上沾着水，不舍得碰，只能抬高脑袋，看着奖状。 她只认识个奖字，上面印着大红花，好看极了。 张玉容脸上满是喜悦。 周围村民纷纷凑上来，也看奖状。 他们虽然上过扫盲班，但认字程度也有限，还是年轻人读了一遍。 大家都向李放竖着大拇指。 “俺看，得让福生叔给贴到大队部里，这也咱秦家庄的荣誉，毕竟放子是咱秦家庄的孩子，说明咱山清水秀，出好人呢。” 秦有田建议道。 一旁的村民纷纷附和。 这时，张玉容回了趟屋里，又回来了，她怀里抱着一包东西。 里面都是过年剩下的瓜子和坚果，她本来想留着给李放回家的时候再吃，但李放添置自行车，自家来了这么多人，也不能就这么愣着。 她给一人抓了一点儿，大家都乐呵呵地，一边说着祝福的话，一边散去了。 秦小河扒着屋门，闷闷不乐地看着那被散尽的坚果。 他再也吃不到啦。 想着想着，秦小河悲从中来，连看到自行车的喜悦都没了。 比起那些大孩子，他年纪小，还不知道自行车为何物，不如自行车高，因此，在他眼里，还是吃的更吸引他。 大家走后，秦红星和秦小梅都围着车子眼神发亮。 俩人正想上前一试，秦建军便小跑了过来。 他听到李放有自行车了，兴奋极了，他特喜欢骑自行车，但每次只能摸摸自己表哥的自行车过过瘾。 这回李放有了，自己隔三差五就能骑。 李放见他来了，便嘱咐道：“你教教红星和小梅，别去太远” 秦建军忙不迭点头，兴奋地从他手底下自行车，摇了两下车铃，那清脆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 李放见此，放心地进了屋。 灶台前，李放帮张玉容添柴，张玉容板着脸在熬粥。 “娘，有啥事不开心啊。”李放看向张玉容。 张玉容不说话。 半晌，突然说道：“你长大了，有些事，也不跟娘说一声。” 李放愣了一下，随即，他思索片刻，便知道，张玉容指的是他见义勇为的事情。 这件事说来话长，他也不知道怎么和张玉容说。 张玉容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忽然叹了口气：“算了，平安就好。娘只求你活得好好的，别出啥事。娘知道你在城里不容易，不求你立啥功发啥财，以后，不管遇到啥事，娘求你，先保护好自己” 说罢，她拿着袖子抹了抹眼睛。 “这柴烧的烟大了，都熏到娘眼睛了。” 李放心底，如今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看着张玉容湿润的眼眶，只觉得自己胸口闷闷的。 旁人只在乎他买了车子，立了功。 只有张玉容，他的母亲，会在乎他是不是受了伤，遇到危险有没有保护好自己。 他望着张玉容的身形，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比她高许多了。 第四十四章 烧烤 喝了半碗粥，李放趁着几个孩子吃饭的功夫，把这个月开的工资偷偷塞到了张玉容藏钱的手帕里。 随后叫上秦建军，去河边搭烧烤的架子。 按时间，沈小正他们也快来了。 秦建军还沉浸在骑自行车的快乐里，一边拾着树枝，一边说道：“放子，你下午这车子借我用用呗，我想带美华兜会儿风，你放心，我肯定好好骑，保证不伤害你车子。” 李放欣然答应：“骑吧，注意安全，对了，你俩这婚后生活，过得咋样。” 秦建军咧着大嘴，笑着说：“好着呢，以前都是我娘叫我起床，这回美华一大早就给我从被窝扯起来，我娘和她性子也合得来，家里多了口人，更热闹了。” 李放见此，便说道：“你常回你老丈人家看看，你老丈人就俩闺女，这嫁出去一个，心里就跟挖块肉一样，心疼。” 秦建军拍胸脯保证道：“我对我丈人那和我爹一样，美华一回门，我就给他磕了仨头，我说，以后我就是你儿子，孝敬您，给您养老，我一样不能差。给老头子乐的，给我塞了好几盒烟，还有二十块钱。” 他嘿嘿一笑。 李放听到秦建军的话，对他肃然起敬。 看来以前是他小瞧他了，这哄人的本事，可一点都不小。 俩人说话间，便看到两个人走了过来。 “我一猜就知道你在这。”沈小正看着李放，笑着说。 李放打量一圈，只看到沈小正和程小琳，没看到沈小毅和程小木。 “别找了，我姐和沈大哥约会去了，就剩我俩了，怎么，不欢迎啊。”程小琳舞动着手里的兜子，里面都是蔬菜肉类。 李放连忙接了过来：“欢迎欢迎，不过，怎么进展这么快，明明” 沈小正听到李放嘟嘟囔囔的声音，也笑着说：“我哥那老狐狸，那心思，谁又猜的准呢，一大早突发奇想去找小木姐，真是奇怪。好好的烧烤不吃。” 李放把那些蔬菜用水清洗完，然后用秦建军刚削好的签子串好。 秦建军削木头的功夫，来源于从小自己制作弹弓、木头手枪，那手法，十分流畅。 程小琳和沈小正也没闲着，挽起袖子帮着切肉串签子。 李放把那只鸡拾掇好了，用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调料腌了一下。 继父秦大顺生前，也喜欢摆弄一些调料，李放便跟着学了一手。 毕竟过去的时候，猎户家吃肉多，对这方面也有一些钻研和传承。 这年头儿，钢铁珍贵，没铁架子给他们烧烤用，只能是用简单的树枝搭个架子。 然后人手拿着烤。 大家一致觉得李放做饭技艺高超，烤串的任务便交给了他。 李放无奈，只好答应。 他烤的第一串是羊肉，很嫩很香，一咬满口汁水，没有什么羊膻味，他尝了一块肉，又撒了些盐。 秦建军见此，眼馋的从李放手里夺过肉串。 “给我来一口。”大冷天，他忙活了一身汗。 他干的都是体力活儿，从烧火到削木头，累的肚子早饿了。 李放见此，只好继续烤。 “你想吃啥。”李放抬眼看向程小琳，这姑娘干活儿也很卖力，就是切的肉大的大，小的小，看出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没干过什么厨房的活儿。 程小琳笑着说：“我不着急，我想跟你一起烤。” 说罢，她一屁股坐到李放旁边。 女孩大大方方的样子，让李放愣了一下。 “你拿着串，别烧到手，烫的话就换一只手。”李放递了两串蔬菜给她。 此时，李放手里的肉串又熟了，这回，沈小正眼疾手快，从李放手里拿了过来。 “不错，不错，再老一点就好了。”沈小正咬了一口，烫的他直瞪眼，随即满意地点点头。 程小琳看沈小正这滑稽的样子，被逗得笑了起来，没注意到火，差点烧了手。 烫的她痛呼了一声。 “没事，没事，我没事。”姑娘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李放看着她手里烤的快要焦黑的蔬菜，暗自抹了把汗。 “这，还能吃吗。”程小琳也注意到李放的眼神，连忙看向自己的蔬菜。 她有些犹豫地看向李放。 李放正要说话，却见沈小正凑到蔬菜旁边：“你不吃，给我吧，我就爱吃火大的。” 程小琳笑了笑，把蔬菜递给沈小正。 沈小正吃的很香，嘴角都是残余的调料。 李放向程小琳分享着怎么把握火候，程小琳又试了一次，勉强成功了。 她咬了一口自己烤的鸡腿，眼神一亮。 “我还有这手艺”程小琳兴奋的感叹道。 李放拿起另一个鸡腿，塞进了自己嘴里。 他作为主厨，吃个大鸡腿不过分吧。 程小琳看他吃的欢，自己也开心地吃起来，俩人很快就如旋风般，吃完了两个大鸡腿。 秦建军和沈小正则是眼巴巴地看着二人。 程小琳见此，只好摊手：“我今天就带了一只鸡。” 沈小正失望片刻，又指着那边的鸡爪子：“我吃这个就行，嘿嘿。” 李放把两个鸡爪递给他，沈小正立马分享了一个给秦建军。 “谢谢，好兄弟。”秦建军拍了拍沈小正的肩膀，两人瞬时建立了鸡爪子友谊。 他们的动静不大，地方也僻静，因此，全程都没人见到。 四人都吃饱后，李放让秦建军把剩下的烤好的东西都拿回家，两家分分。 沈小正和程小琳自然没意见，他俩都财大气粗的，一开始便提出让李放家人一起来烧烤。 李放觉得麻烦，便没有答应。 毕竟自己一家子人吃别人的，也不合适。 至于把剩下的拿回家，也算是不浪费，谁也不会说些什么。 秦建军一走，李放便带着二人在山水间转了转，程小琳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个小巧精致照相机，惹得李放频频侧目。 要知道，这年头儿许多人连张照片都没有，但这姑娘自己一人就有台相机，那真是太酷的事情了。 老式的胶片相机，带着独特的时代韵味。 虽然后世的单反、无反相机不断更新迭代，不断进步，但很多人，还是喜欢胶片相机。 李放看着那台相机，心里便有了一个想法。 第四十五章 时代的记忆 沿着河边一直走，就到了李放的家里。 院子里，秦小梅抬着脚推着那辆自行车，车子上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正是李放的三妹秦红星 这些天家里吃的伙食水平提高，小姑娘的脸蛋也红润白皙多了，穿着张玉容做的小碎花衣裳，看起来很有灵气。 “哥，有好吃的”秦小河嘴里嚼着糖，闻到烧烤的香气，小跑到李放手边。 他一边打量着沈小正和程小琳，一边说道：“这个哥哥我见过，这个好看的姐姐是谁呀？” 他虽然才五岁，但咬字已经十分清晰了。 一旁的程小琳见他如此乖巧可爱，便笑了起来。 “你叫我小琳姐姐就好啦，来，吃糖。”程小琳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秦小河。 秦小河多机灵啊，知道要是自己现在不吃，等会娘就不让他吃了，连忙剥开塞嘴里。 这是他第一次吃巧克力。 浓浓的可可味，让他皱起眉头，但很快，味蕾又被甜味所包围。 “这是什么糖，好好吃，谢谢小琳姐姐。”秦小河把巧克力含在嘴里，高兴地说道。 几个大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李放对着屋里喊道：“娘，来客人了，有点事，您出来一下。” 张玉容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搬着柴火。 李放连忙去接柴火：“不是让您歇会儿么，这活儿我下午干。” 张玉容笑了笑，没说话，转而看向沈小正和程小琳。 “沈同志来了，来进屋坐，屋里有烙好的饼。好俊的姑娘，也来屋里坐。”张玉容热情地招呼着两人。 这时，一旁的程小琳连忙说道：“婶子好，我是受李放之邀，给你们照相来的。” 说罢，她挥了挥自己手中的相机。 张玉容眼睛一亮。 李放这时在旁边说道：“娘，快带着小梅她们，换身儿好看的衣裳去” 张玉容点点头，招呼着几个孩子。 “外面冷，赶紧请人家去屋里喝口热水。”张玉容不忘嘱咐道。 李放笑着答应了。 程小琳一进屋，环视四周，说道：“婶子真勤快，把家里收拾得真干净。” 她平时因为工作，也经常下乡，她也见过不少乡下的农民家里，大家虽说生活条件差不多，但李放家，绝对是她见过最整洁的。 “是，大娘做饭也好吃，我最喜欢那烙的肉合子。”沈小正嘴馋道。 说着说着，他便拿起一块烙好的饼子吃了起来。 “真好吃，我一个人能吃仨。”沈小正笑道。 程小琳看着他那样子，无语说道：“你吃那么多烧烤，还来这浪费人家粮食” 沈小正不服气地说道：“我没有，大娘让我吃的。” 李放见此，便说道：“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带点儿，回去慢慢吃。我娘专门给你烙的，知道你爱吃。” 沈小正忙不迭点头：“谢谢，我就不客气啦。” 他俩喝水说闲话的功夫，李放带着秦小河也换了身衣裳。 “哥，什么是照相。”秦小河仰着头问道。 李放一边给他换衣裳，一边说道：“就是把你装进画里。” 秦小河开心地拍手：“那你呢，娘呢，姐姐们呢，都一起装画里吗。” 李放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对，我们都装一起，永远都在一起。” 换好衣裳，院子里，沈小正已经替他们把院子里杂物摆好地方，留下一大片空地给他们拍照。 中间还摆了张椅子，是留给张玉容的。 程小琳也调试好了相机。 “来，婶子，抬抬头。”程小琳看着眼前的五口人，笑着说道。 张玉容坐在前排中间的椅子上，抱着秦小河。 她的身后，从左到右，依次站着李放，秦小梅，秦红星。 李放穿了身蓝色工装，身姿挺拔，任谁见了都得说一声精神的小伙子。 几个孩子和张玉容也都打扮好，程小琳打心眼里觉得，这一家子都很上镜。 看起来赏心悦目的。 “来，三、二、一，笑。”程小琳喊道。 张玉容和两个女孩子，都是抿嘴微笑。 只有李放和秦小河，两个人不顾形象，都咧着大嘴，呲牙笑。 尤其是秦小河，门牙还沾着黑色的巧克力印记，看起来很好笑。 “放子，收敛收敛，别笑的这么欢，这么好的脸别浪费。”沈小正在一边起哄道。 李放笑道：“那你和我也照一张。” 沈小正点点头，连忙说道：“咱俩两个大男人单独照相不合适，把建军兄弟也叫来。” 李放点点头，让秦小河跑腿叫来了秦建军。 没想到这小子拖家带口，带来了爹娘和媳妇儿。 弄得李放措手不及，不好意思地看向程小琳。 程小琳倒是不在乎这些，她大手一挥：“没事儿，都照，回头我洗出来，你去找沈大哥去拿就好了。” 李放连忙感谢她：“那我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你，有空请你吃顿饭，我到时候把胶卷钱也给你。” 程小琳也没跟他客气，打趣道：“行，那下个月再来顿烧烤，鸡腿都给我吃。” 说罢，她笑了起来。 李放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程小琳给这一大家子人拍了许多照片。屋里屋外，院里院外。 这些人，连同这个院子，这个屋子，院子里的边边角角，都被记录在相机的画面里。 李放看着大家的笑容，他希望，这一刻，能永远保存下去。 大家的笑容都印刻在了这个冬春交际的时节，也记录下来，属于这个时代永恒的记忆。 等到自己年老时候，翻阅起来，也是美好的记忆。 这时，张玉容面色却有些淡淡的忧伤。 李放知道，她又是想死去的丈夫秦大顺了。 那个老实可靠的猎人，留给他们的只有一寸模糊的照片，还有这栋屋子。 开开心心地送走了沈小正和程小琳。 秦建军则是带着刘美华骑着自行车去兜风了，院子里，秦红星和秦小梅还在美美的欣赏着自己的衣裳。 只有秦小河又抱着那堆剩下的烧烤，一会儿偷块儿肉，一会儿夹块儿菜，惹得张玉容又是一阵毒打。 李放看着西下的太阳，又是一天了。 第四十六章 心思 一大清早，李放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 他昨晚没吃饭，早晨就饿醒了，给自己煮了俩鸡蛋，热了热从家带来的饼，吃饱喝足，方才骑着车子上班。 不一会儿，老刘也来了。 “呦，刘哥，今天咋来这么早？”李放拿着扫把，惊讶地看着刘铁山。 老刘自从家里有了孩子，早晨得给家人做饭，因此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到。 刘铁山咳嗽了一声，说道：“起早了，对了，吴科长来了没有。” 李放一边扫地，一边说道：“没看见，应该是没来，怎么，你有事啊。” 刘铁山脸上神色未变，笑着打哈哈：“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李放这一瞧，便知道他有心事，不过，他也没再多问。 等吴兵来了，他倒想看看这老刘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吴兵来的时候，精神气十足，脸上都是喜色。 他屁股刚沾上椅子，老刘便巴巴地凑了上去：“科长，看您这样子，是有什么喜事啊” 吴兵听到老刘的话，一脸纳闷。 “我，我能有啥喜事？”吴兵撸了撸袖子，语气带着困惑。 他昨晚和几个战友喝酒喝的欢，喝倒了好几个，因此心情不错。 老刘见此，便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听说，咱们后勤处的副处长位置空出来了” 吴兵点点头，随即打趣道：“怎么，刘铁山同志，你看上这个位置了。” 刘铁山连忙摆手，他尴尬一笑。 环顾四周，见只有李放在角落里扫地，离得远，便小声说道：“科长，我觉得您能力绝对是这个，这副处长，非您不可。” 他竖了个大拇指。 吴兵见老刘如此夸赞他，却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反而说道：“后勤处优秀的同志多了，谁能上去，是厂里决定的，你要是没事干，就去仓库查查货。” 老刘听到吴兵不吃他这套，便打算另辟蹊径。 “科长，听说您爱人喜欢养花，我，我老丈人家有对花瓶，有些年头儿要是您当了副处长，能不能考虑考虑我，提拔提拔我。” 他说着悄悄话，丝毫没注意到李放就在他身后。 此时，李放突然拍了拍老刘的肩膀：“刘哥，你说你家有什么花，我也想养花，能不能给我来一盆。” 老刘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啊，我不养花，你听错了。” 被李放这一打岔，老刘看着吴兵依然板着脸，便知道自己这事儿，恐怕是成不了了。 “科长，您再考虑考虑，我觉得我还是很努力的”老刘不舍地说道。 说罢，他面带失望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吴兵则是端着茶杯看向李放。 半晌，他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最是财帛名利动人心，这哪是副处长，这就是个钓鱼的鱼饵，把人心都勾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提着自己的水壶走了出去。 中午，李放骑着车子去乡下收完货回来，刚好遇见门口巡逻的沈小正。 “今天沈哥怎么没来上班。”李放跟他打了个招呼，询问道。 沈小正挠了挠头：“我哥去津城了，昨晚上走得急，我也是早晨起来，听我奶奶说的。” 李放哦了一声。 他正要走，却看见不远处，保卫科的人正拉着一个年轻人，两个人似乎有些争执。 李放定睛一看，那个年轻人正是一直纠缠他的刘成。 “这，这人怎么回事”李放跟沈小正指了指刘成，好奇地问道。 沈小正瞅了一眼，笑着说：“我哥跟我说了，这个叫刘成的小子，一直缠着你们不干好事，我就一直盯着他，这不是，上午他不好好在车间上班，在厂子里乱晃悠，我看他心烦，就让人整整他。” 那边，刘成满脸冤枉：“同志，我真没想干什么，我就是没事逛逛。” 他就是偷个懒不想干活儿，那讨厌的保卫科的人非说他鬼鬼祟祟，把他叫住问话。 一来二去，他被留在这儿，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饿的他肚子咕咕叫，真是后悔极了。 叫他说话的那人，李放也认识，正是当时一起抓于四儿和大眼儿陈文安的一个民兵，没想到沈小毅还真说到做到，给人弄来了厂子工作。 那民兵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面容黝黑，语气坚定。 “上班时间，你不好好干活儿，出来乱逛，你肯定没好事儿。” 刘成和他已经辩解了无数遍，此时，刘成口干舌燥，已经没力气和民兵再狡辩了。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俩胳膊一甩，蹲在地上。 “行行行，你快把我抓走吧，我不跟你说话了。”刘成这气也上头了，朝着保卫科的人怒目而视。 那民兵不依不饶：“那我叫你领导来了。” 刘成听完，连忙起身：“别啊，同志，都是一个厂的同事，何必做事儿做那么绝呢。” 虽然李怀德是他半个姐夫，但李怀德高高在上，平时他接触最多的还是自己的车间领导，要是让领导知道他被保卫科人问话，肯定没好果子吃。 毕竟他平时就爱偷懒，早就是领导眼中钉，肉中刺。 要不是有同事老孙，念在刘成是他已经去世老同事的徒弟份上，拿他当半个徒弟，一直护着他。 再加上李怀德的一些面子。 恐怕刘成早就被踢走了。 这时候，沈小正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感觉也差不多了。 便走了过去。 “行了，我看这同志也没什么坏心思，让他写份保证书走吧，不用叫他领导来了。” 沈小正朝着那年轻民兵说道。 年轻人知道眼前的沈小正就是提拔自己来城里那位领导的弟弟，因此言听计从。 俩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刘成走的时候，还被迫签了个保证书，那表情也是一脸懵。 走到半路，刘成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发现自己昨天刚揣兜的一大把大白兔奶糖被那保卫科的人搜走了。 他暗骂一声晦气。 他没啥爱好，就爱吃个奶糖，每个月工资，光买糖就花出去一笔钱，为此，家里的媳妇儿总是叨咕他。 他心思一动，没着急回车间，便又朝着采购科的方向走去。 要是搞定了李怀德交给他的任务，进了采购科，在家里腰杆子硬了，自己吃多少糖，家里也没人敢说了。 想到这里，刘成信心满满。 第四十七章 你懂我 李放推着车子从办公楼一过，刘成就看见了他，小跑就追上了他。 “李放，是我，我是刘成，吃了没你。”刘成脸上洋溢着笑容，热情地打着招呼。 李放点点头：“刘成同志好，我还没吃呢。你找我有什么事” 刘成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兄弟，我那天跟你说的事，你到底和沈科长说了没” 李放看他那急切的样子，便勾起嘴角笑了笑。 “哎呀，我仔细想了想，我能来厂里，全靠李厂长提拔，你又跟李厂长关系匪浅，都是自己人，这忙，我该帮，我跟沈科长已经说了，等他回来就给你办这件事。” 李放面露诚恳，那真诚的语气让刘成脸上满是惊喜。 他心底一喜，难不成自己这几天死缠烂打真管用了？ 不管如何，李放能顺了他心意，对他来说，已然是天上掉馅饼，想着想着，他脸上就更兴奋了：“兄弟，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太好了，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中午我请客，咱兄弟好好喝一顿，以后都是同事了。” 这时，李放点点头，突然面露难色：“我还有货得盘算，再加上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搬进库里，我这估计没时间去吃饭了” 刘成连忙说道：“别呀，哪能饿着肚子干活儿，下午再干呗。” 李放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我们吴兵科长多严格，活儿干不完，哪有空吃饭。” 说罢，他心底一乐，这扯虎皮做大衣的感觉不错。 刘成听到李放的话，也是左右为难。 甚至他都思考起来，等自己到了采购科怎么浑水摸鱼偷懒了。 看来，这采购科的油水足，但也挺累的。 “这样吧兄弟，我帮着你搬，你去盘货，等干完了咱再去吃饭。”刘成咬牙决定道。 李放故作为难：“这，不合适吧，让你一个别的部门的人帮我干活儿，不合适，不合适。” 刘成嗨了一声，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他有心和李放出去吃饭的时候，说一些要紧的事儿，因此，他巴不得李放的活儿快点干完。 要说，刘成这人，懒是懒，干起活儿来还挺利索，搬东西摆东西那是一个齐整。 “歇会儿吧，不着急，不着急。”李放喝了口水，手里拿着账本，悠闲地看着刘成正在卖力地干活儿。 刘成也累了，他直起腰，倚在了门框上。 “兄弟，你们采购科天天都这样吗。”刘成指着那些货物，喘着粗气。 李放笑了笑：“最近忙，要是赶上过年，比这更多更忙。” 刘成叹了口气：“都不容易。” 李放见此，说道：“咱都挣那份儿工资，干不干活，其实要是不怕领导说，干脆就不干活儿。也能拿这么多钱。” 刘成听到李放的话，眼神一亮，他兴奋地附和道：“兄弟，还是你懂我啊，我就这么想的。累死累活的，就为了多挣那点等级工资，我可不干。” 在车间里，大部分都是积极向上，追求上进，考核都是尽全力的去拼，去考。 刘成，则是其中的异类。 李放见刘成认同他的话，笑了笑。 刘成这人，要说心有多坏，暂时也看不出来，不过，那心态是够新潮的。 起码，他这躺平的想法，在这个年头儿很少见。 不过，要说刘成完全的躺平摆烂，也不是，起码他还会通过帮李怀德办事，来谋求更舒适的生活。 如果，刘成这奔向美好生活的路上，不拿自己当梯子，或许李放，还真能和刘成聊上几句。 在这个年代，李放心知肚明，自己没有躺平的资格。 起码现在，他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 饭桌上，刘成亲自给李放斟酒。 “谢谢。”李放喝了口酒，笑着说。 刘成摆摆手，一边夹菜，一边说道：“兄弟，我记得你说，等沈科长回来就给我办我冒昧地问一句啊，沈科长去哪了。” 这小子真是时刻不忘打探消息。 李放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厂子有事吧。” 刘成没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脸上带着些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他哦了一声，他环顾四周，此时无人在侧，便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里面很厚实。 “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我就放心了，里面有沈科长的一份儿。”刘成小声对着李放说道。 李放扫了一眼，便知道里面是钱。 他笑了笑，把钱推了回去。 先不说是不是李怀德的阴谋，再说，自己公共场合收钱，这算什么事，谁知道附近有什么人盯着呢。 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别说对付李怀德了，自己这工作怕也飞了。 “等沈科长回来，一切都好说。”李放安抚道。 刘成愣了愣，又思索了片刻，随即把钱拿了回来。 这钱，如李放所料，是刘成自己想出来的一个小手段，他想着，既然李怀德想要对付沈小毅。 那么，李放和沈小毅要是收了自己贿赂的这钱。 到时候有了把柄，也能让李怀德更好办事一些。 刘成有些小聪明，这也是李怀德能用他的原因。 “我听说，沈科长跟你关系可好了，有什么事都带你去。”刘成喝了口酒，故作熟稔地问道。 李放没接他的话，笑着说：“我听说，李厂长最近挺忙的，好久没见到他了。” 刘成见李放没接话，只好说道：“是，挺忙的，对了，李厂长前几天见到我，我说我想调到采购科，我还跟他提起你了，他还说，有空得见你一面，得好好表扬表扬你，上次见义勇为立功的事情呢。” 李怀德想见他。 李放一愣。 他有些摸不准套路。 “来，喝酒兄弟，别愣着。”刘成笑眯眯的和他碰了碰酒杯。 李放知道，无论是鸿门宴，还是什么东西，自己都得单独见李怀德一面了。 舍不住孩子套不着狼，想对付李怀德，必须先取得他信任。 不过，沈小毅不在，李放想着，哪天和他通个信儿，也好心底踏实些。 两人的心思各异，都有各自的心事儿。 第四十八章 糖 一顿饭结束，李放便推着车子朝着四合院的方向走去。 吃多了，走路消消食也是好的。 他一边走着，一边想着饭桌上自己的表现和刘成的试探，确认自己没露出什么破绽，他心里松了口气。 他得好好想想，如果今天坐他面前的是李怀德，他这种表现，是否能应付过去。 想着想着，顿感心烦意乱。 一个不小心，车子便撞到了一个穿着棉袄的女人。 女人半张脸都被围巾裹了起来，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穿着灰色棉袄，显着身体有些臃肿。 “哎呦，你这人，怎么不看路啊。”女人声音十分尖细，带着埋怨的语气。 李放自知理亏，好在他只是推车子碰了女人一下，女人没受什么伤。 他抱着歉意说道：“对不起啊大姐，我刚才没注意。” 女人没理他，似乎有什么要紧事一样，白了他一眼，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李放见此，还庆幸自己没遇到讹人的，松了口气。 他正要推起车子走，却见地上掉了块儿手帕，他捡了起来，里面还包着几块儿糖。 他想了想，估计是刚才那女人落在原地的。 便打算放回原地。 再一细看，他剥开一块儿糖，却见那里面的糖块都被拿走了，只剩下红红绿绿的糖纸里面包着小石子。 他心底正纳闷，只是又想不出什么，便推车回了家。 洗了洗衣裳，写了会儿日记，他便歇下了。 一大早，李放洗漱好，兜里揣了俩馒头一个鸡蛋，便骑车上班去了。 今天他们得跑好几个村子，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刚到轧钢厂，便看到沈小正在那巡逻。 “来的这么早，吃早饭了吗。”李放打了个招呼。 沈小正走近，点了点头说道：“吃了，你呢。” 李放向他展示自己口袋里的馒头，见他今天气色不好，便说道：“你昨晚干嘛去了，瞧你这黑眼圈，脸都蜡黄了。” 沈小正叹了口气：“这事儿说来话长，算了，你先去吧，中午吃饭我去找你，我给你细讲。” 李放耐不住好奇心：“我这中午去乡下吃了，你快说吧，别憋着话儿。” 沈小正也不是那种磨磨唧唧的人，便跟李放讲了一个事儿。 原来，两天前，沈小毅的好朋友，跟李放一起去津城的那位公安徐彬接了个案子，有人贩子拐走了家里的孩子。 本来只是一桩拐卖案，但那孩子却是烈士遗孤，父母先后因公而牺牲，家里只剩下一个奶奶抚养他。 孩子的祖父也是烈士，还曾经是沈家老爷子的老部下。 于是，这几天，上上下下，都在找这个孩子。 沈小正昨晚上也跟着忙活了一晚上，但最终也没有收获。 “今晚上还去吗，我跟你一起去。”李放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可能。 沈小正点点头：“去吧，孩子他奶奶都急的生病了，现在还在医院治疗，希望人没事，要不然” 这个年代，大家对于烈士，英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都是发自内心的仰慕。 孩子丢了的事情，被街坊邻居知道后，都自发组织去找。 只不过，徐彬作为专业的公安，害怕打草惊蛇，惊了人贩子，便将大家劝回了家。 他怕这些人贩子铤而走险，对孩子有危险。 同时，他们已经收到了三起报案，初步估计，都是这伙儿人贩子干的。 目标都是年幼的儿童。 而且，极有可能是一伙儿流窜作案的人。 他们的行动很迅速，如果三天内找不到，很可能，他们就离开京城了。 到时候，错失良机，便难以破案。 沈小正又把徐彬的这些想法和李放一说，李放便知道，这孩子能否找到，关键点就在今天了。 “孩子丢的时候，就是大白天，还是在他家门口，他奶奶去卖废品的功夫，再一回来，他就没影了。” 徐彬拿着手电，蹲在被拐孩子的家门口，和李放说道。 李放思索片刻，询问道：“不是熟人作案吧？” 他了解过一些拐卖案件，知道有很多都是熟人作案，因此便询问徐彬。 徐彬摇摇头：“真相没出来，我们也不能妄下结论。不过，他家风评很好，从未和人结怨结仇，周围的邻居最近也没有突然消失的。” “没准，这孩子就是自己走丢了。”沈小正叹了口气。 徐彬笑了笑：“希望如此，他早点回来，他奶奶也能早点好。” 他耸了耸自己的肩膀，最近案子多，连轴转，累得他都直不起腰了。 “还是你们轧钢厂好啊，清闲。”徐彬拍了拍沈小正的肩膀打趣道。 沈小正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说道：“走吧，我和李放在这片找，你和你的人去那边。” 徐彬点头，摇摇晃晃起了身。 李放叫住他，问道：“徐哥，有没有什么线索什么的，能说说吗。” 徐彬挠了挠头，又摇了摇头：“没有，哦，对了，那孩子家里，有块儿糖纸，应该是人贩子拐卖留下的，我问了他奶奶，老太太说，平时从来不给孙子买这种糖，邻居也都说不是自己给的。老太太卖废品之前，还没那糖纸呢，一回来，就看到糖纸落自己院子的花盆边上了。” 李放愣了愣。 他忽然想起昨天那个女人。 不会这么巧吧？ 上次遇到于四儿的那些事儿就够巧合了，难不成这回又让自己碰上伙儿人贩子？ 李放掏出昨天那块手帕，递给徐彬。 “你看看，是这种糖吗。”他递过手帕。 徐彬看着手帕里的糖纸，却是摇了摇头：“不是这种，红红绿绿的水果糖很常见，那贩子留的糖纸，我看着不像咱平时吃的。那糖，没准也是用了迷药的。” 李放收起手帕。 果然，这次他没那么好运，他正想随手扔掉这些糖，却总觉得这包着石头的糖纸另有蹊跷，便揣回了兜。 老老实实地跟着沈小正一起找孩子去了。 兴许，这孩子只是走丢了，没被拐走。 大家都抱着这种想法，这一夜，他们只希望孩子别出事。 第四十九章 找 忙碌了半夜，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众人心情都十分郁闷，徐彬见此，只好把人都散了回去。 毕竟大家明天还得上班，耽误了休息，对身体也不好。 “小正，李放，你们也先走吧，看来今天又白忙活了。”徐彬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憋屈地说道。 他本身就是军人出身，对烈士更加敬佩，这孩子的丢失，成了他心里一根刺，这些人里，数他心里最着急。 沈小正摇了摇头。 “你都不走，我们再陪你找会儿。”他拍了拍徐彬的肩膀说道。 李放顺势点头，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几点回去也没人管，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徐彬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人蹲在那孩子家的门口，黑暗中，只能看见徐彬手指间的火星闪烁。 徐彬就看着那指间的香烟燃烧着，忽然叹了口气。 “你说这孩子从小养大，这么多年，说丢就丢了，我真不敢告诉老太太，我们找不回这孩子。” 他语气有些哽咽。 他对付那些凶穷极恶的歹徒时，心里都没现在这么难受。 情绪是会传染的，李放和沈小正能感受到他的伤感，三人默默无言。 又呆了一会儿，却见被徐彬打发回家的一个年轻公安又回来了。 “徐哥，新情况。”那年轻人穿着便装，帽子都跑歪了，想必是着急地赶过来的。 徐彬站起身子，突然的起立，让他头晕目眩。 幸好旁边李放扶了他一把。 徐彬投向感谢的目光，他连忙问道：“哪条线的情况？” 年轻公安说道：“是群众提供的线索，说是他家老屋附近最近来了俩人，只有一男一女，没带着孩子。走的时候，男的怀里却抱着个东西，用被子裹着，他看着像个孩子，便瞅了一眼，还真是个五六岁大的小子。” 徐彬熄灭香烟：“走了？” 他语气有些着急。 年轻公安无奈地说道：“就这消息，还是老王他们，在您说的重点区域，一户户摸查，碰巧遇到个去丈母娘家送东西的人，这人偶然谈起，老王才知道的，这不，我刚才回去遇见老王，他就让我把消息告诉你。” 徐彬听到他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走，咱们直接去找那人，让他带咱们去他家老屋。” 几人运气不错，天刚亮，他们就又找到了那个男人，还在他老丈人家。 男人个子不高，瘦瘦的，脖子上还有块儿疤。 “同志，我是公安的，听说你家老屋附近前几天来了一对陌生人。” 徐彬敲门见到男人，客气地询问道。 他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那男人听到那俩人可能是人贩子，连忙骂道：“我一看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人，真该死。” 他家也有孩子，此刻，他心里还有些后怕，幸亏自己和媳妇儿吵架，孩子被带到姥姥家来了。 要不然，被偷的，可能还有他的孩子。 这一瞬间，心里 “同志，能不能带我们去你家看看，你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安全的。” 徐彬不卑不亢地安抚道。 男人欣然同意，披好自己的棉衣，说道：“行，咱这就去，我跟我媳妇儿说几句话，你们别着急，我马上就出来。” 如男人所说的那样，不到两分钟，他便走了出来。 手里还拿着把菜刀。 “哎呦，不是，同志，你这是干嘛呀。”徐彬见男人拿着菜刀，吓了一跳，有些哭笑不得。 男人大声说道：“我媳妇儿说了，要是再遇到那俩人贩子，非让我剁了他们不可。” 说罢，挥舞了手中的菜刀。 李放和沈小正见此，默契地后退了一步。 徐彬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菜刀放下。 “不用，不用，我们就是去调查的，要是真抓人，有我们公安呢。” 男人听完徐彬的话，点点头：“那行，我就拿他防身用，没事吧。” 徐彬笑了笑，点头算是同意了。 一路上，男人也算是个话痨，他自我介绍叫寿五儿，祖上也阔过，后来因父亲赌博败落了，解放前当过车夫，也走街串巷当过小贩子，解放后在收购站找了份临时工的工作，给人搬东西。 寿五儿一边走着，一边指着自己脖子上那道疤说：“抗战那阵儿，我为了救一个军官，被小鬼子打的，擦着脖子就过去了，那子弹差点要了我的命，可惜啊，那军官最后还是死了，没药，发烧，感染死了。” 寿五儿讲述着自己前半生的坎坷，那疤痕似乎就是他前半生最大的荣誉，他引以为傲。 李放几人听着他说，也没耐烦。 无论寿五儿所说，是否有夸大吹嘘的成分，但他一介平民，能有一身正骨，去和自己民族的敌人战斗，他就是勇士。 谁也不能否认他。 “你们这衣裳好啊，我当年也想参军，可惜啊，我这年纪，我这出身”寿五儿苦笑着叹气。 几人说话间，便到了寿五儿家的老屋附近。 “那两间屋子以前也是我家的，后来归街道了，前几年分配给了一个食品厂的工人，不过，我很少见到他。” 寿五儿指着房子介绍道。 如寿五儿所说的那样，他家以前确是阔过，房子虽然有年头儿了，但依稀可见当年的气派。 徐彬让年轻公安去找街道问了问，回来的时候，年轻公安拿了钥匙过来。 “徐哥，问了，房子主人前几个月生产事故，没了，街道还纳闷呢，说房子没分配出去，咋还有人住呢。那俩人估计是踩点了，知道这房子没人，偷偷住进来的。” 徐彬点点头，他一开门，便感觉到灰尘迎面扑了过来。 “确实是荒废不少天了。”徐彬左右走了走，院子里很空旷，原先的东西都被清空了，只剩下一些泥土的痕迹。 李放和沈小正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李放在正屋的门口，弯腰捡起来一个纸袋。 小小的纸袋，是盛药用的，上面没沾灰尘，应该是新近留下的。 如今的药物没有多华丽的包装盒，大多都是用这种小纸袋包着。 “小孩发烧的药。”他把药袋递给徐彬。 上次秦小河生病，他去找大夫，大夫给开的也是这种药，因此他一眼就想起来了。 徐彬脸上露出担心的表情。 李放心里也有些担心，这孩子和秦小河差不多大小，要是病好了还行。 如果人贩子见他生病，一直治不好，要么会选择下毒手，来以绝后患。 要么，给孩子喂猛药，容易导致痴傻聋哑，重者失去生命。 无论如何，这孩子都不会受到好的对待。 毕竟，人贩子谋的是利益，一旦脱离他们的预想，后果不堪设想。 第五十章 幸运 案子还在不断的调查中，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好消息是，另外几起案子中，有一起案子里的孩子没有被拐走，而是自己偷跑出去玩，后来被好心人送回了家。 坏消息是，其他几个孩子，至今没有音讯。 由于事情的严重性，其他几起案子交由了其他公安单位负责一起联合侦察。 徐彬总算是能卸下一些担子，专门忙小军旗的案子。 那烈士的孩子小名叫军旗，而他家的屋子里，在老太太的床头前，有一面军旗被保存得完好。 那是当年老太太亲自绣给战士们的。 她希望自己孙子能像那军旗一样一直陪在她身边。 日子还在一天天的过着，又是一个周末，李放提着买的一大条猪肉回了家。 前几日，张玉容念叨家里没什么油了，他记在心里。 专挑了一大块适合熬猪油的肉，肥多瘦少。 这年头儿，肥肉比瘦肉更受欢迎，买肉去，若是与卖肉者不相识，或是去得晚，只能买到瘦肉。 毕竟，肥肉能熬油，瘦肉只能当肉吃，而且肥肉吃起来更香。 在大家眼里，肥肉才是块儿宝。 一回家，秦小河又蹲在家门口画画呢。 他旁边还蹲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小男孩，身上的衣裳都是补丁，袖子都磨破了，露出了本就不多的棉花。 “小河，宝生，吃糖。”李放给俩小孩一人一块奶糖。 秦小河见到哥哥，兴奋地蹦了起来：“哥，给我买肉肉吃了吗。” 李放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多说话。 他看见一旁的路宝生一直没接过糖，低着头也不说话，便纳闷道：“怎么了宝生，咋不拿着。” 路宝生抬头看了看李放，畏畏缩缩的模样，眼神都小心翼翼的。 李放叹了口气。 把糖剥开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孩子，跟他一样，不是这秦家庄的人，宝生还在襁褓里，就被改嫁的母亲一同带到了秦家庄。 他那继父也姓秦，和秦大顺一辈，只不过关系较远，没什么来往。 那人懒惰成性，脾气暴躁，在村里的名声也不好，早年间在城里当过伙计，有些家业，但好赌，解放前都散了去。 到了四十多岁的年纪，方才讨了个寡妇做老婆，性子一点没改，依旧是打完老婆打孩子。 虽然大队经常去看顾这娘几个，但毕竟管一时，不能管一世，看顾不到的时候，那继父便又照打不误。 宝生的母亲嫁到秦家庄之后，又陆陆续续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前几个月，那儿子一出生，继父对宝生就更看不过眼了。 张玉容跟李放念叨这些事的时候，李放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他透着门缝看着蹲在门口玩耍的路宝生，那孩子和秦小河一般大，还没有秦小河身子壮实，瘦的衣裳都松松垮垮的。 如果当年张玉容带着他，没有嫁给秦大顺这个好人。 他的结局，又会是如何呢。 是的，他是幸运的。 想着想着，李放从家里拿了一个刚蒸好的二合面馒头，里面夹了点猪油渣。 他走到门口，给秦小河和路宝生一人掰了一半。 “吃吧，在这吃。”李放摸着路宝生的小脑袋。 这孩子由于营养不良，头发稀疏。 “不、不了，我，我先回、回家了。”几岁的孩子，本就是练习说话的年纪，但这孩子因为长期的生活环境差，再加上自卑，让他口齿不清。 越是磕巴，他就越感觉自己与别人不同。 小脸急的通红，但又不敢抬头。 “别急，慢慢说。”李放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道。 秦小河大口大口吃着馒头。 “是啊，宝生，你慢点说，我都能听见的。”他嘴里虽然嚼着东西，但那大嗓门一出，响亮的很。 路宝生艳羡地看着秦小河。 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小孩子之间，也有他们自己的心思。 在李放和秦小河的劝慰之下，路宝生总算是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 他细细嚼着，低着头未发一言。 不注意间，一块猪油渣从馒头中挤出，掉落在灰尘满是的地上，沾染上了污渍。 还没等李放说话，那孩子直接就捡起来放到嘴里。 李放见此，也只好默默将自己想说的话收入心里。 吃完那半个馒头，路宝生小心翼翼地说话，字眼一个字一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我，饱，了。谢谢。”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声音很清晰。 李放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正好要去路宝生家的隔壁的木匠家有点事，顺路便送他回去了。 路宝生点点头，乖巧地跟着李放在他后面走着。 路宝生的家，可以看出当年建的还是十分不错的，但年久失修，李放隔着老远，都能看见屋上的窟窿。 还没到他家，李放便看到一个女人提着篮子出了他家院子，朝着这边走来。 李放定睛一看，这女人不是路宝生他妈。 再一看，却是有些眼熟。 他细细思索，突然想起来，那女人正是那天，他不小心碰到的那个女人。 女人此时摘下了围巾，露出那张脸。 半老徐娘的年纪，依然可以看出女人年轻时容貌的美丽，但眼角上吊，总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 女人并未认出他，倒是认出来路宝生。 她朝着路宝生走来：“呦，宝生，去哪玩去了，你娘正找你呢。” 路宝生小声说道：“舅、舅、妈。” 李放打量着女人，女人也在打量着他。 不过，女人最终也没认出他来，毕竟那天，天色都有些暗了，再加上女人匆忙的模样，恐怕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女人没多说话，便又朝着东边走去。 李放把路宝生送到院子里的时候，路宝生他妈正劈着柴火。 “婶子，我是李放，我把宝生给你送回来了。”李放跟她搭了句话。 路宝生他妈认识李放，客客气气地答了谢。 女人见到儿子嘴角的食物残渣，便知道是李放给他吃了东西，神态既感激，又局促。 她不知道怎么去感谢人家的好意。 李放见此，也就离开了。 他知道，他留在这多一秒，就会给人家带来更多的局促与不安。 贫穷的人，总是羞涩于将自己的贫困展示给别人。 让他们难堪的东西，除了自己贫苦生活的不幸，还有别人的帮助。 李放刚走到木匠家，却看见路宝生的那个舅妈也在那里。 新春快乐 祝大家春节快乐～兔年顶呱呱。过年啦，先停更一两天，回头补上。谢谢大家。 《四合院：垃圾王》新春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四合院：垃圾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十一章 婶子的秘密 木匠姓秦，按辈分和秦大顺他们一辈，因此李放便称呼他为叔。 秦木匠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做活儿细致，手艺精湛，但右腿年轻时遭了难，瘸了，因此行动有些不便。 他家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媳妇儿，一个十来岁的儿子。 木匠家的男孩从小就跟着父亲学木匠活儿，手上全是伤口和茧子。 “叔，我是李放，我想找您打个柜子。”李放跟木匠比划着自己想要的柜子大小和样式。 木匠心灵手巧，一眼就领会了李放的意思。 他点点头：“料自己备还是我备。” 李放从兜里掏出几张钱塞到木匠手中：“都交给您了，做好了到时候我来取。” 他家的家具都是祖辈传下的，虽然旧了，但也能用，他就是瞧着家里没个新柜子，总觉得放东西的话，不安全，所以便让木匠给打个柜子。 也算给家里添置新物件儿了。 木匠接过钱，思索片刻，又塞回去一张：“用不了这么多。” 李放笑了笑：“您给用点好料子就是了。” 木匠见他这样说，也便不再磨叽，转身做起自己的家具来。 李放转头要走，却见一旁宝生的那个舅妈也跟在他身后走。 女人离他越来越近，一股雪花膏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 李放皱了皱眉头。 “你叫李放？”女人走到他身边，打量他一眼问道。 李放感受到女人胳膊就要贴在他身上，便故意离远了些。 “是，婶子好。”李放不动声色地答道。 在乡下，对于女人这个年纪的，叫声婶子也不为过。 不过，宝生舅妈听到李放的称呼却是皱起眉头：“我认得你，那天在城里，你是不是撞我那个。” 刚才李放一低头掏钱，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儿。 李放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是不过我不是故意的。” 没想到宝生舅妈听了他的话，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女人眼角弯弯：“我知道，不过，撞了我总得有点表示吧？” 女人望着李放，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算计。 她刚才看李放掏钱，再加上他骑自行车，便知道这小子是有些身家的，再说他确实撞了自己，自己也不算讹诈。 李放见女人如此，也笑了笑：“我身上没钱了，婶子住哪，叫什么名字，我有空从城里取了钱买了东西去您家里看望您。” 女人算计着他，他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 “我夫家是黄家村的，我叫白凤，你来的时候拿二十块钱，提点肉来看我就行。”女人狮子大开口，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 李放点了点头：“成，等我过几天就去看您。” 话虽这样说，李放心知肚明，自己不过是应付她罢了。 二人又扯了些没用的闲话，白凤扭着腰高兴地回了家。 夜深了，李放裹了个棉袄蹲在宝生家不远处。 他总觉得这女人有些蹊跷，但说不上来。 尤其是白天，宝生见到她的模样，就像绵羊见了狼，畏畏缩缩的。 他眼看着白凤从进了门，也没出来，心里便松了口气，回了家。 希望这女人，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回了家，李放和张玉容提起路家的事儿。 “娘，宝生她娘，您对她有了解不。”李放剥着鸡蛋小声问道。 张玉容一针一线地给秦小河缝补着裤子。 “黄家村儿的姑娘吧，我听别人提过，也是个苦命人。”女人揪着针线念叨着。 李放哦了一声：“我今天送宝生回家，看见他舅妈了。” 张玉容听到宝生舅妈，立马扭过头来，对自己儿子说道：“放子，离那女人远点儿” 李放愣了一下：“怎么了？” 张玉容左顾右盼，见屋里没小孩，便小声说道：“那女人以前是干那行的。” 说完，张玉容语气有些别扭。 但她害怕儿子沾上这种人，也不得不说。 李放看张玉容那表情，便知道白凤以前的身份了。 虽然解放后，这些人都接受了改造，但大多数人还是对她们有刻板印象，风气使然，也不怪张玉容如此。 李放哦了一声，便不再好奇地多问。 第二日一清早，天还未亮，李放正要骑车子从村里回城，却见到那白凤牵着个孩子急匆匆地行走着。 李放定睛一看，被牵着的正是路宝生。 脸蛋冻得通红，走得急，鞋拖拉在地上，发出摩擦的声音。 “呦，婶子，这是要回去了。”李放刹住车，询问道。 白凤冲他笑了笑，李放如今是她半个财神爷，她还等着李放给她送钱去呢。 倒是路宝生，一直低着头。 白凤看见李放盯着路宝生，便解释道：“他娘托我照看这孩子几日。” 李放哦了一声，他看向路宝生：“宝生，有空再来找小河玩。” 路宝生低着头未发一言。 白凤见此，和李放打了个招呼便拉着路宝生走了。 李放思索片刻，看她们走远，又骑回了路宝生家门口。 还没敲门，便听到院子里满是砸东西的响声，还有孩子的哭闹声。 “那是我的孩子啊，你就这么把他卖了，我不同意。”女人闷低声啜泣着。 声音粗犷的男人正是路宝生的继父秦大金：“我没卖他，反正在这他也过不上好日子，不如送走。” 路宝生她妈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吼道：“我养那么大，十块钱你就把他卖了。” 两人就这么吵着，吵着吵着秦大金怒气突然升了上来。 秦大金手里还拿着喝剩的酒瓶，醉醺醺的模样，鼻子红通通的，眼眶也是红的，他伸手就给了路宝生他妈一巴掌。 打的女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闭嘴，再说话把你也卖了。”他灌了口酒，掐着女人的脖子威胁道。 就在此时，大队长秦福生推门进来了。 刚才李放见事情不对劲，便顺势叫来了秦福生。 他知道，自己出面不合适，只有秦福生才能治秦大金这个无赖。 毕竟，秦大金如果还想在秦家庄混，还想有口饭吃，全靠秦福生的意思。 “福生叔，您咋来了。”秦大金收起自己那副嘴脸，点头哈腰地看向秦福生。 秦福生看在趴在地上哭泣的女人，便招呼自己身后的女人把他扶了起来。 “秦大金，如今不是旧社会了，你知道卖孩子是触碰法律的吗。”秦福生严厉地看向他。 秦大金蹲在地上，未发一言。 半晌，他突然说道：“我没卖他，我是给他找了个好人家养着。” 秦福生冷哼一声：“那黄驴子和他媳妇儿白凤，是好人家？黄驴子以前就跟拍花子的混过，苦于没证据，才没抓他。但公安一直盯着他了，你以为你和他的事儿，没人知道？” 刚才李放和他一讲，他就跟李放介绍了白凤和他丈夫黄驴子。 这两人的臭名远扬，秦福生作为大队长，对于内幕知道的不少。 秦大金听到秦福生的质疑，有心反驳，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算了，抓走我吧，都他妈死了才好。”秦大金喝了大口酒，破罐子破摔地怒喊道。 一旁，路宝生他妈低着头，眼神空洞麻木，秦福生的爱人只能不断拍着她的肩膀，说些话抚慰着女人。 而李放这边，则是直接去找了徐彬他们，无论白凤和那被拐卖的烈士孩子的案子有没有牵连，起码这二人肯定是有拐卖儿童行为的。 第五十二章 走了 堆着酒瓶子的院落里，黄驴子美滋滋地夹着花生米，手边还有一瓶酒。 他是路宝生的亲舅舅，只不过父母早逝，打小就被送养给了自己的叔叔，黄驴子的叔叔解放前做了不少坏事，算是个汉奸般的人物，解放后便给枪毙了。 黄驴子耳濡目染，打小就学着坑蒙拐骗那一套，因着脾气倔，便有个外号驴子。 久而久之，大家已不记得他的大名。 像他这种出身，本应该老老实实地呆着，但黄驴子却不本分，十几年前，刚解放那阵，他和一个拐卖组织有牵连，本应该抓捕，但没有证据，也只能放他回了家。 白凤是他年轻时的老相识，俩人一次见面后，一拍即合，就凑在了一起过日子。 但这夫妻俩平时不干什么好事，偷奸耍滑，在黄家庄也是臭名远扬。 “回来啦。”白凤牵着宝生进了院儿里。 黄驴子见此，笑眯眯地看着路宝生，好似一颗摇钱树。 “你这外甥还挺听话，跟着就来了。”白凤从黄驴子桌子上拿了一把花生送进嘴里。 黄驴子笑了笑，摸了摸路宝生的脑袋：“宝生，不记得舅了？你这孩子，咋不叫人呢。” 路宝生怯生生地望着黄驴子。 黄驴子看着路宝生脏兮兮的小脸，有些嫌弃地说道：“秦大金那狗东西把我外甥就养成这模样，和小叫花子没什么区别，就这还敢要我十块钱，哪天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他话里话外，其实并不在乎路宝生有多苦，只是心疼自己那十块钱罢了。 白凤端了盆水来，给路宝生洗了把脸还有洗了洗手：“三姐他们呢，走了？” 黄驴子嘬了口酒，笑着说：“走了。” 白凤瞪眼瞧着他：“那他怎么办。” 她指着路宝生问道。 黄驴子瞥了一眼自己的外甥：“他们走得急，说是过几日有空再来一趟，你就先照顾他几天。” 说罢，他笑眯眯地看着路宝生：“宝生，以后不用怕赵大金打你了，舅给你找了个好人家。” 路宝生低着头，呆呆愣愣的样子让黄驴子面露嫌弃。 他和白凤在一起十来年了，家里也没个孩子，白凤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索性便端来了一些剩饭放在路宝生面前。 李放他们到的时候，便看到路宝生蹲在角落里，手里还端着那碗凉的稀粥。 徐彬接到消息，便带人赶了过来。 “要不你先上班去，这里我处置。”徐彬看着自己的手表，又看向李放。 李放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却看见路宝生怯生生地望向他。 嘴唇微动，似乎在叫他。 小小的一团蹲在角落里，属实是有些让人心疼。 他对着徐彬说：“这孩子，你们打算怎么办。” 来之前他跟徐彬说了路宝生家里的特殊情况，此时徐彬也是犯难。 徐彬思索片刻，吩咐了一个年轻的公安去秦家庄把赵大金带走，顺便把路宝生送回家。 路宝生很乖巧，听话地跟着公安走了。 走之前，他又看了一眼李放，那眼神似乎有些感激。 李放叹了口气，接下来的事儿，就该交给专业人士处理了。 黄驴子和白凤蹲在墙角，瑟瑟发抖，尤其是黄驴子，吓得脸都白了。 院里黄家庄的大队长，还在徐彬耳边诉说着黄驴子平时的行为，企图能提供一些线索来让徐彬更好破案。 其实，他也是怕黄驴子的案子影响黄家庄的名誉，他这个大队长工作就更不好干了。 李放这一天都心神不宁的，虽然路宝生与他非亲非故，但他看见路宝生蹲在墙角的那一刻，心里还是很难受。 想起秦小河，又想起路宝生。 他自认为不是救世主，但还是忍不住管了这桩事。 黄驴子这个人渣，没有底线，他所说的把路宝生送到好人家，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套说辞。 他这么说，无非是为了减少自己的负罪感。 而秦大金，卖掉自己的继子，也是完完全全的私心使然，他们才不会管这个孩子被卖去哪。 只有路宝生的母亲会在乎。 李放叹了口气，就当是帮帮一个可怜的母亲吧。 不过，秦大金被抓走，没有劳动力，这个家恐怕生活的更要艰难了。 接下来的路，还得他们自己走。 “情况就是这样。那个三姐当年和白凤是好姐妹，后来嫁到了外地，只不过因为不能生育，便联系到了白凤，想要买个孩子回家。”饭桌上，徐彬一边吃饭一边讲着案子。 经过调查审问，黄驴子和白凤果然是个惯犯，只不过上一次作案，还是在三年前。 那时候，正好赶上六十年代初的特殊时期，二人侥幸逃过一劫。 而除了路宝生之外，他们还另外参与了一起拐卖案，但被拐卖的孩子并不是烈士的孩子小军旗。 “所以，拐走小军旗的不是他们？”沈小正问道。 徐彬点头：“不过，我觉得他们还有话没吐出来，这夫妻俩，鬼精得很，知道说的越多，他们离见阎王爷就更近一步。” 说罢，他转头看向闷声吃饭的李放，笑着问道：“诶，李放，白凤说你骑车子撞她来着，怎么回事。” 沈小正听到徐彬的话也笑了：“这女人怎么这么能扯。” 徐彬嗨了一声：“一进审讯的地方，能不害怕吗，胡言乱语的，不过，比她那丈夫强，那黄驴子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吓得两条腿哆嗦。” 李放擦了擦嘴，简单地把那天晚上的事讲了讲，又从兜里掏出那些糖纸包着的石子。 “我就是看这糖纸，总觉得和小军旗家的糖纸有点关系，才盯上白凤的。” 李放解释道。 徐彬接过那糖纸，鼻子轻轻嗅了一下，脸色微变。 “这东西，有点问题，我拿回去再看看。”徐彬严肃地看向李放。 李放颔首。 “这白凤，你们可以从她这边多审问审问，我觉得她可能比黄驴子要有用一些。” 虽然李放只和白凤接触过几次，但他总觉得，白凤绝非一个寻常的女人。 想到这里，李放深呼一口气，他太依赖自己的直觉了，有时候反而会影响真正的理性判断。 也许，这一切都是错觉。 第五十三章 诱惑 沈小毅从津城还没回来，他的那摊子工作便交给了李放和老常两人分担。 李放正拿着一摞文件打算去后勤处找人签字，便看到李怀德站在办公室门口朝他招了招手。 他神色不变，把文件收好便走上前去。 李怀德脸上带着笑：“文件给我吧，我亲自来签。” 李放点了点头，随他进了屋。 “这些天在厂里干的怎么样。”李怀德低着头翻着文件，出声问道。 李放笑着说：“挺好的。还要多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李怀德翻着文件，没说话。 李放见他这模样，也一时摸不到头脑。 突然，李怀德说道：“你觉得你们采购科的沈副科长怎么样。” 李放思索片刻，答道：“沈科长工作认真，对待大家也不错。” 李怀德哦了一声。 他抬起头，盯着李放的眼睛说道：“如果你当这个副科长，你觉得你可以吗。” 李放心里一惊。 他没想到李怀德会说这话，他以为李怀德会向他提出一些要求，或是其他什么的。 但李怀德抛出这个诱惑，属实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没资历没背景，也没立过什么功劳。 当副科长，这和做梦没什么区别。 李怀德这些话，无疑是给他一个诱饵，先冲晕他的头脑罢了。 “李厂长，我觉得我没这个能力。”李放没装傻充楞，而是不卑不亢地看着李怀德。 试探也罢，鱼饵也罢，他只能见招拆招。 李怀德倚在椅子上：“有能力的人很多，但能进步的，不一定是最有能力的人。”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李放。 李放年轻有头脑，又没有根脚，如果能为他所用，他对于采购科的掌握力就会更强。 他有这个信心，让李放心甘情愿的咬下这口鱼饵。 李放望向他：“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他想起沈小毅临走前的嘱咐，并未立刻拒绝李怀德。 李怀德想钓鱼，想对付他，他就得先把他的鱼饵咬下来。 李怀德喝了口茶：“做事嘛这不着急，等刘成进了采购科，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他虽看好李放，但让刘成进采购科，也是他对李放的一个考验。 他倒要看看，李放和沈小毅的关系，以及沈小毅对他李怀德的态度。 这种试探，以及不算阴谋，是摆在明面上了。 “对了还有，你们吴科长要是有什么事，你也可以找我说说。”李怀德眯着眼睛吩咐道。 他话里话外，就是让李放去做他的眼线。 毕竟，吴兵和杨厂长关系好，与他就是对立面，他不希望有一个和他作对的副手。 李放点头：“我知道了。” 李怀德见他如此上道，便说道：“这几天食品厂有批物资要来，你负责这件事吧，好好干，干好我给你记一功。” 这批物资本来就是李怀德帮人办事，别人给的好处，他顺水推舟送给了李放。 不得不说，李怀德把恩威并施这一套运用地很好。 李放只需要按照流程接收这批物资，便能为自己的资历又画上一笔，比起他一年到头辛苦跑乡下收东西，这鱼饵，真是诱人。 李放见此，露出感激地神情：“谢谢李厂长栽培，我会努力工作，好好报答您的。” 李怀德笑了笑，合上那叠文件递给李放：“都签完了，你可以走了。” 与此同时，审讯室。 白凤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对面站着徐彬。 徐彬手指间夹着那颗糖纸包着的石子。 白凤看见这东西，神色未变，丝毫未见慌张。 “白凤，你认识这东西吗？”徐彬严肃地看着她。 白凤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不认得，一颗石子，怎么了公安同志。” 徐彬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这就是从你身上掉出来的，你敢说你不认识？我告诉你，顽固不化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白凤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地说道：“说了也是死，不说你们也杀我，没意思，没意思。” 她慵懒地扭了扭身子，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徐彬见她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不想将功补过吗。”徐彬沉声说道。 这时候，对于白凤和黄驴子这种罪行，惩罚是很严重的，二人基本上已经没有可能再从监狱里出来了。 这时候治安还是很好的，像这种恶劣的案件，一年到头也没几起。 而白凤和黄驴子这种惯犯，是严厉惩治的对象。 “我没什么好说的，真的没有。”白凤眼神里没有后悔，也没有丝毫面对惩罚的畏惧。 无欲无求。 徐彬看白凤这副模样，脑海里突然出现这个词语。 他有些挫败地看向一旁的年轻公安。 “走，小五，去看看黄驴子。”小五是个面容黝黑的年轻人，刚从部队回来，脸上总是带着笑。 平时算是单位的开心果，见谁都能唠上两句。 “好嘞徐哥，那黄驴子昨晚上一夜没睡，早晨饭也不吃。”小五说道。 徐彬点了点头。 屋子里，黄驴子萎靡地低着头，脸上苍白没有血色。 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很邋遢。 “黄驴子，白凤已经跟我们坦白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徐彬严肃地大喊道。 黄驴子听到徐彬的话，连忙支起身子：“白凤，她说什么了，都，都是她蛊惑我干的，我，我不想死” 他精神有些混乱，哭丧着脸，满是对死亡的畏惧。 徐彬轻咳一声：“白凤说，一切都是你主使的，她只是从犯。” 话音未落，黄驴子便骂起脏话来，听得徐彬和小五都直皱眉头。 等到黄驴子骂完，徐彬方才说道：“如果白凤所说都是真的，那她可能去劳改几年，就能出来了，但你嘛” 他盯着黄驴子，那眼神有几分深意。 黄驴子愤愤不平地说道：“既然这女人不仁不义，老子便带她一起上黄泉路。” 他瞪大眼睛，一五一十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坦露了出来。 而徐彬和小五在一旁认真的记录着。 随着黄驴子的话越来越多，徐彬的心也在一点点沉着。 原来，这件事牵连如此之广。 第五十四章 挖 秦家庄，秦大金家。 徐彬带着小五，身后还跟着李放和大队长秦福生。 四人手里都拿着铁锹，在秦大金的院子里挖东西。 路宝生的母亲怀里搂着几个孩子，女人的脸上除了苦涩，并无其他表情。 据黄驴子吐露，解放前，他和秦大金便熟识。 当年秦大金手底下有点钱，被他盯上，就是黄驴子诱骗秦大金走上了赌博之路。 后来，秦大金家财都空了，但黄驴子偶然得知秦大金家有一尊祖传的金佛，便将守寡的妹妹顺势嫁给了他。 之后，他屡次和白凤来秦大金家里，却一直没找到这东西。 但直到有一次，白凤在睡梦中无意说漏了嘴，黄驴子才知道，这尊金佛她其实早发现了，同时，她还在秦大金家埋了一些东西。 就怕哪天事发了，她能从秦大金家迅速转移走自己的财产。 当时徐彬听完，也是越来越佩服白凤这个女人。 有胆量，也有心计。 “李放，你那边有东西没。”徐彬喊了一声。 他之所以请李放一起来，就是因为李放是秦家庄的人，毕竟挖人家院子这种事，他一个外来人，不好直接办。 有李放搭桥牵线，让大队长秦福生出面，合情合理，不惹人说闲话。 秦大金虽然犯了罪，但这个家还有他的女人和孩子，他们总不能直接上来就挖人家院子。 李放摇摇头，拿着毛巾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 他正要说话，却看见路宝生端着碗水跟在他身后。 “谢谢你。怎么不去找小河玩了。”李放笑着摸了摸宝生的脑袋瓜。 路宝生摇了摇头，小手指着角落里的母亲和弟弟妹妹。 那样子似乎在说他要在家帮母亲一起照顾弟弟妹妹们。 李放接过他手里的水，从兜里掏出几块儿水果糖：“去玩吧，给你们的。” 路宝生抬起头，这回他兴许是和李放熟了，接过糖说了声谢谢，脸上露出了笑意。 “徐哥，徐哥，我找到了，找到了。”小五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手里的毛巾。 徐彬脸上露出惊喜。 几人连忙凑了过去。 秦福生年纪大了，刚才挖东西累得他腰疼，他扶着腰，抻着脖子望着。 一边望着，一边和李放说着悄悄话：“放子，你知道秦大金会咋判不？” 他是大队长，村里出了秦大金这种卖子的败类，他顿觉丢脸，因此咬牙切齿地问李放。 李放笑了笑：“过几年就放出来了吧。怎么，您有什么想法？” 秦福生叹了口气：“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娘四个该怎么活呢，你家有你，是你娘的福气。可宝生还那么小，他娘也得照料孩子，没法干活儿。四张嘴呀” 他是大队长，操心的事更多一点。 两人说着话，那边小五扒拉着土里挖出来的东西。 用丝绸包袱皮裹着，里面有三个小盒子。 徐彬正要打开盒子，李放从一旁给他递了副棉手套。 “戴上这个吧，万一有啥东西伤到手就不合适了。” 徐彬朝他点点头。 令人意外地是，三个盒子里都没有金佛的踪迹，只有一百多块钱的纸票，还有一块儿石头。 徐彬拿起石头一看，心底便有了数。 看来，白凤比他们要想的更加谨慎。 徐彬把钱票留给了秦福生。 “就当黄驴子给他妹妹赔罪了吧，反正他也花不了了，想来他也没什么意见。”徐彬说道。 虽然徐彬这样做，不符合规矩，但大家都没说什么。 就如秦福生所担心的那样，孤儿寡母，如果没有这些钱，恐怕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守规矩的前提是，人能活下来。 中午回了城里，仨人找了个饭馆凑合了一顿。 “徐哥，我上回给你那包东西，有什么线索吗。”李放咬着包子问道。 徐彬点头，小声说道：“是迷药，这东西我们也很久没见过了。解放前，这东西在拍花子的手里很常见，我估计这些是当年留下来的。” 他话音刚落，小五便说道：“小军旗留下的糖纸上也有这种东西的痕迹，我看，黄驴子说自己没见过这东西，那白凤就是主使。” 徐彬笑了笑：“能把秦大金和黄驴子都忽悠的团团转，还能伙同真正的同伙转移走财产，她这能耐可不小。” 李放咽下包子馅，感叹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一旁小五插话道：“诶，李放同志，你们轧钢厂女同志多不多啊。” 徐彬瞬间脸色黑了下来，拍了拍小五的肩膀：“今天你继续盯着白凤，不审出点东西，周末别想休假。” 小五哭丧着脸：“别啊徐哥，我就是问问” “所以，白凤的同伙到底去哪了？”李放突然问道。 徐彬点了根烟：“黄驴子说自己不知情，他应该没说假话。但他见过那两个男人的模样，说是其中一个人左手只有三只手指，个子特别高，另一个比他矮多了” “诶，徐哥，拐走小军旗是一对夫妻吗。”李放问道。 徐彬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这是俩男人，那是一男一女。” 李放思索片刻，说道：“我记得那群众说，他两次见到这俩人，都是天黑的时候，如果其中一个男人扮做女人的模样，估计他也看不清脸，便会误认为是女人，何况这两人身高有差距，陌生人一看，倒像是一对夫妻。” 徐彬听完李放的分析，眼前一亮。 他扭头朝着小五儿说道：“你有空再去找那群众，叫，叫寿五儿的那个核实一下。” 小五儿诶了一声。 徐彬又说道：“对了，你记得告诉老王，去车站继续给我调查这两个人的情况，问问车站工作人员有没有遇见过。” 如果这两人离开京城，那么车站是他们很大几率去过的地方。 小五儿犹豫地说道：“也没照片，我咋说啊。” 徐彬思索片刻，说道：“个子那么高不多见，遇到困难，你们多克服。” 小五儿露出为难的表情，挠着头。 徐彬瞪了他一眼。 第五十五章 转机 傍晚，天色渐黑。 寿五儿家的老屋里，徐彬和沈小正、李放坐在屋里，小五儿则是蹲在墙边，监视着隔壁的一举一动。 就在刚才，寿五儿来局里找他们，说自己又看见那人贩子了。 徐彬正愁找不到这俩人的踪迹，没想到这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又送上门来。 只是局里的人出任务的出任务，下班的下班，他只好找沈小正和李放来帮忙。 如果对方真是两个男人，他和小五也没有十全把握能拿下。 徐彬又问了寿五儿一些关于那二人的体型特征，和黄驴子提供的基本符合，他便有了把握。 “他们什么时候进屋的？”徐彬望着手表，向寿五儿询问道。 寿五儿耳边别着李放递给他的大前门，右手摩挲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思索道：“大概就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我那时候正回家开门，就看到那个高个子男的也在开门。” 徐彬点了点头，有些犹豫地问道：“一会儿我们得抓人，你要不去你老丈人家躲躲，我怕你有危险。” 寿五儿瞪大了眼，说道：“公安同志，我寿五儿可不是那贪生怕死的人，你不要小瞧人。” 徐彬也是好心，见此连忙说道：“是我的错，那您一会儿可别冲我们前面，要不然要我们公安干什么，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 寿五儿听到徐彬的打趣，嘿嘿一笑：“那您放心，我抢不了您几位的风头，我就是看见这种坏人，我就想打这些孙子一顿。” 他喜欢看热闹，但本心不坏，这也是大多数人的写照。 徐彬看了看手表，给小五儿使了个眼神儿，说道：“到点儿，行动。” 小五儿诶了一声，他腰间还别着手枪，但他故意用棉衣遮了起来。 沈小正和李放没这种装备，索性一人拿了把短棍。 寿五儿腰间还别着他那把菜刀，菜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系了条红绳，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走到那家门前。 小五儿清了清嗓子，敲门喊道：“屋里有人吗，我是隔壁的，家里做饭没盐了，来找你们借点盐。” 喊了几遍，里面依旧没人出声。 徐彬皱了皱眉头，寿五儿也挠头觉得纳闷。 此时，李放则是一个纵身，在沈小正的帮助下，悄悄地把头探出了墙角。 院子里的正屋有光亮，细细听，还有窸窣的声音。 李放下来之后，对着徐彬说道：“里面有人在屋里，硬闯的话，我怕他们有武器伤害到你们，这样吧，我从小就擅长爬树，这墙我爬上去，跳进院子里给你们开门。” 还未等李放说完，徐彬严词拒绝道：“不行，这样你太危险了，万一里面人察觉你的动静，对你动手怎么办。更何况这件事是我们公安的任务，让你冒这个险，不行。我去。” 李放能来帮他，已经给足了他面子，他若是真让人冒这么大风险，那还要他这个公安做什么。 他撸起袖子就要尝试爬墙。 一旁的小五儿连忙拉住他的腿，这一拉，徐彬腿上的伤都被扯动了，疼的他直冒冷汗。 “徐哥，你这腿伤还没好，别逞强了，我去吧。”小五儿心疼地说道。 眼见这时间一点点过去，李放没多废话，把棉袄脱下来扔给了沈小正。 “别墨迹了，把家伙事儿借我用用。”李放一边爬，一边冲着徐彬比划道。 要说这寿五儿家以前还真阔过，不愧是高门大户，比起农村家里院子的围墙，那要高不少。 李放得用些力气才能上去。 李放腰间别着徐彬的手枪，一个跳跃，扑到了院子里。 屋里人似乎听到声响，但并未出来。 李放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给他们开了门。 就在此时，屋里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正屋的门被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李放几人躲避已经来不及，刚好和男人撞个正脸。 男人见到院子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吓了一跳，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显然是个练家子，一个闪身就又回到了屋子里。 之前，徐彬向寿五儿确认过这院里没有密道或者是后门，因此他不担心这人会逃走。 现在这两人已经慌了阵脚。 如他所料的那般，男人躲进门后，便朝着屋外吼道：“我知道你们是公安，你们肯定是来抓我的。” 男人自爆身份，让徐彬愣了一下。 但接下来，男人的话，却让徐彬脸色一变：“白二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跳火车死的。” 这男人有命案在身。 徐彬听得脑袋更大了。 这时，他冲着屋里喊道：“我不管是不是你杀的，你出来，我们慢慢谈。” 男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犯了罪，此时也逃不出去了，因此，他磨磨唧唧地从门口走了出来。 正当徐彬松了口气之时，李放眼尖地看见男人故意把左手藏在身后，似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他不动声色朝着徐彬那边走去。 “徐哥，我去上个厕所。”李放故意喊得大声些，让男人听见。 徐彬挥了挥手，自己则是从兜里拿出手铐，准备把男人抓起来。 眼见着男人离徐彬越来越近，李放故意从他身边擦过，转身间，李放看了男人一眼。 高宝此时全身绷着劲儿，他打算掏出手枪和眼前这些公安拼一把。 他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事儿，如果真的坦白从宽，那必定是牢底坐穿、送上西天。 不如拼一把，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活到明天。 但他看见李放的眼神，心底却突然一阵慌张。 就在此时，李放一个飞扑，把他扑倒在了地上。 男人手里扣动了扳机，但情急之下，男人并未打开保险。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手枪被李放踢的老远，他练过武，一双大手锁上了李放的喉咙。 此时，徐彬几人都上前控制住他。 “劲儿还不小。”李放心有余悸，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远不如练过武的成年人有力气。 刚才他能扑倒这人，全靠男人心里惦记着事，分了神。 之后男人的反击，则是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徐彬看着那把手枪，额头都冒出了汗。 他不知道是该庆幸李放救了他们，还是庆幸李放没出事儿。 高宝被控制住，死死盯着李放。 似乎不相信，自己殊死一搏的机会就这么被一个十几岁的臭小子给破坏了。 李放见他这副模样，笑了笑。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才被高宝掐的生疼，说话都费劲。 他看着沈小正，说道：“我这算不算又管了一桩闲事儿。” 明明这些案子和他也没什么关系，自己却每次冒着险还要往前冲。 沈小正笑了笑：“哪是闲事儿，这叫好人好事，见义勇为，当了英雄，大家都会记得你的。” 李放叹了口气：“富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不知道我现在是哪种境界了。” 沈小正挠了挠头：“你这问题太深刻了，还是等我哥这个文化人回来给你分析吧。我们俗人，只觉得现在肚子饿了。” 李放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吃烤鸭去，你请客。” “行，我请客，你掏钱。”沈小正嘿嘿笑道。 第五十六章 碰 仓库外，李放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司机班的胡二斗，还有他徒弟曹子建、表弟胜子。 货车上还有几个负责搬运的工人。 “胡哥，上回刘成那事最后怎么处置的。”李放笑着问道。 说起这事，胡二斗连忙说道：“胜子给人家赔钱了，那刘成听说我跟你认识，还少要了二十块钱呢，有空我和胜子可得好好谢谢你。” 他当时心里也纳闷，这李放面子可不小，连刘成都能敬着他。 李放愣了一下，笑了笑，没再多说话。 今天是李怀德吩咐的事儿，他们来食品厂接收调剂的物资。 但食品厂的人却迟迟未到。 “李同志，这怎么回事？”胡二斗手里把玩着火柴盒，犹豫地问道。 李放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这是他从沈小正那收来的二手货，但沈小正平时保管的很好，外观漂亮，时间也十分准确。 他特意溢价买下这块儿表，毕竟沈小正没收自己工业票，自己也不能让他吃亏。 朋友之间，有时候不需要分的太细，容易伤感情。 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再等等吧，辛苦同志们了，来，麻烦胡大哥您给大家散散烟。”李放从怀里掏出一包大前门，递给胡二斗。 他话虽如此，心里也有些着急。 毕竟还跟着工人呢，超时耽误了人家别的工作，就不合适了。 胡二斗把烟散了下去，工人们都接过烟，对李放这个出手不含糊的年轻人好感倍增。 有个搬运工人小声说道：“比刘铁山那个铁公鸡大方多了，上回那孙子还蹭我的烟抽呢。” 李放耳朵尖，听到这话，笑了笑。 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终于，耽搁了一个多小时，食品厂那边的人才磨磨唧唧的来了。 一老一少，岁数大的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戴着副黑框眼镜，手里还拿着个本子。 年轻的那个二十来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倒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你们谁是管事儿的，出来说话。”中年人喊道。 李放看了他一眼，便走上前去。 中年人打量李放半天，方才说道：“同志，文件都带了吗。” 李放点头，说道：“我们这边程序都办好了，就等着您来交接呢，我们这等了这么久，想着您食品厂这边可能是出了事” 李放虽然明里暗里在指责男人来晚了，但他说话都带着笑，年纪又小，中年人明知道他在阴阳怪气，但又不得不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毕竟是他们理亏，让人等了这么久。 中年人核对好文件，签好条子，把钥匙递给李放：“同志们可以进去搬东西了，我这边有点事，我先走” 他话还没说完，李放笑着说：“同志，那也许还得麻烦您等我们都核对好再离开。” 说话间，李放给胡二斗使了个眼神，胡二斗便指挥工人们去搬东西了。 中年人愣了一下，凑近李放，在他耳边说道：“这批东西是你们李厂长负责的，同志，能不能行个方便。” 李放见他这模样，便知道这批东西肯定是有点问题。 他心里突然警惕，难不成这是李怀德给自己挖的坑。 但李怀德那态度明显是想拉拢自己，不至于如此啊。 两人拉扯间，胡二斗走了过来：“李采购员，东西我简单核对了一下，少了一部分。” 李放颇有深意地望着中年人：“您看这事” 中年人皱着眉头：“我都跟你说了，这些东西是谁的，小同志，你要不再去给你领导打个电话问一问。” 他语气带着威胁，李放笑了笑。 “这荒郊野地的，也没打电话的地方，要不然，我派司机师傅回城一趟去问问，您二位等会儿。” 他这一说话，一旁的年轻人就急了，喊道。 “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着，苏哥，我下午还得去见人呢。” 中年人名叫苏昌荣，是食品厂的一个副科长。 他盯着李放，李放也在盯着他。 两人谁也不退缩。 李放知道，无论这是不是李怀德给他挖的坑，但如果今天，这批东西他接收过程中出了纰漏，必定会成为一个把柄。 有把柄的人，时时刻刻都会受制于人。 他不想把这把悬在自己头上的刀子递到李怀德或者别人手里。 片刻，苏昌荣瞅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他脸色略微缓和：“这样吧同志，今天东西先不交接了，我们回来再重新查验一遍，可能是我们工作上出现了失误，耽误你们时间了。” 李放见此，点头说道：“行，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放，轧钢厂采购科的采购员。” 他伸出手，朝着苏昌荣递去。 他也知道，再纠缠下去对他们谁也不好，给对方一个就坡下驴的机会，毕竟他们还要再见面的。 苏昌荣见李放虽然年纪小，但行事豁达，也松了口气。 他生怕遇到个滚刀肉，今天的事要是败露了，也没他好果子吃。 他伸出手和李放握手道：“食品厂销售科副科长，苏昌荣。” “那，今天就到这儿吧苏科长，东西还在那儿，我们过几天再来。希望到时候，您能如约而至。”李放笑了笑说道。 苏昌荣点点头：“放心吧李同志。” 送走了李放这些人，一旁的年轻人皱着眉头说道：“苏哥，那我们这事儿还办不办了。” 苏昌荣皱眉说道：“本来想借这件事，坑他王明东一把，但没想到李怀德的人还挺警惕的，不对，看他那态度，也不一定是李怀德的人” 原来，王明东是食品厂销售科的科长，食品厂一直是热门单位，其他厂都喜欢来找食品厂调剂物资，但没有关系，自然是很费劲。 而李怀德和王明东关系好，有好事王明东都是先想着他，李怀德也经常帮王明东办事。 苏昌荣和王明东俩人是老对手了，他一直想取而代之，王明东和轧钢厂的李怀德一直私下有来往，苏昌荣得到消息后，便准备在王明东给李怀德的这批物资上做手脚。 他故意趁王明东出差的时候，把东西处理过，打算等到轧钢厂接收后发现不对劲向上面反应，他趁机告王明东一个擅离职守。 他以为李怀德和王明东关系好，不会对东西细细盘查，没想到李放来了，把他计划都破坏了。 接下来，他只能见招拆招，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李放这回回去肯定会和李怀德反映。 李怀德又会告诉王明东。 苏昌荣心下满是担心。 而一路上，李放也在想今天的事儿，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李怀德给他挖的坑，也或许是别人给李怀德挖的陷阱。 也许还有其他的可能。 路走的越多，牵扯的就越多。 他望着副驾驶聊得正嗨的曹子建和胜子，有时候，其实活的简单也是幸福。 第五十七章 诈 “姓名。” “高宝。” “这几天好好反省过了吗，知道自己犯什么罪了吧，坦白从宽，抓紧时间说吧。”徐彬望着低着头的高宝，厉声说道。 高宝抬头看了徐彬一眼，眼神有些犹豫。 “不想说？这样吧，你先告诉我，被你拐走的那个孩子现在在哪？” 徐彬把手中的笔拍在桌子上，对着高宝说道。 高宝双手交叉放在一起，低着头。 “我不知道。” 徐彬见他这副样子，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 “你以为你能瞒一辈子？高宝，黄驴子已经指认你了，你的罪行我们也正在收集调查，早晚会查到。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徐彬冷笑道。 高宝听到黄驴子的名字，嫌弃道：“我就知道那个坑货会害了我们白凤那死女人呢，她没说什么吗。” 徐彬看着高宝的眼睛，说道：“你之前说，你的同伙白三跳车死了对吧。” 高宝眉头一皱：“对，他跳车死了，跟我真的没关系。” 徐彬笑了笑，望着高宝说道：“我托人去你所说的铁路段查了，根本没看见白三的尸体和他人的踪影，很可能，我是说，有很大的可能，他没死。” 高宝瞪大眼睛。 “不可能，怎么可能，火车开的那么快，他一定死了。”高宝咬牙切齿地说道。 徐彬看着他，对着一旁的小五说道：“走吧，机会是留给活人的，对于这种顽固不化的敌人，我们通常选择用武器来结束他们。” 他的话是说给小五听的，更是说给高宝听的。 高宝望着两人走出审讯室的身影，突然叫住徐彬。 徐彬望着他，高宝低头开始说话。 “小军旗出事了。”徐彬闷了一口酒。 李放看着徐彬，男人脸上既有自责，也有难过。 刚才徐彬把抓捕高宝后的一些关于案件的笔录给他们简单说了一下。 “高宝和白三两个人，用从白凤那里拿来的迷药，拐走小军旗后，准备离开京城。之后小军旗生病了，他们给喂了药好转了，但还没坐上离京的火车，小军旗病情加重，他们又不敢去医院，一拖再拖，孩子就” 徐彬抹了抹嘴角残余的酒水，诉说着案件的经过。 李放思索道：“所以，高宝他们把孩子留在哪了？” 徐彬点了根烟，说道：“高宝说，是白三埋的人，他不清楚。火车上，俩人因为这件事打了起来，高宝认为如果不是白三给孩子喂的药不够，孩子也不会死。挣扎之下，高宝打算拿枪吓唬吓唬白三，白三以为高宝真要杀他，就跳车了。” 李放放下手里的筷子：“之前你说，没有看见白三的尸体，而高宝也没有看见，高宝更没有看见小军旗的尸体。会不会，白三是诈死，其实小军旗也没死，他带着财物，拐着孩子单独跑路了？” 徐彬眼睛一亮。 “行啊放子，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我怎么没想到。”一旁的沈小正听完李放的分析，嘴里咬着烧鸡的鸡腿，满嘴流油地给李放竖了个大拇指。 徐彬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只要孩子没出事，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也得把他追回来。” 李放笑了笑：“徐哥，高宝那边，我觉得他说话也不一定全是真的。他不像那种没脑子的冲动的人。” 之前，高宝想要偷袭他们的事儿，他还没忘呢。 而且高宝重新返回京城，想要做什么，他也没有吐露出来。 一旁的沈小正吃的喷香，右手在剩下的那个鸡腿附近游荡。 “我就不客气啦。”李放眼疾手快，把鸡腿夹进自己碗里。 沈小正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你吃，你吃，我吃鸡肉。” 徐彬看着幼稚的二人，突然问道：“诶，我沈哥怎么还没回来？不会遇到啥事了吧。” 沈小正摇头：“我哥能有啥事，听说程小木去津城了，他不得好好带着人家逛逛。” 徐彬笑了笑：“他俩要是真能凑一对，我看也挺般配的。” 沈小正吐了块鸡骨头，说道：“咱也不懂这种事，不掺和对了，放子，昨晚上保卫科在咱厂里抓了个贼，你知道这事儿不。” 李放愣了愣，他这两天忙李怀德吩咐的事儿，还真不知道。 “这人你应该也见过，你猜猜是谁？”沈小正故意卖弄玄虚。 李放夹了口菜：“李怀德？” 他脑子里最近都是这家伙，因此脱口而出。 说罢，沈小正白了他一眼：“你扯淡去吧你，净瞎说，是曹子建，你知道不，就是那个司机班胡二斗的徒弟，你应该和他打过交道。” 李放点点头：“是，有点印象，看着挺老实一小伙子，怎么就成贼了呢？” 沈小正嘴里嚼着花生米，小声说道：“我估计呀，是让人给坑了。” 徐彬也好奇地看向沈小正，先不说沈小正这人靠不靠谱，起码讲故事水平那是一流的。 总能把人胃口吊起来。 “昨天晚上，保卫科的周全，就我们那副科长，接到举报，说有人偷盗，周全去的时候，正好抓个正着，一搜身，身上有一沓钱。周全去财务科一看，正好柜子还打开着呢，财务科的人连夜核查，发现曹子建身上的钱，就是他们丢失的。这下算是人证物证齐全了。” 沈小正说道。 李放思索片刻，说道：“我听胡二斗说过，这曹子建父亲也是轧钢厂司机班的老班长了，家庭条件挺好的，不至于铤而走险吧” 沈小正拍了下大腿，神神秘秘地说道：“放子这话说到点上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曹子建被抓的时候，也是说自己委屈，说自己家里有钱，不可能偷厂子的。但让他说是不是有人诬陷他，这小子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徐彬抻了个懒腰：“进局子里的都喊自己是冤枉的，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沈小正笑了笑：“不过，我觉得，这小子还真有可能是冤枉的，放子，你知道财务科那个副科长” 他话音未落，李放连忙戳了戳他的胳膊。 “有人来了，别瞎说了。”李放使了个眼神，沈小正这一看，正是曹子建的那个师傅胡二斗。 胡二斗看见李放他们，也是眼睛一亮。 第五十八章 锅 “胡师傅。”李放打了个招呼。 胡二斗走了过来，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他哥胡三斗也在保卫科工作，因此，他对于沈小正并不陌生。 “胡大哥，我听说小曹那边出了点事？”胡二斗坐了下来，李放顺势问了一句。 胡二斗叹了口气：“是啊，这孩子” 李放给他拿了瓶汽水：“小曹现在还在厂里吗，还是移送公安了？” 胡二斗喝了一口汽水，说道：“还在保卫科接受审查，这孩子跟我时间不长，人还是不错的，不知道怎么就犯了糊涂。” 李放安慰道：“兴许是误会呢，我看小曹也不像那种人。” 胡二斗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都是人的命。” 他站起身，掏出汽水的钱：“我先走啦李同志，沈同志，下回见。” 他神色匆匆，走时还买了一兜包子，李放见他心思重，也就没再挽留。 胡二斗刚走，沈小正便迫不及待的继续说起来。 “就那个财务科副科长陆刚，前两个月李怀德新提上来的那个，财务科出了事，他全程没露面，好几天都没去上班，也没请假。今天白天，有人去他家找他，你猜怎么着，这孙子跑路了。” 徐彬皱起眉头：“那你们轧钢厂没报案？” 沈小正咂咂嘴：“我猜是李怀德给压下来了，这老狐狸也被这家伙坑了一把，毕竟是他提上来的人，闹大了也不好看。而且财务科估计有大亏空，要不然，曹子建这个倒霉蛋不会被拉来背锅。” 李放点了点头：“曹子建这一背锅，携款潜逃案就变成了盗窃案，这老狐狸，真是有一手。” 沈小正笑道：“我今天给我哥通了个电话，他说让咱俩多注意着。我也觉得，关键时候，也许这个陆刚就是威胁李怀德的一把好刀。” 李放笑着看向他：“那就辛苦沈干事了，麻烦你把陆刚抓回来，还人家曹同志一个清白。” 沈小正诶了一声，说道：“我上哪找他去，我的意思是，让你有空打探一下李怀德那边的态度。” 李放点点头，他是该再见李怀德一面了。 津城火车站。 财务科副科长陆刚戴着顶黑色帽子，身上裹着满是补丁的黑色棉衣，手里还提着篮子。 与他平时的打扮截然相反。 他平日里一副总喜欢手里拿着本账本，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而如今他佝偻着腰，似乎在伪装着自己。 陆刚此时心依旧跳的厉害，他知道，如果自己被李怀德，或者公安的人找到，一定没有好下场。 毕竟他携带的巨款，对整个轧钢厂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钱，心底十分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抛妻弃子，干出这种事，是否是正确的。 等到自己发大财了，自己一定回来好好补偿他们母子。 陆刚自我安慰道。 他打算从津城中转，去到南方，再逃去海的那边。 之所以没从京城火车站坐车，便是怕被很快查到踪迹。 他蹲在候车广场的台阶上，一旁站着个矮个子的男人。 男人又矮又瘦，脸型细长，右腿似乎有些残疾，只能靠左腿支撑站着。 “同志，借个火。”男人嘴里叼着烟，朝陆刚望去。 陆刚看着男人眼角有条长长的疤，眼神阴狠，顿觉此人绝非善茬。 他正要掏出自己的煤油打火机，却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形象，又掏了另一个兜，拿出一盒火柴递给男人。 男人眼尖，注意到了陆刚的小动作。 他笑了笑接过火柴，点燃香烟：“谢了兄弟。你是去哪的。” 陆刚看了男人一眼，没说话。 白三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勾起，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兄弟，你这身上，有好东西吧。” 陆刚脸色一变，盯着白三的眼睛：“都是过路人，同志，不该问的少打听。” 陆刚此时心里十分慌张，生怕男人多管闲事，误了他的好事。 白三不屑的笑了笑，倚在墙上，吐了个烟圈。 眼前男人外强中干，表面看着是狼是虎，其实内底虚的很，他混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这种人。 “你一个人带着这些，想平安离开，恐怕难的嘞。不如分我一半，我还能随你一起，路上也好掩护你。”白三淡淡的说道。 他语气平平，但陆刚听出来他语气中浓浓的威胁之意。 白三看着陆刚，他看男人的眼神，便知道这钱绝非正道而来，如此以来，更好他下手了。 白三掐灭手指间的烟。 他估计高宝如今已经到公安手里了，肯定会把自己供出来，他得尽快离开这里，陆刚手里的钱，就是他离开的路费。 如李放所推测的那样，小军旗确实没死，当时只是晕了过去，白三只是想独吞这笔财富。 而诈死，也是他的计谋。 他打小就跟着人抢劫拐卖偷盗什么都干，白凤和他虽然都姓白，但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白三是白凤姐妹，那个三姐的老姘头，两人关系暧昧。 而三姐，并不是如白凤和徐彬说的那样，只是个结婚多年，想买个孩子的女人。 她是个惯犯。 而白三，他本来想把那个孩子卖到津城，但恐生隐患，便给孩子又下了颗迷药，趁着夜里，不顾生死便把他扔到了一户农家门前。 他也不想手上沾太多血，起码给自己留条后路。 陆刚捂着自己的怀里的钱。 此时，火车即将发车，陆刚蠢蠢欲动。 白三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要，我去替你请个公安来。” 陆刚没说话，拉着他走到隐蔽的地方。 “你跟我到水城，到那我给你钱。”陆刚说道。 白三笑了笑：“你是个聪明人。” 陆刚咬牙切齿道：“被你缠上算我倒霉，你现在举报我，一分钱也拿不到，不如跟我到水城，我们一起发大财。” 白三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点了点头。 陆刚看着白三，脑袋里正思索着怎么甩掉这个难缠的狗皮膏药。 白三也在想着什么时机能把陆刚的钱全部拿到手。 他想要的，不只是一半，而是全部。 第五十九章 势 自从上次，李放跟李怀德反映了食品厂那个销售科副科长苏昌荣的事情之后，李怀德出手协调，这批物资顺利的到达了轧钢厂仓库。 为此，李放还得到了一个小小的嘉奖。 办公室里，吴兵端着茶杯，看着手里的报纸。 “科长，听说咱们科又要来新同志了？”刘铁山凑到吴兵面前，打探道。 吴兵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哪来的消息？管这么多干什么。”吴兵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刘铁山尴尬一笑。 自从上次吴兵拒了他的东西，他对吴兵那是又怕又恨。 既然吴兵不收，他就得找愿意提拔他的人，一来二去，找上了李怀德。 不过，李怀德最近事情忙，哪顾得上他。 连吃了几顿闭门羹，刘铁山也就只能老实地回到自己的岗位干活儿了。 “你没事就去外面找物资，你看人家李放，最近又立一功，你就不能学学？” 吴兵意有所指地说道。 刘铁山喝了口水，嘟囔道：“有李厂长愿意提拔他，我哪比得上人家呀。” 他话音未落，办公室的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李放正在写东西，听到刘铁山的话，也是愣住了。 这批物资是怎么来的，李怀德并未故意遮掩，他一个副厂长，想提拔谁，用谁，就算说出来，也没人敢质疑。 因此李放身边的人，大大小小都知道一点内幕。 对李放的态度也是出现了一些变化，尤其是刘铁山，对李放的笑容都多了。 虽然那笑容全是虚情假意，看起来令人厌烦。 不过知道，和说出来，那又是两码事。 一旁的老常戳了戳刘铁山的胳膊：“你说这些干嘛。” 他对李放观感不错，和老刘也是老同事，自然不愿意看到老刘和李放起冲突。 此时，科长吴兵端起自己的水杯，拿起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李放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李放不确定，吴兵是否在借刘铁山的话来敲打自己，如果吴兵真的是杨厂长的人，那么，自己依附李怀德便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上。 不过，如今二者的争斗还在暗处，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李放拿着手里文件，打算再去食品厂一次，他手里还有一些文件，需要在事情办完后去找王明东签字。 厂子门口，李放正要骑车子走，便看到胡二斗冲他招了招手。 “李放同志，这是要去哪。”胡二斗笑了笑。 李放拍了拍自己的挎包：“去食品厂办事，胡师傅，您这也要出去吗。” 胡二斗点了点头：“我去乡下拉东西，正好路过食品厂，捎你一程吧。” 李放摇了摇头：“路也不远，您忙您的，对了，小曹，怎么样了？” 胡二斗叹了口气：“多亏你还惦记着他，我托人问了，还没移交公安，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 李放看着他，突然说道：“胡师傅，您在司机班，见过财务科陆刚副科长吗。” 陆刚携款潜逃的事情，估计胡二斗还不知道，李放打算提醒他一下，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起码能让胡二斗他们多个希望。 胡二斗愣了下，疑惑道。 “兴许见过，又兴许没有，怎么了？” 李放摇了摇头：“没事，您先忙着，我走了。” 胡二斗看着李放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若有所思。 他身后，胡三斗正在那巡逻，他想了想，朝着那边走去。 打算问一问胡三斗，财务科陆刚的事情。 王明东四十多岁的年纪，方脸高个子，浓眉大眼，李放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打算盘对账。 “王科长好，我是轧钢厂的采购员李放。” 李放敲门进来说道。 王明东抬头看了他一眼，冲李放招了招手，招呼他坐下：“我知道，上回苏昌荣打算坑我，还是你这个小同志发现的，替我化险为夷了。” 李放没想到王明东是个说话如此直白的人，他笑了笑。 “李厂长能把这么重要任务交给我，我自然要好好办了。”李放说道。 王明东一手打算盘，一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不骄不躁，是个好同志，文件拿来吧，我给你签完就行了，中午要不要留我们厂里吃饭，味道不错，不比你们轧钢厂差。” 李放起身把文件递给他。 “您这么忙，我就不叨扰您了。”说话间，办公室又进来一个人。 “老王啊，你把前两天厂里发的文件给我找出来，我要再看一遍。”男人走近，看见李放，愣住了。 李放见他也是一愣。 “李放？” “表哥？” 李放笑着跟他打招呼，此人正是秦建军大舅家的表哥刘志，不过，他不是在技术部门工作吗，怎么调到食品厂来了。 看他那语气，王明东还是他的属下？ 李放眼神露出疑惑，王明东那边看见刘志来了，急忙站起身。 “行，刘处长您先坐，我给您倒水，对了，您和李放同志认识？”王明东一边找文件，一边打听道。 李怀德只跟他说李放是农村上来的，没什么根脚好拿捏，可没跟他说过，李放和他们这新来的副处长还有关系。 而且关系还挺近。 刘志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嗯，家里的一个弟弟。” 他没多解释，在他眼里，李放和秦建军关系好，李放家和他姑姑家关系密切，和他弟弟也没区别了。 两人在王明东办公室坐了会儿，办完事，李放出了办公室，刘志也跟着出来了。 “表哥，您这怎么来食品厂了？”李放好奇地打听道。 刘志嗨了一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正常的工作调动，你嫂子家里给安排的，我现在是赶鸭子上架，当了这个后勤处副处长，其实你说我这搞技术出身的，懂什么后勤呢。” 听着刘志的吐槽，李放也笑了。 不过，刘志的自谦之语，李放总不能当真。 能调到食品厂这种热门单位，还是炙手可热的后勤处副处长，看来刘志除了家庭背景不简单之外，个人能力也是非常强的。 “算了，不说这么多了，带你吃饭去。”刘志拍了拍李放的肩膀。 不远处，王明东看着二人的背影，思索片刻，又给李怀德打去了电话。 第六十章 借力 食品厂的食堂味道不错，但饭菜翻来覆去，无论哪个厂都是那几样，吃惯了也就还那个味道。 刘志虽然体形偏瘦，但吃起饭来，那饭量丝毫不逊色于他表弟秦建军。 “以前我在那个单位，不好给建军安排工作，这回到这儿，反而有机会了。”刘志笑着说。 二人吃饱饭，在厂里溜达着。 李放点头：“建军要是也来城里，咱这边就更热闹了。” 刘志把李放送到厂门口，方才离开。 他刚走两步，销售科长王明东便走了过来。 李放看王明东那模样，便知道他是故意等着他们的。 “王科长好。”李放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王明东诶了一声，语气亲切：“刚才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大概两卡车的物资在仓库，李同志要是有空的话，明天就让人去拉吧，还是那仓库，手续我都给办好了。” 李放愣了一下，李怀德可没跟他提这事啊。 他正要问，却看见王明东不经意间朝着刘志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放顿时恍然大悟。 刚才刘志没走远，王明东的话他应该正好能听见。 王明东这是给他卖好呢。 李放笑了笑：“辛苦王科长了，真是感谢您对我们厂的帮助。” 王明东见李放如此识趣，也松了口气。 送礼是个技术活儿，拍马屁也是，有时候送不好拍不好，反而适得其反。 不过好在眼前的李放虽然年纪不大，倒是个聪明人。 和聪明人交流最为简单。 “行，那我就先去忙工作了，路上注意安全啊李同志，欢迎下次再来。”王明东笑着和李放握手。 李放点头：“王科长再见。” 这几天，李放在采购科算是出了一次风头，拉来食品厂如此多的物资，任谁来了也能竖个大拇指。 为了此事，李怀德还专门找了他一次。 “最近工作做的不错，再接再厉。”李放进他办公室时，李怀德正在那沏茶，见他来了，还特意给他倒了一杯茶。 这还是见李怀德这么多次，自己第一次有这待遇。 看来，王明东肯定把自己和刘志的关系跟李怀德说了，要不然，李怀德不会对自己如此优待。 李放笑着说：“还要多亏您提拔，要不然我这还在泥土地上刨食吃呢。” 李怀德哈哈一笑：“是你有这种天赋，我提拔的人不少，能让我另眼相看的，你这小同志算一个。” 李放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李怀德继续说道：“你有能力，在食品厂还有自己的人脉，采购科有你这种干将，是他吴兵的福气。” 李放一听，就知道李怀德暗指他和刘志的关系。 不过，李怀德一直在这夸他，李放也不知道怎么回他，言多必失，索性便做出一番激动的模样。 果然，李怀德看他面红耳赤，激动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 少年人，心眼儿太多也不好，让人觉得过于有心计。 能让人说几句话就能煽动情绪的人，才是最好掌控的。 “这样吧，以后王科长那边食品厂的事，我都交给你了。”李怀德拍了拍李放的肩膀。 李放点点头，起身正要说话，却见李怀德又说道：“你一定得为咱们咱们厂多谋些好处，这样立功才能服众。对了，听说你和刘处长关系不错，王明东和我说了，想要有时间邀你和刘处长一起吃顿饭，也更好地完成工作。” 李怀德这话里话外，都是想为王明东和刘志牵线搭桥。 看来王明东和李怀德关系果然不浅。 王明东在单位，有苏昌荣这个副科长处处难为他，苏昌荣是处长的人，因此王明东只好投奔刘志这棵大树。 李放点点头：“我听您的，那我就等王科长安排了，我一定好好跟刘处长说。” 李怀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 李放不知道刘志的想法，因此下班后，他便去找刘志了。 之前刘志给他留了地址，因此很容易就找到了。 刘志也刚好下班，两人在街上碰见了。 李放把事情简单一说，刘志欣然答应。 “我正愁怎么安排建军的事儿呢，没想到王明东自己送上门来了，行，放子，这事儿我应了。”刘志笑着说。 李放犹豫片刻：“没给您添麻烦吧。” 刘志笑了笑：“哪能啊，再说你也是我弟弟，就是你真惹麻烦了，我还得主动帮着你呢，咱都是一家人，别说那见外的话。” 李放心底一暖。 刘志又邀请他去家里吃饭，李放没应，他看刘志那兜子里就有仨包子，估计是自己的晚饭。 自己要是去了，人家还得再买。 刘志如今家里就他一个人住，他爱人是医生，外出公干，家里孩子在他老丈人家。 这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李放站在陆刚家门口的时候，心里是犹豫的。 白天，李怀德还吩咐了他一件事，就是去陆刚家再次探寻陆刚的踪迹。 李怀德把陆刚的事跟他简单说了下，李放心里还挺高兴的，起码李怀德终于开始把他当自己人了。 但去人家家里，陆刚肯定没在，自己总不能欺负人家的老婆孩子吧。 又不是黄世仁，哪能堵人家门口要账。 陆刚是跑了，自己的家人受了牵连。 李放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门。 李怀德的吩咐放一边，要是真能先李怀德一步提前找到陆刚，那就是拿到李怀德的把柄。 这买卖不亏。 开门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右脸还带着青紫色的印痕，看上去是被人打的。 小姑娘五官很俊俏，眼神却怯怯的。 “你找谁，我爸爸没在家。”她小声说道。 最近来找陆刚的不只李放，因此她便直接说了。 李放愣了一下，提了提自己手里的点心：“我是陆科长的同事，来看望看望你们。” 小姑娘面色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一边凑过来一个中年女人，女人脸色很差，一脸病容：“麻烦小同志您了，请进来吧。” 陆刚的家里条件一般，单位分的房子，三口人住勉强还算宽敞。 小姑娘老老实实地坐在墙角的书桌边上，写着作业。 女人给李放端了杯水。 李放正要说话，陆刚的妻子却先他一步出声说话了。 第六十一章 所托非人 陆刚的妻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女人无奈地说道：“我知道老陆犯了错误，他对不住厂子。但他离开之前，真的没跟我说” 之前来的人对她态度有好有坏，目的都是想要问出陆刚的行踪。 但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身体孱弱，平时也就在家照顾孩子、洗衣做饭。 她对于陆刚工作上的事情，向来是很少过问。 李放笑了笑：“您别紧张，对了，我给孩子带了点心，让孩子吃点吧。” 他指了指手边用纸包裹着的点心。 女人犹豫地说道：“让您破费了，我还没问，您是跟老陆什么关系？” 李放神情自若地说道：“我们都是后勤处的，以前和陆科长关系还不错。” 虽然是谎言，但女人显然是信了。 毕竟陆刚之前在单位，口碑还不错，有几个朋友也不奇怪，看李放年纪不大，估计也是陆刚帮助过的年轻人。 女人表情立马轻松不少，她喝了口水，说道：“同志，我想问问，要是老陆一直回不来，那他这工作名额” 这年头儿工作都是接班制，李放看女人眼神频频望向自己的女儿，心下了然。 她是在为自己的女儿未来筹谋。 李放笑了笑，说道：“您女儿多大年纪了？” 女人愣了一下，答道：“十五，马上十六了。” 女人眼神闪烁了一下，李放知道她大概是在说假话。 他感觉那孩子也就十三四岁。 李放呼了口气，笑着说：“陆科长这工作肯定保不住了，不过” 陆刚妻子听到李放的话，先是眼神一暗，而后又露出希冀的目光。 “不过，您要是能提供一些陆科长的线索，我们找到他，把钱分文不动的还回来，或许上面能网开一面，给陆科长一个体面。”李放认真地分析道。 他话虽如此，也有安抚女人的成分，毕竟陆刚这种携款逃跑行为，是很严重的，不可能就如此平息。 话音刚落，女人便低下头，沉默起来。 一旁的女儿乖乖地在书桌前写作业，但若能仔细看她的眼睛，便能发现小姑娘的眼眶湿润的。 她已经十几岁了，该懂的也都懂了。 现在刚事发，如果陆刚真被抓回来，或者通缉，恐怕她的学也上不下去了。 虽说祸不及妻儿。 但风言风语也能杀死一个人。 内心恐惧交加的她，握着笔的手有些颤抖。 “陆刚在水城有亲戚，是他的表叔他会去的，他一定会去那里的。”女人攥着手里的水杯。 她声音有些颤抖。 “您放心吧，如果能找到，不会耽误您孩子的前程的。”李放得到陆刚的消息，松了口气。 他出声安抚女人，却见女人自言自语：“悔教夫婿觅封侯” 李放看着她，叹了口气。 关于陆刚家，他也听人唠叨过一些，陆刚是个孤儿，工作名额是自己老丈人的，老丈人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把女儿托付给他便离世了。 陆刚的妻子生病前是个高中老师，读过不少书，生病后便辞职在家养病。 当年，陆刚靠着妻子家的财产，花钱攀上了李怀德，当上了副科长。 如今抛妻弃子，他妻子心里，是最难过的，所托非人，莫过如此。 李放没有过多打扰，便离开了。 对于找陆刚，抓陆刚的事，他心里有了些计较。 不过，他也心知，陆刚这种人，心思狠毒，做事做绝，如果强行抓他，到时候搞个鱼死网破，就不值当了。 趁着周末，李放回了趟家。 手里还提着两大兜面包，这是昨天去食品厂找王明东时候，王明东送的。 这些东西对他一个销售科长来说就是小意思，李放见他语气诚恳也就收下了。 他路过秦建军家，送了一兜子，还特意提了刘志调职的事情。 他知道，王明东对他如此，也是看人家刘志面上，自己分给秦建军，那叫投桃报李。 秦建军也不客气，蹲门口抓起一个果子面包，就在那就咸菜疙瘩吃起来了。 惹得秦五婶又是一顿骂。 不过，刘美华也在秦建军边上，这婆婆就不好当着儿媳妇面儿打骂儿子了，索性也拿起面包，给儿媳妇掰了一半，一家人吃了起来。 家里还是那副老样子，秦小河蹲院子里画画，秦小梅和秦红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皮筋儿，姐妹俩正美滋滋地玩着跳皮筋。 嘴里还喊着在女孩子间传诵的歌谣。 张玉容晾晒着衣裳，看见李放来了，脸上立马浮现笑容。 “放子回来啦，中午煮面汤喝，给你再炒个鸡蛋。”张玉容擦了擦手，笑着说。 李放诶了一声，把面包拿出来。 “放高点，省得让小河天天偷吃。”他从里面拿出一个果子面包，其余全部递给了张玉容。 秦小河听见有吃的，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我吃这个。”他扒着李放的手，眼神一亮。 李放拧了他小脸蛋一把：“看你胖的，还吃呢。” 李放把面包掰成四份儿，先塞张玉容嘴里一份儿。 他知道，他要是不给他娘喂嘴里去，她肯定是不舍得吃一口。 张玉容嚼着面包，笑着说：“好吃，和咱那白面馒头一样香。” 几个孩子也嚼着面包，秦小河偷偷从上面扣下一块儿，藏在了兜里。 “你放那里，忘了就臭了。”李放蹲下，看着秦小河。 秦小河撅起嘴，说道：“我给宝生留的，他没吃过。” 李放愣了一下。 看着眼前秦小河清澈的目光，他突然笑了。 “好孩子，知道分享了，哥奖励你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钱塞给秦小河。 秦小河拿着巨款，露出惊喜的眼神。 同时，张玉容看着李放给秦小河钱，先是想拿回来，但转念一想，便对着秦小河说道：“你哥给你的，拿着吧，回头娘给你换成零碎的，别弄丢了。” 秦小河兴奋的点头，蹦蹦跳跳地去外面找路宝生玩去了。 李放看着他的背影，也是笑了。 想要幼苗长成大树，起码这根子就不能歪了，教育，得从娃娃抓起。 第六十二章 远行 水城站。 没有繁华的高楼大厦，此时的水城还十分简陋单调。 水城站简陋的只有一层楼，孤单地立在那里，来往的旅客们，着装十分有特色。 除了黑蓝灰色调服装的旅客，还有一些西装革履，手拉皮箱的外来人。 这些来自对面的客人们，想要进入内陆的城市，水城站是他们的必由之路。 李放一下车，感觉浑身酸痛。 这年头儿坐车也累，毕竟速度慢，何况京城离水城也远，这一路倒腾下来，铁打的身子也疲惫了。 自从他把陆刚在水城的事儿告诉李怀德之后，李怀德很快就决定派人来水城。 有意思的是，李怀德派了三个人，分别是李放还有保卫科副科长周全、以及周全手下的一个保卫干事，叫周田，和周全有些亲戚关系。 李怀德恐怕也没想到，他派这仨人，和他心心念念，天天警惕的沈小毅都关系匪浅。 他们的任务就是把陆刚抓回来，最主要的是把钱带回来。 “周哥，咱先找地吃点东西吧，我估摸着那陆刚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这几天天气原因，陆刚没机会偷跑到对面，因此他们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李放这一说，周全点头道：“行，正好我也饿了。” 南北差异的原因，三人一时还不习惯这里食物的味道，好在也都不挑食，最后也都吃了。 他们从京城来，拿的全国粮票，那饭店的员工看见全国粮票眼睛都亮了，悄悄自己收了起来，拿自己的地方粮票补上。 毕竟这年头儿，全国粮票的地位远不是那地方粮票可比的，谁家没出个远门的时候，有这东西，到哪都不愁饭吃。 要是仔细起来，李放他们应该提前换好粮票，毕竟全国粮票能多换不少地方粮票。 只是他们也都不是那种计较的人，李怀德出发之前便给他们发了行动资金。 公家报销，谁还扣扣巴巴的呢。 “这是陆刚表叔家的地址，一会儿我们去附近核实一下，别打草惊蛇就行。”李放拿出张纸条，对周全叮嘱道。 周全颔首，他笑了笑：“李怀德出发前，还特意找我说遇到事让我多听听你的意见，看来他很看重你啊。” 李放谦虚地说道：“耍了小聪明，不值一提。倒是您，我还不知道李厂长跟您有这层关系。” 这是实话，起初，李怀德把周全介绍给他，他也愣住了。 他没想到，李怀德这么信任周全，可以说是心腹了，他只知道周全和沈小毅关系不错，其他一无所知。 周全点了根烟，感叹道：“当年我退伍之后，就在轧钢厂了，李怀德见我没根脚，没背景，正好他想在保卫科安插自己的人，我就坐稳了这副科长的位子。这几年，没少帮他做事。不过，你放心，我只办我的事，你要是有其他想法，我不会插手哈哈。” 周全冲他眨了眨眼，他虽是军人出身，但也非莽撞武夫，他跟李怀德也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要说多忠诚，那也没有。 李放笑了笑：“那咱就走吧，早办完早休息。” 陆刚表叔家找到了，但他们没敢太靠近，只是在附近找了个旅店住下了。 这附近有很大的鱼腥味，惹得周全频频皱眉头。 这里的人以农业、打鱼为生，过得也不富裕。 包子铺里，只有几个穿着工装的铁路工人在吃饭，他们有工资才能吃得起包子，而过路的农民只能闻着味道，投去羡慕的目光。 “刚才我在陆大海家门口蹲了一会儿，看见陆刚出来买饭，这小子果然在这。”周全推门进来，对着躺在床上的李放说道。 李放打了个哈欠：“这老小子胆子不小，还敢出来晃悠，他这是赌我们找不到水城来啊。” 周全叼着烟笑道：“让他再担惊受怕几天，等被抓回去，他也算能好好睡个觉了。” 李放喝了口水：“这样吧，闯人家家里抓人不合适，等陆刚晚上出来的功夫，就给他弄走吧。” 周全点头：“尽量动作小点儿，毕竟不是咱家那边，少惹麻烦为好。” 说罢，他嘱咐一旁正在愣神的周田道：“不到万一别掏家伙，知道吗。” 周田沉默寡言，但十分听话，他连忙点头。 而与此同时，陆刚家不远处，人贩子白三也在蹲陆刚。 白三叼着烟倚在阴暗的角落里，眼神死死盯着陆刚表叔陆大海家的门口。 自从到了海城，陆刚自作聪明，甩掉了白三。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成了孤儿，曾经在水城投奔表叔生活了很短的时间，便又跑去了京城。 他对于水城还是很熟悉的，而白三人不生地不熟，倒是被这小子甩掉了。 但白三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 没多久就找到了陆大海家。 今晚，他打算动手，把陆刚的钱拿走。 至于偷还是抢，他心底也没个计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陆大海今天很开心，他侄子陆刚一来，不仅给他买了好烟好酒，还带了他最爱吃的包子。 他是渔民，家里没几个钱，平时哪舍得买饭店的包子吃。 “阿刚出息了，海叔也能沾你的光咯，若是你阿公活着，看到你这样，多好哦。”陆大海感叹道。 陆刚笑了笑，他有心事，因此点了根烟，不再说话。 一旁他的弟弟见他抽烟，也要了一根。 “阿刚哥，怎么没带嫂子回家看看。”陆大海的儿子好奇地问道。 话音刚落，陆大海拍了自己儿子一下：“好好去晒你的鱼咯，讲这些做咩。” 陆大海也知道，陆刚这次来不只是探亲，或许是有别的事要做。他有些猜测，但也不敢过问。 陆刚没搭话，片刻，说道：“海叔，我晚上睡里屋那间房可以吗。” 陆大海咬了口包子，忙不迭点头。 “你随意啦阿刚，都是一家人，一会儿让你弟弟替你收拾好，晚上盖好被子，你小时候最爱踢被子啦。” 陆大海比划着。 陆刚笑了笑：“小时候托您照顾我，要不然我早就长不到现在了。” 陆大海摆摆手：“我们是一家人啦，你阿公是我舅舅，他生前也很照顾我的，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他很小的时候便被母亲带回娘家生活，也算是舅舅帮助拉扯大的，他是个懂得报恩的人。 陆大海又和陆刚讲了些他小时候的趣事，只是陆刚心里有心事，也只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陆大海看陆刚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也是暗暗叹了口气。 他还是希望这孩子不要走歪路。 第六十三章 鱼和水 在旅店休息了一会儿，便解了乏，李放闲着无事，便下楼去溜达了。 屋子里周田正打呼噜，吵得他也睡不着。 这边离车站不远，还能听见火车的声音。 “靓仔，不，这位同志，有火没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过来。 男人三四十岁的年纪，方脸，凑到李放面前，向李放比划着自己手指间的香烟。 李放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个煤油打火机。 他不抽烟，但习惯在身上带个打火机，大概是小时候的习惯，在野外烧猎物吃，总喜欢带盒火柴。 “谢咯靓仔。”男人点燃烟，笑着把打火机递了过去。 李放打量着他，眼前的人应该是从江城来陆的，衣着打扮行事作风都像那边的人。 他不愿与眼前人过多交流。 谁知道眼前人什么身份，这年代，接触这种身份不明外来人，无疑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万一沾一身腥就麻烦了。 更何况他晚上还得去抓陆刚，不能出事。 还是谨慎为好。 他正要转身离开，男人突然拉住他：“靓仔，你们这里哪里可以卖衣服，或者，你要买衣服嘛。”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包裹。 他声音不大，但李放听得清清楚楚的。 “我们这儿不让卖东西，是要被抓走的。”李放不想理他，但出于好心，还是提醒了一句。 男人显然也是个聪明人，随即点头：“我忘记了我忘记了，唉。” 他把包裹扔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来根烟嘛靓仔，多谢你提醒我啦。”男人挠了挠自己的头，递出一根香烟给李放。 李放摇头。 “我就想回家探个亲，怎么这么难呢，人也找不到，什么都没咯。”男人倚在墙角，叹气道。 半晌，他看见李放没回他的话，突然笑了：“小靓仔，唔使这么谨慎啦，我又不是坏人。” 李放淡淡地说：“坏人又不会写脸上。” 男人哈哈一笑：“算啦算啦，不打扰你啦，我先走咯。” 说罢，他利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提着自己那大包裹走了。 走时，还不忘记整理自己的领带。 是个讲究人。 陆大海家的里屋里，陆刚关好门，又仔细检查门窗，方才从自己衣服里拿出那些钱。 他提前把棉袄里面缝上了兜子，他现在要拿出来，把这些钱做好保护措施。 比起泅水这种方式，他选择了更安全的方法，坐船。 不过，这种选择是要付出代价的，要有足够的钱来买这个机会。 而没有钱的人，只能冒着生命风险，走陆路，或者是身上绑个轮胎，靠着运气游。 陆刚是个惜命的人，尤其是有了这笔钱之后，他比以前更怕死了。 突然，有人敲门，吓了陆刚一跳。 “刚哥，新煮好的鱼汤，我来给你送汤。”是陆大海的儿子陆水勇。 陆刚皱了皱眉，把钱敛好放入自己棉袄里。 又把棉袄堆在床上，用被子盖住，方才慢慢悠悠的去开门。 “好鲜。”陆刚接过碗，喝了一大口。 在京城他很少吃到这么好喝的鱼汤，家里妻子烧饭的水平一般，他已经很久没喝到这种味道了。 陆水勇听到陆刚的夸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煮的，晚上我炒菜给你吃，家里人都夸我手艺好呢。” 陆刚看着陆水勇，点点头：“不错呀阿勇，以后当个厨师，有前途的。” 陆水勇羞涩一笑，磕磕巴巴地说道：“刚哥，我，我想去京城当厨师，我能有机会吗” 陆刚愣了一下，看着眼前单纯的小伙子，少年目光清澈。 他轻咳两声：“应该能行吧” 陆刚没说的是，如今京城人想要当工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当，更何况他一个没背景没文化，什么都没有的外乡人了。 但他也没打击陆水勇的信心，有点希望总是好的，免得整天浑浑噩噩的生活。 二人的交流很快就被打断了，陆刚的表叔陆大海拿着家里的铁锹朝着陆水勇走来了。 “我不是叫你送完鱼汤就离开嘛，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他怒目圆睁，朝着陆水勇喊道。 陆水勇怯生生地说：“我没做什么，我只是想问问刚哥一些事情” 陆大海一铁锹拍在他屁股上。 “还要顶嘴是不是，会做几顿饭心就高了，你以为你是谁啊？”父亲无情的话语，让这个少年感到自尊心严重受挫。 更何况一旁还有陆刚这个外人在场，陆水勇一下子脸就气红了。 “我只是不想像你一样捕一辈子鱼，然后在这个全是鱼腥味的地方生活了。”少年个子比父亲都要高了，他抻着脖子大声吼道。 陆大海被陆水勇的怒喊似乎吓到了。 他瞪着陆水勇，正要再说些什么。 却见一旁的陆刚劝慰道：“海叔，阿勇还小咯，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 陆大海心里憋着气，但碍于陆刚在，不好意思发出来。 他只好嘟囔道：“让你见笑啦阿刚捕鱼怎么了，我们祖先都是吃鱼活下来的，我们就是一条条鱼，离不开这片水的。没有鱼腥味，怎么会活到现在，也不会有你这个不听话的臭小子了。” 陆水勇蹲在门口，低着头不发一言。 父子二人谁也不理谁，陆大海拖着铁锹走了。 一边走，一边还嘟囔着。 走到一半，他突然冲着陆刚说：“阿刚，鱼汤不够再去厨房取。” 陆刚笑着点头。 转身路过陆水勇身边，他从怀里拿出自己的煤油打火机。 “拿着吧阿勇，以后烧火做饭，点火用这个”他拍了拍陆水勇的肩膀。 他看着少年，突然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女儿。 也许，等他有朝一日回来，女儿恐怕已经长大了，不会和他顶嘴了。 也有可能，他不会再有机会回到这片土地上了。 陆刚叹了口气。 他合上门，闭上眼睛倚在门上。 这一路上，他有害怕，有惊吓，但唯独没有后悔。 就像陆大海说的那样，他陆刚也是条鱼，只不过，这片水不适合他，他要去找适合他的地方了。 第六十四章 危机四伏 天色黑了，陆刚小心翼翼地掩上门，没有惊动任何人，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今晚，他会和帮助他偷渡的人见一面，交钱确定好时间。 天空阴暗，见不到一颗星星，月亮也被厚厚的云层所遮盖，陆刚叹了口气。 他摩挲着自己的棉袄，他留了个心眼，把一部分钱放在陆大海家，只带了买船票的五百块钱。 他擦着墙边走，路上很安静，只能听见他鞋子走动在地上的摩擦声。 走着走着，陆刚总觉得自己后背发凉，正要转身，却见一个黑影朝他扑了过来。 此时，陆刚心里无比惊恐。 他欲要掏出怀里的匕首，却见黑影牢牢地箍住了他的胳膊。 陆刚瞪大了眼睛，他欲要大喊呼救，一块儿黑乎乎的抹布捂在他的口鼻上面。 布上沾染着迷药，陆刚越用力挣脱，吸入的越多。 奈何如今街上没有人，这个地方也偏僻，陆刚只挣扎了不到半分钟，身子便瘫软在地。 白三脸上蒙着围巾，他左顾右盼，见四下没人，一下子将陆刚扛了起来，朝着隐蔽的地方跑去。 陆刚是被刺骨的冷水冻醒的，白三找了片靠海的地方，把陆刚的头按在冷水中，没多久，陆刚就清醒过来。 “是你！”陆刚努力睁着眼睛，终于瞅清楚白三的面容。 白三笑了笑。 陆刚手脚都被绳子束缚住，他也无心再挣扎。 “钱呢？”白三没和他废话。 陆刚仰头，故作镇定地说道：“钱我可以给你，我只想活下去。” 白三点点头，正想从兜里掏出烟，但思索片刻，又把烟塞了回去。 “我可以让你活着，这要看你的表现了，一会儿，我跟着你一起去取钱。”白三沉声道。 陆刚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白三突然用手掐住他的脖子。 这无法呼吸的感觉，让陆刚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死去。 他睁开眼，努力感受海边呼呼的风声，而自己的呼吸却愈发微弱。 “别想耍花招，我知道陆大海家，我还知道你叫陆刚，是陆大海的侄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不了我连他们一家人一起做掉。” 白三放狠话道。 话音刚落，他松开陆刚脖子上那只手。 不到最后一步，他也不想背上杀人的罪名。 虽然，他也不是没杀过。 陆刚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他已无力说话，他手狠狠抓住白三的胳膊。 “我，我带你去。”陆刚说。 白三呼了口气，站起身把他拽了起来。 “其实，把你喂鱼也不错。”白三拽着他一边走，一边看着那大海说道。 陆刚低着头不发一言。 两人一边走着，白三心情不错，便扭头对着陆刚说：“你这是想去江城吗” 陆刚没理他。 白三笑了笑：“这样吧，你兜里那五百我没拿，够你买张票了。” 陆刚依旧没出声。 此时，他的脑海里不断思考，怎么摆脱眼前这个难缠的人。 马上就要走到陆大海家，白三嘱咐道：“你就说我是你的朋友，和你一起去取个东西。” 他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冷风袭来。 还未等白三反应过来，一个重重的木锤敲到了白三的后脑勺。 白三此时已经丧失思考能力，重重地倒在了墙角的地方。 白色的墙皮上，还有暗红色的血液。 陆刚看着眼前的人，眼睛瞪得溜圆。 “阿勇！！你怎么在这里。”陆刚没想到，眼前这个手里拿着木锤，脸色通红的少年竟然是他的表弟陆水勇。 陆水勇见自己伤了人，也是额头直冒虚汗。 之前，陆刚一出门，他便注意到了，他想再和陆刚多问一些关于京城的事，便偷偷跟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白三劫持陆刚的全过程，都被他看见了。 陆水勇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邻居家拾起个木锤，就要对白三动手。 终于，在刚才，他等到了机会，把白三一下子就锤倒了。 此时，他心里也是又惊又怕。 他语气颤抖：“阿刚哥，你，你没事就好。” 陆刚知道此时不是聊天的时间，他一边让陆水勇解着自己手上的绳索，一边吩咐道：“阿勇，你先离开回家，我把他处理了。” 陆水勇正要说话，却见陆刚眼神坚定，用力的推了他一把。 少年瑟缩地扔下那木锤，用尽一切力气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陆刚看着少年的身影，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检查了白三的伤势，如果能及时治疗，或许还能活下来。 但陆刚不会让他活下来。 陆刚朝着海边看去，他拾起那木锤，背起白三，又用衣服把墙上的血擦干，用尘土掩盖住痕迹，方才快速跑去。 他体质一般，背一个重重的人自然很费力。 而且路上还要躲着人，怕别人发现。 因此这一路，半拖半拽的才到了海边。 陆刚看着眼前的白三，突然感觉有些戏剧性。 明明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是相反的位置。 而如今 多亏了阿勇。 陆刚心里想着，自己离开前，必须多补偿报答阿勇。 陆刚拿起匕首，蹲在白三的旁边，他有些犹豫，是否要给白三补一刀。 虽说白三不可能从海里游上来，但他总觉得会留下隐患。 他咬着自己后槽牙，摇摆不定。 就在这时，保卫干事周田扑了上来。 刚才，他们从旅店出来找陆刚，刚好看见陆刚拖着一个人朝着海边走去。 几人顺势尾随，正好遇到这一幕。 周田的力气岂是陆刚这个中年人能比，陆刚的匕首被踹飞，一动不动的被按在地上。 他顿觉不妙。同时也倍感心酸，怎么自己这一路这么倒霉，遇到这么多难缠的家伙。 李放和周全一走过来，陆刚浑身都软了。 这两人，他都面熟。 “陆科长，好久不见。”李放蹲下身，朝他打了个招呼。 陆刚重咳几声。 “还是，还是被你们找到了”他苦笑几声，他知道，从他背叛李怀德，背叛轧钢厂那一天起。 他就该料想到自己有这种结局。 李放看着眼前的陆刚，一个头发乱糟糟，穿着破棉衣的中年流浪汉，怎么也很难让人和轧钢厂一个副科长联系起来。 “如果钱还回去，能不能放我走。”陆刚呼了一口气，朝着李放看去。 李放皱起眉头。 一旁的周全插话道：“陆科长，麻烦你看清形势，你还想和我们谈条件？” 周全指了指躺在地上，脑袋带伤的白三。 “你还致人重伤，这罪加一等，你还是好好认罪吧。”他冷声说道。 陆刚眼神一暗。 第六十五章 一箭双雕 李放将手指放在白三人中上，发觉眼前人还有气息。 他正要招呼周全先救人，却见从白三怀中掉落出一块用糖纸包着的迷药。 李放心底一喜，随即有些不敢置信。 眼前人不会就是他们苦苦找寻的，拐卖案的主犯白三吧。 这糖纸和拐小军旗的糖纸如出一辙。 李放神色不变，扭头朝着陆刚那边看去，却见周全拿着匕首正要朝着陆刚捅去，但他动作似乎有些犹豫。 “周哥，你这是干什么。”李放眉头一皱喊道。 周全听到李放的声音，他愣了神，随即叹了口气，把匕首扔到一旁。 他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额头，说道：“放子，我不瞒你了，李怀德让我做掉他” 他见李放目光诧异，正要解释，却见挣扎的陆刚喊道：“你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动手啊周全。” 他声音聒噪，李放皱起眉头，找了块布塞进了他嘴里。 周全点燃香烟，蹲着，仰头看着李放。 “我下不去手，真的。”周全深吸一口烟。 李放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为什么要杀陆刚？明明钱追回去，把陆刚交给公安不就好了。”李放不解地问道。 此时，他心底也有了猜测。 或许，这事儿不只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陆刚这么急切的想要逃离，恐怕是早做好了计划，只是出了什么事，推动他草草行动。 要不然，以他财务科副科长的身份。 完全可以找一个出差的机会，携款顺势潜逃。 陆刚也能听到李放的话，他被塞着嘴，没法说话，手脚乱动，被周田狠狠地锤了一下子，才老实起来。 “这”周全叼着烟，脸色有些犹豫。 李放看着他，又看向陆刚。 “沈哥之前跟我说，你是个可靠的人，我信他，所以我也信你。”李放蹲下身，坦诚道。 周全笑了笑，叹气道：“李怀德手底下不干净，平时都是陆刚替他办这些事，前不久，有人举报，是怀疑陆刚的。李怀德压了下来，却没想到被陆刚知道了，他心思缜密，带着巨款偷偷跑了，就是害怕李怀德杀人灭口，或者是让他背锅。” 李放愣了一下，听到周全的话也沉默了。 “他是犯了错，但也不该就这么死了。”周全起身，指着陆刚的脑袋说道。 李放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哥，咱先拿钱吧，拿完钱，再想怎么处置这俩人。对了，这个人帮我带回去，我有用。” 周全点头。 他让周田先帮白三止血，安置在安全的地方，随即又陪着李放，绑着陆刚去了陆大海家。 钱拿的很顺利。 只是，他们走的时候，陆水勇躲在门后面，盯着陆刚的背影发呆。 一旁的陆大海见儿子魂不守舍的，便说道：“怎么了你，你表哥和同事有事情，你不会还想跟着去吧？” 陆水勇嘴唇动了几下，并未说话。 陆大海看儿子老实的模样，叹了口气。 “乖仔，等阿爸赚够钱，就给你娶个老婆，以后好好跟我一起去捕鱼，日子不比你表哥差咯。” 陆大海说道。 陆水勇呆滞的点点头。 他有种预感，或许表哥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 而今天的一切，就像一场没发生过的梦一样。 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了海边。 束缚陆刚的绳子都被解掉了，他似乎又获得了自由。 陆刚就这么坐在地上，不说话。 周全扔给他一根烟。 “老陆，抽根烟，解解乏。”周全喊他道。 陆刚接过那烟，但没接过打火机，他就叼着那根烟，眼睛注视着海洋。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陆刚突然转过头，朝着李放说道。 他对于李放的印象，只是有一次李放来财务科送文件。 他对这个聪明的小伙子有些印象。 李放嗨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地上。 “我不敢贪功，没有我，周哥也不会真的杀你。”李放感叹道。 陆刚笑了笑。 “他是军人，又不是匪徒，他知道我不该死。”陆刚瞅了眼周全，淡淡说道。 他和周全也算熟悉，二人一起吃过饭。 周全搭话道：“这人可没有什么该不该死，只是我这个人心善，不杀你。” 说罢，他也坐到陆刚身边。 “你们是到我家，问我爱人才知道我到水城了吧。”陆刚问道。 李放点了点头：“怎么，你觉得她做错了？” 陆刚立刻摇了摇头：“她是没办法，毕竟她和我们的女儿还要生活在这个地方。” 李放听到他提起女儿，便说道：“你把她们母女留在这，就不想想她们以后怎么活着吗？” 陆刚听到李放的话，扭头朝他看去：“你还年轻。要知道，人有时候，抛弃一些东西，才能更好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李放看着眼前的陆刚，没再说话。 他不得不承认，陆刚的心是狠的。 往往这种人，反而能做出大事。 但李放还不想成为这种人，他突然想起家里的母亲，还有弟弟妹妹。 如果要做选择，他宁愿回到那个贫穷的家。 “我死了，李怀德会说我是畏罪潜逃自杀。我不死，他心里永远有根刺。所以我还是得死。” 陆刚感叹道。 周全挠了挠头：“可是我不想杀你，难不成你要自杀？” 李放看着陆刚，对着周全说道：“陆科长不会舍得死的，他经历这么多，还活下来了，他哪舍得死呢。” 陆刚眼睛一亮，看向李放。 “你是个聪明人，你以后的前程会比我们都好，只要你永远不相信李怀德，你绝对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陆刚冲着李放说道。 李放笑了笑:“你身上的钱，我都拿走了。你想偷渡，只能靠自己了。我们就当你偷渡失败，掉海里死了。” 一旁的周全惊愕住了。 他没想到还能这么搞。 陆刚颔首：“感谢二位施舍给我一条贱命。不说什么报答不报答了，我只是希望我们有朝一日能再见一面。” 李放抻了个懒腰。 “会的。”李放伸出手。 陆刚与他握了握手，随后朝着他将要泅水偷渡的地方走去。 刚走几步，陆刚突然朝着李放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李怀德给我个体面，我女儿还需要前程。” 李放看着他，无奈地说道：“我哪有那本事，能让你活下来，我俩就冒着风险呢。” 陆刚叹了口气。 “作为回报，你去我家，去找我妻子要我的日记本，那里面有李怀德的罪证，还有一些钱。我想，你会需要的。给他办事，自己留一手没错的。” 陆刚诚恳地说道。 李放看向周全，周全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李放思索片刻，朝着陆刚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陆刚放心的笑了，大步朝着远方走去。 而李放和周全也离开了。 他们不怕陆刚会回来，因为陆刚不会选择回来。 他入海的那一刻，那个财务科的陆刚已经死了。 第六十六章 继续 陆刚的事情大致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李放见周全身上揣着这么多钱，也觉得不是很安全，想早早离开水城。 但白三的事情还没解决完，李放只好先给京城的徐彬通了讯息。 一来二去，他们在水城又耽搁了一周。 好在李放提前给李怀德通了信儿，这老家伙倒是没过多催促。 再三核实，知道陆刚已经死了之后，李放明显能感觉李怀德心情愉悦多了，语气都轻松起来。 这让李放和周全心思各异。 周全有种狡兔死走狗烹的心寒，李放而是庆幸。 还好他一开始就没有选择跟随李怀德。 当棋子，命运只能在别人手里，只有做棋手，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不过，在时代的浪潮之下，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又谈何容易呢。 他想起陆刚的日记本，决定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拿这东西。 白三的命挺大，虽然脑部受了重创，但侥幸活了下来。 水城医疗条件不好，徐彬赶来的时候，白三还在简陋的病房里昏迷。 医院外，徐彬拍了拍李放的肩膀。 “真是多亏你了，等回去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他接到消息日夜不休的赶了过来，此时也是舟车劳顿，强忍着疲惫来接手白三的事情。 李放给他递过去一兜包子，然后介绍旁边的周田说：“这是我们厂保卫干事周田，是个好手，这几天一直替咱看着白三。” 徐彬看着周田壮硕的体格，眼睛一亮。 “辛苦您了周同志，我是咱们京城公安部门的，我叫徐彬。”徐彬和他握了握手。 周田为人很是憨厚朴实，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辛苦，不辛苦。我先回旅店补个觉，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打了个哈欠，和李放徐彬告辞了。 留下徐彬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手底下正缺这种能干能打的同志，改天得找你们厂的领导谈谈，看看能不能给我调过来。” 徐彬笑着和李放说道。 李放打趣道：“把我也调去吧，我感觉我也挺能打的。” 徐彬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怅然道：“你这种好用的脑子还是留在轧钢厂吧” 说罢，他便回病房等待白三苏醒了。 白三一日不说出小军旗的踪迹，徐彬便一日不能好好闭上眼睡觉。 这是他的执念。 医生说白三清醒的时间，大概也就这两天了。 而李放则是打算回旅店，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离开水城。 徐彬身边带足了人手，他便不打算掺和了。 包子店外，李放又看见了那个奇怪的江城人。 还是那身西装，只是手边的大包裹消失了。 李放拿着四个包子，一边吃一边走，那个人看见他，眼睛一亮，追了出来。 李放故意加快步伐，却听见后面的男人喊道：“同志，怎么走的这么快，我们见过的呀。” 李放停了下来，皱眉看着他：“我不买衣服” 陈遥一手扶着腰，一手拍着他的肩膀。 “我不是卖衣服的，我就是，我就是”男人突然语塞住，他表情犹豫，还有些不自在。 李放呼了口气，嚼了嚼嘴里的肉馅。 “你是要找我帮忙，对吗？”李放盯着他的眼睛，询问道。 陈遥一愣，随即狠狠点点头。 “是的，我没有那个，那个回乡介绍书，去不了别的城市”陈遥挠了挠头。 李放恍然大悟。 这年头儿，从江城来水城手续非常严格，也十分繁琐。 而从水城想要去其他城市，这些江城人必须要开回乡介绍书。 李放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因为来水城前，为了陆刚的事特意找人询问的。 “那你是让我帮你开？我没有这么大本事。”李放看着陈遥，他们就是一个见过两次面，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眼前的人是怎么好意思的。 陈遥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想知道，怎么开这个东西，下次我再来，我就知道了。” 李放见他语气真诚，也就索性做个好人好事，细细给他讲解了一番。 “实在不懂，你可以再问那些工作单位的同志们，我也是粗略知道。”李放解释道。 陈遥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啊靓仔下次来我一定要好好做准备。” 李放见他如此执着，便多嘴问了他来这边所为何事。 对方也没有隐瞒，反而讲了个故事。 男人名叫陈遥，今年三十六岁，在水城出生，小时候家境还好，随父母在水城一起做小生意。 家里还有兄弟四人，加他共五个，他排行老二。 后来战争年代，举家搬迁江城，此去再也没回来过。 而他这次来，是他寻他的大哥。 当年，他的大哥年轻叛逆，背着父母去参军，此后再无音讯，直到解放前一个水城同乡捎来消息，说是他大哥没死，只是在战场上受了伤，退到了后方，但不知道在哪生活。 但陈遥的父亲却一直对长子心怀怒气，不肯来内地寻找。 直到去年父亲去世，陈遥念起大哥，便打算来内地探亲。 他带的那么多衣服，都是捎给大哥的。 “可惜，我还是找不到他。”陈遥叼着烟，脸色很落寞。 李放叹了口气，战争年代，让太多的家庭支离破碎，改变了命运。 陈遥的大哥还在不在世，也是难说。 “你大哥叫什么名字”李放问道。 陈遥掐灭香烟：“陈路，路遥知马力的路，他是阿路，我是阿遥。我们兄弟两个长得很像的，关系也是最好的。” 说罢他苦笑了两声。 兄弟五人，三人早夭，大哥失踪，如今就剩他一个。 李放点点头：“我有机会帮你找找看。” 陈遥和他握了握手：“谢了，李同志。” 说罢，他突然笑道：“我今天和你说太多啦靓仔，打扰你休息啦，我先走了，我们有缘再会。” 他转身离开，模样很潇洒，临走时，还不忘拽一下自己的领带。 李放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若陈遥所说句句属实，那他希望他能早日寻亲成功。 第六十七章 回厂 回到京城那天，风和日丽，虽然阳光拂面，但京城的天气还是很冷的。 李放一下车，冻得打了个喷嚏。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中午了。 “周哥，咱直接回厂吃饭吧。”李放朝着身边的周全询问建议。 周全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行，一会儿我先去和李怀德汇报工作，然后你再去。” 一路上，二人早已经串好那套说辞，为的就是在李怀德面前不露馅。 一旁的周田提着一个大包裹，里面有周全在水城买的腌咸鱼，好在已经晒干，没有鱼腥味。 “你先别回厂了，把东西给你嫂子送去，你在家吃顿饭，明天再来。”周全对着他吩咐道。 周田老实的点点头，转身朝着周全家方向走去。 回到食堂，李放和周全正好碰上在那吃饭的沈小正。 “呦，放子，周科长，你们这是出差回来啦。”沈小正悄咪咪地跟在他俩身边，小声问道。 周全冲他客气一笑，然后说道：“我先去打饭，放子，饭盒我替你拿走一块儿打了，你和沈干事先坐下聊着。” 李放点点头：“麻烦您了，这是饭票，给您。” 他连忙拿出饭票递给周全，他也不能占人家便宜不是。 周全嗨了一声，直接走了。 李放扭头一看，沈小正那好奇的样子，便无奈地说道：“你哥还没回来呢？” 沈小正摇头，一边咬着馒头，一边说道：“自从前几天我俩通了个电话，这几天就没联系，不知道天天忙什么呢，不过，程小木回来了，我估计他也快了。” 李放哦了一声，随即把在水城的事情简单和他说了一下，算是满足他的好奇心。 沈小正听到陆刚没死，有些意外。 李放和他讲完事情来龙去脉，他本以为李放他们会杀死陆刚，没想到竟然放了他一条生路。 “不过，这事儿你可别跟乱说，对外我们都称陆刚死了。”李放左顾右盼，小声说道。 沈小正颔首。 “知道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又行善积德了。”沈小正笑着打趣道。 这时候，周全也来了。 “诶，沈干事，我不在保卫科这些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周全看向沈小正。 沈小正摇摇头：“倒也没啥事，对了，那个曹子建家人来过一回，然后哭了一阵又回去了” 周全一拍大腿。 “这钱也追回来了，人可不能关着了，我得先把这事办了。”周全面露急色。 他三两口就把饭吃完，然后匆匆忙忙离开了。 李放看着他匆忙的背影，笑了笑。 “怎么了，你这一趟去水城，就没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对了，你觉得周全这个人怎么样。”沈小正吃了口菜，问道。 李放愣了一下：“人还行，心不坏，其他的不了解。” 他和周全相处时间不长，因此不想对一个人做绝对的评价。 沈小正听完李放的话，若有所思。 刚进李怀德的办公室，一杯茶水便被端到了面前。 “干的不错。这一趟辛苦你了。”李怀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喜笑颜开地说道。 他让李放坐沙发上，自己坐到了旁边。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厂子、为您做事，也是我自己的一种成长。”李放不卑不亢地说道。 李怀德眯起眼睛，从一旁拿来一小沓钱。 李放愣了一下，他瞟了一眼，大概有五百块钱的样子。 “成长归成长，做好工作，就有奖励，这是我本人对你的奖励，厂子也不会忘记你的功劳，另有嘉奖。” 李怀德笑眯眯地说道。 李放犹豫片刻，仿佛做了什么决定。 “李厂长，这钱我不能收，如果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李放眼神清澈，表情不似作伪。 李怀德倚在沙发上，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但李放心知肚明，李怀德的眼神让他感受到一种被审视的滋味。 他是在考验自己。 如果自己拿了钱，就代表自己把这件事的责任揽走一部分。 李怀德大可以拿这个做文章，如果真的哪天陆刚的事情败露，李放或许会被李怀德当弃子，拿去背锅。 这种烫手的钱，拿着不香，反而让人彻夜难眠。 “好啦，不收就不收吧，你把水城的事情，再和我仔细说说，我还挺想听的。”他刚才其实刚和周全见完面，但他生性多疑，不肯相信一家之言。 李放一五一十把事情和他说了。 在李放的描述里，陆刚是自己不幸落水，溺水死的。 李怀德听完点点头，刚刚周全也说，他杀死陆刚之后，伪装成陆刚溺水的样子，李放并没有怀疑。 李怀德还是相信周全的，毕竟周全替他办过一些事情，他也放心。 他满意的笑了笑：“我会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陆刚携款潜逃，你和周全出差途中遇见他，打算劝他改过从新，但陆刚执迷不悟，在追逐中，不幸落水而死而你们追回了巨款，是我们厂的功臣。” “对了，你提副科长的事情，我不会忘的。”李怀德喝了口茶，对着李放说道。 李放露出感激的目光。 他对于李怀德的安排，心中早有预料。 只是，他突然想起陆刚嘱咐他的事情。 于是，李放犹豫着说道：“我觉得陆刚携款潜逃的事情，毕竟影响咱们厂的声誉，他以前还跟您关系不错，也会影响您，不如再修改一下，改成他出差途中，遭遇抢劫犯，挣扎中不幸去世。然后我和周科长正好遇见，将抢劫犯赶跑，拿回钱财。” 李怀德听完李放的话，沉吟片刻。 “可以，就按你说的办吧。”他也知道李放的建议更好。 这样一来，陆刚的名声就从携款潜逃的罪犯变成了一个出差被抢劫的倒霉蛋。 陆刚的妻女也不会受太多影响，反而，他的女儿还会继承一个工作名额。 至于其他细节，李怀德自然会帮助自圆其说。 他是副厂长，他说出来的话，就算有人不信，又有谁敢质疑呢。 权力，便是如此。 第六十八章 交易 陆刚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厂里的人知道这件事，议论了一两天，也就淡忘了。 李放下班的时候，买了些糕点，提着去了陆刚家。 “您节哀。”李放看着眼前的女人说道。 陆刚的妻子比之前见她那次，更苍桑了一些，脸色蜡黄，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陆刚甚至连葬礼都没有，他在京城无亲无故。 厂里和他交好的人也知晓内情，也无人来慰问。 陆刚的妻子名叫林芳，他们的女儿叫陆宁。 林芳看着眼前的李放，她侧了侧身子，将李放迎进门。 “老陆真的死了吗。” 林芳语气颤抖。 李放神色不变，面露哀伤。 “我见到他最后一面了，陆科长说，您和孩子一定要好好活着。”李放没有说实话。 与其给她们一个渺茫的希望。 不如让她们早早接受现实，早日习惯新的生活。 林芳双手握紧。 “这是我们的命啊。”林芳无力的倚在沙发上。 李放见她如此，从怀里掏出一个煤油打火机。 “陆科长走之前，把这个留给了我，他说，您看到这个，就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 一旁的女儿陆宁看到打火机，面露惊讶。 “是爸爸的东西。” 林芳接过打火机，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这是陆刚最喜欢的物件儿，他有一对儿，那个在水城被他赠予了弟弟陆水勇。 而这个，陆刚则交给李放作为信物。 林芳没多说话，起身去卧室，很快，她拿了一个牛皮本子放在李放面前。 “老陆把这个给你，说明他很信任你，我相信你一定不是坏人。” 林芳盯着李放的眼睛，她似乎在向李放验证着什么东西。 李放颔首。 “我之前向您许诺过的，老陆的工作名额会保留下来。” 林芳松了口气。 只是，她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我女儿年纪还小，能不能过两年再去” 李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为难神色。 李怀德现在是答应给陆刚一个清白，但保不准哪天就变卦了。 再加上工作机会这么抢手。 一年两年的，变化太大了。 “您看，要不这样吧，我拿钱买您这个工作机会。”李放说道。 刚才，他突然想起秦建军，如果借此让建军进厂，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就看林芳的选择了。 如今一个工作机会多难得，他们都清楚。 但只有拿到手里的东西，才让人放心。 林芳思索片刻，望向女儿。 “我不要钱，我想要一个承诺。等我女儿陆宁长大之后，如果想要进轧钢厂，你能不能帮我安排。” 女人目光睿智。 李放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以陆宁如今的年龄，恐怕真要是没有这个工作机会，不久后可能就会受时代的变化影响，和她大多数同龄人一般，离开京城，到一个可能比她生活困苦许多的未知地方。 林芳的深谋远虑，为女儿的命运走了一步好棋。 林芳看着李放犹豫的样子，说道：“我知道这让您为难如果这事成了，我另有感谢。” 李放叹了口气。 他点了点头。 他看着不远处乖乖读书的陆宁。 就当帮这个小姑娘一把了。 他拿起陆刚的日记本，告辞回了家。 进了屋，李放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陆刚的日记本。 这一看，让李放都愣住了。 陆刚把他和李怀德的事一五一十都写得清清楚楚，连哪天在那吃饭都记了下来。 李怀德利用陆刚多次敛财，但可惜的是，由于李怀德谨慎，即使是陆刚，也只能拿到一些证据。 但这些足以让李怀德感到心惊胆战。 不过，李放还不想就这么掰倒李怀德。 他也没这个能耐。 先不说这些证据是不是真的，李怀德的根基之深，他大概也无法撼动。 风云就要来了，李怀德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肯定有他的本事。 不过，从这上面做手脚，让这个老家伙吃些闷亏也是好的。 陆刚日记本里分散着夹了三百多块钱，还有邮票和一些生活票证。 他不是个大手大脚的人。 这么多年给李怀德办事，按说应该攒下不少的积蓄，但因为妻子生病，大多就花销了出去。 家里的存款都在他老婆手里，这里应该是他的私房钱。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按日记里的只言片语，应该是他打算给女儿买自行车的钱。 票证里面有工业票，是买自行车用的，但还未攒够，他就离开了。 李放叹了口气。 等以后好好关照关照陆宁吧，拿了人家的钱，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末回家，刚好赶上下小雨，路有些泥泞，李放到家时候身上都湿了。 一进屋，他就看见张玉容拿着擀面杖正在打秦小河的屁股。 这小子虽然年纪小，但像他堂哥秦建军一样，耐打的很。 张玉容也心疼孩子小，不敢使劲儿打，顶多是吓唬吓唬孩子。 “娘，让我来，我劲儿大。”李放打趣地装作要从张玉容手里抢过擀面杖的样子。 张玉容见大儿子来了，脸上立马洋溢起笑容。 正要说话，就看见秦小河从床上蹦了下来。 “哥，哥，我会做数学题了” 李放上次走时候，给他留了几道个位数加减法，让两个妹妹教他，只要都学会，李放就答应给他买大白兔奶糖吃。 张玉容从一旁拿过块儿布，一边给李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说道：“下次下雨就别忙着回来了，这要是冻着了咋办，我和你弟弟妹妹都好着呢，不用担心。” 李放笑了笑：“知道了娘，我一会儿得找建军去，我给他从城里找了份工作。” 张玉容啊了一声，脸上露出惊喜。 “这是好事，以后你兄弟俩就互相照看着，娘和你叔婶子也放心。” 她话音未落，突然说道：“对了放子，娘听你婶子说，建军家的有了。” 建军家的是指秦建军的媳妇儿刘美华。 李放愣了一下。 一时没反应过来。 “有啥了？” 他刚说完，便看到张玉容轻轻地拍了他一下。 “你五叔要当爷爷了。” 李放瞪大了眼睛。 他掰手指一算，这离建军结婚也就三个来月，没想到这小子动作这么快。 第六十九章 建军家二三事 一进秦建军家，便看见秦建军正撅着屁股在院子里拾掇柴火。 李放左右看了一眼，嘴角勾起坏笑，朝着他屁股一脚就揣了过去。 “谁，谁踹我呢。”秦建军身体敦实，李放这一脚也没踢倒他。 反而踢得自己脚生疼。 李放把自己手里提着的东西扔给秦建军。 “水城买的咸鱼，留着自己家吃。” 当时他和周全一人买了一些，拿回家正好一分为二。 秦建军看着李放，面露兴奋，兴高采烈地炫耀道：“放子，你兄弟我要当爹了。” 李放也露出笑容，他是真心实意地为秦建军高兴。 “那你以后可得别惹你媳妇儿生气，免得她跑你老丈人家，你还得哭着求人家回来。” 李放打趣道。 话音未落，秦建军的媳妇儿刘美华便拿着个擀面杖从厨房走了出来。 “咋了，放子你俩又编排我啥呢。” 她刚才就听见李放的声音了，只不过忙着擀面条，没急着出来。 秦建军看着刘美华出来，嘿嘿一笑，看着刘美华手里的擀面杖，他心疼地说道：“你这怀着咱闺女，还干啥活儿啊，我不是让你回屋歇着嘛。” 刘美华瞪了他一眼：“啥闺女啊，我这两天爱吃酸，我感觉是儿子。再说了，一直躺着，那不成猪了，我爹不说得多动弹动弹吗。” 她性格要强，哪怕公婆和丈夫都不让她干活儿，她自己也不愿意就懒着躺着。 就像这年头儿大多农村女人一样，怀孕生子没多久，就要下地干活儿。 生活所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们自己心里也有种不服输的劲儿。 正所谓，妇女能顶半边天，是对她们最好的写照和肯定。 秦建军挠了挠头，嘟囔道：“我说不过你，我给你煮面去。” 刘美华嫌弃道：“你煮的又不好吃，还是我去吧，你好好跟放子说说话，你们哥俩去屋里等着吃饭就行。” 秦建军老实的点点头。 等到刘美华一走，秦建军表情立马变了。 嬉皮笑脸地炫耀道：“我家美华煮的面可好吃了” 李放刚才站他俩旁边，看他俩在那腻腻歪歪，真是尴尬极了。 尤其是刘美华，虽然她表面上跟秦建军斗嘴，实际上比谁都护着他。 而秦建军就吃这一套，这两人真是天作之合。 两人进了屋，秦建军端过来一盘花生。 “我叔婶呢？”李放好奇地问道。 秦建军剥着花生，说道：“去我老丈人家去串门了，兴许一时半会儿就回来了。” 李放点了点头，正要和秦建军说工作的事儿，就看见五叔秦大荣大步走了进来。 他腰有老伤，最近阴雨天，总不得劲，因此走起路来，一个肩高，一个肩低，有些歪。 但他习惯挺直腰板大步走路，一走那是疼一下。 “放子来啦，这些天没见你，我咋看着你小子又长高不少呢。”秦大荣大手拍在李放肩膀上，砰砰两下，拍得李放肩膀生疼。 秦大荣看他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哈哈大笑。 “小伙子得多锻炼身体啊，你这身板还不顶你叔呢。”他这一喊，一抻脖子，似乎又扯到腰上的伤了，疼的他直冒汗。 李放有些担心地问道：“叔，要不咱进城上医院看看。” 老猎人身经百战，多多少少都被猎物伤到过，他继父秦大顺生前，也有老伤，每年都得休养，年纪越大，疼得越厉害，越频繁。 秦大荣摆摆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叔好着呢，没必要，他亲家给我开了几副膏药，我等会儿贴上就好了。” 李放点头，对着秦建军说道：“叔的腰要是还疼，你赶紧带他进城找我，医院那边我联系。” 秦大荣笑眯眯地看着李放，说道：“放子，叔的事儿你不用多担心，就是，你看建军都要当爹了，你这孩子怎么连个对象都没找呢你不会怪叔多嘴吧。” 李放嗨了一声，他正要说话，却见秦五婶怒气冲冲进来了。 “臭小子，我不是让你看好你媳妇儿吗，你怎么又让她擀面条去了。” 秦建军愣了一下：“咋了，没事儿吧。” 秦五婶拧着他耳朵：“你还想有啥事儿，你赶紧去给我去厨房烧火做饭。” 虽然他家就秦建军一个孩子，但从不宠爱，那是该打打，该骂骂。 秦建军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滚去了厨房。 秦五婶坐了下来，拿了个花生，剥完花生仁塞到了李放手里。 “放子，有看上的姑娘没有，用不用婶子给你介绍个。” 她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笑容满面。 “不着急婶子我想先跟你们说说建军的事儿？” 李放轻咳几声，连忙止住话题。 “建军？这臭小子有啥事？”秦五婶好奇地看着李放。 李放把工作的事儿跟他们简单地说了一下。 秦五婶高兴地直接站了起来。 “啥？我们建军也能进城工作啦？” 李放笑着说：“是，正好有这个机会，我就想起建军了。” 秦五婶高兴地摸着李放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 “你这孩子，从小有点啥都惦记着给建军一份儿，这臭小子遇到你，真是他上辈子积德行善了。” 一旁的秦大荣脸上倒是有些犹豫。 “放子，我听你这一说，我们要是要了这工作，往后要是那陆家人求你办事，你就得帮着办，岂不是就拿捏住你了。” 他虽读书不多，但年轻时也在外闯荡过一阵子，因此见多识广，想的也多。 “没事的叔，咱这叫等价交换，要是没有我，他们估计也保不住这个工作。”李放自信地说道。 秦大荣看着李放意气风发的脸庞，感叹道：“放子是真长大了，比他叔本事多了。” 李放连忙说道：“我再长大不也得叫您叔吗，以后建军跟我一块儿努力，咱日子肯定一天比一天好。” 李放这一席话是彻底说到秦大荣心坎儿里了，他高兴地脸都红了。 一旁的秦五婶也心情十分激动，她刚才去了屋里，从压箱底拿出来自己家里的积蓄，塞给李放。 第七十章 建军家二三事（二） 李放看着秦五婶手帕里那零零散散的纸票，一看就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他哪能收。 两人争执中，秦建军端着一大碗面进来了。 “哎呦，我娘还有这么多钱呢”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秦五婶的手帕。 秦五婶看秦建军进来，连忙收起钱。 她使劲瞪了一眼李放：“你这孩子！” 她看李放如此拒绝，寻思着哪天把钱给张玉容送去，她嫂子可比李放好说话多了。 热汤面的香气扑鼻，李放食欲大动。 “放子快吃，我偷偷给你碗里打了个鸡蛋。”秦建军把碗端在李放面前，冲他挤眉弄眼说道。 李放把碗推到秦大荣面前：“让叔先吃，我不着急。” 虽然饿了，但基本礼貌还是要懂的。 说话间，秦五婶从屋里又出来了。 “我去给你娘她们叫过来一起吃，反正家里还有新蒸的馒头，一家人凑一起也热闹。” 还不等李放说话，她迈着轻快的步伐便走了。 秦大荣看着那碗面，从一旁拿起自己的烟斗，叹了口气说道：“放子先吃着，叔去坟上跟走了的家人们说说话，你们现在都出息了，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李放点点头，对他说道：“您注意着点儿腰。” 他咧嘴一笑，摆了摆手。 这面煮的很好吃，手擀面劲道入味，虽然没别的配料，但那股子面香味便已经让人胃口大开。 李放就着大蒜，咕嘟咕嘟吃了一碗。 秦建军和刘美华坐他对面，俩人也是一人一大碗。 只不过，他们碗里的汤比面多。 秦建军左手拿着二合面馒头，嘴巴里嚼着咸菜，嘟囔道：“下回从爹那块儿拿点干蘑菇来，那玩意儿煮面汤可鲜了。” 他口中的爹便是他的老丈人刘老七，刘老七虽然是个赤脚大夫，但年轻时也是正儿八经跟老郎中拜过师的，平时在家里也晒中药，有时候会晒些蘑菇。 “行，我回娘家时候，让我娘给我多装点。” 刘美华喝了口汤，爽朗说道。 “美华，你这面汤煮的，到城里都能做厨师了。”李放看着她，夸赞道。 刘美华笑了笑：“我也就会做点面条馒头，哪有厨师只会这些的。” 李放看着秦建军说道：“我给你在我们厂找了个工作，等过几天我安排好，接你去报道。” 秦建军本来低着头啃馒头，听到李放的话，惊讶地抬起头。 “哎呀，真的假的？是临时工吧，那也行。”秦建军嘴巴长得老大，脸上都是喜悦。 临时工挣钱虽然不多，但总比在家种地强。 李放也没卖关子，把和秦五婶秦五叔说的那套话又讲给了秦建军听了一遍。 秦建军和刘美华俩人激动地都站了起来。 “我能吃商品粮了？”秦建军面红耳赤地抱起了刘美华。 刘美华则是想的更远。 “等咱孩子长大，也能接你的班，不用担心他以后挨饿了。” 提起孩子，秦建军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犹豫起来。 “我要是进城变城市户口，可孩子随娘，还是农村户口媳妇儿，要不这工作让给你吧。” 他目光清澈，眼神不似作伪。 李放也愣了一下，他惊讶地看向秦建军。 这年头儿，一份工作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能把工作拱手让人的，那真是没几个。 尤其是夫妻间，有时候信任是一种非常难得的东西。 这让李放对他也是十分敬佩。 建军是个真男人。 “你这个憨货，你说啥呢，我这大着肚子咋上班。你快听放子的，好好在城里干。再说，你上班挣的钱不也是给我们娘儿俩花？” 刘美华脸上先是一红，随即嗔怪道。 秦建军嘿嘿一笑。 “对，都是你们的。我肯定跟着放子好好干，以后把你们都接城里来。” 说话间，秦五婶和张玉容，还有几个孩子进来了。 “建军，给你四娘还有弟弟妹妹盛面条去。” 秦五婶扯着嗓子吼秦建军。 如今儿媳妇有孕，是家里的宝，她可不舍得让儿媳妇儿干活。 但刘美华却不是恃宠而骄的人，她跟着秦建军一起出去了。 张玉容看着刘美华，对着秦五婶感叹道：“弟妹，你这儿媳妇儿真不错，是个持家的好孩子，建军有福气。” 两个中年女人凑到一起，无非就是聊孩子。 “放子也出息了，带着建军一起过好日子了，哪天给你带个儿媳妇儿回来，你就等着抱大孙子吧。” 秦五婶眉飞色舞地说道。 一旁的秦小河跟着起哄道：“大孙子，我也要大孙子。” 张玉容看着小儿子，突然就犯起了愁。 她眉头微皱，秦五婶问她话，她也不说。 其实，她正愁着，等李放结婚有孩子了，她怎么帮着带孙子呢。 如果李放能有读心术，一定会觉得张玉容想的太多了。 毕竟，他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找到。 大家都热热闹闹快吃完饭了，秦大荣才手握着烟斗，慢悠悠地走了回来。 “嫂子来了，刚才我去我哥，还有爹娘坟上了，给他们带了点纸钱。”秦大荣看向张玉容，客气地打了招呼。 张玉容点点头：“快到爹娘忌日了，我过些日子也带小河他们看看去。” 秦大荣嗯了一声，坐在一旁，他左右看了看，秦小河跟着俩姐姐都在院里玩，屋里没小孩了，他便叹气道：“刚才我遇到了宝生她娘，正在埋她家二丫头那块哭呢，我这心啊，也不好受。” 李放愣了一下。 “她家二丫头？” 路宝生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秦五婶搭话道：“月初走的，今天该是头七了，这孩子打从娘胎里出来，便带着病，她娘辛苦拉扯两三年，没想到还是没留住。” 李放突然感觉胸口闷闷的。 这孩子他见过，瘦瘦巴巴的小丫头，走路都费劲，每次只能坐在墙角或者地上，跟在她娘身边。 这年头儿，孩子夭折率非常高。 但这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走了，还是让李放感到很难受。 一旁的刘美华也是眼眶湿了，她如今有孕在身，听不得这样的话。 秦五婶连忙安抚儿媳妇儿。 李放叹了口气，决定一会儿去路宝生家看看，顺便带点东西去。 案子已经算是侦破成功，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秦大金的结局也已经注定。 他该去看看他们的。 第七十一章 读书 自从路宝生家，他的继父秦大金出了那事儿之后，村里人对秦大金那是谈之变色，恨不得用口水淹没他。 大家伙儿虽然厌恶秦大金，但对于路宝生一家的孤儿寡母，还是十分照顾的。 但谁家日子也不好过，救济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久了，也只能靠他们自己。 李放去他家的时候，路宝生他娘还没回来。 家里门没关。 宝生带着大妹妹，俩人乖巧的坐在院子里玩着投树枝的游戏。 两个孩子身上的衣裳又破旧了一些，有的口子还没来得及缝补，大概是丧女之痛的母亲无暇顾及其他儿女。 小的弟弟被他娘背着去了地里上坟。 其实也不算上坟，这年头儿，小孩子死了是不能进祖坟的，甚至连墓碑都没有。 只能找块儿荒地，或者在自己家的地里，埋起来。 “宝生，来。”李放弓起身子，对路宝生招了招手。 路宝生见是李放，脸上一愣，随即乖巧地跑了过来。 跑到一半，想起自己的妹妹，又回头牵着自己妹妹，一起过来了。 李放揉了一把他的小脸。 “小河让我捎给你的，这糖你和妹妹分着吃，粮食我给你放厨房里，让你娘回来给你们做着吃，知道了吗。” 李放一边走着，一边把十斤棒子面放在了他家厨房里。 十斤棒子面，对如今的他来说不算多，但对于这一家人来说，可是他们填饱肚子的口粮。 路宝生年纪小，不懂得拒绝，但他知道感激。 他接过糖，小声说道：“谢谢大哥。” 李放听到他叫大哥，愣了一下。 随即笑了笑，摸了摸路宝生的脑袋：“行，你和小河一样，以后就叫我大哥。” 路宝生的妹妹比他更瘦弱。 破漏的鞋子上，十个脚趾露出了六个，冻得脚趾通红，她只是低着头。 就像李放见路宝生第一面那样。 李放叹了口气。 帮衬一天两天可以，时间久了，也就不合适了。 但这孤儿寡母的，只能靠路宝生他娘一个女人种地为生。 这日子，难过。 李放一路上走着想着，突然，一个年轻的声音叫住了他。 “放子，放子，是我，秦林。” 李放一转头，一个比他个头稍矮点的少年正看着他。 “呦，是秦林哥，你这是学校没课，回家来啦？” 眼前穿着军绿色衣裳，挎着书包，戴着眼镜，面容稚嫩的少年，正是大队长秦福生的孙子秦林。 说起秦林，那是秦福生最喜欢，最为之骄傲的孙子，三句话不离秦林。 秦林打小就聪明，虽然生在农村，但却是在城里读书长大的。 无他，秦福生的弟弟秦福成是城里的干部，年轻时打仗伤了身体，没留个子嗣。 秦林便被过继给了他的叔祖父。 但说是过继，其实还是跟自己的亲爷爷比较亲近。 两边的好处都先紧着他，让秦林活得比城里人还要滋润。 哪怕前两年特殊时期，秦林也没饿一顿过。 他如今读的是高中，比李放大一岁，李放其实对他印象不多，只是上回建军结婚，正好赶上秦林回家，碰见了聊了几句。 秦林知道李放在轧钢厂上班之后，对他的态度算是比较热情。 不过李放不太喜欢这个人，总感觉他说话还端着架子，而且有些瞧不起村里的乡里乡亲。 尤其是李放不经意间看见他厌恶地瞅着村里那些小孩子们的眼光，对这个人好感全无。 一个忘本的人，不能深交。 “嗯，来看看我爷爷对了，上回问你的那个自行车票的事儿，有没有着落了？” 李放愣了一下。 秦林一直想买个自行车，但他家里一直不同意，他自己攒了些钱，便想着找门路搞个自行车。 那天看见李放的自行车，他立马心动了，问李放有没有多余的自行车票。 李放虽然跟他解释了自己这是厂子奖励的，但他也没放弃，他觉得李放在轧钢厂，这种票对他来说应该好弄。 李放一直不理解这种人的脑回路。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弄到。 就算能弄到，非亲非故，为啥要便宜卖给你。 秦林一个学生也攒不了多少钱，自然买不到自行车票。 “这个” 李放犹豫的神色让秦林脸色不佳，他皱了皱眉头，随即装作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李放，我再找我同学问问吧。” 李放看着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行。” 秦林盯着李放，突然说道：“放子，你要是想学习的话，可以来我们学校找我，我可以帮你辅导辅导。” 李放听到他说话，那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他自己什么时候想学习了。 秦林接着说道：“伟大领袖说过，我们年轻人要多读书，你虽然当工人了，但也不能不学习。” 他眼神认真，李放也不好说些什么。 “好，我会的。” 秦林拍了拍他的肩，挺直了腰板离开了。 李放看着他的背影，竟不知一时该说啥。 这秦林，大概脑回路比较清奇吧。 不过，他后两句说的也对，自己是该多学习学习了。 再过十来年，自己也才二十多岁，如果那时候自己没在轧钢厂混出点前程，随时可以拾起课本去高考。 不过，前提是从现在开始，他能静下来学习。 第二天早晨，从家里出来，打算回城里的路上，李放又碰到了秦林。 他穿着雨衣，走在路上，李放见雨越下越大，索性叫住了他。 “林子哥，上车子，我捎你一程。” 秦林听见他的声音，侧身看去，令李放出乎意料的是，他摇了摇头。 “我正在体会诗中意境，你先走吧，这雨来的正好这就是一蓑烟雨任平生啊。” 少年四十五度角抬头仰望天空，一股文青气质浮现在李放面前。 得，您浇着吧。 李放心里想着，嘴上诶了一声，扭头骑车走了。 他记得大队长秦福生还夸过他孙子物理很好，他这一看，秦林语文也不错，这小子没想到还是个综合人才。 就是这脑子，和他这种凡人确实不太一样。 李放抬头看着乌云遮蔽的天空，这雨一时半会儿可停不了。 谁浇感冒难受谁知道。 请个假 明天补上二更 如题。 《四合院：垃圾王》请个假 明天补上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四合院：垃圾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七十二章 寻找爱情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草木渐绿，万物复苏。 下班的时候，天还亮着，李放正寻思着晚饭吃点什么，就看见沈小正站在厂子门口冲他挥手。 李放推着车子朝他走去。 沈小正今天像是特意打扮过了，平时皱皱巴巴的那身衣裳，被换成了军绿色的新衣裳。 他个子本来就高，在人群里也算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小齐还没下班，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呗。”沈小正嘿嘿一笑，凑到李放身边说道。 李放看着沈小正红光满面的样子，突然笑了出来。 “你俩约会，我去干嘛去，给你俩当牵线的月老？”李放吐槽道。 沈小正挠了挠头，解释道：“诶，看你这话说的，我俩现在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你也是我的朋友，我们朋友之间一起吃顿饭，那咋了。” 其实，他叫着李放，也是为了缓解尴尬。 自从他哥去了津城，程小木和他哥进展迅速，他这当弟弟的，也心动了。 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程小琳的一个朋友，是个医生，他算是一见钟情。 只不过对方比他年纪大两岁，对他态度还算客气。 沈小正本来还扭扭捏捏，不敢主动，在李放和程小琳的鼓励下，这才主动约人家女同志出去吃饭。 所以，今晚还是他和人家第一次约会。 思来想去，还是带上了李放。 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到吃饭的地方，程小琳也在。 气氛一度尴尬了，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好，我是李放，小正的朋友。”李放伸出手和对面的女子握了握手。 女人眉眼精致，及耳短发显得格外精明干练。 齐芸抿嘴一笑，说道：“你好，齐芸。” 等到大家都落座，程小琳坐在李放对面，她看着李放和沈小正说道：“我本来以为是我和芸姐一起考验沈小正，没想到你竟然带了帮手” 沈小正瞪大了眼睛：“考验我？考验我干什么” 他这愣话，让程小琳顿时无语。 她白了一眼沈小正。 “真是活该你单身这么久。”她小声嘟囔道。 李放轻咳两声，凑到沈小正耳边说道：“女同志想要考验你，肯定是对你有意思，你好好表现。” 沈小正听到李放的话，恍然大悟。 “那个，齐同志，你最近工作还忙吗”沈小正搓着手，说着寒暄的话。 齐芸身子前倾，伏在桌面上，看着沈小正说道：“还好吧，最近病人不多还要多亏你上次帮忙找的药，能让那个孩子得到及时治疗。” 沈小正听到齐芸的感谢，开心地脸都红了。 一旁的李放和程小琳看他俩聊得不错，借着菜还没上来的功夫，俩人默契地主动离开，选择把空间留给他俩。 李放和程小琳先是和齐芸告别，而后跟沈小正说了一声。 沈小正此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根本都没听二人说的什么，他此时眼里只有对面的女孩。 “沈小正和我齐姐还挺聊得来，明明看起来他俩完全不是一路人诶。” 李放推着车子，程小琳走在他旁边，笑着说道。 “确实，我刚开始还以为他得是单相思了，没想到小正还挺有魅力的。” 李放认同地说道。 程小琳笑了笑：“他小时候长得可俊了，我第一次见他，他被沈奶奶打扮的像个小姑娘一样，白白净净的。我以为他是个漂亮的姐姐，没想到是个男孩子就是可惜，后来他越来越皮，非要把自己晒的黝黑，说是有男子气概。” 李放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沈小正小时候是这样的。 “你呢，你小时候什么样的。” 李放看着程小琳说道。 这姑娘虽然出身不凡，但总让人觉得十分亲切，用俗话说，那就是接地气。 这让李放总是忍不住和她聊几句。 哪怕他心里知道，他该和她保持一些距离的。 程小琳笑了笑：“我小时候嘛大概应该是不讨人喜欢的吧。” 李放愣住了：“怎么能呢？” 程小琳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我小时候和母亲生活在津城，我妈是个性格刚强的女人，对我的教育也很严格，从小我就要跟着她学画画，学弹琴，但我其实不喜欢这些，所以我偷偷跑回了京城，选择跟随父亲生活但你也知道嘛，大院儿的孩子对外来的还是会排斥，所以我和他们相处了好久，才融了进去。” 李放叹了口气。 程小琳的经历，其实他能体会。 他并不是秦大顺的亲子，一个外姓的孩子，来到一个满是同姓的村子，会自然感受到一种被排斥的感觉。 哪怕那时候他还很小。 只有日积月累，在那里生活久了，才有一种归属感。 “不说这些了我新写的剧本，帮我看看？”少女歪过头，眨着眼睛说道。 她从挎包中拿出一个牛皮本，递给李放。 李放点了点头。 “让我猜猜，是关于战争的故事？”李放侧身接过牛皮本。 程小琳俏皮的一笑，她摇了摇头。 李放打开一看，开篇就让他大吃一惊。 “这，这东西能拍出来？” 他看着上面那些大胆又不失浪漫的文字，盯着眼前的程小琳，惊讶地说道。 这个剧本，与这个年代格格不入，让李放有一种看后世言情小说的感觉。 虽然他也没看过多少，不过他很确定，这东西如果被有心人看见了，或许会给程小琳招来很大的麻烦。 这丫头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对人就没有防范之心呢。 他正要说话提醒他，程小琳突然眼神看向了他。 “应该不能吧，我也不敢给别人看，我只是有种感觉，或许你会懂我。” 程小琳怅然若失地看着他说道。 李放听到她的话，身体都僵硬了。 大脑一片空白。 这姑娘看着挺靠谱的，怎么说出来的话，让他这么不知所措呢。 他俩也没见过几面 程小琳的信任让李放既感到受宠若惊，又有点开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眼前的女孩有如此的看法，难不成他有那种虎躯一震，群芳入怀的主角光环吗 可他只是个普通人。 他叹了口气，心思复杂。 “我觉得你这个剧本里，他们的感情，我觉得是很复杂的，不应该单单局限于爱情” 程小琳剧本故事的背景是发生在乡村，主人公是一对孤独寂寞的男女，在特殊环境下，互生情愫的爱情故事。 程小琳虽然经常下乡了解情况，但她毕竟没在这里生活过，有些东西能看出来是靠她自己的幻想，设计出来的情节，有些与实际不符。 李放便把自己的一些看法提了出来。 他虽然知道，自己不该说那么多的。 但有时候，明知故犯，是人的通病。 第七十三章 老陆留的坑 轧钢厂，李怀德的办公室里。 在外威风凛凛的李副厂长，此时正黑着个脸。 他本以为陆刚的事儿，就这么遮掩下去了，毕竟人都死了，想必也没人追究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昨天，不知道谁给他举报了，好在他及时有准备，上面的领导才没有怪罪下来。 只不过，和他关系不错的领导暗示他暂避风头，能让权的，就先让一让，免得对方再动手脚。 这一来，后勤处副处长的位子，他势必是要让出来了。 李怀德点了颗烟，烟雾缭绕，遮掩住他难看的脸色。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陆刚给他留的陷阱，或是他对手的阳谋。 只是，如今陆刚死了，一个死人对他又能有多大的影响。 此时，他既不甘心，又有些庆幸。 还好陆刚死了。 否则，他失去的，就不止是这些了。 他思索许久，等到烟灰烫到指尖，方才晃过神来。 于是，等到晚上下班时，李怀德罕见地回到了单位所分的干部住房里。 那是个楼房，李怀德不喜欢那种环境，便经常独居在外。 只是，如今特殊时期，他该回去避避风头了。 沈小毅回来了，李放是第一个见到他的。 车站人来人往，李放站在不远处，等待着沈小毅的到来。 之所以他来接站，完全是因为沈小正去和齐芸约会了，他只能代劳。 “这呢，放子。” 沈小毅冲他挥了挥手。 他穿着一身将校呢军大衣，脚上踩着干部皮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左右手各一只皮箱。 李放眼尖，注意到沈小毅手上又戴了一块儿新手表。 “沈哥。”李放接过他左手的皮箱，笑着打了个招呼。 再一扭身，发现沈小毅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 那人国字脸，年纪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戴着黑框眼镜，长相和善，穿着朴素。 “放子，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祝伯言，你叫祝哥就行。”沈小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介绍道。 李放客气地打招呼道：“祝哥好。” 祝伯言先是打量了李放全身，而后盯着他的脸说道：“气度非凡，命格奇异也。” 李放听他说话，愣了一下。 沈小毅听完，尴尬地咳嗽了一下，跟李放说道：“你祝哥祖上是那个，钦天监的，他平时爱读易经那个没有什么迷信不迷信的，你就随便听听就行，不要当真哈。” 祝伯言伸出手和李放握手，随和地说道：“同志莫怪，我就是随口一说。” 李放看着他仙风道骨的模样，嘴里却叫着同志，突然感到一种违和感。 三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 “李怀德前两天可能是被举报了，这几天安静的很，我见了他一面，他似乎是放弃那个后勤处副处长的位置了。” 李放分析道。 沈小毅点头：“让他吃个闷亏，也不错，我本来想我回来再处理他的事情，没想到有人先出手了” 李放笑了笑，随即说道：“您说会是谁呢？难不成是杨” 他正要说出杨厂长的名字，却见沈小毅打断了他的话。 “放子，我可能不久后就要调离轧钢厂了。” 他眼神认真，不似作伪。 李放愣了一下，他之前听沈小毅说过这件事，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心里也早有准备，随即说道：“这么快吗。” 沈小毅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是啊，不过我还是留在京城，我去那个物资回收公司，你知道吗？” 李放挠了挠头。 他对于这个名，还真不熟悉，听这名字像是收废品的。 “就那个废品公司，六五年，就去年的时候，改名物资回收公司了。”沈小毅解释道。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趣自己道：“你沈哥我啊，要去收垃圾咯。” 李放笑了笑，他知道沈小毅这话是在自谦。 以他的干部身份，就是去那，也是当干部的。 这年头儿废品还是很重要的，全民都很重视物资的回收，毕竟物资匮乏，什么东西都是好的，为了支援国家建设，全民都参与到这个行业来。 牙膏皮、破报纸、废铜烂铁，通通都是宝贝。 碎布条、碎玻璃、碎木头，也是来者不拒。 物资回收公司在京城有上千家废品收购站，职工也会走街串巷去收，他们在老百姓生活里，那是处处可见的存在。 沈小毅调到这里，那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您去哪，我也跟着去。”李放认真地说道。 沈小毅听到他的话，呛了一下子，笑着说：“你跟我去收破烂儿去吗？轧钢厂多好啊，咱那食堂，哪都不如那好吃” 李放嗨了一声，打趣道：“我这不是怕您没个伴儿，收破烂儿也没劲儿吗。” 沈小毅扭头看向祝伯言：“这不吗，你沈哥还能没人帮，老祝也调来京城，就是陪我一块儿去捡破烂儿的。” 祝伯言听到他的话，温和地笑了笑。 沈小毅看着李放说道：“再说你在轧钢厂前途大好，李怀德不是许诺了你提你当副科长吗，我走之前我也会帮着推你一把。而且，小正也在轧钢厂，你有事完全可以去找他。再说，我觉得你是有能力的，之前，你帮我的次数，可比我对你的帮助要大。” 李放听着他语重心长的话，突然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 只是沈小毅的离开，总让他感到有些担忧。 “行了放子，要是你在那待不下去了，再来找我也来得及。”沈小毅向他许诺道。 李放点了点头：“我听您的。” 人总会告别的，有时候告别，可能也是新路程的开始。 沈小毅笑了笑，他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说道：“其实轧钢厂是我呆过最舒服的地方，这要走了，还真舍不得呢，以后再难有这么清闲舒服的时候咯” 李放打趣他道：“您有空先去废品站熟悉熟悉工作吧，到时候我家废品都给你留着算是支持您工作了。” 沈小毅一拍大腿：“好，你这个小同志很有觉悟，等我学会骑三轮，我亲自去你家拉！” 说罢，二人纷纷大笑起来。 第七十四章 上进 沈小毅回来之后，科里的气氛有所变化。 平时大家没事的时候，就在办公室里坐着喝茶，这回呢，则是纷纷主动找理由，出去干活儿。 为的就是不在领导面前晃悠，毕竟谁知道眼前哪位，是未来的副处长呢。 惹了哪个都不好。 不过，也有爱拍马屁的，比如刘金山。 他似乎是坚信沈小毅会接任这个职务，因此百般讨好。 惹得科长吴兵见他都皱着眉头。 李放见此，也是哭笑不得，老刘这个人功利心太强，也少点脑子。 谁都不喜欢一个墙头草。 晚上下班，李放带着秦建军在食品厂门口等刘志。 俩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蓝色衣裳，灰色裤子，身形也差不多，只是秦建军更壮实些，远远望去，倒像是对双胞胎。 李放本想等些日子再安排建军进城，但沈小毅听了计划之后，建议他提早解决。 李放思来想去，也知道时间不等人。 往后形势变了，再安排就不容易了。 有沈小毅的帮助，秦建军的工作安排的很顺利，户口也是迁的很快。 迁户口时，秦五婶激动的在家都流泪了。 李放也能理解这种心情。 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命运得到改变的高兴。 这是一种时代特有的情形，往后，随着城镇之间隔阂的消失，这种感觉也会消失。 他住的地方就在李放附近，俩人早晨上班还能顺路一起走。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李放看着秦建军询问道。 秦建军抻了抻懒腰，呲着大牙说道：“没有，就是想我媳妇儿做的手擀面了。” 他从小吃惯了母亲做的饭，长大了又吃媳妇儿做的，这一突然自己独立生活，还有些不习惯。 李放嘶了一声，怼了他一拳：“我是问你工作上” 秦建军挠了挠头，打了个哈欠：“挺好的，反正挺轻松，不过我感觉还是保卫科有意思，能拿到枪，那多威风” 他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他平时闲着，就爱跟沈小正一块儿呆着，俩人性格相仿，爱好也差不多，那是一见如故。 关于秦建军工作的安排，起初他是想托人安置在保卫科，毕竟枪杆子比笔杆子硬，还有沈小正周全照顾着，秦建军身子骨也倍棒，肯定差不了。 但后来李放分析了刘志和秦建军的关系之后，便把建军安排在了采购科。 当然，从头到尾，没几个人知道建军是托他的关系，用老陆的工作名额安排进来的。 他一进采购科，李放便故意将秦建军是食品厂后勤处副处长的表弟的消息散了出去。 这样一来，也没人敢为难他，因此，他的生活要比李放刚来时滋润多了。 大家都尽量安排他干清闲的活儿。 至于会有风言风语，那都是预料之中，不过说几句话，又造不成什么实际伤害。 李放为安排秦建军的事儿，那可真是尽心尽力替他铺好路。 他也不是为了求些什么。 只是人活着，努力往上爬的路上，要是只有自己，那便没什么意思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是个俗人，有野心抱负，有亲朋好友，有七情六欲，他得带着他们一起往上爬。 刘志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坐在李放二人对面，他先是倒了一杯酒。 “放子，这杯酒我替我姑、姑父答谢你，愿意帮扶军子一把。” 他一口闷了酒，脸立马红了起来。 不过，可不能小瞧刘志，以为他只是个不胜酒力的读书人。 李放记得，上回他和刘志、食品厂销售科科长王明东，三人喝酒，刘志那可是千杯不倒。 这也算是一种能耐，能让人十分佩服。 李放的酒量虽然比不上刘志，但那也算天赋异禀，只是他顾及到，害怕喝酒误事，也就不常喝。 “客气了志哥，建军也是我兄弟。”李放回了他一杯酒。 刘志笑了笑，他摆了摆手，说道：“客气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过几天我在东北的同学，有几火车皮的物资过来，哥让他专门给你留着呢。” 李放眼睛一亮。 他想要当副科长，光是立点小功、抓个坏人可不够，采购科，还是要靠采购的业绩说话。 刘志这真是雪中送炭。 “他呢，有点来路这人我是交给你招待了，这关系以后还得你们自己处，我不能多插手。不过，放子，我就提醒你一句，他手里的筹码重的很，你要是能拿下他，好处多多。” 刘志意味深长地说道。 李放点头。 刘志是个中间人，他的意思就是这种计划外的东西，他不好多参与，而李放能否和这个人达成长期的合作，还是要靠他自己。 “食品厂这边，我和王明东已经接洽好了，还要多感谢您。”能把食品厂的份额拿到，固定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业绩。 毕竟京城像他们这样的大厂，又不知他们一个，食品厂的物资有多抢手，不必多说。 刘志喝了口酒，思索片刻，说道：“放子，你知道上进，是个好事儿，不过，你现在还年轻，树大招风的道理你也懂，你是个聪明人要是有人对你有啥想法，或者下什么绊子，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实在不行就来找我，虽然我也没啥能耐，好歹也能拉你一把。” 他脸色越来越红，千杯不倒的他，今天刚喝了两杯，就已经有种酒醉的感觉了。 李放知道刘志这是掏心窝的话，他也明白这个道理。 正要说话，却被秦建军打断了。 “你俩说啥呢，吃饭啊，这烤鸭再不吃就凉了。” 秦建军盯着他俩，手却没闲着，一直往嘴里塞肉。 腮帮子鼓鼓囊塞的，吃的满嘴流油。 “鸭腿给我留着，我要吃。”李放看着他面前消失大半的鸭子，瞪大了眼睛。 赶紧把鸭腿抢了过来。 “这”刘志看着他狼吞虎咽的表弟，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他本来还想说，让李放好好带带秦建军，俩人一起上进。 现在一看，人和人的追求都不一样，不必强求。 第七十五章 招待 刘志的同学如约而至，李放一五一十分配好货物交接的任务，找的人手都是比较稳重踏实的。 采购科上上下下都很重视这批货物，吴兵还提出和李放一起去迎接这位来自东北的客人。 只不过李放收到刘志的叮嘱，知道这人不愿招摇，便婉拒了吴兵的好意。 火车站外，他特意带上了胡二斗，找人从厂里安排了一辆小汽车。 做生意，首先讲究的就是个态度。 男人一下车，李放就注意到他了。 无他，这一米九的大高个子，在人群中是很显眼的。 “是东北来的景明大哥吧，我是轧钢厂的李放，刘志的弟弟。” 李放走上前去，对着男人询问道。 景明穿着将校呢大衣，他身高体壮，显得格外有气势。 “是我，刘志的弟弟是吧，咱先找地儿谈谈物资的事情，怎么样？” 他没多说废话，打量了李放一眼，便直入主题。 李放连忙点头。 遇见爽快人，就得办爽快事儿。 没多墨迹，直接打算让胡二斗给人拉到了西餐馆里，刘志特意提了，这哥们儿喜欢吃毛子那边的东西。 景明刚走两步，忽然一拍脑袋，冲着车厢跑去。 李放愣在原地，不知出了什么事。 等到几分钟后，景明带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走了过来。 景明和刘志年纪相仿，要说是女儿不太可能，是对象也不可能，应该是妹妹。 “景月，我妹妹，带她来京城玩几天。”景明提起妹妹，脸上笑容突然多了起来。 李放看着眼前的少女，和她握了握手。 “你好，你能替我和哥哥在车站广场照个合影吗。”景月梳着一条麻花辫，鹅蛋脸，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 李放听到她说话，这才注意到少女随身还带着个精致的小相机。 和程小琳那个应该是一个款式。 “好，给我吧。”他摸过这种相机，因此驾轻就熟。 景月身高不到一米六，站在她哥哥旁边，就像站在一堵墙旁边，更显娇小了。 “来，给你。”李放照了差不多几张，为了给她省胶卷，也就没再照了。 景月接过相机看了看，笑眯眯地说道：“你会玩照相机？真不错。” 李放笑了笑，没多说话，把他俩请上了车。 他可注意到旁边景明虎视眈眈的眼神。 这哥们儿看起来还是个妹控。 纯银的刀叉摆在餐盘两侧，让李放有种回到后世的感觉。 毕竟这还是他在这个年代，第一次来这种规格的西餐厅。 他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代们，说到底，他才刚能吃饱饭几天，对于他来说，这种餐厅是和他的生活完全不搭边的。 “肉不错，火候有点大。”景明咬了块儿肉，给了一个中规中矩的评价。 景月则是拿着相机在那拍。 “住的地方都给您安排好了，志哥说了，等他这两天工作忙完，再来找您吃饭。”李放笑着说。 景明点了点头，随即看着李放说道：“我这批货本来不是给你的，你知道吧是给别的部门的。不过，刘志既然开这个口了，我自然要给他一个面子。” 李放愣了一下，从容不迫地说道：“我们厂也是京城的大厂，生产额经常受到表扬，都是为了建设，您提供给我们这批物资，也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再者，我们不会让您吃亏的。” 景明喝了口酒，咂咂嘴说道：“你说的对。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李放把提前拟好的文件递给他。 “您看看，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再改。” 景明擦了擦手，很快翻阅完。 “就这样吧。”他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李放见此松了口气。 二人说话间，便看见景月拿着相机，在角落里似乎跟人起了争执。 那对面的是个男人，似乎还不依不饶的。 景明立马一推餐桌，咣的一下就跑去了那边。 他身强体壮的，李放也怕真动手出了什么事儿，连忙把文件放好，跟着跑了过去。 此时，餐厅里人多声音嘈杂，还没人注意到这边。 “怎么，踩了哥了，道声歉就完事儿了？” 男人一身军绿色衣裳，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拽着景月的胳膊。 “你有病？”景月虽然身材娇小，但打小在严寒之地长大，性子也不是好惹的，她瞪着眼瞧着男人。 “哥有没有病，你来看看呗。” 他一个起身，故意撞在景月的的身上。 景月闪避不及，只能从一旁桌子拾起刀叉，狠狠地戳了他胳膊一下。 这时，一旁的景明赶到，看到妹妹受欺负，眼睛瞪得溜圆，撸起袖子，拿了一个带食物的盘子就朝男人脸上砸去。 黑乎乎的酱料洒在他衣服上，男人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眼神阴狠。 李放一个眼疾手快，把盘子从半空中借住。 他松了口气，又省了个盘子钱。 他这一看，不得了。 眼前这个小流氓，不正是上回和老常小舅子打架那个刘平平吗。 没想到这小子死性不改，还在这作威作福。 这京城里，像刘平平这样的人不少，他们出身不凡，仗着父辈的荣光，混迹四九城。 拉帮结派，打架斗殴，都是家常事。 但像刘平平这么招摇的，还真不多。 像沈小正，以前虽然也爱打架，但知道分寸，也不会干这种欺男霸女的事儿。 刘平平这种人，是单纯的坏。 “你敢打我？”刘平平看着自己身上的酱料，气急败坏地说道。 景明呵呵一笑，又一个盘子朝他呼了上去。 “你瞅啥？再瞅，给你这张猪脸打烂。”他嗓门不小，惹得旁边人都注意到了这边。 刘平平脸被盘子打的又红又肿，他拿起一个餐刀就要捅景明。 李放见此，连忙上前制止住。 “你是刘康康同志的弟弟吧。”李放捏住他肩膀，朗声说道。 刘平平斜着身子看了李放一眼：“你又是哪个？” 李放正要说话，他却使劲怼了李放肩膀一拳，李放躲避不及，被他打了个正着。 “你跟他是一伙儿的，闭嘴吧你。”刘平平狰狞着脸，样子十分难看。 李放呼了口气，刚才这小子打的他还真挺疼。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看了眼景明，无奈地笑了笑。 景明冲他咧嘴一笑，从手边抄起一个盘子，朝着刘平平脑袋就招呼去了。 第七十六章 偷揣两脚 刘平平年纪不大，跟李放差不多，但可比李放抗揍多了。 景明打了他这么久，这小子一点还手机会都没抓到。 而景明，打人也有一套，专找皮外伤揍他，刘平平被打的也不敢吭声。 无他，就怕丢人。 毕竟能来这吃饭的，多多少少也都不是常人。 在这些人面前丢了份儿，比杀了他都难受。 这架势不小，服务员见此，连忙叫来了个公安。 “住手，别打了！！” 公安嗓门儿洪亮，听着还有点熟悉，李放这一扭头，正是老熟人徐彬。 徐彬见是李放，也愣了，随即笑了。 “行了行了，景哥，先别打了。”李放故意做出制止的样子，顺便给景明使了个眼神。 景明颔首，停下了手。 朝着景月那边走去。 就在李放和景明俩人擦身而过的这一瞬间，不知道是谁出脚揣了刘平平屁股一下，踢的他闷哼一声。 李放神色未变。 “人都跟我走，别在这碍事了。”徐彬朝李放他们严肃地喊道。 一旁的服务员见此，脸色一变。 李放心知肚明，他们这一架，损坏人家不少东西，还得赔钱。 不过，能花钱了事的，也不算什么大事。 出了饭店，徐彬拉着被打的浑身疼的刘平平。 景明打人倒是没怎么打脸，但刘平平故意拿自己外套蒙着头，估计是怕丢人。 “行了，刘平平，别蒙着脸了，我看见是你了。” 徐彬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家兄弟他虽然没什么交往，但也混个脸熟。 刚才李放简单和他讲了事情的经过，他看着刘平平也是来气。 这小子这两年没少惹事，在他管辖的片儿，也见过不少回了，看见他就头疼，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因为有个护犊子的母亲，每次都派秘书亲自来接，久而久之，也就娇惯他成了这个样子。 刘平平撩起蒙在头上的衣裳，眼神恨恨地看着走在侧边的景明。 “他打我了，你怎么不给他铐上？” 他语气激动，声音嘶哑。 景明用右手食指指着他：“你还找打？” 徐彬看着左右这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深吸一大口气。 刚才李放也说了，景明也大有来头。 何况，景明是李放的合作伙伴，他总不能给人就这么铐起来吧。 李放帮他不少次，他也不能就这么忘恩负义。 “凡事讲究个道理，你调戏女同志在先，我不抓你，你还反而干涉我的工作来了？你再多说话，我直接给你抓走，谁也保不了你。” 徐彬也懒得平心气和地跟他说话，他撇着嘴，朝着刘平平斥责道。 他是个公安，运气好，有个好命，出身不错。 别人遇见刘平平，怕丢了饭碗，他不怕。 若是连他也和刘平平这种人蛇鼠一窝，那谁还能管住他。 刘平平瞪着徐彬，嘴唇微微动，欲言又止。 片刻，垂下肩膀，没再敢嘟囔。 他之前有个好兄弟，就是因为伤人，被徐彬抓走了，家里来人也没保走，现在还在农场劳改。 他可不想去那种地方。 “这样吧，我先带你们去我家，给刘平平包扎一下伤口，坐下来说说话，都是熟人，就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徐彬轻咳几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刘平平这时候，也看出来徐彬认识李放了他们了，他有心反对，但看着徐彬的眼神，又老实起来。 他头上被盘子砸破的地方，血一直往外渗，看起来别提有多惨了。 一旁的景月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李放刚才就瞅着这丫头，她哥打人的时候，这姑娘眼睛亮的跟电灯泡一样。 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没想到这丫头看着个子娇小，内心还是个战斗型的。 徐彬的家在老筒子楼里，一共两间屋，屋里空荡荡的，也没什么家具。 “凑合着用吧，去年剩下的。”徐彬给刘平平脑袋上的伤口止了止血，又拿起药水撒在上面。 他动作不轻，疼的刘平平直咧嘴。 他书桌上摆着一张他和战友的合照，景明看见那照片，眼睛一亮。 他指着那照片上一个瘦瘦小小的战士，对着徐彬喊道。 “六猴子，你认识他？” 徐彬听到景明说话，点了点头。 “是，我们一个连的，他是个好兵。怎么，你也认识他？”徐彬好奇地看着景明。 他听景明口音是东北那边的，六猴子如今也在东北当兵，说不定俩人还真认识。 景明一拍大腿：“哎呀，真是缘分。他是我干兄弟，铁打的那种。” 徐彬恍然大悟，随即对景明的来历便知了个大概。 这六猴子当年都传闻是军长的儿子，只不过六猴子为人低调，和大家打成一片，大家也就没咋注意。 景明能跟他当干兄弟，他爸是什么人，不言而喻。 两人说着话，刘平平那边大声喊道：“不是来坐下谈谈的吗，你们能不能注意注意我？” 他语气还有些委屈。 想他京城一霸，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徐彬看着他，忽然笑了：“刘平平，你还委屈上了？我让你来这，就是给你个机会，你要是不想吃枪子儿，赶紧回家老实窝几天，要不然，这几天我在街上，见你一次抓你一次。” 刘平平扯着脖子，不乐意地说道：“那他白打我了？” 徐彬从衣兜掏出盒烟，用手指拿出一根，正要点燃，却看见一旁的景月，想了想，还是把烟放下了。 他把那盒烟扔给刘平平。 “我替他给你道个歉，这还不行的话，咱哥俩要不再谈谈那个小朱的事儿？” 他这一说话，刘平平眼神立马瑟缩起来。 小朱，就是他那个被抓走的兄弟。 当初出事的时候，他也算是主犯之一，只不过小朱一个人全抗下了，因此他侥幸逃了过去。 不过，这些天来，他一幻想到农场的痛苦生活，就经常做噩梦。 徐彬这一威胁，正好直击刘平平最害怕的地方。 刘平平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们几个一眼。 连句狠话都没敢留下。 卷起衣服就走了。 他刚一走，景明拍着李放的肩膀说道：“兄弟，没想到你小子蔫坏，刚才我打他的时候，你踹了他不少脚啊，估计他屁股晚上就肿了。” 李放尴尬的笑了笑。 还被抓个现行。 第七十七章 娘也会偏心 刘平平阴着脸回到家，却看见刘康康正在家里悠闲地看着电视机里的动画片，一边吃着巧克力。 “呦，老二，怎么变成猪头啦。”刘康康看了看弟弟脑袋上的纱布，噗的一下子笑了起来。 他们的母亲比父亲小许多岁，俩人算是老来得子，因此备受宠爱。 但刘康康并非家里最大的孩子，他父亲还有前妻，在农村还有个比他们大很多岁的长兄，还在地里刨食吃。 而他们锦衣玉食，打小就在蜜罐子里长大，养成了一副纨绔性子。 “你把张六儿那帮人借我使使，这仇我必须得报咯。” 刘平平阴着脸，把刚才的事情简单地说了，然后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哥哥。 刘康康听完，脸色未变，摇了摇头：“没门儿。” 张六儿算是他养的打手，平时没少帮他干些他不方便干的事儿，他可不舍得把这么好的刀子给刘平平用。 而刘平平被徐彬盯上，只能算他倒霉，只要刘平平没吃枪子儿，他是不会出手的。 至于到了吃枪子儿的地步，他也没法救了。 刘平平看着哥哥那副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等咱爸回来，我就让你睡的那姑娘天天来咱家闹，看他弄不弄残你。” 刘平平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呼到他脸上。 他眼睛都瞪直了。 脑袋上的疼痛还未消，脸上立马火辣辣地疼起来。 他气红了脸，从电视柜上抄起一个花瓶，就朝着自己哥哥脑袋上砸去。 刘康康没想到自己弟弟这么愣，真跟自己拼起命来了。 他吓得转头就跑。 “住手，小兔崽子，你连你哥都打”女人的声音响起，刘平平一哆嗦，花瓶落地。 响声清脆，女人露出心疼的神色。 她一身裙装，眉眼精致，常年养尊处优，分外显得优雅。 只不过一出口，便知肚子里墨水有几何。 刘康康小跑到自己母亲面前，哭丧着脸，哭诉着弟弟的罪行：“妈，你看他，天天在外面惹事惹您烦也就算了，我平时一直照顾他，他现在连我都打了，妈，怎么办啊。” 刘智雅心疼地摩挲着大儿子的脸：“妈一定好好管管他。” 女人双手叉腰，瞪着二儿子。 “明天，你就跟你舅舅一起去乡下，去给我喂猪去，明年过年再回来。” 刘平平听到母亲的话，正要骂街，突然看见刘康康那张得意的脸。 他眼珠一转，愣是从眼眶里挤出几滴泪来。 把今天被打的事情给母亲一五一十说了，当然，添油加醋是少不了的。 这回，轮到母亲心疼老二了。 刘智雅抚摸着小儿子的脑袋。 “放心，妈过几天就让人把他们抓起来，好好地打一顿，都打成猪头，给我家平平报仇。”女人语气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很暴力。 她出身农家女，后来有幸嫁给刘父，不仅改了自己三妮的名字，连姓氏都跟随了丈夫。 她生下了两个儿子，对于这两个儿子是分外娇惯。 两个儿子爱惹事的性格也是随了她，毕竟她当年在村里，就自诩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母亲扭着细腰刚走，刘平平便恶狠狠地看着刘康康。 “演戏？谁不会呢？”刘平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刘康康哦了一声，怅然道：“会演戏，不见得有脑子。对了，我明天就要启程去东北了，到时候打到猎物，给你做个狍子帽子，防止以后被人给脑袋锤碎咯。” 刘平平看着刘康康，突然冷笑两声：“这回不会又闹出人命了吧。” 刘康康咧嘴一笑：“我打的是动物，又不是人除非哪个不长眼的撞到我枪口上。” 他语气淡然，满是对人命的漠视。 秦家庄里。 李放骑着车子刚回家，就看见三妹红星拿着个破碎的木质风车，蹲在柴火垛边上，闷闷不乐。 “红星，吃个糖。”李放走到妹妹旁边，蹲下递上糖果。 秦红星低着头，听见李放的声音，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方才抬起头来。 红红的眼眶，一看就是哭过了。 “咋了这是，谁欺负你了。”李放困惑地看着妹妹。 秦红星嘴唇动了动，没说话，接过糖果，突然抱住了李放。 她个子小，李放见此，一手把她抱了起来。 这孩子瘦，抱起来十分轻，感觉还没有秦小河沉呢。 在厨房里忙活的张玉容听见儿子的声音，擦了擦手，走了出来。 “跟小河闹别扭呢，小河给她风车踩碎了。” 张玉容看着女儿委屈的样子，叹了口气。 李放眉毛一皱，把在门口画画的秦小河叫了过来。 他大声喊道：“你为什么要给姐姐风车踩碎。” 秦小河挺着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道：“她不给我玩，我就想玩一玩。” 秦红星被李放抱在怀里，听见秦小河的话，更委屈了。 她一下子泪水就涌了出来。 “我没有不给他玩，我只是想自己多玩一会儿，这是爹专门给我做的。” 提起爹，她眼泪更多了。 她年岁比秦小河大两岁，对父亲的记忆更多，感情也更深。 李放看着眼前秦小河的模样，顿时头疼起来。 不知不觉间，这小孩儿怎么朝着熊孩子方向发展了。 他深吸一口气。 把秦红星放在地上，一把拽过秦小河。 扒裤子，打屁股，一气呵成。 疼的秦小河哇哇大哭起来。 一旁的秦红星也抹着泪，看见弟弟被打，也心有不忍，连忙想拉住哥哥。 李放其实也没使劲儿，秦小河见哥哥怎么也不停下来，连忙哭着喊着要娘。 “放子，别打了，你弟弟还小。” 张玉容小声说道。 李放看着母亲脸上心疼的神色，又看了看妹妹秦红星。 他叹了口气。 其实母亲也是会偏心的。 一直以来，他带回家的东西，虽然是给娘和三个弟弟妹妹吃的，但每次张玉容的那份儿总会留给秦小河多一点。 秦小河年纪最小，又是个男孩，张玉容是个出生在传统社会的女人，对于他自然而然多了一份偏爱。 虽然一时半会儿，其他两个女儿没什么感觉，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手心毕竟比手背肉多。 这次，只是一个风车，那下次呢？ 李放蹲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弟弟妹妹，还好他们还小，及时纠正，不会酿成大错。 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七十八章 剧 秦小河被李放暴揍一顿后，老实地像只小猫一样，连头都不敢抬。 张玉容炒的青菜肉丝，往常肉丝都是他择着吃，这回也不敢夹了，偷偷望着李放，似乎有些畏惧。 “吃吧，别看了，一会儿给你姐姐道个歉。”李放脸色稍缓，轻声说道。 中午吃完饭，李放帮秦红星修着风车，却见秦京茹拿着一个小手帕过来了。 少女梳着长长的麻花辫，脸上带着笑意。 “呀，放子哥，你回家啦。”少女神情雀跃，眼中满是惊喜。 李放笑了笑:“京茹好，吃饭了吗。” 秦京茹点点头，甜甜一笑:“我娘蒸的包子。” 她看着李放，心底美滋滋的，还是李放哥给她的肉包子最好吃了。 “对了，这是红星妹妹的发夹，我修好了，给她送过来。” 秦京茹递过手帕，李放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之前他给买的那个发夹。 只是上面有一点裂痕，修复过后，还是有一点痕迹。 秦红星低着头，跑了过来。 “哥，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碎的。”她小声说道。 李放看着她的表情，便知道另有内情，估计又是秦小河弄的。 他摸了摸红星的脑袋：“这个先戴着，等哥下次回来，给你买新的。” 秦红星听到李放的话，使劲摇头。 “哥别乱花钱，留着娶媳妇” 李放听到她的话，笑了出来，也不知道他娘是怎么给这几个小孩子洗脑的，整天先想着给他娶媳妇。 他正要说话，却见秦京茹脸莫名其妙的红了。 小姑娘的脸像熟透了的苹果，红通通的。 “放子哥，那个，那个我先回去了，你有空来找我玩。”秦京茹和李放对视一眼，红着脸说道。 李放点了点头，随后叫住她。 从兜里掏出几颗巧克力。 “尝尝这个，我感觉不如奶糖好吃。”他本来想带回来给弟弟妹妹吃，但秦小河这一闹，他便改了主意。 秦京茹接过巧克力，脸更红了。 “谢谢放子哥。” 少女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 回到城里，李放先去见了景明、景月两兄妹。 这两天，二人在京城没少转悠，李放陪着他俩，正好也不用去厂子上班，毕竟这也算是工作。 “李同志，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景月脖子上挂着相机，好奇地看向李放。 李放挠了挠头，说道：“回家吧，我挺爱回家的” 景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不错，你这个爱好很健康。” 李放看着她，回问道：“你呢，景月同志。” 景月还未说话，他哥景明先抢答了。 “我妹妹喜欢看电影，看戏剧，写剧本，还有照相。”景明咧着嘴，骄傲地说道。 李放呦了一声，说道：“我有个朋友，诶，也不算，就是认识个人，跟你爱好一样。” 景月惊讶地看着李放：“是嘛，能不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李放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景明。 “这，景大哥，我下午还得去接货，恐怕只能明天了。” 他露出为难的神色。 景明一拍大腿，大手一挥，爽朗说道：“先带我妹妹去玩，你那货，先让别人去接，要是差的我都给你补上，放心。小月开心了，物资管够。” 他这一保证，让李放心底暗喜。 大哥，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李放看向景月：“那咱现在就去找她，她正在学校带着学生们排练呢。” 景月眼前一亮：“排练？” 李放点了点头，他说的这朋友正是程小琳，昨天他听沈小正说，程小琳最近忙着带学生排练，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她。 李放带着景月二人刚到学校门口，就看见了秦家庄大队长的孙子，秦林。 这小子怀里抱着书，脸色不佳。 “秦林哥，我是李放。”李放跟他挥挥手。 秦林看见李放，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是放子啊，你怎么来学校了，是来找我吗。” 李放愣了一下，片刻，说道：“我来带我两个朋友，找个人，顺便看看学校的文艺演出。” 最近他们学校正在筹备一场文艺演出，秦林是知道的，他哦了一声。 “我带你们去学校礼堂吧。”秦林强打起精神，说道。 李放笑了笑：“我们正愁进不去了，那真是麻烦你了。” 秦林没说话，点了点头。 李放看他萎靡不振的样子，突然有些纳闷，他这到底怎么了。 几人刚进学校，便看见学校的操场空地上，站着一大片人，在那练习广播体操。 随着富有年代感的音乐响起，大家一个个都精神抖擞，十分卖力。 四肢灵活，富有活力的中学生们脸上都带着朝气。 这年头儿，能上高中的都非等闲之辈，也可以算是佼佼者了。 秦林走着，旁边有人路过，便跟他打着招呼：“秦林，晚上一起看电影去不去。” 说话的是个个子不高的男生，脸上还有几颗青春痘。 “不去了，我得复习功课。”秦林拒绝道。 男生哦了一声，打趣他道：“是不是拒绝完我，和小梁同学一起去。” 秦林听到男生的话，顿时脸色黑了起来。 李放看着他，感觉他的脸比锅底还黑。 这是戳到痛处了。 秦林低着头，走得更快了。 很快，秦林把他们送到小礼堂就走了，李放往里面探头一看，程小琳正站在那，神情激昂，带着人排练。 排练的戏剧很有意思，既有传统艺术，改编过后，满是红色气息。 李放还没说话，便看到景月在那拍起来了。 程小琳听到脚步声，一回头，看见是李放，愣了一下，随即朝他点点头，但并未停止排练。 大概一刻钟后，程小琳对着学生们喊道：“快到中午了，大家先去吃饭吧，同学们今天非常棒，很有朝气，谢谢大家的配合。” 学生们听到程小琳的表扬，一个个顿时昂首挺胸：“谢谢程老师的夸奖。” 随后，一个个离开了礼堂。 有的人看见景明那大个子，忍不住笑了，偷偷跟同伴说着悄悄话。 “你怎么来了。”程小琳手握书卷，朝着李放走了过来。 第七十九章 她们 程小琳穿着绿色军装，面容清雅可人。 “带个朋友来看看，我听小正说你在这边”李放笑了笑。 和程小琳相处，总是让人觉得很放松。 程小琳哦了一声，打趣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景月，这是景明，我的两个好朋友，景月同志和你爱好相仿，喜欢拍照，写剧本。”李放介绍道。 程小琳抿嘴一笑，她刚才就注意到景月胸前的相机。 人对于和自己有共同兴趣爱好的人，总是有天然的好感。 “一起来看看剧本？”程小琳笑着说。 景月点点头，凑了上去。 这姐俩越聊越欢，李放站在一旁尴尬的很，只能拉着景明去外面。 “抽根烟？”景明递了根烟。 李放接过烟，放入上衣口袋里：“好烟，得留着。” 景明咧嘴一笑，这年头儿校园里还没有禁止吸烟的牌子，景明抽的很自在，烟雾缭绕。 “货我能给你，只是你现在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功劳大了，就护不住了。所以咱们得细水长流。我也就是看在你是刘志的弟弟，才跟你说这么多，你懂哥吧。” 景明深吸一口香烟，语重心长地说道。 李放连忙点头：“是这个道理。” 景明看见李放这样，也就松了口气，其实货卖给谁不是卖，只是他怕把李放喂的太饱了，反而就不合适了。 “刘志我俩大学时候就是最好的朋友，他那个性子，能让我帮你，不容易呀。” 景明感叹道。 李放笑了笑，正要说话，却见不远处角落，秦林在那和人推搡起来了。 景明指着秦林说道：“那小子，是刚才带我们进来那个吧？” 李放点头：“我去看看。” 虽然秦林这人不招人喜欢，但毕竟是一个村的，能帮一把，他还是得帮一把的。 秦林个子矮，对面是个高个子男生，穿着绿色毛衣，双手叉腰，对着秦林辱骂着，那话语十分难听。 听得李放频频皱眉。 “小蓉也是你能肖想的？我劝你离远点，回你老家种地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高个子男生威胁道。 秦林握紧拳头，脸上憋得通红。 “我们只是有共同理想的朋友，王中，你不要胡说八道。”他争辩道。 王中捏住秦林的肩膀。 “是不是又想挨打了？这样吧，你把这个月饭票给我，我就不打你了，我们还是好同学。” 王中呲着牙，笑着说道。 秦林怒目圆睁：“你这是犯法的，我要告诉老师。” 王中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你那天还摸小蓉的手了，算不算耍流氓呢，用不用我告诉老师？” 秦林一下子脸色黑了。 王中的表妹林蓉和秦林是同班同学，他一直喜欢那个看起来十分单纯的美丽女孩。 而林蓉，也对秦林有些好感。 毕竟秦林虽然外貌不佳，但学习好，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两人那天偷偷牵了手，没想到被王中看见了，秦林便被他缠上了，不是要钱就是要别的。 上次秦林没给他，被打了一顿，也不敢吭声。 身上青紫，回家也不敢说。 毕竟这年头儿未婚男女做出格的事儿，说出去，也不好听。 而且他们是在学校。 万一闹大了，被开除了，他的前途就毁了。 这在心高气傲的秦林眼里，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一次容忍，只能得到更多的威胁。 “小子，这是学校，你这算抢劫吧。”景明嘴里叼着烟，个头高，看起来就不好惹，他一说话，王中一下子警惕起来。 “你不是学生，来学校干嘛？还多管闲事，保卫科怎么搞的。”王中怒斥道。 景明皱眉，他摩拳擦掌的样子让王中心中一紧。 其实他也就敢欺负欺负秦林这种人，换别的，他还真不敢惹。 “我说的事儿，你好好考虑，我先去上课。”王中轻咳两声，从墙边溜走了，临走时，还留下两句话。 他那外强中干的模样，让李放和景明哭笑不得。 又一个怂包，还不顶刘平平硬气。 “放子，让你看笑话了。”秦林松了口气，随即苦着脸说道。 他自尊心蛮强，让李放二人看见这一幕，他心里有些尴尬，脸上笑容都挂不住了。 李放嗨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事就说，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帮个忙不是啥大事儿。而且，你越怕别人，别人就越欺负你，林子哥，你是高中生，书读得比我多，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秦林叹了口气。 “谢谢你们，我知道了放子。” 他萎靡不振的样子，让李放也有些感叹。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爱情会让人失去理智。 回到礼堂，程小琳和景月依旧在聊天。 两人聊的书和名人，大多都是关于国外戏剧的，李放和景明听得都是一脸懵。 “我在工人俱乐部负责排练的时候，有一次遇见一个京剧大师，他的话，给了我许多启发，我觉得中外戏剧是有共通之处的。” 景月眼神清澈，诉说着自己的观点。 程小琳点头：“就像豆浆和牛奶，虽然味道不同，喜欢的人也不同，但谁又能说它们没有共同点呢。” 景月笑了笑。 眼前的程小琳总是能举出一些通俗易懂的例子，不会一味的卖弄自己的学识，她十分欣赏她。 “到饭点了，两位女同志，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身体是进步的本钱嘛。”李放趁机插话道。 他肚子咕咕叫，刚才就饿了。 却见这二位一同摇了摇头。 “不饿，你和我哥先去吃吧，我和小琳姐还要探讨一些问题呢。”景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李放这个介绍人，把程小琳介绍给她，算是正中她心意。 知己难得。 程小琳也摇头。 “一会儿我还要帮学生排练，你去吃吧，我那边有饭票，你自己拿就行，算我请你了，谢谢你帮我认识了景月。” 得。 李放只能拉着五大三粗的景明去食堂吃饭了。 第八十章 是我毁了他 景明离开了。 本来要在京城待一段时间，但东北家里有事，他便提前走了，临走时，景月还有些依依不舍，让李放替她跟程小琳告个别。 李放欣然答应。 通过景月和程小琳，他总归是把景明这条线把握住了。 李放起初是打算请程小琳吃顿饭，但这姑娘最近太忙，李放索性也就放弃了。 寻思着哪天琢磨琢磨新菜，给人露一手，作为感谢。 结果李放刚回厂，才知道自己没上班这两天，厂里出了事。 “那曹子建有个对象，俩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但曹子建上次不是被抓了进去，后来虽然放出来了，但单位一时半会儿没松口让他上班。女方以为他真是犯了事，工作保不住了，立马就跟他提分手了” “你也知道，这年轻人脑子最爱冲动，想不开，这曹子建一时脑子犯浑，就找到了厂子保卫科，要求周全替他证明，毕竟当时是周科长抓的他” “周全答应了，但厂子一直没答应让曹子建回来，还隐约透露出要开除他，毕竟当时放他走的时候，可没人说他是清白的，只不过大家都忙着陆刚的事儿，没空理他” “结果，那天晚上周全正值着班，曹子建拿了把家里的菜刀就进了值班室，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哪是周科长的对手，三下两下就擒住了，周全好言相劝，这小子不听，反而趁周科长不注意，拿起刀就砍到周全身上了” 沈小正叹了口气，说道。 李放瞪大眼睛：“周全没事吧。” 周全这个人，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虽然是替李怀德办事，但内心尚有道德底线，不算个坏人。 沈小正摇了摇头：“伤到要害了，失血过多，还躺在医院呢，虽然死不了，但两只手都残了，估计以后” 他话音未落，李放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双手残疾，这对周全这个保卫科的副科长，就像毁掉了饭碗。 哪怕他以后康复出院了，估计也很难再拿起枪了。 那他也很难留在保卫科了 “下班跟我一块儿去看看？”李放思索片刻，说道。 于情于理，他该去看看。 沈小正点了点头，突然笑了：“小齐就在那医院，我正好接他一块儿去吃饭。” “年轻人，不要沉溺于爱情”李放语重心长地说道。 话音未落，沈小正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放同志，嫉妒也是七宗罪之一。” 一到医院，沈小正屁颠屁颠去找齐芸了。 李放独自一人去看望周全。 “给你提了点水果。”李放一进屋，就看见周全倚在床头发呆。 周全听到声音，扭过头来，见是李放，他笑了笑。 “你给我削一个，我自己削不了了。”他打趣着说，脸上并无别的表情。 李放看着他手上的伤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买的苹果都是大个儿的，价格不低，毕竟这年头儿想吃苹果，那真是不容易。 好在这是京城，这个季节，老百姓有时候也能吃到果农储存在地窖的水果，这要搁其他地方，估计还要费点劲。 李放给他洗了洗，扔了一个到他手里，也没削皮。 “真甜。”周放嚼了一口，说道。 李放见他吃得香，自己也洗了一个。 咬一口，酸甜，味道不错。 想着回家时候，给秦小河他们带几个。 “给我拿来的，你自己还吃？能不能照顾一下我。”周全嘿了一声。 李放见他这副乐观开朗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周全会自暴自弃呢。 “看你恢复的挺好，我替你高兴，就不能吃一个？” 李放搭话道。 俩人相视轻松一笑。 这时，门口推门进来一个淳朴的女人，打扮有些土气，端着盆水。 “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周全指着女人介绍道。 李放看见女人，连忙打了个招呼：“嫂子好。” 周全的妻子有些内向，点点头，便低下头。 “我打了盆水，给你擦擦身子。”她说道。 周全摇摇头，把李放拿过来的苹果递给女人：“你先回家吧，我这边没啥事了，你给孩子拿去，你们分着吃。” “对了，我过两天就出院了，让孩子别来了，好好读书，你给他们做点好吃的，别心疼钱票。” 周全叮嘱道。 “行了，快走吧，孩子放学了，该饿了，对了，记得给咱娘的药拿回去，你也别太累了，等我回去再帮你收拾屋子。” 周全爱人嘴唇动了动，但最后诶了一声，悄然无息地离开了。 周全看见妻子离开，突然松了口气。 他从双手受伤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以后恐怕要离开保卫科了，李怀德许诺给他的升职，恐怕也泡汤了。 他不怕被发落到冷门部门，他只是怕自己以后的工资，难养这一家人。 因此，每次看见妻子眼中的担忧，他都会心里咯噔一下子。 他经历过枪林弹雨，不畏炮火，但他总怕家人落泪。 “这回算是折了，完咯。”周全嚼了口苹果，淡然地说道。 李放见此，说道：“没想到曹子建这人看着挺老实，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亏你当初还着急放他出来了。” 周全嗨了一声：“人嘛，知人知面不知心，想得开就能好好地生活，最怕就是想不开。我这以后起码还能好好活着，他呢不值当的。” 他想起那天曹子建质问他时的情景，突然笑了。 “他说，是我毁了他，我想，这人啊，总归还是得信命，时运不济，再怎么活，也是白活。” 周全感叹道。 如果没有陆刚的事情，曹子建也不会被扯进来。 如果那天晚上去抓曹子建的不是周全，他也不会被连累受伤。 种种境遇，叠加起来，便成此果。 “行啦，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往后没准我还过得更好呢，别担心。” 周全看着李放说道。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全然没有受伤的失落。 只有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方能体会到除却生死，人生无大事。 第八十一章 谈话 周全出了事，李怀德是最头疼的，毕竟保卫科那可是拿枪杆子的地方，不管啥时候，拿枪杆子的，那身板儿就是硬。 可周全要是走了，这保卫科没他的人手，他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李怀德坐沙发上抽了半盒烟，想了数十个人选，最终还是一一否决。 不是难堪大用，就是不忠诚，用着都不顺手。 李怀德皱着眉头，脸色十分难看。 接连损失陆刚周全两员大将，这让他这个老虎，虽不成重伤，但也处处受制约。 最近开会，明显能感觉自己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深吸一口气，从桌子上拿起烟盒，正要再抽一根，却听见了办公室的敲门声。 “进来吧。”李怀德轻咳两声，变回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李放手里提着两盒糖水罐头，水果做的，在这年头儿算是奢侈品，不过节不得病的时候，普通人家没人舍得买。 “李厂长，是我，李放，我听人说您最近上火了，这不给您拿两盒罐头，败败火” 李放表情真诚，李怀德见此，点了点头。 “谢了，放那儿吧。”李怀德摆摆手。 李放诶了一声，其实这罐头是别人送给沈小正的，沈小正不爱吃，他就给顺来了。 至于听人说李怀德上火，那纯粹是推测出来的。 手底下人出事儿，搁谁谁也上火啊。 “周科长的事儿，我听说了，真是可惜了，他可是您的手下干将。”李放略带伤感地说道。 李怀德喝了口水，说道：“老周不容易，这么多年替厂子办了不少事，虽然离开保卫科，但我相信，他也能在其他岗位发光发热的” 老狐狸话中的深意，是说给李放听的。 毕竟在他眼里，李放也算是替他办事的，他要是直接说自己抛弃周全这枚弃子，那以后谁还愿意替他办事。 不能让底下人心寒，这才是驭人之术。 至于周全，他确实没想放弃他，不能拿枪，不代表不能拿笔。 至于周全文化不高，哪又如何？ 放在别的部门，照样能提拔起来。 “是，周科长有能力，到哪都是一把好手，再加上有您关照，差不了的。”李放笑着说。 李怀德看着眼前的李放，突然笑了。 他之前想了那么多人，觉得不适合，都否定了，或许是他想岔了。 适不适合这个职位有什么关系。 一个保卫科副科长，只要能听话，帮他稳定好保卫科，就够了。 本来之前，他想起之前许诺给李放的采购科副科长职位还头疼，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正一副两个科长都不挪位置，他怎么好安排呢。 这下子保卫科副科长腾了出来，正好给李放插进去。 一举两得。 “那个，李放啊，你觉得如果你在周全这个位置上，你会怎么处置保卫科的工作呢。” 李怀德抽出一根烟，慢条斯理地试探道。 李放愣了一下。 “保卫科我还真没怎么接触过这方面的工作，不过我有个朋友是公安，我想应该差不多吧，都是保卫人民的财产，只要敢做敢冲，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听领导指挥。” 李放认真地回答道。 其实，来之前，他就有这个猜测，李怀德如果真的履行诺言的话，大概就是把保卫科副科长的位子给他。 至于跨部门调职，一个副科长，又不是什么关键位子，引不起什么大乱子。 虽说保卫科这部门，退伍军人居多，李放一个毛头小子贸然进去，恐惹人非议，没人服气。 但就他这出身，这年纪，到哪个部门都一样。 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再说，拿枪杆子就是身板儿硬，以后风云骤变，也是巍然不动。 “不错。”李怀德手指间夹着烟，笑着看向李放。 李放虽然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思想觉悟还是有的，起码没畏畏缩缩的。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既然敢接，那他李怀德就敢给。 谁不是从十几岁摸爬滚打出来的，有的人四五十岁也是那副样子，有志不在年高。 “你要去东北？” 饭桌上，李放惊讶的看着程小琳。 他提前约好程小琳来饭店吃饭，就是为了感激她替自己留住景明这单生意，可没想到，刚开头，这姑娘就给自己抛了个难题。 程小琳颔首。 “小月给我来了信，说她在家那边筹划了一部剧，但缺人手，希望我去东北帮帮她，但我一个人去，总感觉怪怪的，你能不能和我一起。” 女孩眼神清澈，还带着欣喜。 人谈起自己喜爱的事物，总是不自觉的开心。 “这” 李放露出犹豫的神色。 这姑娘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真是意外了，在他记忆里，程小琳并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 更何况他俩勉强算得上普通朋友，她这一说，反而让李放难办了。 李放皱着眉头，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回答。 程小琳见李放的俊脸都扭曲了，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你这副模样，至于吗我就是逗你玩的，你有工作，哪能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果你要是真爽快答应下来，我反而要怀疑你平时就不好好工作，净是陪某些人去做些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了。” 程小琳义正严词的说道，脸上却带着笑意。 李放松了口气，偷偷擦了把额头的汗。 这姑奶奶，还挺会唬人的。 “那等你回来，我去车站接你，我和小正、齐姐一起为你接风洗尘。”李放端起水杯说道。 程小琳展颜一笑：“一言为定，不过，估计我回来的时候，就是我姐姐和小毅哥结婚的日子了。” 李放啊了一声。 “这么快吗？”他还真不知道沈小毅和程小木发展的这么快。 程小琳点点头，她忽然说道：“有时候爱情是来的很突然的，也走的很突然。” 在这个严肃的年代，这姑娘把爱情挂在嘴边，换在别的姑娘身上，是很少见的。 她更像一个生活在新世界的女孩。 “来吧，希望下次见面，你就是科长同志了。” 女孩高举酒杯，脸上掩不住笑意。 “祝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李放认真地看着她，笑着说。 第八十二章 衣裳 车站。 倒春寒，一夜醒来，空气中又多了几股寒风，走在路上，李放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天色刚蒙蒙亮，天边的月亮尚未离去。 裹着军大衣的姑娘站在火车站牌下，手上提着个行李箱。 “没来晚吧。”李放打了个哈欠，朝着程小琳打招呼道。 程小琳看见李放，又看了看手表。 “都说了让你别来了，车马上开了，你一会儿还上班，要迟到了。” 她虽然这样说着，但脸上却扬起笑容。 李放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程小琳给他使了个眼神。 “你快走吧，我们以后再见。”说到再见，她语气加重了些。 李放哦了一声，他刚才瞥了一眼，便发现离程小琳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个个子不高的女人，二十来岁的年纪，像是个军人。 李放一寻思，便知道大概是程小琳家里派来保护她的。 李放递给她一个本子。 “车上有空看看，东北冷，记得及时添衣裳。”李放笑了笑。 里面是他回忆后世剧本，写出来的一些东西，他没什么好送她的，只能用几行文字，来对这段友情做个短暂的告别。 “走啦。” 程小琳摆摆手，随后潇洒离去。 火车由远及近，又渐行渐远。 秦家庄。 “大面包，来一口。”秦建军坐在刘美华边上，笑嘻嘻地掰着手里的面包，往自己媳妇儿嘴里塞。 李放看着这俩人，顿觉别扭。 “这是布料，上回五婶说的，给孩子做衣裳用。”李放从自己的手边拿过布料，布料柔软，颜色也好看。 这年头儿没几个小孩子出生就能穿这么多新衣裳，一般都是小的捡大的穿，再加上大家条件儿也都一般，只要能穿暖和，也管不上什么新不新旧不旧了。 不过，如今秦建军在城里当工人，又是家里独子。 刘美华肚子里的又是未来秦建军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还没出生，父母长辈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这孩子还没出生，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李放索性一样买了一些，反正如今手头富裕，他也算孩子未来的干爹不是。 “这好看，这个做小棉袄，这个做小裤子谢谢放子，麻烦你了。”刘美华摩挲着布料，脸上洋溢着笑容。 说话间，秦五婶推门进来，手上还提着只鸡。 “放子，一会儿别走，招呼你娘她们，咱们中午吃炖鸡。”秦五婶热情地说道。 李放看着那鸡，笑着说：“今天不过年不过节，杀它干嘛，等孩子出生，再吃呗。” 秦五婶摆摆手：“你这孩子，忘啦，今天是你娘生日。” 李放愣了一下。 随即使劲儿一拍脑袋。 “我这，哎呦。”李放懊悔地说道。 最近忙着厂里的事儿，他都把母亲的生日给忘了。 想起早晨回家时，他总感觉今天忘了点什么，毕竟他娘也没什么变化，还是在那洗衣裳，他也就没想起来。 世人皆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 家里孩子过生日，无论生活多困难，大人总会找荤腥，弄桌饭，庆祝孩子成长。 而父母过生日，孩子们却常会忘了。 往年，秦家，无论有谁过生日，李放家和秦建军家都会聚在一起吃顿饭。 在这个年代，没有生日蛋糕，也没谁会过生日。 尤其是大人，但秦家例外，毕竟猎人家庭，一年都在刀尖上和大自然抢饭吃，能多活一岁，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李放只觉得自己真该打。 “行婶子，我先回家一趟。”李放打个招呼，匆忙跑了出去。 秦五婶看见他这模样，也纳闷。 “放子这脑子最好使，咋就忘了呢。”妇人嘟囔道。 秦建军喝了口水，为李放解释道：“放子没准过些天就要提干部了，太忙了。” “干部？” “干部！” 秦五婶和刘美华，这一对婆媳脸上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不敢置信。 “这咋刚进城，就能当干部了？” 刘美华瞪大了眼睛。 “我就说吧，放子这孩子，本事大得很。”秦五婶感叹道。 “娘，我这儿又破了。”屋子里，秦小河爬上炕头，指着自己袖子上的破洞，对着张玉容说道。 张玉容看了看，从一旁拿出针线，一边缝补着，一边说道：“早上你大哥回家，你怎么不出屋呢。” 秦小河低着头，眼神有些畏惧。 “我怕大哥说我。” 自从上回李放因为秦红星的事情说了他之后，他见了李放，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 他话音刚落，二姐秦小梅就拿着晾干的衣裳进了屋子。 “大哥对你那么好，你怕他干什么。” 她性子直，也敢说话，要是秦小河那天弄碎了她的东西，恐怕她早就揍他了。 她有种当大姐的泼辣劲儿，李放平时不在家时，她就会帮着料理家务。 她性格和秦大顺很像，干活儿也利索。 若是男儿身，估计打猎也是把好手，会像秦大顺一样，成为一位厉害的猎人。 秦小梅这一说话，惹得秦小河更害怕了。 张玉容摸着小儿子的脑袋，说道：“你大哥不会怪你的，你以后乖乖的，他还会像以前一样给你带好吃的。” 秦小河点点头。 “那我想吃肉包子，可以和大哥说吗。”秦小河戳着小手，小声说道。 秦小梅看着弟弟：“还吃，你都好几天没学算数了，大哥才不会给你买呢。” 她话音刚落，李放就推门进来了。 “对，你姐说的对，下次回家我带包子回来，你要是不会做题，就不让你吃。” 李放吓唬小孩道。 秦小河握紧拳头：“我一定会做对的。” 李放笑了笑，看着张玉容说道：“娘，过生日了，一会儿上五婶家吃饭去。” 张玉容听完李放的话，也愣住了。 她思索许久，方才无奈叹气。 “还真是，我都忘了今天是啥日子了，还多亏你五婶” 她既要操持家务，照顾孩子，还有繁杂事情种种。 也是忙忘了。 “过生日，吃好吃的咯。”秦小河拍手，翻身跳下床。 李放抱起他，正要往外走，却见张玉容拉住他，指着他那袖子。 “破了，娘给你补上。”张玉容拿着针线说道。 “好。”李放蹲下身，把袖子凑到张玉容跟前。 第八十三章 恼 傍晚下了场小雨，淅淅沥沥的，直到天色黑了，也没停。 秦京茹坐在灶台前，戳着下巴发呆。 “什么时候吃饭，姐。”小孩子一蹦一跳从屋外进来，一边抹着嘴巴上的食物残渣，一边大声喊道。 秦京茹愣了下，随即说道：“娘还没回来，一会儿的” 她刚才思绪很乱，原因，则是昨晚母亲的话。 她这个年纪，在农村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但她心里藏着人，因此迟迟不愿意另择他人。 李放 少女眉头微微皱起。 以前李放没去城里的时候，她天天都可以看见他。 但放子哥能有一个好的前程，也是她的愿望。 可是随着李放越来越优秀，她感觉自己离他越来越远了，可她却不知道如何去追上他的脚步。 秦京茹叹了口气。 思索间，秦母从院外走了进来，风风火火的，手上还提着包袱。 她娘家离这边不远，早上去，晚上就回来了。 “这雨下的，身上都给浇湿了，鞋子上都是泥巴，我叫你明天再去，你非要着急”秦大平看着自己老婆狼狈的模样，忍不住说道。 秦母瞥了他一眼，嘟囔道：“那是我娘病了，我能不着急吗，你这没良心的，不记得你丈母娘当年对你的好。” 秦大平抽了口旱烟，说道：“是，对我好，把咱家盖房的钱都拿去给你弟弟娶媳妇儿了” 话音未落，秦母脸色就变了。 “我弟弟，他当年要不是为了给你送吃的，摔断腿，哪至于找不到媳妇儿，秦大平，你真没良心。” 秦母带着哭腔，母亲的病本来就让她感到难受，丈夫的质问更让她感觉痛苦。 秦大平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脸色也不好看。 他知道自己话说重了，毕竟眼前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他不该说这么多的。 但当年的事情，过错又不在他，但早已经物是人非，便成了一笔糊涂账。 算了，糊涂日子，糊涂着过吧。 秦大平叹气，反正都过了半辈子了。 秦京茹在一旁，看着父母的谈话，突然觉得心里塞塞的，若是有一天，自己变成了父母那样 日复一日的翻旧账。 明明是两个人的生活，但却变成是两个家庭的纠缠。 “娘，我饿了。”弟弟的哭声在这屋里响起来，让秦京茹本就烦躁的心，更加难受，她深呼一口气，随后跑出了院子。 小雨淋在头上，秦京茹却觉得心底一阵清凉自由。 她讨厌柴米油盐，她不想像爹娘一样，为了那一点点钱，争吵一辈子。 她想当光鲜亮丽的城里人，过上好的生活，逃离这个地方。 当这些想法，在秦京茹心里出现的时候，她自己都有些迷茫。 明明之前，她只想和李放永远在一起，哪怕在贫穷的村子里生活一辈子。 可如今，她怎么会有这些想法了呢。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 秦京茹眼神迷惘，走着走着，就到了李放家门口。 家门没关，半掩着。 李放正收拾着院子里的杂物，这时候雨越来越小，他索性就把伞一扔。 少年个子越发挺拔了，站在那，便很引人瞩目。 “放子哥。” 秦京茹一出声，李放便抬起头，看向了门外。 少女发丝被小雨浸湿，脸蛋上还带着雨珠。 “是京茹啊，怎么不带把伞。”李放捡起地上的伞，打开门，把伞递了出去。 秦京茹没接，她脸色犹豫。 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李放十分疑惑。 “怎么了京茹，有事儿？”李放提出自己心底的疑问。 这丫头脸上藏不住事儿，李放一眼就看出来了。 秦京茹打量了四周一眼，随即小声说道：“放子哥，能出来走走吗。” 她眼神里带着希冀，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勇气。 李放诶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手，走了出去。 “天这么冷，就穿这个。”李放扯了扯女孩的袖口，轻薄的料子时不时透进冷风。 秦京茹解释说道：“从家里出来的匆忙，没来得及换。” 李放哦了一声。 “下回多穿点儿，大姑娘了，要照顾好自己。”他嘱咐道。 两人肩并肩走的很慢，擦着墙边。 天已经黑了，也没人会看见，因此两人都很自在。 “建军哥在城里上班上的怎么样。”秦京茹突然问道。 李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她会提起秦建军，但还是回答道：“挺好的，你建军哥你也知道，到哪他也吃不了亏” 秦京茹笑了，说道：“是，有你照顾他，他肯定不会被人欺负的。” 李放连忙摆手：“抬举我了” 话音未落，李放突然身体一僵。 他低头一看，这姑娘突然牵住了他的手。 少女手心潮湿，冰冰凉凉的。 “我” 李放嘶了一声，想要把手拿开，却被秦京茹拉住了。 “你手好大啊。”少女低着头，小声呢喃道。 说着话，手握的却更紧了。 这年头儿，也没什么路灯，昏昏暗暗的，人脑袋更晕了。 李放深吸一口气，他看不清少女的表情，只能试探着说道：“京茹，天不早了，要不先回去吧，有话我们明天再说。” 秦京茹没说话。 依旧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儿，或许这次抓不住李放，她以后再也就得不到他了。 她比寻常的农家女孩更有野心，也更勇敢。 两个人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突兀。 李放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头。 见多了快餐爱情，这种只存在少年时代的告白，让已经心如死水很多年的他有些手足无措。 “我再牵一会儿，可以吗。”少女声音很小，小到李放几乎听不见。 李放一边摇头，一边却握紧少女的手。 “想得美。”李放打趣道。 他的手比她的手要大一号，把少女的手裹在手心里。 “我下回不敢了。”两人一边走着，秦京茹一边说道。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鼓起勇气的。 “你看这天真好。”李放尴尬地转移话题道。 少女疑惑：“连个星星都没有” 第八十四章 鸡蛋 秦京茹一踏入房门，便被母亲叫住了。 “过来京茹，娘有几句话跟你说。”秦母看着女儿，轻声说道。 秦京茹心情愉悦，脸上红红的，只是光线暗，看不清少女脸上的表情。 “姥姥病怎么样了” 秦京茹的姥姥上了年纪，这几年体格一直不好，前几天下地又摔了一跤，老太太彻底卧床不起。 秦母回娘家，也是为了看望母亲。 秦京茹姥姥家条件不怎么样，尤其是秦京茹的舅舅，是个残疾人，当年秦大平修水库，小舅子为了给他送饭，摔断了腿。 但事情责任也不能全怪秦大平，因为秦京茹的舅舅当年是因为路上调戏一个姑娘，被人推了下去。 摔断腿也只能吃哑巴亏，毕竟这年头儿流氓罪是很严重的。 之后，秦京茹的舅舅一直喝秦家的血，娶媳妇都是姐姐姐夫的钱。 本来秦大平家里条件还不错，毕竟秦大平勤劳，还有一门手艺。 但这么多年，有一个吸血鬼，早就让家里入不敷出。 几个孩子都大了，却连间大房子都没有。 秦京茹对这个舅舅也没什么好感，但她姥姥毕竟是她姥姥。 “人总要走的，你姥姥年纪不小了。”秦母眼睛含着泪，感叹地说道。 人随着年纪增长，对生死的看法也会变化。 秦京茹没说话。 秦母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说：“今天你姥姥还问你来着，说京茹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不定门亲事，她怕是等不到了。” 说着话，秦母从一旁拿出一个手帕。 她轻轻打开，里面是个玉镯子，成色很不错。 秦京茹的姥姥当年是地主家的女儿，因此给她留下不少好东西，但很多都被秦京茹的舅舅给败了。 “这是你姥姥给你的” 秦京茹看着那镯子，突然感觉心里闷闷的。 “闺女，你和李放”秦母接下来的话，让秦京茹脸色微变。 秦京茹默默无言，秦母则是叹了口气。 “你喜欢他，娘不反对，只是这一天天的，他不给你个准信儿，到底是对你有没有意思呢？” 秦京茹听着母亲的话，只觉得脑袋很乱。 明明她在李放面前有勇气，怎么面对母亲的质问，突然就没了底气呢。 所以，李放对自己该是有意思的吧。 秦京茹不确定的想道。 李放骑着自行车，正要离开村子去上班，还没到村口，就被叫住了。 女人嗓门大，他听得很清楚。 “放子，放子，帮婶子个忙。”女人身材矮胖，皮肤黝黑。 李放一看，这女人应该是大队长秦福生的儿媳妇，也就是秦林的亲妈，李放只知道她娘家姓王，是个做豆腐的。 “咋了婶子。”李放停下车子，笑着说。 王招娣露出个笑脸，从手上提过一篮子鸡蛋。 “能不能给你秦林哥捎去，捎他学校去就行，他这周没回去，我这不是惦记着他，给他补补身子吗。” 虽然儿子名义上被过继了，但还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不能不疼。 李放点了点头。 “行，包在我身上吧。” 他正要走，王招娣又扯住他的衣摆，把两个熟鸡蛋塞进他衣裳兜子里。 “你也吃，新下的蛋，好吃，婶子谢谢你啊。” 妇女淳朴的笑容让人很难拒绝。 “那就谢谢婶子了，我会完好无损地交给秦林哥的。” 李放点头，冲她摆了摆手，骑车离开了。 李放到秦林学校的时候，学生们还没上课，门口的看门儿大爷正在那看着报纸。 李放看了看手表，差不多秦林也就快来了。 他知道秦林上学每次都是头几个，是个勤快人儿。 应该不会等太久。 也耽误不了自己上班儿。 就这么等啊等，李放等的花都快谢了，也没等到这哥们儿。 这时候，门房也看见他了。 这小伙子在门口等了这么久，看上去是去找人，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他也没等到。 门房大爷也好奇了。 “小同志，你这等谁呢？” 大爷嗓门不小，让李放吓了一跳。 李放嗨了一声：“我找我一个朋友，替他家里给他捎点东西。” 大爷哦了一声，把报纸叠好，放在一边，背着手问道：“是咱学校老师还是学生，你说说，没准我认识呢，刚才过去那么多人，兴许你没看见他。” 李放这么一琢磨，随即说道：“不可能吧，我眼神儿好着呢，我那朋友叫秦林，是学生，个子不高” 大爷听到秦林的名字，呦了一声。 “你要是说别人，我可不一定记得，这小秦，我还真有点印象。” 大爷一拍大腿，眼睛一亮。 李放从上衣口袋拿出根烟，递给大爷。 “您说说？” 大爷眼睛一咪，脸上扬起笑容：“这小伙子挺勤快，每次上学都是头一个，走的也最晚，学习刻苦，平时帮着我们做不少事儿，还是三好学生就是这几天好几天没来上学了，听说是跟人打架，被学校处分，在家反省呢。” 李放睁大眼睛。 这秦林，性子软，甚至说的上是懦弱，还能跟人打起来。 大爷抽了口烟，感叹道：“这烟就是比咱自己卷的有味道。” 李放笑了笑：“大爷，您知道秦林跟谁打架吗？” 说着，李放把一包烟都塞进了大爷的手里。 这回大爷没收下，又给李放塞了回去：“咱不收这个，太贵重了，就随口的事儿，咱爷们儿不能干这种贪污的事儿好像不是学校里的人，毕竟公安好像都去了。” 李放颔首。 “真是谢谢您了。” 大爷挥挥手，背着手又走回了自己的岗位。 这下，李放看着自己手里这筐鸡蛋，犯起了愁。 烫手山芋。 既然承诺了，就得给人家办事不是。 李放索性先回单位请了个假，又按照记忆里秦林家的地址，寻了过去。 秦林他叔祖父秦福成是粮食局的干部，住的是干部的筒子楼，因此很好找。 只不过到了，李放反而犹豫了，到底那栋楼，他就不知道了。 正头疼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了。 第八十五章 狂 “李放？” “刘志哥？”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李放抬头一看，这人不正是秦建军的表哥，刘志吗。 “你来这办事？”刘志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李放诶了一声，随即好奇地问道：“是，对了，志哥，您这是住这边？” 刘志摇摇头，拽了拽袖子，说道：“我大舅子住这边，我给送点东西来。” 李放哦了一声。 刘志看他似乎有话要说，随即问道：“你是有啥事吗，需不需要帮忙？” 李放把找秦福成的事简单一说，刘志一拍脑袋，拽着他就走了。 刘志把李放直接带到他大舅子家。 “秦福成，老秦啊，就住对面那一楼，你走几步就到了。” 眼前人年纪和刘志差不多大，却直呼秦福成大名，李放这一寻思，刘志这大舅子果然不一般。 他记得秦福成好像还是个主任来着。 看来刘志这大舅子和秦福成，要么是平级，要么是领导。 刘志的妻子家，果然是高干家庭。 “谢谢您。” 李放道了声谢，又和刘志寒暄几句，这才匆匆忙忙赶过去。 刚到楼道，站在他家门口，还没敲门，门里就出来个人。 “李放？” 李放一看到对方的脸，吓了一跳。 这脸都快肿成猪头的人，不正是自己要找的秦林。 这哥们儿眼下乌青，脸颊肿的老高。 本来就长得不好看，这下子更挫了。 看见李放，他眼神躲闪，本能地想关门躲进去，却被李放叫住了。 “秦林哥，是我，婶子让我给你送点鸡蛋。” 李放扯住门，语速极快地说道。 秦林尴尬一笑，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客套了一句。 “进来坐会儿吧。” 李放连忙摆手，他看秦林这勉强的表情，便知道他恐怕是遇到了什么事。 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挫样子。 这时候，门里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 “大林，是谁啊？” 秦林朝屋里喊道：“爷爷，是一个村里的人，给我送鸡蛋来。” 老人哦了一声。 李放依稀听到屋里传来算盘珠子拨打的声音，估计里面的人就是秦林的叔祖父，秦福成了。 “让人进来坐坐吧。” 老人咳嗽两声，吩咐秦林道。 秦林诶了一声，把李放拽进屋里来。 他对自己这个叔祖父是很敬重的，虽然从小就住这边，但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他之所以学习努力，也是有这个原因。 秦林给李放端来了茶，他似乎有些畏惧秦福成，放下茶就躲回了卧室。 秦福成头发都白了，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着账本，一边打着算盘。 “小伙子坐下吧，你是哪家的孩子。” 秦福成抬头看了李放一眼，问道。 他很年轻的时候就从村子里出去，参军入伍，但对于村里人还是有一些故乡情节的。 “秦福冬是我祖父。” 李放双手搭在腿上，不卑不亢地说道。 秦福成哦了一声，放下算盘，感叹道：“我有印象，他打猎很厉害啊，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李放摇头：“解放前就走了。” 秦福成叹了口气，拿起算盘拨弄了几下：“都是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他看着李放，少年眉眼带着自信，坐的板板正正，丝毫没有畏缩之意，不像个农村出来的孩子。 “你现在是读书，还是” 李放笑着说：“在轧钢厂上班。” 秦福成颔首：“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秦林，别躲屋子里，出来。” 秦福成中气十足地朝着屋里喊道。 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秦林瑟缩地从屋里走出来。 “你不是要去找人吗，怎么又不去了？” 秦福成质问着自己的孙子。 他其实是不太喜欢这孩子的，小时候还可以，长大了总觉得少了些男儿的血性。 不好听的话说，就是个怂包。 他军人出身，对于秦林这种性格，那真是难以忍受。 但毕竟是哥哥的孙子，他也不好多管教。 毕竟，名头上过继给自己，秦福成也明白，等自己百年之后，这孩子还是跟自己亲爹妈过。 顶多给自己烧点纸，摔个盆罢了。 “我，我不去了。” 秦林小声说道，一说话扯动嘴角的伤，疼得他脸直抽抽。 秦福成盯着他，脸色难看。 这时候，李放见状告辞。 正好给秦林一个下坡的机会。 秦林松了口气：“我送送你放子。” 俩人一出门，李放便问道：“秦林哥，你这是遇到啥事了？” 秦林尴尬地说：“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事” 人家不愿意说，李放也不好多问。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没人知道。 “刘康康，你记得不？” 食堂饭桌上，沈小正一脸八卦地说道。 李放点头。 “那小子犯事了，睡了个别人的女人，还是个学生，被人家对象找上门来了。结果，给人家对象打了一顿，直接让公安弄走了” 沈小正咬了口馒头，脸上眉飞色舞。 他和刘康康本来就是死对头。 “是那个什么中学，对了，就是那个你同乡那个学校” 话音刚落。 李放神色古怪。 “那姑娘叫啥名？” 不会是秦林喜欢的那姑娘吧，再加上秦林的伤，李放脑子里蹦出来一个猜测。 沈小正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我就知道刘康康那小子一时半会出不来了” 一旁的沈小毅端着饭盒，走了过来。 “谁说的，昨天晚上刘家那位的秘书亲自给人接回来的。” 他语气玩味。 沈小正皱起眉头。 “他们家怎么回事？” 沈小毅拿起筷子，说道：“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现在是夫人当家，再加上他爹风头正盛，那哥俩狂的没边了，不知道收敛些不过我看啊，早晚的事。” “是，那刘家老二，见到我都直呼大名，看他那揍性” 沈小正愤愤不平地说道。 “对了，放子，我科里的事情准备开始交接了，你这边定下来没有，到底去哪？” 沈小毅看向李放，问道。 李放思索片刻，把心里想法简单说了说。 关于更新和剧情 这些天更新确实很渣很少，主要是感觉脑子里卡剧情了，再加上对之后的一些特殊时期的剧情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本文文风确实很寡淡，可能让一些书友感到很无趣，这个只能说是和我自己的写作能力有关系吧。 书肯定会继续写下去，下周我打算整理整理思路，会努力更新。耽误大家时间了，祝生活愉快。 《四合院：垃圾王》关于更新和剧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四合院：垃圾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八十六章 老周 李放把自己的想法说完，然后抬头看着沈小毅，等待着他的回应。 “你去保卫科的话，有小正帮你，倒也不错。” 沈小毅嚼着嘴里的馒头，分析道。 一旁的沈小正脸色微变，小声嘟囔道：“不是说好让我去当兵吗。” 话音未落，哥哥沈小毅瞪着他说道：“我是说以后有机会” 沈小正哦了一声，神情有些落寞。 从军一直是他的梦想，哪怕在保卫科呆了一段时间，但那颗心依旧安分不下来。 “我打算下午去周全家看看，和他通个气，这也是李怀德的意思。”李放盖上饭盒，说道。 周全不久前就出院了，还在家休养，职务还没有重新安排，所以他还是保卫科的副科长。 李放想要接过这把重担，找他取经准没错。 周全虽然是个副科长，但厂里干部多，干部房少，因此他一家几口人还挤在一个四合院里的两间房里。 他母亲常年卧病在床，李放一进去，一股子药味扑面而来。 老太太虽然脸上带着病容，但被褥衣裳都被拾掇地很干净，看出来周全和妻子照顾地很好。 周全就坐在母亲的床边上，手上还捆着绷带，但气色明显依旧好了不少。 “周哥，我来看你了。” 李放轻轻喊了他一声。 周全扭过头来。 “是李放啊那个，那个麻烦你自己找个凳子坐吧，我这手拿不动。”周全起身想要帮李放拿凳子，却想起自己手受了伤。 李放诶了一声，把手上提着的蔬菜和棒子面放在地上。 “买了点吃的，省得嫂子出去买了。” 周全咧嘴笑道：“晚上让你嫂子炒俩菜，咱哥俩喝点儿。” 李放点头：“要不咱去那屋说，我看大娘是不是要睡了。” 床上的老太太躺在那，只是在李放进屋的时候眨了眨眼睛，嘴角扯动，现在又有些睡意了。 她从刚开始的行动不便，到现在依旧完全瘫痪在床。 眼看着时日无多的母亲，周全心情也是愈发糟糕。 “走吧，那屋有水，喝点茶水。”周全起身，用胳膊替母亲掖好被子。 他的手恢复的还可以，估计以后能拿一些轻的东西。 两人刚一出屋，却见一个男人推着自行车过来，看见周全，招呼道：“老周，吃了没。” 周全微微一笑：“没呢，等孩子妈回来再做吧。” 男人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李放看着这人有点面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进屋，周全就把门踢上了。 这个屋子是周全夫妇住的地方，被隔开了，给孩子隔出了一个位置，挂了个帘子。 他夫妻俩有两个孩子，是一男一女。 眼见着孩子也大了，房子问题也是困扰周全许久了，他本来想着再干几年，能分个干部住房，到时候也许能缓解。 但现在大概也不太可能。 周全看着母亲屋子所在的方向，神色有些恍惚。 “周哥，下个月能上班不？”李放自己倒了杯茶水，给周全也倒了一杯。 茶叶还不错，茉莉花的香气很足。 “能，不过李厂长那边我还没去过，不知道有啥安排呢。” 周全唏嘘道。 李放吹了吹茶上的浮沫，说道：“周哥，你觉得我去保卫科怎么样。” 周全一愣，笑着打量李放片刻，随即说道：“好，挺好。” 李放啊了一声。 他以为周全会摇头否认，毕竟他也没当过兵，也没练过武，跟保卫科完全不搭边嘛。 “保卫科又不是上前线打仗，有胆子就行，还是得靠脑子。你这小伙子，有脑子，到哪都能干好。再加上你又不缺贵人相助，人这一辈子啊，有人能提你一把，你这后半生就稳了。” 周全感叹道。 周全这一波彩虹屁砸下来，砸的李放头昏脑涨的。 他咋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这么优秀了。 “诶，诶，不过你要是想去保卫科当个科长，副科长，还是需要点功夫的你周哥不是吹，我一个农村小子能爬到现在，还是有点东西的。” 周全说着说着，就自卖自夸起来。 那模样，还挺牛气哄哄的。 李放笑了笑，突然说道：“刚才跟你打招呼那个，是咱厂的人吗，面熟，我就是想不出来” 周全听到李放说话，叹了口气，说道：“就那个，咱厂财务科的，上回遇到点事，求爷爷告奶奶，求到我这给他平了，天天周哥厂周哥短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知道这小子不是啥好东西，我这手一断，周哥就变老周了，兄弟，你说好笑不。” 说着说着，周全语气也有些无奈。 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李放听到周全的感叹，也是有所同感。 “你要是进了保卫科，就跟我一声，我帮你联系联系几个干事，都跟我处的不错，还有我那个兄弟，周田，有他们，起码你在保卫科受不了气。” 周全也没绕弯子，直接把李放想听的话说出来了。 李放听到他这句话，算是把心放下了一半。 “周哥，有啥条件，你可以提，我尽量帮你。” 有来有往，这一贯是李放的处事原则，白嫖的事，咱不干。 “算了吧，没啥事。”周全声音利落。 他没想拿这些东西换点什么，也不是他这个人心善，他也有私心，他只是觉得给李放卖个好，以后也能办个事什么的。 两人拉扯半天，李放见周全十分坚持，也就放弃了，他能明白周全的心思。 此时，一个女人推门而入。 “老二发烧了，我带她去看病。” 周全的妻子还是那副淳朴的模样，手边牵着个女孩子，戴着红领巾，七八岁的年纪。 小孩儿脸蛋红红的，无精打采。 周全喊住妻子：“吃口饭吧，早上还有粥，热热喝点。” 女人摇摇头，和李放点头示意，带着女儿离开了。 周全看着妻子的背影，又看着李放：“看来今天招待不了你了，对不起啊兄弟。” 李放嗨了一声，提着饭菜去了外面的灶台。 周全拦不住他，干脆帮他做些能干的活儿。 第八十七章 吃，吃，吃 老周这边的事安抚好，刚好周末，李放收拾收拾东西，又提了些吃食回了村。 一到村口，正看见弟弟秦小河和几个同龄的小娃娃一起在树底下玩。 有两个孩子像个泥猴儿一样，在地上打滚儿，秦小河像是看热闹一样，就蹲在那树底下捏泥巴。 不得不说，这小子闹归闹，有时候还是有些聪明劲儿的。 刚下完雨，地上湿润，几个孩子也不知冷热，还穿着单薄的衣裳。 不过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在长大些的孩子，刺骨的河水也能游上两圈。 “大哥，大哥，我大哥回来了” 秦小河看见李放推着车子进村，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蹦蹦跳跳，三步两步便凑到李放车子旁。 还没车子的高的他，目光越过自己的大哥，直接看着大哥手上提着的包裹。 “大哥，我替你提吧。”秦小河眼珠子一转，声音略带讨好。 自从被李放收拾过，这小子倒是听话不少。 不过，最让李放欣慰的是，这孩子倒是不记仇，一口一个大哥叫得亲着呢。 不怕养个皮猴子，最怕养个白眼狼。 有时候李放也在想，自己去城里上班，改善了家里的生活，会不会让几个小孩子学坏。 干坏事倒是不可能，不过他最怕培养出弟弟妹妹们自私自利的性格。 不过以现在看，最小的秦小河也被教导的很好，他也松了口气。 “行，你提这个”李放把手边最轻的一个纸包递给秦小河。 秦小河欣喜地接过来，昂起头问道：“大哥，这是森么好吃的。” 他眼神中满是期待，嘴里咽着口水，因此口齿不清起来。 秦小河用袖子抹了抹自己嘴边的口水，李放见此哑然失笑。 李放摸了摸他脑袋：“回家就知道了” 这时，秦小河几个小伙伴就在他俩不远处，眼巴巴地看着秦小河。 其中有个个头稍大点的孩子，小声和身边孩子说道：“小河命真好，有这么好的哥哥，我也想吃城里的好吃的，可惜我娘只给我做窝头吃” 说着说着，他蹲下来，眼睛满是艳羡地看着秦小河。 虽然这年头儿，大家都差不多一样穷，但孩子们受大人耳濡目染，也知道进城当工人是大好事。 毕竟，他们和秦小河是打小的玩伴。 从前，秦小河是和他们一起打滚儿的泥娃娃，体形和他们一样瘦。 但他大哥进城之后，秦小河变高变壮，他们都看在眼里。 谁说小孩就没有自己的心思，起码，现在这些孩子都眼巴巴地望着李放手里的东西。 “小河，把这点糖给你朋友们分一分。”李放从衣兜掏出一些硬糖，放在小河手里。 秦小河诶了一声，走到那几个娃娃身边，把糖一分，随后似乎还跟他们说了几句话。 李放离得远，没听清，不过他怎么觉得，自己这弟弟隐隐约约有种孩子王的感觉呢。 明明他岁数也不是最大的，可是看他那叉腰架势，威风得很。 李放把秦小河放在车子横梁上，一大一小架势十足回了家。 路过的人看见二人，纷纷热情地打招呼，眼神皆是艳羡，尤其是孩子，小孩子不会掩饰自己的内心，哪怕离李放他们十几步远，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 惹得自己家的大人狠狠拍了拍孩子的脑袋，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活得不幸福了。 起码，如果没人吃包子，那么吃馒头的人，会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 吃馒头的人一旦见过吃包子的人，他便不会有以前那么快乐。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饭桌上，秦小河手里抓着个比自己手更大的包子，埋头苦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哥，我给小河布置的数学题，他都做错了，我说他两句，咱娘还护着他” 秦小梅吃了口咸菜，随后小嘴不停，告起状来。 张玉容在旁边掩护道：“没，放子，娘可没护着你弟弟，娘就是寻思着等你回来再骂再打也来得及” 一边说着，一边给李放夹了块肉。 “这肉是你五叔送来的，肥膘厚着呢，你尝尝香不香。” 李放看着那块晶莹剔透的肥肉，咬了一口，香气十足。 也难怪这时候人都爱吃肥肉，这年代的肥肉也不是特别腻，大概是人身体都缺少油水。 不过，这肉味道是真不错。 让这肉一打岔，李放也忘了教训秦小河的事。 餐桌上，李放吃的最多，还是家里的饭菜顺口，吃了个肚子溜圆。 “好像忘了点啥”李放倚在炕上，咂咂嘴琢磨着。 这时候，秦小河蹦蹦跳跳的进了屋，手上还拿着个烤糊了的玉米，香气十足。 “哥，哥，来一口，我沾了糖，可香甜了。” 李放看着秦小河手上的玉米，一皱眉头。 这不是他拿回来的红糖吗，这年头红糖可是珍贵东西，也不知道他娘放哪里了，要是被她知道，她稀罕的要命的红糖，被这小子沾了一堆，恐怕这小子又要被打一顿了。 不过，张玉容大概是不舍得打自己小儿子的。 不得不说，他娘是有些重男轻女的，不过，时代所限，他也改变不了他娘的想法。 想到这，李放把秦小河的玉米拿过来咬了一口。 秦小河看自己哥哥丝毫没有归还原物的意思，模样有些着急。 李放看着弟弟跳脚的模样，笑了笑。 他起身拐进厨房，开始烤起玉米来。 既然都犯错了，那不能让秦小河一个人挨打不是，起码，一人一根玉米。 烤好的玉米被送到了每个人手里。 送给张玉容的时候，李放看着他娘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默默地把秦小河推到了前面。 张玉容望着没了三分之一的红糖，急的拿起扫帚就往两个儿子身上呼。 不过，最终还是没下得了狠手。 张玉容咬牙切齿地吃完了那根玉米。 “娘，好吃吗。”李放坐那瞅着她。 张玉容白了大儿子一眼，没说话。 秦小河和两个妹妹则是美滋滋地啃着玉米，誓要把玉米啃成棍为止。 第八十八章 学坏了 一家人吃玉米的功夫，便见到秦建军的媳妇儿刘美华来了，她本就是身材瘦瘦的，因此怀了孩子也不是很显怀，走路带风，丝毫不像个孕妇。 她手上还提着条鱼，活蹦乱跳的。 李放和张玉容见此，连忙迎了上去。 “建军媳妇儿，你咋来了，快，先坐会儿，我给你端水去。”张玉容走上前去寒暄道。 刘美华把鱼递给李放。 “放子，四娘，这是建军新抓的鱼，给你们拿了条来，晚上给几个小的熬汤喝吧。” 刘美华笑着说，一边说，一边搂过胖乎乎的秦小河。 “小河这孩子真招人喜欢。”说着还揉着秦小河的脸蛋。 秦小河见此，羞涩一笑。 那张不白净的小脸儿还红红的：“嫂子好。” 李放接过鱼，吐槽道：“建军咋没来，让你自己走这么远，我婶子要是知道，非得教训他不可。” 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刘美华听到他的话，突然神色怪异，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李放见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寻思着不会出啥事了吧。 “娘，你把鱼拿厨房吧，我一会儿收拾，我先跟嫂子说几句话。”李放侧身跟张玉容说道。 秦建军比他大，他称呼刘美华一声嫂子也是正当的。 “行，你们聊，走，小河，跟娘去厨房。” 张玉容拍了拍小儿子的脑袋，笑着说。 “是建军出啥事了吗。”李放向刘美华问道。 刘美华皱了皱眉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不是就是，放子，这件事很复杂，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讲。” 李放见她犹犹豫豫的神色，叹了口气。 “说吧，咱都不是外人，要是秦建军这小子没干好事，我替你收拾他去。” 他李放虽然护短，但是为人打抱不平的良心还是有的。 “放子，我，我怀疑建军外面有人了。” 刘美华鼓足勇气，说出来自己的推测，说完话，她深呼一口气，似乎轻松许多。 李放发出惊愕的声音。 “啊？” 他神色惊讶，脑海里迅速回想了秦建军的模样。 一个黑小子，举止粗鲁，说话直，哪个城里女孩能看上这家伙难不成是寡妇？毕竟建军也算个肌肉男，身材杠杠的，或许有女人就喜欢这款呢 李放思维发散的很远，不过很快，他就缓过神来。 “不会吧美华姐，建军肯定不是那种人，再说，我平时也和他一起呆着，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啊。” 李放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刘美华白了他一眼。 “放子，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刘美华眼神略带怀疑。 李放见她这模样，也有点怀疑起来，难不成秦建军这狗东西真学坏了？ 现如今，有婚外恋情，那可是妥妥的作风有问题，是极其重大问题，搞不好要闹翻天的。 当然，李放知道，如今这一切都是刘美华的猜测，也可能就是因为她孕期有精神压力，导致的胡思乱想。 这年头儿人才不会关心孕妇的心理健康，不过李放咋也是后世生活过的人，这些方面还是略懂一二。 于是，他平心气和地安抚道：“美华姐，我为人你还不信吗？建军虽然是我兄弟，但咱有事论事，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怀疑建军在外面干坏事了？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想到，刘美华摇头摇的干脆极了。 “没有，但我感觉建军不咋爱回家了，见到我也没有以前那么热乎了哎呀，我跟你一个没成亲的大小伙子说这些干嘛。” 刘美华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眉头皱得越深。 李放笑了笑：“这样吧，美华姐，你先回家，我一会儿找建军谈谈，问问他咋回事，行吧？” 刘美华听了李放的话，点点头。 “放子，要是真有啥事，你可不能瞒着我，我肚子里孩子就不答应。” 她眼神坚定，李放连忙举手发誓。 “我向伟大领袖发誓，一定如实相报，请刘美华同志放心。” 刘美华见此，笑了笑，转头走了。 小河边，李放使劲儿地踹了正在河边坐着的秦建军一脚。 “谁，谁偷袭你爹。” 秦建军嗷了一声，随即转头怒喊道。 李放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也不捞鱼了，咋不回家歇着？好不容易下班回趟家。”李放看着小河的水流，问道。 秦建军手里拿着根树枝挥舞着。 “累了，歇会儿再回。”他黑黝黝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淡淡的。 李放见他这模样，顿时心生疑惑。 这一个个，怎么几天不见都变得怪怪的，真愁人。 “你媳妇今天来找我了，她说你外面有人了。”李放没跟他绕弯子，直说道。 兄弟之间，哪有那么多铺垫，他一向是有话直说。 秦建军皱了皱眉，疑惑道：“我外面有人，啥人啊，这不就你和我吗。” 李放嘶了一声，他看着秦建军这一脸诚恳的模样。 寻思着，不是秦建军太能装，就是他真没有。 他估计后者可能性更大一点。 “就是找别的女人” 李放解释道。 他话音未落，秦建军黝黑的脸都红了。 “咋可能？我有媳妇儿，咋能找其他女人呢？这犯法吧这。” 秦建军语无伦次的摇头摆手。 李放见他这模样，突然笑了。 “你媳妇儿说你不愿意回家，还跟她疏远，这是咋回事。” 李放此话一出，突然感觉他自己像个婚姻调解员。 刘美华把自己当半个姐妹，秦建军拿自己当兄弟。 合着这家没他李放，迟早得散。 “我，我就是之前突然想着，我有点不知道咋往前走了。” 秦建军嘟嘟囔囔地说道。 “往前走，去哪？” 李放好奇地问道。 秦建军叹了口气，说道：“放子，你知道，我现在马上就要当爹了，可我啥也没给孩子积攒下。你说，我虽然有工资，但我一直想着攒着，把钱到时候还给你，毕竟这工作是你给我的，我不能白占你便宜但这样，我就不能给美华，孩子好的生活，我越想越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我，我就不敢回家了。” 李放听着他说完话，忽然笑了。 秦建军一脸郁闷地看着他，似乎疑惑他为什么要笑。 第八十九章 苟富贵 互相旺 “建军，你还记得有一年，那年天也热，咱俩悄悄去河边游泳，我先下的水，你后下的我一下水，腿脚就抽筋儿不利索，人一下子就沉了。” 李放捡起一个小石子，朝着河水里扔去。 石子惊起小小的水波，李放转头看向低头丧气的秦建军说道。 秦建军挠了挠头，思索道：“好像是有这回事，我记得我看不见你人影，可着急了，我一下子就扎了下去。” 说着说着，秦建军突然笑着说：“你那时候还总说水性比我好，结果还是我给你捞上来的。” 李放笑了笑：“你看，你都不怕我变成水鬼缠你下去，连命都愿意舍了救我，那我舍些钱给你，算什么呢。” 秦建军虽然憨厚，但他不傻，李放说的话他也都懂，但他总觉得别扭。 “可是” 秦建军还在那嘟囔，李放拍了拍他肩膀。 “是兄弟，你就回家好好跟你媳妇儿说说你咋想的，别磨磨唧唧，我不缺你那点儿钱，等以后孩子长大，再让他孝敬我这个干爹。” 李放话音刚落，秦建军便握紧他的手。 秦建军这手劲儿，疼的李放直皱眉。 “苟富贵，勿相忘。”黝黑的脸上终于展露出笑容。 李放呦了一声。 “你咋学会这句话的。” 李放向他抛去疑惑的目光。 他记得秦建军的文化水平也就那样。 秦建军嘿嘿一笑：“秦林教的，他前几天回家，我遇上了，还给了我本书，不过我没要，我说我看不懂，然后我跟他聊了聊你，他就跟我说了这句话。” 李放颔首。 “秦林脸上伤好了没。”李放问道。 秦建军一拍大腿。 “你咋知道他脸上有伤，我问他，他说是摔的，哎呦，本来就长得不俊，这回都没我长得好了。” 他咧嘴笑道。 他和秦林其实关系一般，毕竟秦林这小子自命清高，在村子里是有些不接地气的，同龄人不太爱和他玩。 李放没再说话。 “对，苟富贵，互相旺。”李放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勿相忘。”秦建军纠正道。 李放瞅着他，哦了一声。 秦建军挠了挠头，有些自我怀疑起来，难不成他又记错了。 刘家的客厅里。 刘康康赤着膀子，倚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夹在手指间，烟雾随风飘到他怀中的女孩身上。 女孩年纪不大，皮肤白皙，长相娇媚，头发散着披在肩上，衣领有些褶皱。 “康哥，你真的要去东北了吗。”女孩仰着头看向刘康康。 刘康康颔首。 “那个小林那边，你安抚好了没。”刘康康挽起女孩的发丝，问道。 郑静轻轻皱眉，语气略带娇嗔。 “我把话给她都说明白了，她也能理解。不过，这事闹得大，她估计以后也不会上学了。您提出能给她安排工作，她家里恨不得感恩戴德，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刘康康冷哼一声。 “最好识趣，要是这世上的姑娘都和你一样听话就好了。”说话间，刘康康从身旁拿出一个小礼盒状的东西。 “给你的手表，看看喜不喜欢。”刘康康扔到女孩手上。 他叼着烟，烟雾直接吹到郑静脸上。 女孩虽然讨厌烟味，但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脸上满是欣喜地看着手表。 她虽然是城里的姑娘，但家里孩子多，从小就生活拮据。 好在她遇上了刘康康，让她见识到了从未见识过的富裕生活。 但她在刘康康身边呆久了，知道这位的性子，也不奢望自己就能绑住这个金饭碗。 索性豁出去，替刘康康盯着那些学校里的漂亮姑娘。 这不，秦林那个喜欢的女孩，林蓉，就被刘康康得手了。 不过，按照赵静的话说，她从来不干强人所难的事情，林蓉这些女孩能被刘康康得手，也不全是被强迫的。 比如林蓉，她学习成绩一般，勉强能混个高中毕业，但她不愿意去工厂，再加上有赵静的煽风点火，就有了后续的事情。 但秦林不知道啊，他以为林蓉就是被强迫了。 一来二去，事情就闹大了。 这下子，林蓉不是强迫也只能说自己被强迫的。 毕竟这年头名声大过天。 郑静开心地戴上手表：“真好看，谢谢康哥。对了，康哥，那个秦林最近没敢来上学。” 刘康康不屑一笑，正要说话。 却见刘平平怀里鼓鼓的，偷偷摸摸的走进来。 刘康康连忙从一旁扯过衣裳套在身上。 “你怀里是什么。”刘康康狐疑地望着刘平平。 刘平平咧嘴一笑。 “你忙你的，别管我。” 郑静见过刘平平，也知道他兄弟二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她偷偷穿好衣裳，打算从一旁溜走。 刘康康一把拽住她，在她脸上使劲儿的亲了一口。 “等我从东北回来给你带好东西，你可要好好替我办事。”刘康康吩咐道。 郑静诶了一声，甜甜一笑。 女人走了，就剩这兄弟二人。 “拿出来吧。”刘康康抱着胳膊，面色阴沉。 刘平平嘶了一声，把怀里的东西悄悄露了出来。 刘康康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你从哪弄来的，你这是要爸知道，得弄死你。”刘康康咬牙切齿地说道。 枪对于他们来说不算回事，但这火药做的疙瘩，万一手滑炸了，他们这一世富贵全都烟消云散了。 刘平平嘿嘿一笑。 “不算啥的，我好好保管，我这不寻思着这玩意儿威力大”刘平平话音未落，刘康康便拿起他那包裹。 他冲外面喊了一声，一个警卫员就过来了。 他冲着警卫员耳语几句，只见警卫员表情突然严肃，随后抱着那包裹就出去了。 “你早晚把自己玩儿死。”刘康康脸色难看，大声训斥道。 这弟弟脑子总跟少根弦一样，刘康康总觉得，如果哪一天他死了，就是被这小子害死的。 刘平平看着自己的包裹被拿走，正要大喊大叫。 却见刘康康死死盯着自己：“我去东北，你再敢闹事，我就让人弄死你。反正，爸爸又不只我们两个儿子，你死了，他还会再生。” 他本来之前要去东北，却因为事情耽误下来。 刘平平哦了一声，虽然低着头，但依旧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第九十章 潜力股 采购科办公室。 李放拿着块布擦着窗台，最近办公室出差的人不少，卫生只能他一个人搞。 毕竟沈小毅最近也忙着调职的事情，很少来厂子。 他做完卫生，端了杯茶水往椅子上一坐。 呼。 李放深呼了一口气。 领导不在的感觉真好，虽然吴兵不是那种招人烦的苛责怪，但是毕竟和领导共处一室还是挺尴尬的。 还是自己一个人独处自在。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李放刚端起来的茶水又放下来。 他抬头一看，正是人事科的副科长卢红梅。 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长相秀气，手腕上的女士手表样式精致，身上的衣裳也是款式不俗。 “同志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我们领导都出去了，暂时不在科里。”李放起身看向卢红梅。 卢红梅先是打量了李放一遍，随后露出一个笑脸。 “我找吴科长有点事，既然不在就算了对了，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李放客气地说道：“我叫李放，是咱采购科的采购员。” 卢红梅颔首。 随即朝着李放说道：“年少有为，一表人才。” 厂里的人事变动，她们人事科都是最先知道的，因此，李放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自己升职的事，估计已经十拿九稳了。 虽然知道这件事能成，但真到了这一刻，李放心里还是挺激动的。 卢红梅并未说太多，毕竟她也有自己的工作。 厂里的人事任命，像处级的干部，都是要开会决定宣布的。 今天的会议刚刚结束，从会议室出来的人神色各异。 有人脸上挂着不满，有人则是面无表情。 而随着采购科长吴兵最后出来，这些表情都化作了恭喜。 新鲜出炉的后勤处副处长吴兵坦然的接受着大家的祝贺，虽然他也知道这些恭喜有多少是真心的，有多少是不甘心的。 这场会议是李怀德主持的，他走在吴兵身边。 “杨厂长身体最近不太好，我该去看看他。”李怀德手里提着杯子，意有所指地说道。 吴兵笑了笑。 “您主持全厂工作，已经够忙了，让底下人去看望就行。” 吴兵说道。 今天的会议，杨厂长并未参与，至于是真的身体不好，还是被架空，只有李怀德清楚。 其他人虽然感受到一些不对劲，但也没什么表示，只有和杨厂长平时关系好的那些人，感受到气氛不对，人人自危。 二人就这么走着，等到前面人都走光，李怀德方才继续说道：“厂里的事务众多，后勤处我可能就忙不过来了，这重担就要落在你肩上了” 李怀德语气淡淡。 吴兵表情未变，依旧是带着笑意。 “我在厂里这些年，一向都是根据厂领导的指示工作，您是知道的，所以您大可放心。另外，咱们后勤处也有一些可用的人才，比如我那采购科的采购员李放。这小伙子虽然年纪轻，但立功可不少。” 吴兵认真地说道。 他虽然升任后勤处副处长，但还兼着采购科的工作。 “李放啊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不过，他的事儿我另有安排。”李怀德感叹道。 吴兵哦了一声，略带疑惑地说：“我还想把他提拔成采购科的副科长，毕竟您也知道，听说沈副科长要调走了。” 李怀德颔首。 沈小毅的事他一直很关心，毕竟沈小毅身份特殊，沈小毅能调走也让他松了口气，毕竟这座大佛放在自己厂里，真是碰也碰不得，动也动不得。 “这个采购科副科长，我看，就让周全去吧，就原来咱们保卫科那个副科长，他受了伤，不好在原科室干了，他这人干活踏实，人缘也好。” 李怀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周全的出路。 “是，您的人，我放心。”吴兵说完，和李怀德相视一笑。 吴兵升任后勤处副处长的消息一传出来，大家都议论纷纷。 李放对此，既诧异，又觉得正常。 诧异的是，他记得吴兵不是和杨厂长走得近，按说李怀德不应该这么爽快的把位置让给他。 毕竟对于李怀德这种对权力爱的深切的人，这无异于挖他心肝。 难不成吴兵又和李怀德打成一片了。 其实，李放一直对自己这个科长摸不清。 既有直爽，也不失圆滑。 果然能混到这个位置，都有些东西，自己还得和这些前辈学习。 觉得正常的原因，则是整个后勤处，也就吴兵资历够，能力还不错。 其他人要么资历浅，要么就是老油条，没能力，主要也是让人觉得没什么价值。 就和股票一样，人人都喜欢潜力股。 第九十一章 第一个任务 “踏实勤恳，进取严谨” “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阳光打在墙上，红色字体的标语在厂子里随处可见，颇具时代特色。 李放抱着自己的一大坨东西，走在去往保卫科的路上。 他以为沈小毅应该是第一个离开采购科的，结果他的调令比沈小毅还要快一步。 就在吴兵担任后勤处副处长的下午，李放便被光荣任命为了保卫科的副科长。 消息一出，诧异者不少，毕竟保卫科算是厂子的重要部门，若是让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夺了头筹，属实是让人不服。 不过，有心人把李放进厂以来做的种种事一说，这怀疑声就小了一半。 毕竟当时财务科副科长那事闹得不小，李放能追回钱款，大家才能安心拿到工资，如此一来，外面的阻力就小了很多。 只是保卫科里的形势，李放只能见招拆招了。 毕竟，据他所知，虽然周全替他提前打了招呼，但他这个半路来的，能让底下人听话，还是得靠自己本事。 走着路，后面秦建军的大嗓门就吼住了他。 “放子，我的亲哥诶，你等等我。” 李放扭过头，见他黝黑的面庞，笑了出来。 “又晒黑了不少。” 他话音刚落，只见秦建军瞪着他，说道：“你咋就去保卫科了，还当上科长了，你咋一点都没跟我说过怪不得美华说你厉害呢，你小子不声不响就当干部了。” 李放听完后半句沉默了片刻，随即笑了笑，说道：“明天晚上我请客吃饭，你一块儿来不？” 秦建军嘿嘿一笑：“去，我要吃肘子，全是肥的那种，还要烤鸭。” 李放把手里抱着的东西放他怀里。 “给我拿会儿，我慢慢跟你说。” 秦建军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放感觉秦建军怎么又长高了，大概是城里伙食好，营养一足，又正是长个子时候，就又窜了一节。 两人走着说着话，李放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毕竟要是细说，那一时半会也说不完。 不过，哪怕长话短说，秦建军也没咋听懂。 “算了，你当干部是好事，这周回家咱买点好的，一起给你庆祝庆祝。” 秦建军咧嘴笑道。 保卫科里。 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聊天。 “周哥给咱说了，这新来的是咱自己人，可以跟。” “咱周哥真不回来了？” “回来啥啊，我姐夫的三姨的邻居不是人事科的那谁吗，他说咱周科长马上就要调到采购科了。” 他话音刚落，却见屋子里进来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个子高，脸色黝黑，脸上还带着憨笑。 “人来了人来了” 几个人连忙整理衣服起身上前迎接。 其中一个人连忙上前说话。 “是李副科长吧” 几人面面相觑，按他们所想，这李放听说是农村上来的，又能到保卫科，能追回厂里的财产，那肯定是一个李逵一样的黑皮大汉。 总不能是个小白脸吧？ 只是，后面有个人突然小声嘟囔道：“后面那个才是人家李副科长，这个老裴，真虎” 他以前在门口巡逻的时候，有一回看见胡三斗和李放聊天，顺口问了句。 这才记得李放的模样。 屋里很安静，他一说话，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这时，李放也进屋了。 高高的个子，白净的脸庞，眉眼俊朗。 这让保卫科的人都一脸诧异，心里不自觉的有些异样情绪。 “你是裴林吧，你不记得我了，当时我们一起配合公安同志抓过人，老周当时还跟我说过，你是军人出身，是这个。” 李放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他说的就是之前抓于四儿那帮人那件事，当时他记得这个裴林也参与，由于这人捆歹徒技术高超，让他记忆犹新。 搁以后，这就是个绳艺大师来着。 裴林见自己认错人也没被责怪，先是一喜。 李放这一叫他名字，对他一顿表扬，他更是不知所措，咧着嘴直傻笑。 他这副模样，让旁边的人看了也哭笑不得。 这裴林，就是这种简单性子，领导一夸就恨不得为人卖命。 李放这一招，刚好拿捏住他的命脉。 这让旁观人对李放的能力又是一番新的估量。 而接下来，李放的所作所为，则是让在场的人都心里暖暖的。 “你是宋大国吧，是咱保卫科的狙击手，百发百中” 李放和一个瘦高个的年轻人握手打招呼道。 宋大国神色有些拘谨，他平时寡言少语，话少的时候，一天也不说句话。 “副科长好。” 他嗓音低沉，和他性格一样沉闷。 紧接着，李放和在场的人一一打了招呼。 “你是黄卫东吧，学过摔跤” “你是张虎，东北来的兄弟，也是军人出身” 看见自己的领导虽然从未谋面，却准确地叫出自己名字，还知道自己的个人信息。 几个年轻人都心里挺舒服的。 尤其是年轻人，哪个年轻人不希望领导能看重自己。 也许李放这套路对那些老油条来说不算什么。 但起码，李放给这些，曾经跟着周全的兄弟们，一个很好的初印象。 “晚上，咱几个一块儿出去吃顿饭，顺便帮我了解了解工作。” 李放说道。 几人纷纷点头。 “李副科长，要不您先跟科长打个招呼去，他带着人在那边场地训练呢。”裴林热切地说道。 李放思索片刻，点头。 “那我先把东西放这” 他话音刚落，裴林便接过秦建军手里的东西。 “那里边那是您的办公桌子，周哥提前招呼我们，都给你收拾好了，我们哥几个还给您换了把椅子。” 裴林指着里面的小屋说道。 李放侧身一看，一把崭新的椅子放在那，桌子也被拾掇得干净极了。 “太辛苦你们了，你们先休息吧，我去找杨科长。” 他刚想转头出门，却见那杨科长正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你是李放吧，有个任务，你带人去一趟。” 杨科长皱着眉，朝着李放说道。 李放一脸惊愕。 怎么刚上任，就来任务了。 第九十二章 黑了 “姓名。” “包，包，包大福。” “哪个部门的。” “我啊，李同志，你不认识我啦，咱都是采购科的” 中年男人蹲在地上，浑身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冲着李放说道。 李放正在做记录，听见包大福说话，也没抬头。 自己第一天新官上任，总得烧个三把火。 管你套什么近乎。 这时，裴林在边上使劲一拍桌子。 “我们科长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包大福，你现在是戴罪之身，懂不懂，你赶紧坦白从宽，别在这废话了。” 他长得本来就五大三粗的，再加上嗓门大，吓得包大福赶紧低下头。 “我没想偷东西我就是看那篮子扔那，以为不要了。” 包大福嘟囔着。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包大福是采购科的，今天给食堂送东西回来，正好看见食堂门口放着个篮子，还盖着块布。 见四下无人，就给顺走了。 他平时就是个爱捡便宜的人，手脚不太干净。 李放在采购科时，也听说过包大福这个人，这个人吝啬到让人讨厌的地步，因此采购科没人愿意沾上他。 不过。 谁知道那篮子里有肉，还是专门打算中午接待领导用的呢。 李放接到这个肉丢失的任务，还没到半个小时，就把包大福抓捕归案了。 毕竟，这厂里到处都是人，保卫科的消息一散出去，大家都积极提供线索。 要说，其实这年头儿，保卫科的活儿也好干。 主要是群众都支持你。 有的热心群众，比保卫科抓坏人都积极。 之前厂里有好几起盗窃案，都是靠工人们提供线索破获的。 “裴林，咱们厂对这种行为，向来都是怎么处理的。” 李放放下笔，扭头看向裴林。 裴林挠了挠头，凑近李放耳边：“那得看您怎么处理了” 李放颔首。 “那就报上去，我的建议是，先给他来个严重处分，然后全厂通报批评。其他的话，你一会儿把这条子帮我递给杨科长，看看他怎么说。” 包大福做的事，说大不大，毕竟也就小偷小摸，对厂子没有造成实际损失。 但，说小也不小，毕竟要是处罚轻了，厂里的风气也就坏了。 不过，要是一言不合就把包大福扭送公安，又太过了。 这个度，得把握好。 蹲在地上的包大福听到处分，先是哭丧着脸，在那偷偷抹泪。 至于是悔恨的眼泪，还是害怕的眼泪，李放都总结为鳄鱼的眼泪。 犯完错后哭就成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 随后。 一旁的裴林朝着他说道：“包大福，别哭了。你知道上一个盗窃的工人，现在还在清河劳改呢” 说完，裴林又补充道：“那人直接开除了，你起码还能留厂子，是吧。” 不得不说，虽然裴林这半带恐吓的言论，让包大福更害怕了。 但安慰作用也是不错的。 包大福眼泪也不掉了，嘴里在那嘟嘟囔囔，似乎是在忏悔。 杨科长全名杨春文，军人出身，二十多岁就来保卫科工作，从干事做到科长，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据李放所知，这个杨科长和杨厂长关系不错，算是杨厂长的铁杆手下。 难怪李怀德那么看重周全，他是想培养周全，把杨春文取而代之，牢牢地掌握保卫科。 此时，杨科长正在空地上带人练习投弹。 这年头，国营厂子里的青年们，都经常参与民兵训练，什么射击投弹，都得学。 而有的厂子，更有民兵高炮部队，那安全感十足。 “杨科长，这是李副科长对包大福的处理建议。” 裴林小跑着过来，朝着杨春文敬了个军礼。 他们都是军人出身。 “我知道了，就这样吧。”杨春文扫了眼条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而继续去监督训练了。 其实裴林他们这些之前跟着周全的人，对杨春文这个人的态度是十分复杂的。 毕竟，杨春文这个人是不喜欢拉帮结派这种东西的，他为人是有些古板的。 有时候处事太过古板，也让人难以接受。 但杨春文对谁都这样，没有偏颇。 所以裴林他们对这个曾经的年轻的战斗英雄，是又敬佩，又疏远。 谁不希望自己领导能更看重自己，所以有时候一碗水端平，未必是好事。 但有时候，有杨春文这种人在保卫科，反而能给厂子的安全提供一个很好地保证。 毕竟，这种人是真能做到大义灭亲，秉公执法的。 保卫科的工作算得上鸡零狗碎一大堆。 毕竟厂子就是个大家庭，哪天没有点摩擦矛盾。 不过待久了，也就发现，其实这些活儿都有自己的处理套路，根本不用费脑子。 况且，李放还有一帮得力干将。 别看这帮小伙子有时候话不多，但干起活儿来，那是一个吃苦耐劳。 连带着李放都勤快多了。 也晒黑不少。 惹得周末一回家，他妈就心疼得不得了。 那天一回家，李放正好碰见秦京茹。 这丫头见到他，先是脸上露出喜色，而后露出古怪的表情。 “放子哥，你晒黑了。” 秦京茹心疼地说道。 她白白嫩嫩的放子哥咋就变得快和秦建军一样黑了呢。 少女心底五味杂陈，脑子里胡思乱想。 不说城里的风和水都养人吗？ 那她放子哥咋就晒成这样了 白面书生变黑张飞了。 李放尴尬一笑，从挎包里拿出盒雪花膏。 “同事从南方带的，你放子哥是白不回来了，你自己平时抹抹，挺香的。” 秦京茹看着雪花膏，脸上满是欣喜。 她欣然接过，随即甜甜笑道：“谢谢放子哥。” 李放看她这模样，也笑了。 他还挺喜欢秦京茹这爽朗的性子，比那些扭扭捏捏的姑娘看着舒服多了。 收礼物的人开心，送礼物的人就更开心了。 李放摸了摸她脑袋，这姑娘感觉也长高了。 果然，这村里只有秦小河，只长肉，长心眼子，不长个。 一回家，秦小河迈着小腿就爬到李放的腿上。 李放天天跟着保卫科训练，力气也见长，一手就把秦小河拽起来了。 “别拿脏手偷偷摸我衣裳。” 李放瞪着秦小河。 秦小河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李放，眼见自己阴谋暴露，他露出尴尬的笑。 几十斤的小孩，几百斤的心眼子。 第九十三章 闲言碎语 秦小河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周末大哥回家。 首先，大哥回家会给他带好多好吃的。 其次，娘会做肉吃。 虽然大哥总喜欢揪他的小肥脸，但是比起这么多好吃的，秦小河觉得倒也无所谓。 只是，秦小河最近有了一些新的烦恼。 饭桌上，李放用筷子夹起一片肉塞进馒头里。 咬一大口，肉汁在嘴里爆开，满满的幸福感。 他一抬头，却看见秦小河戳着个腮帮子，瞅着眼前的菜发呆。 李放以为这小子是嘴刁，挑食。 他怒瞪秦小河。 “这么好吃的饭，你咋不吃。” 说着，他给秦小河碗里夹了一堆青菜。 小孩子要营养均衡嘛。 只见，秦小河叹了口气。 随即又摇了摇头。 李放看着秦小河这愁容满面的模样，突然乐了。 这小子，搞什么飞机。 “哥，你以后娶媳妇了，我还能吃到肉吗。” 秦小河双手杵着下巴，眉毛都快皱成八字了。 李放惊愕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 难不成这又是他娘的另类催婚方式？ 自从张玉容知道他当了副科长之后，明里暗里就开始催婚。 其实也能理解。 毕竟老一辈人从古至今就讲究个成家立业，如今李放算是事业有点小成就，要是能娶个好媳妇，生几个胖娃娃。 那就属于这片土地上最成功的人士了。 不过，李放自认为还是个少年人，不想这么早就迈进婚姻的坟墓。 说恐婚吧，倒也不是。 毕竟这年头儿的姑娘，朴实的居多，都像路边的小花一样，虽然沾点土气，但纯的娇美。 但花朵虽好，也不能因为着急就捧一朵回家不是。 “是不是你以后结婚了，就得赚钱养小侄子侄女们，我们不能再花你的钱了。” “我们不能拖累你。” “可是，我真的想吃肉。” 秦小河小嘴一张一合，表情还带着点委屈。 李放见此，又看了看饭桌上其他人的表情。 他娘低着头吃饭，没说什么。 两个妹妹小梅和红星年纪大一点，但毕竟还是小孩子，眉眼间也带着一丝担心。 李放叹了口气。 他估计，他娘这是把她们几个当成自己的拖累了。 要不然，秦小河不会耳濡目染，有这些担心，说这些话。 有时候，李放也挺无奈的，虽然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嫌弃这一家子人。 但保不准他娘会胡思乱想。 毕竟，他娘其实是个传统的农村女人，甚至有时候还会坚持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一套。 李放本来就是她带来的继子，和秦小河他们不是同姓人。 让李放一个人养这么一大家子，有时候她也觉得很愧疚，还有自己作为一个女人身体孱弱，无法从事过多劳动的无奈。 就是这种愧疚、无奈的心理让她也会胡思乱想。 导致秦小河他们也会受到这种想法的影响。 “吃，咋不能吃，哥不娶媳妇也得让你吃到肉。” 李放揉了揉他的脑袋瓜。 小孩子很好哄，秦小河顿时露出笑容。 只是 李放看了看张玉容。 他叹了口气。 还是得和他娘好好谈一谈。 张玉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大儿子，突然笑了。 “放子，你还记得咱以前的家吗。” 她话里的家，指的应该那个西北的家。 李放摇头。 “娘，五三年来的时候，我刚三岁，都记不得了。” 这确实是实话。 当年年纪小，再加上他本来就有另一副身体的记忆，大脑本就超负荷，小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甚至消失了。 张玉容微微一笑。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娘是想说，如果以后要是有机会，等你年岁再大了些，有了孩子，可以回去看看。” 李放抬头看向张玉容，露出疑惑。 “娘，你不是说咱家亲人都没了，我还回去干什么。” 张玉容轻声说道：“你李家的根在那，好得回去给你给你爹上个坟。可以吗，放子。” 李放点点头。 他懂他娘的意思。 “我答应您。不过，还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下。您平时就别跟小河他们说那些话了。您知道的，我从来没把您，把小梅、红星、小河，当做我的拖累。我们是一家人啊。” 李放语气诚恳地说道。 张玉容听到李放的话，先是一愣，而后脸上神色变得有些尴尬。 “我知道了。不过小河说的那些话，娘可从来没和他说过这些” “娘有时候也觉得，是我们拖累了你。但当时你秦叔养咱娘俩的时候，也没嫌弃过咱们。所以，咱娘俩得对得住他。” “娘是盼着你娶媳妇，不过你弟弟妹妹也还小，你要是娶了媳妇忘了他们，娘都不饶你。” “不过，放子，小河这些话，真不是娘说的。” 李放一听，顿时想到，或许是有人在秦小河耳边说了些闲言碎语。 想到这，他有些不高兴。 这种碎嘴子只顾自己高兴，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话，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 还好秦小河不是那种内向敏感的性子。 要是一个脆弱的小孩儿。 听了这种话，该难受多久。 看来，是有人看不得自己家好啊。 第九十四章 焦家 焦二柱今年二十二，因着家里穷，一直没找个媳妇儿，在秦家庄算个岁数不小的光棍儿。 要说这年头儿，穷有时候也算光荣。 但焦二柱这个人属实是一言难尽，家里有闺女的都瞧不上他。 再加上他那极品的爹妈，一家人在村子里名声十分差。 但秦家庄毕竟姓秦的人多，焦家往上三代虽是外来的，但要是把人家排挤出来，闹个不好的名声，也划不来。 因此，大家都是捏着鼻子忍着这一家子人。 秦家庄，焦家。 日上三竿，焦二柱光着膀子，横在炕上呼呼大睡。 口水流到枕头上，枕头脏的包浆。 焦二柱一家都是懒人，屋子里不仅简陋，还脏的要命。 老鼠来了，都得捏着鼻子哭着走。 这时，屋子里闯进来一个小丫头，年纪不大，看起来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明明已经十一岁，却看着跟七八岁孩子一样个头。 穿着灰色的衣裳，上面破破烂烂的，还有一堆黑色的污渍。 那衣裳宽宽松松的，看着像大人不穿剩下来的。 小姑娘脚步声大了些，吵醒了焦二柱。 “吵，吵，吵你娘了个” 焦二柱嘴里嘟囔着污言秽语，丝毫不顾自己当哥的形象。 焦小妮见此，白了一眼自己哥哥。 “快起来，娘说今天帮你相看媳妇儿去。” 焦二柱听见妹妹的话，立马支棱起来了。 他做梦都想娶个老婆，而且最好是个漂亮屁股大能生儿子的女人。 他一个打滚儿，从被窝里下了炕：“你个小赔钱货要是敢骗老子，我就掐死你。” 他娘平时就这么叫他妹妹，耳濡目染，焦二柱也这样叫。 毕竟，他觉得他娘说得对。 女孩子又不能给家里传宗接代，留着还浪费饭。 不过，等过几年长大，咋也能挣一笔彩礼钱，要是能嫁给城里人，到时候没准还能给他置办个自行车。 想起自行车，焦二柱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妈的。 怎么李放那个没爹养的野种就能进城里发财呢。 要是他能进城，那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不是任自己挑选。 何至于连秦京茹那个小娘们儿都敢拒绝自己。 想到这里，焦二柱狠狠地盯着自己妹妹。 “给我弄点吃的来，我要吃鸡蛋。” 焦小妮叉着腰，丝毫不畏惧自己哥哥。 “鸡蛋没有，早晨蒸的窝头，爱吃不吃。” 说罢，她伸出右手。 “上周你拿走了我五分钱，你还没还。” 焦二柱见此，直接把妹妹推开。 “滚，死丫头片子，有多远滚多远。” 他恼羞成怒的模样，让焦小妮忍不住笑了。 女孩一边走出屋子，一边暗骂，活该自己家穷。 她又想起自己那个对自己非打即骂的父亲，还有把自己当成赔钱货，只喜欢哥哥的母亲，想起那个懒惰的哥哥。 焦小妮恨不得一把火把家里烧了。 可是她不能。 她想进城里，过城里人的生活。 她又想起，之前看见李放推着车子回村时，大家伙艳羡的模样。 她得和李放一样，让别人羡慕她，而不是厌恶她，可怜她。 焦小妮脑子里浮现出她每次出门，村民们那些看她时，复杂的眼神，里面有厌恶，有怜悯。 她才不要别人可怜。 想到此，焦小妮咬紧牙关，她要快快长大，想办法离开这里。 听到母亲要给自己找媳妇儿，焦二柱根本在家坐不住，他披上件衣裳，便出了门。 走到一半，看见院里没人，又把家里仅剩不多的鸡蛋，拿走了两个，打算换烟抽。 焦二柱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曲，走在村里，仰着头，走起路来格外带风。 只不过，在别人看来，他那形象滑稽极了。 他个子不高，不到一米七，干瘦干瘦的，再加上天生有跛脚，因此走路姿态并不好看。 这年头儿没有什么产检，焦二柱他娘当年连生了三儿二女，只活下来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女儿倒是健全，除了营养不良之外，没多大问题。 而儿子焦二柱则是天生脚畸形，而且用村里人的话说，那脑子也不太够用的。 原因就在于，焦二柱的爹娘是近亲结婚，还是表兄妹，因此孩子都不太正常。 不过，焦二柱从小就被娇生惯养长大，哪怕家里穷的只剩一碗饭，也得让他吃饱了，其他人饿肚子。 这就养成了他这恶劣的性子。 焦二柱逛了村里一大圈，方才看到碰到他娘。 焦母长相一般，唇上一颗痣显得格外刁钻。 “娘，我媳妇儿呢。” 焦二柱扯着嗓子吼道。 焦母本来阴着个脸，见宝贝儿子来了，立马挤出个笑容。 “这家不好，娘再给你找其他家的。” 焦二柱听完，立马急了。 他指着焦母背后那家的院子说：“这是秦京茹家，娘，我就要她。” 焦二柱嗓门不小，焦母听了，皱着眉头。 她今天去的那家，也姓秦，算是秦京茹出了五服的姐姐，那姑娘是死了未婚夫，一直没嫁人。 她本来就嫌弃人家克夫，没想到人家反而先拒了她。 这让焦母十分没面子。 如今，听到秦京茹三个名字，她十分堵心。 之前，她不是没去秦家说过，毕竟在她看来，秦京茹漂亮年轻，屁股也不小，想必能给自己生个大胖孙子。 但却被秦家人请出来了，为此，她站在人家门口没少骂街。 连带着平时，说了不少闲话。 这些闲话说出去，让她有种报复的爽感。 现在见到儿子不争气的模样，焦母更是火上浇油，气得要命。 “听话，咱不娶这种看起来就福薄的女人，而且，你不知道，这秦京茹和那个叫李放的，拉扯不清，不干不净，咱老焦家不要这种女人。” 焦母安抚自己儿子道。 她声音不大，但殊不知，全被不远处路过的秦建军听见了。 秦建军黝黑的脸上，满是怒色。 他三步两步，就上了前去。 “妈的，又是李放，那野种和他那寡妇娘” 焦二柱呲着大黄牙，在那破口大骂。 但他话未说完，便感觉眼前一片血雾。 第九十五章 重拳出击 随即，他发现自己的牙飞出去好几颗，而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疼痛。 鹅蛋大的拳头击打在焦二柱欠揍的脸上，本就丑陋的面容，这下子像猪头一样吓人。 秦建军那力气岂是他一个身体亏空虚弱的懒汉可比的。 三拳下去，焦二柱的脑袋像皮球一样被蹂躏。 一旁的焦母吓的魂都要飞了。 焦母五官狰狞，嘴唇上的痣都要戳到鼻孔了。 “我的儿，我的儿啊。” 焦母反应过来的时候，焦二柱已经跌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脑袋。 一只手却是捂着自己的裤裆。 他还得娶媳妇，不能被踹坏。 这是焦二柱被秦建军踹晕前，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 秦建军见到焦二柱的惨状，咧嘴一笑。 朝着焦二柱身边吐了口痰。 “孙子。” 随即拍屁股走人了。 至于自己会怎么样，是被抓走还是什么，他打人之前从来没想过。 放子是他兄弟，敢骂他兄弟，焦二柱就是下场。 秦福生抽着旱烟，盘腿坐在自家炕上。 皱着眉头看着躺在他家地上的母子俩。 那焦二柱脸上的血弄的上半身脏兮兮的，让人看了很不是滋味。 焦母则是咧着大嘴在那骂骂咧咧，眼睛时不时还掉点泪。 “大队长，你要为我儿做主啊” “我儿多俊的脸啊，被秦建军那小畜生打成这样了。” 焦母哭丧着脸，大声喊道。 秦福生听见焦母骂人，眉头更皱了，他拍了拍大腿上的烟灰，说道：“焦二柱他娘，秦建军打你儿是他下手有点重了，但人家也说了，你娘俩嘴里头不干净，这事儿，你承认吧。” 焦母听了秦福生的话，先是瞪大眼睛，而后说道：“我说啥了，难不成那李放他娘不是个寡妇吗，我儿也没说错啊。” 秦福生见她无理取闹的模样，顿觉头疼，抽了口旱烟，而后说道：“这样吧，一会儿我让人拉个车，带二柱去那个卫生所看看，医药费回头让秦建军给拿，然后让他再给你拿袋红糖，拿两块钱营养费，给二柱补补身子，行了吧。” 话音刚落。 只见焦母从地上爬起来，叉腰道：“这也太便宜他了吧，起码得赔我们柱子十块钱，不，不，五十块钱！还得要五袋红糖，二十斤鸡蛋。” 焦母想着秦建军如今是在城里上班，能多要点就要点。 听见焦母的话，秦福生愣是瞪大了眼睛。 他怒骂了一声：“他娘的。” 而后大声对着焦母说道：“你不要在这胡说八道了，我去跟你当家的说，娘们儿就是脑子不灵通。” 说罢，他都有点气笑了。 没想到这焦二柱他娘如此漫天要价，真是狮子大开口。 按说，焦二柱虽然不是他秦家的子孙，但好歹也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孩子，再过分，他也愿意照顾一二。 但对于焦二柱他娘这种人，他实在是不愿意多给一点脸。 焦母见此，立马扑在地上。 “老天爷哦他秦家的人欺负外姓人啦。” “队长偏袒秦建军，我们这外姓人可怎么活呦。” 此时，秦福生家门口已经有人堵在那看热闹，听见焦母的话，大家脸上都露出看热闹的表情。 秦福生起身看向屋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在秦家庄这么多年，一直很维护自己的脸面名声，如今，焦二柱娘的话，无疑是在打自己的脸，质疑自己的权威。 “行了，焦二柱他娘，如果你对我处理不满意，你就走吧，爱去哪闹去哪闹。” 秦福生说道。 这时，焦母见秦福生脸色不对，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过了。 连忙说道：“大队长，我没文化，说话不中听，您别放在心上这事儿还是得您帮着我家二柱处理，我都听您的，咱好好商量。” 焦二柱他娘也不是纯无脑的人，她知道惹了秦福生，以后没她好果子吃，毕竟这年头大队长就是村民的天，吃穿出行，全在人家手握着。 要真如秦福生说的那样，自己敢去城里闹，怕自己是回不来村里了，一家人都得饿死。 这时，焦二柱他爹背着个手过来了。 焦有材长得不丑，但瘦的和麻杆一样，脸上瘦的颧骨凸出来很明显。 “还有气儿呢。” 焦有材一进屋，蹲在自己儿子脑袋边，说道。 这时，一旁的秦福生看着他，把刚才说给焦二柱他娘的话又复述一遍。 焦有材畏畏缩缩地点头。 他爹年轻时候没少和秦福生作对，被收拾的挺惨，到他这，老实多了。 “都听您的。” 他是个要面子的人，看自己儿子和死猪一样躺在这被人围观，脸上有点挂不住，三下两下把儿子拖了起来。 这时候，焦二柱脑袋还晕晕乎乎的。 “娘，好多棒子粒在我眼前晃啊。” 焦二柱嘟囔道。 一旁的秦福生见他这模样，也有点不忍心。 “一会儿就去给你看病了，晚上吃点好的。” 秦福生嘱咐道。 焦二柱他娘还想说话，但看见秦福生那不容置疑的面孔，唯唯诺诺地转过头走了。 三人刚出门，秦福生便听见焦二柱她娘嘟嘟囔囔地骂街。 “死赔钱货，快回去给你哥做饭。” “一点儿眼力见没有。” 随后，一个小小的身影跟在三口人身后离开了。 第九十六章 干他！ 秦建军家。 刚才，大队长秦福生和焦二柱一家的争吵，秦建军都看在眼里。 他当时恨不得再出去把这一家人揍一顿。 但他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毕竟如今媳妇儿也怀着孕，自己真要是出点啥事，一家子就完了。 所以，他按捺住情绪，回了家。 他蹲在屋门口，抽着李放给他的大前门香烟。 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他爹秦大荣端着个瓷缸子，走了过来。 “你娘中午擀面条吃，别傻蹲着，给你娘上厨房烧火帮忙去。” 秦大荣站在秦建军身旁，说道。 秦建军点头站了起来，随后打算去厨房帮忙。 这时，秦大荣拍了拍他的肩膀。 “劲儿还是小了点儿，我看那焦二柱过两天就能下地活蹦乱跳了。” 话音刚落，秦建军惊愕地看着父亲。 他本以为他爹会责怪他冲动。 毕竟他从小到大，哪次和人打架，犯浑，他爹没打过他。 这次都做好吃擀面杖炒肉的打算了。 没想到他爹竟然没骂他。 秦建军嘴唇动了又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秦大荣看见儿子这般模样，眼睛一瞪。 “还不去给你娘帮忙。” 秦建军见此，咧嘴笑了。 “好嘞。” 中午，饭桌上，秦建军一家四口，还有李放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 桌子上是两大盆面条。 面条里有些青菜，除此之外，就是桌子上的几头大蒜。 京城人大多爱吃蒜，可以说是必不可少的调味品。 除了做菜之外，也爱生着吃。 秦五婶给每个人碗里都用筷子挑了一大碗面条。 最小的秦小河碗里还有半个鸡蛋。 和他一样待遇的是家里唯一的孕妇刘美华，碗里也有半个鸡蛋。 “来，吃饭，嫂子。” 秦五婶招呼张玉容等人。 张玉容诶了一声，随即拿起筷子，其余人见她拿起筷子吃饭，这才纷纷开吃。 虽然家里穷，但是基本的礼仪，连最小的秦小河都知道。 秦大荣手边还有个小酒杯，里面虽不是啥好酒，但小酌一杯，已然是这个年代农村男人的至高享受了。 秦建军和李放二人则是呼噜呼噜吃着面条。 “要是再配点肥肉就更好吃了。” 秦建军吸溜了大半碗，而后打了个嗝，说道。 秦五婶白了他一眼，说道：“咱能吃到这白面，还不是托放子的福，你小子，知点足吧！” 秦建军嘿嘿一笑。 李放听到这里，放下碗，插嘴道。 “建军是我兄弟，我俩感情好，不分你和我。” 秦建军听完李放的话，心里格外舒服，拍了拍李放的肩膀。 “放子，今天那焦二柱的事，咱不能算完，改天还得好好收拾这小子。” 李放听到焦二柱的名字，皱起眉。 今天的事，他知道之后，先是生气，而后有些后怕。 这焦二柱是村里的无赖，大家有目共睹。 今天只是口出狂言，诋毁他家。 那明天呢，会不会对他家人动手呢？ 而那焦二柱还喜欢秦京茹，那他会不会对秦京茹做些什么呢？ 虽然现在治安好，家里也有五叔秦大荣等人照料着。 可毕竟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家里。 焦二柱这种头脑糊涂的流氓无赖，不能以寻常人看待他。 保不准这小子一冲动，就做出什么恶事来。 李放脑袋里想了很多。 觉得应该想个办法以防万一。 “这焦家人，我早就看出来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那焦二柱他那坏了良心的娘，当年没少说咱家坏话。” 秦五婶嚼着面条，嘟囔道。 当年，她还记得自己年轻时候，因为自己家境还不错，嫁到秦家庄来，这焦二柱他娘嫉妒自己受公婆喜爱、丈夫爱戴，没少诋毁自己。 还有当年张玉容以寡妇之身，嫁给秦大顺，这焦二柱他娘没少说腌臜话。 “军子啊，咱下回下手还是轻点吧，你要是出点事，你媳妇和肚子里的儿子可咋过啊。” 秦五婶继续说道，眼神有些担心。 此时，张玉容也搭话道。 “军子，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秦建军嗨了一声。 “咱都是家人，说啥谢啊，今天要是有人说我，放子肯定也打他丫的，是不是，放子。” 秦建军扬起下巴，看向李放。 李放笑了笑。 “那必须的。” 他俩这关系，打小除了老婆不能共享，啥都是一人一半。 挨打也是。 这时，秦建军的媳妇儿刘美华说道：“那焦二柱伤的咋样？” 她肚子虽然好几个月了，但丝毫没有显怀，可能是因为她平时也爱劳动，哪怕在孕期，也照样干活不误。 虽然家里人都让她别干，但忙碌的性子，却是闲不下来。 “掉了几颗牙，咋了。” 秦建军嘿嘿一笑。 只见刘美华眉头一紧：“咋不打的他一颗牙没剩呢？这种人，就该使劲儿干他！”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大人小孩都乐了。 秦建军乐呵地看着自己媳妇儿：“下回招呼你一块儿去。” 秦五婶看着自己蛮横的儿媳和傻乎乎的儿子，开始有些担心自己孙子了。 她希望自己孙子别像自己儿子一样黝黑，长得最好白白嫩嫩的，会读书，以后还能接他爹的班进城当工人，最好，还能跟李放一样，当个干部。 这时，秦小河放下和自己脸差不多大的碗。 小嘴叭叭道：“干他！” 张玉容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也是笑了。 李放看着身边的一家人。 还好，他家没有软柿子。 这种彪悍的家风，他喜欢。 第九十七章 好姑娘 吃完饭，李放带着妹妹秦红星和弟弟秦小河出去遛弯消食。 李放不在家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得他娘张玉容带着。 二妹秦小梅还好，那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村里的同龄人，谁也不敢欺负她。 秦大顺生前，也最喜欢这个女儿，常说若非小梅是个女孩，他一定能把她培养成最好的猎人。 再加上她岁数比这俩孩子大，一般都是自己搁屋里学习，或是出门找小姐妹们玩。 三妹妹秦红星性子软了点，面对秦小河这个家里的小霸王，那是毫无还手之力。 秦小河也是有点欺软怕硬的，知道二姐姐不好欺负，便常常凑到三姐红星身边。 毕竟若是惹急了二姐小梅，那可是真揍他。 比起“暴力狂”二姐，他其实心里更亲近三姐红星。 只不过秦小河这五六岁的年纪，正是狗都嫌弃的时候，他自以为的亲近，反而给秦红星带来许多烦恼。 “来，红星，哥新给你买的发夹，商店新到的款式，你看看喜不喜欢。” 李放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掏出发夹递给妹妹。 秦红星露出惊喜的眼神。 发夹是个蝴蝶样式的，颜色鲜艳，不管哪个年代的小孩子，总是喜欢这种鲜艳的东西。 秦红星也不例外，之前那个被秦小河弄坏的发夹，她不舍得扔，秦京茹帮她修好后，她一直贴身保存，生怕弟弟再给弄坏。 如今有了新发夹，她开心地蹦了起来。 半晌后，她脸上露出犹豫纠结的神色。 李放看了出来，询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秦红星摇头。 “我很喜欢哥，我能把这个发夹送给小莲吗。” 李放挠了挠头。 小莲是谁，他不知道啊。 这时，秦小河插嘴道：“小莲是三姐的好朋友，头发少少的那个。” 李放哦了一声。 似乎是有些印象，是个干枯瘦弱的小姑娘。 这年头孩子们营养差，头发普遍干枯稀少，不过那个小姑娘大概是有什么病，李放记得，头发基本都掉光了。 想到这里，李放皱起眉头。 给头发少的朋友送发夹，这，这不太合适吧。 他正想说话。 却看到秦红星解释道：“小莲很喜欢发夹，她希望自己以后能长出又黑又多的头发，她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所以我想把这个送给她做祝福。” 她明明自己很喜欢这个新的，却还是要把这个送给好朋友。 自己妹妹，真善良啊。 李放突然有种骄傲的感觉。 他笑呵呵地看着秦红星。 “你自己的东西，想送给谁都可以，下次哥再给你买就是了。” 话音刚落，秦红星抿嘴一笑。 脸上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啊，我妹妹真可爱啊。 李放见此，揉了揉秦红星的小脑袋瓜。 “大哥，我的礼物呢。” 秦小河在一边破坏气氛道。 李放皱起眉，看了看弟弟的小肥脸。 “你是谁？” 秦小河听到李放的话，一脸懵。 “我，我是小河啊大哥。” 他看向自己哥哥，怎么出了趟门，自己哥哥就不认识自己了。 李放摇头。 “我可不认识你。” 说着，他嘴角翘起，一旁的秦红星见此，忍不住笑了。 秦小河见此，也缓过神来大哥是在逗自己，气呼呼地快步走到前面，那模样似是要和二人划清界限。 “小傻子。” 秦红星看着弟弟秦小河，嘟囔道。 仨人就这么走着，秦红星突然小声说道：“哥，那边那不是京茹姐吗。” 李放听到秦红星的话，扭头看去。 大树下，秦京茹正在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这姑娘，好像是丰腴了一些？ 李放打量了一遍，最后确定，秦京茹确实是胖乎了一丢丢。 不过，比起以前干瘦的体形，这样反而显得更白皙，气色更好了。 “俩人上那边玩会儿去。” 李放嘱咐完弟弟妹妹，随后朝着秦京茹走去。 两小只很有眼色，见此乖乖地走了。 “大哥还是更喜欢京茹姐姐，不喜欢我。” 临走时，秦小河还嘟囔了一句。 李放听到，顿时哭笑不得。 这小子，什么醋都吃，就一碎嘴子。 “你瘦了。” 俩人见面第一句，秦京茹心疼地看向李放。 她放子哥咋又瘦了。 李放倒是没感觉出来，只是说道：“最近工作忙，可能瘦了点吧。” 保卫科的工作确实没采购科清闲，但各有各的苦累，习惯了也就那样。 秦京茹点点头。 她手上擦了雪花膏，香香的，李放看着日渐俊俏的姑娘，也是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突然，一只虫子落在了秦京茹耳边。 李放眼神好，一下子就抓到了。 捏在手里，给秦京茹看。 “你干嘛”秦京茹刚开始还没缓过神来，她只看到李放伸出手朝自己脸边摸去，她脸上一下子就红了。 看到是虫子，她这才恍然大悟。 “帮你捉虫子。” 李放笑着说。 虫子个头不小，不过农家姑娘也没有怕这些的。 秦京茹哦了一声，随后脸蛋红红地说道：“我还以为” 她话说到一半，看见李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顿时脸蛋更红了。 “以为什么？” 李放笑着问道。 秦京茹轻咳两声，转过头。 “没什么。” “对了，放子哥，今天的事我听说了，建军哥没事儿吧？” 秦京茹关切的目光看向李放。 其实，她还想问，放子哥你没事吧。 即使今天挨打的不是李放，她也很心疼。 毕竟，她眼睛里容不得别人诋毁李放。 不过，她还是个小姑娘，脸皮薄，倒也没直接问出口。 李放摇头。 “你建军哥肯定没事，他五大三粗的，皮实得很，倒是那焦家的，被打的不轻，赔点医药费也就了事了。” 李放倚在树上说道。 秦京茹点点头。 见李放语气轻松，她也就放心了，她害怕李放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喜欢一个人，对方的喜怒哀乐都会影响自己。 李放不知道秦京茹心里想这么多，若是知道，他大概会感叹一声。 真是一个好姑娘。 他李放何其有幸呢。 第九十八章 小气鬼 天气最近转暖不少，李放瞧着秦京茹还穿着一个月前那件儿衣裳。 那衣裳看起来还算干净，虽然补丁不少，但这年代，谁身上衣裳没补丁，那出门都感觉不合群。 只是李放看着那衣裳，总觉得有些旧了厚了。 想着下次回家，是不是该给她带点儿布料。 毕竟现在自己家生活的不错，孩子们都能有新的舒服的衣裳穿。 但秦京茹家却还是穷巴巴的。 而且三伯家对自己家一直也不错。 尤其是秦京茹这丫头，打小就爱跟在自己身边。 有一口吃的，都忘不了自己。 他心也不是石头，这些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不过，要是专给她带，怕是也不合适。 秦京茹在一旁，看着李放皱着眉头思索的样子，既好奇又欣喜。 好奇的是她想知道李放在想什么。 欣喜的是，她今天和放子哥能待一块好长时间，而且 “京茹，你想不想去城里逛逛？” 李放看着眼前的姑娘，心生一计。 自己直接给她送布料不合适，那她去城里，自己作为哥哥，带她转转，顺便买布料做身衣裳作为礼物，听起来就合适多了。 秦京茹听见李放的话，先是愣了一下。 “啊？” 李放以为她没听清，便又说了一遍。 “我说我带你去城里逛逛，去不去？” 他正好明天没啥事，索性请天假带这丫头逛一天也无所谓。 而且，还能带上自己家那几个孩子。 不过，他知道，他娘张玉容估计是不同意的，毕竟在他娘看来，自己工作是第一位。 翘班带弟弟妹妹出去玩？ 那是万万不行的。 秦京茹看着李放，说道：“放子哥，你还要上班，这不合适。” 李放看着善解人意的秦京茹，笑了笑。 “没事，让你建军哥帮我说一声就成对了，我记得你上回还说，你经常胃疼，我顺便带你去医院瞅瞅。” 他记得沈小正那女朋友齐芸，就是京城六院的大夫，那地儿离他住的胡同也不远，顺道可以一起看了。 秦京茹听完，连忙摆手。 “不用，我就是受凉了，现在没事了。” 其实这年头，许多人对医院那是很敬畏的，尤其是农村的。 主要是没钱，再加上自认为庄稼人皮实，有病喝两副中药，也就扛过去了。 大人靠硬抗，小孩儿吃药打针的也少，运气不好的少数孩子，一针下去就成了傻子。 “走吧，你回去跟你妈说说，你就说你去秦淮茹家，三伯他们准同意。” 李放嘱咐道。 其实李放这些话一说出口，秦京茹就心动了。 能和李放去逛城里，那简直满足了秦京茹人生的两大愿望。 和李放。 去城里。 其实她还有第三个愿望，就是在城里和李放结婚。 不过，秦京茹觉得，人得学会知足。 她已经很知足了。 想到这里，秦京茹迈着轻盈快乐的步伐走回了家。 “去城里？不去，不去。” 张玉容摆着手。 她放下砍柴刀，语重心长地看着李放。 “放子，你在城里上班就行了，你弟弟妹妹们以后长大，要是能有你出息，他们自己就能去看，你花那时间去玩，那咋能好好工作呢。” 这年头儿，大家还秉持着吃苦耐劳的观念。 在张玉容看来，李放抛下工作带他们去玩，那就是懈怠工作，是个很严重的事情。 李放嘶了一声，他也不知道咋跟他娘说。 毕竟，现在自己要是说什么享乐主义，那简直是作死第一名。 这话也不能乱说。 “娘，我知道了。那等过年过节的时候，咱一起去，咋样。” 李放笑着说。 张玉容看着大儿子知错就改的模样，欣慰的笑了。 “好，那娘同意。” 果然，想拆窗子，得先跟人说，我要拆你的房子。 这种折中战术，对付他娘，再好不过了。 不然，要是直接说，他娘肯定又不会同意。 既然张玉容这边工作没做下来，李放只能期盼着秦京茹那边能做好工作。 而秦京茹这边，倒是很容易。 毕竟，秦京茹以前也去过秦淮茹家，而且秦京茹都说有李放关照着，秦父秦母也就放下心了。 至于秦京茹这朵鲜花会不会被李放摘走。 秦母还盼着呢。 毕竟，在他们眼里，李放才是那朵鲜花。 有工作，有人品，有样貌。 要啥有啥，还是自己身边看着长大的孩子。 这要是能给自己做女婿。 秦京茹她娘觉得自己睡着都能笑醒。 一大早，秦京茹就坐上了李放的车子。 如同半年前那个冬天一样。 俩人奔向了去城里的路。 只不过，这一次李放不是那个披着继父留下的羊皮袄子的穷小子了，摇身一变，变成了轧钢厂保卫科的副科长。 而他俩也不用费劲地走在大雪里，啃着那难啃的窝头。 秦京茹手上，是李放母亲早晨新烙出来的热乎大饼。 有一瞬间，李放觉得，奋斗的意义或许就在这些时候。 能让家人过得更好点，足矣。 自行车骑得不快，毕竟路上颠簸，骑快了李放怕后座的秦京茹掉下来。 “这座子上我也没给绑个垫子，你凑合着坐吧。” 李放笑着说。 他平时一个人骑车子，也没人坐。 这后座估计是挺硌得慌的。 如今这年代，有条件的年轻人都喜欢骑着自行车，后座拉着个妹子出去兜风。 大概跟后世开超跑是一个意思。 主打一个拉风。 “不硌得慌。” 秦京茹撒了个小谎，但她心里美滋滋的。 她手搭在李放的腰上。 李放自从进了保卫科，锻炼的强度不小，腰上的肉很硬。 秦京茹好奇的偷偷的戳了一下。 “痒，别弄。” 李放感受到了这姑娘的小动作，故作呵斥道。 秦京茹吓得收起手。 “真小气。” 她脸蛋微红，嘴里嘟囔道。 李放听到她的话，刚想说，要不你让我戳一下。 又觉得这话似乎有些过分。 便说道：“好好坐着，掉下来我可不等你。” 秦京茹哦了一声，乖巧地坐在车座上，直到到目的地，也没敢再动一下。 第九十九章 好妹妹 医院。 早晨，沈小正一大早就从自家跑到女朋友齐芸家，美名其曰护送其上班。 俩人的关系也是突飞猛进，从认识到相恋，也没几个月。 毕竟感情这东西，只要性格合得来，那真是一点就着。 “小琳昨儿刚给我寄来一大包信件，我刚看了几封。” 车子后座上的齐芸抱着沈小正的腰，分享着自己的生活。 沈小正骑得慢，只为和女朋友多待一会儿。 “她在那玩儿咋样？”沈小正好奇地问道。 他今年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岁，还是孩子心性，因此第一反应，是程小琳去那玩儿的好不好。 不过，齐芸倒是也不在乎男友这种贪玩的性子。 在她看来，沈小正身上没有那种和他差不多家庭背景的人的高傲和顽劣，人品那还是非常不错的。 毕竟，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挺好的，还跟我提起你那个朋友，叫李放的了，说给他也寄了封信，你一会儿替我捎一下。” 齐芸笑着说。 沈小正“咦”了一声。 嘟囔道：“李放那小子还有这福气，能让程小琳专门写封信？” 他记忆里的程小琳，活泼开朗，虽然不管谁都能跟她聊上几句话，看起来挺接地气，但心里那是有股子劲儿的。 旁人都说程家两姐妹，姐姐程小木傲气，妹妹程小琳更和气。 不过，依沈小正看来，程小木反而是外冷内热，这程小琳，才是心气儿高的那个。 沈小正想着，或许是跟程小琳小时候跟她妈生活的缘故。 想起幼时和程小琳母亲的一面之缘，那个仿佛浑身带着冷气，旁人不敢沾惹的漂亮女人。 沈小正深吸一口气。 他还是喜欢像自己家齐芸这种接地气的女人。 至于程小琳这种，只可远观的女孩。 还是交给别人吧。 齐芸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但听到他的话，也是感叹道：“谁知道呢。” 她作为女人，对这种感情的感知更敏感一些。 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朋友程小琳对这个叫李放的男孩有点意思。 不过，她不太了解李放，也不知道这小子对程小琳有哪些吸引。 “不过那个李放家庭条件怎么样？” 齐芸忍不住打听道。 沈小正听到齐芸的话，半晌没出声，随后缓缓摇了摇头。 齐芸见此，若有所思。 齐芸刚到单位门口，正好看见李放驮着个姑娘过来了。 她先是眉头一皱。 程小琳的信还没递出去，这丫头的爱情不会就夭折了吧。 不过，如果真让她早点死了心，或许不是什么坏事。 “正哥。” “齐姐。” 李放看见他俩，脸上露出喜色。 他正好要带秦京茹来看胃病，没想到就碰到二人了。 “哟，放子。还带着个妹子来的。” 沈小正停下车子，脚支在地上，饶有趣味地看着李放。 他对于秦京茹有些印象，似乎是李放家那边的人。 毕竟是个漂亮的姑娘，让人总是印象深刻。 “我伯父家的妹妹，京茹。” 李放介绍道。 秦京茹此时下了车子，站在那儿，看到衣着精致的二人还有些手足无措。 “这姑娘真俊，你好，我是齐芸，叫齐姐就成。” 齐芸看出了她的尴尬，笑了笑，率先递手打招呼。 “齐姐好。” 秦京茹声音清脆，表情看起来轻松了一些。 “放子，你家里人都长得俊，要不是我有我家齐芸了，我非得” 沈小正贫嘴道。 话音未落，就见齐芸白了他一眼。 “齐姐，我这妹妹经常胃疼，您一会儿给看看” 李放笑着说。 齐芸爽快地点头。 都是熟人，她也没叽叽歪歪地说走什么流程之类的，直接利索地招呼二人进来了。 有人好办事。 齐芸虽然年轻，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夫，秦京茹这种小毛病，三五下就开药解决了。 “回头我定期把药给你捎回去。” 看着似乎在担心药费的秦京茹，李放叮嘱道。 一旁的齐芸看着二人，不知想到什么。 “李放，你对你妹妹可真好，一般人家，孩子肚子疼胃疼，也就喝点热水，你还带妹妹来治病，值得表扬。”齐芸搭话道。 李放笑着说：“应该的，我就怕小病拖成大病嘛。” 齐芸笑了笑。 “那我先忙去了，你俩待会儿也行，中午招呼着小正，咱一块儿吃顿饭怎么样。” 李放正要拒绝。 却听齐芸说道：“不许拒绝，小琳来信了。” 李放听到程小琳的名字，先是一愣，而后轻咳两声。 “行，中午你们安排吧。” 待到齐芸转身走后。 李放便看到了一脸好奇的秦京茹。 好奇中，似乎还掺杂着警惕。 “小琳是谁？” “程小琳是我一个朋友。” 二人同时发出声音。 秦京茹听了李放的话，先是哦了一声。 而后小声说道：“你朋友可真多。” 李放的朋友，一个个衣着打扮都干净精致，说话谈吐不凡。 都是有好工作的城里人。 这让秦京茹心里有些难受。 一种名为自卑的落差情绪在她心中滋生出来。 尤其是知道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就让李放无法拒绝时。 她心里更难受了。 李放见此，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他怎么感觉，这丫头似乎吃醋了呢。 “走吧京茹，哥带你转京城去” 李放转移话题道。 秦京茹点点头，乖巧地跟在李放身边。 她觉得她自己越来越贪心了。 明明一开始，能和放子哥在一起呆着就很幸福了。 李放带着秦京茹一上午转了不少地儿。 逛公园、看电影、买东西。 这个年代的情侣必做的三件事，除了看电影都看了。 虽然他自己把秦京茹当个妹妹看。 可他知道，这姑娘应该是对自己有意思的。 不过，他觉得两个人年纪都不大，往后日子还长。 让这段感情自由发展大概是他最想要的。 李放看着身边的秦京茹。 这丫头的笑容从早晨出来就没消失过。 李放突然体会到“养成系”的快乐了。 尤其是抱着布料，打算做新衣裳时候的模样，还有去公园划船的样子，那真是笑容甜的和糖一样。 这甜度，快要甜进李放心窝子里了。 第一百章 都挺好 晌午俩人逛完，正好到了饭点儿。 想着早晨齐芸的嘱咐，李放便招呼着沈小正他俩一块儿出去吃饭。 找了家常去的涮肉馆子，四人就落了座。 “别紧张，都是熟人，该吃吃，该喝喝。” 秦京茹规矩地坐在那儿，李放见她有些拘谨，便小声说道。 有了李放的安抚，秦京茹好了很多。 几人聊天，她也时不时能搭几句话了。 “放子，京茹是你，是你哪个长辈家的孩子来着？” 沈小正夹了口青菜，抬头看向李放。 “三伯。” 李放话音刚落，齐芸便好奇地问道：“那就算堂妹咯那你俩为什么两个姓？” 李放笑了笑，说道：“我小时候跟随我妈改嫁过来的。” 齐芸听了，先是一愣，而后尴尬的一笑，表情略带歉意。 “没什么的，我继父对我很好，秦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李放爽朗地说道。 他从不避讳自己的出身，毕竟他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齐芸见惯了出身寒微而自卑的人，此时见到李放如此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的家庭，反而对他十分敬佩。 “行啦，别在那查户口了，快吃吧。” 沈小正嘴一直没停着，见几个人还在那聊，拿起汽水瓶和李放碰了一个。 “英雄不问出处，齐姐，亏你还是大学生呢，这都不懂？” 沈小正歪头瞅着自己对象揶揄道。 齐芸脸色微红。 “知道了，知道了” 她本来想打探一下李放和秦京茹的关系，想为自己的姐妹程小琳探探路。 结果问到了别人的家事，她也不是不懂礼数的人。 也还挺尴尬的。 还好有沈小正解围，她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不过，目前看来，这李放和他这个妹妹秦京茹是没啥事儿。 不过，俩人既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以齐芸女性的直觉来看，这个叫秦京茹的小丫头，应该是对李放有意思的。 她只能默默地为程小琳祈祷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对了，小琳的信，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这回事儿了。” 齐芸一拍脑袋，把信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递给李放。 李放先是擦了擦手，接过信，正要打开。 齐芸轻咳两声：“吃饭吧，回去再看。” 李放一愣，随即点点头。 “她最近怎么样。”李放平静地问道。 他记得，当时程小琳离开时，也没说要来信，他也没给人家写封信问候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信件，让他措手不及。 “好着呢，说自己都不想回京城了，说到时候回来，还要给我们带特产。” 沈小正插话道。 “你哥的婚期定了吗？” 李放好奇地问道。 他记得程小琳说等她姐和沈小毅结婚，她就回来。 只是最近沈小毅忙得很，他也见不到人影，问个时间都费劲。 沈小正挠了挠头。 “不知道啊，我哥最近神出鬼没的，我都见不到他。他也不回家，我奶奶还问我，我哥是不是又出差了。要不是那天在厂子门口看见他，打了个招呼，我还以为他消失了呢。” 见沈小正这个亲弟弟都不知道，李放也只好作罢。 “对了，李放，我还要给小琳回信，你要是有回信，可以给我，一块儿寄过去。” 一旁的齐芸挑了挑眉，笑着说。 “不麻烦你了，我到时候自己寄就行。” 李放客气地说道。 齐芸听到李放的话，心里便有了底。 这话说明，李放是要给程小琳回信的。 看来，程小琳这丫头的单相思还是能有回复的。 “行，那我就不管你们俩自己的事儿了。” 齐芸说道。 说到“你们俩”仨字儿的时候，她语气重了些，带些莫名的感觉。 一旁的秦京茹虽然没说话，但她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程小琳”却是有了一些异样的感觉。 她感觉，眼前这个叫齐芸的气质女人，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如果秦京茹长大些，她可能就明白了，齐芸大概是把她当成了自己闺蜜程小琳的“假想情敌”，而这就叫“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不过，李放暂时还没感觉到这似有似无的硝烟味道。 毕竟，一个是他朋友沈小正的女朋友。 一个是跟自己一块长大的妹妹。 看起来大家关系都挺好的。 下午又逛了不少地儿，到了傍晚回家，李放才想起来给秦京茹安排住宿的地儿。 他有些头疼。 毕竟他自己屋子就一张床，总不能让人家姑娘跟自己挤一块儿，那也不合适。 思来想去，实在不行就叨扰秦京茹那堂姐秦淮茹去。 咋也是亲戚，住一晚想必也没啥事。 不过，李放没想到，一进院儿，便看见秦淮茹了。 女人风韵犹存，不愧是一进贾家门儿，就被周围人赞叹是这一片儿最漂亮的姑娘的秦淮茹。 虽然穿着灰扑扑的衣裳，但难掩其中姿色。 不过，毕竟是个丧夫的单身女人，李放平时那是能躲就躲。 寡妇门前多是非，所以李放对于院儿里那恨不得把脸贴到秦淮茹屁股上的何雨柱，还有对秦淮茹一肚子花花肠子的许大茂，那是十分不理解。 或许，他还没到喜欢这种女人的年纪？ 不过，知道秦淮茹有多少心眼子的李放，选择避而远之。 “秦姐。” “姐。” 李放和秦京茹一前一后刚进院儿，便看到秦淮茹提着个篮子，像是要出去的样子。 秦淮茹先是看到自己妹子秦京茹，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呦，京茹你怎么来了，也不通知一声儿。” 而后看见京茹后面推着车子的李放，方才恍然大悟。 “这是和李放一块儿来的啊” 秦淮茹话音刚落，李放便笑着说：“这不有点事，京茹就来城里一趟，顺便逛逛秦姐，您这是出去买菜？” 秦淮茹她爹也算是自己的大伯，因此他称呼为姐也不过分。 不过，院儿里其他人不叫“贾嫂”，叫“秦姐”，那属实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了。 “是，买菜，京茹好不容易来城里一趟，一会儿来我家吃饭吧。” 秦淮茹客套道。 李放笑了笑，说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吃就行了，您忙您的去吧。” 他岂能不知道秦淮茹说的都是客套话，自己真要去了。 那贾家的那个恶婆婆贾张氏还得给他身上刮层皮去。 就算那老巫婆害怕自己抽他，那也得拿吐沫星子恶心自己好几天。 他何必找那不顺心呢？ 两人交谈间，院儿里又走过来一个人。 关于主角团年龄还有故事年份的解释 本书第一章也就是故事开始，是1965年的冬天，对应的是电视剧里第一集的时间。 秦京茹在原剧中，1966年医院化验单上的年龄是19岁，所以是1947年生人。 由于剧情需要，私改了一下秦京茹的年纪，改成了1949年出生，剧情开始时16岁，和主角同龄。 棒梗的年纪，五十年代初出生，所以暂定故事发生时12岁，所以说他十来岁。 如有不清楚之处，我会再补充一下。感谢大家。 《四合院：垃圾王》关于主角团年龄还有故事年份的解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四合院：垃圾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零一章 恶 来的人正是秦淮茹那大儿子棒梗。 “妈，我奶奶让你” 棒梗隔着老远，冲着秦淮茹的背影就开始喊。 他刚走两步，一抬头，看见李放，便定住了脚步。 嘴里的话也咽进了肚子里。 这时，李放、秦京茹、秦淮茹都朝他那边看去。 秦淮茹看见儿子那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模样，便皱起了眉头。 “这孩子，也不知道过来打个招呼。” 秦淮茹略带歉意地说道。 李放呵呵一笑。 “还是个孩子，没事。” 他这话一出，秦淮茹不知怎的，感觉心里怪怪的。 她用余光扫了眼李放。 她记得李放也就十六七岁，没比自家棒梗大多少。 可那模样看上去，俊朗成熟，丝毫不像个孩子。 怎么大几岁。 差距这么大呢。 她又看见一旁的堂妹秦京茹。 她是过来人，一眼就知道，这姑娘对李放有意思。 李放看上去，也对秦京茹关爱有加。 想到这里，她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都是命啊。 秦淮茹心里默默想道。 “我奶让你顺路打点酱油。” 棒梗小步走过来，把瓶子递给秦淮茹。 低着头，缩着脖子。 “给我挺直腰板走路。” 秦淮茹看着儿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棒梗哦了一声。 这才抬起头来。 “叫人啊，快点。” “这是你舅。” “这是你姨。” 秦淮茹手肘怼了棒梗一下，瞪着眼看着他。 如今，李放是厂里保卫科的干部，若是能借这层亲戚关系，捞点好处，对于秦淮茹来说，那真是意外之喜。 如若不能，那也吃不了什么亏。 毕竟还是她秦淮茹的娘家人。 棒梗听到秦淮茹的话，露出不情愿的表情，随后转头小跑跑掉了。 李放见此，笑了笑。 他真不稀罕棒梗这个大便宜外甥叫他声舅。 晦气。 “秦姐，我先回屋了，晚上京茹住你那边一宿，方便吧？” 这话一出，秦淮茹愣了一下。 随后露出笑容：“方便，小事儿一桩，你俩先待着，等我回来，就来接京茹上我屋儿去。” 李放见此，松了口气。 “那麻烦您了。” “奶，我妈还让我管那李放叫舅，我才不叫呢！” 贾张氏的屋里，棒梗站在贾张氏边上，喝了口水，然后愤愤不平地说道。 “呸，你妈也是，真糊涂了。” “那小子配我大孙儿叫他？” 贾张氏撇着嘴，恶狠狠地朝着地上吐了口痰。 自从李放进院儿第一天，就给她来了个下马威，她算是对李放又怕又恨。 尤其是在知道李放还是秦淮茹家亲戚后，更是厌恶。 明明是亲戚。 都不知道救济救济她们贾家。 算个哪门子亲戚。 棒梗看见奶奶恶骂李放，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还是他奶战斗力强悍。 “对了奶，我妈那个妹妹，我那个京茹小姨，又来了，晚上说还要住咱家呢。” 棒梗不知道从哪掏出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话。 话音刚落，贾张氏一拍桌子。 “那死丫头咋又来了。上回说好的给她介绍给傻柱，咱家还能得好处，没想到这事儿黄了，她还来。” 贾张氏脖子一横，在那大声说道。 本来秦淮茹和她婆媳二人，想把秦京茹介绍给傻柱，绑住这饭票。 可没想到秦京茹有自己的主意。 让老太婆的算盘落了空。 贾张氏别提有多烦了。 “不让住。” “住也行，交钱。” 贾张氏老眼一眯，咂嘴道。 棒梗听完，咧着嘴。 “好，就这么地。” 祖孙二人在那算计的时候，秦淮茹也回来了。 手里还拿着个饭盒。 “呦，妈你又从傻叔那弄菜来了。” 棒梗眼尖，一下子就窜到秦淮茹身边。 “好香。” “准是回锅肉。” 棒梗拿起饭盒，鼻子嗅了嗅。 他长期吃傻柱做的饭，一闻就知道是什么。 秦淮茹笑了笑。 “招呼你妹妹，拿饭碗，吃饭了咱。” 她放下手里的兜子，刚想出去，婆婆贾张氏却叫住了她。 “咋了妈。” 秦淮茹看着脸色阴沉的婆婆，小心翼翼地问道。 贾张氏双手搭在腿上，说道：“晚上你妹子来住？” 秦淮茹嗯了一声。 “就住一晚上，一大清早就走。” 贾张氏咳嗽一声。 “有外人来住，我睡不好觉。” 秦淮茹听见婆婆的话，眉毛一皱。 “京茹哪是外人，那是我妹子。” 她知道自己婆婆刁钻，但没想到这回一点情面也不讲。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贾张氏扭过头去。 “妈，那京茹来了没地住，总不能让她一个大姑娘家，和李放住一块去吧。” 秦淮茹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说道。 没想到，此话一出，贾张氏直接板起脸。 “你是我贾家的人，别天天吃里扒外想着娘家的事儿，今天，我把话撂这了，除非我死了，要不，谁也不让住我这屋！” 她这话来的恶毒。 气的秦淮茹红了眼眶。 不远处，棒梗扒着门框，藏在门帘边上，看着这一幕。 两个妹妹也在门帘后面，眼睛一眨一眨的。 “哥，咱奶又欺负咱妈了。” 棒梗听了妹妹的话，想要反驳，却没出声。 在这个家里，贾张氏是食物链的顶层。 他们都习惯了这种生活。 虽然，棒梗知道他妈平时在院里厂里划拉来点吃食不容易。 但是，在贾张氏的绝对压制下，谁也不敢和她作对。 正当婆媳二人僵在那里的时候，却见秦京茹过来了。 手里还拿着俩鸡蛋。 “姐，给家添个菜吧。” 她客气地说道。 空着手来，也不合适，正好她兜里有鸡蛋。 本来是想带给放子哥吃的，但今天吃了不少好东西，就没吃。 贾张氏扫了眼秦京茹，阴阳怪气地说道：“棒梗他小姨，今儿我们屋没住的地方了” 秦京茹听完，愣了一下。 随后看向自己的堂姐。 “姐” 秦淮茹用袖子抹了抹眼眶的泪，红着眼睛，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秦京茹见秦淮茹这模样，有些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看见秦淮茹这为难的模样，聪慧的她，心下也有了几分推测。 “那我回去让放子哥想想办法吧。” 秦京茹笑着说。 此时，她脑袋里甚至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是不是能和放子哥 第一百零二章 挤一挤 屋里，李放端着个盆，打算出去洗衣裳。 天气渐热，换衣服换的勤，攒了一盆。 正推门出去，却看见秦京茹又回来了。 “不是住那边了吗？”李放问道。 秦京茹撇了撇嘴，小声把刚才在堂姐秦淮茹家里的所见所闻跟李放说了一遍。 “我姐也不容易，我就回来了。” 秦京茹叹了口气。 李放皱了皱眉头。 他知道贾张氏不是个通情达理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有秦淮茹在，这老太太还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样吧，我先洗衣裳，我再想想辙。” “屋里有瓜子花生，你先吃点去，别担心。” 李放看着秦京茹，安抚道。 “衣裳？” “我给你洗吧，放子哥，我指定洗的比你干净。” 秦京茹上前抢过李放那盆衣裳。 还未等李放反应过来，这姑娘就往院子里公用的接自来水的地方走去了。 刚走两步，秦京茹转过头来。 脸蛋微红。 小声地说道：“放子哥，实在不行，咱俩晚上挤挤吧？” 李放第一遍没听清，啊了一声。 “什么？” 秦京茹见此，咬了咬嘴唇。 抱着盆走到李放身边。 “我说，咱俩，晚上，挤一挤。” 秦京茹大胆的话语让李放吓了一跳。 他低头看着这姑娘清澈的大眼睛。 两条麻花辫乖巧的搭在肩上。 “我自己洗吧。” 李放没敢回话，嘴里只是嘟囔了一句。 随后打算从秦京茹手里抢回自己的衣裳。 秦京茹看着胆怯的李放，有些恼羞成怒，气乎乎的就抱着盆转身走了。 这丫头似乎是真生气了。 直到李放出门，也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京茹，我去外面和你建军哥挤一宿，你晚上睡这儿就行了。” “被子我都给你铺好了。” “屋里有吃的，明早晨走时候带点。” 李放往胳膊上搭了件外套，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杯子，跟秦京茹吩咐道。 他思来想去，秦京茹没地住，那只能自己出去了。 这年头儿又没有遍地酒店。 住个招待所，手续多，还不一定能住。 看来，以后等有机会了，还是得换个宽敞的屋子。 李放看着自己那个小屋，默默想道。 秦京茹听到李放的话，也没搭理他。 这姑娘在那搓洗衣服，搓的可认真了，那模样，似乎要把气全撒在衣服上。 他承认，秦京茹这姑娘比他胆子都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还是在这大院儿里。 这年代，不合适。 李放见此，也只能偷偷溜走了。 秦建军住的地儿离这不远，李放打算走着去。 一出门，正好碰见二大爷刘海中背着个手，溜达过来了。 “李科长，这是要出去”李放还没招呼他，刘海中眼尖地就凑上来了。 自从李放当了保卫科的副科长。 刘海中知道后，也不叫他李放了，转而变成李科长了。 对此，李放还说了好几回。 不过，刘海中执意要如此，李放也只能顺着他了。 李放笑了笑，说道：“家里来了亲戚，没地儿住，我出去住一宿。” 刘海中呦了一声，客气地说道：“要不您上我家凑合一宿？” 李放笑了笑，寻思着刘海中家里那孩子一堆，也够挤的。 “您客气了，不用了。” 李放婉拒道。 刘海中见此，也不再坚持。 他就是说句客气话。 毕竟，李放在厂里这大半年，他算是见证了李放的成长。 从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到轧钢厂保卫科的副科长。 更甭说李放才十几岁。 他是羡慕加眼馋。 而且，能当上保卫科的副科长，那肯定背后靠着大山。 指不定是杨厂长还是李厂长。 要是能借李放，和领导搭上关系就好了。 刘海中看着李放远去的背影，咂咂嘴思索道。 秦建军的屋还没李放大，里面乱糟糟的。 他也是刚下班吃完饭的功夫，李放来的时候，他刚洗漱完。 “晚上和志哥一块儿吃的饭。” “他还想叫着你，我寻思着你和京茹妹子搁一块，就没打扰你。” 秦建军趴在床上，光着膀子呲着大牙笑道。 李放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说道：“志哥又有啥好事想着你了？” 刘志对秦建军，那真是好的不得了。 这也跟刘家的家风有关，秦建军的姥爷，也就是刘志的爷爷，在孙子们小的时候，就教育他们不仅要孝顺爹妈，还得孝顺他姑。 爱屋及乌。 这几个表哥对秦建军也很好。 秦建军挠了挠头，说道：“最近老吴给科里布置的任务重，大家都愁眉苦脸的，我正愁着咋交任务呢。结果我哥一听，就给我解决了。” 李放点了点头。 虽然他现在调离了采购科。 但吴兵升任后勤处副处长后，一系列手段他也是有所耳闻。 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采购科又是吴兵的老地盘，他肯定得想法设法做出成绩来。 就是辛苦这帮人了。 比李放在时，可累多了。 好在秦建军有个好表哥。 刘志如今在食品厂后勤处算是坐稳了位置，替他表弟一个小采购员解决问题，算是小事儿一桩。 “对了，我哥还给了两罐奶粉，你歇班儿回家替我带回家去呗我这工作实在忙的脱不开身。” “还是在乡下自在，这上班真累。” 秦建军嘟囔道。 李放点头，刚想说话，却看见秦建军已经闭着眼，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一秒入睡。 李放不得不佩服他。 见此，李放把灯一拉，上床挤了个地儿，盖上外套就睡觉了。 这年头儿没啥娱乐活动。 晚上很早就睡觉了。 不熬夜。 也不秃头。 李放晚上睡得很香，哪怕秦建军呼噜打的很响。 只是，在他被窝里睡觉的秦京茹，折腾了大半宿。 秦京茹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但脑子还是十分清醒。 一会儿为自己刚才对李放说的话感到尴尬。 一会儿又为李放的“不给面子”感到生气。 她攥着李放那薄薄的被子。 后半夜方才沉沉睡去，进入美妙的梦乡。 梦里，她遇见了一个高大的背影，和李放一模一样，她美滋滋地上前搭话。 人正要转过身来，却消失不见了。 一束光打进屋子。 天亮了。 第一百零三章 走 天刚亮，李放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一旁的秦建军被他动作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感觉刚睡着，咋又天亮了呢。” 秦建军抱着被子挠头嘟囔道。 李放一边伸懒腰，一边套上自己的外套：“越睡越想睡。” 秦建军咧嘴笑道：“还是搁家里好，一觉睡醒能抱着媳妇儿。” 听着他嘚瑟的语气，李放忍不住怼了他一拳。 “起床，上班。” 早晨起得早，李放回家的路上顺道买了早点。 买的是包子。 有面有馅，还有咸淡，当早点又方便又省事。 李放提着冒着热气的包子，看着蒙蒙亮的天色。 果然，不管什么时代，做早点的人都是第一波起床的那些人。 李放又想起，以前看见的一个笑话。 一个年轻人投资了一个早餐店，因为起不来床倒闭了。 又看了看路边的行人。 甭说做早点了。 后世的年轻人，都懒得吃早点。 睡得晚，早晨根本起不来。 他叹了口气。 这年头儿，穷归穷。 可空气好，生活也健康规律。 下班早，睡得早。 噪音少，睡得好 这也算是往后的人难以得到的幸福吧。 “吃饭。” 他推开自己的房门，却见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整个屋子都拾掇地很干净。 甚至连枕巾都铺的整整齐齐。 秦京茹正穿好衣裳打算出门回家。 李放便叫住了她。 这丫头似乎气还没消，见到李放，也不吱个声。 “我不饿。” 秦京茹声音清脆，拒绝的也干脆。 李放笑了笑。 拿出个大包子就塞到秦京茹嘴里了。 “肉馅的，香着呢。” 他塞完，收手的时候，顺道轻轻的掐了一把秦京茹的脸蛋。 滑滑的。 手感不错。 秦京茹被包子堵住了嘴，只能瞪着眼睛看着李放。 白皙的脸颊上又泛起了红晕。 “走的时候注意安全，等我有空再接你来城里玩。” “好不好。” 李放咬了口包子，哄着秦京茹说道。 秦京茹手里拿着包子。 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放。 “下回，我不来了。” “不给你添麻烦。” 李放愣了一下。 “哪来的话，不麻烦。下回你来，还住我这屋，我昨晚上和你建军哥挤一个屋，睡得还挺香呢。” 话音刚落，秦京茹便说道：“我走了，放子哥。” 这丫头走的倒是干脆利落。 李放还没反应过来，这丫头就推门走了。 除了嘴里那半个包子。 啥也没带走。 李放看着自己桌子上的俩鸡蛋。 这丫头最后还是把鸡蛋留下了。 他看着秦京茹的背影。 默默想着。 这丫头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温柔的模样。 他却忘了，她却不是个软性子。 罢了。 下次回家再哄吧。 此时，秦京茹走在街上。 脸上却烫的要命。 她一看到李放。 就想起昨晚自己说的话。 这让她感觉太羞耻了。 她不是因为生气才离开，而是怕尴尬，落荒而逃。 希望过几天，放子哥能忘记这回事。 秦京茹默默祈祷着。 今天是沈小毅调离轧钢厂的日子。 他办好手续离开的时候，还特地来保卫科和李放打了声招呼。 “走啦，放子。” 他脸上表情轻松，打扮的很精神， 李放刚训练完，脑门上还顶着汗。 喝了大半杯水，看着沈小毅那潇洒的模样，露出艳羡的表情。 “你是直接去报道，还是休息几天？” 李放刚问完，便看到沈小毅嘴角勾起。 “不着急，先把事都办完，反正工作搁那放着，又长不了腿，跑不了。” 果然，背后有人，就是说话硬气。 “小毅哥，那你这结婚的日子，是不是可以给我们透露一下了。” 李放揶揄道。 连他弟沈小正至今为止都不知道他哥啥时候结婚。 不得不说，沈小毅还挺适合去做保密工作的。 沈小毅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也爽快了。 也不遮遮掩掩了。 “六月份吧，等着喝喜酒吧。”沈小毅笑着说道。 这时，沈小正也过来了。 “你俩聊什么呢” “哟，那可就一个多月时间了。家里可得好好布置。到时候有需要帮忙的，就直接吩咐就行了。” 李放搭话道。 “啥一个多月时间？” 沈小正一脸懵逼地看着沈小毅和李放。 为他俩的话题感到困惑。 “你哥，结婚的日子。” 李放这话一出，只见沈小正瞪着沈小毅。 “我不会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怕你大嘴巴胡乱说。” 沈小毅轻咳两声。 “奶奶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小正好像那个被辜负的姑娘一样，脸上带着幽怨的神色。 沈小毅点了点头。 婚姻大事，家里长辈肯定要知晓同意。 所以，只有沈小正被瞒着。 “好了，这样吧，为了惩罚你哥，中午让他请客吧。” 李放趁机说道。 “行。” “可以。” 这哥俩同时点头说道。 “这都要走了，还挺舍不得的，毕竟呆了好几年了。”沈小毅坐在椅子上，突然感叹道。 他自诩是个乐观主义者。 但毕竟自己也在轧钢厂呆了一段时间，回首望去，看着厂子熟悉的一草一木，还是有些伤感的。 “有空再回来呗，大门又没上锁。” 沈小正煞风景地说道。 沈小毅无语地看着自己弟弟。 “以后我不在厂里，你自己多长点那个心眼，别看你岁数比人放子大，但我感觉这脑子，还是差了点。” 沈小毅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李放听了沈小毅的话，喝了口水，差点喷出来。 踩一捧一，有你的。 “知道了。啥时候你想个辙，给我弄部队上去呗。” 沈小正眼巴巴地看着沈小毅。 在轧钢厂保卫科呆久了，也腻歪了。 他还是更喜欢军营。 沈小毅挑了挑眉。 “那你那对象呢，奶奶可还盼着你今年也结婚呢。” 此话一出，沈小正连忙说道：“这俩又不冲突，齐芸肯定愿意等我。” 他这话说的自信。 沈小毅却不愿意接他的话茬，连忙转移了话题。 “放子，你是我看着走到这位置的，也帮了我不少，往后有啥难处，小事找小正，大事招呼我。” “虽然我走了，但咱这交情可不能断啊。” 沈小毅真诚地看着李放。 李放听了沈小毅的话，心里暖暖的。 沈家两兄弟虽然出身高干，但身上一点坏习气也没有。 他能感觉到。 他们是把他当成一个地位平等的朋友来处的。 这是他的幸运。 第一百零四章 会 中午，李放都打算下班吃饭去了，却被保卫科的杨科长叫住了。 他看杨春文手里拿着牛皮本，胸前衣裳别着钢笔的模样，便知道，又要开会了。 这杨科长确实是很负责任。 但这每次赶饭点开会的习惯，属实让人觉得很难受。 不过，人家是顶头上司，自己只能乖乖就范了。 只好跟沈小正说了一下，把吃饭的时间改到晚上。 这一个会，一开就开到了下午。 李放困得直打哈欠，他看着上首杨春文那严厉的模样，偷偷捂住了自己的嘴。 要说这杨科长和采购科的吴科长，同样是军人出身。 可李放觉得，吴兵明显比杨春文多了些圆滑。 这种圆滑在工作中，有时是人情世故，有时是一件事情的变通。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这种圆滑，让吴兵在厂里混的比杨春文要好一些。 不然，以杨春文的能力，绝对不会好几年都止步在这个保卫科长的位子上。 据保卫科的裴林说，和杨春文一批的战友，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从战场枪林弹雨中拼出来的，如今都在重要的岗位上工作，杨科长算是职位普通的那种。 看着上首古板认真的杨春文，又想起裴林说起杨科长家里一贫如洗的情况。 李放是真的有些佩服他了。 “下周开始，每天晚上增加一个巡逻岗哨，我会时不时来抽查，一定要给我守好岗，不许晚上偷着喝酒、吃饭，明白了吗。” 杨春文说完，先是扫视了会议上的众人，而后看向李放。 “李副科长，厂子这次的任务重，你这边白天的巡逻任务也要认真执行。” 李放连忙点头。 “我明早上岗前，再给巡逻的同志们开个小会叮嘱他们，然后我亲自带队监督。” 听了李放的保证，杨春文点点头。 “这一段时间，厂里的生产任务都很重要，上面很重视，杨厂长再三嘱咐，咱们保卫科一定要做好保密和安全工作。” 杨春文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次厂子是为一个大型保密项目生产材料，他也是刚接到任务。 李放听了杨春文的话，心思百转千回。 杨春文的话里只有杨厂长，那李怀德呢。 难不成这事，李怀德不知道。 不过，他毕竟是副厂长，再加上李怀德也没犯什么错误，不可能不知道。 会后，李放留了个心眼。 他如今毕竟表面上还是李怀德的人，甭管心底里咋想，表面工作起码要做的漂亮。 他每个月都会给李怀德送一份保卫科的工作报告。 李怀德对李放的态度也很欣慰，甚至觉得他比周全还更得他心。 李放到李怀德办公室的时候，李怀德正在那吃饭，桌子上摆着四盘菜，还有杯小酒。 正吃的不亦乐乎。 李放扫了一眼那菜，便知道应该又是傻柱给李副厂长开的小灶。 “李放来了，一块吃点？” 李怀德看见李放，脸上露出个笑容。 李放摆了摆手。 “打扰您吃饭了，我这就一件事，跟您说下。” 李怀德点了点头，拿出个手帕擦了擦嘴。 他喝了口茶，说道：“有什么急事？” 李放把杨春文会上的事情简单说了下，一边说，他一边观察李怀德的脸色。 果然，李怀德是知道这件事的。 不过，看李怀德那心情不错的模样，李放知道，自己这趟没来错。 所以，话音刚落，李放又补充道：“除此之外，倒没什么事了，我就是来问问您，有没有什么工作上的指示？” 李怀德此时的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 毕竟，这件事他确实一开始是不知道的。 直到那项目方面的人来厂里最后确认单子的时候，杨厂长才告知了他。 这让他十分不喜，有种被欺瞒的感觉，甚至对自己在后勤处的人大发雷霆。 毕竟，这种被架空的感觉并不好受。 尤其是杨厂长背后还有人，让李怀德总担心受怕。 害怕是杨厂长背后的人对自己不满。 虽然他自诩也背靠大树。 但他并不喜欢这种担惊受怕的感觉。 不过，李放这一来，让他有种自己手下还有可信任的人的感觉。 顿时心情大好。 “行了，下回这种小事，你就派人来说就好了，这大中午的，你看你忙的饭都没吃上。” 李怀德嘴上虽这么说，但眼里却满是开心。 李放笑了笑。 “多谢您关心，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他起身正要走，却被李怀德叫住了。 “对了，李放，先别走，这个给你。” 李放听到他的话，转过身去，却看到李怀德从抽屉里拿出了两个大纸包。 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朋友给送的巧克力糖果，我不爱吃这些，你们年轻人应该喜欢。上面这包给你，下面这包，你有空给李桥带去。” 李怀德脸上笑眯眯的。 李桥是他和前妻的儿子，他前妻早逝，李桥跟着前妻的父母长大。 他虽然又再婚了，但也经常给儿子捎东西。 李放有时候就帮着跑跑腿。 毕竟那李桥的学校就在他住的地方不远。 “哟，这可是好东西谢谢您啊。对了，李桥哥今年是不是要高考了。” 李放问道。 李怀德眯着眼笑着说：“你这一说李桥哥，我才想起来，你比李桥还小，不过我总感觉，你可比他成熟多了是啊，要高考了，我都好多天没见他了。” “您俩都是忙人，等忙过这阵，估计就能多见见了。” 李放笑着说。 说完，他便提着东西走了。 到李桥学校的时候，李放看着这些意气风发的学生们，有些感叹。 这个时代的高中生们，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说是精英也不为过。 他们现在的好多人，都是今年的毕业生。 还在等着高考的来临。 等着命运的改变。 三年磨一剑，只为那一张试卷。 但今年的他们，连卷子也不会见到。 只可惜，时代的风刮到每一个人身上，都是人生的重大变革。 谁也不会预料到未来。 除了他这个来自未来的人。 第一百零五章 饭 李放在学校门口没等几分钟，就看见李桥小跑着过来了。 李桥个子不矮，但却很清瘦，带着副沉甸甸的黑框眼镜。 长相很是俊秀，若旁人看去，倒像是个个子高的姑娘家，说起话来也细声细语的，丝毫不像他亲爹李怀德那副富态模样。 大概长得像他的母亲。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长了副学霸脸。 “桥哥，你爸给你送的糖和巧克力，托我给你问个好。” 李放把东西递过去说道。 李桥扶了扶眼镜框，深呼一口气。 刚才这没跑几步，就累的他不行了，他打小就体质不好。 别的同学去乡下帮助农民劳作的时候，他只能帮着做些笔杆子的活。 “这么多啊。谢谢你。” 李桥说起话来语气慢悠悠的，声音也小。 李放看他这无精打采的模样，打趣道：“有空锻炼锻炼身体吧，伟大领袖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话捎给你爸？” 李桥听了李放的话，先是嗯了一声，有些艳羡的看向身强体壮的李放。 而后又说道：“没什么话，都挺好的。” 既然李桥这样说，李放也就放心了，他推着车子便要走，却看见李桥犹犹豫豫地还站在原地。 一只手提着纸包，一只手攥着衣角。 李放一看，便知道李桥这是还有话要说。 只不过腼腆让他不知道怎么跟人开口沟通。 李放见此，又推着车子走了过去。 “咋了桥哥，还有什么事吗？”李放笑着问道。 李桥看见李放回来，先是松了口气，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找几本学习资料复习一下，但是我一直没找到我想问问你，能不能让我父亲帮忙找一下。” 而后，他眼神带着希冀地看向李放。 “这是书单如果为难的话，就算了。” 他把手中的纸条递给李放。 李放接过来一看，上面的书都是物理方面的专业教材，也难怪李桥找的费劲。 “行，交给我了，不用麻烦李厂长，我给你解决了。等我找到了，还给你送学校来哈。” 李放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先不说李桥是李怀德的儿子，他帮他一把，在李怀德那里也过得去。 就算李桥不是领导的孩子，就凭他是这个年代的高中生，还是个理科学霸，将来没准能给这个国家的工业添砖加瓦，李放认为也该尽力去帮他一把。 李桥丝毫没怀疑李放的话，也不怕李放找不来，他看见李放如此保证，脸上露出了深深地笑容。 李放看着他单纯的笑容，有些感叹。 也许，这个时代就是有这么一群单纯可爱的人，才能让这个一贫如洗，积贫积弱的国家走向强盛。 傍晚刚下班，沈小正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李放的胳膊，俩人骑车子跑了。 毕竟沈小毅的大餐还在等着他们。 比起之前的请客，看出来沈小毅这次是下了血本的。 是鼎鼎有名的俄餐厅，李放刚落座，便看到沈小正和一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小正，放子，来，这是祝伯言，你们祝哥，还记得不？” “正好祝哥今天在这附近办事，我碰见了就给一块招呼过来吃顿饭。” 沈小毅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热情地介绍道。 沈小正嘿嘿一笑，他手里拿着叉子，戳着桌子。 “祝哥嘛，谁不记得，给你初恋女友搅黄的那个唔唔唔” 沈小正话还没说完，沈小毅上前把他嘴就捂上了，随后瞪着他。 这时，李放站起身，和祝伯言握了握手。 “祝哥好。” 祝伯言握住李放的手，使劲的攥了一把。 李放挑了挑眉，不知道祝伯言是什么意思，但他本能的使劲儿攥回去。 没想到，祝伯言的骨头硬，力气也大的惊人。 没几秒，李放便认输了。 “您是练家子？” 李放好奇地看向他。 祝伯言笑了笑，说道：“天生的，你劲儿也不小。” 一旁的沈小正看见俩人在那掰手腕，便催促道：“快来，上菜了哥哥们。” 他平生就爱枪和吃饭。 打小就是个饭桶。 “我还以为我哥会带程小木来，没想到把你带来了。” 沈小正喝了口饮料，笑嘻嘻地看向祝伯言。 “那是你嫂子，该改口了。” 祝伯言笑眯眯地说道。 “这回你咋不说，我哥不能娶媳妇啦？” 沈小正倚在椅子上，好奇地问道。 祝伯言饶有深意地看了沈小毅一眼，而后又看向沈小正。 “凡事自有天意。” 沈小正撇了撇嘴，看着祝伯言这神棍模样，侧身对着李放说道：“放子，祝哥要是跟你说点啥，你可千万别信，他丫的就一江湖骗子。” 此话一出，祝伯言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笑眯眯的。 反倒是沈小毅说话了。 “小正，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 沈小正听见哥哥训自己，也不害怕，笑着说：“我祝哥不是凡人，不会在意我说什么，罢了，放子，你就当我瞎扯淡吧。” 李放看着这仨人的样子，更是好奇了。 尤其是那祝伯言，为什么总让他有种此人仙风道骨的感觉。 明明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 “到底咋回事。” 李放靠近沈小正，小声问道。 却没想到沈小正也故弄玄虚起来。 “明天你带我来这儿再吃一顿，我就说给你听。” 李放看着这小子嘚瑟的模样，嘶了一声。 “请不起，不听了。” 李放此话一出，沈小正瞪大了眼睛。 似乎没想到李放能抵住八卦的诱惑。 看见沈小正吃瘪的模样，惹得对面坐着的祝伯言和沈小毅都笑了。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长了个好奇的耳朵和多言多语的嘴。” 沈小毅笑着看向沈小正。 “我这嘴，不仅能说，还能吃呢。” 沈小正嘿嘿一笑，叉起罐焖牛肉就是一大口。 看着沈小正的血盆大口，李放和沈小毅立马升起危机意识。 这小子的饭量谁都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动手，可就只能饿着肚子睡觉了。 第一百零六章 一家三口 酒过三巡，四人喝的兴起。 沈小正的胳膊搭在李放肩上，在那吹嘘自己小时候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战绩。 而对面的沈小毅则是端着酒杯，自己在那独酌。 而看起来仙风道骨的祝伯言，没想到却是酒量最差的，喝了一杯不到就趴那了。 “还有不少酒，早说该叫着彬子来的。” “他喝酒，是这个。” 沈小毅看着残余的酒瓶，挑眉竖了个大拇指。 李放好奇地问道：“最近都没碰见徐哥，他工作很忙吗？” 自从上回景平一行人走了后，李放还没碰见过徐彬呢。 此话一出，却见沈小毅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你徐哥，确实忙着呢。”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当李放他们四人离开饭店的时候，走了没两步，便看到了熟人。 男人怀里抱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模样打扮的很干净。 身侧，还有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穿着裙子，长相俊俏。 看上去像是一家三口。 可定睛一看，那男人正是他们刚才念叨过的徐彬。 “我去徐哥不是没结婚吗，这这哪来的孩子和女人啊？” 李放瞪大了眼睛。 怎么几天不见，同样是光棍的徐彬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沈小毅笑了笑，他冲着对面走来的徐彬打了个招呼。 “嘿，彬子，这呢。” 他声音不小，但也没吵醒被沈小正搀扶着的喝醉的祝伯言。 徐彬听到之后，连忙瞅了过来。 见是沈小毅这帮人，便笑着走过来了。 “沈哥，你们这是刚喝完啊呦，小正放子都在。” 徐彬怀里的男孩子很乖巧，好奇地用大眼睛打量着李放等人。 “徐哥这是？” 李放先是看向徐彬身边的年轻女子，好奇地问道。 徐彬笑了笑，正要说话，他身边的女人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同志你好，我是宋青梅，徐彬的未婚妻。” 李放恍然大悟，和女人礼貌地握了握手。 这时，一旁的沈小正笑嘻嘻地说道：“彬哥，深藏不露啊，我都没见过嫂子。” 徐彬咧嘴笑着说：“我还想结婚再请你们来呢。” “不过，你哥可早就知道了，他不告诉你可不关我的事。” 沈小正这一回两回被他哥瞒着，早就习惯了，此时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道：“那我今年能吃好几回喜酒了。” 这时，徐彬怀里孩子的小脑袋瓜一直在动，惹得众人纷纷看向他。 “放子，知道这是谁吗。” 徐彬看了眼孩子，又笑着看向李放。 李放一头雾水。 他虽然潜意识感觉这个孩子看着眼熟，但他保证自己绝对没见过。 这就很奇怪了。 这时候，徐彬刮了刮小男孩的鼻子，笑着说：“小军旗，这是你李叔叔，当时救你的人之一，快叫李叔叔。” 小军旗很乖巧，奶声奶气地说道：“李叔叔好。” 李放一拍大腿。 原来，这就是之前破获的人贩案中，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小军旗。 不过，怎么现在跟着徐彬了。 他虽然满腹疑惑，但也知道，孩子在，不好再说这些，怕让孩子想起这些不好的回忆。 不过，他听到是小军旗的那一刹那，心情还是很激动的。 这个孩子历经这么多磨难，竟然活下来了。 而且，如今被养的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很幸福。 一旁的徐彬看着李放兴奋且欣慰的样子，自己也打心底高兴起来。 本想和李放他们再聊会儿，但看见孩子打哈欠，徐彬还是带着对象和孩子回家了。 李放看着徐彬的背影，觉得这一家三口还挺甜蜜的。 徐彬走后，沈小毅跟李放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后续，毕竟他也是从徐彬那里听到的，只是模糊的说了下。 当时，徐彬他们出动许多警力，发动群众，去寻找小军旗。 最终找到的时候，发现小军旗幸运的被一家农户救了，虽然当时小军旗身体很虚弱，但还是找回来了。 不过，不幸的是，小军旗的奶奶，那个坚强的烈士家属，没能坚持到小军旗回来。 就差一个晚上，她就能见到自己的孙儿。 但可惜，病情突然恶化，小军旗也失去了自己最后的亲人。 本来，像小军旗这样的孩子，社会都会有抚养的地方。 但徐彬看着小军旗，最终还是没忍下心。 反正他也是光棍一条，就把小军旗带回了家。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工作忙又没空带孩子，只好把孩子托付给了自己的叔叔家。 是的，徐彬的叔叔就是傻柱一直帮忙给做饭的大领导。 大领导没有孩子，徐彬这个侄子便是他唯一的后辈。 徐彬小时候家境贫苦，父亲是底层苦力，被旧社会的巡警欺压受辱而死。 母亲感染了瘟疫，也在他小时候不幸去世。 直到解放后，他参了军，才摆脱了困苦孤独的生活。 在军队里，他联系上了失联许多年的亲叔叔，之后转业到了京城。 因此，他不忍心小军旗过得和自己一样困苦。 如今，小军旗白天被养在大领导家里，被照顾的很好。 沈小毅说完，李放感叹道：“没想到徐哥也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不容易啊。” 沈小毅点头说道：“我第一次见到徐彬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身上带着股劲儿，就像被打磨过的铁一样，怎么着都是硬气的。” “后来，一次次的打交道，我就认准他这个朋友了。他，不管对人还是对工作都是这个。” 沈小毅竖了个大拇指。 李放还是第一回听见沈小毅对一个人评价这么高。 不过，他和徐彬也认识时间不短了，他觉得沈小毅的话也没错。 徐彬确实是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称职的人。 风雪无阻，总是冲在最前面。 李放又想到，沈小毅说的徐彬的亲生父亲被旧社会巡警欺压致死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 这大概也是徐彬心里的痛和执念吧。 自己淋过雨，方才会不惜余力的为别人打伞。 想到这，李放又好奇地问道：“那徐哥的女朋友，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我们以前咋都没见过。” 此话一出，本来昏昏沉沉的沈小正也来了精神。 他身上还拖着沉甸甸的祝伯言，压的他龇牙咧嘴的。 “哥，你背会儿老祝，顺便给我讲讲彬哥嫂子的事，我爱听。” 沈小正八卦的眼神都要溢出来了。 “想听？” 沈小毅笑着看向李放和沈小正。 见二人忙不迭点头，沈小毅挑了挑眉。 “你俩轮着把你们祝哥背回家，改天我再给你们讲。” 话音刚落，沈小毅便几步助力，骑上自行车溜之大吉了。 一边骑一边冲着身后的二人说道：“小正知道地址在哪。” 看着沈小毅远去的背影，李放一听，精神一振。 他略带歉意地看向自己旁边的沈小正。 “正哥，我这喝多了，要吐，我先走啦？” 说完，他沿着沈小毅的路线快速骑去。 留下沈小正呆滞在原地。 第一百零七章 牵个线 李放刚到家，还没来得及进屋，便看到不远处的墙角上蹲了个人。 那人手指间夹着烟，也不抽，微弱的火光在黑暗里很显眼。 “呦，放子，这是刚下班？”这声音一出，李放就听出来是许大茂了。 李放停下脚步，打了个招呼。 “大茂哥，这是蹲那干嘛呢，那墙角有宝贝啊。”李放打趣道。 许大茂嘿嘿笑了声。 随后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 “和你嫂子吵了架，上外面透透气。” 许大茂掐灭烟头，走到李放身边。 鼻子嗅了嗅。 “放子，这是刚喝完回来啊。” 李放身上的酒味儿重，他一闻就闻出来了。 李放笑了笑：“跟几个朋友喝了点儿。” 许大茂艳羡道：“改天咱哥俩也喝顿，如今你李放可是咱厂保卫科的副科长了，前途大好啊，以后还不知道哥哥我还能不能跟你上一个桌喝酒呢。” 李放嗨了一声。 “大茂哥，您这真是折煞我了，都一个院儿住着，您啥时候想来喝酒就到我屋儿来。” 听了李放的话，许大茂心里舒服不少。 “我那屋还有点干果儿，上我那屋取点去。我和你嫂子俩人也吃不完，你正好替我分担分担。” 许大茂说道。 李放连忙摆手，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许大茂见他如此抗拒，笑了笑。 “得，放子，你先回屋吧，等会儿我亲自给你送去。” “不许拒绝，哥有事找你说说。” 许大茂小声嘀咕道。 李放见此，也只好顺从的点点头。 他此时已经有了点困意，眼皮都沉甸甸的了。 到屋刚坐下，他便拿起暖壶倒了两杯水。 早晨烧的水，保温效果还不错，还是温水。 半杯温水下肚，肠胃舒服多了。 “这兜儿栗子，这兜花生，还有些别的，都掺和一块了。” 许大茂提着东西，放在了李放的屋里。 李放一看。 嚯。 这么多。 “这太贵重了大茂哥，我可不能收，我还以为就一点儿呢。” 李放说道。 许大茂摆了摆手。 “又不是啥值钱的东西，你就收着吧，我记得你家里人多，一人分点就吃完了。” 李放还要说话，却看见许大茂从身后又掏出瓶酒。 “大茂哥，我这真喝不了了，胃疼。” 李放愣了一下，连忙捂住胃。 他虽然还没醉，但也不想再喝了。 却见许大茂笑着说道：“我自己喝，你就喝水吧。借你地儿待会儿。” 李放点点头，如释重负地说道：“那行。” 许大茂连酒杯都带来了。 他从兜里掏出个小杯子，倒满后一口就灌了。 “您这酒喝的急，这是有心事啊。” 李放倚在桌边，看向许大茂。 许大茂咂咂嘴，似乎在回味酒的味道。 “有，我是心事重重啊。” “我许大茂，怎么说也是在厂里这么多年了。” “不说是个人才吧，但怎么也比傻柱那个一股油腥味的厨子强。” “如今傻柱得了贵人眼，我这还在天天的跑乡下跑山上的给人放电影去。” “我这心，唉，塞的慌” 话音刚落，许大茂又是一杯酒下了肚。 李放看着许大茂郁郁不得志的模样，心里毫无波动。 但表面上还是叹了口气。 谁让人家有男主角光环呢。 想到原本的世界里，许大茂从年轻时就和傻柱作对，岁数大了，得知自己前妻还给老仇人生了个儿子。 而自己膝下空空。 李放觉得许大茂这配角命太晦气了，一生都被傻柱的主角光环压着。 许大茂见李放叹气，便自顾自的又继续说了起来。 “我和你嫂子结婚都这么些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我天天想着进步，可进步了又能怎么样。” “没个孩子，不还是都一场空吗。” “我这是工作和家，都是一地烂泥。” 见此，李放只好劝慰道：“该来的都会来，上医院看看，没准就能看好呢。” 许大茂听了李放的话，摆了摆手。 “没用。” 他三杯酒下肚，脸都红了不少。 但李放知道许大茂酒量不错，也不怕他醉酒闹事。 也就放任他去喝了。 就是自己困的要命了。 这时，许大茂一句话，给李放提了不少神。 “那个，放子，哥问你句话，你知道王卫海的事吗。” 李放嗯了一声，说道：“就宣传科的那个新提的副科长。” 许大茂冲李放挤眉弄眼地说道：“放子，你说我要是抓住这老王的把柄，给他举报上去，算不算立功。我能不能到他这个位置上。” 许大茂的话说的直白，李放笑了笑。 “我听说这王卫海可是从车间工人上去的，吃苦耐劳，白天上班，晚上上夜校，连杨厂长都表扬过他呢。” 许大茂撇撇嘴。 “哥哥跟你直说吧，我发现这王卫海乱搞男女关系！而且，对方还是有夫之妇。” 此话一出，这种劲爆的话题，属实是让他愣了一下。 在这年代，作风问题，那可是十分严重的。 李放皱了皱眉头。 “大茂哥，此话可当真？” “我发誓，我亲眼看见的。而且，那女的还是咱们厂” 许大茂凑到李放耳边嘀咕道。 李放听完，神色从震惊变到古怪。 焯。 那女人不是在食堂刘岚之前，就和李怀德搞上过的一个女人吗。 怎么李怀德和刘岚私会能被傻柱看见，这王卫海和李怀德的女人私会，又被许大茂发现呢。 果然，生活处处是戏剧。 想到这里，李放说道：“大茂哥，这事，我觉得你应该亲自去和上面反应。” “当然啊，你最好是再收集收集证据。” 看着许大茂还有些疑惑，李放小声说道：“我听说这李厂长对工人们的作风问题抓的挺严的，到时候我跟李厂长再一说，你这事估计就稳了。” “李厂长这人对工人们还是很关心的，喏，你看，那就是李厂长给的巧克力。” 李放指了指桌面上的纸包。 许大茂恍然大悟。 他知道李放和李厂长关系好，但李放这一说，他知道李怀德对李放有多器重了。 “放子，真是谢谢你了。如果这事儿能成，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许大茂说到感谢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李放笑了笑，反正不久后，许大茂也会被李怀德提拔，他不如提早卖个好。 如此一来，不管是不是自己帮他当得官，这份人情许大茂算是欠下了。 至于许大茂的感激。 李放明白。 那肯定不是干果了，可能就变成“干货”了。 想到这里，李放打算再点拨一下许大茂。 第一百零八章 随礼 “大茂哥，这李厂长，一向是知人善用的。” “但是领导嘛，工作忙，这家事就无暇顾及了像他有个今年高考的儿子，爱学习，就是有几本书找不到，也不好意思麻烦他爸爸。” “要是能给他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到时候我把你介绍给李厂长的时候，也好让你露把脸是不是。” 李放笑了笑，看着许大茂说道。 许大茂也是个人精。 连忙打包票说道：“放子，谢谢你给哥这个机会，放心，这事我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 他也知道，凭李放自己的能力，找几本书也是小事一桩。 人家愿意把这露脸的事让给自己，那是信任他。 想到这，许大茂心下有了打算。 “放子，我这是不是还得备点见面礼。” 他犹豫地问道。 李放没说话，略有深意地看了许大茂一眼。 “大茂哥，这事我就不知道了。” 开玩笑。 他可不想哪天被人举报，帮李怀德收贿。 凡事都有个度。 他知道许大茂不是个糊涂人，点到为止即可。 因此，许大茂见此也不再问。 办公室里，李放正安排着值班表，却见老熟人胡三斗过来了。 “副科长，来，抽根烟。”胡三斗笑着凑到李放身边，递了根烟。 李放连忙摆手，起身给胡三斗倒了杯热水。 “胡哥，我听裴林说你前几天摔跤了，养好了吗，这么着急来上班。” 李放关心道。 胡三斗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岁数大了，出门没看路，不小心撞了一下，没啥事。” “我听人说最近保卫科任务重，这不就赶紧来了，咱不能天天偷懒不是。” 胡三斗眼神真诚，李放见此，便说道：“还是多休息休息好，这样吧，你就在这值班室呆着，巡逻的事我就安排裴林他们去，好吧。” 李放翻了翻值班表，笑着说。 听到这，胡三斗露出感激的表情。 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合适吧” 这时，裴林也进屋来了。 “哟，三斗哥，这是康复了。”裴林脑门都是汗，手上还提着暖壶。 胡三斗笑了笑：“好了好了，多亏你送的那个药水，真好使。” 裴林听到胡三斗的话，嘿嘿一笑。 他放下暖壶，拍着胸脯，自信地说道：“那肯定好用啊，我姥爷那可是四九城有名的老中医，专治跌打损伤，你这病，小事一桩。胡哥，你别不信，你就是骨头折了粉碎，没准我姥爷都能给你治好咯。” 一开始裴林说话还挺正常，但越说越离谱。 李放正喝着水，差点呛出来。 “行了，你小子盼你胡哥点好，什么骨头折不折的。呸，呸。” 胡三斗黑着脸。 裴林笑嘻嘻地看着李放：“李科长，你要是哪天跌打损伤，记得叫我啊，我给你送药水。不要钱。” 李放点点头，笑着说：“谢你好意，希望我最好用不上。对了，裴林，这几天胡哥腿还没养好，你俩换下岗，你去巡逻，加个夜班。” 裴林听到李放的话，爽快的点头了。 “行，反正我光棍一条，住哪都一样。” 裴林咧嘴笑道。 胡三斗见此，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事，对着李放说道：“对了李科长，过两天我表弟于宝胜结婚，跟您请半天假。” 李放愣了一下。 于宝胜，他记得是胡二斗和胡三斗那个傻乎乎的表弟胜子。 和自己差不多大那个。 没想到都要结婚了。 “这么快，行，你去吧。” 李放说道。 胡三斗喝了口水，说道：“在村里办事儿，我就不招呼您喝喜酒去了，忒远耽误您上班。” 李放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胜子娶的姑娘是同村的？” 李放问完，胡三斗便点点头。 “他一个学徒工，转正又得一段时间，正好家里给有人给拉了媒，那姑娘家里是做豆腐的，有门手艺，愿意传给姑娘，是个好人家。” 胡三斗咧嘴笑道。 从古至今，有门手艺对于农家人来讲，都是一件大好事，代表着起码能维持温饱。 遇到愿意把手艺传给外嫁女儿的，对于婆家来说，那肯定是更好了。 “这钱你收着替我随给胜子，就当我沾个喜气。” 李放从兜里掏出两块零钱递给胡三斗。 这年头儿，工友随礼大多一块钱两块钱的，毕竟一个月那三四十块钱，还要维持全家吃喝。 也有随东西的，以物代礼，也是一份好的心意。 胡三斗连忙拒绝。 二人推推搡搡的，惹得一旁的裴林在那笑的开心。 “科长，要不给我吧，虽然我媳妇儿还没找到，但礼我可以先收着。” 此话一出，胡三斗瞪着他。 “你小子快歇会儿吧。” 这时，趁他不注意，李放连忙把钱塞他兜里了。 这下，胡三斗只好作罢。 “那我替胜子谢谢您了。”胡三斗笑着说。 “三斗哥，啥时候给我介绍个对象啊，我不挑，我看您家小兰就不错。” 一旁裴林还在那说话。 胡小兰是胡三斗家的二丫头，有一回来保卫科给她爸送钥匙，李放也看见了。 五官很俊俏，就是个子矮点，黑点。 胡三斗见裴林惦记上了自己女儿，那眼珠子瞪得溜圆。 “皮痒痒了？我看你是想和我单练练。” 胡三斗咬牙切齿地说道。 裴林见此，笑嘻嘻地说道：“您考虑考虑我，我家三间屋子呢，小兰要是嫁过来，我让我爸妈把主屋腾出来。” 话音未落，胡三斗一个飞踢过去了。 也不顾自己腿疼不疼。 李放见此，不忍直视，只能偷着乐了。 要说这胡三斗也算裴林半个师傅，只不过胡三斗一直嫌弃裴林心眼少，总怕把女儿许配给裴林受这小子的气。 不过，胡三斗也知道，裴林家条件好，一家三口都是工人。 自己闺女却是没工作一直在家待着，他也是怕人家家里嫌弃自己闺女，因此一直不松口。 要知道，裴林和胡小兰俩人早就认识，真要哪天成了，想必胡三斗也拦不住。 胡三斗也心知肚明。 因此，看着仓皇逃跑的裴林背影，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零九章 筹谋 胡三斗离开后不久，裴林又回到了办公室。 “科长，外面有个叫许大茂的在那晃悠，说是找您，让他进来吗？” 裴林凑到李放跟前问道。 李放愣了一下，本来想点头，但思考片刻，便放下笔走了出去。 外面的太阳有些晒，一瞬间晃得他眼睛疼。 许大茂见李放走了出来，连忙凑了过去。 喊住了李放。 “这呢，李科长。” 许大茂笑着打了个招呼。 李放看着他手里拿着的厚厚的纸包，就知道这事儿他是办完了。 “客气了大茂哥，叫我放子就成。这是”李放问道。 许大茂嗨了一声，说道：“在厂子里，您是保卫科的干部，肯定要称呼您职务。在院儿里，咱还是好兄弟不是。” “这个，就你吩咐的那个，给那个找的书。” 许大茂左顾右盼，而后神神秘秘地说道。 李放接过书，也没打开。 “这，要不您核对一下？”许大茂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 李放拍了拍许大茂的肩膀：“大茂哥办事，我放心。” 这话说的，让许大茂倍感亲切。 “那，我那个事” 许大茂话还没说完。 李放挑了挑眉。 转身冲着身后不远处站在那抽烟的裴林说道：“裴哥，我那屋的值班表排好了，你拿去给杨科长签个字。” 裴林听到李放的话，诶了一声，掐灭烟头，进屋拿表去了。 他不是不相信裴林。 只是，凡事谨慎一点总没坏处。 许大茂见此，更是肃然起敬。 心底又悄悄记下了这件事。 他相信，多跟李放学点东西准没错。 “好了，大茂哥，你接着说。”李放转过头说道。 许大茂哦了一声。 小心翼翼地说道：“放子，关于宣传科那个副科长王卫海的举报材料我都准备好了，你看，什么时候我能去和领导汇报呢？” 他眼神满是希冀。 李放听完他的话，思索片刻，说道：“这样吧，大茂哥，你今晚方便把材料送到我屋里，我看看。然后我明天替你联系，毕竟领导工作忙。但我保证，也就这两天的功夫吧。” 许大茂听完，连忙点头道谢。 “谢谢放子，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随后，他似乎想起什么，又说道：“今儿晚上你别做饭了，我买点饭，咱哥俩上你屋一起吃。” 李放颔首。 “行。那我先去工作了。” 许大茂咧嘴笑道：“您忙着。” 许大茂面带笑容的离开了，李放则是回到了办公室。 不一会儿，裴林也回来了。 “呦，科长，您的事也办完啦。”裴林笑嘻嘻地说道。 李放点了点头。 裴林也没多问，他虽然性子直，但就有一点好，从来不八卦，嘴也严实。 因此，李放还是很放心他在身边的。 “科长，字签完了，就是杨科长说，晚上巡逻的再多加一班岗。” 裴林递过值班表说道。 李放点头，接过来正要放下，却看见表格上划掉了一个人的名字。 “这张宝武怎么了，我看他也没休假。” 李放疑惑道。 “杨科长划的，说有另外的任务，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嘿嘿，您知道，这张宝武跟我们也不熟。” 裴林挠了挠头，看向李放说道。 李放点了点头，而后若有所思。 他知道，保卫科在他来之前，副科长周全和科长杨春文二人是有些矛盾的。 因此科里的人，有的和周全好，有的则是向着杨春文。 他来之后，周全的人便凑到了他身边。 别看只是一个保卫科，但明争暗斗也不少。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虽然他来了之后，和杨春文的关系趋于缓和。 但那也是表面上的。 像许多上面的指示，杨春文一向是唯杨厂长是从。 这也是李怀德一直穷追不舍，想要拿下保卫科的原因。 保卫科就像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子，很是危险。 晚上，许大茂如约而至。 带着酱肉和炒好的菜，看出来是下了功夫的。 他今天没带酒，兴许是知道有要事。 李放见此便放心了，不是个酒蒙子就行。 “这材料都是我一个人整理的，别人都不知道，你嫂子也不知道。放子，你替我好好看看，哥最相信你了。” 只见许大茂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叠了四叠的信纸，而后神神秘秘地说道。 李放笑了笑，接过信纸。 上面确实是许大茂的字迹无疑，李放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许大茂说道：“大茂哥你这信上面，都是真实的吧？” 许大茂本想发誓，但是看见李放的表情，心里顿时一凉。 他没想到李放这么厉害，大概看了下就能看出来他这信的成分。 而后神色略带尴尬地说道：“可能有的地方，夸张了那么一点点。但放子，这事儿绝对是真的。要是你看着不行，我再重新写一个去。” 许大茂这信，故事大概也就真假掺杂着。 上面王卫海的事情有大有小，但李放估计许多事也是许大茂添油加醋写上的。 不过，无关大雅。 反正李怀德这人，也不在乎这种小细节。 只要许大茂备的礼物够重，李怀德还能帮许大茂再编点。 想到王卫海，李放也只能叹气。 这个做人还是得洁身自好，或者强大起来。 要么，就只能被人天天惦记着位置，抓着小辫子就没完没了了。 李放又想到自己，想了想保卫科的那些人。 大概还没有发现许大茂这类人，李放便松了口气。 李放见他实话实说，便说道：“算了，就这样吧。明天你交给领导的时候，就别这么说了。就说这上面都是真的。” 许大茂愣了一下，而后抓住李放话里的关键字眼。 惊喜地说道：“明天？” 李放颔首。 “明天中午的功夫，你跟着我去一趟领导那，记得，一定要保密。” 许大茂连忙点头。 而后，李放把信递给他。 “把握好这次机会，我就等着喝老哥的升职酒了。” 李放此话一出，许大茂脸上笑开了花。 “借您吉言，定有重谢。” 第一百一十章 凭什么 一觉睡醒，天色已经亮了。 李放从床上爬起来，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心底暗道一声不妙。 昨晚被许大茂的事耽误了，睡得晚。 如今看时间，估计要迟到了。 想到这，他也不着急了。 于是慢悠悠地起床穿好衣裳，打算出门洗漱。 刚走没几步，就看见许大茂的老婆娄晓娥从东边走了过来。 娄晓娥如今正是风韵十足的年纪，皮肤白皙，身材丰满。 李放率先打了个招呼：“嫂子，早上好。” 娄晓娥笑着回应：“是李放啊，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李放尴尬一笑。 “昨晚睡得有点晚，早晨没起来。” 娄晓娥听完李放的话，笑了笑。 “这两天，许大茂是不是去找你来着？” 娄晓娥朝李放走过来，凑到李放跟前小声问道。 “对，大茂哥找我，有些工作上的事。” 李放点头，爽快地说道。 娄晓娥咬了咬红唇，有些生气地说道：“也不知道这家伙最近忙些什么，也不理我，回家倒头就睡。” 听了她的话，李放尴尬的一笑。 娄晓娥转过头看着李放说道：“李放，你跟嫂子说实话，许大茂是不是托你办事了。” 李放吐出来一口漱口水，说道：“嫂子，我又不是领导，大茂哥能托我干什么事。” “那他拿家里的东西干什么。” 娄晓娥脱口而出。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用笑容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放心吧嫂子，大茂哥找我就是有工作上的事情问问，他这个人对待工作挺上进的。” 李放这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他没说。 许大茂对待工作确实很上进，天天想着怎么升职。 但人品就两说了。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惦记着你家钱，还想换掉你。 不过，这话李放可不敢跟娄晓娥说。 他也不想管这些事。 傻柱、许大茂、娄晓娥、秦淮茹。 这四个人的纠葛，只要不影响到他李放，他是不会管的。 多管闲事儿的一般没什么好下场。 娄晓娥听到李放的话，也知道在李放这儿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她深深地看了李放一眼，而后离开了。 李放看着娄晓娥远去的背影，笑了笑。 资本家的闺女，心眼不少。 厂子门口，李放推着车子一来，便看到沈小正冲他招手。 “嘿，迟到了吧李副科长，让我逮着你了。” 沈小正打趣道。 李放从兜里掏出纸包的肉包子扔给沈小正。 “接着。” 沈小正接过热气腾腾的包子，大手一挥：“走吧，看在包子份上，饶你了。” 李放刚走两步，又被沈小正叫住了。 “晚上彬哥请客，点你名儿了，一块儿去。” 沈小正咬了口包子，笑嘻嘻地说道。 李放点点头。 “上回你哥那朋友，老祝的事儿，你还没讲呢。”李放忽然想起什么。 听了李放的话，沈小正幽怨地看着他。 “你俩上回可把我害惨了，那老祝多沉呢，哥们儿我硬生生给他公主抱回去的。” “还想听故事？” “没门儿。” 李放没忍住笑了，上回的事确实做的不厚道。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不远处的裴林冲他挥手，似乎在等他。 裴林看见李放，表情有些不自然。 “早晨杨科长是不是来查岗了？” 李放试探道。 裴林狠狠地点点头。 “是不是发现我迟到了？” 李放尴尬地说。 裴林又点点头。 李放一拍脑门。 “得了，我找他做检讨去了。” 裴林看着李放，有些同情地说道：“没事，杨科长顶多罚您写个检讨。要是我们，那起码几百个深蹲。” 李放嘶了一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杨春文手拿笔记本，一脸严肃地从前面走了过来。 “李放，跟我来一趟。” “诶。” 李放乖乖地跟了上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让人家是正的呢。 办公室里。 杨春文看着李放，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身为我们保卫科的副科长，是干部，要起带头作用的。” “今天却迟到了。” “我觉得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李放忙不迭的点头。 “是的，科长。我一定好好做检讨。” 杨春文本来就是那种沉默寡言的性格，见李放主动承认了错误，他也就不再说话。 神色缓和了些。 “检讨就不用做了。” “你是个年轻人，犯错误可以理解。” “只不过” 他话音未落，屋里进来一个人，正是上次值班表上被划掉名字的张宝武。 他神色匆匆，似乎有要紧的事和杨春文说。 但碍于李放在屋里，他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出声。 “这样吧，你先回去，好好工作。” 杨春文轻咳两声，对着李放说道。 李放点头。 他好奇地看了眼张宝武，便走了。 李放走后，屋里只剩下杨春文和张宝武了。 张宝武身形清瘦，长脸小眼睛，鼻梁上有颗痣，长得并不好看。 他见李放离开，连忙掩上屋门。 “杨科长，他这是” 他眼睛眨了眨，指着李放离开的方向。 杨春文喝了口水，抬头看了看张宝武，而后简单解释道:“迟到了。” 张宝武哦了一声。 而后恭恭敬敬地对杨春文说道：“科长，东西我都还回去了” 杨春文点了根烟，夹在手指间。 他冷哼道：“念你初次犯错，又有别的同志替你求情，我就不上报了。” 张宝武听了杨春文的话，连忙道谢。 “是我犯了糊涂。” 他使劲儿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原来，前几天，他巡逻的时候，正好看见有片堆放钢铁材料的地儿。 见财起意，便仗着自己是保卫科的，偷着拿了些打算倒卖。 事后，他也后悔了。 又惊又怕。 尤其是，在被杨春文发现之后。 “幸亏有您要是别人，我就完蛋了。” 张宝武当时跪在杨春文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给自己求情。 杨春文心一软，便答应让他自己私下处理了。 毕竟，张宝武算是他手底下的老人了。 这个人各项能力都很不错，他也是起了爱才之心。 “你也是老战士了” 杨春文瞥了张宝武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张宝武叹了口气。 而后愤愤不平地说道：“这每月的工资就这么点，实在是难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啊。” “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唉。” 听了张宝武的话，杨春文深深地吸了口烟。 “你不要有这种不满情绪。” “我知道你是找我要官来了，但你也知道，保卫科的人事任命，是厂里决定的。” 杨春文拿出胸前口袋里的大前门香烟，扔给了张宝武。 本来，当时周全出事后。 大多数人都认为，张宝武是副科长的接任人选。 毕竟他有些文化，还是军人出身，在保卫科也是老资格。 尤其是张宝武自己也这么觉得。 可没想到来了李放这个空降兵。 这让张宝武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只不过这些日子，碍于杨春文的警告，他也不敢对李放露出不满。 只好躲着走。 毕竟，看见李放他就生气。 “我就问，他凭什么？” 张宝武拾起桌面上的香烟，点燃后叼在嘴里，不屑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黄鱼原理 李怀德的办公室里。 轧钢厂副厂长李怀德手指间夹着香烟，地上满是烟头。 他脸色阴沉，眼神冷厉地望着桌面上那份文件。 早晨的厂领导会议上，他提出的更换销售科长的意见，被杨厂长直接否了。 这个信号，让李怀德觉得，杨厂长是在对他宣战。 之前，吴兵之所以可以接任后勤处副处长，是因为李怀德主动让步。 毕竟，当时的李怀德正因为之前财务科干部陆刚的事被人捅上去，吃了瓜落儿，老实了一阵子。 李怀德吃了闷亏，自然不会就此作罢。 之后便处处揽权，试图架空杨厂长。 如今，老销售科长调任其他厂，李怀德便迫不及待提拔自己的人上去。 按照往常的惯例，杨厂长大概是默许的。 毕竟他专攻技术，人事这块李怀德大权在握。 但如今，杨厂长开始干预，让李怀德十分不爽。 下了会，便在办公室摔了杯子。 惹得汇报工作的人都不敢来了。 李放来的时候，李怀德还在那生闷气。 “我来的时候看见送饭的人了，正好把饭给您带过来了。” 李放敲门进了屋，笑着说道。 “没胃口，你吃了吧。” 李怀德喝了口茶水，漱了漱口，吐在了地上。 他放下茶杯，摆了摆手。 李放端着饭盒，放到李怀德面前。 “您瞅瞅，这肉片儿，新出锅的，香着呢。” “人是铁饭是钢。” 李放劝说道。 李怀德瞥了眼饭盒里的菜，说道：“何雨柱做的吧。” 李放点头：“您眼力是这个。” 随即竖了个大拇指。 李怀德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而后撸起了袖子。 正要开动，却停下了手。 眼神瞅着李放，瞅得李放心发麻。 李放不知道怎么了，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李怀德。 正要说话，李怀德先出声了：“没筷子！” 李放愣了一下，随即冲外面喊道：“来双筷子。” 只见办公室门口，许大茂整理好自己的衣角，领子。 还换上了崭新的皮鞋。 听见李放的呼唤，他神色局促，呼吸加重，似乎有些紧张。 但很快，就克服恐慌，推门进来了。 手上还拿着筷子。 “瞧我这记性。”李放从他手里接过筷子，递到李怀德手中。 李怀德看到许大茂，先是一怔，而后似笑非笑地目光移到李放脸上。 李放看见了李怀德的目光，冲他笑了笑。 他接过筷子，放在饭盒上。 而后看向许大茂。 “事情李放跟我说了，一会儿你再和我汇报一下。” 李怀德说完，拿起筷子就夹菜吃起来了。 今天的菜味道不错，李怀德心情也好多了。 他看着站在那拘谨的许大茂和李放二人，说道：“别在那罚站了，坐那儿吧。” “有文字材料吗，放在这。” 李怀德嚼着肉，用左手敲了敲桌面。 许大茂诶了一声，连忙说道：“有，有，有。” 他连忙起身，把自己写好的信放在李怀德桌面右上角。 而后略带讨好地说道：“请您过目。” 李怀德低着头吃饭，并未看他，这让许大茂格外尴尬，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表情淡定地坐回原处。 这时，李放起身对着李怀德说道：“厂长，我科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李怀德嗯了一声。 “上回给李桥的东西送去了吧。” 他随口提了一句。 李放沉稳地说道：“您放心，都送完了。李桥哥复习缺了几本书，我一想您忙，没麻烦您，正好许大茂同志有这方面的条件，给帮着解决了。” 听了李放的话，李怀德哦了一声。 而后抬起头又审视了许大茂一遍。 方才说道：“办的不错，辛苦了。” 李放笑了笑，没再说话，掩上门离开了。 临走前，他给许大茂留了个鼓励的眼色。 李放没走多远，李怀德便吃完饭了。 他擦了擦手，拿起许大茂的信纸，扫了几眼。 神色未变。 此时，对面的许大茂在李放走后，见办公室留下他和李怀德二人，更紧张了。 眼神飘忽。 李怀德一句话，让他差点吓出冷汗来。 “我听说过，你岳父是娄董事。” 娄晓娥的父亲，曾经是公私合营事情，轧钢厂的董事。 因此，李怀德并不陌生。 而他之所以知道许大茂这个人，便是很久之前，便有人考虑提拔许大茂。 但被厂里否了。 毕竟，有些人觉得许大茂成分复杂。 尤其是他岳父一家。 但李放这回把许大茂的事说给他的时候，他也没立马拒绝。 毕竟，李放算是个不错的手下。 他该给他个面子。 还有另一方面，就是他知道许大茂肯定手里有好东西。 果然，李怀德看着许大茂脑门的虚汗，突然笑了。 这让许大茂更加不知是好，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李怀德。 “娄董事为厂里曾经做过贡献。” 李怀德一句话便为事情定性了。 但接下来的话，更让许大茂惊喜万分。 “你汇报的材料，我会让人去查验。你放心，如果一切属实，你这个功劳我记下了。” “材料写的不错，看来你在岗位上还是下了功夫的。” “这宣传科缺少你这样的干部。” 李怀德笑眯眯地说道。 许大茂露出兴奋的表情。 李怀德这话一出，他就知道事情稳了。 “我，我，多谢您提拔。” 许大茂说话的语气很是激动。 此时，他打量四周，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小心翼翼地放在李怀德的面前。 沉甸甸的声音在木桌上响起。 里面金属的碰撞声，如同仙乐一样，让李怀德精神一振。 他对这种东西，一向敏感。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里面应该是三根小黄鱼。 “这个材料放这儿吧，我一会儿再看看。” “等事情核实好，到时候我们单独再谈。” 李怀德随手将许大茂的举报材料放在小木盒上，从容不迫地看着许大茂说道。 许大茂见李怀德收下了自己的礼物。 心底的石头算是落下了。 “是，是。我都明白。” 李怀德满意地看着许大茂。 他没想到许大茂如此上道。 看着木盒上的举报材料，又看了看许大茂。 李怀德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个想法。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可不能犯这种错误 保卫科的办公室里。 李放看了看手表，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许大茂回来。 他皱了皱眉头。 他记得他和许大茂约好，事情结束后，许大茂是来找他的。 怎么还没回来。 难不成出什么岔子了。 就当李放困惑之际，只见许大茂意气风发地出现在门口。 李放瞅着他高兴的样子，便知道事情办的差不多了。 于是便放下手里的文件，走了出去。 “一切顺利？” 李放看向许大茂，笑着问道。 许大茂点了点头。 得意地一笑。 “这事儿啊，应该稳了。” 许大茂之所以如此自信，和临走时，李怀德吩咐给他的秘密任务有关。 李怀德本来就处心积虑地想要夺杨厂长的权。 如今，许大茂这个擅长搜集举报材料的人出现，正好相当于是给他递了把利刃。 于是，李怀德便将搜集杨厂长材料的任务，交给了许大茂。 而许大茂，当听到领导将如此秘密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时，差点乐晕过去。 这说明什么。 说明李厂长首先认可他这个人的能力。 其次，李怀德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不是亲信，谁能把这种任务交给他？ 而许大茂，激动地还和李怀德立下了军令状，从李怀德办公室出来之后，许大茂腰板都挺得直直的。 “对了，放子，可能这两天，还得麻烦你带着保卫科的人走一趟。” “毕竟这事儿要抓个现行嘛。” 许大茂挤眉弄眼地说道。 李放颔首，知道他说的是抓王卫海奸情的事情。 “行，我听你通知，随时留意着。” 得到了李放的回复，许大茂信心倍增。 和李放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他还得继续去监视王卫海呢。 送走了许大茂，李放又回到了办公室。 屁股还没坐稳，便被门口的裴林叫去了门外。 只见裴林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处库房边上。 李放看着四周寂静的环境，挑了挑眉。 “说吧，有什么事儿，把我带这么远来。” 李放好奇地看向裴林。 裴林四处张望，而后小声说道：“科长，我发现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我怀疑咱们保卫科的人私通外人投机倒把。” “有不少东西，都被他们拉出去卖了。” 裴林此话一出，李放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虽说裴林说的是怀疑，但无风不起浪，裴林绝不会无故说这些。 “是谁？” 要知道，这事要是属实，那岂止是大事，保卫科上下，连带着厂里的领导，上面怪罪下来，都会受牵连。 毕竟轧钢厂是重要的生产企业。 一点儿损失，都会造成巨大危害。 如今，这轧钢厂自己的保卫科出了内贼。 无异于在轧钢厂上上下下工人的脸上重重打了一巴掌。 尤其现在是关键时候，厂里正承接着大型生产任务。 李放知道，这件事必须要查清。 裴林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真到关键时候，也知道轻重厉害。 他说出来的名字，让李放大惊失色。 “我怀疑，是杨科长！” 李放瞪大了眼睛。 “不是，你可千万别胡说八道啊。” 裴林也瞪大了眼睛。 “我没有胡说八道！” “就昨儿半夜，我和大国巡逻的时候，看见咱科的张宝武在厂里晃悠。” “可昨天，不是他的岗！” “我本来想上前跟他打个招呼。” “但大国是狙击手出身，眼神好使，人也机警，他看见张宝武似乎在等什么人。” “就叫住了我，我俩就在那继续观察。” 李放听了裴林的话，脸色越发凝重。 宋大国是保卫科的狙击好手，各项素质非常出众。 “果然，几个上身绿军装，下面黑裤子的人，推着小推车就从远处过来了。” “那张宝武，把库房的东西偷着给拉出去了！” 裴林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们没有惊动他吧。” 李放听了他的话，首先问道。 裴林摇头。 “对面指不定在暗处还有什么人。” “我俩一时半会也来不及回去叫人，怕惊了他们，万一带着家伙事就坏了。” “凭张宝武一人，怎么敢做这种事。所以我才跟您说，我怀疑有杨科长在背后默许他。” “张宝武一向唯杨科长马首是瞻。” “不过，这也是我一个人的猜测。” 李放点头。 随即有些惊讶地看向裴林。 “你做得对，只是我记得你一向对杨科长十分尊重，怎么这回” 只见裴林正色道：“我拿着这么多的工资，都是从老百姓碗里抠出来的钱。” “当然要站好这班岗。” “这是公家的东西，是宝贵的资源，是要建设国家的。” “不能错怪好同志，也不能放过一个坏分子。” “如果杨科长没有包庇张宝武，那么我到时候自然会像往常一样敬重他。” 李放听了他的话，肃然起敬。 “我知道了。” “不过，凭你猜测是远远不够的。” “这样吧，你先让大国继续盯着张宝武，你抓紧核实到底有多少东西丢失，记住，一定不要打草惊蛇。” “我会尽快安排计划，到时候人赃并获，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李放冷静地分析道。 裴林忙不迭点头。 只不过，他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李放见他有心事，连忙问道。 只见裴林犹犹豫豫地说道：“科长，我把这件事说给您，是相信您的人品和觉悟。我觉得周哥相信的人，不会差到哪去。” “你，你以后可不能犯张宝武这种错误。” “也不要被这种人收买。” 李放笑了笑。 见裴林这个一米八大小伙子露出这种忸怩的模样也是一件稀罕事。 李放正色道：“这种事，我不会做。” “你放心吧。我会用行动证明的。” 正如裴林所说，这些钢铁材料，还有其他生产材料。 对于这个新生的国家无比重要。 敢惦记这些东西，真是黑了心了。 就当二人揣着心事回到保卫科的时候，张宝武也来了。 这个不速之客，一开口就让李放瞠目结舌。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是冲我来的 “李副科长，我想要跟你汇报个事儿。” “我举报，咱保卫科的干事，裴林同志。” “擅离职守，收受贿赂。” 张宝武一脸正色地说道。 此话一出，无疑是给平静的办公室里扔了个炸弹。 好在，此时裴林不在屋里。 要是他在，李放可以预想到，张宝武和裴林之间势必发生一场血战。 李放从容不迫地看着张宝武。 “张宝武同志，你把事情具体说一下。” 只见张宝武点头说道：“是。” 而后绘声绘色描述了自己的“亲眼所见”。 “我当时正好换岗，离开的晚了一些。” “见到有厂外人员和裴林在一处偏僻的地方交流。” “我时刻牢记保卫科条例，保持警惕心理，便跟了上去。” “只见对方私自偷盗厂里东西，还行贿裴林，裴林利用保卫科干事职权，对他们多行方便。” 张宝武说完，李放都愣住了。 明明不久之前，故事的主角还是张宝武你自己。 怎么过了会儿，就变成裴林了。 他奶奶滴。 怎么一夜之间，大家都变嫌疑人了。 但很快，李放就反映过来。 他此时，心里还是偏向于裴林所说的，毕竟裴林每天和他相处，虽然日子不长，但也能窥探其人品好坏。 而张宝武和自己虽然不熟，但李放也偶然听说过，自己这个空降兵，是“抢占了”人家的位置。 难免张宝武会有不满心理。 于是，李放喝了口茶水，不露声色地看向张宝武：“张宝武同志，这件事情，你可先向杨春文科长汇报了？” 论职务。 他是副科，杨春文才是正的。 汇报工作也得从上到下来。 却见张宝武笑了笑，而后小声说道：“我知道裴林是您的人，怕这件事闹大对您不利，这才先来跟您说的。” “杨科长那边，还没说呢” 李放笑了笑。 听见张宝武的话，他心底更坚定自己的想法了。 张宝武，不如所料的话。 是冲着自己来的。 如果自己听了他的话，自乱阵脚，选择“包庇”裴林。 张宝武势必会把这盆脏水泼给他们。 而张宝武自己趁机洗清罪名。 没准还能挤掉李放，官升一级。 而且，就算李放听了他的话，没自乱阵脚，选择相信裴林。 他会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再告诉杨科长。 到时候，保卫科里就会发现厂里财产丢失，而他这个“举报人”，有很大机会不会被列为嫌疑人。 倒是他先举报的“裴林”，则会被拉入泥潭。 到时候，张宝武只需要再找一个厂外的替罪羊，指证裴林，就能把这件事彻底掩盖过去。 而李放作为副科长，也会被扣上懈怠职守的大帽子。 不得不说，张宝武的这个计策，真是一石二鸟。 只不过，他没预料到，他的行踪先被裴林发现。 如今，裴林和宋大国等人正抓紧查验这件事。 李放心下有了打算，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张宝武。 免得他狗急跳墙。 “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如果属实，严惩不贷。” “宝武同志，你辛苦了。” 张宝武见李放果然如同自己预想的那样，踩进了坑，心里十分得意。 但面上未显露半分。 而是客客气气地说道：“我相信您的能力，到时候如果需要我帮助行动，抓捕坏分子，您就直接吩咐就成。” “您一定要抓紧时间，要不损失就大了。” 张宝武心里虽这样想着，但巴不得李放能多慢就有多慢处理这件事。 这样，到时候他向上面反应，李放偏袒包庇裴林的时候，证据就更充分了。 李放点头。 张宝武见此，心满意足地走了。 李放知道，他必须尽快行动了，否则，只能是坐以待毙。 傍晚下班，李放和沈小正骑车到了徐彬定好的饭馆。 徐彬也是刚下班，身上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换。 “呦，彬哥，今天嫂子没来啊。” 沈小正扫了一眼，没看见徐彬对象的身影。 徐彬咧嘴一笑：“加班。” 徐彬的对象宋青梅是个护士，论起工作量来，有时和徐彬不分上下。 因此，俩人也就晚上的时候，偶尔才有机会见个面。 “那正好，我哥也不在，今天咱们能敞开喝了。” 只见沈小正拧开白酒的瓶盖，给徐彬和李放一人倒了一满杯。 “我不喝了，晚上还得回去值班。” “最近案子多，我这脑袋都忙大了。” 徐彬戳着自己的太阳穴，头疼地说道。 “还是你们厂保卫科的活儿好啊。” 徐彬夹了颗花生米，感叹道。 李放听了徐彬的话，嘴角一撇。 要是之前，徐彬如此说，倒也是没错。 可这张宝武的事儿一出，李放那是操碎了心。 他说道：“好日子到头咯，我这在保卫科，屁股还没坐稳，就有人惦记着了。” 李放话一出，徐彬和沈小正纷纷看向他。 沈小正一脸懵：“咋了放子，出啥事了。” 徐彬则是笑呵呵地朝着沈小正说道：“小正，你这情报工作不行啊，保卫科的事你自己都不知道。” 李放抿了口白酒，把张宝武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 “张宝武，这人我不太熟。” “不过这小子我记得人挺拽的，原来的副科长，那个周全在的时候，他就是个刺儿头。” “那时候周全碍于杨科长面子，倒是没咋理他。” “没想到这丫的一肚子坏水。” 沈小正咬了口鸡腿，而后嗤之以鼻道。 徐彬则是一脸凝重，而后对着李放说道：“放子，你这个事，不是件小事。” “而且你这一说，我立马想起来今天早晨看的一个案宗。” “津城有一伙在黑市场搞物资贩卖的人，前一阵突然消失了，再出现的时候，在京城出了一批货。” “最近又失踪了。” “这帮家伙胆子很大，警惕性很高，手上带着家伙。” “当地同志去盯梢的时候，还伤了两个。” 李放皱紧眉头。 “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不确定张宝武是怎么和他们联系上的。” “徐哥，你能回去再确认一下，他们出货的具体内容和时间吗。还有其他线索，我回头去找你。麻烦了。” 李放看着徐彬说道。 徐彬颔首，爽快地答应了。 “这是应该的。” “如果真是那伙人，到时候恐怕以你们厂保卫科的实力，是解决不了的。” “不还是得我们介入。” 徐彬笑呵呵地说道：“都是一家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可是个重要行动 上午，李放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早晨新从徐彬那里取来的热乎乎的案件总结。 徐彬昨晚值班，愣是熬了个通宵，帮他把材料整理出来了。 对此，李放心里说不感激是假的。 只是，公安方面收集的材料也不是全面的，李放左看右看，也没找出两起案子的串联关键点。 毕竟，这伙人最近一次出现的时间已经是一个月前。 想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还是有点费劲的。 想到这，李放把裴林叫了过来。 “大国那边有消息了吗。” 见裴林摇头，李放又问道：“库房那边你去核实了吗，丢失的东西有什么。” 这次，裴林点头了。 只见他表情有些凝重。 “库房的管理混乱，堆的东西太多，一时半会也没法统计。” “我害怕打草惊蛇，没惊动别人。” “但我打听到，之前有一批废钢在库房里搁置了挺长时间，而且我核对了一下大概数量，应该就是那天晚上我和大国看见的那批货。” 说完，裴林又补充道：“我按照您的吩咐，没惊动其他兄弟，我自己去事发的地方跑了一趟。” “从后门出去，一直往东走，有铁路，再往南走走，有片树林子可以钻出去，那儿通着外面的马路，我估计这帮人就是走的这条路。” 李放听了裴林的汇报，给他递了张纸。 “我昨儿晚上，从你说的那地方转了一圈。”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昨晚上饭后，李放便独自一人溜达到后门。 他的侦察范围和裴林基本相仿。 裴林听了李放的话，眼睛一亮。 他接过李放手中的纸，只见上面手绘的地图上标注了重要的标志物。 “他们从京城干的案子，再从当地销赃，可能性不大。” “而铁路管得严，他们也不能用这个方式运。” “所以，这条路，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李放不露声色地分析道。 裴林听了李放的分析，点头说道：“那我有时间去沿途的村子问问。” “运这些东西，肯定得有车。” 裴林推测道。 而李放见此，补充道：“汽车、牲畜拉的车，或者见到有类似打扮的人推的板车，都不要放过。” “这回可以让卫东和张虎一起跟着你。理由嘛，就说去和村子里的民兵联合训练。” 这年头，厂子和附近村子联系很密切。 保卫科和民兵们也不陌生，因此这个行动并不会引起注意。 而黄卫东和张虎和裴林一样，都是周全的老班底。 是暂且可以信任的人。 “记住，一定警惕。” “不排除他们还藏匿在这些村子或者山里的可能。” “所以，带好防身的武器。” “遇到嫌疑人，先稳住，回来找支援。” 李放嘱咐道。 裴林点头，表示牢记李放的话，然后说道：“科长，要是那些人抓不到，那，那个谁，咱们还抓不抓了。” 李放知道他指的是张宝武。 此时，李放还没有将张宝武倒打一耙的事情告诉裴林。 他怕裴林一冲动坏事。 李放认真地看着他：“抓，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既然张宝武给他设局。 那李放，也有圈套等着他张宝武去钻。 裴林刚走不久，便见张宝武又来找李放了。 他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李副科长，昨天忘了跟您说件事。” “之前杨科长把我从值班表划去了，现在我想着，让您再给我安排回去。” 李放点头，当着张宝武的面，把他的名字填了回去。 “你的岗还是原来那班，时间没变。” 张宝武脸上露出笑容：“那就行。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却没想，李放叫住了他。 “这个，张宝武同志，今天下午下班，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任务。” 张宝武听了李放的话，心里虽有疑惑。 但看见李放坦然的面容，也就放下了怀疑。 “好嘞。” 下班后，张宝武如约而至。 他见办公室里只有李放和他，心中的疑惑更甚。 尤其是等到天色渐黑，李放也没说什么任务，他心里更担心了。 难不成，事情暴露了？ 张宝武心理素质一般，偷偷在心里嘀咕道。 他一问李放有什么任务，李放就神神秘秘地让他再等一会儿。 “李副科长，用不用再叫几个人来？”张宝武试探道。 李放摇头。 张宝武不死心，正要再问，却见门口进来个人。 李放见此，连忙迎了上去。 “大茂哥，来了。” 许大茂咧着嘴笑道：“让你久等了。” “这位是？” 许大茂先和李放打了个招呼，而后好奇地看向张宝武。 “这是我们保卫科的干事，张宝武同志。” “文武双全，是个有能力的好同志。” 李放吹嘘道。 许大茂听了，眼睛一亮，握住张宝武的双手，热情地说道：“张同志您好，我是许大茂。” 张宝武此时一脸懵，也不知道李放到底要干嘛。 只见李放大手一挥：“走，到点儿了，行动。” 许大茂心情也很激动。 因此，他们正要去干个大事。 那就是，抓奸！ 抓王卫海一个现行。 想起事成后，自己升官的场景，许大茂神色更激动了。 他看着李放，说道：“放子，就我们仨吗，是不是少了点儿人。” 只见李放正色道：“这可是个重要行动。” “保密点儿好。” “有张宝武同志在，你就放心吧。” 此时张宝武还是一脸懵，云里雾里的，不知道李放他们到底要把自己带去哪里。 疑惑中，三人已经偷偷摸到了一处库房后面。 巧的是，那库房正是上回张宝武和人偷东西的地方。 张宝武此时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有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 他似乎觉得，一支枪已经顶到了自己脑袋上。 会不会，这就是一场鸿门宴，让他有去无回的。 张宝武的脑补，李放不知道。 但他看着张宝武脑门上的虚汗，心里了然。 果然，张宝武这个“鬼”，做贼心虚啊。 不过，今天还真不是给你设的局。 而是另抓大鱼进网。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先从树上下来 此时，天色已然渐黑。 附近的人也都下班走光了，只能听到风刮树叶的声音。 此时，李放抬了抬手表，凑到许大茂耳边，小声问道：“确定吗？仓库里有人？” 许大茂信心十足的点头。 “每次都在这块儿，时间都是固定的。” “我估摸着，俩人正办着事儿呢。” 许大茂猥琐一笑。 李放颔首。 他转头朝着张宝武说道： “张宝武同志，经人举报，我们眼前的仓库里有人在进行流氓活动。” “我们的目标就是抓捕二人。” 张宝武先是一愣，而后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抓他就行。 不过，李放的话，让他一下子来了兴趣。 他嘿嘿一笑：“李科长，这位不会就是” 他瞥了眼许大茂，小声问道。 他以为是有人给许大茂戴绿帽子，要不然这男的这么激动干嘛。 说着，他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 许大茂不知道张宝武这么想他，因为他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仓库，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 李放嘘了一声。 他说道：“一会儿听我命令，直接闯进去。” “你负责抓人，手电筒带好。” 李放吩咐道。 张宝武连忙点头。 “保证完成任务。” 李放没再多废话，他左手拿好手电筒，右手拿出照相机。 这东西还是他找程小琳借来的。 程小琳喜欢拍照，家里收集不少照相机。 她离开京城前，李放特意借了台。 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正好拍证据用。 不过，想到胶片的价格，李放又感觉肉痛了。 回头，必须得好好宰许大茂一次。 要不然自己这忙里忙外，可就白忙活了。 李放摸到仓库门口，见仓库大门露出缝隙，里面黑乎乎的。 他侧身悄悄推了推门。 见声响不大，他又推了推。 然后，他突然表情僵硬住了。 耳边传来一阵断断续续、暧昧的声音。 一旁的许大茂则是好奇地靠近大门。 张宝武也听见了，他嘿嘿一笑，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放眼神好，哪怕天黑，也依旧窥探到了仓库中，这对野鸳鸯的位置。 只见李放后退两步，一下子就踹开了仓库的大门。 里面的男女声音突然停顿。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张宝武闯进去，用强烈的手电筒光，将二人照了个明明白白。 李放连忙拍摄了几张照片。 不雅的画面让他撇了撇嘴。 属实是让机子沾上脏东西了。 那王卫海下半身赤裸着，十分丑陋，裤子挂在膝盖上，还没来得及穿。 而那女人，则是半掩着衣裳，露出白皙的皮肤，表情惊恐万分。 李放大喊一声：“举起手来。” 只见那王卫海转过头，一瞬间提上裤子，拿外套蒙着脸就往外跑。 “不要再跑了。” 李放将相机挂在脖子上，迅速去追王卫海。 只见那王卫海也不是吃素的，三步两步，就逃到了仓库门口。 李放瞪了一眼看热闹的许大茂。 “抓人啊。” 许大茂听到李放的话，方才反应过来。 他趁王卫海从仓库门出来右拐的功夫，一个前突，把王卫海的裤子又扒下来了。 这下，王卫海傻眼了。 只是，天黑着，他也没发现是许大茂拽的。 他扭头一看，李放马上就要追上了，于是便以最快的速度爬到了一棵大树上。 很快，李放追了上来，看见树上光着半拉屁股的王卫海。 哭笑不得。 “你下来。” 李放喊道。 只见王卫海一声不发。 “行，那你就在树上呆着吧，一会儿我叫人来，你不怕丢脸你就别动。” 李放冷哼道。 这回，王卫海倒是说话了。 “同志，我是初次，能不能饶我一回。” “都怪那个女人勾引我。” 他语气颤抖。 那模样似乎是怕了。 这年头，通奸不是小罪，被拉出去当流氓枪毙的也有。 王卫海此时心里后悔万分。 他能当上这个副科长，那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毕竟他最早就是个农村刨食的，后来运气好进了轧钢厂车间当学徒工。 一步步，走到现在。 他现在只恨那个女人勾引自己，害他如此。 李放拿着手电筒照着他。 “是宣传科的王卫海，王副科长啊。” 王卫海被手电筒直射，连忙用手捂上脸。 见李放认出他，他心里更慌了。 “我，我” 事到如今，李放大概也知道王卫海是个啥人了。 怂包一个。 被抓了，一点担当没有。 反观那个女人。 李放看着被张宝武捆着压过来的女人。 三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中等，身材偏丰腴。 脸蛋粉红，一双眼睛里荡漾着春的味道。 “姓名。” 李放问道。 那女人倒是比王卫海还要勇敢些，她此时已经穿好了衣裳，挺起了自己那高傲的胸脯。 颇有敢作敢当的那意思。 满脸镇定地说道：“丁美兰。” 李放颔首，随即又记下了她的一些个人信息。 然后又看了看树上的王卫海。 “我数三个数，再不下来，我就真叫人来了。” “三。” “二。” “一。” 话音未落，李放趁王卫海松懈的功夫，一下子窜到树上。 把这家伙拉了下来。 这家伙狠狠地从树上摔了下来。 身上沾满了尘土。 李放拍了拍手。 都是农村长大的，还跟他比爬树。 王卫海落魄地像个被抓的野猪，光着大腿。 那丁美兰则是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李放把裤子扔了过去。 “穿上吧，一会儿到保卫科再审你们。” 此时，王卫海已经穿好衣裳，一脸绝望地被张宝武捆了起来。 这俩被捆成“粽子”的野鸳鸯，看起来滑稽的很。 而王卫海这时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也认出了许大茂。 “许大茂！是你！” “一定是你害我！” 王卫海想起平时许大茂在领导面前的奉承。 一瞬间气的跳脚。 若不是被绑着，恐怕他就要和许大茂拼命了。 “你个小人!” 王卫海怒骂许大茂的同时，一旁的张宝武则是叉腰看着好戏。 他瞥着丁美兰那白皙的胸脯，眼睛都移不开了。 又看了看王卫海那矮挫模样。 果然，只有当了科长，才能享受更好的呀。 张宝武感叹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没有牵挂 而一旁的许大茂，拿着手电筒，听着王卫海的辱骂，也不生气。 他看着王卫海跳脚的模样，突然笑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许大茂从兜里掏出烟，打算抽一根。 他先扭头看向李放，而后想起李放不抽烟，便先给张宝武点了一根。 张宝武见他用的是打火机，眼睛一亮。 “好东西，是进口商店买的吧。” 许大茂嗯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这打火机还是他从老丈人家拿来充面子的，见张宝武如此，许大茂面上淡定，但心里格外畅快。 他这个人，特别享受被人仰慕的感觉。 而一旁的王卫海，见许大茂在那嘚瑟的抽起烟来，气的嘴都歪了。 嘴里的脏话一串一串的。 李放紧皱眉头。 “闭嘴。有话回去说。” 李放冲他喊道。 那王卫海此时已经丧失理智，在那一个劲儿的骂街。 李放见此，直接让张宝武把王卫海的袜子拽下来，塞进他嘴里。 这下，王卫海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张宝武嫌弃的抖了抖自己摸袜子的手。 这时，张宝武嘿嘿笑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女人丁美兰。 “老实点，要不给你也塞上。” 丁美兰白了他一眼。 偏过头去，不再看李放他们。 押送路上，王卫海像个刚被捕上来的大鱼，扑棱扑棱乱动。 倒是那丁美兰，淡定的像个没事人。 李放对这个女人升起了几分好奇。 他听说过，这个丁美兰以前和李怀德有过一腿，后来估计是关系断了。 要不然，当时许大茂去和李怀德汇报的时候，为什么李怀德这老小子听到丁美兰的名字，还一脸淡定。 不过，也不排除李怀德不在乎这些。 毕竟，李怀德这个人也不是太小肚鸡肠的人。 和他有过节的人，他都能照样用。 更何况一个女人了。 连一个妻子都不算的女人。 李放想起食堂的刘岚。 那算是李怀德身边呆的比较长的女人了。 不过，她那弟弟刘成，之前一直缠着李放，后来因为各种变故，也没能如愿调到采购科。 还在车间苦苦挣扎。 李怀德愣是没让他沾到什么大光。 想到这，李放看向丁美兰的眼神，有些复杂。 丁美兰一直侧着头，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放的目光，她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 “同志，有什么事吗。” 女人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 李放摇摇头。 “没事。” 丁美兰哦了一声，打量了李放两眼，而后说道：“你是保卫科的干事？” 保卫科的人一般会在大家下班后，进行厂里的巡逻。 因此，丁美兰问道。 李放颔首：“我叫李放，保卫科副科长。” 丁美兰嗯了一声。 半晌，突然笑了。 “真年轻。” 李放见她笑得开心，摸不到头脑。 怎么感觉这女的神神叨叨的。 正常人被抓，不应该要么尴尬羞耻，要么生气绝望吗。 她倒好，淡定的要命。 “罪名要是成立，厂里就要把你们移送公安了。” 李放以为她不知道这事儿的后果，还特意提了一嘴。 没想到那丁美兰无所谓地说道：“我无儿无女无父无母，没什么牵挂。” 那模样，就是等着被枪毙了。 李放一时语塞。 他正想说，那你丈夫呢。 还没说出口，就想起来，她要是和丈夫关系好，岂能有这些事。 于是，便选择闭上了嘴。 丁美兰不了解王卫海和许大茂的那些勾心斗角、弯弯绕绕。 不过，见王卫海那模样，也猜出来几分。 到了保卫科里，她一言不发。 李放见此，便让人给她解了绳子，单独放在了一个屋里，给她照了把椅子，派人看守。 “李科长，用不用通知家属？” 保卫科的值班干事问道。 李放犹豫片刻。 “明天再说吧。” 他记得许大茂说，这王卫海老婆孩子还在乡下。 要是弄上来，闹事怎么办。 至于丁美兰。 她男人被戴了帽子，躲还来不及。 估计叫也叫不来。 李放把外套摘了下来，扔给了丁美兰。 “睡一觉吧。” 毕竟丁美兰现在衣裳松松垮垮的，没个遮拦的，真来人了也不好看。 一男一女分着关押。 王卫海的待遇就没这么好了。 狭隘的小屋里，一盏小灯直射他的眼睛。 他狼狈地咬着自己的袜子，被迫蹲在墙角里。 这时，屋里的许大茂见李放进来，便说道：“放子，接下来是不是就你们保卫科的工作了，我走了啊。” 李放点点头。 许大茂走后，屋里只剩下李放和张宝武，还有王卫海。 李放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张宝武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而后左顾右盼。 也没在屋里找到第二把椅子。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张宝武心里虽然对李放不满，但也不敢撕破脸。 于是便站到王卫海身边，使劲地踹了他一下。 把他嘴里的袜子掏了出来。 “把事情通通说一遍。” “敢隐瞒，我就” 张宝武恶狠狠地盯着王卫海说道。 王卫海见张宝武面容凶狠，此时屋里许大茂也走了，他像个蔫黄瓜一样，老老实实地点头。 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甚至把和丁美兰每次私会的时间和地点都说出来了。 李放录口供录的手都酸麻了。 “领导” “是不是还得通知家属。” 王卫海红着眼眶，语气颤抖。 李放抬头看着他说：“我们都是按流程办事。” 王卫海听到李放的话，耷拉着脑袋。 “都是许大茂” 他嘴里重复着这一句话。 说着说着，眼睛里泪花闪动，而后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也许是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来到城市的兴奋，和当上工人离开农村时，爹妈妻子对他的期盼。 也许是想起了从工人摇身一变当成干部时的得意。 但此刻，皆化为了绝望。 不过，李放明白，像王卫海这种人，他只是后悔自己被抓到而已，并不是后悔自己做错了事。 如果今天被抓的不是他，他一样会继续贪欢享乐，毫无悔意。 想到这，李放深深地看了眼张宝武。 或许，要不了多久。 张宝武也将会“享受”这种身份的转变。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是民兵，是大人 对王卫海的审讯忙碌了大半夜，李放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张宝武继续盯着。 因为他得回去洗照片。 明天上报案件的时候作为证据。 要说这洗照片，也是个技术活。 不过李放倒也不陌生，毕竟他以前就是个胶片机爱好者，老相机也玩过不少。 洗胶卷的材料还是从程小琳那“买”的。 说是买，但程小琳不愿收他钱，索性便约定好用三顿美食来换。 后半夜，李放忙活完这些东西，拿到晾好的照片，已经天亮了。 他打了个哈欠。 幸亏现在年轻，要不然还真撑不住。 拿好照片，李放便出门了。 院门口，许大茂站那，看见李放连忙迎了过来。 李放和他打了个招呼：“大茂哥。” 许大茂看着李放那黑眼圈，许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从手里拿出自己准备的早点 “真是麻烦你了。” 说着把东西放到李放车子上。 李放没拒绝，笑了笑：“一块儿去厂子吧，昨晚我给王卫海的事儿都审出来了，这事儿应该是没问题了。” 许大茂听了李放的话，脸上掩不住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 如李放所说的那样，王卫海的事已成定局。 早晨，杨春文来了之后，听说了这件事，他又审了王卫海一遍。 于是，王卫海那点破事全抖落出来了。 保卫科，乃至早晨上班的人，人尽皆知。 于是，这件事成了轧钢厂最新的八卦。 工人们茶余饭后可以谈论的事又多了一桩。 尤其在丁美兰的丈夫得知此事之后，被气的心脏病犯了。 大家都传言此人抢救无效死了之后。 事情进一步发酵。 厂领导见此，怕造成不好影响，便严禁大家再谈论这件事。 并对此事件的主犯王卫海、丁美兰，表示必须严惩，以正风气。 于是，很快，二人便被移送公安了。 而在许大茂“小黄鱼”攻势下，李怀德很快就将他这个人才纳入麾下。 毕竟宣传科不可一日无“副科长”。 很快，在一场不大不小的会议上，许大茂同志，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小目标。 接受厂里任命，摇身一变，成为宣传科的副科长。 那一日，有人说，许副科长家的鸡走路都挺胸抬头，打鸣都更响了。 李放证明，这绝对不是谣言。 因为他记得那天他和许大茂一起下班后。 许大茂特地从院里每户人门口都晃了一遍。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如今是宣传科的许副科长。 惹得傻柱看不惯，怒骂其孙贼也，差点一拳怼毁许大茂。 而院里的官迷二大爷刘海中，表面恭维，心底别提有多酸了。 外人如此，内人也一样。 李放瞧着，许大茂和娄晓娥的模样，便知道二人这场架打完了，这回应该是和好了。 人间百态啊。 夜晚，李放瞧着自己藏在枕头下的那两根新鲜的，闪亮亮的小黄鱼。 许大茂，是个人才呐。 李放如同前几天的轧钢厂副厂长李怀德一般，默默感叹道。 王卫海的事情结束后，李放就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对付张宝武上面了。 毕竟，他总感觉张宝武要按捺不住了。 这也是场心理战。 李放明白，越是这个时候，他越得稳住。 这几天，裴林和张虎、黄卫东按照李放所说的那样，以训练的名义跑了附近好几个村子。 得到的线索有限。 这让李放不禁怀疑，难不成这伙人凭空消失了。 但他也没放弃，打算自己跟着去一趟，探探情况。 去的地儿叫王家庄，村子不大，人也不是很多。 李放他们到的时候，村里的民兵已经在等着了。 “这是我们保卫科的李副科长。” 裴林介绍道。 对面的民兵二十来岁，挎着步枪，衣服上打满了补丁。 唯有一双绿色的军用胶鞋，新的格格不入。 那军鞋正是六五式解放鞋，和后世依旧在流传的样式差不多。 比起后世的廉价，这年头儿，这玩意对于普通农村人，那无异于一件宝贝。 “你好，李副科长。我是王六宝，王家庄的民兵。” 王六宝年纪不大，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 李放和他握了握手。 “这几天麻烦你们了。”李放客套道。 王六宝年纪不大，但说话也丝毫不含糊。 “您哪说的话，裴林大哥他们教了我们好多东西，而且，他们连村子里给准备的饭都不吃，非要自带干粮。” “不愧是大厂子，这同志们觉悟真高。” 王六宝竖了个大拇指。 裴林听到王六宝的夸奖，嘿嘿一笑。 “科长，这六宝同志也是个厉害的，那手榴弹扔的准极了。” 李放看着二人相互吹嘘，没说话，笑了笑。 然后对着王六宝说：“王同志，你和裴林他们继续你们的训练，我今天来就是来看看。” 王六宝听了李放的话，松了口气。 别看他说话一套一套的。 但李放毕竟是人家轧钢厂保卫科的领导，年纪虽然和他差不多，但和李放相处，总不如和裴林他们相处自在。 于是，王六宝笑了笑，招呼身边的民兵说道：“那就让狗子陪您一块转转吧。” 李放见此，点头算是默认了。 那王狗子比王六宝还小，李放瞅着也就十五岁左右。 身上的补丁打了一层又一层。 脚上的鞋就差破的漏洞了。 不过，身上还背着步枪，看起来还挺神气的。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 李放看着王狗子问道：“王同志，你们村都是姓王的吗。” 王狗子挠了挠头，有些拘谨地点头说道：“是，听我爷爷说过，过去还有外姓人，后来打仗了，都走了。” 李放点头。 既然都是本族人，那说明村子里只要有外人来，那一定是人尽皆知，和王狗子打听些消息也很容易。 于是，李放习惯性地从兜里掏出包烟，他正要递给王狗子一根。 但转头看见王狗子那稚嫩的面庞，犹豫片刻，还是收起来了。 “我，我不会抽烟。” 王狗子看着李放的动作，老实地说道。 李放笑了笑。 “我也不抽。” 他转而从兜里拿出上回没吃完的奶糖。 他以前每次回家，都往兜里揣点糖，进村的时候分享给村里的小孩。 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兜里总要带点糖。 李放把奶糖递给王狗子。 这个十几岁的小男子汉罕见的脸红了。 “我，我是民兵，这是给小孩吃的。” 不过，看他的眼神，那渴望的目光。 李放笑了笑，索性把兜里的糖都拿出来，自己剥了一颗，塞到了嘴里。 “还有，大人就不能吃糖了吗？” 说罢，把剩余的都塞到了王狗子兜里。 “回家跟弟弟妹妹一起分着吃。” “不许拒绝。” “这是领导奖励给你这个民兵的。” 王狗子见此，挺直身板，给李放敬了标准的军礼。 “是！”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追黄豆的孩子 李放看着王狗子那标准的军礼，忍不住说道：“很标准的军礼。” 王狗子听到李放的夸奖，咧着嘴笑道：“五宝哥教的。” “我天天在家练呢。” “五宝哥，是王六宝同志的哥哥吗。”李放顺嘴问了句。 王狗子忙不迭点头。 “对，对。” “那可是我们村的大英雄!” “是战斗英雄呢，首长都表扬过的。” 王狗子与有荣焉地说道，他挺直胸脯，说道：“以后我也要像五宝哥一样。” 李放笑了笑，鼓励道：“一定可以的。” 怪不得王六宝有那双解放鞋，应该是他哥哥寄回家的。 这年头，若是有家里人参军，那是很光荣的。 而家庭条件不好的军人，总会省吃俭用，把穿的东西，还有补贴的钱粮票都寄回家里。 所以，有时候看见，农村一个贫苦的家里。 有的孩子戴着军帽，有的孩子穿着大好多码的军装和军鞋或者拿军装布料改的衣裳。 那一定是家里有当兵的。 两人走着聊着，也熟稔起来。 “李领导，你也是军人吗，我知道裴大哥他们都是军人。” 王狗子好奇地问道。 李放摇头：“我没参过军。” 王狗子哦了一声。 笑着说：“那你一定是城里干部家庭出来的吧，要不然这么年轻，就能当科长嘞，比我们生产队队长还厉害呢。” 李放笑了笑。 “你还懂得不少。” “我啊，和你一样，我老家是秦家庄的。” 李放没有掩饰自己的农村人出身的身份，他才不会像轧钢厂有些人一样，明明从农村出来没几天，却想和农村的一切做个了断。 做人，不能忘本忘根。 王狗子张大了嘴巴，给李放竖了个大拇指。 “那可真厉害，能进城当工人，还能当干部。” “明明看着和我差不多大呢。” 王狗子眼里除了敬佩，并无其他。 李放看着纯朴的少年，觉得心情很是轻松。 应付多了李怀德、许大茂这种利欲熏心的家伙，见到王狗子这种敦厚的少年，让他有种割裂感。 如果说李怀德是后世那个霓虹灯下的充斥利益算计的社会的缩影。 那王狗子这个纯朴、怀着远大理想的少年，则是这个年代许多年轻人的模样。 有纯真、有理想。 “对了，王同志，你们村子最近治安怎么样，没有什么情况吧。” 李放问道。 话音刚落，王狗子便说道：“哎呀，这个王同志叫的太别扭了。” “领导，你就叫我狗子就行，我爹娘，村子里的人都这么叫我。” “治安，很好啊。” “也没什么情况。” “我们村的民兵，那个个都好，大队还嘉奖过我们呢。” 王狗子骄傲地说道。 李放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二人就走到了一户人家前面。 那人家的房子建的简陋，门口蹲着个光着屁股的孩子。 这年头，家里穷，小孩子光着屁股的多。 李放定睛一看，那小孩不知道从哪弄的土，正往上尿尿，和泥巴玩呢。 小孩子没玩具，因此，幼稚的他们总会自己制造这些玩具。 小孩尿完，继续蹲着，捏着泥巴。 捏了一个小人，但是似乎泥巴稀了，怎么也不成型。 急的他挠着自己的脑袋。 一块块泥巴抹在了身上。 很快，浑身便都脏兮兮的。 这时，院里走出个年轻妇人，干瘦干瘦的。 她看见小孩如此，眉头都没皱一下，三下两下就把孩子从泥巴堆里捞了出来。 那动作利落干净，一看就练过很多次了。 正要往回走。 却看见王狗子和李放二人站在几米外。 她眼睛一亮，连忙打了个招呼。 “狗子，这是巡练完啦，中午来家吃饭啊。” 女人抱着满是泥巴的孩子，热情招呼道。 王狗子报以热情回应。 “不用啦姐，城里来领导啦，我得招待招待。” 女人哎呀一声，惊喜道：“我家狗子真出息了，都能招待领导了。” “以后指定能赶上五宝。” 而后看着李放说道：“这是领导吧，真年轻啊。” “我家狗子可是个好同志啊。” 李放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大姐好，王狗子同志的确很优秀。” 这时，王狗子在一旁介绍道：“领导，这是我大姐，亲的。” 女人附和道：“对，一个爹的，一个妈肚子出来的。” 这时，王狗子走近他姐，把兜里的糖掏出来两块。 “姐，领导给的，你给孩子吃。” 女人看见糖，眼睛一亮。 但随后，拒绝道：“你拿回家给爹娘，让弟弟妹妹吃，我家娃小，吃不了这。” 话音刚落，却见院里跑出个五六岁的孩童。 同样光着屁股。 一路小跑，却是低着头。 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因为王狗子他姐住的地方算是个小坡，因此这孩子一路向坡下跑去。 “回来，大狗儿，你干嘛去。” 王狗子他姐大声喊着自己的大儿子。 李放听见名字，忍俊不禁。 狗子、大狗儿，估计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孩，名字是小狗儿。 这一家名字都挺有意思。 不过农村嘛，惯例是贱名好养活。 这也是父母对于孩子健康长大的期盼。 那被叫做大狗儿的孩子，跑到坡下，低头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撅着个屁股，那模样可爱极了。 半晌，眼眶红着回来了，眼睛还闪着泪光。 小手拽着他娘的裤腿。 “娘，娘，豆，豆没啦。” “就剩一颗豆豆啦。” 王狗子大姐抱起老大，用自己刚摸完老二身上泥巴的手，给老大擦了擦脸上的泪。 然后安抚道：“没就没了，娘再给你做。” 看着这孩子手里紧紧攥住的一颗黄豆，李放这才知道。 原来这孩子是在找豆子。 这年头，炒黄豆对于农村孩子来说也是美食。 一粒都很珍惜。 要不然，这孩子也不会因为一粒豆子滚走，哭的这么伤心。 想到这，李放心里塞塞的。 这才是这个年代的贫瘠生活。 王狗子最后还是把糖塞给了姐姐。 不同的是，他又偷偷的把那块打算自己吃的糖，也给了姐姐。 他想让姐姐也吃一块。 第一百一十九章 瞎娃爷孙 从王狗子姐姐家路过，刚走没几步，李放便看见有一堆废墟。 那应该是房子倒塌后留下来的。 李放指着那块，好奇地问道：“怎么房子塌了，这户人家也不重建呢？” 王狗子说道：“早没人住啦。” “听我爷说过，这户人家原来还是旧社会时候，大财主家的管家呢，后来世道乱了，再也没回来过。” “这屋子也就荒废下来了。” “这不，三月份时候，地震就跟震塌啦。” 王狗子说完，李放恍然大悟。 三月份，京城邻省的那次地震不小，他们厂还支援物资来着。 这老屋子年老失修，塌了也属实正常。 毕竟，人走屋空。 不过，依稀能看出来，那屋子当年建的还是不错的。 这时，那堆废墟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放好奇走近，见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撅着屁股，在一堆旧砖烂瓦里找寻着什么。 “瞎娃，干嘛呢你。” 王狗子看见那孩子背影，立马大声喊道。 被叫做瞎娃的孩子转过身，脸上脏兮兮的。 但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 丝毫不像个“瞎娃”。 “狗子哥啊，我爷让我上这里面拾掇拾掇，说没准有好东西呢。” 瞎娃咧嘴笑道。 王狗子看了他一眼，指着地上说道：“好东西早就让人捡走啦，哪还有好东西。” “你爷那是糊弄小孩呢。” 王狗子说的也没错。 这房子虽然塌了，但有的还算完好的砖头瓦片都让人给拾走了。 如今，这地上除了垃圾，哪还有什么东西。 这堆东西，都指不定被多少人择过了。 瞎娃嘟囔道：“我爷才不会骗我。” “我不听你的。” 王狗子见此，许是因为李放在旁边，他感觉丢了面子。 便喊道：“你爷是不是好人，村里人都知道，他可给旧社会的大汉奸当奴才。” 他这一说，惹怒了瞎娃。 瞎娃随手拿起一个破烂瓦片，使劲朝着王狗子脑门扔过来。 不过，准头稍差。 倒是王狗子身边的李放受了牵连，多亏他躲得快，那瓦片只砸到了肩膀。 给他衣裳都划破了。 “你这小崽子，下手这么狠！” “亏我平时还给你糖吃。” 王狗子和李放都吓了一跳。 王狗子见此，气的上前揪住瞎娃，把他裤子扒了下来，使劲打了他的屁股。 瞎娃虽然想挣扎，但毕竟二人年纪在那摆着呢。 他被王狗子压住，动弹不得，只能老实地挨打。 那瞎娃一声不吭，盯着王狗子。 “我爷不是坏东西！” 瞎娃说道。 李放见此，连忙让王狗子住手。 “行了，狗子同志，说好的，你是大人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王狗子听了李放的话，便停下了手。 “我没和他计较。” “他砸了你，我替他家大人教训教训他。” 王狗子嘟囔道。 李放又看了看瞎娃，他弯下腰，摸了摸瞎娃的脑袋：“没事了。” “下回有话好好说，别打人。” “也别记恨你狗子哥。” 瞎娃虽然年纪不大，但还是能听得进去话的。 许是因为李放是村外人的缘故，瞎娃有些拘谨地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一旁的王狗子见此，满不在乎地说道：“领导，没事。瞎娃我俩关系好，闹着玩，是不是？” 瞎娃听见王狗子的话，兴许是心里还有气，便故意别过头去不看他。 李放看着这孩子，总感觉像头小狼崽儿一样。 身上带着股狠劲儿和韧性。 “走吧，瞎娃，你给我们领导打了，带我上你家喝杯茶水，去，给我们带路。” 王狗子冲着瞎娃喊道。 那瞎娃没说话，从垃圾堆里走了出来，朝着西面走去。 那模样，似乎是默认了。 他走在前面带路。 王狗子和李放走在后面聊着天。 “这瞎娃没爹娘，打小跟着他爷爷生活。” “性子野，再加上他爷爷在我们村名声不好，没人愿意和他玩。” “也就我和他爷孙能说上几句话，换旁人，都不带搭理的。” “不过，每次我一提他爷，这小崽子总跟我急。” “我说的也没错呀。” 王狗子挠了挠头，解释道。 李放笑了笑：“别看是个孩子，但心里的事儿，都明白着呢。” “他爷爷养他，估计也不容易，你以后还是少说吧。” “伤感情。” 李放此话一出，王狗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下回不说了。” 见王狗子知错就改，李放对这个纯朴的少年更喜欢了。 瞎娃的家离这儿不近。 走了一刻钟，才走到。 只见一间土屋进入李放他们的视线。 土屋前还养着两只鸡。 还有一条小黄狗。 瞎娃还没到，那小黄狗便远远地迎了出来，朝着瞎娃摇头晃尾巴的。 瞎娃蹲下身，摸了摸小黄狗的脑袋。 随后，对着屋子里喊道：“爷，狗子哥来家了。” 待到李放和王狗子进了瞎娃家，一个老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年纪不小了，但腿脚还算利索，一双眼睛和瞎娃长得很像。 虽年老，但眼睛并未浑浊，依旧炯炯有神。 “老瞎爷，你孙子给我领导打了，我找你赔杯茶喝，不过分吧。” 王狗子挺直腰板，大声说道。 老人白了一眼王狗子，骂道：“你这棒槌，天天欺负我孙子。” 然后看向李放，打量了李放几眼，见李放肩膀上衣裳有新伤，语气有所缓和。 “你是什么领导啊。” 老人看着李放，问道。 还未等李放说话，王狗子便介绍道：“这是轧钢厂保卫科的领导。” “老瞎爷，你快煮茶去，我等着喝茶呢，问这么多干嘛。” 老人听见王狗子的话，气的吹鼻子瞪眼。 “我问问怎么了。” “什么官儿我没见过。” “看给你这个小穷酸嘚瑟的。” “喝，喝，喝，喝爆你这肚皮。” 老人嘟囔着转过身，泡茶去了。 李放看着这一老一少拌嘴的模样，他也笑了。 虽然俩人说话都不客气，但看老人那神情，便知道没有真生气。 毕竟看王狗子那眼神，就跟看自己孙子一样，亲切慈祥的很。 看来王狗子之前所说没错，他和瞎娃爷孙关系还不错。 这老头，看来也是嘴硬的那类。 而王狗子，同样是不说软和话的那种人。 俩人算是针尖对麦芒了。 第一百二十章 你觉悟真低！ 王狗子熟稔地进了屋。 “来，领导，坐这。” 王狗子拿袖子擦了擦屋里的椅子，而后热情地说道。 李放也没客气。 他坐下来之后，看着自己屁股下那把椅子，眼前一亮。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玩意应该是黄花梨木的。 看起来做工还挺精致，应该挺值钱。 看来，王狗子说这老人给大人物当过司机，应该不是假的。 能有这家当，看来也是阔过的。 不一会儿，瞎娃和爷爷一前一后过来了。 瞎娃手里还端着茶壶。 老人手里拿着小茶杯。 在爷爷面前，他很是老实，丝毫没那小狼崽儿的感觉了。 “谢谢，您请坐。” 李放见老人亲自给他倒茶，连忙道谢。 老人嗯了一声，半晌，他放下茶壶说道：“不用客气。” “老瞎爷，给我来杯。” 王狗子笑着喊道。 老人指着王狗子那枪，没好气地说道：“自己倒，这在屋里还背着你那把破枪，一点礼数都没有！” 王狗子嘁了一声。 而后昂首骄傲地说道：“这是我的战友，战士是不能和枪分开的。” 老人撇嘴：“不如烧火棍的东西。” 王狗子瞪着老人，而后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烫的他直咧嘴。 “老瞎爷，你没事让瞎娃去塌屋那块捡什么东西” “万一有砖瓦从哪滑下来，砸到你孙子咋办。” “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王狗子话音未落，老人从哪不知道找了根棍子狠狠地砸到王狗子肩膀上。 “你打我干嘛！” 王狗子疼的站起身。 老人不满地说道：“天天老瞎爷，旁人叫，你也跟着胡叫，没礼数。” “我有大名，叫王厦！” “还有，我救过你爷爷的命，要不是当年我给你爷送药，世上哪还有你这小崽子。” “我是你干爷爷！” 王狗子听了老人的话，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 李放坐在一边，听见老人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他一直还纳闷为啥这爷孙，没一个瞎子。 却叫“瞎爷”和“瞎娃”。 这下明白了，是因为老人叫王厦，老人的身份不被大家接受，叫着叫着，就变了味。便从“厦爷”，成为“瞎爷”。 “小树，今天捡到啥东西了。” 老人喝了口茶，和蔼地搂过自己的孙子瞎娃。 瞎娃听见爷爷的话，乖巧地摇头说道：“什么也没有。” 老人皱着眉头，很快，又舒展开眉头。 从兜里掏出几颗花生米塞到小孙子手里。 “行吧，出去玩吧。” 瞎娃点头，跑了出去。 在门口和小黄狗玩的开心。 一旁的王狗子则是好奇地问道：“老瞎爷哦不，干爷爷，那塌屋到底有啥东西，你是不是知道点啥。” 老人瞄了眼王狗子，没说话。 王狗子见他这模样，便说道：“那我下个月不给你偷我爷酒喝了。” 打蛇打七寸。 老人听到王狗子的话，顿时不开心了。 喝了口茶水，便说道：“我记得那家人建屋子的时候给大梁还有砖墙里撒了不少铜钱什么的，寻思让小树找找，我爷俩换些吃的。” 没想到，王狗子听了他的话，立马站起身。 “就是找到，那也是人民的财产！” “再说那都是旧社会的遗物！” “你觉悟真低！” 看见王狗子这愤愤不平的模样，老人白了他一眼。 “蠢货！棒槌！” “我这个人还是旧社会的遗物呢，你快把我枪毙吧。” 老头一拍桌子，怒目圆睁，喊道。 此时，李放连忙让王狗子坐下。 王狗子也是后悔自己刚才说话太激进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干爷爷，我说话太冲了。” 老人叹了口气，也没和他计较。 “时代变了，不怪你这个娃娃。” 外面的瞎娃听见屋里的王狗子吼自己爷爷，拿着铁锹就进屋了。 那模样，像是要和王狗子决一死战。 “玩你的，小树。” 老人安抚着自己的小孙子。 瞎娃不放心地看了自己爷爷一眼，方才放下铁锹回去。 老人看着李放，李放被老人盯得浑身不自在。 于是，便淡定地问道：“您有什么事。” 老人笑了笑。 “你让我想起我第一次进城，比你小些，那时候一进老财主家里，就看到一个捧着书的少爷。” “那时候还留着辫子。” “那少爷穿着干干净净的褂子，喝的是茶，吃的是点心。” “我就在想，凭什么我只能在府里喂牲口，少爷就能读书，而我只能和牲口抢料吃，那会儿我真是羡慕他呀。” “后来，我有一回给少爷牵马，少爷还夸我说，我有双好看的眼睛。” “一定是个聪慧的孩子，往后肯定能成大材。我听完开心坏了，往后哪怕是喂马，我都喂的有劲儿了。” “我感觉少爷身上的气质，我这一辈子都学不来。” “你这个孩子，跟我们村里面的孩子不一样。” 老人感叹道。 李放听见老人的话，有些错愕。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或许，老人说的便是那种衣食无忧、自信的气质。 李放抿了口茶。 他很想说，几十年后，这个国家大多数孩子都是这样的。 但看着门外黑瘦的瞎娃，他知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一旁的王狗子听了老人的话，附和道：“干爷爷，人家李领导是城里干部，和我们自然不一样。” “不过，你别把我们领导和你那旧社会少爷扯在一块！” “现在是咱人民的社会了，你当时受到的都是旧社会对穷苦百姓的压迫。” 看着说话一套一套的王狗子，老人呵呵一笑，没再说话。 他又喝了口茶，感叹道：“是啊，都过去了。” “那么大的财主家，也都让小鬼子给烧了。” “管他老爷少爷的，如今早就死的死，跑的跑了。” “我这个长工家的娃，一个老马夫、旧司机，却还能在这看孙子。” “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老人轻闭双眼，心里轻松许多。 “是啊，咱村多好的地方啊。” “都是咱本家人，连个坏人都没有。” 王狗子自豪地说道。 他刚说完，却见老人突然睁开眼。 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王狗子看见老人的眼神，嘟囔道：“你别这么看我，瘆得慌。” “咋啦，我说的不对吗？” 老人撇了撇嘴。 接下来的话，让王狗子和李放都一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柴油 “你们这些民兵，还都是群娃娃，天天嘴上说着保护这个，保护那个。” “真有什么情况，我看呐，也没什么用。” 说罢，老人招呼自己的孙子过来。 心疼的摸着孙子的脑袋，扒拉着瞎娃的头发。 这时，李放和王狗子方才注意到，瞎娃的头上肿了个大包，被头发盖住了。 而瞎娃的右耳朵上也有擦伤痕迹。 老人又撸起自己的袖子。 露出了青一块紫一块的左胳膊。 “村子里来过外人，你们民兵可知道吗？” 老人冷哼一声，冲着王狗子说道。 王狗子见老人和瞎娃的伤，着急地站了起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倒是说清楚啊。” 此时，李放表情也严肃起来。 怪不得他刚才看老人倒茶时，左臂一直没动弹，原来是受了伤。 老人把袖子撸了下来，然后缓缓说道：“前几天的功夫吧，那边小路上来了俩三十多岁的汉子。” 老人指了指自己房后的田间小路。 “我记得那得是后半夜了。” “我带着小树正睡觉呢，俩人就闯进来了。” “那俩人刚开始还客客气气，说要借个板车，后来有个矮些的，起了贪心，非要把我那椅子拿走。” 老人眼神看向李放屁股下的黄花梨木椅。 “我不怕死，可我怕他们害孩子。” “我就说，你们拿走吧。” “小树不肯，就咬了那矮个子一口。” “那畜生，随手抄起个碗就砸了我孙子。” “他们也怕事情闹大，连板车都没借，就跑了。” “临走前，那矮个子还打算打小树，我拿胳膊挡住，好歹护住孩子了。” 老人言语虽然简洁，但语气并不轻松。 一个年迈的老人。 一个稚嫩的幼童。 面对两个壮年男子，简直是毫无招架之力。 “干爷爷，您怎么不招呼我们民兵啊！” “您只要喊一声，村里人不都来帮你们了。” 王狗子听了老人的话，先是恼火，而后愤愤然地说道。 李放在旁边也纳闷。 而老人听了王狗子的话，苦笑道：“我爷俩和他们有什么区别，都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罢了。” 老人话音刚落，李放和王狗子都沉默了。 片刻，王狗子支支吾吾地说道：“您和他们那能一样。” “他们是坏分子。” “您早就改好了而且，您是咱王家庄的人。” 听了王狗子的话，老人勉强一笑。 “你是个好孩子，我那天晚上在想，要是我真出了事，能帮我拉扯小树长大的，也就你这个孩子了。” 别看老人整天和王狗子拌嘴，但他也知道，谁是真的对他好。 老人想起自己当年光鲜时，那几个凑到自己跟前的侄子。 如今，一个个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骂他最狠的也是他们。 这时，李放问道：“老人家，这事情不能这么结束。您在想想，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他们从哪跑了。” “对对对，干爷爷，您好好想想。” “我们民兵不行，不还有人家城里保卫科的领导吗。” “我们一定给您找到凶手！” 老人喝了口已经凉了的茶水，说道：“天黑啦，我老眼昏花的，只记得那矮个子的身上有柴油味。” “过去整天和车打交道，这味道，我熟。” “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其实找不找，无所谓了。” 说到最后，老人神情有些落寞。 “柴油味？” “这怎么找呢。” 王狗子挠了挠脑袋。 他只知道大队上有拖拉机烧柴油，于是王狗子猜测道：“他们会不会是开拖拉机的。” 但很快，他又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 “开拖拉机的都是思想最进步的同志，他们才不会欺负老人小孩呢。” 这时，李放在旁边问道：“老人家，这田间小路通着哪里啊。” 一旁听大人说话的瞎娃说道：“哪也不通，那面是我家坟地。” 老人点点头：“那边就是坟地，我猜，那俩人兴许是从南边马路上下来的。” “他们往南边跑的。” 此时，李放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这俩人和他想要找的张宝武同伙有关系。 更可能就是一伙人。 他们运东西途中，车子可能坏了，于是便打算从农村弄板车继续拉。 但反而露出了马脚。 李放默默想到。 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测。 或许，他该让人查一查最近黑市上关于修车材料的踪迹。 毕竟，那伙人光靠板车走不远。 想修车，必然要买材料。 明面上行不通。 黑市，是他们的必然选择。 想到这，李放安抚老人道：“我都记下了。” “如果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村里。” “抓了，您心就安了，是不是。” 老人听了李放的话，心里很是熨帖。 抓不抓其实无所谓。 但抓到，确实能让他一个带着孙子孤独老人安些心。 不管他年轻时候多风光。 但人老了，总是惦记的东西更多了。 “谢谢你啊，领导。” 李放笑了笑。 中午，他将训练完的裴林等人都叫到了老人家里。 他们来的时候都带了干粮。 不过，要是加上一老一少，还有王狗子这个民兵，就不够吃了。 于是，李放自掏腰包，又让裴林拿着粮票和钱找附近老乡买了几斤棒子面。 在老人家支火做了饭。 老人知道李放这是想让他爷俩跟着沾光吃饭，省些自己家的粮食。 老人和瞎娃开始还有些拘谨。 但接了李放亲手给他盛的一碗粥之后，他心里便只剩感谢了。 尤其是得知这吃的棒子面饼子还是李放亲手烙出来的之后，老人一个劲的夸赞李放。 惹得李放都不好意思了。 “时代变了，总归是跟过去的老爷少爷们不一样了。” 老人看着李放稚嫩的面庞，又看了看忙活着的裴林他们。 年纪不大，却能指挥这么一群人。 老人便拍了拍自己身边孙儿的脑袋。 小声说道：“好好学着，小树，大丈夫当如此也。” 瞎娃点点头，眼神满是坚毅。 而吃着饭的李放脑海里全是张宝武同伙的事情。 好在这趟，也算是没白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东西被动了 下午，几人吃完饭就回了轧钢厂。 既然王家庄这边有进展，那就先查这边，至于其他的村子还是要查，毕竟谁也不确定，那些人离开王家庄之后，有没有再去其他村子。 但黑市绝对是重点。 李放有种直觉，或许那伙人如今还在京城附近。 李放将排查黑市的任务交给了裴林。 毕竟，如今知道内情的，也就裴林和宋大国，还有他自己。 宋大国还要替他盯着张宝武，因此，裴林便接下了这个任务。 回厂后，李放以裴林休假的名义，将他从值班表上划去。 谨慎一点总是没坏处的。 万一张宝武见不到裴林，起了疑心，那他们很容易处在被动的一方上。 办公室里，李放坐在桌子前，打算写一份案情总结。 本来王卫海的案子已经结了，但上面认为这件事影响很恶劣，所以要求保卫科再进行详细的案情报告。 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李放头上。 毕竟，大家都知道，这人是李放带着抓的。 证据也都是他弄到的。 上面要是对此嘉奖，那功劳不也是李放的。 所以这份案情报告便交给了李放。 到时候交稿的时候，李放还得亲自和领导汇报，因此，这活儿只能他亲自干。 李放刚写了一行字，钢笔便没了墨水，他拉开抽屉，却看见自己放在墨水瓶下的照片被人动过了。 他紧皱眉头。 那照片正是当时抓捕王卫海丁美兰时，所拍摄的证据。 这都是要留存备案的，他清楚记得，当初照片的摆放顺序不是这样的。 李放又核对了一下自己桌子上和抽屉里的其他东西，并未丢失。 只有照片被人动过。 李放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很多阴谋论从他脑海里冒出来。 “三斗哥，三斗哥，今天有别的人来过我办公室吗。” 李放合上抽屉，朝着门外走去。 门外，胡三斗正站在大树下抽烟。 李放的办公室是独立一个小屋，在最里间，要是有人进来过，其他人应该都能看见。 而胡三斗今天一直在这边，风吹草动他应该都知道。 胡三斗听见李放的声音，扭过头来，掐灭烟头。 “今天这边没外人啊，都是咱保卫科的人。” 胡三斗看见李放神情严肃，有些纳闷地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有人动过我抽屉里的东西。” 李放说完，胡三斗瞪大了眼睛。 “谁这么大胆子，脏手都伸到我们保卫科来了。” “没丢什么东西吧。” 胡三斗关心道。 这要是厂里保卫科副科长的东西被人偷了，那可真是丢了人了。 毕竟，保卫科是保护厂子财产的。 连自己领导的财产都保护不了，何谈保护其他的。 到时候，他们保卫科的人可真成笑柄了。 这时胡三斗这个保卫科老人的第一想法。 李放摇摇头，他一向不在单位放贵重东西。 顶多就是吃饭的粮票。 剩下的都是工作上的文件和用品。 只是，丢不丢东西和有人趁他不在，进他屋子翻东西是两码事。 这说明什么。 他办公室的大门形同虚设，毫无秘密可言。 若是有心人借此想要诬陷他，那简直轻而易举。 李放此时心里十分沉重。 这个大漏洞，平时怎么他就没注意呢。 胡三斗看见李放摇头，松了口气。 “没丢东西就好。” 又见李放不说话，连忙说道：“科长，要不我去问问别人，有没有看见有人进过你办公室的。” “查到了我再告诉您。” 李放颔首：“辛苦了。” 胡三斗刚走，李放还没进屋，便看见不远处屋檐下，几个保卫科的年轻人聚在一起，不知道聊些什么。 一个个都兴奋极了，吐沫星子乱飞。 “现在是巡逻时间吧？” “你们这是在这开小会呢？” 李放走上前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 吓得那人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 “是，是李科长啊。” “我们这不是刚换岗下来，休息会儿，同志们聊聊天嘛。” 一个年轻人见是李放，脸色轻松许多。 比起杨春文这个科长的威严。 大家都认为李放这个年轻一点的副科长更好说话。 因此，在他面前也更轻松。 李放恍然大悟。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能听听不？” 李放好奇地问道。 只见这几个人相视一笑，随后嘿嘿乐起来。 李放见此，更是摸不到头脑了。 “李科长，您拍照技术，那是这个” 刚才差点吓得摔屁股蹲的男人，竖了个大拇指，小声对着李放说道。 李放见他一脸猥琐，突然愣住了。 “我，拍照？” 李放疑问道。 这时，一旁人面面相觑。 “就您给那宣传科的那个谁俩拍的啊。” “那场面，真刺激。” 年轻干事轻咳两声，提醒道。 李放心中一紧。 要知道，宣传科副科长王卫海因为那点破事被抓的案子，虽然人尽皆知。 但照片，保卫科里只有李放和杨春文见过。 除了备份洗出来的照片之外，那原胶卷早就上交作为证据了。 这群人是怎么知道，怎么看见的。 李放扫视这群人，故作轻松地问道：“你们是怎么看见照片的” 这回，周围人都不说话了。 但李放毕竟是领导，大家也不好僵着气氛。 那个年轻的干事磕磕巴巴地说道：“张哥给我们看的。” “张哥？” “对啊，张宝武张哥啊。” 众人见李放脸色不好，也反应过来，可能这事背后还有些说法。 几人面面相觑，皆想溜之大吉。 毕竟，沾上谁，都是惹麻烦。 万一这事闹大了，让杨科长知道，他们几个还得被重罚。 “算了，你们走吧。” “顺便去个人，通知张宝武，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李放沉声道。 此刻，他已明白，偷偷进他办公室，动了照片的正是张宝武。 想到这，李放对张宝武的容忍度又少了些。 见他们点头，李放便放他们走了。 过了会儿，张宝武过来了。 他一进屋，便看到李放阴沉着脸。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以为你是谁？ “李副科长，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张宝武随手找了把椅子，坐在了李放书桌前。 李放低着头，一言不发。 张宝武以为李放没听见，便又大声问道：“李副科长，我来了。” 这回，李放抬头看了他一眼。 而后放下手中的笔，眼睛盯着他说道：“张宝武，你是不是动我东西了。” 张宝武矢口否认道：“没有这回事。” 李放冷哼一声。 从抽屉拿出那叠照片，扔在桌面上。 “你上午趁我不在，进我办公室，动照片了。” “张宝武，不问自取即为盗，你应该懂这句话吧。” 张宝武见李放拿出证据，索性也不再撒谎。 他撇了撇嘴。 “保卫科里其他同志们好奇，我就给他们看看。” “本来想请示你的，结果你不是没在嘛。” “然后我就自己拿了。” 张宝武丝毫无悔过之心，甚至见李放瞪着他，他又不甘心地瞪了回去。 “不至于吧，李副科长，发这么大火。” “我不是给你还回来了吗。” 张宝武呵呵一笑，在“副”字上加重了语气，似乎有种挑衅的意味。 他本来就是想拿着看看，重温一下那晚上那丁美兰的窈窕身姿。 看的时候被保卫科其他人看见了，他索性就让他们也“长长见识”。 至此，张宝武也没觉得自己有错。 李放使劲一拍桌子。 “你以为你是谁，领导的办公室，是你想进就进的吗。” 李放此话一出，张宝武脸色格外难看。 在他看来，李放这是跟他撕破脸了。 他回想起之前的事，自认为没有露出任何马脚，还有诬赖裴林的事情，估计李放还蒙在鼓里。 张宝武只以为是李放年轻气盛，不容别人挑战自己权威。 他也不想现在就和李放撕破脸，于是语气缓和道：“那我跟您道个歉吧。对不起了。” 他自认为自己态度很好。 毕竟，自己可是保卫科的老人儿了，连科长都如此看重自己。 他李放不给自己三分薄面，难道不怕保卫科里其他人嚼口舌。 说他这个新来的副科长欺负老人吗。 张宝武依旧抱着这种倚老卖老的无赖想法。 可李放知道，对付这种人，如果自己不表现出来足够的狠劲，只会被欺负的更厉害。 他眼神凌厉地望着张宝武。 “你是军人出身，在保卫科这么多年了。” “但连最基本的条例都不能遵守。” “这样吧，做个五千字检讨，下周保卫科开全体大会，你当众检讨。” 李放此话一出，张宝武瞪大了眼睛。 虽然李放是副科长，有权惩罚他，但这么多年，张宝武也没受过这种委屈。 哪怕周全还在时，两人虽然不对付。 但周全好歹给他留个薄面。 李放这“全体大会检讨”的惩罚，这是一点老脸都没给他留啊。 “这么点小事，至于吗？” “不就是进你办公室了吗？裴林他们天天来，也没什么事。” “我不接受这样的惩罚，我有意见。” 张宝武冷哼一声。 “张宝武，你不要混淆概念。” “首先，你进我办公室，这没问题。” “但你私自翻动我的东西，这是其一。” “其次，这照片是案件的重要证据。” “案子还没有完全结束，你这算窃密！” 李放这几句话下来，砸的张宝武懵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就是起了点“色心”，怎么惹出这么大祸来。 此时，他心里止不住的咒骂李放。 真他妈是个事儿精。 “我去找杨科长！” 张宝武气的站起身，大声喊道。 那模样似乎是要去找杨春文给他做主。 李放见此，没有阻拦。 他倒要看看，这杨春文到底有多偏袒张宝武。 如果真要是不顾一切偏袒。 那他倒要怀疑。 杨春文是否也参与到了张宝武偷盗贩卖厂内资产的事情中了。 今天这一出戏，他不仅是为了给张宝武一个下马威，在科里杀鸡儆猴。 他更想借此，来试探出张宝武背后还有没有什么人。 张宝武怒气冲冲地走到了保卫科长杨春文的门口，却见屋里空空的。 一问，才知道杨春文被杨厂长叫走了。 听到这，张宝武心底踏实多了。 别人不知道杨春文和杨厂长的关系，他可知道。 杨春文是杨厂长的同乡，俩人往上数几代，还是亲戚呢。 有时候，张宝武只觉得他要是杨春文，早就借着这“同乡”，往上爬了。 而不会像杨春文那样，在保卫科长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但杨春文背后有靠山，张宝武感觉自己或许也能沾点光。 他觉得，只要杨厂长能替自己说句话，李放这个小副科长，那算个屁。 张宝武还在想美事的时候，却见杨春文回来了。 手里还拿着本子。 不过，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心情好坏。 杨春文招呼张宝武进屋。 一进屋，张宝武便大喊冤枉。 “我就是动了一下他的照片！” “他就发这么大火，还要我写三千字，在大会上亲自做检讨！” “他竟然敢骂我，说我不是个东西。” “您看看，他还把保卫科其他人放在眼里吗。” “今天敢骂我，那明天可就敢挑战您了！” 张宝武添油加醋地说完。 他本以为，自己说完，杨科长会和他共情，义愤填膺地一起咒骂李放。 但完全没有。 只见杨春文皱了皱眉头，而后淡定地看着他。 半晌，说道：“说完了？” 张宝武嗯了一声。 “您可得为我做主。” 张宝武见此，又补充了一句。 杨春文看着张宝武那样子，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后大怒，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就砸到了张宝武的脑袋上。 张宝武躲闪的快，只不过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您这是什么意思？”张宝武起身质问道。 “蠢货。”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杨春文沉声说道。 “你要我怎么帮你？” “和你一起对付李放吗？” “你真是昏了头了！” “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错，你不仅不知悔改，还在这试图挑拨。” “张宝武，是不是我对你的包容，你就把我当成个傻子了。” 杨春文此时都被张宝武气笑了。 本来，今天和杨厂长的一番谈话，让他认识到，杨厂长如今并不是高枕无忧。 有很多暗箭在等着他。 杨春文心情很沉闷。 而张宝武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阵输出，更让他体会到杨厂长那句话。 “可用的人才太少了。” 是啊，张宝武绝不是保卫科的个例，也不是轧钢厂个例。 他此刻是有些痛心的。 他记忆里的张宝武还是那个勇敢单纯的战士。 这也是他愿意一次又一次给他改过机会的原因。 可是 此时，杨春文心底做了个决定。 第一百二十四章 要他们好看 《四合院：垃圾王》第一百二十四章 要他们好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四合院：垃圾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来福 《四合院：垃圾王》第一百二十五章 来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四合院：垃圾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