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后,替嫁医妃带着空间去流放》 第一章 穿越即送死? 顾蓉蓉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穿越到古代,和一个男人拜了堂。 她戴着红盖头,所以看不见男人的脸,只能透过盖头下沿,看见火红婚衣袍摆下,男人一双长腿,以及利落的喜靴。 画面一转,来到了洞房。 喜娘正要说吉祥话、让新郎掀盖头,但那暴躁的新郎怒吼一声,把所有人赶了出去,然后粗鲁地掀开盖头。 顾蓉蓉抬头一看——嚯,这么帅! 却见男人有着一张淡古铜色的俊朗面容,剑眉星目,高鼻薄唇。 一双深邃的双眼满是阴鸷和愤怒,看着她就好像看见仇人一般,但明明暴戾的眼神,却又格外迷人。 再细看——咦,这个男人怎么有些面熟?这不是……今天刚得到的那幅古画中的男人吗? 当时就觉得很帅,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顾蓉蓉嘟囔道:“我母胎二十年,从没动心过,原来潜意识喜欢的是这种类型?连做梦都能梦到。” 俊美男子冷冷开口,“做梦?顾蓉蓉,恭喜你,终于美梦成真了。” 顾蓉蓉睁大双眼:“这么奇妙吗?梦里人物恭喜我美梦成真?” 下一秒她的下巴已被男人粗鲁地攥住:“捏造我们冷家造反罪证,用捏造的证据威胁我娶你,顾尚书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好女儿?” 顾蓉蓉直接懵了:“等等,你什么意思?什么捏造证据?一个梦而已,这么曲折吗?” “哈哈哈!”男人仰头狂笑,“与我有婚约的是婷婷,她是你姐姐!枉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谁知,你竟诬蔑我造反,以此要挟替嫁,你真是能耐!” “当然不是……呜!” 顾蓉蓉话还没说完,嘴便被男人吻住。 男人的吻很粗鲁,顾蓉蓉想反抗,却不知为何,明明身手矫捷,此时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浑身软绵绵好像没睡醒一样。 紧接着,她被男人扔上了床,粗鲁地撕开衣服…… …… 一夜就这么过去。 与其说是洞房,还不如说是被虐。 当清早起来时,顾蓉蓉只觉浑身骨架散了大半。 她扶着昏沉沉的头,困得睁不开眼睛,嘟囔道:“真是醉了,昨天到底做了个什么梦? 怎么梦见我在古代,和一个酷似古画中人的帅哥成亲,还被帅哥强迫了一晚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原来我这么重口味吗?我自己都没发现。” 却在这时,门开了,有几名丫鬟进来。 “世子妃,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梳洗。” 说话内容是恭敬的,但语调末尾却带着讥讽。 顾蓉蓉瞬间被吓清醒,急忙睁开眼看向周围,大吃一惊——这里不是她的公寓!还是那个满是红色的古代新房! 她这是梦没醒,还是……真穿越了? 情急之下,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钻心的疼痛提示她,这不是做梦,而是现实。 这时,丫鬟柳翠已经冷笑着上前:“恭喜世子妃达成愿望,请世子妃来梳洗吧?” 同一时间,顾蓉蓉脑海中涌入一些记忆残片。 原来,她确实是穿越了。 穿越成了与她同名,兵部尚书家的庶出二小姐。 尚书家大小姐顾婷婷与长宁王世子本有婚约,但二小姐顾蓉蓉却一直暗恋长宁王世子,为此偷偷以泪洗面。 突然有一天,一个神秘人找到原主,告诉原主一个定能顶替大小姐嫁入侯府的方法。 那神秘人给原主一封密信,说只要把密信拿到王府,亲手交给长宁王世子,再说出要替嫁的条件,世子就会同意更改换婚约人选。 于是,因爱疯狂的原主想也不想就答应。 其结果显而易见——王府不但同意更改人选,大婚还提前进行,长宁王世子娶了她,还在成婚当天睡了她。 不对劲!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顾蓉蓉没时间考虑自己为什么穿越,首先要考虑,是什么密信能让堂堂长宁王世子把婚约改了? 昨天晚上,世子好像提到过“造反的证据,”难道,密信里装的就是? 而世子竟然真的同意,莫非证据不是伪造,而是真的? 还有,神秘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有何目的?为什么凭空出现帮助原主?会不会是利用原主,把原主当枪使了? 别怪她阴谋论,穿越之前,她是异能特工,所有普通人办不了的案子,都要交到异能组。 多年办案经验,她的直觉一向很敏锐。 再者,为什么世子和古画中的人长得那么像?这其中难道和她突然穿越有什么关联? 顾蓉蓉猛地抬起头,面色严肃,一双眸子锐利如刀:“我问你们,世子人呢?” 丫鬟们被吓了一跳,为首的一人道:“世子说,让您别多管闲事。” 顾蓉蓉冷笑:“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但现在我嫁进来了,脱身之前你们倒霉,我也跟着遭殃,我不得不管。” 说着,直接跳下了床。 “我的衣服都在哪?” 丫鬟们翻着白眼,不愿意回答她。 顾蓉蓉一把拽来白眼翻得罪多的丫鬟,狠狠道:“我问你,我的衣服在哪?速度说,否则后果自负!” 丫鬟被她周身杀气吓坏,下意识瑟瑟发抖,伸手指向一个柜子:“那……那个……” 顾蓉蓉一把推开丫鬟,跑到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抽出来一件轻便的衣服。 按照原主的记忆,把衣服穿好,又将乌黑浓密的长发在头顶挽了个发髻,插上发簪。 众人却见,刚刚还披着头发,脸上有初为少妇红晕的女子,下一刻面若冰霜,令人不寒而栗。 “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世子在哪?别逼我动粗。” 为首的丫鬟也是被吓坏了,声音颤抖道:“世……世子清早便离京了,说是……出京有要事……” “糟了!调虎离山!” 顾蓉蓉刚刚咒骂一句,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丫鬟们慌成一团,顾蓉蓉也懒得使唤这几个不成器的丫鬟,自己跑了出去。 跑到前院,却见官兵们冲了上来。 抄家! 这是她第一个想法! 妈的神秘人,竟敢拿她当枪,陷害长宁王府。 她敢打赌,在她拿“伪证”到长宁王府时,已有人拿同样甚至更详细的伪证上报给皇上!来治长宁王府的罪! 清早,他们把世子及其忠心部下调走,趁着王府一群妇孺老幼,进行抓捕和抄家,紧接着要么屈打成招关入大牢,要么全家斩首或者流放。 她眼神闪了闪,先跑回房间,将丫鬟扔了出去,然后把自己的嫁妆连同大箱子,塞进她的空间里。 无论是坐牢还是流放,都需要银子打点。 无论到哪,都得好好活,她穿越一趟,可不是为送死的! 第二章 你们的命那么软吗?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近,顾蓉蓉从后窗越出,迅速查看一下地形,向着其它院子奔去。 现在王府乱成一团,她动作轻盈迅速,一时还真没有人注意她。 异能组的每个人都带一个空间,顾蓉蓉也不例外。 到各院子迅速把一些值钱的物件收入空间,咕咕叫的肚子又提醒她赶紧去厨房。 一大早,王府还没有来得上早膳,厨房里香气四溢,各种吃的满满当当。 厨娘们都已被赶去前院,顾蓉蓉趁机收个干净,出来又去仓库那边转一圈儿。 长宁王原先镇守边关,年前才被如回京述职,王府看着大,但仓库里的财物还真不多。 不过,顾蓉蓉也不能便宜那些抄家的官兵,不管什么,一并收走。 出仓库刚要走,忽然听到有人在低声说话。 “你去世子的书房,我去仓库,那种东西,应该就在这两个地方。” “好,一会儿在前院汇合。” 顾蓉蓉心思一转:找东西?找什么东西? 这或许就是长宁王府被陷害的关键! 她来不及多想,抄近道迅速去书房。 世子的书房布置简单大气,顾蓉蓉来不及细看,先通通收走再说,包括桌上的沙盘,桌下的椅子板凳都没有放过。 转眼间,书房里就空荡荡。 外面脚步声近,顾蓉蓉来不及走前门,屋子里已无处可躲。 后窗外是一片小湖,顾蓉蓉翻窗,脚尖点住窗台,跃上屋顶,身子翻转倒挂,又轻轻关上窗子。 来人推开门。 一进屋都有点懵。 这是……长宁王世子的书房? 这就是间空屋子吧?四壁空空,地面空空,空得一览无余,什么都没有! 顾蓉蓉从窗子缝隙看来人,穿军装,腰挎刀,一双眼睛透着精明。 不像普通士兵。 那人不可思议地在书房转几圈,又在墙壁和地板上敲了敲,大概是在寻找有没有暗室之类,结果却大失所望,连门也没关,转身离去。 顾蓉蓉跃上屋顶,站在高处看,见不远处小道上,几个官兵正围着两个女子。 “不许戴首饰,摘下来!” “不只首饰,衣服也要脱!” “快点。” “还以为你是王府的贵小姐?告诉人,长宁王府完了!你现在就是个犯人!” “我家小姐……”小丫环刚一开口,就被重重甩个耳光。 “闭嘴!本官爷面前,轮得到你说话?”官差扬鞭子还要打。 另一个直接伸手去扯主仆二人的衣服。 冷知棠吓坏了,身为长宁王府的三小姐,她被父兄呵护着长大,哪见过这些。 “别碰我!走开……” “碰你怎么了?告诉你,一会儿去了刑部大牢,还指不定……” “呼!”一道恶风袭来,直奔官差的嘴。 “啪”一声,官差痛得捂住嘴,血从指缝渗出来。 “谁?滚出来!” 顾蓉蓉拍着手上的土,不慌不忙走过来:“你姑奶奶我。” 官差拧眉打量,面前女子身材纤细,穿戴一般,但容貌极美,尤其那双眉眼,看着媚,却又目光凌厉清冷,既矛盾又无比惊艳。 “你是谁?” 顾蓉蓉轻笑:“你管我是谁?一个小小士兵,也敢质问我?” “我们是奉旨查抄长宁王府的,你若是长宁王府的人,同样是犯人!” “我是王府的人不假,但我也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再说,长宁王府的罪还没定,你们一口一个犯人,难道比皇上还会判?” 她气势十足,一时还真把官差唬住了。 几人面面相觑,哼道:“赶紧去前院,不许在此逗留!” 说罢,快步走了。 顾蓉蓉偏头看冷知棠,十五六的年纪,白嫩的脸满是惶恐,回视着她的目光充满忿恨:“要你假好心!” 顾蓉蓉:“……” “我救了你,怎么是假好心?” 冷知棠咬唇,脸迅速涨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王府落得今天的地步,分明就是你……” 冷知棠一跺脚,后面的话似乎有顾忌,没再继续说,带着小丫环走了。 顾蓉蓉微蹙眉:这小丫头,莫非知道什么? 还没到前院,已经听到哭声一片。 满院子的女眷,都摘去钗环,素衣素面。 顾蓉蓉一进来,冷知棠就看见她,小声对身边的妇人道:“母亲,她来了。” 顾蓉蓉对上长宁王妃的目光。 长宁王妃长得很美,和昨天晚上的男人有几分相似,尤其眉眼,也一样冷漠。 纵然脱去华服,依旧腰杆笔直,无半点卑微。 冷知棠红着眼睛,瞪着顾蓉蓉:“都怪你!是你害得我们王府,你……” “知棠!”长宁王妃喝断。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就是,丧门星!就是来克我们的!” “如果娶的是婷小姐,怎么会有这种倒霉事?” “就是,婷小姐才是京城最有福运的女子。” 顾蓉蓉本来觉得,原主的确干过对不起王府的事,忍忍也就算了,但现在听到这种话,就不想忍。 “说得好像我不嫁进来,你就能娶婷小姐似的,”顾蓉蓉语气讥诮,“不如你现在去顾家跪求,看她愿不愿来。” “还有,别再说什么克不克的,你们的命那么软吗?克克就要死了?如果真是这样,有这骂我的功夫还不如乞求老天爷,少给你脆弱的脑袋砸几个包。” “你……” “简直粗俗!” “再乞求老天爷,能让你一辈子精致。” “……” “母亲,你看她!”冷知棠撅着嘴小声抱怨。 长宁王妃眼中闪过狐疑,这才是顾二小姐的真面目吗?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 恰在此时,有人大步府门外而来,一身薄甲,锵然作响。 “圣上口谕,长宁王在闵城大战中失利,损失数万精兵,据密报,长宁王乃是与敌军勾结,致使数万冤魂尽丧!其罪当诛! 朕念及多年镇守边关,网开一面,亲眷暂押大牢待审。” “王妃,谢恩吧!” 冷知棠快要哭了:“我父亲才不会……” 长宁王妃拉住她,微微闭眼,直直跪下:“臣妇,谢恩!” 顾蓉蓉上前一步,她记得面前这个人,和她一样,姓顾,是原主的嫡长兄,兵部尚书的嫡长子,顾婷婷的亲哥哥。 “公事说完,顾公子不说说私事吗?”顾蓉蓉开口。 “本官与你,有什么私事?” 第三章 入狱 顾文楼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与顾蓉蓉撇清关系。 要是原主,别说询问,就是抬头看一眼顾文楼都不敢。 但,顾蓉蓉不是原主。 迎着顾文楼的冰冷目光,顾蓉蓉极慢地笑笑,手指拨动腕上一条极细的银链子:“顾指挥使还真是铁面无私,丝毫不讲情面。 我这个庶妹就算是被泼出来的水,这一天的功夫水渍也干不了吧?” 顾文楼目光幽深,看到她拨链子的动作,心尖微动:“你想说什么?” “我忽然又不想和你说了,”顾蓉蓉笑容加深,“我改主意了,让顾婷婷来找我说。” 顾文楼嗤笑一声:“你觉得婷婷现在愿意见你?” “愿意不愿意,不是她说了算,”顾蓉蓉漫不经心道,“她也可以不来——不来试试。” 顾文楼盯着顾蓉蓉半晌,嘴唇用力绷紧,可见十分不爽。 “来人!查抄!” 一声令下,官兵们如饿狼,四处奔窜。 冷知棠咬唇恨声:“你以为你和婷婷姐一样受宠?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现在好了,只会查得更狠。” “就是,是不是非得坑死我们才甘心?” “简直就是不自量力,扫把星!” 顾蓉蓉眼风扫过去:“那叫慧星,多读点书吧!只有胆小懦弱的人才把一切都推给一颗星星。” 说话间,各路查抄的人都回来禀报。 “报指挥使,没有发现!” “报,什么也没有!” “什么叫什么也没有?”顾文楼不解。 “就是……库房里什么也没有,几个主院也是。” “还有厨房。” 不只顾文楼,长宁王府的人也都面面相觑,什么都没有? 连厨房里都没有? 顾蓉蓉神色如常,顾文楼迈步走到他们面前:“府里的东西,都去哪了?” 长宁王妃淡淡道:“大人这话问得奇怪,我们都被看管在这里,首饰都没有戴,其它东西,如何得知?” 顾文楼目光锁定她:“世子呢?” “赫儿今天一早接到消息,说有我家王爷的下落,特意赶去查看。” “王妃此话……不会是故意搪塞本官吧?” 长宁王妃直视他:“我家王爷为国尽忠,闵城大战的确败了,但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何况我家王爷也在战役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赫儿派人四处打听,一有消息必亲自去查问,此事京城皆知。” 顾文楼心里疑惑丛生,圣谕是今天一早下的,他奉命之后立即来长宁王府,片刻没有停留,没有走漏消息的可能。 可王府里的那些东西呢?还能长翅膀飞了? 正疑惑间,有人快步走来,和他四目相对,缓缓摇头。 顾蓉蓉看得真切,那个人正是刚刚去世子书房找东西的人。 看来,顾家把她嫁进来,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顾文楼挥手下令:“来人,把他们押入刑部大牢!” 一群人又哭哭啼啼,被全部带走。 顾蓉蓉走上台阶,回头冲顾文楼浅笑:“顾指挥使,别忘了,让顾婷婷来大牢看我。” 顾文楼眸子迸出冷光,没有说话。 长宁王府百余口,仆从们暂押在王府,大门紧闭,不得随意出入,主子们和各院管事之类都被带走。 顾蓉蓉身份尴尬,新妇又不招人待见,连在大牢里都没人愿和她凑在一处。 她自行抱了点干草,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利用原主记忆梳理这次的事。 冷知棠缩在长宁王妃身边,带着哭腔:“母亲,我不想在这里……这里又冷又脏,怎么住啊?” 长宁王妃也心疼女儿,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没人想住在这里,知棠,事已至此,只有先忍耐。” 冷知棠咬唇看顾蓉蓉,恨声道:“她倒是安稳,都是她害的!” 长宁王妃偏头看顾蓉蓉,见她如此冷静,也有点意外。 “好了,别说了。” 顾蓉蓉没睁眼,听着她们谈话。 冷知棠沉默一会儿说:“母亲,大哥去了医馆治病,现在应该也知道消息,他也会被抓来吗?” “那是肯定啊,”长宁王妃叹口气,“你大哥身子一向不好,这次怕是要遭罪。” 顾蓉蓉记得,长宁王府世子,也就是她的夫君,冷星赫行二,上面还有一个大哥,下面一个妹妹冷知棠。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有脚步声,狱卒带着一个年轻男人走进来,白色长衫,颀长略瘦,苍白脸上尽显病容。 “大哥!”冷知棠扒着栏杆大声叫。 “不许喧哗!”狱卒大喝一声,“坐回去。” 冷星尘冲冷知棠微微摇头,示意她别硬杠。 这间牢房里都是女子,王府事发突然,也没分男女监,但牢房还是分开的,冷星尘被关到隔壁。 冷知棠凑过去,小声问:“大哥,你怎么样?” “我没事,别担心,你和母亲如何?”冷星尘问,“二弟呢?” “我和母亲还好,二哥去城外了,听说有父亲的消息。” 冷星尘拿出个纸包,塞给她:“没吃东西吧?我在路上买的,你和母亲吃一些。” 纸包里是几个包子,尚有余温,之前惊吓忙碌,没有觉得,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冷知棠抿抿唇:“我不吃,大哥,你身体不好,你留着吧。” 冷星尘瞥一眼顾蓉蓉,冷知棠哼道:“别管她!” 顾蓉蓉睁开眼:“冷小姐,你今日说我好几次了,休说我今天还在官差手里救过你,就算没有,我也是你二嫂,母亲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你……”冷知棠脸气得通红,“你有什么资格做我二嫂?”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你高不高兴我也已经是了,”顾蓉蓉冷声回答。 冷知棠上前两步,低声咬牙:“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偷听到了。 就是你,拿着捏造的证据给我二哥,否则,你凭什么能嫁?我二嫂应该是婷婷姐!” 顾蓉蓉漆黑的眸子回视她,难怪这丫头对她敌意这么大,果然是知道点消息。 顾蓉蓉正要说话,外面环佩叮当,香风袭来。 她垂眸冷笑,重头戏来了。 第四章 试探 顾婷婷此时出现在大牢这种地方,犹如坠入凡间的仙女。 她手里还拿着个精致的食盒,身边丫环递给狱卒一点碎银,她隔着牢门,神情悲悯地像菩萨。 冷知棠红着眼睛:“婷婷姐!” 顾婷婷也跟着想哭,拿帕子给她压压眼:“别哭,知棠,你受委屈了。我给你们带点吃的。” “王妃,”顾婷婷神情关切,“您怎么样?” 长宁王妃略颔首:“我没事,多谢。” “自从得知要被替嫁,我家小姐一直病着,听说王府出事,这才不顾身体连忙赶了来,”丫环脆声道。 长宁王妃微垂眸:“有心了。” 冷知棠还想说什么,长宁王妃叫她:“知棠,过来。” 顾蓉蓉似笑非笑,坐在原地没动,看着顾婷婷做戏。 顾婷婷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也在寻找她,看到她时,明显一愣。 原以为顾蓉蓉会苍白憔悴,神情惶恐,狼狈哭泣,没想到,不但没有,反而镇定从容,气色也很好。 “二妹,你怎么样?还好吗?我甚是担心你。” 顾蓉蓉这才慢慢起身,走到牢房边。 借着昏暗烛火,顾婷婷看到她脸上红晕,还有脖颈间不小心露出来的吻痕,不禁拧紧帕子。 “担心我?”顾蓉蓉浅笑,“未必吧?” 丫环拧眉:“你怎么说话的?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没长嘴吗?”顾蓉蓉打断,“需要你一个丫环在这儿插话?还是说,本就是你家小姐授意的?” 顾婷婷一愣:“不是,二妹,你别生气,她也是……” “她是什么我没兴趣,”顾蓉蓉目光落在她腕间赤金镂空手镯上,“我对你这镯子有兴趣。” 顾婷婷呼吸微窒,手想缩回袖子,被顾蓉蓉一把抓住。 “二妹,你做什么?” 顾蓉蓉极慢地绽出一个笑,语气泛着凉意,低低钻入她耳中:“你被替嫁,这镯子功劳不小吧?里面装了什么? 顾婷婷,别给我摆出一副可怜受委屈的样子,搞得好像你是受害者一样。” 顾婷婷脸色泛白:“你什么意思?明明就是你一直心系于他,这才替嫁……” “是吗?”顾蓉蓉一把把她的镯子薅走,“你说,我要是把这个拿给冷星赫看,他会怎么想?” 顾婷婷差点绷不住,语气也冷下来:“二妹,我不知道你在闹什么,我好心来看你,你为何如此?把镯子还给我,那是我母亲给我的。” “好心来看我?”顾蓉蓉把手镯套上手腕,“被我抢了婚事,你不应该恨不得我死吗?” 顾婷婷叹口气:“我是生过气,但木已成舟,说什么也是无用。 二妹,只希望你能好好和星赫过日子,别再任性。星赫他……是个好男儿,值得被好好对待。” “他是我的夫君,我当然会好好待他,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顾蓉蓉没伸出手:“钱袋子拿来。” “什么?”顾婷婷以为自己听错了。 “钱袋子,我在这里需要各种打点,没钱怎么行?你不会只拎着个食盒来的吧?” 顾婷婷:“……” 顾婷婷心里暗骂,表面还得装,刚把钱袋子打开,就被顾蓉蓉夺过去。 “就这么点儿?”顾蓉蓉轻哼,“顾大小姐,你平时克扣我的月钱都不只这个数。” 顾婷婷脸色泛青,不知道今天顾蓉蓉抽什么疯,难道是一下子受刺激太大,疯了? 咬咬唇,顾婷婷连客套话都懒得再说,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冷知棠瞪顾蓉蓉一眼:“你和婷婷姐说什么了?她为何那般生气地走了?” “她生气关我什么事?”顾蓉蓉手指摩挲着刚得来的镯子,“她是京城有名的福运小姐,我就是个庶女,向来只有她欺负我的份,我能气着她?” “你胡说,婷婷姐不会欺负人!她命好八字好,连皇家寺庙的方丈都说她命好,谁和她接触多了都好运气!” “那你怎么在牢里?”顾蓉蓉反问。 “你!”冷知棠恼怒,“还不是因为……” 长宁王妃蹙眉:“好了,知棠,不许再说!” “嗒”一声微响,顾蓉蓉眼睛微亮。 手镯果然从中间断开,在手掌磕磕,一点粉末倒出来。 顾蓉蓉手指捻起一点嗅嗅,微涩,略有香气,这是……上好的迷药,不但能让人意识模糊,可被操控,等清醒之后,还会丧失这段记忆。 在原主记忆中,顾婷婷是典型的黑心白莲,人前是温柔善良的姐姐,对庶妹照顾得无微不至,人后则是狠毒自私,不把原主当人,折磨人的法子层出不穷,又让人痛苦到极致又不会留下伤痕。 而且……顾蓉蓉刚才观察到,顾婷婷并没有被替嫁的忿恨不甘,她之前让顾文楼带话,也是试探,只是因为原主有一段模糊的记忆,和顾婷婷手上的镯子有关。 结果,显而易见,顾婷婷真来了。 顾蓉蓉现在可以肯定,顾婷婷应该早知道长宁王府要遭难,故意让她来顶缸,不但身陷牢笼,还得背着骂名。 而顾婷婷自己,毫发无损,还成了被可怜的对象。 顾蓉蓉暗暗冷笑,想让她就这么认输?没门! 就算不为长宁王府,就为争这口气,她也得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她下定决心的同时,顾婷婷走出大牢,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方才接到兄长的信,也想看看顾蓉蓉的惨样儿,脑子一热就来了,现在回想,过于冲动了。 上马车准备回府,吩咐丫环:“你去衙门,让大哥回家一趟。” “是。” 街头拐角树影后,冷星赫戴着斗笠,看着马车离去。 他身边的侍卫慢吞吞问:“世子,要、追、上、去、吗?” 冷星赫摇头:“不用,我现在这种情况,若是被发现,会连累婷婷。再者……” “什、么?” “我已成婚,与她断了缘分,没必要再见。” “可、是……” “没有可是,”冷星赫打断他,“走吧,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 顾婷婷回到院子,摸摸空荡荡的手腕,气得摔碎桌上茶盏。 顾文楼一脚迈进来:“为何生气?” “大哥,”顾婷婷恨声,“顾蓉蓉那个贱人,不能再留了!” 第五章 打个响指吧 顾文楼蹙眉。 “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把我的镯子抢走了,”顾婷婷晃晃手腕,“那只镯子。” “怎么如此不小心?为何不拿回来?” “那么多人,王妃也在,我没法拿,”顾婷婷手按眉心,“她好像知道什么,也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她有些不对劲。” 顾文楼坐下,思索片刻道:“无妨,她拿就拿了,反正她现在在牢里,还能反出天不成?” “可她说,要把镯子的事告诉冷星赫,”顾婷婷目露狠意,“她今天敢如此对我,我就必须让她死!” “放心,她活不了太久,”顾文楼轻笑,“太子殿下说过,皇上对武将本就心怀忌惮,尤其长宁王这样的功高震主之人,这次有这样的机会,定不会叫长宁王府轻易脱身。” “现在已经有人去抄冷家其它族人,待人都到齐,我就去向太子谏言,让长宁王府血染京城。” 顾婷婷这才露出笑容,倒杯茶给他:“大哥,你是太子伴读,和太子关系最好,如此年轻就入职五城兵马司,任东城指挥使,虽然官品不高,但负责京城治安,责任重大,只见太子器重。” 顾文楼抿口茶:“不错,有朝一日,太子登上大宝,必不会亏待我。” 顾婷婷笑意如花:“哥哥,咱们顾家有你,以后会更上一层楼。” “你也一样,谁人不知你是京城福运最佳的女子,又才貌双全,”顾文楼语气一转,“冷星赫还想娶你,真是妄想。” “哥哥,”顾婷婷轻摇他手臂,“可我现在就想给顾蓉蓉一点教训。” 顾文楼浅笑:“好,我来想办法。” …… 中午时分,大牢里开始给犯人派饭。 两个狱卒,一前一后,推着两辆小车。 犯人每人一个黑面馒头,一碗稀得能数清火粒的白粥。 王府的人都金尊玉贵,哪吃过这个,纷纷表示不吃。 分粥的狱卒冷笑:“不吃拉倒,告诉你们,这顿不吃,下顿没有,有本事顿顿别吃!” 长宁王妃道:“吃吧,别和肚子较劲。” 冷知棠忍不住哭:“母亲,这怎么吃……” “饿了一样吃,”长宁王妃端起碗,“你父亲统兵打仗时,难免有粮食供给不上的时候,爬冰卧雪,吃草的时候都有。” 四周一静,冷知棠默默端起碗,眼泪颗颗掉入碗里。 狱卒抿抿嘴,长宁王妃低声道:“拜托这位大哥,给我家长子尽量稠一些的粥,他身子不好。” 狱卒没吭声,但给冷星尘的粥,明显米多。 轮到顾蓉蓉时,直接跳过。 顾蓉蓉问:“我的呢?” 狱卒扫她一眼:“你谁啊?” “你不知道我是谁就抓我进来?那行,放我出去。” 狱卒“哐”把勺子扔回桶里,“那我不管,反正我就知道,这饭,没你的份儿。” “你能怎么样?” 顾蓉蓉盯着他半晌,狱卒挑眉,十分欠揍。 “我不能怎么样,”顾蓉蓉忽然笑了,“不过,我有个预感,我打个响指,就会有奇迹发生。” 冷知棠翻个白眼:“你别丢人了!” 长宁王妃剩下半碗粥,看着顾蓉蓉没说话。 狱卒嗤笑:“什么奇迹?天上能下银子?还是你能出去?来一个,我瞧瞧。” “那你走近点,不然我怕你看不清楚。” 狱卒靠近,就站在牢房外,顾蓉蓉伸手臂就能够到。 顾蓉蓉举起手,手指微弹一下,随后说:“看好了。” “哒!” 一声响指。 其它人都瞧着。 狱卒一怔,哈哈大笑:“奇迹在哪儿呢?哪呢?哈哈……啊——啊嚏!” 他并没有在意,正要说话,顾蓉蓉再次打一个响指。 “哒”一声,狱卒又打一个喷嚏。 第三声,又打一个。 接下来,不用顾蓉蓉打响指,他的喷嚏打个没完没了。 分馒头的狱卒眸子微缩,审视地看向顾蓉蓉。 顾蓉蓉察觉,偏头看过去,狱卒又垂下目光,若无其事。 是错觉吗?顾蓉蓉好像又看到昨天晚上,她那个凶狠夫君盯着她时的眼神。 冷星尘蹙眉打量顾蓉蓉,若有所思。 分粥的狱卒难受得不行,喷嚏没完没了也让人受不了,他指着顾蓉蓉:“你……啊嚏!” “我什么?我不是说了,奇迹会发生,”顾蓉蓉浅笑,双手环抱,“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狱卒扶着栏杆:“你……啊嚏……干了什么?啊嚏!” 顾蓉蓉手指轻捻:“没干什么,就是向上天借了一点势。想好,就拿饭来换。” 狱卒不想,但实在难受,不得已,点头答应。 顾蓉蓉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打了个响指。 响指落,喷嚏停。 狱卒揉揉鼻子,不可置信,但,的确是好了。 顾蓉蓉得到一碗稠粥和一个白面馒头。 端到角落,自顾慢慢吃。 不用猜,顾蓉蓉也知道狱卒是顾家人指使的。 她不缺吃的,空间里有的是,但她必须要拿到该得的。 趁她在牢里,就想欺负她,是吗?好,那就看看,到底谁更命硬。 冷星尘不动声色,目光在她身上来回转几次。 这位顾二小姐,和之前了解的,完全不同。 难道,之前是藏拙?可这相差也太大了,若能藏这么久,也真不简单。 长宁王妃也同样疑惑,但她此时更挂心另外一件事,趁无人注意,悄悄展开塞在馒头里的字条。 那是冷星赫扮作送馒头的狱卒时,悄悄塞在馒头里的。 上面两行小字:我安好。定会救你们出去。 长宁王妃缓缓吐一口气:无论如何,儿子还在外面,就有希望。 她看一眼面色苍白的冷星尘,心生愧疚,起身走过去,低声问:“星尘,你感觉如何?身体可有不适?” “今天取到药了吗?” 冷星尘浅浅笑笑:“母亲放心,我还好。药取到了,等出去再煎吧。” 他说得轻松坦然,长宁王妃心里更难过,出去煎?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她低声道:“药给我,我这里还有张银票,拿给他们,让他们给你煎。” 冷星尘摇头:“不用,银子还有大用,母亲留着,关键的时候再说。我又不是病了一两日,没事的。 再说,吃这两副也没什么效用。” 顾蓉蓉闭着眼睛,听到他们的谈话,心头一亮。 她心里做好一个计划,但还没有突破口,这下……有了。 第六章 答应我的条件 顾蓉蓉正盘算,忽然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传~圣上口谕!” 冷家人瞬间都看过去,长宁王妃也挺直腰背。 顾蓉蓉细打量,来的人是个掌事太监,面白无须,眼神睥睨。 “长宁王府一案,交由太子殿下主审,三日之内,长宁王府拿不出证据以证自身清白,冷氏三族,斩立决!” 狱中一片死寂。 顾蓉蓉都愣了愣。 随即就是哭叫悲鸣,有人尖叫着扑到牢门前,大呼冤枉。 掌事太监微微冷笑,神情讥讽,似乎早料到现在的局面。 等众人哭嚎片刻,他也看足了戏,一甩手中拂尘道:“这还是太子殿下仁慈,皇上念长宁王以往功劳,谋逆通敌之罪,那是要诛九族的!” 长宁王妃声音暗哑,坚定道:“我家王爷,从未谋逆通敌!” 掌事太监扫她一眼:“王妃,这话您和咱家说不着,咱家只是东宫的小小掌事,您有冤,去皇上面前诉。皇上正等着您的证据。” 太监说罢,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长宁王妃吐一口浊气,绷直的腰慢慢塌下去。 冷知棠小声抽泣:“母亲,这下可怎么办?” 长宁王妃微微闭眼:“别怕,要死,我们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相信老天有眼,早晚有一天,皇上会明白你父亲,会知道我们的冤枉!” 顾蓉蓉冷笑一声:“老天要是有眼,就不会有现在的结果。与其与希望寄托给天,不如靠自己!” 冷知棠反驳:“你说得倒轻巧,这是在大牢!”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死了之后再还清白,还有什么用?你又怎么知道?靠别人烧纸吗?” “你……” 冷星尘冷眼旁观,忽然觉得,这样的顾蓉蓉,不合礼法,没有规矩,但有一种敢把天捅破的气势,也……比顾婷婷更配意气风发的冷星赫。 顾蓉蓉骂完人,没觉得痛快多少——到底造了什么孽?稀里糊涂穿过来,刚来被人强了不说,还被嫌弃,老公也没影了,现在又要被砍头。 一眼瞄见不远处那个分粥的狱卒,顾蓉蓉指指他:“差爷,帮个忙。” 狱卒对她又恨又有点怕,尤其见她抬手,就觉得鼻子不好受。 “干什么?” “去叫顾文楼来。” 狱卒差点气笑:“什么?就你?凭什么叫顾大公子来?他可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 “还有,我凭什么听你使唤?” 顾蓉蓉手起势,轻轻冲手指吐口气:“去的话,我不会少了您的好处,保证这一趟,让您挣到十两银子。 不去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打个响指也不费劲儿,打着玩儿呗。” 狱卒:“……” “你有十两吗?” 顾蓉蓉轻笑:“反正我人在这里,还能赖你的银子?你怕什么?” 狱卒脸有点挂不住:“胡说,我有什么可怕的?好,去就去,我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顾蓉蓉坐回去,偏头看看冷星尘。 冷星尘垂眸,乌发垂下一缕在脸侧,映着苍白的皮肤,有种病态的美。 但顾蓉蓉不喜欢这一挂,还是昨天晚上的冷星赫……呸,顾蓉蓉挥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那个狗男人,连人影都不见。 顾蓉蓉目光在冷星尘身边一掠,扫过那个药包。 冷知棠的声音小声传入她耳中:“母亲,你说她找顾文楼想干什么?不会是想让顾文楼把她救出去吧?” 长宁王妃没说话。 顾蓉蓉收回目光看过去,冷知棠冲她抬抬下巴。 顾蓉蓉平静收回目光,不去看她。 长宁王妃摇头,示意冷知棠别再说。 顾文楼能来,顾蓉蓉一点也不意外。 这种人自傲自大,冷氏要被诛三族,只怕也有他的推动,顾文楼巴不得亲自来欣赏“作品”。 天色已晚,顾文楼换了件锦袍,月白色,微微闪着珠光,翩翩公子,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顾蓉蓉轻嗤一声。 顾文楼脚步停在牢前:“你笑什么?” “没什么,”顾蓉蓉慢慢起身,走到栏杆边,“顾大公子,屈尊降驾,来一趟不容易啊。” 顾文楼嘴唇微勾:“反正你也要死了,就当来给你送个行。” 他空着两手:“婷婷还说让我给你带点你爱吃的,但我问过厨房,婆子们早都吃完,没了。” 顾蓉蓉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一口吃的而已,我不在乎。我来是想和顾大公子谈个交易。” 顾文楼觉得好笑:“你?和我?谈什么交易?” 顾蓉蓉细长手指拨弄一下牢门上铁链,哗啦作响:“带我出去一趟。” 顾文楼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去一趟昶王府。” 顾文楼目光凝视,像看傻子一眼看着她:“顾蓉蓉,你是疯了吧?” 顾蓉蓉手指点着脑袋:“你猜怎么着?还真是,我这一疯就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说,《雨中望江图》什么的。” 顾蓉蓉直视顾文楼,明显看到他眸子一缩。 有意思,果然猜中了。 顾文楼咬牙切齿:“你都知道什么?”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顾蓉蓉笑意如花,“答应我的条件,才是你最应该做的。” 第七章 别给我耍花样 顾文楼胸膛快要炸开。 那幅图,是一名地方官为保命送给太子的礼物,前朝丹青大家手笔,价值万两。 那名官员听说顾文楼是太子跟前的红人,特求到他门上,结果因为犯的事儿太大,太子连见都没见,那名官员直接死了。 顾文楼大着胆子,把那幅图留下,没有交给太子。 可这事儿顾家其它人都不知道,顾蓉蓉是怎么知道的? 顾文楼眼底似有凶兽,欲挣扎而出,把顾蓉蓉撕个粉碎。 顾蓉蓉毫无惧色,笑眯眯道:“顾大公子,我时间可不多,你最好快点想。” “你现在是长宁王府的世子妃,被押在此,是皇上旨意,太子查办,我没有权力放你出去。” “别担心,我给你找了个正当理由,”顾蓉蓉勾勾手指,压低声音,“昶王身体抱恙,悬赏能解其病痛之人,巧了,我就行。” 顾文楼气得笑出声:“你?你什么德行,我最清楚,医书上的字你认得全吗?” “你真的了解我吗?顾文楼。” 顾蓉蓉语气平静,脸上笑意收敛。 灯光昏暗中,少女身姿挺立如竹,漆黑的眸子似深渊不见底,让人看不透。 顾文楼忽然就没了底气,说出“了解”二字。 顾蓉蓉轻松拿捏他的心理:“如果我治不好,反正他病了那么久,每天试诊的人无数,也怪不到你头上; 如果我治得好,你可是大功一件。 你倚仗太子不假,可谁会嫌靠山太多?昶王可是皇帝的兄弟,太子的亲叔叔。” 顾文楼抿唇深思片刻,终于缓缓点头:“好,就帮你一次,三日后若你死了,也算我这个做兄长的……” 顾蓉蓉打断他:“行了,别恶心我。” 转身到冷星尘那边,伸手从栏杆中穿过,拿起一包药:“大公子,借你的药包一用。” 冷星尘还没答言,顾蓉蓉又转身到牢门边:“走吧。” 冷知棠气得杏眼圆睁:“顾蓉蓉!那是大哥的药,你要干什么?你抛下我们走,是不是?刚才还骂别人,现在你却要跑了!” 顾蓉蓉冲她笑笑:“嗯,反正你也看不上我,不是说喜欢顾婷婷吗?我去帮你问问,她乐不乐意换。” “你……” 顾文楼命狱卒开门。 顾蓉蓉停住脚步:“哦,对了,我答应给狱卒十两,给吧。” 顾文楼气笑:“什么?让我给?” “是啊,我没有钱,再说了,他尽心为你办事,你不给点儿赏?” 狱卒脸色微变,赶紧摆手:“不……不……” “反正我说了,是你自己不要,”顾蓉蓉若无其事,率先往外走。 外面空气清新,月朗星稀。 顾蓉蓉深吸一口气,顾文楼眼中闪过狠意:“你最好别耍花样。”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顾蓉蓉抬腿上马车,“别想着暗杀我或者弄死我,我既然敢说,就不怕你暗动手。 顾家这样对我,我这十几年也不是白过的,那些阴私事我写成话本子,交给我朋友,只要我一死,就各处传唱。” 顾文楼脸黑如锅底。 顾蓉蓉懒得理他,马车里布置得不错,桌子上香茶果盘儿一样不少,自顾吃起来。 马车缓缓走远,街角的冷星赫眼底深沉,目光似箭。 “主子,她跟着顾文楼走了。”侍卫慢吞吞说,“好气!” 冷星赫握紧刀柄,心头忿恨:顾蓉蓉,你果然包藏祸心! 昶王已经病了多年,自皇帝登基时起,身子一直不好,也没有子嗣,皇帝对他一向不错,太子等皇子也和他关系亲近。 为昶王的病,前些日子皇帝下旨悬赏,寻找能治病的人。 顾蓉蓉觉得,这是个机会。 昶王府大门已经关闭,顾文楼低声道:“你最好讲规矩,注意言行,别疯言疯语,否则的话,惹怒昶王,直接被斩杀在这里,可别怪我。” 顾蓉蓉拍拍手上点心渣子:“放心,顾家人坑我这么多年,我都活得好好的,没那么容易死。” 顾文楼冷哼,下车上前叫门。 昶王府的人见是他,又是为王爷的病而来,客气地请他稍等。 不过片刻,昶王府管家迎出来,简单询问之后,脸上的希冀明显转变为失望。 这么多名医都瞧过,顾蓉蓉算什么? 一路往里走,顾蓉蓉眼角余光观察,这王府比长宁王府还要大,也气派得多。 皇家的王爷,果然还是不同的。 昶王是皇帝最小的弟弟,今年三十六岁,缠绵病榻却已十六年。 整个人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药味,他靠在床头,乌发披散,长眉细眼,正歪着看书。 管家上前来报:“王爷,顾尚书家的大公子带来的人到了。” 昶王收起书:“进来。” 顾文楼带着顾蓉蓉进屋,昶王目光温和,却极具审视力,着重在顾蓉蓉身上落了落。 顾蓉蓉不慌不忙:“拜见王爷。” 她的礼不太标准,昶王浅笑:“顾小姐这礼,跟谁学的?” “自学的,”顾蓉蓉脆生生回答,“没人教过。” 顾文楼脸一黑。 昶王饶有兴趣:“那医术呢?不会也是自学的吧?” “自然不是,我怎么敢在王爷身上胡乱试?” 昶王招手:“上前来。” 顾蓉蓉往前走几步,昶王细细打量,见她身上还穿着囚服,微蹙眉。 顾蓉蓉倒坦然:“王爷,你先给您把脉?把病看了,再说别的。” 昶王调整一下坐姿:“好。” 这小姑娘,怪有意思的。 顾蓉蓉上前,管家拿帕子搭在昶王腕上。 手指一搭上脉,顾蓉蓉神情专注,和刚才的状态不同,昶王近距离看她,少女皮肤白润,睫毛长卷,毛茸茸的。 眼睛漆黑明亮,神情坚定,昶王忽然明白,为何顾家总是把嫡女顾婷婷推到前面来,而这个庶女,倒是背负恶名。 昶王眼中闪过笑意,在皇宫中长大,深宅大院里的这些事,他最清楚不过。 顾蓉蓉收手,顾文楼抢先问:“如何?” “能治,”顾蓉蓉简短笃定。 管家忍不住:“顾小姐,你可看清了?我家王爷这病……” “我说了能治,怎么,你们不盼着治好吗?”顾蓉蓉取出银针,“其它人都出去吧,我要给王爷治病。” 管家赶紧说:“你放心,我们绝不出声……” “不是怕出声,”顾蓉蓉干脆拒绝,“我是怕有人偷师,我这可是不传之秘。” 管家:“……” 顾文楼差点气死。 昶王轻笑出声:“好了,你们都出去。” 第八章 给我道歉 房间里只剩下顾蓉蓉和昶王。 昶王躺在床上,看着给他施针的顾蓉蓉。 她指尖似葱白,银针在她手上,像是有了生命力,根根刺入体内,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似从身体深处慢慢弥漫上来。 原以为她说“不传之秘”是虚张声势,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真功夫。 借着明亮灯火,昶王忽然看到她无意中露出的一小片侧颈,似有一点红痕。 再看她身上的囚服,昶王想起,这姑娘昨天才嫁到长宁王府,和世子冷星赫大婚。 昶王不动声色,等着瞧顾蓉蓉究竟想做什么。 针施上,顾蓉蓉也没闲着,转身到窗下美人榻上坐下。 “王爷别着急,至少得一刻钟。” 昶王点头:“不急,本王等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会儿。” “王爷放心,这回不让你白等,”顾蓉蓉从容笃定。 “皇上悬赏,能为本王治好者,可得万金,”昶王浅笑看着她,“你想要吗?” 顾蓉蓉点头:“想啊,万金,谁不想要。” 她手抚着肚子:“不过,王爷能不能先给我一餐?” 昶王一怔,吩咐一声。 管家一直候在外面,听到吩咐简直要气死:这会儿了,还有心思吃东西! 几个小菜,一碗热汤面,顾蓉蓉也不嫌弃,坐在小桌前大口吃。 她不扭捏,但吃相也不错,昶王看着她大口吃,忽然都感觉有点饿了。 昶王不禁暗暗惊讶,他有好久没有体会饿是什么感觉。 顾蓉蓉吃完饭,时间也差不多,走到床边,手指轻捻上针:“王爷,忍着些。” 话音落,她手指轻弹,银针微微颤动,竟然似有嗡鸣声。 昶王还没有来得及惊讶,就感觉一阵难受,每根针尖似乎都生出火焰,在他体内燃烧。 他忍不住闷哼两声,额头瞬间见汗,本就苍白的脸如同透明。 顾蓉蓉全神贯注,如同根本没有看,手指的速度越来越快,针颤动的频率加大,他体内的灼烧感也越来越强烈。 昶王双手紧紧抓住薄被,手背上青筋迸起,冷汗把衣裳湿透。 终于,顾蓉蓉手停下,长长吐一口气,开始起针。 针起完,她冲外面叫一声:“进来吧!” 管家和顾文楼先后进来。 管家一眼瞧见昶王的状况,顿时急了:“王爷,您怎么样?天爷,怎么……这……” 昶王难受地说不出话,想抬手都抬不起,管家赶紧过去扶住。 管家瞪着顾蓉蓉,双眼通红:“你都干了什么?” 之前也来过不少大夫,很多委婉地说治不了,也有的名医想试试,但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顾文楼一把扯过顾蓉蓉,扬手想打她:“混帐!我就不该信你!” 顾蓉蓉抬举挡下他手腕,沉声道:“滚开!” 顾文楼现在恨不能掐死她。 昶王微微抽搐一下,一张嘴,“噗”吐出一口黑红色的血,溅了管家满身。 管家真是吓坏了,抱住他大声叫喊:“王爷,王爷!来人,来人!” 院中的府兵冲进来,管家怒视顾蓉蓉:“把她押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五十军棍,顾蓉蓉这种小身板,连三十下都撑不过。 顾文楼咬牙,拱手道:“不劳其它人,我愿意亲自动手!” 管家重重呼吸几下:“那就有劳顾公子。” 顾文楼扣住顾蓉蓉肩膀,想拖着她往外走:“别怪我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找死,顾蓉蓉,你……” “慢着,”昶王缓过一口气,低声制止。 管家赶紧拿帕子给他擦拭。 昶王冲顾蓉蓉笑笑:“放开她。” “王爷,她……”管家还想说,昶王摆摆手,“本王好多了,这一口血吐出来,感觉身上松快不少,顾小姐,你好医术。” 顾蓉蓉肩膀一摆,挣开顾文楼的手:“那是自然。” 昶王吩咐一声,让府兵都退下,注视顾蓉蓉:“你想要什么?” 顾蓉蓉掸掸衣袖:“除了应得的万金,我只有一个请求。” 昶王声音轻缓,却透出不容质疑的味道:“本王虽然是皇上的兄弟,但也不能枉顾国法,长宁王府的事……” “我所求,不是这件事。” 昶王略感疑惑:“那是什么?本王愿闻其祥。” 顾蓉蓉把带来的药包递过去:“先煎药,王爷吃过药再说不迟。” 管家伸手要接药,顾蓉蓉没撒手。 管家诧异:“顾小姐何意?” 顾蓉蓉笑意微凉:“你还欠我一个道歉。” 管家脸色微变,顾文楼喝斥:“顾蓉蓉,不许无礼!” 顾蓉蓉看都看不他,目光注视着管家。 昶王道:“做错事,误会了人家,就该道歉。” 管家抽回手,恭敬行个礼:“对不住,顾小姐,是我的错,误会了你,还请见谅。” 顾蓉蓉满意,把药包给他:“去煎吧,三碗煎一碗,拿来给我。” 管家退走,顾蓉蓉对昶王道:“怎么也要一个时辰,王爷,能否给我找个地方?我要沐浴更衣,小睡一会儿。” 顾文楼刚要开口,顾蓉蓉又说:“哦,顾大公子可以先去马车上等我。” 昶王眼中含笑,吩咐下去一切照办。 顾蓉蓉舒舒服服洗个澡,躺在床上,意识进入空间。 那个药包里的药当然不能治昶王,真正起效的,是她在针灸时,释放的“修复”异能。 昶王的病也有药可治,药就在她的空间,但药的起效太慢,要让昶王迅速感觉到变化,非“修复”莫属。 只是,现在这副身体太差,还不能支撑太多异能的使用,顾蓉蓉还是得进空间找药。 她是整个异能小组的后勤,小组的物资和药物都在她的空间里,看到熟悉的东西,想想自己孤身流落至此,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同伴,难免有点不是滋味。 刚把药拿出来,忽然听到一丝异响。 极轻微,但顾蓉蓉还是清晰捕捉到,顺手拿出一把短军刀,压在身下。 她闭着眼睛,感觉到有人在慢慢走近。 呼吸不改,半分破绽也没露,直到来人走到床边,刚刚站定。 第九章 我还有一个请求 冷星赫刚站到顾蓉蓉床边,垂眸细看。 昨天晚上光线暗,又满心怒意,对她全是厌恶,根本不想看。 现在看来…… “唰!”冷光一闪,冷星赫下意识后仰,刀出鞘。 “当”一声,顾蓉蓉的匕首和冷星赫的刀撞在一处。 冷星赫心头讶然,顾蓉蓉并没有停下,一跃而起,攻势未收,反手刀刃朝上,又是一撩。 刀光森然,带着寒气,杀意刹那到咽喉。 冷星赫惊且怒,脚尖一点地,后弹一米多,后腿险些撞到桌角。 顾蓉蓉手握匕首,站在床沿,居高临下看着他。 此时的冷星赫脸戴着一张面具,只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眼。 只刚才两下,和这一双眼,顾蓉蓉就知道这个男人绝非寻常之辈。 “你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 冷星赫直觉感到,面前的女子不是顾蓉蓉。 顾蓉蓉他之前也见过,总是低着头,小声小气,一副软弱胆小的样子。 正因为如此,在得知被顾蓉蓉“算计”之后,他越发愤怒。 但此时的顾蓉蓉,眸子冷锐逼人,紧紧锁定他,让他恍惚觉得回到战场,对敌方将领盯住。 可这怎么可能? 草包顾蓉蓉,怎么会有这样的压迫感?! 顾蓉蓉冷哼一声:“你闯到我的房间来,问我是谁?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你胆子不小,敢擅入昶王府。” 冷星赫握紧刀柄,嗤笑:“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怎么?你想叫人来杀我?” 他语气戏谑,顾蓉蓉也不恼:“杀你,还用叫人?” 话音落,顾蓉蓉猛地踢出一脚,脚尖绷直,直奔他下颌。 冷星赫心里暗骂,挥刀招架。 顾蓉蓉却没有真的出腿,只是虚晃一招,见他招架,手腕一甩,两枚银针射出去。 冷星赫用刀一搏,“叮”一声,搏开一根,另一根擦过他手背,划出一道浅浅血痕。 “好歹毒!”冷星赫喝道。 顾蓉蓉不以为然:“这叫兵不厌诈,你跑到我房间来杀我,还说我歹毒?那你算什么?毒中毒?” 冷星赫:“……” 顾蓉蓉不慌不忙,转身坐在床沿边,浅笑着看他。 这个状态,让冷星赫心头起疑,很快,他觉得一股麻意自血痕之处起,正缓慢而清晰地蔓延。 他心头一惊,表面不动声色:“你究竟是谁?” “顾家二小姐,长宁王府世子妃,”顾蓉蓉目光掠过他伤口,“感觉怎么样?不行就别硬撑。” 冷星赫轻笑:“想抓我?你做梦!” 话音落,冷星赫突然飞身跃起,从窗户逃走。 顾蓉蓉也不着急,不管这个人是谁,反正几个钟头的手麻是避免不了的,她在银针上抹的,可是最先进的麻醉剂。 听着外面没了动静,顾蓉蓉重新躺回去,在空间里拿点东西吃。 “修复”很费精神力,需要及时补充,刚才又一打斗,感觉有点头晕。 刚吃完,管家就提着灯笼来请。 顾蓉蓉随他去见昶王。 昶王正靠着床头吃东西,精神也比刚才好了许多。 “你来了,”昶王擦擦嘴,优雅从容,“坐。” 顾蓉蓉也没客气,转身坐下:“王爷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昶王轻叹,“身上轻快许多,胸口也顺畅。” 顾蓉蓉点头:“这是自然,王爷身子见好,但还没有痊愈。” 管家有点急,赶紧问:“那该当如何,才能让我家王爷痊愈?” 顾蓉蓉抿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自然是按照今天的疗法,多治几次,这副药吃过三副,再换新方。” 昶王似笑非笑:“要多治几次?” “嗯,王爷的病情有多重,不用我说,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没有一次就好的本事,按照今日的治法,怎么也要一个月左右。” 管家一怔,看向昶王。 昶王摆摆手:“可是,长宁王府,冷氏三族,要在三日处斩。” “没错,”顾蓉蓉坦然,“王爷好记性。” 昶王饶有兴趣地打量她:“所以,你之前说的一个请求,是指什么?” “王爷今天吃的药,是长宁王府大公子的药,我所求,就是请王爷看在用过他药的份儿上,救他一命。” 昶王微愣,哪怕顾蓉蓉说,她昨天刚和世子成婚,想和离,与长宁王府划清界限,昶王都不意外。 但这个请求,属实没有想到。 “本王用了他的药?” “正是,大公子入牢,是从药店被抓去的,手上拿着刚抓的药,但在牢房内也无法煎药,所以也没用上。” 管家惊讶:“冷大公子确实身子不好,但他和王爷的病症不尽相同,怎么能用同一种药?” “能不能用,我说了算,效果说了算,”顾蓉蓉语气笃定,眉眼带着几分傲气,“王爷不是也说好多了吗?” 昶王轻抚手指上的玉扳指:“冷星尘是王府长子,救他不是容易的事……” “王爷,大公子长年抱病,即便活,也活不了多久,长宁王为国立下汗马功劳,换一个病儿子的残喘几年,也能尽显我皇仁慈。” 昶王:“……” “王爷,时候不早,我出来时间也不短了,这就告辞,我的请求,您得快点想。” 昶王略颔首:“好。” 管家忙说:“那明日……” 顾蓉蓉手指轻抚额角:“我住在牢里,也不是特别方便。王爷要想明日还继续治疗,那得再答应我一个请求。” 昶日差点气笑。 “什么请求。” “我想要一块昶王府的令牌,”顾蓉蓉面不改色,“别人见到,如同见到王爷的那种。” 昶王疑惑:“你要这个做什么?” “哦,也没什么,就是想在牢里耍耍威风。” 昶王:“??” 顾蓉蓉浅笑:“等我一死,王爷收回就行。” 昶王第一次遇见这个女子,好气又好笑还好奇,完全预测不到,她会做出什么来。 “给她,”昶王吩咐管家,“另外,你方才说的请求,本王也可以考虑,明日一早便进宫向皇上奏请,若是皇上允准,即刻放冷星尘出去。” 顾蓉蓉暗笑:行,上钩了。 第十章 打赌 顾蓉蓉被管家恭恭敬敬送出门外。 她一走,昶王立即命人叫来府中大夫。 大夫给他仔细把过脉,惊讶道:“王爷,您的身子确实好转不少。此人可真是位神医呀!” 昶王轻抚玉扳指,眼睛微合:“去查本王吃的药。” 但凡他用药,肯定要经过好几道检查,但其它人只会查有毒无毒。 大夫验看剩下的药渣,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王爷,这些药不过就是普通的药,成色倒是不错,虽说对您的病有利,但也不至于立即就让您恢复至此。” 昶王回想顾蓉蓉给他针灸治疗的场景:“或许,她治病的关窍,并不在这包药上。” 正说着,管家进屋回话。 “王爷,奴才命人去要来了冷家大公子抓药的药方。” 核对之下,和药渣一致。 昶王微锁眉,沉默不语。 …… 顾蓉蓉坐回马车,无视顾文楼铁青的脸。 “顾蓉蓉,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活,”顾蓉蓉干脆道,“我知道,有人想我死,但我偏要活。” 顾文楼嗤笑:“就凭你?” “对,就凭我,”顾蓉蓉点头,“我知道,你,顾婷婷,甚至顾家人,都想我死。” “不过,顾文楼,你堂堂兵马司指挥使,虽然说品阶低了点,但好歹也是尚书家的公子,太子伴读,能不能别用收买狱卒这种下三滥的招术?” 顾文楼眸子一缩:“你别得意,别以为见过昶王一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昶王一向独善其身,不理政事,你……” 顾蓉蓉抬手,一样东西自她掌心垂落,轻轻晃动。 金灿灿,映着烛火,晃瞎顾文楼的眼,把他后面的话噎回去。 “认得这是什么吗?”顾蓉蓉笑意如花,“认得就闭上嘴。” 顾文楼不服:“你是偷的吧?昶王怎么会给你这个?” 顾蓉蓉把玩令牌:“是不是偷的,你回去问问昶王不就知道了?” 顾文楼还想说,顾蓉蓉打断:“我烦了,别说话。” 说罢,挑两块点心慢慢吃。 顾文楼看着她旁若无人的模样,气得干瞪眼。 到大牢门外,顾蓉蓉拿准备好的小布袋,把车里吃的东西都装进去。 “你……” “顾文楼,明天这个时辰,还来接我,给昶王看病。” 顾文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还告诉你,你爱来不来,不来我也照去,去了我就说你烦了,也不想让昶王好。” 顾文楼盯她半晌,短促笑一声:“好,接你,我亲自来。” 顾蓉蓉下车,头也不回进大牢。 顾文楼看着她背影消失,嘴角微勾,扯出一丝狠毒的笑。 顾蓉蓉,本想让你多活两天,是你自己找死!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回到大牢,那个狱卒快步迎上来,凶神恶煞道:“你什么意思?居然当着顾公子的面……”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我也替你要过钱,是你自己不争气,不要接,怪我?” “顾蓉蓉,你睁开眼睛看清楚,这是大牢!我说了算,你若是再敢耍花样,别怪我让你吃鞭子!” 顾蓉蓉甩出令牌,慢悠悠道:“你也睁开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这是不是你说了算我不知道,反正我得说了算。” 狱卒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这……你……” “昶王亲赐,不让你对着令牌磕头就算客气。” 顾蓉蓉昂走到自己牢房门前:“开门!” 长宁王妃目光微带审视,但什么也没说。 冷知棠忿忿又好奇:“你怎么又回来了?” 顾蓉蓉扫她一眼:“回来睡觉,在外面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又吃点东西,该睡觉了。” 冷知棠气鼓鼓:“你……” 顾蓉蓉别过脸,不再理她,看向隔壁的冷星尘。 他靠着墙,静静坐着,脸色愈发显得苍白透明。 “大公子。” 冷星尘睁开眼,眼底深沉,辩不出情绪。 “你是王府的大公子,人脉应该不错吧?等你出去之后,尽快联系能联系的人,想办法把你家人的死罪免了。” 顾蓉蓉很清醒,无罪释放是不可能,但免死罪应该可以。 冷星尘眸光在她脸上定住,抿唇不言。 冷知棠忍不住道:“你在说什么梦话?大哥他怎么能出去?你还让他想办法联系别人,怎么联系!” “你办不到,不代表我也办不到,”顾蓉蓉调整坐姿,往栏杆上一靠,“走着瞧。” 冷知棠:“哼,走着瞧就走着瞧!说大话谁不会?” 这个小姑娘,真是被家里宠坏了,完全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 “要不然这样,咱俩打个赌,”顾蓉蓉道,“要是明天他能出去,你就向我认错,连说十声你错了,外加十声你是笨蛋。” 冷知棠涨红脸:“如果不能呢?” “那我就说。” 长宁王妃想制止,冷知棠已经抢先开口:“行,谁食言谁是小狗。” “这可是你说的。” 冷星尘神色平静,事关他的赌注,倒好他才是局外人。 顾蓉蓉心说这位大公子,还真是沉得住气。 时间不早,顾蓉蓉闭上眼,意识进入空间,把那幅古画找出来。 这幅古画是她穿越之前,组里接的最后一个案子。 有个盗墓的国际组织,非常猖獗,盗宝无数却始终逍遥法外,异能小组出动,才把他们抓获。 其它的东西他们都认,唯独这幅画,都说没有印象。 本来顾蓉蓉想亲自上阵,会会那个头目,看不能问出实情,话也暂时放在她空间里,没想到,还没等问,人就穿越了来。 之前乱嘈嘈,一直没有顾上,现在她想确认一下,这画中人,是不是和世子冷星赫一样。 可当她打开画的时候,不禁错愕睁大眼:这是什么情况?· 第十一章 说到做到 画中的男子,面目变得模糊不清,根本看不出长的什么样子。 顾蓉蓉揉揉眼睛:这是怎么回事?眼睛也没花呀! 她记得清清楚楚,之前是好好的一幅画,她还感叹,这画中男子长得真是好看。 重新把画卷起来,再打开看——还是模糊。 真是没脸了。 顾蓉蓉无奈,只好放弃。 牢房的条件实在不怎么样,她干脆在空间里没出去,用了“修复”,得好好补补才行。 一觉睡到大天亮,她是被狱卒送饭的声音吵醒的。 早饭只有稀粥,连杂面馒头都没了。 大家都饥肠辘辘,这碗粥根本不顶事。 冷知棠一肚子没好气,瞪一眼顾蓉蓉:“吹牛!你不是说今天大哥能被放出吗?” 顾蓉蓉漫不经心掀眼皮看她一眼:“你是在为你大哥鸣不平,还是因为饿,想吃好吃的没吃到?” “你……”冷知棠一下子被点破,脸涨得通红。 顾蓉蓉气死人不偿命,拿过小布袋,里面装着昨天晚上从顾文楼马车上装的点心果子。 拿出一块,慢慢地吃,对着冷知棠一口接一口。 冷知棠更气:“母亲,您看她!” 长宁王妃把剩下的半碗粥给她:“好了,吃吧。” 冷知棠登时红了眼眶:“母亲,您吃吧,我没事。” 顾蓉蓉偏头看看冷星尘:“大公子,你想好出去该干什么了吗?” 冷星尘目光扫过来,清冷的眸子看不出情绪:“你似乎对我能出去很有信心。” “那当然,”顾蓉蓉笃定道,“我顾蓉蓉说的话,还没有不算数过。” 冷知棠哼道:“不吹牛会死吗?” “你也做好准备,”顾蓉蓉道,“给我道歉,并承认你是笨蛋。” “你……” 话音未了,外面有脚步声响,袍角一晃,昨天传旨的太监又来了。 王府众人都绷紧身体,摒住呼吸。 太监这次没有废话,直接展开圣旨:“……长宁王长子冷星尘,身体孱弱,朕念及长宁王以往的功劳,功过需当分明,特赦冷星尘出狱。” 太监读完,走到冷星尘牢房前:“大公子,领旨谢恩吧!” 冷星尘也很意外,起身谢恩。 太监冷哼一声,甩拂尘道:“大公子,可要记得皇上的恩德。” “是。” 太监目光一掠,看向顾蓉蓉:“你就是顾家庶女?” 顾蓉蓉浅笑:“我是长宁王府世子妃。” 太监微怔,冷笑一下,转身走了。 冷知棠兴奋站起,奔到冷星尘这边:“大哥,你能出去了!大哥!” 冷星尘握着圣旨,不可置信地问顾蓉蓉:“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蓉蓉手指晃晃:“无可奉告。” 又敲一下栏杆,提醒冷知棠:“冷小姐,认错吧!” 冷知棠鼓着腮,瞪圆眼睛看着她。 顾蓉蓉无所谓道:“没关系,不想道歉也没事,无非就是承认你是小狗。” “我才不是!”冷知棠一跺脚。 “知棠,”冷星尘道,“愿赌服输。” “大哥!”冷知棠叫一声,又无奈小声道:“对不起,我错了!” “说什么呢?听不清,”顾蓉蓉咬一口点心,香甜味儿直冲冷知棠鼻孔。 “对不起,我错了,行了吧!” “好好说,说十遍,”顾蓉蓉笑容一收,“冷小姐,说到就要做到,要么就别说!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冷知棠一愣,眼圈迅速泛红,用力咬着唇。 长宁王妃起身走近前,拍拍冷知棠的肩膀。 “蓉蓉,知棠年纪不小,说话没有分寸……” “我好像和她同年,”顾蓉蓉淡淡道,“说话没分寸,就是被宠坏的,我在顾家要是没分寸,早被打死了。” 长宁王妃脸一红,看一眼冷星尘,深吸一口气道:“知棠,自己说的话,自己要负责,道歉吧!” 冷知棠用力抿抿唇,声小却也算清晰:“对不起,错了,我是……笨蛋。” “说十遍。” 冷知棠红着眼,双手紧握着,一遍遍重复,一共十次。 话说完,眼泪簌簌落下,转过身小声抽泣。 顾蓉蓉没半点可怜她的意思。 冷星尘道:“母亲,我先出去,你放心,我会设法救你们。” 长宁王妃低声叮嘱:“兹事体大,时间又紧,你难得能出去,要先保全你自己。实在不行……也不要强来。” “反正我们你父亲没有谋逆,我们都相信他。” 冷星尘抿唇,没有说话,对长宁王妃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不见,长宁王妃对顾蓉蓉道:“多谢你。” 顾蓉蓉沉默一瞬:“王妃不恨我吗?” 长宁王妃愣了愣,苦笑摇头。 “长宁王府早已经成为有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早晚都要被拔除,我也和王爷商议过,等他这次归来,就交出兵权,递上辞呈。没想到……” 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而且猛烈。 长宁王妃话到此处又顿住,若非冷星尘能顺利出去,她也不会和顾蓉蓉说这些。 顾蓉蓉也知道,原主做的事的确让王府心生恨意,也不是一两天能转变的。 她也不再多言。 安静等着,天近黄昏,顾文楼果然来了。 顾蓉蓉眯着眼睛打量,这货真是个斯文败类,长得人模狗样,一肚子坏水。 但今晚,顾蓉蓉还从顾文楼眼里看到一丝丝兴奋。 他在兴奋什么? 顾蓉蓉心生警惕。 “走吧,”顾文楼开门见山。 顾蓉蓉也不客气,把小布袋里的吃食倒出来,一古脑交给长宁王妃,把小布袋腾空,跟着顾文楼出大牢。 马车上又摆着不少东西,比昨天还丰富。 顾蓉蓉扫一眼,顾文楼道:“这是美食斋的点心,你之前不是怪父亲,平时婷婷能吃,你却吃不到。” “这次你给昶王看病的事,我也对父亲讲了,他也很欣慰。我们平时对你疏于照顾,父亲知道你今天晚上还要去,特意叮嘱我,给你备下这些。” 顾文楼一边说,手轻轻把盘子往顾蓉蓉面前一推。 回忆从前,套近乎。 顾蓉蓉越发断定,顾文楼一定有鬼。 第十二章 杀招 垂眸看着这些漂亮的点心,顾蓉蓉拿起一块。 刚一拿,指尖就微微发烫。 顾蓉蓉手指一顿。 指尖发烫,这是空间预警,就些东西有毒。 顾蓉蓉暗暗冷笑,就知道顾文楼没安好心,没想是这种低级伎俩。 可惜了,她的修复异能,无论什么毒都对她无用。 慢条斯理吃几口,顾蓉蓉不以为然道:“这点心也不过如此,早知道就是这个味儿,我也不想吃。” “比昶王府里的差远了。” 顾文楼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勉强压制住,又换一碟推过来:“试试这个。” “一会儿到了昶王府,最好不要失礼。” 顾蓉蓉又捏一块,还是有毒。 她没再吃,一手托腮,看着顾文楼似笑非笑:“大公子,你以后是不是要做朝中重臣,带顾家更上一层楼?” 顾文楼眼中闪过得意:“父亲和太子殿下栽培,我自当不负他们的期望。” 顾蓉蓉把一块点心捏碎,变成渣渣,在指间一点点滑落:“我也不会让你失望。” 顾文楼无声冷笑——你死了,我自然就满意。 顾蓉蓉挑车帘往外看看,天已经黑透,月朗星稀,是个不错的夜晚。 “蓉蓉,”顾文楼突然问,“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那可多了,”顾蓉蓉懒洋洋说,“这辈子还长得很,我都能实现。” 顾蓉蓉手还没来得及放下,马忽然一声嘶鸣,几道黑影迅速往这边掠来! 她眉梢微挑,回头看顾文楼,顾文楼轻笑,烛火映着他的笑脸,有点阴森。 双管齐下啊这是! 黑影速度来得飞快,一人手中一把明晃晃的钢刀,举起就劈。 顾蓉蓉手腕用力,把小几一抡,砸过向黑衣人,脚尖一挑,把小凳子也踢出去。 顾文楼眼神微讶,嘴角浮现笑意:“别做徒劳之功,安心上路吧!” 顾蓉蓉反手一撩,茶杯冲他飞过去,“哐”一下正砸他嘴上,顿时鲜血直流。 顾文楼痛呼一声,手赶紧捂住,顾蓉蓉笑容在火中盛开如花:“想让我死?没门!” 她抽出双刀,与黑衣人战在一处。 顾文楼惊愕,捂着嘴看她身形翻飞似蝶,手中刀冷光闪闪,与两名黑衣人缠斗,不落一丝下风。 这是顾蓉蓉吗!她一向胆小懦弱,说话不敢大声,头也不敢抬,怎么会武的! 而且,她明明吃了点心,应该中毒才对! 黑衣人惨叫一声,被顾蓉蓉砍倒一个。 还剩下的那个一怔,速度慢了许多,一个没留神,被顾蓉蓉一脚踢翻,踩住胸口。 “谁派你来的?”顾蓉蓉问。 黑衣人呼吸急促,目光掠向顾文楼。 顾蓉蓉回头看顾文楼:“他说是你!” 黑衣人瞪大眼睛:我没说! 顾文楼一时间忘了嘴上的疼,正要反驳,又痛得嘶一口气,感觉嘴里有什么东西,舌尖一顶,掉下一颗门牙来。 他顿时眼前一黑,少颗门牙,他不成豁子了? 顾蓉蓉笑得灿烂:“大公子,感觉如何?” “你……” 顾文楼眼中闪过凶光,正要说话,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他抬眼望,暗叫不好,来人正是昶王府的。 顾文楼也顾不得痛,赶紧跳下车,低声道:“你最好别乱说话!” 话音落,马到近前,顾蓉蓉突然大叫一声“啊!”翻身倒地。 顾文楼:“……” 马上的人:“……” “顾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顾文楼默默吞下一口血:“我们方才遭遇刺杀……” 来人正是昶王府的府兵统领,挥手吩咐手下:“速查,护送他们去王府!” 顾蓉蓉被扶上马车,迅速去王府。 昶王正在屋里等着,他今天感觉精神不错,晚膳还比平时多吃了点。 府中大夫也在屋里等着,时不时往外张望。 昶王好笑:“她会来的,你急什么?” “王爷见笑,我实在好奇,她究竟是怎么治的。” “依本王看,你好奇也是无用,她不会让你看着治的。” 大夫不死心:“总要试试,万一同意呢?长宁王府不日便要被处斩,她要被砍头,王爷谁来治?” 昶王微笑不语。 大夫一愣,回过神来:“王爷,她……” “她所求是冷星尘不死,但其实先求的是她自己,她没求,可本王的命在她手中。” 大夫嘶口气:“这女子……” “甚是有趣。” 话音落,外面急促脚声传来,昶王微蹙眉。 “王爷,不好了,顾府马车在来的路中遇刺了!” 大夫抢先道:“那……她呢!” “世子妃吗?现在晕过去,顾大公子……” “快,快抬进来!”大夫大声叫。 谁管什么大公子,他只想看那个狡诈的丫头。 昶王点头,顾蓉蓉被抬进来,她身上有血,也不知道是谁的,眼睛紧闭,不醒人事。 顾文楼也在后面跟进来:“王爷,在下惭愧,路上遇见行刺,舍妹……” 昶王摆摆手,没让他继续说。 顾文楼垂眸,看着顾蓉蓉。 她这是……毒发了? 但看着又不太像。 大夫给顾蓉蓉把脉,眉头紧皱,好半晌才抽回手。 昶王问:“情况如何?” 大夫心说怪事,脉象上瞧着也没事,但怎么不醒呢? “我来扎针试试。” 话音落,顾蓉蓉悠悠转醒,睫毛轻颤,好不可怜。 “王爷,”顾蓉蓉抬手,指向顾文楼,“他……” 顾文楼心瞬间提起来,上前两步,挡在她身前,掩住昶王目光:“妹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你要撑住,”顾文楼目光暗含警告,痛声道,“你现在这样,父亲瞧见定然心疼,你死去的姨娘也会不安。” 顾蓉蓉无声冷笑,呵,用死去的娘威胁我? 顾蓉蓉“噗”吐出一口血:“你别说了,我害怕。” 顾文楼:“……”你赶紧毒发死了算了。 偏顾蓉蓉就是提着一口气不死:“王爷,抱歉,我今天不能为您治了,我小命都不保,有人要杀我,我一个弱女子,本来就要快被砍头了,为什么要杀我呢?” 她颤颤微微的:“八成,就是冲着您来的……我小命不要紧,有人是想让您死啊!” 顾文楼:“……” 第十三章 离了我就是不行 顾文楼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要是让昶王知道,是他找的杀手,一定会以为是他不想昶王好。 他“扑通”一声跪下,对昶王叩头:“王爷,是下官的错,护卫不周,让妹妹险遭毒手!您放心,下官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昶王脸色微沉:“顾公子,你本就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天子脚下出此恶事,理应是你之责,本王命你务必彻查清楚,找到凶手!” 顾文楼暗自叫苦:“……是!” 昶王看向大夫:“她怎么样?” 大夫正要说话,顾蓉蓉虚弱道:“回王爷,我没事,我从小吃苦受累,早习惯了,这点毒毒不死我。” 顾文楼脸色发青,这是说的什么话! 昶王微挑眉,顾蓉蓉却浑然未觉自己说了什么,继续道:“大夫,您准备银针吧,我的银针在来的路上也丢了,还有药材,我说个方子,劳烦大夫抓药。” 大夫求之不得,赶紧拿出银针和纸笔:“我这里都有!” 顾蓉蓉咳嗽几声,昶王摆手:“无关人等,都退出去,另外,给她弄些吃的来!” “是,”管家带人都退出去,连同顾文楼也被清退。 顾蓉蓉闭着眼睛,坐在窗下榻上,说出几味药材,大夫忙着记录。 昶王靠着引枕细看,顾蓉蓉脸色苍白,近乎透明,眉毛和睫毛却如夜色漆黑,嘴唇红润,嘴角还有一点未擦尽的血渍,看起来脆弱得像个玉人儿,轻轻一碰就碎。 昶王收回目光,垂下眸子。 “好了,就这些,”顾蓉蓉停声,“大夫,命人去煎药吧!” 大夫拿着方子左看右看,和昨天的不太一样,但也不算什么出奇的方子,看来,王爷说得对,这治疗之法,应该在针灸之术上。 有人送东西进来,顾蓉蓉其实也不怎么饿,吃一些,装着没有胃口推开。 “我来给王爷针灸,”她刚一站起,眼前又一阵眩晕。 昶王无奈道:“实在不行,今日就先不治了。” “那怎么行?”顾蓉蓉诧异,“既然答应给王爷治好,就要说到做到,再说,我还有两日就要死了,更要抓紧时间。” 昶王一愣。 顾蓉蓉对大夫道:“我来说穴位,您来下针。” 大夫都怔住:“啊?啊!好,好的。” 顾蓉蓉说一个穴位,大夫就下一针,大夫心头微讶转敬佩,原来如此!这姑娘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造诣,真是不俗啊! 只可惜了…… 针下完,顾蓉蓉“强撑”着到近前,手指轻拨动银针,借机释放一点点修复异能。 “王爷,忍着些。” 话音落,昶王立即抓紧被子,做好准备。 但之前承受过的火烧灼热之感并没有来,这次反而是如坠冰窟,冷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大夫惊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莫急,这是正常反应,如果没有这种反应,才说明针灸无效。”顾蓉蓉冷静道。 大夫惊疑不定,看着顾蓉蓉收回手:“等会儿吧!” 她又坐回榻上,闭目养神。 故意把大夫留下,她才不是大道无私,想把医术传给别人,她是让昶王手下的人参与,参与了还是不会。 让昶王和他手下的人都明白,除了她,别人谁也治不了昶王的病。 她不用求昶王出手,昶王自己就得去求皇帝赦免她。 顾蓉蓉意识进入空间,忽然感觉今天的空间哪里有点不一样,空气好像更清新,还更湿润。 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 时间差不多,听到大夫在叫她。 睁开眼,顾蓉蓉问:“有事?” 大夫清清嗓子:“你的毒……要不要紧?要不要给你也熬一碗药?” “不用,”顾蓉蓉浅笑,“多谢,解毒得讲对症,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毒,不能胡乱解。我这身子……咳……” “还是不浪费药了。” 大夫:“……”心里怪酸的。 顾蓉蓉看看时辰:“时间到了,起针吧。” “好,我去。”大夫赶紧去起针。 昶王并没有和上次一样吐一口血,反而喝了一大盏茶。 “王爷感觉如何?”大夫赶紧问。 “还好,本王感觉头脑清明许多。”昶王目光微深,“世子妃身体如何?” “没事,”顾蓉蓉抹净嘴角的血,“王爷好生休养好可。对了,今天大公子被赦免出狱,多谢王爷。” “应该的,本王答应过你的,”昶王道,“你可还有其它的要求?能办到的,本王不会推辞。” “没有,”顾蓉蓉摇头拒绝,“多谢王爷好意,时候不早,我这就告辞了。” 昶王愣了愣,没想到她这么干脆。 “来人。” 管家从外面进来,昶王道:“顾文楼呢?” 顾文楼简单处理了一下伤,进来听命。 “世子妃的安危,本王就交由你负责,来回路上务必小心谨慎,若是再有差池,本王就冲顾府说话!” 顾文楼无声握紧拳头,心里叫骂,嘴里只能服从。 “顾公子,”顾蓉蓉开口,“要不然这样吧,我今天晚上去顾府住一住,可以吗?” “这……” 顾文楼正犹豫,昶王道:“可以,大牢那边你不必操心,本王会派人去说。” “多谢王爷!” 顾文楼无奈,带着顾蓉蓉出王府,一上马车就质问:“顾蓉蓉,你想干什么?” “大公子这是什么语气?我还以为你会向我道谢,看来我还高估了大公子的品行。” “顾蓉蓉!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顾蓉蓉把点子碟子掀翻,“顾文楼,你自己敢吃吗? 别以为我是傻子,你现在动我试试,你最好老实点,别把整个顾家都拖下水。” 顾文楼眼睛里几欲喷火,狠狠盯着顾蓉蓉,恨不能把她烧成灰烬。 他不禁惊觉,从未了解过这个庶妹,以前觉得她胆小怕事,根本没有把放在眼里过,现在看来,正是这种“不放在眼里”,才导致自己对她知之甚少。 强自按捺下情绪,顾文楼问道:“你回府想干什么?” “我大婚之后还没有回门,怎么,我回自己家,不行吗?” 第十四章 你的戏太烂 顾文楼不知道顾蓉蓉想做什么,又有什么底气敢和他叫板。 然而,越是不知,就越是谨慎。 这次刺杀就有点太匆忙,以至于现在被动。 顾文楼不再多言,直接把顾蓉蓉带回府。 马车缓缓驶离,暗处有人低声:“世子,顾府的马车走了。” 冷星赫睁开眼,眼中冷意尽显。 “世子,要追吗?” 冷星赫手下意识轻抚手臂,这里的麻感虽然已经消失,但是那种感觉他记忆犹新。 足足让他麻了近一个时辰! 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顾蓉蓉,为何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今天大哥还被赦免,冷星赫当时激动地都想露面和大哥相见,但转念一想,焉知这不是引蛇出洞? 思来想去,他还是忍住。 今天晚上照例跟着顾府的马车,看到顾蓉蓉又来昶王府,半路上还遭受刺杀,而顾蓉蓉力敌黑衣人的情景,再次让他大受震撼。 “追!” 他倒要看看,这个顾蓉蓉到底在搞什么鬼! 顾蓉蓉回到顾府,顾文楼道:“你等着,我去回父亲和祖母。” “我等不了,”顾蓉蓉伸下腰,“累了,困了,要休息。” “你竟不拜见父亲和祖母?成何体统!” “体统是做给外人看的,这会儿都知道是什么鸟儿,就别装大尾巴鹰了。”顾蓉蓉毫不客气,“我烦了,别说话。” 顾文楼咬牙切齿,暗暗发狠:等你上断头台的时候,一定买通刽子手,让你死得痛苦! 顾蓉蓉根据原主的记忆回院子,一进来真是倒吸一口气,这破地方,比大牢里强不了多少。 家徒四壁,也根本没什么好看的,本来想着看看有没什么原主的东西,激发一些记忆,这下看来,根本什么都帮不上。 冷星赫在暗处冷眼看着,侍卫冷慢慢小声问:“世子,她在找什么?” “不知道,或许是什么关键的东西。” 不然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回来? 顾蓉蓉翻半天,除了几件破衣裳,也实在没别的,这小姐的日子,过得也太苦了。 正在琢磨,顾蓉蓉动作顿住:“谁?!” 冷星赫转头,看到院门外跌跌撞撞走进来一个女子。 女子披头散发,身上血迹斑斑,嘴角也有未干的血渍,脸上红肿。 “小姐,您……您回来了!” 顾蓉蓉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原主身边唯一的一个丫环。 “泯香?”顾蓉蓉扶住她,“你怎么……谁打得你?” 泯香摇头,眼泪汪汪的:“不要紧,奴婢不要紧,看到小姐安然无恙,奴婢也就放心了。” “小姐,您是从大牢里逃出来的吗?赶紧逃吧!”泯香从袖子里摸出个荷包,“这里奴婢攒的一点体己钱,您拿上!” 顾蓉蓉感动不已:“多谢你,泯香,也就你还想着我。” “奴婢的救是姨娘救的,自然要护着小姐,只可惜,奴婢贱命一条,能力有限,实在是护不住小姐。” 泯香声泪俱下:“奴婢从厨房那边偷了一点热汤,您喝了暖暖身子吧。” “好!” 泯香把汤端过来,双手递给顾蓉蓉。 顾蓉蓉接过汤,垂眸看着香浓的汤,鸡和云腿熬制,上面还飘着翠绿的小葱花。 “小姐,快喝吧!这是我特意给您留的。” “你知道我要回来?”顾蓉蓉笑问。 屋子里光线很暗,顾蓉蓉笑容浅浅,不达眼底。 泯香莫名有点紧张:“奴婢……奴婢天天在等着小姐回来!” 顾蓉蓉深吸一口气:“你身上的鸡血不怎么好闻,也是从厨房里弄的?” 泯香一愣:“鸡……鸡血?” “不是吗?”顾蓉蓉慢条斯理抿一口汤,“苦肉计这一招,在我面前太小儿科了,何况你还舍不得受罪,弄得一身鸡血。” 泯香眼睛微睁,见她一边识破自己还一边喝汤,有点不明所以。 “汤挺好喝的,”顾蓉蓉把碗还给她,“谁让你来的,直接说吧。” 泯香抿抿唇,低头看碗,声音不复方才的紧张急切:“奴婢不懂小姐在说什么。” “行了,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戏太烂,完全上不了台面,”顾蓉蓉转身坐下,“是你自己老实说,还是等我动手让你说。” 泯香浅笑:“小姐这话说的,您要怎么动手?” 话音刚落,顾蓉蓉一脚踢在她小腿上,泯香冷不防,一下子往前跪倒,膝盖都痛得要死。 “呜……”她捂着腿抽气,“你……” “我再问你一次,谁,让你来的?” 泯香抬头看,顾蓉蓉还是那张美艳的脸,只是那双眼睛清冷锐利,仿佛能看透肌肉,直抵内心。 这……怎么可能!顾蓉蓉这个蠢货,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小姐,您还是别费力气了,这汤里有上好的迷药,喝下即刻发作!” 顾蓉蓉不动声色,挺直腰背,稳如松竹。 泯香看着她,她的眼神依旧清明。 “你看我像即刻发作的样子吗?” 泯香:“……” 顾蓉蓉冷笑一声,掌心托着一枚红色药丸:“可你就不一样了。” 暗处的冷星赫心头微讶,现在的顾蓉蓉冷静,狡黠,聪明,完全超出他的认知。 她是怎么做到的? 听不清那个丫环说了什么,但丫环脸色苍白,双腿颤抖着爬起来往外走。 冷星赫耐心等着,看究竟这是一出什么戏。 顾蓉蓉从空间取出一点香粉,点燃蜡烛,香气若有似无,渐渐弥漫。 没多久,听到环佩声响,有人慢步而来。 顾婷婷随泯香进屋,一眼看到顾蓉蓉。 顾婷婷转头看泯香:“你不是说她晕了吗?” 泯香道:“奴婢不知,她的确喝了汤!碗还在那!” 碗的确空了,但顾蓉蓉还坐着。 眼下无人,顾婷婷也不在意,嫌弃地看看四周:“顾蓉蓉,旧地重回的感觉怎么样? 听兄长说,你还有点本事,不过,你现怎么折腾也是无用,今天晚上,你在劫难逃。” 顾蓉蓉睁眼看她:“什么劫,什么难?有劫难的不是顾文楼吗?自以为是青年才俊,如今成了个豁子牙。” “你!” 第十五章 签字画押 顾蓉蓉没有半点气恼,倒是顾婷婷被气得够呛。 她越气越觉得头脑有点不清楚,还有点晕。 “兄长不会放过你的,父亲也不会!顾蓉蓉,你……” 顾婷婷手抚着头:“你……” “头晕了?”顾蓉蓉慢慢起身,匕首轻拨烛心,“这么一会儿就晕了,你身体素质不行啊。” 顾婷婷还没反应过来,“扑通”一声栽倒。 顾蓉蓉偏头看泯香:“把人弄过去,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泯香哆哆嗦嗦:“小姐,你能先给我解药吗?” “不能。”顾蓉蓉断然拒绝。 泯香咬唇含泪,费力地把顾蓉蓉弄到附近一处小院。 顾蓉蓉在后面跟着,也不搭把手。 冷星赫带着冷慢慢在暗中跟随,拳头不自觉握紧。 冷慢慢小声:“世子,她……她……” 冷星赫脸色阴沉,控制住想要过去的冲动,提醒自己务必沉住气。 顾蓉蓉环顾四周,这院子都比她的住处好很多。 顾婷婷在床上昏睡,泯香退到一旁,顾蓉蓉取一杯冷茶,直接把顾婷婷泼醒。 顾婷婷迷迷糊糊醒来:“啊!顾蓉蓉,你要干什么?!” “你想对我干什么,我就对你干什么,”顾蓉蓉站在床边打量她,“顾婷婷,你自食恶果,可怪不得我。” “你……你放了我,否则我不会饶过你的!”顾婷婷喝道。 “之前你也没说饶过我,”顾蓉蓉不以为然,“这是你自己挖的坑,可赖不着我。” 顾蓉蓉惊恐瞪大眼睛,如果顾蓉蓉把她丢在这里,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她找了两个流氓,要毁掉顾蓉蓉的清白,哪怕就要被砍头,也得脏着去死! 可谁能想到,顾蓉蓉竟然识破,还把她放在这里,更可怕的是,她根本无法动弹。 “蓉蓉,你我姐妹一场,别这样,放过我这一次!”顾婷婷惊恐求饶。 顾蓉蓉摇头:“你要置我于死地,可不是头一回,要不是我命大,我能活到现在?” 她说罢,转身要走,顾婷婷尖声叫道:“你说,你要怎么样,我都答应!” 顾蓉蓉叹气:“我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能指望你答应我什么呢?” 顾婷婷噎口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眼泪都快掉下来——那两个流氓可不认得她的真容,这屋里又黑,到时候不管不顾…… 顾婷婷带了哭腔:“蓉蓉,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你……” “哪样?”顾蓉蓉回身,目光清冷如冰,“写下来,画押。” 顾婷婷哭声一滞,见顾蓉蓉转身又要走,赶紧答应:“好!” 顾蓉蓉拿上纸笔到床边,顾婷婷为难道:“我动不了……” 话音未落,顾蓉蓉在她身上一推一按,她惊讶发现自己手臂能动了,但腿还是不行。 暗暗咬牙,顾婷婷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以前欺负顾蓉蓉的事,连带这次的,都写上,还签字画押。 顾婷婷心里恨得喷火,恨不能把顾蓉蓉烧成灰:你给我等着!待过了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顾蓉蓉才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捏开她下颌,让她吞下一粒药。 “最多一刻钟,你就能恢复正常。” 一刻钟,正好就比她叫来流氓的时间早一点点。 顾婷婷颤抖道:“当真?” “不信拉倒。” 顾蓉蓉揣好供词,转身就往外走。 台阶下,还跪着泯香。 “小姐,我的解药……” 顾蓉蓉冲她一笑,忽然手刀一竖,在她颈后一砸,泯香直接晕死过去。 顾蓉蓉拍拍手,根本没有给泯香下毒——毒药也很珍贵,得用在该用的地方。 她出院子,琢磨着这罪证不能白拿,得换点东西。 刚走出步,突然停住,掌心握住匕首:“出来!” 冷星赫戴着面具,闪身出现:“你对她做了什么?” 顾蓉蓉一见,立即认出他:“是你?怎么? 上次的麻醉感觉这么快就忘了?你到底是谁?很关心顾婷婷?” 冷星赫抿唇:“交出来!” 顾蓉蓉冷笑:“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为何要给你? 这位大哥,你要是关心她,不如在这儿等着,看一会儿发生什么。 但你记住了,不是我害她,是她想害我!” 冷星赫正要出手,又生生顿住。 他虽然听不清顾蓉蓉和顾婷婷到底说的是什么,但也能隐约猜到不是什么好事。 可……顾婷婷那么善良,怎么会做坏事? 顾蓉蓉趁他迟愣的瞬间,转身大步离去。 冷星赫微微蹙眉,看着她的背影,想着方才那个破院子,心里莫名有点奇怪的感觉。 丝丝缕缕,烦躁又挥之不去。 冷慢慢凑上来:“世子,我们怎么办?” 冷星赫看一眼院子:“你盯着这里,我去去就来。” “可、是、我……” 话还没说完,冷星赫已经不见了。 顾蓉蓉不慌不忙,去顾尚书的书房。 今天出了这么大事,别的不说,单是顾文楼成了豁牙,顾尚书就睡不着。 果然,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顾蓉蓉刚到门口,听到里面在说话。 顾夫人又气又心疼:“大夫看过了,文楼这牙是接不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顾尚书烦躁得不行:“你说你,没事非得去惹她干什么?惹就算了,还弄不好! 你找的都是什么人,怎么就连一个弱女子都治不住?” “父亲,你是没看到,顾蓉蓉简直就……” 顾夫人气道:“你怪儿子干什么?谁知道那个小贱人……” “哐!”门被推开,里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顾尚书猛回头,见顾蓉蓉迈步进来,惊怒道:“怎么是你!” 顾蓉蓉慢条斯理在椅子上坐下:“骂,接着骂,怎么不骂了?” 顾夫人回神,怒容满面:“没教养的东西,谁让你进来的!” “没谁,我想来就来了,没教养嘛,当然可以为所欲为,”顾蓉蓉拿起桌上点心咬一口,“我生母死的早,你这个主母一天天想弄死我,亲爹又只管生不管养,我当然没什么教养。” “比不得你们的亲生女儿,尊贵大小姐,”顾蓉蓉话峰一转,“连流氓都认识。” 第十六章 我有爹生没爹养 顾尚书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顾夫人更是不顾形象,怒声喝斥:“混帐东西,你在胡说什么!” 顾蓉蓉慢悠悠扫她一眼:“哟,顾夫人平时端庄贤淑,谁不赞一声真是当真主母的典范,今天这是……摊牌了,不装了?” “也对,儿子成了豁牙,女儿又被曝出丑事,你要是还能装,我还真得说一声佩服。” “什么丑事?你把我婷儿怎么了?” 顾文楼脸色微变:“你怎么会在这儿,婷婷呢?” 顾蓉蓉看他神色:“看来顾大公子知情。” “唉,我顾蓉蓉何德何能,让你们一次又一次地害我。” 顾尚书沉住气:“蓉蓉,你是什么时候还会的医术?你能替昶王治病,为父很是欣慰……” “打住,”顾蓉蓉抬手打断,“顾尚书真不愧是朝中重臣,这个时候还能沉得住气。” “不过,我累了,想睡觉,早办完早了,”她把顾蓉蓉的供词拿出来,在他们面前一一展示,“瞧见了吧?认识吧?这可是顾大小姐的亲笔字。” “你……”顾夫人脸色骤变。 “放心,我还没有那么缺德,给她留了生路,不过,能不能躲过一劫,就看她自己的命。” 顾夫人嚎叫一声,立即奔出去,顾文楼也跟上。 顾尚书沉着脸,凝视顾蓉蓉。 之前顾文楼说,顾蓉蓉和以前不同,他还嗤之以鼻,一个人哪怕经过巨变而发生变化,能变到哪里去? 但现在细看,他暗暗抽一口气。 顾蓉蓉当真是不同了。 容貌没有改变,但气度风华却完全不一样,简直判若两人。 难道,真是生死一遭,让人彻底改变? 顾尚书问道:“蓉蓉,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顾尚书想怎么样,”顾蓉蓉收起供词,“我本来就是想回来小住一晚,没想到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我劝顾尚书你也别想着杀我灭口把东西取回去这种昏招,毕竟明天我还得给昶王看病,他也亲口应允我回顾府。” 顾尚书脸皮跳两下:“蓉蓉,我是你父亲。” “这个不必讨论了,”顾蓉蓉不吃这套,“就说这个,顾尚书打算怎么处置?” 顾尚书微微浅笑:“不过就是女儿家胡闹而已,婷婷是任性了些,你也受了委屈,以后我管教她便是。” 顾蓉蓉微讶:“顾尚书脸皮真厚,说得真轻松。 但是呢,我不买账,你要觉得这是小事,那行,我不再多说一句,明日就贴到街头,交给说书的,让全京城的百姓都评评理,这是不是女儿家胡闹!” 顾蓉蓉知道,顾尚书不让顾婷婷嫁到长宁王府,定然是提前知道风声,顾婷婷是嫡长女,自然要有更好的安排,为了和顾文楼的仕途添上重要一笔。 因此,顾婷婷的前途名声,一样重要。 顾尚书培养这么多年,绝不可能就此放弃。 果然,顾尚书阴晴变幻,最终问道:“你究竟想如何,直接说吧!” “很简单,”顾蓉蓉字字铿锵,“明日上奏,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保住长宁王府。” 不只顾尚书,连外面的冷星赫都愣了愣。 冷星赫呼吸微窒,万没有想到,顾蓉蓉以方才的事为要胁,打的是这个主意。 顾尚书差点气笑:“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顾蓉蓉眼神清冷,“你儿子给我下毒,当街谋杀,若是让昶王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顾婷婷心肠歹毒,残害庶妹,勾结流氓毁我清白,要是传遍京城,让御史知道,让皇帝知道,你这双儿女是这么个德行,顾尚书,你这尚书之位,还有明天吗?” 顾尚书脸色阴沉似水:“你!” 顾蓉蓉起身道:“话我说完了,做不做随便你,反正我就要结果。” 顾尚书气得抄起茶盏,在她身后狠狠一砸。 顾蓉蓉连头都没有回,离开书房。 顾尚书握紧双拳,怒骂道:“反了,真是反了!我怎么养这么个逆女!早知道这样,生下来就该掐死她!” 一边骂,一边去找顾婷婷。 他一走,顾蓉蓉又溜回书房。 书房八宝格上有好几样东西她瞧着眼熟,像是当年她娘的陪嫁。 顾家无情,她就让他们体会什么叫更加无义,干脆一并收走算完! 她也没点灯,直接一通收,什么古董字画、笔墨纸砚、绝版古籍等等,全都不留。 还意外发现一幅字画后面有个机关,打开一间小暗室,里面放着几箱子珠宝,肯定是顾尚书平时藏的私房。 顾蓉蓉眉开眼笑,毫不客气,统统收走。 冷星赫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正等着发急,才见她晃悠悠出来。 但两手空空,不知道在搞什么。 顾蓉蓉一边走一边寻思,顾夫人和顾文楼现在都去看顾婷婷,正是好时机。 她一溜烟去顾夫人的院子,洒把迷香把丫环婆子迷倒,进屋查看。 顾夫人不愧是一家主母,珠宝首饰,衣裳绸缎,比长宁王妃还多。 顾蓉蓉全部收走,又去顾文楼那边,来一趟照单全收。 不仅都收走,还在顾文楼这边有意外收获。 顾文楼前两年在外面置办了一处私宅,平时一些贵重物件,比如那幅《雨中望江图》,有人给太子或者顾尚书送礼之类的,他大胆扣下一两件,就藏在私宅中。 顾蓉蓉低声叹:“顾文楼啊顾文楼,你这可真是上赶着给我送东西呀!” 她转身离开,思来想去,还得去一趟顾家的库房。 这些间顾府庄子铺子生意都不错,大笔的银钱都在库房,各屋的是少数,库房才是大头。 顾蓉蓉在前面走,冷星赫在后面跟,见她在府里转来转去,还挺忙活,可每次出来又两手空空,又不知道她在忙活些什么。 顾蓉蓉终于忙完,回院子睡觉。 拿出从顾婷婷那里顺来的锦被铺盖,绣花枕头,美美睡上一觉。 冷星赫有点郁闷:这就睡了?这就睡了! 她怎么能睡得着的? 正暗暗生闷气,冷慢慢来了。 第十七章 毒计又生 冷星赫带冷慢慢到一边。 “怎么样?婷婷那边情况如何?” “回世子,幸亏啊,顾夫人和顾大公子后来去了,婷婷小姐可真是危险呐!” 他慢吞吞的,冷星赫有点按捺不住:“直接说结果。” “两个流氓,被顾大公子直接打死了。” 冷星赫眸光一冷,嘴唇用力绷紧。 冷慢慢义愤填膺:“世子,那个女人好狠的心!” 冷星赫想着顾蓉蓉威胁顾尚书的那些话,到底是顾婷婷要害顾蓉蓉,还是顾蓉蓉心狠? “世子?”冷慢慢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您要去看婷婷小姐吗?” 冷星赫摇头:“不了。” “可是……” 冷星赫大步走入夜色:“没什么可是,我和她已经不再有交集,休要再提!” 冷星赫心头微痛,顾婷婷,注定已经和他再无可能,既然如此,何必再做纠缠,放她去走更好的路才是。 顾蓉蓉这一觉睡得并不太安稳,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让她搞不清楚究竟是梦还是原主混乱的记忆。 原主的记忆少得可怜,而且特别乱,这让顾蓉蓉感觉很不寻常。 迷糊中醒来,再也没有睡意,她干脆闭目养神,理顺两天的事。 顾家应该会出面帮忙,现在一双儿女都有把柄握在她手里,他们不会不管。 至于用什么法子,顾蓉蓉还想不出,不过,既然能坐到尚书之位,肯定是有些手段的。 她琢磨着,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找找太子,反正坐等被砍头是肯定不行,也不知道现在冷星尘那边什么情况,病歪歪的冷大公子,能不能出上力。 胡思乱想中,忽然感觉一阵恶风不善。 “唰”一声! 顾蓉蓉反应超快,连眼都没睁,直接抄起手边备着的半块砖冲那东西砸过去。 “哐啷”砖和东西同时落地。 “谁?”她低声喝,但没有人回答。 警惕下床,低头找,发现一枚七芒星镖。 顾蓉蓉捏镖在手,回看当时她躺的位置,不禁有点疑惑。 要是按照这镖发来的方向,即便她不躲,最多就是落在她的枕头边,不会伤到她。 莫非,这支镖并不要想要她的命,就是为了叫醒她? 会是谁?不让她睡觉,什么意思? 正在此时,听到院子里有悉悉碎碎的声音。 她轻步到窗边往外看,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走来。 她不动声色,又躺回去,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外面那人凑到窗前,点个洞往里看看,见床上有人,拿出一根管子来,捅进屋里。 慢慢吹动。 淡淡烟雾,从管中飘出来。 顾蓉蓉瞬间懂了,这是一计不成又生二计啊。 她轻步下床,把管子这头堵住。 外面的人吹着吹着忽然吹不动,还没明白过来,一吸气,迷烟全部吸入,直接栽倒。 顾蓉蓉跳出窗,低头瞧,认出此人。 正是顾文楼身边的小厮。 她冷笑一声,把小厮拖进屋里,扔到床上,琢磨了一下,从空间里翻出一样东西来,塞进小厮怀里。 冷星赫在暗处看着她,有点不明所以。 本来都要走了,又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来,这才射出七芒星镖提醒她。 “世子,为何要提醒她?”冷慢慢不解。 冷星赫哼一声:“本世子不喜欢欠人情,她让顾尚书给王府求情,就当还她好了!” 冷慢慢搔搔头:“可是,不是她告密害王府的吗?” 冷星赫:“……” 说话间,外面又有人来。 为首的正是顾夫人,气势汹汹,吩咐身边的婆子道:“去,把人给我拖出来!” 两个婆子闯进屋,屋里黑漆漆的,摸到床边也没看,直接把床上的人就拖出去。 顾文楼和顾婷婷都在她身侧,顾婷婷道:“娘,一定要好好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不错,一刀结果她,才是便宜她!”顾文楼怒骂,“先把她的牙都敲下来!” 顾夫人抚着头上宝石钗子,冷光映着她冰冷眉眼:“你们的父亲瞻前顾后,对付一个臭丫头,哪需要顾忌那么多? 她竟然还敢回来,真当我不敢动她吗?既然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就别怪我心狠。” “反正,她也是要被砍头的!” “母亲,她来府里昶王知道。” “那又如何?她今日不是被刺杀过吗? 就说又有人追到府里来杀她,到时候斩几个小厮护卫,我们府里也有损失,昶王能说什么? 死无对症而已!难道还会因为一个死丫头,来和我们尚书府过不去吗?” 顾婷婷笑着点头:“还是娘想得周到。” 两个婆子把人拖到跟前,顾夫人道:“弄醒她,我得让她清楚清楚怎么回事!” 顾婷婷又补充道:“慢!只要让她意识清醒就行了,还是动弹不得。” “是!” 两个婆子把小厮的脸扒拉开,后退一步错愕道:“这……这不是二小姐!” 顾夫人一愣:“掌灯!” 院子里掌起灯,灯光下映着小厮的脸。 顾文楼惊怒交加,一脚踢过去:“没用的东西!” “顾蓉蓉呢?” 顾蓉蓉打着哈欠,从破厢房里出来:“哟,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我这儿搭什么戏台子,唱什么戏呢?” 顾婷婷错愕:“你……你怎么……” “我怎么什么?顾大小姐这是恢复好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大家闺秀,脸皮薄,出了这档子事儿,一定会不想见人,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你……”顾婷婷咬牙切齿,“顾蓉蓉,你得意什么?别以为逼我写了东西,就能把我如何。你现在可是在顾家!我要拿捏你,是轻而易举!” “是吗?”顾蓉蓉不以为然,“那来试试!” 顾婷婷想上前,顾夫人伸手拦住:“都给本夫人听好了,二小姐回府,仍旧不安分,竟然暗中与小厮私通!被本夫人拿住,适逢她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又招来刺客,被刺身亡。” 顾夫人盯着顾蓉蓉,字字像淬了毒:“死、无、全、尸!” 顾婷婷深吸一口气,眼睛放光,等着顾蓉蓉脸色骤变,跪地求饶。 第十八集 竟然威胁他! 顾蓉蓉不慌不忙,脸色都没变一下。 “顾夫人,你确定和小厮私通的人,是我吗?” 顾夫人似笑非笑:“当然,除了你,还能有谁?” 顾蓉蓉不语,目光转到小厮身上。 顾婷婷也看过去,眸子微缩:“看小厮怀里是什么!” 婆子上前,把东西扯出来。 是一条女子用的帕子。 顾婷婷冷笑:“顾蓉蓉,人赃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 顾蓉蓉反问:“什么人,什么赃?” “你不承认?”婆子把帕子一抖,露出角上绣着的一个图案。 婷。 顾婷婷一呆,眼睛睁圆,顾夫人喝道:“还不拿过来!” 婆子又赶紧把帕子团成一团。 “怎么?不看了?我还没有看清楚呢!”顾蓉蓉笑着走过来,“我看,这私通的是另有其人吧?毕竟大小姐可是连流氓都认识。” “你!” 顾蓉蓉低头,手指在小厮怀里一勾:“好像还有!” 婆子想夺,迟了一步。 顾蓉蓉把东西抖开,竟是一件肚兜! 还是湖蓝色。 顾夫人脸色一沉。 顾蓉蓉眼角余光往院门口方向一掠,提高音量:“夫人,这不是您的东西吗?怎么会在这个小厮身上?是不是因为……这几年我父亲经常夜宿在外,又纳了几房妾,你心中怨恨?”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和大哥身边的小厮呀!还送这种东西,这是情到深处了呀!” 顾婷婷俏脸发白:“你别胡说八道,污蔑我母亲!” “诬蔑?东西在此,人在此,有什么诬蔑?夫人,您说呢?” 顾夫人短暂的惊怒之后又沉下心:“顾蓉蓉,本夫人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无论你手里有什么,你这次都走不了。你手里的东西越多,你死得越快!” 顾蓉蓉故作惊讶:“夫人是要杀我灭口吗?看来这是真的?你就不怕杀了我,昶王会怪罪我父亲?” “你以为你是谁?谁会在乎你一个贱种的死活!来人!” 顾夫人一声令下,其它就要围顾蓉蓉。 “住手!”门口的人影一晃,大步进来。 顾夫人一怔,回头看到是顾尚书,脸色终于变了:“老爷,您怎么来了?” 顾尚书不答,目光掠向顾蓉蓉手里的东西,顾夫人急忙道:“老爷,是这死丫头污蔑我!” “我污蔑你?是我让小厮来的吗?是我让他把你这个揣怀里的吗?夫人,我这种人,能进你的院子,拿到你这种东西吗?” 顾夫人:“……” “够了!”顾尚书脸色铁青,转头看顾文楼,“这是你的人?” 顾文楼心里咯噔一下:“父亲,他……” 顾尚书甩他一耳光:“管教不严,还有什么好说!” 顾夫人身子微僵——顾尚书岂是打顾文楼的脸,分明是打她的! 顾尚书看着顾蓉蓉,简直头疼:“你是真有本事,把家里搅得鸡飞狗跳。” “顾尚书这话可冤枉了,我好好在厢房睡觉,他们一个个跑来,可不是我找了他们去。” 顾尚书沉默盯顾蓉蓉半晌,眼底深沉,不辨喜怒。 顾蓉蓉心也缓缓提起,她知道,顾尚书此刻,是真的对她动了杀机。 顾蓉蓉扬声道:“出来吧!” 顾尚书眸子微缩。 暗处的冷星赫也愣了一下:被发现了? 顾蓉蓉转头看他的方向:“出来!” 冷星赫示意冷慢慢别动,他戴上面具,纵身出现。 顾家人都吓一跳,谁也没有发现,暗处还有人。 顾蓉蓉走过去:“顾尚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昶王派给我的护卫,因为我遭遇过一次刺杀,王爷为防止我二次被刺,尤其是听说我回来顾府,怕我死得不明不白,特意派人暗中保护。” 冷星赫看她,她微眯着眼睛对视,手指捏起,做个扎针的动作。 冷星赫心里冷哼:敢威胁他? 顾夫人脸上血色瞬间退去。 难怪这个臭丫头有恃无恐——原来如此! 顾尚书也气得胸口疼,但当着冷星赫的面,也不好发作。 顾蓉蓉真是该死,竟然暗地里给他挖这么大一个坑!他能冒险除掉顾蓉蓉,却不敢连昶王府的护卫也杀! 顾尚书额角青筋跳了跳,勉强挤出个笑:“蓉蓉,这件事情交给为父来处理,你放心,必会给你一个交代!为父保证,你好好休息,绝不会再有人来打扰。” “这就完了?”顾蓉蓉看一眼顾婷婷,“她方才可说要好好折磨我,还有大公子也是,是不是得给我道个歉?” 兄妹二人咬牙,僵着不动。 顾尚书烦躁不已,骂道:“愣着干什么?欺负庶妹,传出去好听吗?快道歉!” 顾文楼豁着牙,又痛又跑风,还得憋屈着给顾蓉蓉道谦,发疯的心都有。 顾婷婷更是,吃了个大亏,反过来气没出,丢得人还更大,简直是雪上加霜。 不情不愿地道了歉,顾家人才呼啦啦走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顾蓉蓉打个哈欠:“回屋睡觉了,晚安。” 冷星赫简直气死:“你利用完我就走?” 顾蓉蓉偏头看他:“我利用你?大哥,你老跟着我干什么?你不跟着我,我能利用得上你吗?所以,还是先想想,是不是自己有错在先。” 冷星赫:“……” 顾蓉蓉进屋关门,冷星赫气得发笑。 冷慢慢凑过来:“世子,您为何要出来帮她?” “我帮她?我疯了我帮她?我就是不想看顾家人那些丑恶的嘴脸!跟她有什么关系!” 冷慢慢幽幽叹气:“是呀……谁能知道,婷婷小姐长得挺好看,怎么心肠却不好看呢?” 冷星赫感觉心更痛:“行了,别说了。” 他找个地方休息,气呼呼又心口发闷。 忽然对自己产生极重的怀疑。 以前觉得顾蓉蓉不好,今天晚上却一再颠覆他的认知; 以前觉得顾婷婷善良美好,今天晚上却让他看到另一张恶面孔。 他是不是真的眼瞎? 顾婷婷……为何变成这样?还是说,早就是这样? 冷星赫回想自己赌气大婚,又在新婚夜辱骂顾蓉蓉,心头越发沉闷。 正在自我怀疑,忽然听到远处又是一阵骚乱。 第十九章 成了! 冷星赫觉得,这顾尚书府也是热闹,这一晚上,就没消停。 “慢慢,你在这儿看着,我去看看。” 冷星赫纵身跃入黑暗,奔向嘈杂声传来的方向。 是顾夫人院子,看到是后宅,冷星赫本能脚步一顿,不想进去。 正犹豫,忽然又听一阵叫喊声。 “着火啦,快救火!” “来人,救火啊!” 是顾尚书书房的方向! 冷星赫赶过去,顾尚书的书房已经烧了一半多,根本没有再救回来的可能。 顾尚书在外面急得满头大汗,火光映着他的脸,眼中都是痛。 “好好的,怎么会起火?!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气得高声喝骂,但无济于事,这火也是邪了门,一桶桶水扑过去,不灭反着得更旺,像浇油一般。 冷星赫在暗处微微皱眉,直觉感到这火起的奇怪,忽然脑海中闪过顾蓉蓉的影子,又晃晃头,觉得不可能。 现在顾蓉蓉还在她自己院子里睡觉,不可能跑到这里来放火。 他心里纳闷,顾蓉蓉可清楚。 顾蓉蓉也听到了,但根本没有出来看的欲望,折腾这么久,总算能睡个觉,她才不去看。 何况,她不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火,就是她放的。 不过就是用了小机关,用几个打火机和一点油而已。 她人不在,可时候到了,火该着还是着。 不只书房,还有顾文楼的院子,以及顾婷婷住处后面的漂亮小花园,她都放了。 一处一处,接二连三。 这一夜,顾府所有人,除了顾蓉蓉,就没有一个睡着的。 个个都熬红了眼。 顾尚书也不再认为是意外,几次派人来看顾蓉蓉,得到的回复都是一致的——顾蓉蓉在睡觉。 根本连院子都没有出过。 顾尚书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她再怎么闹,也只是个女孩子,最多就是争口吃喝,争件衣服,为一点蝇头小利,不可能敢干放火的事。 这是有人在和他过不去。 会是谁? 冷星赫也没想通。 倒是顾蓉蓉,第二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 在空间里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然后大摇大摆出院子。 到外面故作惊讶,东看西瞧,见到灰头土脸的顾文楼时,差点笑出声。 “啊呀!顾大公子这扮相,这是上哪唱戏去?” 顾文楼哼道:“顾蓉蓉,你得意什么?” “那可多了,”顾蓉蓉手指点额前,“我安稳睡了一觉,还惩治恶贼,对了,我牙齿还完整无缺。” 顾文楼:“……” “顾大公子这副尊容,还能送我吗?不能的话,给我安排马车,我自己走。” “你现在就走?”顾文楼诧异。 “不然呢?留下来帮助你们打扫?我可没那好心,”顾蓉蓉掸掸衣袖,转身往前走。 顾文楼看着她的背影,眼睛几欲喷火:顾蓉蓉,我早晚把你碎尸万段! 顾尚书去上朝还没有回来,顾文楼给她安排马车,送她回大牢。 半路上,路过街头早市,顾蓉蓉还买了点热气腾腾的早点,一并带回。 大牢里也正是分早膳的时候,看到顾蓉蓉带着吃的回来,王府的人都面面相觑。 冷知棠哼道:“你还回来呀?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你能收敛住脾气,”顾蓉蓉打断她,“如果能收,我不介意给你点吃的。” 冷知棠眼睛看向她带回来的小包子,烙饼,还有圆滚滚的鸡蛋。 抿抿唇,还没开口,顾蓉蓉又道:“不过,看你这样是没收住,那我也不给了。” 她坐下,自顾自地开吃。 香味儿瞬间飘散,肉香、油香和茶叶蛋香,在这个环境中尤其清晰,直冲鼻孔,让人更觉得饥饿。 冷知棠小脸青白交回,眼睛都气红:“你!” 长宁王妃微蹙眉,让冷知棠坐下。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外面传来脚步声。 顾蓉蓉也挺直腰背,看向外面。 成败在此一举。 人影一晃,一片深蓝袍角闪进来。 还是那个传旨太监。 王府的人瞬间紧绷神经,不知这次又有什么旨意。 传旨太监环视他们,目光着重在顾蓉蓉身上落了落,长宁王妃察觉到,心头疑惑。 “传圣上旨意!” 众人都跪下,传旨太监尖细的声音荡开,顾蓉蓉没记住那些文绉绉的话,但听懂了一句:长宁王府死罪可免,改斩杀为流放,三日后动身。 顾蓉蓉心头微松,总算是成了! 王府的人先是愣住,后来确信是真的,又喜忧参半,小声抽泣。 喜的是明天不用再被砍头,忧的是流放比砍头也强不了多久,跋山涉水,多少人都死在路上,更多的人在那些地方呆上一辈子,永世无法再回归故土。 传旨太监走到长宁王妃面前:“王妃,接旨吧!” 长宁王妃叩谢接了旨,太监又看向顾蓉蓉:“世子妃,昶王殿下和顾尚书都保你,你可真有本事。” 顾蓉蓉从容不迫地笑笑:“多谢公公夸赞!” 太监哼一声,甩拂尘离去。 长宁王妃展开圣旨看,眼中慢慢溢上泪。 “母亲,我们真的要去岭南吗?”冷知堂小脸苍白,“那可是荒蛮之地呀!” 顾蓉蓉本来心里还正高兴,琢磨着岭南,“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不是知道是不是那个岭南,现在有没有荔枝。 现在听冷知棠一说,忍不住翻个白眼道:“荒蛮之地也比阴曹地府强吧!” 冷知棠噘着嘴看她一眼,闷闷不作声。 长宁王妃走过来:“蓉蓉,这件事,是否与你有关?” 顾蓉蓉也没想做好事不留名,费心劳力,上窜下跳,可不是为了做无名英雄的。 “是,”顾蓉蓉点头,“是我做的。” 冷知棠忍不住问:“你是如何做到的?回去求你爹去了?” “求?”顾蓉蓉笑着摇头,“这个字不准确。弱者才求,强者提要求。我拿到顾婷婷的罪证,威胁逼迫,他为了顾及名声,自然会为我卖力。” 长宁王妃微讶,冷知棠哼道:“罪证?婷婷姐能什么罪证?你说话好奇怪!她那么善良……” 顾蓉蓉把罪证拿出来。 第二十章 再给你个惊喜 顾蓉蓉把纸打开,对冷知棠说:“你和你婷婷姐那么好,应该认识她的笔迹吧?来,看看!” 冷知棠不明所以,凑近低声看,只看两行就大惊失色。 “这……这是!” “这是她亲笔写的,看到没有,最后还有手印,我就是用这个让顾尚书想办法,为王府求情。” 长宁王妃扫一眼,眉头微蹙。 冷知棠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婷婷姐她……” “小姑娘,人心难测,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人,更是会撒谎。以后要擦亮眼睛,当然了,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 冷知棠羞臊又有点不服:“眼睛看到的怎么还能不是真的?” “以后你亲身经历过就明白了,”顾蓉蓉把罪证收起。 冷知棠还想说什么,长宁王妃拉住她制止。 顾蓉蓉也懒得再理她,靠着墙,意识进入空间。 流放的话,这长路漫漫,总要有些准备才行,别人怕,她可不怕。 只要准备充足,于她而言,这一路上就和游山玩水差不多,至于岭南,她就更不怕了。 好在空间物资充足,经过对顾家的一番搜刮,财力又得到大幅度提升,吃穿足够。 只是,顾蓉蓉这空间只能储物,不是农田空间,有点遗憾。 异能组的人异能各不相同,有几个就是农田空间,种什么长什么,又快又好,尤其是水,还有强身作用。 当时在异组的时候,农田空间是最底层,因为没有什么用,大家都不缺吃喝,到了现在,这一路流放,顾蓉蓉还怪羡慕的。 她盘点,冷知棠小声对长宁王妃道:“母亲,您说那罪证是真的吗?” “应该是,否则顾家也不会卖力气替我们求情。”长宁王妃握着她的手,“知棠,有一句话她说得对,人心难测,以后要多长几个心眼。” 王妃有点后悔,因为家世不错,冷知棠又是最小唯一的女儿,因此保护得太好,没有让她见过什么人心险恶。 冷知棠噘着嘴,点点头,眼睛偷瞄顾蓉蓉:“您说,她是怎么做到的?” 长宁王妃摇头,心里疑惑又警惕——顾蓉蓉能用所谓的谋反证据逼迫星赫,现在又用这种罪证威胁顾尚书。还真是不能小看她。 母女俩正低声聊,狱卒从外面进来,拎着个包袱。 “王妃!这是给你们的,收着吧!” 长宁王妃接过,还没等问,狱卒又走了。 她们虽然改了流放,但也算是重犯,别人是不能探视的。 冷知棠凑上来,打开包袱,看到里面的东西,眼睛一热:“是大哥,大哥给我们送的。” 里面是她和王妃爱吃的东西,以及几件衣物,虽然不多,但看得出用了心思。 长宁王妃长叹一声:“他没事就好。” 顾蓉蓉从空间退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长宁王妃从包袱里取出两块精致的点心,走过来。 “这个给你。” 顾蓉蓉看看,漂亮的点心,浅浅的粉色,做成桃花形状,中间还有黄色蜜糖做花芯点缀。 但说实话,在这种地方,还不如二斤馒头管用。 她无声笑笑,富家子弟,果然不懂什么人间疾苦。 没关系,流放路上,自然就会懂。 夜色降临,顾文楼又来了。 这次不同往日,连冷知棠都看出来了。 以往的顾文楼意气风发,穿浅色锦袍,走在阴暗的牢房,就像一道月光。 而今日的顾文楼,穿着深蓝近黑的衣裳,光线昏暗,像个行走的鬼魅。 顾蓉蓉反而笑得开心:“哟,大公子来啦!” 顾文楼阴沉着脸不说话,顾蓉蓉气死人不偿命:“怎么不说话?大公子的牙还没长出来?” “顾蓉蓉!” 顾蓉蓉摸摸耳垂:“干嘛呢?我耳朵又没聋。” 顾文楼不理会她,大步往外走。 到马车上,顾蓉蓉目光习惯性往小几上一扫,这回干净,什么都没有。 “今儿怎么没有点心?我还想再吃点。” 顾文楼咬着后槽牙:“顾蓉蓉,你别得寸进尺!” 顾蓉蓉漫不经心:“我一个犯人,哪来的什么尺寸?” 她忽然眉眼微弯:“要是顾大公子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再送你个惊喜。” …… 冷星赫在不远处跟着,冷慢慢小声道:“世子,你说她真的会把昶王治好吗?” 冷星赫没回答,脚步一顿,目光在一棵树上凝固住。 冷慢慢:“世子?” “你先跟上去。” “是。” 冷星赫到树下,手指抚过上面的一个不起眼的七芒星刻痕。 这是他和顾婷婷的相见暗号。 自从相识以来,虽然有过约定,但毕竟都是出身高门,冷星赫在王妃教导下,又恪守规矩礼节,所以总共私下用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订婚用过一次;再就是上次顾婷婷得知他要娶顾蓉蓉,用过一次。 这是第三次。 冷星赫面无表情,清冷的月光穿过树木枝叶,落在他眉眼间,不辨喜怒。 半晌,他追上顾蓉蓉的方向,没去和顾婷婷约定的地方。 昶王的身体又好转一些,精神也好,眼中不再是倦色,而是闪着光彩。 顾蓉蓉起了针,他脸上薄汗未退,便问道:“你是怎么让你父亲忽然替王府求情的?” 顾蓉蓉不答反问:“王爷以为,顾尚书最在意的是什么?或者说,他最爱的是谁?” 昶王听她说“顾尚书,”眉梢微不可察一挑:“最爱?听闻顾尚书与夫人举案齐眉,不过,本王也听说前几年曾因一个外室而闹得不怎么愉快。” 顾蓉蓉心微动:还有这事儿? 昶王继续说:“父母爱子,若说最爱,当属他的一双嫡子嫡女。” 昶王话又顿住,觉得这话欠妥。 顾蓉蓉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我不在乎,王爷不必顾忌。不过,王爷说的都不对。” “嗯?”昶王兴致勃勃,“怎么说?” 顾蓉蓉笑容讥讽:“顾尚书,最爱他自己。所以,只要和他自身利益相关,会影响到他前途的事,对他来说,都重要。” 昶王眸色深深,凝视顾蓉蓉半晌,轻笑出声。 “有趣。” 第二十一章 私宅 顾蓉蓉没再接话,但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昶王也听懂了。 “王爷今天喝过药,晚上应该可以睡个好觉,明日天气若好,可下床走走。” 一旁的大夫喜出望外:“当真?” “当然,我从不说假话,”顾蓉蓉一脸坦荡,“明天我会再换个方子,待我流放之后,就是以方子为主,针灸为辅。” 她提及此事,昶王略一沉吟道:“本王能为你做点什么?” 顾蓉蓉就等他这句话,眉眼微弯:“还真有件事,请王爷帮忙。” 昶王非但没有觉得她打蛇随棍上,反而觉得有意思。 “你说。” 顾蓉蓉压低声音,昶王听完,眉心微蹙:“你确定?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日子可不太好过。” 顾蓉蓉无所畏惧,眼中尽是狡黠:“到底谁让谁不好过,还未可知。” 昶王饶有兴趣看她半晌,轻笑出声:“好,你既然拿定主意,那本王就助你一次。” “多谢王爷!” 顾蓉蓉告退,管家客气送她出府,顾文楼正在马车上等。 见她回来,眉眼带笑的,更觉得刺目,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哟,女神医回来了?昶王又给了你什么好处?” “好处可大了,”顾蓉蓉漫不经心,“没必要告诉你。” 顾文楼脸色铁青,顾蓉蓉又说:“不对,你会知道的,明天就知道。” 顾文楼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再讥讽,顾蓉蓉拿出张清单给他:“这个你拿着,准备一下。” 接过清单,顾文楼借着微光细看,越看,眉头越紧。 “这是什么东西?” “不认字?”顾蓉蓉理理衣袖,“碎银三百两、铜钱一千文、米百斤、肉干百斤等等,大公子又不是喝西北风长大的,这些东西没吃过?” 顾文楼莫名其妙:“我当然吃过,但我准备这个干什么?这些与我何干!” “我要流放,这一路上吃喝少不了,自然要备上。”顾蓉蓉丝毫不脸红。 顾文楼诧异地看她半晌,一时无语,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半天,才怒吼道:“停车!” 车夫吓了一跳,赶紧停住。 顾文楼被怒火冲昏头脑,一指车门:“滚出去!” 顾蓉蓉也没犹豫,掀帘子跳下马车:“大公子,别忘了准备,出发之时备齐,一样都不能少。” “滚!”顾文楼一拍马车,“走!” 马车向前,顾蓉蓉被扔在街上。 此时夜深,街上没什么人,距离大牢还有一段距离。 顾蓉蓉低笑一声,不慌不忙往前走——她就是故意,前面路口左转,再走一小段,就能到顾文楼的私宅。 为确保隐密安全,顾文楼也没在这里安排太多的人,只有两个护院。 顾蓉蓉顺利进入,见乎畅通无阻。 私宅里的好东西是真不少,不愧是从礼单上扣下来的,件件都价值不菲。 顾蓉蓉毫不手软,一律装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甚是满意。 原路返回,正要穿过月亮门,听到有脚步声,赶紧藏身到花丛后。 两个护院边走边聊:“听说这次太子殿下给太后贡献的寿礼极为稀罕贵重!” “太子殿下嘛,岂能寒酸?更何况那是送给太后的,太后一向疼爱太子,这天下以后也是太子的。” “明天太子殿下的礼物要从街市上走,咱们去瞧瞧热闹?” “行啊,我听说东西刚从江南那边运到,现在就放在太子别苑,咱们明天一早就去别苑附近等着,晚了肯定好多人。” 两人渐说渐远,顾蓉蓉从花丛后出来。 太子别苑?东西不少? 她记得太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第一次传旨太监去传旨的时候就说过,长宁王府的案子交给太子审理,他根本没有露面,也没有提审任何人,直接就定了个三日后处斩。 那个太监还说什么,太子仁慈。 呸! 更何况,顾文楼还是太子面前的红人,全部都是一丘之貉! 顾蓉蓉眼珠转转,离开顾文楼私宅,直奔太子别苑。 不过,太子别苑戒备森严,远非顾文楼私宅可比。 顾蓉蓉不敢大意,她现在是长宁王府的人,要是有什么闪失,直接就会怪罪到王府身上。 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减罪,可不能因小失大。 侧门是走马车,采买的门,院门外还有一棵大树,顾蓉蓉轻松上树,观察周围的情况。 从树上下来,轻步往里走,遇见一队巡逻府兵,有惊无险的躲过。 寿礼就放在库房,顾蓉蓉从后窗处,没动前面的门,一进来,就被满当当的东西惊了一下。 太子果然豪横! 时间紧迫,顾蓉蓉也没细看,全部收走,反正以后有的是功夫看。 收完东西,原路返回,不料想迎面就遇见一队巡逻兵,顾蓉蓉赶紧侧身躲到石头后。 “刚才看到什么没有?怎么觉得好像有什么闪了一下?” “的确像是,找找!” 顾蓉蓉心跳如鼓,不能在原地呆着,赶紧顺着石头慢慢往后退。 刚退走,巡逻兵手里的长枪就在她刚才藏身的地方刺过来,划拉几下。 顾蓉蓉摒住呼吸,紧贴在树后,一动不敢动。 好不容易等巡逻兵搜完。 “没事,大概是一只野猫什么的。” “走吧!” 脚步声渐远,顾蓉蓉总算松口气,赶紧往外走。 这么一折腾,路有点走岔,这里没来过,还特别大,她不禁有点急。 忽然,听到有人轻声说话,声音还有点熟。 顾蓉蓉脚步一顿。 …… 冷星赫跟着顾蓉蓉到昶王府,又看着她出来上了马车,这才转身离去。 到和顾婷婷约见的地方。 王府流放,他是势必要跟着王府走的,他没打算和顾婷婷见面,也没什么好话别的,自从那晚见识到顾婷婷的另一面,他的心就更凉。 只是,他略有点担忧,顾婷婷早不见晚不见,偏选在这么个时候,会不会与顾蓉蓉大闹顾府有关? 是不是又想出什么计策,要害顾蓉蓉? 冷星赫想,他肯定不是为顾蓉蓉着想,只是因为顾蓉蓉现在好歹也是他的妻子,是王府一员,一损俱损。 仅此而已,对,没错。 第二十二章 布局 冷星赫刚到约定的地方没多久,就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 他微蹙眉,扭头看,从远处跑过来一个女子。 她跑得很快,长发在脑后飘散,被风拉扯,衣裙裙摆掖在腰侧,袖口也扎起来。 这是……顾蓉蓉?! 冷星赫惊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是被顾文楼送去大牢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而且还跑成这样? 冷星赫手下意识握上腰侧剑柄,目光看向顾蓉蓉身后。 并没有人追赶。 一思虑的瞬间,顾蓉蓉已经到了近前。 这是顾蓉蓉第一次真切看到冷星赫的脸。 之前那次,是在那种情况下,而且昏昏沉沉,就觉得他长得好看,和古画中的男人相似,仅此而已。 现在借着月光细看,发现——是真的好看。 剑眉星目,眼睛里星光,这类的词儿在冷星赫身上不只是形容词,而是真实写照。 但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顾蓉蓉一把抓住冷星赫的手臂:“你是不是在这里等顾婷婷?” 冷星赫惊愕未退,听着她质问的语气,心里有点不爽。 “我与她……” 早就没有关系了。 话未说完,顾蓉蓉快速打断:“我不管你和她是余情未了,还是念念不忘,她究竟是朱砂痣还是白月光,反正你今天不能见,快走!” 冷星赫听她这话就来气:“你醋了?” “怎的如此善妒?” “哈??”顾蓉蓉深吸一口气——我要不是看你这脸好看,又睡过你,高低给你一个大逼兜。 远处隐约有车轮声,顾蓉蓉咬牙,手指在冷星赫手臂某处穴位用力一掐:“走!” 冷星赫瞬间感到手臂一麻,连带着肩膀都有点无力。 他惊愕,都没来得及反抗,被顾蓉蓉一把拖走。 旁边是个水塘,还有片小树林,顾蓉蓉直接把他拖到小树林里。 刚藏好,马车也到了。 顾蓉蓉跳下马车,丫环提着灯笼四处看看。 “小姐,这里没人。” 顾蓉蓉道:“嗯,时辰确实还早,等等吧!” “小姐,您为什么要提前来?不应该让他等着您吗?” “你不懂,”顾蓉蓉声音略带笑,“今时不同往日,长宁王府现在落难,他只身逃在外,时间上不准才是正常,等他来了,发现我在等,才会更心软。” 小丫环哼道:“一个世子而已,别说现在王府落难,就是之前盛时,他也配不上小姐!” 顾蓉蓉眼角余光瞄瞄身边的冷星赫。 这家伙应该是傲气的,现在落难,东躲西藏不说,还被昔日的恋人这样奚落,实在是惨。 不对,是恋人的丫环。 更惨。 冷星赫脸色铁青,双拳紧握,这些话每个字都像锋利的针,刺痛他的耳膜,扎在他心上。 顾婷婷轻笑道:“好了,一会儿他来了,可不许这么说!” “奴婢省得!”丫环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奴婢见过世子爷!世子爷不知,我家小姐一直牵挂着您,眼睛都哭肿了,帕子不知道哭湿多少条!就盼着与您相见呢。” 顾婷婷“扑哧”一声笑出来:“就你会说。” “奴婢就靠着这套说辞,这些年领了他不少赏呢!”丫环颇得意道。 顾蓉蓉默默离冷星赫远一点,以免他控制不住情绪,再误伤了她。 顾婷婷道:“好了,去看看,人来没有,另外,告诉太子殿下的人,切莫露出踪迹,冷星赫机警,若是被他看出来,再想抓他可就难了。” “是!奴婢这就去。” 丫环脚步声远去,顾婷婷轻声嘀咕:“冷星赫,你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父亲不识时务,不肯投靠太子殿下!” 冷星赫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死死盯着外面的顾婷婷窈窕的身影,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恶毒的人,与之前那个说浓情蜜语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手扶上剑柄,倏地被一只微凉的小手按住。 偏头,看到顾蓉蓉的眼。 她的眼睛极亮,像有一汪深水,平静冷静。 冷星赫狂躁暴怒的心竟然也慢慢沉静下来。 顾蓉蓉凑到他耳边,用小气声说:“顾婷婷和太子约好,带了人来抓你。你千万别上当,忍一时方能海阔天空,被他们抓到,还指不定给你编排出什么来,不但你会死,王妃她们也会被连累。” 冷星赫紧握剑柄的手又缓缓松开。 顾蓉蓉看一眼外面,暗暗咬牙:“我也瞧不惯她,我得去出口气,你在这儿等着。” 冷星赫还没答应,顾蓉蓉伸手扒拉他的衣服:“脱!” 冷星赫惊得眸子睁大:“干什么?” “脱外裳,”顾蓉蓉白眼,“你想什么呢?快点!” 顾婷婷也多少有点心急了,这次府里出事,实在损失惨重,不仅着火,她房里的贵重东西也都不见了。 不只她的,母亲的也不见了,父亲的书房更惨,直接被烧。 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最近事情一件接一件,就没一件顺利的。 尤其是大哥,成了豁牙,基本就是破了相,以后还如何在太子面前行走?如何位列朝班? 想到这个,她就有点慌,她和大哥是相辅相成,一个给太子办事,一个拿住太子的心。 大哥失利,她必须得加快,尽早入东宫,成为太子妃,否则的话……京城优秀的世家女子可不少。 丞相家的,国公家,首辅家的,虽说才情相貌不如她,可家世却不差。 思来想去,她只有再替太子出个奇招,让太子知道她除了才情相貌,还有谋略,远非其它俗气女子可比。 这一招,就是抓住侥幸逃走的冷星赫。 冷星赫对她有情,她自信能骗到他,而且,她猜测冷星赫现在一定没有容身之处,也会想求助她。 正想着,丫环回来了。 “怎么样?” “世子还没来,太子殿下的人已经……” 话没说完,丫环突然停止,眼神示意顾婷婷看远处。 顾婷婷回头,见远处慢步走来一个人,距离有点远,光线又暗,还有树影晃动,实在看不真切。 不过,看他衣袍是玄色,衣摆隐隐有银色暗纹,是冷星赫喜欢的款式。 来了! 第二十三章 眼瞎得治 顾婷婷看着来人在远处站定,微微福福身。 “世子,你近日可好?”说话间,声音已经带上几分哽咽。 她身侧的小丫环赶紧福身:“奴婢见过世子爷! 世子爷不知,我家小姐一直牵挂着您,眼睛都哭肿了,帕子不知道哭湿多少条!就盼着与您相见呢。” 树林里的冷星赫咬紧后槽牙:呵,这话说的,和方才一模一样! 穿着冷星赫外裳的顾蓉蓉没动,还是站在原处。 顾婷婷有点急,冷星赫身手不错,距离这么远,要是让他察觉到什么,一扭身跑掉,就前功尽弃。 “世子,你可有受伤吗?我去牢里看过王妃和知棠妹妹,给她们送了些东西,她们都还好,我们都记挂你。” 顾婷婷往前走几步,慢慢靠近:“你放心,今晚我来,只带了丫环一人,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顾蓉蓉没动,也没言语。 顾婷继续往前:“世子,我知道,王府一定是被冤枉的,我一直和父亲哭求,今日他终究还是向皇上求了情,王府已经由斩首改为流放,你知道这个消息了吗?” “世子,我……我愿意等着世子回京那日,我愿意终身不嫁!” 顾蓉蓉牙都要倒了,心说像顾婷婷这种白莲,像冷星赫那种直男恐怕还真是不太好招架。 顾婷婷用帕子压压眼角,余光瞄着那边的人影,终于动了! 心头一阵微喜。 “世子,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就在马车上,你跟我过去看看吧!” 顾蓉蓉听得差不多,走到她面前,声音清冷:“好啊。” 顾婷婷一怔,抬头细看,眼睛霍然睁大:“你……怎么是你?顾蓉蓉,怎么是你!” 话音刚落,顾蓉蓉一个耳光把她抽倒:“顾婷婷,怎么是我?你期盼是谁?我丈夫吗! 你可真要脸啊,昨天还送小厮帕子,今天就偷偷私会我的夫君,你的妹夫!还终身不嫁,你可真行!” 顾蓉蓉一句接一句,直接砸向顾婷婷,直接把她砸懵。 “我……” “你什么你?你写的认罪书还在我手里,我还以你就算不改好,最起码也得安生几天,你倒好,还真是马不停蹄,立即又出来勾引我夫君!你安的什么心?” “你那个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哦,也对,一个能给自己儿子小厮送肚兜的娘,能教你什么好东西!” 顾婷婷被骂得脸忽青忽白,心跳加速。 她的小丫环怔愣之后回神,怒斥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 顾蓉蓉根本不惯着她,一脚把她踢翻:“你什么你?你一个丫环,还敢指本世子妃!真是无法无天!” 丫环跌到一边,半天没爬起来。 顾婷婷气得胸口痛:“顾蓉蓉,你不要欺人太甚!” 顾蓉蓉再给她一耳光:“谁欺负谁?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勾引别人夫君,还好意思说我?” “我和世子两情相悦!是你横插一杠,明明是你夺我的人!”顾婷婷气道。 “你顾大小姐多厉害,我一个庶女能夺你的人?我是怎么夺的,你倒是说说!”顾蓉蓉冷哼,“别张嘴就胡说!” “你明明就是威……”顾婷婷猛地顿住。 好险! 顾蓉蓉不动声色,死死盯住顾婷婷,看到她眼神中的躲闪,心尖微动。 威什么?威胁?威逼? 可惜,顾婷婷也不是太蠢,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哼,我就是私会世子又如何?”顾婷婷慢慢起身,傲然道,“他本来就是我的! 顾蓉蓉,他娶了你又如何?他心里依旧只有我,你不过就是他泄愤的工具罢了,长宁王府的人也不会喜欢你这个庶女!” 顾蓉蓉不但没恼,反而轻笑:“头回见有人把私会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不愧是才女! 就是不知道你这番话,敢不敢让其它人听见。” 顾婷婷眼中闪过狠戾:“顾蓉蓉,这不是在顾府,更没人知道你在此处,你自寻死路,休怪我心狠,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吧!” 顾婷婷拍拍手,几条人影闪现,手中握着钢刀。 顾蓉蓉不慌不忙:“就这几个?未免也太小看我了,顾文楼没告诉你,他的牙是我打的?他的人是我杀的?” 顾婷婷短促笑一声:“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话音刚落,顾蓉蓉一把揪过她,匕首刀尖抵在她脸上:“我打他们干什么?怪累的,只要制住你就好了。” 顾婷婷花容失色:“你!顾蓉蓉,伤了我你也别想走!” “我不伤你也不让我走,”顾蓉蓉看向对面的几个人,“管她的死活吗?要不要问问你们的主子?” 几个人面面相觑,还真不能不管顾婷婷的死活。 顾蓉蓉浅笑,手上的刀尖往下轻压,顾婷婷甚至都能感觉到刀尖划破了皮肤。 “啊!”她吓得尖叫,如果脸毁了,她还怎么在京城立足,怎么嫁入东宫! 顾蓉蓉的目光似无意往树林里一掠:“人呐,贵在自知,眼睛瞎了不要紧,能治,可若这心瞎了,怕是不好治。 要是不想一直瞎下去,就好好看看,有的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树林里的冷星赫脸火辣辣的滚烫,刚想迈出的脚步一顿。 顾婷婷咬牙尖叫:“顾蓉蓉,你要怎么能才放过我?” 顾蓉蓉淡淡道:“我可没有不放过你,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别怪我心狠。” 顾婷婷:“……” 这话和她刚才说的一样。 可恶! 顾蓉蓉扫一眼远那几个人:“还不走?还是说让我把她的脸弄花才甘心?” 顾婷婷带着哭腔:“走,走啊!” 几人后退几步。 顾蓉蓉一手把她头上几支簪子拔下来,又把她耳垂上的宝石坠子揪下来,耳垂流血,顾婷婷痛得呼叫。 耳朵疼,心更疼——这是她仅剩下的几件首饰,要不是戴在头上,早被小偷一并偷了去。 正想哭,顾蓉蓉捏住她下颌,往她嘴里扔了一颗药丸。 顾婷婷大惊:“你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一点小毒而已,放心,死不了。” 第二十四章 被绑定?太坑了! 顾蓉蓉本来想要顾婷婷的命。 但她转念一想,顾婷婷背后还有太子,她虽谈不上怕,但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太子那种人还是尽量不要明面上的硬碰硬。 顾婷婷吓得半死,手捂着喉咙,想把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但吐半天根本于事无补。 “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顾蓉蓉把簪子在手里掂掂,“只要你在我离京之前,别再出作妖,放心,死不了。” “你……”顾婷婷又气又怕,“你就不怕……” “我什么也不怕,鬼头刀下夺回一条命的人,我有什么好怕的?”顾蓉蓉不耐烦,“你走不走?不走就……” 话没说完,顾婷婷匆匆奔向马车,没等她的丫环上去,催促车夫赶紧走,丫环连跑带追。 顾蓉蓉没进树林,冲里面喊一声:“出来吧!” 没反应。 顾蓉蓉偏头,走到树林边——里面没人了。 呵,顾蓉蓉短促笑一声,这是受不了刺激先走了,还是追顾婷婷去了? 罢了,管他呢!不稀罕她的男人,她还不稀罕呢! 把东西收入空间,回大牢。 冷星赫其实都没有,既不是先走,也不是去追顾婷婷,他是去追那几个东宫的杀手。 既然那几个人是来杀他的,他总得露个面。 几人正往回走,不知回去以后怎么向太子交代,突然前方路口出现一人。 清冷月光下,此人没穿外裳,手握长剑,浑身杀气腾腾。 再细看,几人齐齐一退:“长宁王世子!” 冷星赫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剑出鞘,奔着几人就刺过去。 …… 顾婷婷一回到府里,就来找顾夫人。 顾夫人现在也是焦头烂额,本来想用小厮害顾蓉蓉,结果顾蓉蓉没事不说,她反而因为一个肚兜惹了一身腥。 她到现在也没明白,那东西是怎么到小厮那里去的。 她说不清楚,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丈夫对她的疏远。 一口气窝着出不来,回来以后,屋里的东西都不翼而飞,洗劫都不带这么干净的。 一怒之下拷问院子里的下人们,没一个说得清楚。 紧接着就是府里四处起火,简直没一刻消停。 刚要喘口气儿,顾婷婷又慌里慌张地来了,一进门就哭。 “母亲!救我!” 顾夫人赶紧打起精神:“婷婷,怎么了?” 顾婷婷把事情一说,顾夫人魂儿都飞了,赶紧命人去叫府医来。 可府医把脉,扒眼皮看瞳仁,检查个遍却看不出所以然,说没事。 顾婷婷简直气炸:“不可能!顾蓉蓉难道还能诓骗我不成?” “娘,快去给我请个御医来!” 顾夫人摆手示意其它人退出去,低声道:“婷婷,要注意言辞!御医岂是我们想请就请的?就算有什么,也得偷摸去请,若是让皇家知道,你父亲怕是又要遭受训斥!” “太子……” “好了,”顾夫人打断她,“太子疼你,但毕竟还没有成婚,等你做了太子妃,那些御医还不是任由你使唤!” 顾蓉蓉红了眼,顾夫人又是一通安慰:“顾蓉蓉那个贱丫头,八成就是虚张声势,她定是临时跟踪你,哪来得及准备什么毒,就是吓你而已。” 顾婷婷觉得有理,咬牙道:“娘,她出京之前,我一定要弄死她!” 当夜,顾婷婷歇在顾夫人院子里,让她们始料不及的是,顾婷婷还没有弄死顾蓉蓉,她的身体就开始发作。 先是不断地排气放臭屁,接着就是不可抑制的拉肚子,屋里屋外的灯彻夜长明,恭桶进进出出,就没有停下来过。 府医又急匆匆来过一趟,汤药灌下去,却根本无济于事。 还没有到天明,顾婷婷像一朵花,肉眼可见的枯瘦一圈。 天刚微微亮,顾夫人也被折腾够呛,想到院子里透口气——屋里实在太臭了,把窗子都打开也不管事。 好在她这院子布置得不错,种着不少珍贵花草,能把味道冲一冲。 走到花丛间,脚底下像踢到什么东西,本来没太在意,但低头一看,精致绣鞋前面蹭了东西。 红而粘稠,有点像…… 她一激凌,一点困意也瞬间消散,心砰砰跳着再次低头看,眼睛也霍然睁大。 花丛间地上,滚着几颗人头,其中一个被她踢到额头,一双眼睛圆睁,仿佛在怒视着她。 顾夫人一口气没倒上来,喊叫声也哽在喉咙里,直接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顾婷婷还没好,她又晕倒,院子里再次乱套。 …… 顾蓉蓉回到大牢,心情还挺不错,靠着栏杆闭上眼睛,想整理一下从顾文楼私宅和太子别苑收来的东西。 不知怎么的,心神一晃,像是有点头晕,她慌忙扶住一边的东西。 一幅画轴掉下来。 她稳了稳,把画轴捡起来。 正是那幅古画,里面的男人依旧面容模糊,像被滴了水糊掉一样。 顾蓉蓉心里纳闷,刚才是怎么了?她身体素质一向好,而且她的异能主打就是修复,怎么会突然头晕? 她百思不得其解,低头看这幅画,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从小树林回来的时候,她还想过,管冷星赫去干嘛了,她才不稀罕,大不了等解了长宁王府的危,替原主挽回错误,就揣着钱四处浪。 但现在看来好像…… 顾蓉蓉扶着着,暗骂一声:这画有古怪,怕不是把她和冷星赫绑定,不能离开吧? 太坑了! 忿忿不平骂一通,顾蓉蓉又支楞起来,她最大的优点就是韧性强,从不会轻易认输。 遇山开山,遇水搭桥。 这一趟出去收获不少,太子给太后准备的寿礼是一块原石雕刻而成的“寿”字,一米见方,别说雕工出众,单说这么大的原石就价值连城。 顾蓉蓉眉开眼笑。 美美睡一觉,第二天正分早膳,外面就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夹杂着巨大的火气。 顾蓉蓉刚把碗端在手里,来人就一脚给她踢飞。 “顾蓉蓉,你还有脸吃!” 顾蓉蓉偏头,看向暴怒的顾文楼。 “顾大公子,我生平最恨三件事。” 第二十五章 大“惊喜” 顾蓉蓉缓缓起身,竖起三根手指。 “抢我的钱,砸我的饭碗,说我长得丑。” 顾文楼面容扭曲,恨不能把顾蓉蓉撕碎:“顾蓉蓉,是你!是你让皇上下旨,让我押送你们去岭南!” 他说得声音大且急,每个字,每个呼吸之间都是怒火翻涌。 附近的人都听见了。 冷知棠惊呆,长宁王妃也愣住。 她们定定看着顾蓉蓉极慢地笑笑:“你说错了。” “我身在牢狱,岂能左右皇上的圣旨?顾大公子,你这可是大不敬之言。” 顾文楼脸色铁青:“你昨天晚上还说,要给我一个大惊喜。” “哦,你记得这事儿,”顾蓉蓉笑得气人,“是,没错,就是这个惊喜。我刚才说了,我可没本事让皇上下旨,不过,昶王能。” 顾文楼猛地伸手,手穿过栏杆来掐顾蓉蓉的脖子:“我掐死你!” 但他根本连顾蓉蓉的边儿都没有挨到,反被顾蓉蓉抓住手腕。 “顾大公子,你这情绪可不太稳定,之前的温文尔雅去哪里了?现在这么暴躁,这可不好。” 冷知棠不可置信:“顾蓉蓉,你疯了?你让他去押送我们?他……” 顾蓉蓉偏头看冷知棠:“怎么?你不是很喜欢你的婷婷姐姐吗?他可是你婷婷姐的亲兄长。” 冷知棠脸色泛白,用力咬唇。 顾文楼恨声道:“顾蓉蓉,你让我去岭南,这一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有可能要一年多,到那时……” “到那时,太子殿下身边早有了其它的红人,东宫太子,何其尊贵,想去东宫效力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你算老几?” 顾文楼岂能不知,眼睛都布满红血丝:“你!” 顾蓉蓉手上用力,笑容越发欢快:“顾大公子,所以我给你清单,让你准备流放路上用到的东西呀!现在懂了吗?” 顾文楼死死盯着她,恨不能从眼睛里射出几把刀子来,把她扎几个窟窿。 顾蓉蓉丝毫不惧,低头看看被打翻的碗:“今天这顿先记上,等踏上南下之路以后,还请顾大公子双倍奉还。” 顾文楼突然短促笑一声:“顾蓉蓉,你觉得一旦上路,你还能有命吗? 我最多就是失去前途,但也未必就是全部失去了,至少我还是尚书之子,等回来之后,也不是不能重新开始。” 他声音阴狠:“而你,别想活着到岭南。” 顾蓉蓉浅笑,直视他冰冷的眼:“是吗?你还真挺自信的。看来,你是忘了,你的牙是谁给你打掉的。” 顾文楼后退两步,手用力一指顾蓉蓉,全部的话都在一个手势里。 顾蓉蓉微挑眉,无声宣战。 顾文楼退走,长宁王妃微蹙眉:“为何要这样?我看顾文楼不是个好相予的,只怕他不会轻易放过你。” 冷知棠红着眼:“岂止不会放过她,恐怕连我们都不会放过。” 顾蓉蓉漫不经心:“怕什么?一个虚张声势的小人而已,长宁王府还能怕这种人? 我既然敢惹,就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顾文楼还想要她的命,真是好笑,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长宁王府大局已定,要被流放岭南,满城尽知。 顾蓉蓉又去过昶王府一次,昶王的身体好了一半,虽没有痊愈,但也是他近几年最好的状态。 最后一次针灸时,顾蓉蓉给他换了药方,交给府中大夫。 昶王等着她再说出个条件,她到底是个柔弱女子,去岭南长路漫漫,这一路上有多少艰辛不用细说,岭南也是荒蛮穷困之地,就算平安抵达,日子也不会好过。 所以,昶王觉得顾蓉蓉应该会在最后关头提出,让他再想个办法,让她留下。 但顾蓉蓉没有,直到离开王府,都没有提一句。 次日,就是长宁王府走出大牢,离开京城的日子。 离开之前,府里的随从奴婢或是发卖,或是坐牢,流放的只是长宁王府的主子们。 一出大牢,便看到冷星尘背着包袱在外面,手腕上还挂着锁链。 长宁王妃一愣,上前几步:“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已经赦免了你吗?” 冷星尘苍白脸上浮现几分笑意:“我是府中长子,岂能独自留在京城? 我本来就打算好,如果结局不能扭转,难逃一死,我留下给大家收尸,之后再自尽。 既然现在流放,那也就没有独留的理由。” 冷知棠含着泪过来:“大哥……” “可是你的身体,”长宁王妃担忧。 “无妨,我带了成药,能支撑些日子,一路上也会路过城镇,大夫给我写了方子,到时候再抓药即可。” 冷星尘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哪那么容易? 但事已至此,长宁王妃只好忍痛叹气。 顾蓉蓉迈步过来:“大公子,顾尚书能求情成功,你没少出力吧?” 顾尚书虽然贵为尚书,但到底人单力孤,又是被顾蓉蓉胁迫,不可能这么顺利把情求下来。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冷星尘在暗中出了力。 冷星尘没有否认:“应该的,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还没有谢你设法让我出狱。” 顾蓉蓉无所谓地笑笑。 马蹄声哒哒,顾文楼带着几个军士到近前,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眼神阴鸷。 “都听着!本官负责押送你等罪犯去岭南,一路上,务必遵守规矩,若是不从,休怪本官无情!” 上来就是下马威。 顾蓉蓉似笑非笑,顾文楼一鞭子甩过来:“你笑什么!” 鞭子用了十成力,抽上必是皮开肉绽,顾蓉蓉侧身避过,一把抓住鞭子,顺势用力往下一拽! 顾文楼压根没想到顾蓉蓉敢还手,完全没有防备,一下子从马上跌下,手里还握着鞭子,上半身先落地,下巴都被磕破。 这一切来得太快,其它人愣了一瞬,才赶紧过去扶。 “大人,没事吧?大人!” “大人,流血了!” 顾文楼忍痛站起来,脸上发烧,下巴更是火辣辣的疼。 他心里的怒火三尺高,真想现在就抽刀把顾蓉蓉剁成肉泥。 顾蓉蓉拍拍手,语气懒洋洋眼神却是锋利:“规矩?什么规矩?是顾大人的规矩大,还是我朝的律法大?” 第二十六章 退婚?还钱! 顾文楼气势汹汹冲到顾蓉蓉面前,扬手还要打。 顾蓉蓉抬着下巴无所畏惧。 冷星尘上前挡住,神情淡漠:“顾大人,这么多人瞧着,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顾文楼眯着眼睛盯冷星尘半晌:“冷大公子,这一路上可要多保重啊。” “不劳顾大人费心!” 顾文楼正要下令出发,忽然有马车向这边来,车未到,里面的人挑起车帘,冲这边喊:“请稍等片刻!” 顾蓉蓉转脸看,坐在马车里的是个女子,浅蓝色衣裙,发式整齐,没有过多珠翠,只有几只大小不一的玉梳,别致清新。 顾蓉蓉并不认识。 冷星尘眉心微蹙,长宁王妃低声道:“是来送你的,好好和人家道个别。” 冷星尘嘴唇绷紧,站在原地没有动,马车停住,女子拿着两个包袱快步到跟前。 “王妃,星尘,我……”她红了眼眶,又勉强扬起笑,“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一点东西,带在路上用吧!” 这个时候能来送行,就是雪中送炭。 长宁王妃正要客气两句,冷星尘淡淡道:“我已经和令尊说过,庚帖也已经退回,我们的亲事已经作罢。这东西,我们就不收了,多谢你的好意。” 长宁王妃一愣,冷知棠也呆住。 顾蓉蓉打量那位小姐,长得很清秀,眉眼清冷中透着几分傲气,身上还有淡淡墨香,身侧香囊上绣着一个书法字,凭这些信息可以断定,是个书香世家的才女。 和冷星尘倒是挺般配。 被冷星尘几句话呛得那女子差点落泪:“我不同意,我这是我的亲事,岂能由你们就做了决定!冷星尘,你休想……” 冷星尘神色不变:“我们即刻启程,何时是归期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也是为你好。好了,你回去吧!” 顾蓉蓉扫一眼顾文楼,这货正坐在上马看热闹。 冷星尘决绝,女子尴尬又痛苦。 顾蓉蓉上前接过包袱:“多谢你,无论是亲戚还是朋友,这份恩情,长宁王府会记着的。小姐,保重。” 小姐微怔,但微松了一口气,福福身。 冷星尘皱眉,还想说,顾蓉蓉道:“差不多得了,你一走了之,人家留下还得饱受非议,一片好心落到那般境地,于心何忍?” “走吧!” 正想要走,又有一辆马车驶来。 冷知棠轻声道:“母亲,是宋府的!” 她语气里透着几分欢欣,顾蓉蓉眨眨眼,打量这宋府的马车。 比起刚才那位小姐的低调,这辆马车可是高调得很,高头大马,马铃叮当,车夫的鞭子甩得响,嘴里还不停吆喝。 到近前,马车上下来的是位穿着圆领袍的管家,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刚一落地,站在两米开外,就大声道:“宋府前来退婚!” 顾蓉蓉眸子微眯,冷知棠方才的欢欣荡然无存,脸色煞白,长宁王妃紧握她的手,脸色也很难看。 顾蓉蓉立时就明白,这是来退谁的婚。 宋家管家打开布包,里面是婚书和聘礼单子,四周的人议论纷纷,他清清嗓子,拔高音量。 “长宁王府罪在不赦,如今流放岭南,我宋家世代清流,不堪与其为伍,特来退婚! 当初下聘之时,聘礼单子在此,如今退还婚书,聘礼……” 长宁王妃道:“聘礼都被抄走,我们无法归还。” 宋府管家哼一声:“我家老爷自是知道,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自然不能逼迫你们归还,不过,这份欠单还是要签字的!” “王妃,是您签呢还是冷小姐签?” 冷知棠咬着唇,早已经是满脸是泪,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宋府把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长宁王妃道:“我来签!” 冷星尘道:“我是大哥,我来签!” 顾蓉蓉缓缓开口:“签什么?” 宋府管家看过来,打量她几眼,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你是何人?岂轮得到你说话?” “我是世子妃,怎么?你们宋府一个管家就能来处理主子的婚姻大事,我堂堂世子妃,还能说几句了?” 顾蓉蓉轻声嗤笑:“清流,是盲流还差不多!怎么,当初你们下聘的时候,也是由你一个见风使舵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来的吗?” 宋家管家大怒:“你敢!” 顾蓉蓉抬腿一脚踢倒他:“我当然敢,对付你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奴才,我有什么不敢?何况……” 她声音微低:“我都要被流放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即便是踢死你,你家那清流主子也不会管。” 管家一怔。 顾蓉蓉一把压过他手里的欠单:“哟,这是把聘礼都折算成现银了?两万六千两,也不多啊!” 管家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我们宋家……” 顾蓉蓉不耐烦打断:“行了,落井下石,见利忘义的狗东西,就别挂在嘴上了。” “你这张欠单,我们不签,倒是有张东西,得让你过过目。” 顾蓉蓉从空间里拿出一张纸来,展开对着周围的人一掠。 “大家都瞧瞧,这可是宋公子亲笔所写,向我们三小姐府借的一万两银子的借条,还有这一张,是宋大人亲笔所写,向我家王爷借的两万两借条。” “我说,你们家这对盲流父子行啊,才下聘没多久,儿子来找未婚妻借钱,老子找亲家借钱,聘礼两万六千两,借走三万两,你们不但不亏,还得赚回去四千两,这账算得真不错!” 宋府管家眼睛睁大,想伸手来夺,被顾蓉蓉一耳光又扇开:“怎么?想抢?呵!” 她声音陡然一厉:“狼心狗肺,见利忘义的无耻之徒! 还想让我们签字?我们还没找他们要账,他们倒好意思腆着脸上门来!” “滚回去,让你们宋府的主子亲自来!聘礼没有,有本事去找皇上要!但这欠银,必须还!” 四周人议论声渐大,一边倒指责宋府。 “还有这事儿?真是不要脸。” “可不,父子一对不要脸!这种事从来没有听说过!” “以前王府好,宋府巴结着,现在落难了,就想退婚,还派个奴才来,啧啧……” 第二十七章 不要猪队友 宋府管家气得脸红脖子粗,咬牙瞪着顾蓉蓉。 顾蓉蓉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过来把银子还了,再说退婚的事,要是不还银子,其它的事情免谈!” “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有婚约在身,你们宋大公子将来再想娶什么名门贵女,怕也不太容易吧?” 宋府管家脸色变几变,咬牙指着顾蓉蓉:“你……” 顾蓉蓉抬手把他手指握住:“我生平有四恨,抢我的钱,砸我的饭碗,说我长得丑,拿手指着我。” “咔!” “啊!” 两声几乎同时起,一低一高,让人心尖一哆嗦。 “滚吧!去给你家主子报信!让他们腿儿快点,慢了等我们出城上路,可没闲功夫搭理。” 宋府管家捂着手,窜上马车,逃也似地跑了。 来的时候有多风光得意,回去的时候就有多狼狈不堪。 顾文楼哼道:“顾蓉蓉,你也太无法无天了!真以为别人都随你拿捏? 再说,你不是生平有三恨吗?怎么又变成四了?” 顾蓉蓉擦擦手:“我乐意,愿意几恨就几恨,你管得着吗?” “……” 冷知棠红着眼睛:“那个怎么在你手里?” 顾蓉蓉明知故问:“什么?欠条?抄家之前随便拿的,觉得这东西挺重要。 不是我说你,钱也能随便错的吗?问女人借钱的男人,能要?” 冷知棠小声嘀咕:“都订亲了,那……” “订亲怎么了?成亲还能和离,订亲退婚,成亲和离都不算什么,要钱就不行!”顾蓉蓉忍不住提醒,“一会儿宋家的人来了,你可要把持住。” 看着冷知棠那小白兔的样儿,顾蓉蓉都不想管,但又想到空间里那幅和她绑定的古画,又是一阵糟心。 不管都不行!这些人以后都是她的队友,猪队友可不行! 长宁王妃给冷知棠擦擦泪:“别哭,婚是肯定要退的,哭也没有用,等日后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冷知棠自知也无望,含泪点点头。 “我跟你讲,一会儿宋家公子来,肯定先和你说好话,哄着你退婚,你记住了,不还钱,不要退。” 冷知棠疑惑:“为何?” “还为何……”顾蓉蓉无语,“你现在就这么点能拿捏他的东西,你还不好好利用一下?直接退了婚,他还能还你钱吗?” 冷知棠赌气:“不还就不还!谁在乎那点钱!” “必须在乎,”顾蓉蓉笑容一收,“大小姐,你必须要知道,我们要去岭南,别说这一路上衣食住行,就是安全抵达岭南,也需要钱。” “你要是不想要,给我好了,到时候你看看你喝西北风能不能吹到岭南。” “你……” “好了,”长宁王妃道,“蓉蓉说得有理,知棠,且不论钱多钱少,他们欠我们,就必须要还。” 长宁王妃目光微带审视,扫顾蓉蓉一眼。 她当初拿着“证据”,要胁星赫娶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心理?这个女子——和之前了解的完全不同,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顾蓉蓉知道冷知棠单纯,可长宁王妃不是,定会多想,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一路走过去,日夜相处,她要是装,得装到什么时候? 索性摊开,姑奶奶就这样,爱咋咋地。 队伍继续往前,冷知棠忍不住问:“你说宋公子会和我说好话,会说什么?” 顾蓉蓉轻蔑笑一声:“那种渣男,能说什么? 无非就是我也是无奈,都是我父母的意思,你放心,虽然我们退婚了,可我心里一直有你,你才是我心目中最好的正妻。 无论我娶了谁,心里都一直有你的位置,天荒地老,至死不渝! 等我安抚住父母的心,我定去岭南看你,我知道你最爱吃什么什么,到时候一定给你多带些!” “呕!”顾蓉蓉自己先涌上一股恶心。 办案那么久,什么离奇的事没有见过,什么渣男渣女没碰到过,各种奇葩言论不知道听过多少。 冷知棠红了脸:“你……你说的这些,也太羞人了!” 顾蓉蓉白她一眼:这么单纯,不被渣男拿捏吃死才怪! 正说着,前面一阵喧哗,一队军士正挨家搜查。 长宁王妃低声道:“是东宫的禁卫,这是在做什么?” 冷星尘摇头:“不知,看样子是发生了大事。” 顾蓉蓉眼中闪过笑意,当然是寿礼丢失的事发了,正四处寻找偷盗之人。 只可惜,注定是找不到的。 军士迎面与流放队伍撞上,顾文楼从马上下来,和他们交涉几句,为首的人目光如狼似鹰,冷冷在他们几人身上滑过。 顾蓉蓉一眼认出来,这人正是那日抄长宁王府时,偷去书房搜查东西的那个。 看来,长宁王府被陷害,的确有东宫的手笔。 收太子别苑的东西,顾蓉蓉一点也不后悔,只恨收得太少了。 两支队伍擦肩而过。 王府几人很快出城。 冷知棠回头张望:“母亲,我们这一走,还能再回来吗?” 长宁王妃握住她的手:“能不能回不回来暂且不知,但我们的冤屈一定会洗清。 不过,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都无所谓。” 冷知棠眼神慢慢坚定,缓缓点头:“是。” 刚出城门口,后面有车轮声,还有人高喊:“知棠!等一等!” 顾蓉蓉回头看,刚才那辆高调的宋府马车,又回来了。 不同的是,这次坐的是位贵公子,天蓝色长衫,腰系丝带,腰侧玉佩、锦囊什么的,一样不少。 长相就是俊俏书生那一挂,白皮红唇桃花眼,在顾蓉蓉看来,这种人的嘴就是哄骗女孩子最大的武器。 扫一眼冷知棠,这姑娘果然又红了眼。 顾蓉蓉暗暗叹口气,看来不刚才的敲打提醒起的作用并不大。 马车停住,宋公子从马车上跳下,似一朵浪花滚到岸边,干净清爽。 顾蓉蓉只感觉到一个字——浪。 宋公子先向长宁王妃行个礼,眼眸深深看着冷知棠:“知棠,能否借一步说话?” 第二十八章 看不惯就打 冷知棠刚想迈步跟上宋公子,长宁王妃微蹙眉。 冷星尘淡淡道:“就在这里说吧,也没外人,宋公子,我们不能耽搁太久。” 宋公子拱拱手:“冷大哥,并非是把你们当外人,不想让你们听,而是……” 他转头看冷知棠,目光温柔得溺死人:“我与知棠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有一些话,想单独说给她听。” 顾蓉蓉声音带笑:“单独?你们宋府那个狗奴才来退婚的时候,那可是当着满大街的人说的,可没提过单独。” 宋公子扭头看她,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你是?” “我是她二嫂,”顾蓉蓉走过来,“嫂嫂和小姑,没什么不能说的。宋公子有什么想说的,赶紧。” 宋公子眉梢微挑,语气带上几分屑:“二嫂?原来你就是那个抢了姐姐婚事的庶女。 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谁要费你的心?”顾蓉蓉比他还不屑,“你倒是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要不是你想单独聊的是知棠,我会管你?” “我是庶女没错,但我现在嫁到王府,身份什么也就不劳你再报一次。” 冷知棠见顾蓉蓉站过来,本来慌乱的心莫名就有稳了稳,低头道:“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宋公子深吸一口气:“也好,知棠,王府事发突然,我也是懵着了,不知如何是好。 刚才府里的奴才去退婚……你不会怪我吧?” 冷知棠想摇头,又忍住:“我知道,我们家现在不比从前。” 宋公子声音温柔如风:“知棠,这件事不是我的本意,都是我父母的意思,你放心,虽然我们退婚了,可我心里一直有你,你才是我心目中最好的正妻。” 他上前一步,眼神都能拉丝:“无论我娶了谁,心里都一直有你的位置,天荒地老,至死不渝! 等我安抚住父母的心,我定去岭南看你,我知道你最爱吃什么什么,到时候一定给你多带些!” 他自以为这番话说得特别深情,以冷知棠这种性子,一定得感动得要死。 不料,冷知棠听完,竟然先诧异地看一眼顾蓉蓉。 顾蓉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冷知棠后退一步:“所以,婚是一定要退的,对吧?” 宋公子眉心微不可察的一皱:“这只是权宜之计,等我安抚住爹娘,定会去看你。” “那是多久?”冷知棠问。 长宁王妃清清嗓子。 顾蓉蓉短促哼一声:这个单纯的姑娘,又被绕进去了。 “宋公子,你拿什么安抚?就是你的婚事呗? 你只有娶了妻,才叫安抚住,那你已是别人的丈夫,去看冷知棠,是以什么身份?又把她当什么?” 宋公子脸上浮现几分怒意:“我这只是权宜之计!” “婚姻大事,还能是权宜之计? 你如果这么说,既是不顾冷知棠的名节,也是不顾你未来妻子的感受,只有你自己,两头占尽好处,还得是一副苦情郎的样子。” “你!” 长宁王妃把冷知棠拉到身后,淡淡道:“宋家既要退婚,就把婚书拿来,把欠我家的钱还上,以后便各不相干。” 顾蓉蓉把一张叠着的纸递过去,长宁王妃接过,对宋公子道:“要看看吗?” 宋公子眸子微眯,眼中的温情慢慢退去:“知棠,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你与我的感情,是用钱来衡量的吗?在你眼中,还不值这点银子?” 冷知棠用力咬唇,勉强不让泪流出来:“我听母亲的。” “你!”宋公子一指她,“我若听我母亲的,现在就不会站你面前!” “那是你娘叫你问冷知棠借的银子吗?”顾蓉蓉眨眼问,“还有你爹借的两万两,你娘知道吗? 若是不知,那你们都不听你娘的呀,那怎么说让你退婚你就退呢?” 宋公子怒道:“我与知棠的事,与你无干!” “怎么无干?你借的是王府的钱,不是冷知棠的私房钱,我也是王府一员,怎么不关我的事?” 顾蓉蓉嘶一口气:“宋公子你不会是又想退婚,又不想还钱吧?不会吧不会吧? 这种占尽别人便宜不要脸的事,你做不出来吧?” “你……”宋公子气得脸色铁青,“简直岂有此理!” 宋公子突然一把扯过长宁王妃手里的纸,唰唰几下撕个粉碎。 长宁王妃怔了怔:“宋公子何意?” 冷知棠也震惊地看着他。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和你们退婚,长宁王府犯的是谋逆大罪,我宋家岂能再和你们有半点瓜葛? 想好好与你们退你们偏不退,非要找着被打脸,那本公子就成全你们!” “什么银子,什么欠条?本公子一概不认!” 宋公子这是彻底撕破脸,想耍无赖。 冷知棠泪珠直滚:“你……” “冷知棠,就你这愚蠢的脑子,要不是因为你爹是王爷,我能娶你?做梦!”宋公子冷笑,“以前就是哄着你玩,现在正好你要离京,本公子也不用再看你这副蠢样子!” “宋公子,慎言!”冷星尘怒喝,忍不住又咳嗽几声。 长宁王妃沉着脸:“我真是瞎了眼,错看你,错看宋家!” “砰!” 宋公子的鼻子被猛揍一拳,直接窜血。 顾蓉蓉扯条帕子擦擦手:“既是错看了,那就直接上手打,光说有什么用?” 宋公子捂着鼻子,血从手指缝里滴落,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蓉蓉:“你敢打我?” 顾蓉蓉飞起一脚,把他踢倒,一脚踏上去:“没感觉?那就再体验一次!” “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有什么不能打的?姓宋的,告诉你,婚要退,是我们给你退!钱必须还!” 顾蓉蓉拿出两张纸,在他脸上拍拍:“这才是欠条,早知道你来这一招。 王府虽然获罪,但若大的王府,你真当一下子就能死绝? 逼急了我们,想方设法拖着你们宋家下水,也不是办不到。” “如果我说,这里面有宋家一份儿,你猜,皇上会不会信?” 第二十九章 三族 宋公子一时愣住,都忘记了疼,看看刚才被他撕碎的纸。 “你……” 顾蓉蓉笑得讥讽:“怎么?只许你使诈,不许我防小人?” “拿三万两千两银票来!再加一百两碎银,千文铜钱,否则的话,我就上书朝廷,说宋家也有份儿。” 宋公子脸涨得通红,眼神怨毒地盯着顾蓉蓉:“明明就是三万两,为何要多两千多两!” 顾蓉蓉无所畏惧:“不要利息吗?白借吗?废话少说,赶紧回家跟你爹娘商量,一刻钟的功夫准备。” 宋公子咬牙:“一刻钟,让我们上哪弄三万多两?” “那我不管,你们家没有,怎么就好意思问王府借,怎么?你们家这么抠搜能算计的都没有,王府就该有呗?” 宋公子还想说,顾蓉蓉不耐烦打断:“我烦了,别再多说,照做就行!银子还上,婚书退还签字,各不相干!如果不还……” 顾蓉蓉笑容意味深长:“试试看。” 宋公子含着一嘴血,爬上马车,车轮滚滚离去,完全不复来时的潇洒。 顾文楼冷眼瞧着宋家马车远去的情景,心里竟然有些隐隐的痛快。 宋文楼比他惨多了,看来,在顾蓉蓉手里吃亏的人不止他。 顾蓉蓉瞧着他的小表情,心里暗笑——这货一定还不知道他的私宅被盗干净的事,否则早气得吐血了。他没顾上去私宅,那两个护院也不会自己找别扭,巴不得他去个三年两载。 长宁王妃对顾蓉蓉道:“多谢你。” 顾蓉蓉回神:“也不用谢我,我就是看不惯他渣男作派,恶人就得用恶招,讲道理没有用。” 长宁王妃微吐一口气,觉得憋屈感少了许多。 冷知棠眼睛红得像兔子,扁扁嘴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 顾蓉蓉也没理她,问长宁王妃:“我们还在等什么?” “圣旨说的是冷氏三族流放,还有其它人,要等到一同去。” 顾蓉蓉这才想起来,对,不只他们几个,这种大罪是要连坐,三族已经算是少的了。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又来猪队友。 正想着,另一边有一队人被押着走来,人数比王府他们几个多得多,哭喊声老远都能听得见。 长宁王妃也往那边看,来的人一看到她,立即开始抱怨。 “怎么回事?你们都干了什么?!” “为何要连累我们?”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竟然被连累到这种地方来!” 顾蓉蓉打量这些人,为首的是个老太婆,五十多岁,鬓角花白,一双三角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这些人七嘴八舌,一通指责,本来就难过的冷知棠都被气哭了。 顾蓉蓉一脚踢飞一颗小石子,正砸在老太婆脚下,喝道:“哭什么?叫什么,都给我憋回去!” 她偏头看冷知棠:“拿出王府小姐的款儿来,莫叫小人看了笑话!” 老太婆一听这话,眼睛立即一瞪。 “你是谁?骂谁小人?” 顾蓉蓉故作惊讶:“哟,听出来了?还行,没有耳聋眼花。那就都给我听仔细了!” 她目光一一扫过刚才骂人的那几个人:“说的就是你们,你们,忘恩负义的小、人。” 老太婆旁边的一名妇人蹙眉沉脸,质问长宁王妃:“老三家的,这是谁?你也不管管?你这个主母怎么当的?” 冷知棠咬唇:“她是顾……” 长宁王妃拦下话:“她是星赫才娶的新媳妇。” 这些人都是长宁王府冷氏一族,世子冷星赫大婚,他们自然也都参加了,但顾蓉蓉当时穿喜服盖盖头,没有瞧见模样。 一听说是她,妇人“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 那个一肚子鬼心机的恶女,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抢了顾家福运小姐的婚事,堂而皇之嫁入长宁王府,就这,还有脸说我们是小人?” “就是,”立即有人附和,“谁不知道顾家有两女,一嫡一庶,嫡女天生带福运; 这庶女却天生八字带煞,自己身体不好不说,还克死生母,克得顾老夫人都病了一场。” “这刚嫁进王府,我们就被带到这里来,八成就是被她的恶运给害的!” “我要是你,这时候肯定一句话不说,”妇人接过话,恨声道,“一头扎进地缝,自己憋死算完!” 顾蓉蓉不慌不恼:“幸亏我不是你,这么不体面的死法,死都没脸,我可不要。” “不过,你们现在就够不要脸的,”顾蓉蓉语气轻快又锋利,“王府风光的时候,一个个腆着脸,长宁王妃好,长宁王妃美,现在出事了,一口一个老三家的。” “长宁王的王位还没被削,”顾蓉蓉声音陡然一厉,“谁给你们的胆?!” 冷知棠瞪大杏眼,双拳紧握,呼吸都有点急促。 顾蓉蓉上前一步,目光直视那些人:“享受荣光,借着长宁王府的势,个个谋好差事,打自己小算盘的时候,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和王府沾亲带故,狠命往自己脸上贴金,现在想摘干净?没门!” “我告诉你们,我嫁进王府,就是王府的人,是世子妃!你们想诋毁王府,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恶女?既然你们认定我是恶女,那我就恶给你们看,都给我老实呆着,谁要再说一句我不爱听的,我就克死谁!” 顾蓉蓉字字冰珠子一样,哐哐一顿砸。 对面那些男女老少,一时被震懵,暗自流冷汗。 冷星尘目光冷淡,看一眼顾蓉蓉,又看向对面那些冷氏族人:“有什么事,冲我说,我是家中长子,不必去烦扰我母亲。” 对面老太婆哼道:“星尘,你还知道你是家中长子,那怎的由这个妇人出来说话?还如此无理,简直不知所谓!” “你不是妇人?”顾蓉蓉反问,“还是老妇人,越老越不要脸。” “你……”老太婆气得脸上肉皮乱颤。 长宁王妃清清嗓子:“这位是王爷的婶母邹氏,也是长辈。” 老邹氏身边的妇人道:“就是,我婆母辈份最高,即便长宁王在此,也要恭敬三分,哪轮得到你在这撒野!” 第三十章 啪啪打脸 顾蓉蓉不以为然,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略一点头:“哦,辈份最高,那就是干什么都首当其冲喽?” 她偏头看一眼顾文楼:“顾大人,你可听见了,一会儿让这老太婆跑在最前面,跑不动就得拖着走!” 老邹氏脸色骤变:“你!” 老邹氏身边的妇人道:“真是没教养,都是顾家女,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是天运福女,一个却……啧啧,这就是命啊!” 顾蓉蓉嗤笑:“说得你自己好像命多好一样,你命好,怎么不见你在家里歇着,不照样被带到这里来?” 正在吵,远处又有马车来。 所有人都张望,期盼是自己的亲戚来给自己送东西的,这会儿送点东西可是雪中送炭。 顾蓉蓉微眯的冷眸中闪过几点讥讽的笑,不出所料,来的是顾府的马车。 马车停住,下来的不是主子,竟然是个婆子。 婆子昂首走到顾蓉蓉面前,大声道:“顾尚书和顾夫人有话,二小姐既然嫁到长宁王府,那就是长宁王府的人。 以后,顾尚书再无此女,即刻起,有断亲书为证,断绝父女关系!” 婆子说罢,拿出一张断亲文书,带着几分轻蔑递到顾蓉蓉面前:“拿着吧!” 顾蓉蓉接过,连看都没看,直接撕成几半。 “你!”婆子脸上浮现怒意,又轻蔑一笑,“随你,反正是给你了,撕不撕结果都一样。” 顾蓉蓉抬手掠掠发:“这份东西我没瞧见,我不同意。” 婆子拧眉瞪眼:“你不同意,你算老几?这是老爷和夫人决定的事,你能改变得了?” “别说,我还就能,”顾蓉蓉眉眼微变,看向顾文楼,“要不然大公子怎么在这里呢?” 顾文楼脸色黑锅底:“顾蓉蓉,你别太过分!最好乖乖听父亲的话!” 老邹氏也跟着嘲笑:“我还以为是顾府来给送东西,闹了半天,是来断绝关系的。” 她身边的妇人——她的儿媳妇,也是她的娘家侄女大邹氏笑道:“可不就是来送东西的,不过,别人送的都是吃的用的,她呀,是断亲书!” 长宁王妃微蹙眉,正想说两句,顾蓉蓉道:“赶紧回去传话,别在这浪费时间,我说了究竟算不算,也不是你一个老刁奴能做主的。” 婆子哼笑:“夫人说一不二,绝无更改!” “是吗?那你回去问问她,顾婷婷的病,好了吗?” 婆子脸色微变:“你……” “一刻钟,”顾蓉蓉伸出一根手指晃晃,“让顾夫人给我按单子准备东西。” 一张清单拍过去:“记住了,顾婷婷的病,只有我能治。” 婆子捏紧清单,脸色变幻。 顾婷婷昨天晚上就不舒服,拉肚子,上吐下泻,找了多少个大夫都看不出问题,偏偏就是不好。 难道…… 事关顾婷婷的身体,婆子不敢私自作主,匆忙转身就要走。 顾蓉蓉缓缓道:“慢着,把断亲书捡起来,吞了!” 婆子一怔:“你别欺人太甚!” “甚不甚的,我就想这么干,吞!” 婆子咬破嘴唇,忿恨弯腰,把地上的几半碎纸捡起来,揉成团,生生吞进嘴里。 老邹氏婆媳俩的笑瞬间僵住。 恰在此时,又有一辆马车驶来,这辆马车高大奢华,单是拉车的马就并排三匹。 前面一块木雕牌子晃来晃去,一个硕大的“昶”字。 顾文楼目光一凝:这是昶王府的马车! 长宁王妃和冷星尘也认出来,脸色微微凝重。 马车到近前停住,管家从车上下来,顾文楼上前来打招呼,管家淡淡地只点个头,转头却对着顾蓉蓉眉开眼笑。 管家恭敬地拱拱手:“世子妃,我家王爷特命小人来给您送点东西,都在后面小平板车上。 另外,王府也派出一名护卫随行,您可放心。 还有这个,这是之前给王爷看病,许诺给您的赏金,小人兑换成了银票和一包碎银,您收好。” 四周一静。 都眼巴巴看着顾蓉蓉手里的银票和钱袋子。 顾府的婆子眼珠子都恨不能瞪出来,老邹氏她们脸色青白交加,一阵火辣辣。 顾蓉蓉也不客气:“有劳管家,替我谢过王爷。” “世子妃一路保重!”管家说完,上马车又迅速离去。 后面那辆小平板车上满满当当,粮食、衣服和被子什么的,一应俱全,还有几只活鸡活鸭。 顾蓉蓉眉眼染笑,这昶王办事还怪周到的。 偏头又看顾府的婆子:“你怎么还不走?” 顾府的马车也灰头土脸地离开。 顾文楼催马上前,一甩手中鞭子:“好了,人都到齐,出发!” “我丑话说在前面,腿脚都利索着点,否则可怪我鞭子不留情!” 一行二十多号人,踏上流放之路。 顾文楼目光阴恻恻,锁定顾蓉蓉:你给我等着!若能让你安然到岭南,我就不姓顾! 顾蓉蓉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迎上去:顾文楼,这条路就是你的黄泉路! 队伍前行,冷星赫换了一身装扮,粗布短衣,腰缠布带,头戴斗笠,像个樵夫。 冷慢慢跟在他身侧,和他差不多的装扮。 “主子,咱们就这么跟着吗?” “先跟着再说,找机会和母亲说话,”冷星赫扫一眼马上的顾文楼,“要避开他,他时刻都盯着顾蓉蓉。” 冷星赫也不知道顾蓉蓉是打的什么主意,要说是为了毁顾文楼的前程,可这样一来,这条路上顾文楼势必会变本加厉地折磨。 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个女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聪明还是笨。 他哪里想得到,顾蓉蓉胆大包天,根本就没想让顾文楼活。 这土路实在不好走,顾蓉蓉已经提前做过准备,在鞋子里放了鞋垫,她平时也不是娇气的人,但几里路走下来,还是脚疼得很。 就更别提其它女眷,冷知棠疼得几次想哭。 “娘,我好累,我的脚好痛,感觉都磨破了。” 长宁王妃拉着她的手:“那也要走,坚持住,知棠,这就是我们要走的路。” 冷知棠含泪点头。 正往前走,后面有马车追上来。 第三十一章 必须除掉! 顾蓉蓉回头看,来的是顾府的马车。 她一点都不意外。 这次不只是那个婆子,连顾夫人也来了。 顾文楼吩咐队伍停下,大步过来。 “母亲!” 顾夫人点点头,拉着儿子十分不舍:“这一路上你务必多照顾自己,经常写信,别让为娘惦记。” “我知道,”顾文楼目光阴狠,“母亲放心,我一定让顾蓉蓉付出代价!” 顾夫人低声:“那是自然,别轻易杀了她,死有什么难?难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先与她虚与委蛇,帮你妹妹拿到解药再说。” 她迈步走到顾蓉蓉面前:“蓉蓉,奴才不懂事,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顾蓉蓉漫不经心,“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主人要是不说话,狗能自己作主吗?” 婆子:“……” 顾夫人憋住一口气:“蓉蓉,都是一家人,马上就要分别,这以后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再见……” 她说着,眼睛还红了,像是要哭的样子。 顾蓉蓉抚抚手臂:“别假哭,弄得我一身鸡皮疙瘩!说正事,你是给顾婷婷要药吧?好说。” 顾夫人心头微喜,顾蓉蓉又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都准备好了,”顾夫人一指马车,“就在车上,一样不差。” 顾蓉蓉走到马车旁,掀帘子瞧瞧,偏头冲负责平板车的侍卫道:“侍卫大哥,麻烦你过来,帮忙把这些搬到平板车上去!” 侍卫上前,拱手道:“世子妃,在下宋一刀,你只管叫我名字就好,王爷说了,让我听你的。” 顾夫人眼中闪过讶然,没想到昶王能为顾蓉蓉做到这个份儿上。 转念又一想,这也没什么,出了京城,长路迢迢,天灾人祸的,昶王本事再大,也伸不了那么长的手。 东西都搬上去,吃的用的不少,还有一大块油布,正好把东西都盖严实,下雨也不怕。 顾蓉蓉很满意,回头看顾夫人,顾夫人忙扯出一个假笑。 “蓉蓉,你看,都可以吧?” 顾蓉蓉伸手:“东西是可以,银票呢?” 顾夫人心头疼得滴血,这两天真是怪事不断,她和顾婷婷院子里的东西被偷了个精光,顾尚书书房被烧,就连顾府的大库房,也都被人偷干净! 简直匪夷所思。 什么样的小偷大盗能这种本事?查来查去,偏没有半点头绪。 顾蓉蓉要的钱还不少,顾夫人是咬着后槽牙去自己陪嫁铺子里拿的银子。 不情不愿地把钱袋子递过去:“都在这里。” 她瞄见顾文楼,心里又释然:反正这小贱人也活不了多久,等被儿子折腾死,这钱也落到儿子手上。 顾蓉蓉见她脸色变幻,目光瞄向顾文楼,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暗自冷笑,扯开袋子数了数。 “这点银子也就够过花几个月的,”顾蓉蓉把袋子收起来,拿出个小瓷瓶。 顾夫人刚要伸手拿,顾蓉蓉当面把瓶子打开,倒出几粒药:“里面还剩下三粒,按顾婷婷的情况,一颗能顶一个月,需服六颗方能痊愈。” “所以呢,先给你三颗,你这些钱是预付,每个月初一,派人快马加鞭,给我送银子,换一颗药。明白吗?” 顾夫人假笑都挂不住,手指气得哆嗦。 一旁的婆子忍无可忍:“简直欺人太甚!” 顾蓉蓉收回手:“不要算了,当我愿意给?” “我欺人太甚?顾夫人,没问问顾婷婷吗?她是怎么中毒的? 是我跑到顾家毒她的吗?是她自己,存心不良,意图……” 顾夫人咬牙:“好了,就按你说的办。” 顾蓉蓉嗤笑,看来顾夫人还是要面子,顾及名声。 顾夫人接过药,打开瓶塞看看,的确就三颗。 “你确定,这就是解药?” “你不信可以不吃,”顾蓉蓉笑得眉眼微弯,“不强求。” 顾夫人一噎,微微咬牙,低声问:“顾府那些人头,是你做的吗?” 如果是,那顾蓉蓉就太可怕,必须除掉! 顾蓉蓉微怔:什么人头? 心尖一动:难道,是东宫那几个人?是被冷星赫杀的? 她拍拍手:“那是另外的价钱,你要听吗?” 顾夫人哼一声,转身要上马车。 顾蓉蓉扬声道:“顾夫人,好好做你的当家主母,保住名声,我这个庶女还要多承蒙你照顾,想断绝关系,也得看我乐不乐意。” 顾夫人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气呼呼上马车,扬长而去。 顾文楼脸色铁青,一挥鞭子:“都起来,出发!” 队伍又开始往前走。 平时从前院都后宅都恨不能做软轿的大爷夫人们,走起路来真是怨声载道,一步都不想多走。 好容易熬到天近中午,总算能停下来休息,感觉双腿双脚都痛得麻木,也顾不上形象,靠树的靠树,瘫倒的瘫倒。 官差们开始支锅做饭,当然,这饭没有犯人的份儿,给犯人的都是每人一个凉馒头,要想吃别的,得用银子买,还得看他们乐不乐意卖。 押犯人的官差辛苦,但也有机会捞不少油水。 吃饭问题对顾蓉蓉来说,并不存在,空间里的东西自然不必说,小平板车上还是满的。 顾文楼的,昶王的,还有刚才顾夫人给的,足够吃些日子。 她寻思着,晚上还得找个机会,把容易坏的那些拿进空间,虽然现在天不算太热,但总在外面放着也是容易变质,糟蹋粮食可不是她的作风。 别人领到馒头,赌气不想吃,但肚子又饿,心里怨气更浓。 尤其是新来的老邹氏和大邹氏她们,更是一个个目光怨毒,恨不能把王府这几个人都生吞了。 顾蓉蓉在小车上拿来几个肉包子,自己架个火堆,放在火上烤,没一会儿就成了烤包子,金灿灿,热乎乎,肉馅的香气也散发出来。 老邹氏轻推大邹氏,大邹氏立即会意,强忍着腿脚痛,起身到顾蓉蓉面前,二话不说,伸手就要拿。 顾蓉蓉一把抓住她手腕:“干什么?” 大邹氏哼道:“你说干什么?当然是吃包子了!” 第三十二章 靠自己,才最踏实 顾蓉蓉被大邹氏理直气壮的模样逗笑。 “吃包子?这是你的吗?你想吃就吃?问过我了吗?” 大邹氏用力挣扎,却挣不脱,恼怒道:“你放手!简直目无尊长,谁教你如此没有规矩?” “规矩?”顾蓉蓉短促笑,“什么规矩?我的东西我说了算,这就是我的规矩!” “呸!什么是你的东西?队伍里的物资共用,这是我婆母的规矩。”大邹氏眼睛落在金灿灿的包子上,尽显贪婪。 顾蓉蓉往后一推,大邹氏摔了个屁墩儿。 “你婆母算老几?她的规矩对我没用,”顾蓉蓉拿起串着的烤包子,放嘴边吹吹,咬一口,香气四溢,“别妄想我的东西,谁敢偷伸爪子……” 她用力咀嚼,一字一顿:“我就敢剁。” 大邹氏又羞又恼:“你!” 她偏头看王妃:“老三家的!你也不管管?” 长宁王妃拿着馍淡淡道:“那的确是她自己的东西,有权自行处置,我管不着。” “你……” 大邹氏气得半死,又不能把顾蓉蓉怎么样。 老邹氏见她失败而回,瞪她一眼,嫌弃她没用,又盯住顾蓉蓉。 顾蓉蓉才不怕她,几口把一个小包子吞下肚,偏头看一边捧着冷馒头的冷知棠。 “知棠,”顾蓉蓉晃晃包子,“想吃吗?” 冷知棠浑身都要疼得散架,自打出生,还没有吃过这种苦,脚底的血泡都磨破,和袜子沾到一起,疼得钻心。 况且还要吃这种东西,更觉得无比委屈。 现在听顾蓉蓉这么一问,忍很久的眼泪又滚下来。 “想吃就过来,”顾蓉蓉收回目光。 这个丫头也怪可怜的,顾蓉蓉暗暗叹气,谁让原主拖累了人家呢?罢了,让点吃的给她,也算是替原主弥补一点过错吧。 冷知棠一愣,下意识看向母亲。 王妃略点头,冷知棠不想去,不愿意让顾蓉蓉看扁,但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她羞恼得脸红,慢慢坐过去。 顾蓉蓉把串好的包子递到她手里:“想吃自己烤。” 冷知棠用力握握拳头,伸手去接,刚要碰到,顾蓉蓉微眯眼睛笑:“夸我两句。” 冷知棠:“!!” “不会?”顾蓉蓉清清嗓子,“比如说我长得真好看,性格真好。” 冷知棠:“……”你可真说得出口。 本想负气走,但包子近在咫尺,那香气实在勾人,她用力抿唇,小声道:“你长得真好看。” 这名倒是有几分真心——顾蓉蓉的确好看。 “性格真好。” 怎么那么违心呢? 顾蓉蓉把包子给她:“不太有新意,下回再想两句新的。” 冷知棠接过包子,下颌绷紧,看着红红的火苗舔过白嫩的包子,慢慢变成金黄色。 热乎乎捧在手里,嘶着气咬一口,外焦里软,香气裹住舌尖,在口腔里肆意。 冷知棠从来没觉得,包子如此好吃。 三两口吞下一个,顾蓉蓉给她串了三个,剩下的两个她没舍得,回到母亲和大哥身边,分给他们。 “你吃吧,我吃这个就行,”王妃摸摸她的头。 冷星尘也拒绝:“我也不用。你自己吃。” 冷知棠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顾蓉蓉又烤好几个,走到王妃和冷星尘面前,往前一递。 长宁王妃一愣,冷星尘也抬头看她。 “我们……”长宁王妃想拒绝,顾蓉蓉放到手里,又转身走开。 长宁王妃看看包子,又看着顾蓉蓉的背影,心里滋味复杂。 一见他们有了吃的,对面老邹氏口水差点流出来,忍不住骂道:“老三家的!长辈在此饿着,你也真下得去嘴!还不赶紧拿过来。” 大邹氏眼珠子都快翻出来:“就是,只顾着自己,也不说给孩子们做个榜样!” 顾蓉蓉嗤笑一声:“我说你们俩总是狗叫得这么一致,原来是榜样的效果。” “你说谁狗叫?”老邹氏面皮差点挂不住。 “谁叫说谁。” 老邹氏三角眼凶狠地盯着长宁王妃:“都是你们造的孽!是你们拖累我们,” 大邹氏附和:“就是,本来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长宁王的错,凭什么要怪到我们头上?他自己通敌……” 长宁王妃冷声喝断:“我家王爷,从未通敌!从未!” 冷知棠咬破嘴唇,声音微颤却坚定:“我父亲没有通敌,他是英雄!” “哼,说得天花乱坠,吹牛谁不会……” “都闭上嘴!”顾蓉蓉目光如箭,“皇上尚且没有证据,只判了流放,你们倒一个个先窝里横,迫不及待地说什么通敌,这是等不急去死?” “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大邹氏梗着脖子道。 顾蓉蓉讽刺:“你们是没做,一个个混吃等死,王爷冲锋陷阵,你们躺在功劳簿上享福,在京城里横着走,现在王爷有冤,你们想溜?没门!” “你!”老邹氏气得差点倒不上来气,“简直粗鄙!” “我再粗鄙,也比你老不要脸的强。” 大邹氏给她顺气:“母亲,别和她一般见识,几个包子而已,谁没吃过,看把她能的。 一会儿就到秀秀夫家附近,她夫家一向疼她,定会给我们准备好吃的。” 老邹氏闻着香味儿吞口唾沫:“好,还是秀秀最乖。” 远处路边小树林中,冷星赫和冷慢慢也吃了点干粮。 冷星赫目光沉沉,落在顾蓉蓉身上。 本来准备些吃的,还想着怎么去交给母亲和兄妹,没想到……顾蓉蓉,你究竟想干什么? 若非她,王府不会落得如此地步;可若不是她,他现在还被顾家被婷婷蒙在鼓里。 冷星赫百思不得其解,顾蓉蓉像一团雾,让他看不透。 吃过午膳,只休息了片刻,顾文楼就催促着上路,顿时又是一片哭嚎。 又是艰难行走的一下午,熬到天黑,连个住处都没有,只能在野外。 今天晚上的月光都不给力,躲在云层后不出来,更显得黑沉,路边树木晃动,像随时会有鬼魅冲出来。 冷知棠躲在王妃身边,风吹过,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忍不住打哆嗦。 顾蓉蓉倒觉得不错,露营多有意思。 晚上官差们架起锅,煮了一锅粥,除了馒头,每人一碗,要想吃额外的,照样加钱。 顾蓉蓉在小平板车上挑了些吃的,给那个侍卫也来一份,侍卫推辞不过接受。 她拎着两只烧鸡,几个馒头还有中午吃剩下的包子,以及几个鸡蛋,回到火堆边。 扫一眼冷知棠,问道:“夸我的话想好了吗?这回得要新的。” 冷知棠这次没哭,抿抿嘴唇,凑过来:“你……你如仙女一般好看,还温柔慷慨。” 顾蓉蓉暗自好笑,就这两句,也算要了小姑娘亲命了。 沉着脸,把吃的递给她:“凑合吧,明天再想两句,想吃自己弄!” 冷知棠眼睛微睁,看着顾蓉蓉削小木棍儿,串包子,串烧鸡,动作麻利。 “想吃就自己弄,这里没有娇小姐,要付出才能收到回报,明白吗?” 冷知棠犹豫:“可是我没……” “不会就学,凡事总有第一次,”顾蓉蓉打断她,“靠自己,才最踏实。” 长宁王妃看顾蓉蓉一眼,慢慢坐过来,无声帮忙。 冷星尘盯着顾蓉蓉的身影,目光意味深长。 第三十三章 猫和老鼠 顾蓉蓉手里烧鸡的香味儿顺风飘,她专门找了个上风口,对着老邹氏她们。 老邹氏闻着香味,吃着冷硬的杂面馒头,简直无法下咽。 “呸呸!”她恨恨道,“这玩意儿怎么吃!” 大邹氏抽抽鼻子:“母亲,要不您和他们说说?” 老邹氏扫她一眼,她讪讪道:“我上回要包子,就被呛一顿,我说话不好使,您是长辈,他们不敢。” 几句恭维,让老邹氏又找回点自信。 她闭着眼吐一口长长的气,掩饰住怒气道:“王妃,最近还是没有王爷的消息吗?” 她突然开口,语气还缓和不少,长宁王妃一愣,顾蓉蓉直觉感到她又要作妖。 “没有。”王妃淡淡道。 老邹氏叹口气,起身坐到这边来:“我也实在担心他,记得他小时候,跟着他娘,就是我妯娌,经常去我们家。” “那时候真穷啊,家里一共也没有多少粮食,可他们每回去,我都给他煮碗面,我自己的儿子都在一边看着。” 老邹氏瞄一眼在那边低着头的儿子:“大生,你说是不是?” 她的儿子冷大生掀眼皮,懒洋洋答应一声。 “大生是我亲儿,但你看他瘦的,比起王爷可差远了,”老邹氏又叹气,“王爷也多亏了那时候养得好,体格好,后来才立下军功,才能得以封王。” 老邹氏一边感慨一边伸手去抓烤着的鸡,还专挑鸡腿下手。 “嗒”一声,一滴油滴到火里,火苗忽地一晃。 老邹氏只觉得香气一下子更浓了,口水都要流出来。 “啪!” 顾蓉蓉一挥小细棍儿,小细棍是她刚削的,又韧又细,跟鞭子似的,还带着草木香。 这一下抽得又准又狠,正抽在老邹氏手背上。 老邹氏“嗷”一声,赶紧把手抽回来,连吹好几口。 “你!”老邹氏疼得脸皮直抖,“你放肆!竟然对尊长动手。” 邹氏也赶紧过来,一起指责顾蓉蓉:“真是无法无天,缺管教!老三家的,你还不管管!” “哟,听听,”顾蓉蓉嗤笑,“心里有鬼想图谋的时候,就叫王妃;一旦不要个脸,就叫老三家的。” 顾蓉蓉一挥手,细榻儿正抽在大邹氏嘴上,一道红痕从嘴角两边延伸开,像被豁大。 大邹氏立即捂住嘴,指缝里渗出血,痛得她额头冒冷汗,差点跳起来。 “你,真是反了,反了!”老邹氏瞪着三角眼,凶狠得恨不能嘶咬顾蓉蓉。 “哼,”顾蓉蓉冷笑,“上来就问王爷的消息,怎么?你这是想打探消息去报信? 刚说王爷造反,后脚就套话,还扯什么以前,就看看你这抠索算计的模样,你说不让自己儿子吃,让王爷吃,你自己信吗?” 王妃声音冷淡:“王爷说过,当年公爹替着叔父被抓壮丁,自此一去就没有回来。 婆母病重,王爷年幼,想去你们家求一口吃的,却只得一碗准备喂鸡的馊粥。” “婶母,王爷无法才去参军,出生入死,舍出命才挣下军功,在军中渐渐有了威望。 封王以后,你们一家又找来,拿全族、孝道压王爷,你们才得以在京中落脚。 这些年,王府也未亏待过你们。” 老邹氏面皮涨红:“老三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年旧事,还翻出来做什么?” “是你先翻的!”冷知棠鼓足勇气喊一声,又躲到王妃身后。 “小贱妮子,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大邹氏尖声叫。 顾蓉蓉又一挥细儿,大邹氏“嗷”又叫一声。 “你说谁贱?”顾蓉蓉慢悠悠问,“再骂一句我听听。” 大邹氏眼睛瞪着,却不敢再骂。 “都给我听好了!谁再敢出言不逊,说话不干净,就不是挨抽这么简单了,”顾蓉蓉声音陡然一厉,“我打掉她的狗牙!” 顾蓉蓉凶悍的模样,让老邹氏婆媳都挺怕,伤也疼得不行,咬牙不甘也只能退到原来的地方。 顾文楼抿一口酒,眯着眼睛看向这边,暗骂一声没用。 他没着急着动顾蓉蓉,就是想先让他们窝里斗,一下子弄死有什么意思,慢慢玩才痛快。 猫抓老鼠,关键不在吃,而在于玩儿。 现在,他是猫,顾蓉蓉才是老鼠。 吃过晚饭,顾蓉蓉从平板车上扯下两块油布,偏头对冷知棠说:“晚上是想以天为盖地为庐,还是想睡帐篷?” 冷知棠嘴上还有油,肚子里饱饱的,身上疼感觉好了些,听顾蓉蓉一问,也很好奇。 “睡帐篷!” “那还不过来帮忙?” 冷知棠跑过来:“怎么帮?” 顾蓉蓉把一块油布递给她,她接过,手臂都跟着往下一沉,差点撒手。 “好重!” “不重怎么抗风?”顾蓉蓉抱着油布,轻轻松松,找块平整的地方,开始动手。 异能小组没有任务的时候也会出去拉练,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冷知棠完全手足无措,不知从哪下手,巴巴看着顾蓉蓉。 王妃也过来帮忙,母女俩看顾蓉蓉做什么,也跟着做什么。 冷星尘不惊讶顾蓉蓉会搭帐篷,倒是觉得她刚才说的“以天为盖地为庐”很有才气。 顾蓉蓉察觉到他的目光,似想起什么,去平板车上拿下一包药,扔给他。 “大公子,这是你的药!车上有小锅,自己煎去吧!” 冷星尘:“……” 王妃动作微顿:“你怎么会有他的药?” “我之前用过他一包,自然要还的,”顾蓉蓉不以为意,“这不是天经地义?” 王妃低声道:“多谢。” 顾蓉蓉似没听见,也没答话。 帐篷搭好,王妃和冷知棠还没有好,顾蓉蓉坐着看她们半晌,实在看不下去,又过来帮忙。 弄好之后,她们才发现,她们这个大,顾蓉蓉那个要小许多。 “我自己一个人睡,你们仨,挤挤吧。” 她说完扭头冲侍卫道:“侍卫大哥!平板车的东西你随意取用,辛苦了。” 侍卫愣下,随即抱拳:“世子妃客气,应该的。” 顾蓉蓉钻进帐篷,拿出个充气床躺下去,闭目养神。 今天晚上,不可能太平,她早有准备。 第三十四集 谁是猫谁是鼠 火堆渐渐熄灭,路边树木黑影更加浓重,夜色也更深沉,月光彻底消失。 顾文楼也搭了帐篷,正眯着眼睛休息,悉悉碎碎的声音传来,便睁开眼睛。 一道黑影轻手轻手向他这边走来,还未完全熄灭的火堆映着他苍白的脸,眼睛底下的乌青越发清晰。 “大人。” 顾文楼嘴角勾出讥讽的弧:“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大人放心,我一定能办好。” “记住了,这是你自己愿意的,是你主动提出来要做,与本官无关。” “是,是。” 顾文楼回身,从身后拿出个鸡腿抛给他:“赏你的!” “谢大人!” 三两口吃完,顾文楼又把一个小布袋给他,他打开瞧。 “怎么样?会用吧?” “会,当然会。” “那就好,去吧!”顾文楼嗤笑,“利索点。” …… 顾蓉蓉意识进入空间,先看那张古画,画中人的脸还是模糊的。 顾蓉蓉暗骂,真是坑!干脆把画收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蓉蓉觉得这空间的亮度不如以前,就像快没电了似的。 顾蓉蓉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难道那幅画那个男人还会影响到空间?不会哪天连累得她空间也没法用了吧?! 顾蓉蓉心里火气升腾,这画里的男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冷星赫?如果真是,再见到他,一定要先揍他一顿再说! 正在气大,忽然空间有预警。 退出空间,看到一股淡淡的烟雾从一处缝隙正冒进来。 顾蓉蓉无声冷笑,闭上眼睛佯装不知,放在身侧的左手握着匕首,等着那人进来。 不多时,悉悉碎碎的声响,一道影子轻轻钻进来,双腿岔开就要骑在她身上。 顾蓉蓉膝盖往上一顶,左手刀一划,刀过血溅,那人一只耳朵就被削下来。 大痛无声,那人先被顶又被割耳,痛得蜷缩起身子,张大嘴巴想叫,但声音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响。 顾蓉蓉跳起,冲出帐篷,反手就把他拖出去,动作一气呵成,随即就几拳头揍在他脸上,口鼻窜血。 这时候那人才缓过一口气来。 “啊!”杀猪般的一声大叫,响彻夜空。 这下,所有人都惊醒了。 王妃先一步冲过来:“怎么了?” 冷知棠又怂又好奇,也跟过来,眼睛睁大:“冷大生?” 顾蓉蓉吹亮火折子,细看,可不是,正是老邹氏的儿子——冷大生。 昶王府的侍卫也过来,刀出鞘,抵住冷大生的脖子。 冷大生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滚滚,满脸都是血,嘴唇哆嗦:“饶……饶命!” 老邹氏连滚带爬地过来,看到儿子这惨样,眼珠子都红了。 “啊!我儿,你们把我儿怎么了?” 侍卫手腕下压:“别动!” 老邹氏当即吓得不敢过来,大邹氏也满脸惶恐,尖声道:“顾蓉蓉,你说话呀!想干什么?当家的!” 王妃蹙眉,问道:“冷大生,你之前不是那边吗?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儿子愿意在哪睡就在哪睡!”老邹氏大喊,“你们管不着!” 顾蓉蓉慢悠悠开口:“先给他扎个血窟窿再说,我看,她们现在都不知道,刀柄在谁手里,还敢大呼小叫!” 大邹氏吓得面如土色:“别,别!我们不说了,不说了!” 顾蓉蓉嗤笑:“不行,本世子妃言出必行,侍卫大哥,扎!” 侍卫手起刀落,在冷大生肩膀上来了一下子。 冷大生“嗷”一声,痛晕过去。 顾蓉蓉拿起冷星尘煎药剩下的水,一下子泼过去。 冷大生又醒过来,痛得哼哼。 “现在能说了吗?”顾蓉蓉居高临下,“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到我帐篷干什么?” “说实话,不说实话,一个字一刀。” 冷大生本就不是什么英雄硬汉,一连串痛下来,早就吓懵。 “我……我就是想……占你便宜,毁你清白,没想到你没睡。” 冷大生声音不大,但围观的人都听见了,大多都面露不耻。 按说冷大生比顾蓉蓉还大一辈,没想到竟然干出这种恶心不要脸的事。 冷知棠觉得羞臊又气愤,“呸”一口,骂道:“真不要脸!” 顾蓉蓉走到帐篷一边,拿过一支竹筒,和一包迷药。 她往冷大生面前一扔:“这是谁给你的?” 冷大生喉咙滚了滚,这下他不敢说实话。 要是说了,顾文楼也不会饶过他。 “这是……是我自己的,我以前经常去花街,这种东西是必备的。” 顾蓉蓉见他目光闪烁,眼角余光时不时扫向顾文楼的方向,就心中有数。 本想直接揭破,转念一想,倒不如佯装不知,看顾文楼还能使什么坏。 想玩猫和老鼠,也得看看,谁是老鼠,谁是猫。 顾蓉蓉浅浅笑,上前接过侍卫手里的刀,刀尖从冷大生脖子往下,慢慢滑动。 每走一寸,冷大生的汗就出一层。 刀尖在他两腿间停住。 冷大生眼睛微睁,疯狂吞唾沫,嘴唇哆嗦,双腿一动不敢动。 “别……别……” 大邹氏也面如土色:“你要干什么?” 话音落,顾蓉蓉手腕一翻,冷大生惨叫一声,一团血肉飞出去,落在大邹氏脚边。 “啊!”大邹氏吓得尖叫。 冷大生连声都没出,又吓晕。 老邹氏也差点晕了,身子摇晃,指着顾蓉蓉:“你……你伤了我儿的子孙根!你……” 顾蓉蓉反手又一刀!落在老邹氏脚边。 “那种脏东西,本世子妃没兴趣,”顾蓉蓉一边嫌弃,刀在冷大生衣服上蹭蹭,“但是之前学过一些杀猪宰羊的本事,刀功还算凑合,片几片肉给你们过过目。” 顾蓉蓉冷声似浸了冰:“这次就饶他一命,要是再有下回,他要是死了,你们可别哭丧。” 老邹氏婆媳定睛细看,发现被割下来的果然只是肉,没有别的,才松一口气,扑到冷大生身边。 顾蓉蓉回身,刀尖一指顾文楼的方向。 顾文楼坐在帐篷边,目光阴沉。 闹剧落幕,王妃愧疚道:“我睡得有点沉,没有听到,要不让知棠跟你一起睡。” “不用,我自己能解决。” 顾蓉蓉心想,今天晚上的事,还没完。 第三十五章 行侠仗义的人 不远处树林中,冷星赫眼中闪着寒光。 冷慢慢磨牙:“世子,要不属下去结果了他?” 冷星赫摇头:“不行,就算是要结果也不是现在。” 顾蓉蓉刚教训过冷大生,转眼人死了,老邹氏婆媳一定会咬着顾蓉蓉不放,顾文楼也会趁机把事推到顾蓉蓉头上。 到时候就有了整治顾蓉蓉的借口。 再忍忍。 但,不代表就能这么算了。 冷星赫低声吩咐:“慢慢,你在这里等着。” 冷慢慢着急:“世子,您……” “要去哪”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冷星赫已经没影了。 冷星赫捏着几枚小药丸,往众人休息的地方一扔,小药丸无声炸开,冒出淡淡雾气,迅速弥漫。 所有人睡得更沉。 冷星赫原来不屑用这东西,但是今天例外,恶人就得用这种恶东西。 到冷大生附近,他垂眸打量,平时也把冷大生当个长辈,见面也叫一声“叔父”,没想到,此人竟然藏着如此龌龊的心思,简直不是枉披人皮! 拿出去去腐肉的药,大量撒在冷大生的伤口上。 冷大生虽然被迷晕,但这一下子也疼得够呛,浑身一哆嗦,生生痛醒。 迷迷糊糊中,似看一个鬼脸的人,黑面獠牙,血红的舌头,吓得他又晕死过去。 冷星赫冷笑一声,转身去王妃身边,放下一袋子干粮和几张银票。 办完事正要走,回身看到顾蓉蓉不知何时出了帐篷,正看着他。 “你没晕?”他诧异。 顾蓉蓉慢步过来:“没有,这点东西对我不管用,你是谁?” 冷星赫这才记起自己脸上有面具,清清嗓子,刻意压低嗓音:“我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人。” 顾蓉蓉略一思索:“嗯,我记得你,上次在昶王府,还有顾府,都见过你。” 冷星赫:“……没错。” 顾蓉蓉又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冷星赫无声翻个白眼:“我没有跟着你,我是跟着王妃他们。” “我行走江湖,以前受过长宁王的恩惠,此次进京,听闻王府蒙难,特意赶来相助。之前……遇见你,也是无意中巧遇。” “哦,巧遇,”顾蓉蓉淡淡重复,“那你今天晚上来干什么?” “我说了,是行侠仗义,”冷星赫略有点不耐烦,“就是巧合。” 顾蓉蓉漆黑的眸子平静注视着他,他莫名就有点心虚,又觉得自己心虚的不知所谓。 他心虚什么?明明就是因为顾蓉蓉,家里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冷星赫转身就走,顾蓉蓉也没有阻拦。 冷星赫走几步,本以为她会阻拦,会喋喋不休,结果回头一瞧,她根本没动没反应。 又有点气。 气呼呼又走回来,压着嗓子说:“别以为你有两下子就能为所欲为,没瞧出来吗? 顾文楼是憋着坏,一门心思想害你,他现在没动手,那是因为离京城还近,一是不想太早惹麻烦,二是想看看还有什么异动。” “你别因此就以为他是怕你,洋洋得意,尾巴翘到天上!” 顾蓉蓉皱眉:“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别以为出过两次手就能在我面前叭叭。什么叫我洋洋得意?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尾巴?我刚大婚就被抓到大牢,差点被推去砍头,就连现在的流放都是拼死换来的! 我那个该死的夫君,洞房之后就跑没影儿,不管母亲兄妹,都是我在这儿撑着,既要应对顾文楼,又要对骂他那些极品亲戚,请问,我得意了吗?” 冷星赫感觉自己的面皮在发烫,恨不能掀了面具和她大吵一架。 “你还委屈了?王府为什么会有此劫难,你不知道吗?这都是谁造成的!” 顾蓉蓉直视他:“你说是谁?难不成真是我一个被欺负得饭都吃不饱的小庶女?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就能找到王府的所谓证据?”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得想想!就是不知道我那个狗夫君是怎么想的,还拿着顾婷婷那种蛇蝎心肠的人当宝贝,呵,他的小宝贝儿只想着拿他换功劳,换顾府的前途。” 冷星赫听她一口一个宝贝,想起顾婷婷在树林外干的事,心头一阵阵犯恶心。 “你……” “我怎么?我说得哪句不对?”顾蓉蓉哼道,“有人要整长宁王府,长宁王固然冤枉,但绝非我一个小庶女能冤枉得了的。说白了,我也是只是被人利用的工具罢了。” “你用刀杀了人,是你的错还是刀的错?” 冷星赫:“……” 顾蓉蓉转过身,掩住眼中的一丝笑意:论诡辩,她还没有对手呢。 她早看出来,这人就是她那个便宜夫君,小样儿的,戴个面具我就不认识你了? 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正好借机说出这些话。 气死你。 冷星赫的确气得很,转身气呼呼走了。 顾蓉蓉听着他脚步走远,回到帐篷里,闭上眼睛——这下能睡个好觉了。 她猜到冷星赫会偷摸跟上,应该会来探望。 也不知道这家伙后面怎么打算的,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顾蓉蓉闭上眼睛睡去,没有发现,她空间里的那幅古画,光芒微微一闪,画中人的容貌一闪又隐去。 正是冷星赫的模样。 次日一早,顾文楼早早吆喝众人起来,还有人迷迷糊糊未醒,就听到一声凄厉叫喊。 这一声,都激凌一下。 官差也吓一跳,甩着鞭子过来:“叫什么叫?” 冷大生痛得脸发白,双腿直打哆嗦。 大邹氏惊呼一声,吓得也跌坐在地上。 昨天被顾蓉蓉割伤的时候,看着血淋淋,其实伤不算太重,就是割下两片薄薄的皮肉,现在一看,那两片薄薄的伤口,现在烂下去一大片,像被剜走两大块,血肉模糊,十分骇人。 官差也微微皱眉。 老邹氏揪着腿哭嚎:“天爷呀,这没法活了!有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不给我们活路呀!” 大邹氏也跟着嚎哭,要死要活。 顾蓉蓉懒洋洋道:“官爷,听到没有,她们不想活了,赶紧,把她们弄死,我们启程也省得被她们给拖累,反正你们手里也有死伤人数名额,干脆就让她们占上!” 第三十六章 惊天刺杀 老邹氏婆媳一听这话,顿时止住哭声,恶狠狠瞪住顾蓉蓉。 “你胡说!官爷别听她的,她就没安好心!” “我当然没安好心,”顾蓉蓉面不改色,“对你们这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小人,我用得着安什么好心?” “我昨天晚上没一刀宰了你儿子就算心慈手软!” “你……”老邹氏见顾蓉蓉把匕首拿出来,后面的话又咽回去。 官差才懒得管这些,一甩鞭子道:“都闭嘴!快点起来,吃过早膳就出发,今天要多走一段,否则到不了驿站,还得露宿。” 一听到露宿,许多人都苦着脸,这种睡觉的滋味可不太好受。 虽然他们也记不清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 顾蓉蓉把一些吃的交给冷知棠,她去收拾帐篷。 重新启程,顾蓉蓉他们这边还好,冷大生那边可受不了。 他的两条腿上都有伤,别说走路,就是躺着都疼得冒冷汗,这会儿一走,简直想死。 没一会儿就落在最后头。 老邹氏舔着脸哀求:“官爷,歇一会儿吧,我儿子实在疼得不行。” “不行,这才走多远就休息?”官差不耐烦,“赶紧走!” 冷大生浑身打哆嗦,看一眼身边的大邹氏:“还不过来扶着我!” 大邹氏白着脸,慢吞吞过来,冷大生靠住她,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大邹氏也是浑身疼,又没吃什么东西,被他一压,差点踉跄着摔倒。 冷大生扯到伤口,痛得烦躁,甩她一耳光:“你是想疼死我吗?” 大邹氏脸立即肿起来,眼睛泛红,小声嘀咕:“谁让你去招惹那个灾星的?你自己起色心被伤,关我什么事?” 冷大生面目狰狞:“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邹氏也皱眉喝斥:“胡说什么?一定是那个小贱蹄子栽害大生,大生能看上她?也不看看她是什么德行……” “啪!”一个石头子飞过来,正砸中老邹氏的嘴。 “唔,”她慌忙捂住,痛得跺脚。 低头细看,手掌心不但有血,还有一颗被砸掉的门牙。 顾蓉蓉拍拍手上的土,语气惋惜:“才砸掉一颗?可惜了。” “顾蓉蓉,你!”老邹氏嘴痛牙痛说话还漏风。 “我是专治嘴贱小能手,”顾蓉蓉吹吹重新捡起的小石子,“谁敢说一个我不爱听的字,我就给谁用血洗洗嘴。” 老邹氏脸皮抽搐几下,却不敢再说。 顾蓉蓉嗤笑一声:“耗子扛枪窝里横。” 冷知棠跟在王妃身侧,低头看到她手里的小布袋。 “母亲,那是什么?” 王妃低声说:“是一些干粮。” 冷知棠惊喜:“哪来的?” 王妃摇头,只给她递个眼神。 冷知棠缓缓睁大眼睛,王妃点点头。 王妃看一眼走在前面的顾蓉蓉,抿唇要跟上去,冷星辰低声道:“您要告诉她?” 冷星辰蹙眉:“你们不觉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样吗?” 冷知棠连连点头:“是,很不一样,不过……” “她现在这样,倒是挺好的,”她声音小下去。 冷星辰脸色微沉:“一点小恩小惠,就让你动摇了?” 冷知棠脸一红,冷星辰垂眸:“别忘了,王府有今日之祸,都是因何而起。” 冷知棠用力咬住嘴唇,面带羞愧,低头不语。 王妃略诧异:“你知道?” 冷星辰自嘲笑笑:“我是身体有病,又不是脑子有病,知棠都知道的事,您以为,我会不知道?” 王妃有些窘迫:“星辰,我的意思是……” 冷星辰轻声打断:“没什么,我也是自己猜测,二弟那么喜欢顾家小姐,忽然换了人,紧接着王府就出事,我再愚笨也猜到个大概。” 王妃轻叹:“这个中曲直,我和星赫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总觉得这件事也并非顾蓉蓉自己能办到,告诉你们也是让你们平白担忧,所以……” “没事。” 王妃张张嘴,再多的话,终究还是没说。 沉默半晌,王妃又道:“不管怎么说,她嫁进来,就是我们家的人,现在也跟着流放,算是一同受罪。 若非是她,我们也早做了刀下亡魂。 其它的先不说,一口吃的,总不能藏着掖着。” 冷星辰没言语,王妃走上去,到顾蓉蓉身侧。 顾蓉蓉听到他们在嘀咕,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不过,她也不太在意,反正无论什么,她都坚定按自己的想法走。 “蓉蓉,”王妃从布袋里拿出几个白面馒头和一些肉干,“这个给你。” 顾蓉蓉心尖微松——这个布袋是昨天晚上冷星赫放下的,她看见了。 今天一直没提,也是想看看,王妃是不声不响,还是会和她分享一点。 东西她不在乎,关键是这份心意。 “我不用,”顾蓉蓉推辞,“平板车上的东西还多,这个你们留着。” 王妃把东西塞给她:“你的东西能放的先放放,以后路还长,东西不嫌多。” 顾蓉蓉扫一眼冷知棠,小姑娘眼睛红红的,见她看过来,哼一声又别开脸。 顾蓉蓉:“??” 又惹着她了? “好吧,”顾蓉蓉故意气她,“那我就收下了!” 顾蓉蓉也没等饭点儿,直接拿着馒头开吃,还冲冷知棠抬抬下巴。 冷知棠气得跺脚。 中午时分,总算能停下来休息,附近正好有一片水,可以简单清洗。 顾蓉蓉洗洗手脸,甩掉手上水珠,目光无意中掠过波光鳞鳞的水面。 倏地,她眸子猛地一睁,也顾不上喊叫,扑过去一把扯开不远处的冷知棠。 冷知棠正在低头洗脸,被她一压并拖着一滚,先是一头扎进水里被呛到,后又擦过水边水草。 “你……” 话还没喊出来,顾蓉蓉又带着她往旁边土沟里一滚。 “唰唰唰!” 几支冷箭牢牢钉在她们刚刚呆过的地方,在草丛中颤动,凛冽的杀机散开,把冷知棠后面的话都逼回去。 冷知棠惊得瞪大眼睛,死死咬住嘴唇,身体颤抖成一团。 顾蓉蓉把匕首抽出来,回头看她,微怔一下,低声道:“别怕。” 第三十七章 大侠,又见面了 顾蓉蓉提着匕首要走,冷知棠伸手紧紧抓住她。 “我……别丢下我……” 顾蓉蓉把匕首给她:“防身!我去引开他们,你在这儿别出声。” 冷知棠眼泪大颗滚落:“那你……” “小心点。” 也不知道顾蓉蓉有没有听见,她转身就跳出小土坳。 冷知棠握着匕首,死死咬着嘴唇,趴在边缘看顾蓉蓉几次跳跃,躲开射来的箭。 顾蓉蓉拿出平时惯用的兵器——是她之前在异能组的时候赢来的,一把手臂长的小短剑,不知是什么材质,乌沉沉极为锋利,剑柄上还雕刻着繁琐华丽的花纹。 “今天你们真是走运,这剑姑奶奶到这儿还没用过,就拿你们的血开开刃!” 话音落,顾蓉蓉奔着冲上来的几个黑衣人挥剑刺过去。 三个黑衣人包抄顾蓉蓉,剩下的两人奔向别处。 顾蓉蓉和他们一交手,就微松一口气——这些人看着唬人,身手比起之前顾文楼找的那些杀手要差不少。 快刀斩乱麻,她也没留情,很快就让其中两个挂了彩。 黑衣人一愣,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身手。 三个对视一眼,为首的趁顾蓉蓉不备,扔出一枚迷药丸。 “啪”一声炸开,为首的低声道:“杀了她!” 话落,顾蓉蓉从迷雾中跃起,剑光闪闪。 “哧!” 剑入肌骨的声音。 一名黑衣人捂着被割开的喉咙,声都没吭,翻身栽倒。 “你!”为首的人后退一步,仅露出的一双眼睛满是惊愕。 顾蓉蓉动作不停,挥剑又奔着他过来,接连几招,把他逼退到树边。 “咔!”剑尖扎入树干,紧贴着黑衣人脖子,稍一动就割破。 “说,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一动不敢动,却依旧嘴硬:“有种你杀了我!” 顾蓉蓉毫不犹豫,握着剑柄往左。 “哧!” 血花四溅。 仅剩的黑衣人自顾蓉蓉身后偷袭,顾蓉蓉还没出手,远处飞来一枚暗器,直射黑衣人手臂。 “当”一声,剑落地,黑衣人翻身栽倒,被一只脚踩住。 “别动。” 顾蓉蓉拎着剑走过来:“大侠,是你啊。” 冷星赫觉得她这声“大侠”意味有点不明,淡淡道:“别乱叫。” 顾蓉蓉轻笑,垂眸看黑衣人:“你呢?是说还是死?” 远处有几个中箭的人大声惨叫,其中还有个官差。 其它官差也吓了一跳,回过神赶紧把受伤的往回拉。 惨叫吵嚷声中,顾蓉蓉的问话冷静而锋利。 昶王府的那个侍卫也提着剑过来找顾蓉蓉,剑尖上还滴着血。 见到戴面具的冷星赫,愣了一下。 顾蓉蓉道:“这位是行侠仗义的大侠。” 顾蓉蓉对黑衣人道:“看来你也不想说,没关系,杀了吧,反正还有别的活口。” “别,别!我说!”黑衣人赶紧求饶,“我是宋家派来的,宋大人和宋公子让我们来的!” “宋家?”一道颤抖的女声响起。 顾蓉蓉回头,是被王妃搀扶着的冷知棠。 冷知棠小脸煞白,满脸泪痕,像一朵易碎的小花。 “宋家要杀我?为了那点银子要杀我?” 黑衣人吞口唾沫:“宋大人说,杀了你,自然就不用退婚,银子不用还,也不必再娶你。” 顾蓉蓉眸子微眯:“还真是好计策!” 冷知棠浑身颤抖:“母亲,他们……他们好狠的心!” 冷星赫剑一挥,黑衣人直接毙命。 王妃注视着他,紧抿唇不语。 顾蓉蓉对侍卫道:“侍卫大哥,多谢相助,那两个人呢?” “在那边。” “走,去看看!” 顾蓉蓉带着侍卫离开,把说话的机会留给冷星赫和王妃。 冷星赫注视着她走开,低声道:“母亲还好吗?” 王妃眼睛泛红:“还好,你怎么样?” “我没事,只不过要暂时隐姓埋名,只能暗中相随,”冷星赫快速道,“我怕还有人在暗中盯着你们,抓不到我,你们才安全,若是我们相聚,若有人想斩草除根,就会更无顾忌。” “你说得极是,”王妃坚定,“要保护好你自己,我们就是辛苦些,别的也没什么。” “母亲,”冷星赫喉咙发堵,“对不起。” 王妃忍住想靠近拍他肩膀的冲动:“傻孩子,有什么对不起。放心,我们没事。” 冷知棠也抹干眼泪:“二哥,我也没事,我会听母亲的话。” 冷星赫点点头:“别哭了,放心,你的仇二哥会记着的,早晚给你报!还有……” 他看一眼顾蓉蓉的方向:“知棠,不要再提顾婷婷,她曾想帮着太子诱捕我,是顾蓉蓉提醒救了我。” 冷知棠瞪大眼睛,王妃急道:“那你……” “我没事,也没受伤,我不能久留,会再送吃的给你们,不必省着。” 冷星赫说完,一狠心,转身走了。 顾蓉蓉在那边查看几个受伤的人,除了有一个被射杀身亡,其它的大部分是轻伤,没有性命之忧。 倒是有个年轻官差,伤得有点重,被射到小腿。 顾蓉蓉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死过去,一个中年官差满脸焦急。 “顾大人,我侄儿伤势严重,能不能让我去找个大夫来?” 负责押送的官差是由两队人组成,一队就是顾文楼和他手下的几个兵马司的兵,另一队就是刑部的。 这个中年人和受伤的年轻人,就是刑部的。 顾文楼本就不乐意干这趟差,更不会管其它人的死活。 “这不行,你去哪找大夫?万一耽误行程,谁来负责?到前面驿站再说吧!”顾文楼淡淡道。 中年男人红了眼:“大人,我侄儿伤势严重,现下根本走不了路,要是再拖下去,别说腿,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那就怪他命不好!” “大人!” 顾蓉蓉开口道:“我来试试。” 顾文楼见是她,微微冷笑:“顾蓉蓉,你懂什么?这没你的事,滚开!” “顾大人急什么?难道你不想让伤者快点好?还是因为他们不是你的人,死了活该?” 顾文楼喝道:“你胡说什么?” 第三十八章 出手相救 中年男子一听顾蓉蓉能治伤,已经顾不得别的,赶紧对顾蓉蓉行个礼。 “还请您帮帮忙,救救我侄儿!” 顾文楼微眯眼睛,心思一转:“行程不可误,本官先带队伍走,范忠,就让顾蓉蓉给你侄子治伤,你们叔侄稍后赶上来。” 范忠心有不满,但也不能说什么,只好答应。 顾蓉蓉对昶王府侍卫道:“侍卫大哥,劳烦你也先走,护一护王府的人,把小平板车留下。” 侍卫蹙眉:“那你……” “我这没事,很快赶上。” “好吧。” 其它人都先走,顾蓉蓉出应用之物,让范忠把侄子放平,在他嘴里横放一条小木棍,防止咬伤舌头。 “按住他,”顾蓉蓉话音落,砍断箭杆,直接把箭拔出,迅速用加药的药布止血。 “唔……”伤患昏迷中还痛得抽搐,范忠赶紧按住。 再看顾蓉蓉丝毫不慌,动作麻利,按压、止血、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范忠诧异还未回神,顾蓉蓉递给他两颗药丸:“给他服下,可防高热。” “多谢,多谢!” 顾蓉蓉洗洗手,到小平板车前,趁着没人,把一些容易坏的,迅速收入空间,其它剩下收拾一下,腾出一个空位。 “让他去平板车上躺躺吧!” 范忠一怔,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要背着侄子走,看一眼平板车,起身行个大礼:“多谢世子妃!在下范忠,在刑部任职,这是我侄儿范骠。” “哈?”顾蓉蓉低头看年轻人,长得也算清秀,怎么叫了个这么名字? 饭票? “好名字,”她没有表情地恭维,“上车吧。” 范忠把侄子抱上平板车,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您也坐上去,我来赶车。” 顾蓉蓉也没客气,总不能在后面跟着跑吃土。 趁着范忠赶车的功夫,顾蓉蓉迅速给范骠又打了一针消炎针。 这种严重的伤,伤口愈合倒在其次,关键就怕恶化,化脓,发炎,高热,这种情况在这个时期致死率还是很高的。 但消炎针这种东西,不能出现在别人面前,否则难保会让人心里生疑,她又懒得想借口解释。 顾蓉蓉刚收回针,忽然发现范骠不知何时醒了,正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顾蓉蓉先是一惊,随后看到他清澈又愚蠢的眼神,淡定地别开目光,若无其事一般。 范骠眨眨眼,又看看刚才被顾蓉蓉扎过的地方。 好半晌,才慢慢说:“你……” 他一出声,范忠听到,停住马车惊喜道:“骠,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二叔,感觉腿有点麻,不那么疼了,”范骠点头,又偷看顾蓉蓉一眼。 “是世子妃救了你,给你治得伤,这么重的伤,多亏了世子妃,否则流血也得流死!” 范骠紧抿唇,没有说话。 范忠催促:“赶紧谢谢世子妃!” “谢……世子妃。” 顾蓉蓉眉眼微弯:“谢就不用了,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给行个方便就是。” 范忠连忙表态:“世子妃放心,我绝无二话!实不相瞒,我大哥去得早,我就这么一个侄子,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 “懂了,放心,我保管把他治好,活蹦乱跳,丝毫不会影响。” 范忠大喜,再三道谢之后又去赶车。 他们也没有耽误太久,前面队伍走得也不快,很快追上。 顾蓉蓉跳下马车,长宁王妃扭头看到她,松一口气。 “没事吧?” “没事,”顾蓉蓉扫一眼冷知棠。 冷知棠脸色依旧苍白,见顾蓉蓉看她,鼓足勇气过来:“谢谢你救了我。” 那几支箭,擦着她射过去的感觉,冷知棠记忆犹新。 “怎么谢?”顾蓉蓉反问。 冷知棠一愣,咬咬嘴唇:“我……我以后不和你吵架了。” “说得好像我怕你和我吵架一样,”顾蓉蓉整理下衣袖,“夸夸我,每天一篇小作文。” “小作文?”冷知棠疑惑。 “就是用美好的词,通篇夸赞我。” 冷知棠惊讶:“你……” “怎么?我不值得吗?” 王妃看着窘迫的女儿,再看看故意逗她的顾蓉蓉,莫名有点想笑,轻声道:“好了,你平时也是爱写爱画,这不算难事。” “可是母亲,哪有人爱听这些的……”冷知棠小声嘀咕。 顾蓉蓉眼风过来,她又闭上嘴,拿出匕首递过去:“这个,还你。” “算了,你拿着用吧,”顾蓉蓉说,“路还长,还是有个防身的比较好,关键时刻,谁都不如自己可靠。” 冷星尘目光微深,往这边看一眼,冷知棠怔了怔,又把匕首收回去。 天近傍晚,他们总算是看到驿站的轮廓。 顾文楼命手下先行一步,拿着文书腰牌去安排。 顾蓉蓉看到她扫过来的目光,根本没理会他——反正,今天晚上也没有打算在这里住。 刚出京城没多远,这里的驿站还挺大,但像他们这些犯人,没资格住二楼的单间,只能挤在两个大通间,连床都没有,就是土坑,铺着干草。 就这,要想住还得交钱,一人两个铜板,要想盖被子,另外算。 顾蓉蓉捻一根干草,可不相信驿站会有这种房间,八成就是顾文楼故意安排的。 顾文楼也就这点儿能耐,这种小伎俩,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王妃走过来:“我去找他们,加几床被子。” “不用,平板车上有,去拿就行,不用花这种钱。” 王妃有点不好意思:“那些东西都是你……” “是我的,所以我说了算,大小姐跟我去拿吧!” 冷知棠小嘴紧抿,跟上她去拿。 顾蓉蓉忽然问她:“如果你再见到那个姓宋的,你会怎么做?” 冷知棠咬牙,腮帮子鼓起来:“再见到他,我一定要狠扇他几个耳光!” 顾蓉蓉翻个白眼:“他都要杀你了,你只是扇他耳光?” “那就……打肿他的脸!” 顾蓉蓉继续翻,冷知棠着急:“那你说,怎么办?要不,让他肿着脸说他错了,再说一篇认错的小作文?” 顾蓉蓉:“……” “当然是直接打啊!打得他只剩下一口气!” 第三十九章 夜入宋府 冷知棠小脸涨红,眼睛晶亮。 “那……那为什么不打死他?” 顾蓉蓉把被子放她怀里:“这你就不懂了吧?阎王爷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再说,死有什么难?两眼一闭,两腿一蹬而已。难的是生不如死,像那种人渣,绝不能一死了事。” 冷知棠小嘴微张。 冷星尘皱眉咳嗽几声,冷知棠小跑过去:“大哥,你怎么样?还好吗?我拿了被子,一会儿我去给你煎药吧。” 冷星尘目光掠过顾蓉蓉,淡淡点头。 一切收拾妥当,吃过晚膳,顾文楼带人住在二楼,范忠和范骠叔侄就住在一楼,要了个单间。 顾蓉蓉给范骠换过药,范忠拿出留下的一些牛肉和半只鸡。 “世子妃,这些东西是干净的,是吃之前就留出来的,不是吃剩的,还请你别嫌弃。” 范忠十分不好意思:“这里东西实在太少,我们随身带得也多,等前面到了镇子,我定当好好报答。” 顾蓉蓉婉拒:“不用,我吃的东西不少,范骠受伤,应该好好补补,就别从他嘴里省东西了。” “可是……” “范差官,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就帮我个小忙。” “您说,”范忠立即表态,“只要我能做到的。” “我今天晚上要出去一趟,你借我匹马,给我打个掩护。” 顾蓉蓉说得轻松,范家叔侄惊得瞪大眼睛。 这是小忙?! 范忠沉默一会儿,试探着问道:“世子妃,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几时回?” “最多两个时辰,”顾蓉蓉把一盒外伤药放在桌子上,“你放心,王府众人都在这里,我不会跑的。” “只是有些事得去办一办。” 范忠把心一横:“好,我就帮世子妃一次。” 顾蓉蓉扬唇浅笑,拱拱手:“多谢。” 商定好,顾蓉蓉转身出去。 范骠小声说:“二叔,这可是大事,万一……” 范忠轻叹:“我也知道有风险,但人家毕竟救了你,再说,我看她也不像会逃走的人,王妃他们还在,我觉得她有些侠义心肠,不像不顾别人死活的人。” 范骠低头无声,看着包扎整齐的伤口,反驳的话说不出口。 沉默一会儿,范骠说:“二叔,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你说。” “就是……”范骠拧眉,犹豫道,“她用针扎我。” 范忠一头问号:“什么?” 范骠指指手臂:“这儿。” 范忠抓着他手腕细看:“什么也没有,你是不是说梦话?” 一边摸他额头,一边道:“也不烫,说来也是新奇,我一直担心吊胆,生怕你再发热,这么重的伤,要是一发热,那才是真要命。” “我在刑部大牢见得多了,多少人挺得过受刑,挺不过刑后的伤重发热。” 范骠点头:“的确是,我一直清醒,没有发热。您说会不会是长宁王的法子?军中每次打仗,伤兵定然无数,势必要有好药好方子。” 范忠拍拍他肩膀:“如果是那样,那就真是你的福气。也罢,我们就看长宁王精忠报国的忠义,也帮世子妃一次。” “我听二叔的。” 外面暗影处,顾蓉蓉浅笑,转身离去。 夜渐渐深,顾蓉蓉摸出个小药丸,无声弹开,稍等片刻,下床出屋。 悄声到二楼,顾文楼也已经睡了,顾蓉蓉给他和他的人下了双倍的药量。 到范家叔侄门外轻敲,范忠从里出来,替她牵马到驿站外。 “世子妃,一路小心。” “放心,我保证准时回来,不叫你为难。”顾蓉蓉翻身上马,“麻烦你多照一二。” “好!” 顾蓉蓉催马奔向夜色。 驿站对面树梢,冷慢慢急得脸发红:“世子,她要跑……” 冷星赫眸子微眯:“你在这儿守着母亲他们,我去看看。” 说罢,翻身下树,策马追上去。 宋宅中,宋公子正美滋滋喝酒,怀里还拥着一个美人。 “公子,这酒怎么样?” 宋公子没接过酒杯,就着美人的手饮尽,又在美人嘴上啄一口。 “滋味妙极!” 美人娇嗔道:“是酒美,还是奴家美?” “都美,”宋公子再亲一口,“不,是美人美!” 美人在他怀里咯咯笑:“公子今天怎么这么高兴?以往您可都不会让我来府里,今天这是怎么了?” 宋公子捏着她下巴:“以前爷是身不由己,委屈你了,自今日起,一切都不一样,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待选个好日子,把你抬进府里来可好?” 美人又惊又喜:“公子此言当真吗?你的未婚妻……” “什么未婚妻?”宋公子痛饮一杯,“她呀,早成了刀下亡魂!” 话音落,忽然见院中廊下像有淡淡薄雾,雾中慢步走来一人。 身姿纤细,乌发束在脑后,脸上……戴着一张奇特的面具,狰狞似鬼。 “啊!”宋公子短促叫一声,怀里美人也松了手。 美人转头看,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尖叫。 “你是谁?你是人是鬼!”宋公子强作镇静,桌下的腿却颤抖不止。 顾蓉蓉慢步上前,也不说话,一步步逼近。 宋公子吓得脸色惨白:“来人,来人!” 顾蓉蓉声音在面具下有点发闷,又刻意压低,显得暗哑深沉。 “别叫了,没人来救你。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可还是人间?” 宋公子不明所以,听到最后一句,脑子里一炸。 “什……什么意思?这不是人间是哪?” “有人在阴间把你告了,你忘恩负义,薄情寡性,落井下石,猪狗不如,还想要杀人免债,实在可恶!” 顾蓉蓉把刀拿出来,手中药丸一掷,正砸中烛火,“噗”一下冒出一大团火苗,又一下灭掉。 一明一暗之间,她脸上的面具更显得骇人。 那美人吓得浑身发抖,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宋公子也还勉强撑着一口气,舌头打结:“是……冷知棠告了我?” 顾蓉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还杀过别人吗?” “我……” “快说!” 门外冷星赫眉梢一挑,这个顾蓉蓉,鬼点子真多。 第四十章 只有善恶,没有贵贱 冷星赫一路跟着顾蓉蓉,没有想到她会又返回京城。 城门早已关闭,顾蓉蓉穿了件黑色斗篷,遮头遮脸,到城门出示昶王府的令牌,畅通无阻。 冷星赫不敢走城门,但他有自己的方法,翻过城墙之后,再来找顾蓉蓉,她已经到宋公子的院子里。 宋公子吓得魂都飞了,被顾蓉蓉一问,吞口唾沫道:“确实是有几个,但她们都是婢女妓子,卑贱得很……” 顾蓉蓉抽他一耳光:“混帐!婢女妓子就不是命吗?就不是爹娘养的?就你天生贵命? 要不是你爹,你,无耻地攀附上长宁王府,你算个屁!” “在阎王面前,都是鬼,只有善恶,没有贵贱! 像你这种,就该被勾下去,过刀山,下油锅,每天炸你个百八十回!” 宋公子欲哭无泪,颤抖成一团:“饶命,鬼使饶命!” 顾蓉蓉心说这名儿还挺好的,以后行侠仗义,就叫“鬼使”。 “你之前杀害的那些女子,都是什么人?怎么杀的,尸首在哪?写下来!” 宋公子不想写,但看顾蓉蓉手里的刀,又不敢违抗,只好边抖边写。 “按手印!”顾蓉蓉催促。 宋公子爬起来又想去找印泥,顾蓉蓉一刀割破他手掌,抓着手腕在整张纸上一按。 “啪!”一个血手印。 顾蓉蓉把供词收好,刀刃上的血也未擦:“接下来,就是干正事儿的时候了。” 宋公子还没明白过来,被顾蓉蓉一把揪住脖领子,正反抽了十个嘴巴子。 “跪下!”顾蓉蓉松手踢他的膝盖,“说,你错了!一百遍!” 冷星赫在暗影中,面具下的脸不自觉泛起一点笑意。 抽耳光,跪下认错,这是冷知棠说过的,再见到宋公子时,要对他做出的惩罚。 顾蓉蓉……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顾蓉蓉在一边数着数,等宋公子认完错,沉闷的声音带笑:“好了,开始第二项。” 宋公子眼前刀光一闪,就觉得两腿间一凉并一顿。 他低头,一声惊恐的叫卡在喉咙里,直直翻倒晕过去。 顾蓉蓉冷哼:“这点狗胆,真是没用!” 拎刀到院子里,顾蓉蓉一边擦刀上血,一边冲暗影里道:“看完热闹了没?大侠。” 冷星赫笑容绷住,慢步走出来。 “真巧啊,大侠,”顾蓉蓉语气略带戏谑,“既然来了,也就闲着了,帮个忙。” “什么忙?” 顾蓉蓉把那张供词给他:“拿上这个,按照上面的地址,把尸骨挖出来,不用多,一具就够,放到衙门口。” 冷星赫接过供词:“你让我去干这个?” “怎么?大侠行侠仗义,不是最喜欢干这种吗?”顾蓉蓉点点供词,“看到没有,四个女孩子,花一样的年纪,被杀掉被草草掩埋。 红颜枯骨,永不见天日,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带她们重见天日,难道你自诩大侠,就没有一点豪气,没有一点仁义之心吗?” 冷星赫:“……” 我就说了一句。 再不去就要被说得撞柱而亡的感觉。 “我又没说不去,”冷星赫小声嘀咕,“那你呢?你不一起?说不定一会儿会被人发现。”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顾蓉蓉收起刀,“来都来了,不能白来,我家大小姐的钱,得拿回去。” 冷星赫深吸一口气:“钱重要命重要?” “你这话说的,当然是命重要,”顾蓉蓉横他一眼,“没了钱,有命也没滋味不是?” “赶紧去办吧,磨磨叽叽。” 冷星赫咬咬牙:“……” 顾蓉蓉把他打发走,回身进屋,宋家父子贪财,弄回来的东西可真不少。 “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别说古玩摆件,银票银锭,就连墙上挂的,书架下面箱子里的,顾蓉蓉都没有放过。 乍一进屋子,就会理解什么叫“家徒四壁”。 顾蓉蓉满意地点点头,给宋公子喂了点迷药,飞快去其它院子。 接下来当然是宋大人。 要说宋公子是坏种,那他爹就是坏到根上。 今天晚上宋大人也挺高兴,前些日子刚纳了个美妾,宋夫人和他闹,今天他们父子商定好毒计,就告诉宋夫人钱不必还了,宋夫人这才不和他闹,让他也松口气,享受美娇娘。 此时正呼呼大睡,顾蓉蓉先收了东西,看到床上的两个人,眼珠转转。 拿个床单把美妾裹上,扛出院子,回到宋公子这边,把那个吓晕的美人扔到花园子里,然后在宋公子院子后房坡放一把火,又找个破盆一边敲一边大喊:“着火啦!公子的院子着火了,快救火!” 又跑到宋大人的院子门前喊。 宋大人迷迷糊糊醒还,还没完全清醒就听说儿子那边着火,披上衣裳就往外跑。 等到了这边,一脚踏进屋里,看到儿子倒地,光着上身,腰以下盖着条单子,他身边趴着一个光溜溜的女子。 宋大人皱眉,踢开脚边酒壶,喝斥:“还不赶紧起来!着火了!” 到近前,越看越为对,揉揉眼睛,脑门上青筋迸了迸。 这不是……他的美妾吗! 宋大人火撞脑门,头顶上冒绿光,身后院子里还满是家丁小厮,感觉脸都被扒下来踩地上。 “你这个逆子!” 他冲上去就要打,一声尖嚎自院中传来。 “我儿!我儿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宋夫人到了。 顾蓉蓉用破盆把宋夫人也敲了来。 他们都跑到这边来,顾蓉蓉大摇大摆进他们的院子,库房,厨房,把能收的都收走。 等她忙完回来,宋夫人和宋大人还在打。 火被扑灭,烟雾滚滚,宋大人和宋夫人都各在怒火中,失去理智。 “这个逆子,竟然干出这种事!我非打死他不可。”宋大人气得吼叫。 宋夫人拦着不让,只觉得大快人心:“呸!一个贱妇,有什么不能碰的? 也好叫你看看,这些狐狸精千方百计嫁给你是了什么?真以为是爱慕你?” 宋大人更觉丢脸,脸色涨红,眼珠子都布满血丝。 恰在此时,宋公子幽幽醒了。 第四十一章 乱成一锅粥 顾蓉蓉在墙头外的树上站着,抓一把爪子,连吃边看下面乱成一锅粥的院子。 宋公子转醒,意识还有点模糊,被顾蓉蓉吓过,又用了迷药,他一时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宋大人还在盛怒中:“别叫我,逆子!你干的好事!” 宋夫人扑过去,抱住儿子:“我的儿,别理你父亲,跟娘说,有没有受伤?” 一动弹,宋公子感觉痛得发抖,宋夫人也不小心弄到他身上盖着的单子,随手一掀。 “啊!”她惊呼一声,眼睛霍然睁大,又瞬间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下一瞬,她跳起来就扑向宋大人:“你是不是疯了?不过就是一个贱妾,还能比得过儿子金贵?你竟然为此事断了儿子的子孙根!你是这是自断你宋家的香火。” 宋大人也懵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 “你不会,那是谁干的?”宋夫人扯着宋大人到近前。 宋大人一看,也脸色煞白:“这……这是怎么了?还不快叫大夫!” 院子里又是一阵骚乱。 顾蓉蓉心满意足,忽听身后有风声,扭头看,是冷星赫回来了。 “办妥了吗?” 冷星赫见她不慌不忙吃瓜子,再看底下乱糟糟的,空气中还弥漫着烧焦的味儿。 “你干的?” 顾蓉蓉没有隐瞒:“不然呢?” 冷星赫一时语结,他的差事不好干,又得挖尸,又得弄去京兆府衙,本来担心着顾蓉蓉在这边遇险,累死累活赶紧干完了回来,结果人家在这儿搅得地覆天翻,还在这儿看戏。 “还看吗?不看走了,”顾蓉蓉把瓜子吃完,“我答应人家,两个时辰必回,现在差不多了。” “不看,”冷星赫垂眸,“看这些人,脏了眼。” 顾蓉蓉挑挑眉,不置可否。 两人一起离开宋府,临走前,顾蓉蓉又放了把火,四邻八家都知道了。 趁乱又开离京城,直奔驿馆。 昶王府内,昶王刚睡醒一觉。 以往他身子不好,睡眠也差,每每喝安神汤才能入睡,自从顾蓉蓉给他治疗过以后,白天精神好了,晚上睡得也早,虽说夜里还会醒,但相比之前已经好太多。 醒来听到廊下有人低语,他手抚额头问道:“何事?” 守夜小厮立即轻步进来,站在床幔外轻声回:“回王爷,方才接到城门守卫送来的消息,有人执王府令牌,半夜叫开城门。” 昶王睁开眼:“何人?” “此人身穿斗篷,看不清容貌,因确是王府令牌,所以他们也不敢阻拦,此人入城之后不足一个时辰,刚刚又离开了。” 昶王微蹙眉:“去查查,今天夜里,京城中可曾发生过什么。” “是。” “太子贺礼丢失的事,可有眉目了?” “回王爷,据得到的消息,应该是没有。” 昶王沉默一瞬:“去查吧。” “是。” 昶王重新闭上眼睛,脑海中却闪现顾蓉蓉狡黠的模样。 那个小姑娘,聪明有心机,胆大敢做,睚眦必报,难道……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她已经出京两日,又怎么能一夜间回到京城来? 当初昶王根本没忘,顾蓉蓉手里还有一块王府令牌,本来说好只是暂用,只是这个“暂”是多长时间,并没有说定。 顾蓉蓉治好他,还留下药方,教授大夫针灸之术,昶王觉得她流放之路艰辛,也便装作忘记,没提要回令牌的事。 迷迷糊糊又睡着,再醒来时已近早朝时分,小厮进来服侍他。 “王爷,昨天晚上发生一件奇事。” “嗯?说来听听。” “宋家,就是原来与长宁王府有婚约的宋家,突然失火,周围人去救火的时候,才知道里面已经着过一场火。” 小厮嘴角忍住笑:“失火倒还好,也没什么损失,关键是,宋大人新纳的美妾,不知怎么跑到宋公子的院子,宋大人赶到时,两人还未醒,宋大人一怒之下……” 小厮低头不再说,昶王道:“一怒之下如何?你这小厮,也会卖关子了?” “奴才不敢,宋大人切断了宋公子的子孙根。” 昶王惊愕:“什么?” “传闻如此,听说御史台也知道已知道此事。” 昶王短促笑一声:“那今天这朝堂可热闹了,恐怕回来早不了。” “那奴才准备点心和热茶,放在马车上,您路上垫垫肚子。” 昶王马车出府奔皇城,时间还早,路上人不多,但路过京兆府时,车速明显慢下来。 小厮在外面道:“王爷,前面堵住了,可否换条路?” 昶王纳闷:“一早起来,怎会堵住?” 他掀窗帘往外看:“是京兆府?去问问,发生何事。” 没多久,小厮就回来,脸色十分难看:“王爷,不知何人,把一具女尸放在门前,女尸身上有份供词,是宋公子亲笔,据上面所写,还有几具在埋尸之地,京兆府尹已经带人去寻。” 昶王微惊:“女尸?还是宋府?” “回王爷,正是。” 昶王凝王看着府衙门口,虽然还早,但已经聚集不少百姓,休说府尹是个正直的官员,铁手腕上至一二品大官,下至普通百姓,都敢查敢抄,就算是个官官相护的人,已经传播成这样,也不敢随意怠慢。 昶王缓缓放下车帘:“改道。” 马车调转方向,昶王微合眼睛,轻抚手上玉扳指。 如果真是顾蓉蓉所为,那他还真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这姑娘如此有趣,就该把她留在京城。 …… 顾蓉蓉不知昶王所想,但能预感到京城开了锅。 不过,这和她也没多大关系。 回到驿站,和范家叔侄打过招呼,便回房间休息。 一夜奔劳,还真有点累,很快就睡着。 顾文楼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头还隐隐作痛,本来想着一大早就让犯人们起来,不让他们睡懒觉,没想到竟然一下睡到这个时辰。 到走廊才发现,不只他,他的手下也都才起。 顾文楼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儿。 从高处往下看,范忠已经起来,正在喂马,其它的驿卒也在忙。 嗯?难道,是他多心了? 第四十二章 打赌 顾蓉蓉从房间里出来,起床之前先去空间逛了一圈。 她很快发现,空间那天稳定了许多。 她翻找出那幅画,惊讶发现原来模糊的画像,好像……似乎……轮廓清晰了一点。 揉揉眼——没错,的确是清晰了,不是错沉。 她看着画,努力思索这几天干了什么。 无非就是报仇,找顾家,昨天晚上找宋家。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次找宋家,算是她和冷星赫联手,难道,这就是玄机所在? 主打一个强行绑定? 顾蓉蓉生气也没用,决定再试试。 出空间,在平板车上拿了食材,架小锅做早饭。 熬得粘稠的小米粥,白嫩嫩的鸡蛋,还有新鲜蔬菜调个料汁拌一拌,清新又爽口。 冷知棠自觉帮忙收拾了被褥,又帮忙洗菜洗碗,虽说还不太熟练,但总归是有所改变。 顾蓉蓉似笑非笑:“我敢打赌,今天你有好事儿发生。” 冷知棠翻个白眼:“好事?我能有什么好事?” “打赌怎么样?”顾蓉蓉笑问。 冷知棠抿唇:“赌什么?我现在东西可没你多。” “我不要你东西。”顾蓉蓉眉眼微弯,“如果我赢了,你就叫我二嫂,怎么样?” 冷知棠没想到是这个,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顾蓉蓉拍拍平板车上的东西:“不让你白叫,以后跟着我,保证你安全,吃喝不愁,怎么样?再说你本来就该叫我二嫂。” 冷知棠反问:“那你要输了呢?” “开什么玩笑?我不可能输,”顾蓉蓉无比自信。 “你——好!就按你说的,我倒要看看,今天会有什么好事落到我头上。” 顾文楼下令,让众人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顾蓉蓉让范骠继续坐马车,范忠感激不已,对昨天晚上的事,都默契地没提。 正准备,老邹氏来找王妃:“老三家的!让我家大生也去坐马车。” 王妃淡淡道:“我做不了主。” “你怎么做不了主?你们家到底谁说了算?”老邹氏三角眼一瞪,“真是没出息!” 王妃懒得理她,干脆不说话。 老邹氏拦住她:“快去说,我儿子腿疼得厉害,不能再走路了!再说,那本来就是自家马车,自家人不坐,让别人坐,这像话吗?” “那是蓉蓉的马车,”王妃避开她,“她有权自己作主。” “你真是脑子坏了,什么叫她的?她嫁进来,那这个人都是你们家的,何况一辆车?” 老邹氏一脸撒泼样儿,掐着腰,王妃不答应她就不肯退让。 “知道是我们家的,就别舔着一张老脸提要求,”顾蓉蓉慢步过来,“我们的东西,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邹氏沉着脸:“我儿子腿疼得紧!” “那看来还是疼得不够,”顾蓉蓉嗤笑,“不如直接把腿砍了,以后没腿,也省得疼,你看怎么样?” “你!”老邹氏咬牙跳脚,“老三……” 话没说完,顾蓉蓉甩她一耳光:“老三家的也是你叫的?我忍心你好几次了!我有没有说过,王妃流放了也是王妃,圣旨没说削爵,那就依旧是!” “轮得到你一个老太婆在这儿不敬?别以为你老了我就不敢打你,想坐车,去和范差官说,让他侄子滚下来,你儿去坐!” “你敢吗?” 老邹氏捂着脸,气得浑身发抖:“你!” 大邹氏过来:“母亲,别和她费唾沫,咱们今天就能到秀秀家,秀秀一向孝顺,一定会给咱准备吃喝和马车,不比她的平板车强?” 老邹氏气总算顺了点:“说得也是,我家秀秀嫁得富户,家里有庄子有田产,骡马成群,一辆马车而已,算得了什么?” “就是,就是,”大邹氏得意冲顾蓉蓉扬扬下巴,扶着老邹氏走了。 顾蓉蓉目光狡黠,这对婆媳,最好是别来惹她,否则……富户也得叫你变贫困户! 收回目光,顾蓉蓉对王妃道:“教养是对有教养的人,如果对方不要脸,就把他们的脸撕下来,还得踩两脚。” 王妃一怔。 顾蓉蓉已经上前去。 冷知棠眼中有光:“母亲,她这样还怪有意思的。” 冷星尘淡淡道:“知棠,你和她不一样,你是未出阁的姑娘,将来还要嫁人的。” 冷知棠吐吐舌头:“知道了,大哥。” 冷星尘伸出手,掌心有一颗圆滚滚的鸡蛋:“给你吃。” 冷知棠赶紧摆手:“不用,我吃过了大哥,你身体不好,赶紧吃了吧!” 冷星尘把鸡蛋塞给她:“不必多言,给你就吃。” 冷知棠用力握紧,鼻子酸酸的:“谢谢大哥。” 队伍出发不到一个时辰,后面有马蹄声响。 一人骑着快马,到队伍前停住,目光急切在人群里一掠,最后锁定冷知棠。 冷知棠莫名其妙,冷星尘上前一步护住她,冷然道:“你是何人?” 那人翻身下马,风尘仆仆:“敢问是长宁王府的三小姐吗?” 王妃道:“她是我女儿,你是何人,有什么事?” 队伍停住,其它人也都看过来,顾文楼都催马过来问。 “在下从宋府来,是宋府的二等管家。” 冷知棠一听是宋家,小脸忽青忽白,想起昨天的刺杀,微微颤抖。 冷星尘声音似淬了冰:“宋府?还来找我家小妹有何事?还想杀人?” 管家连忙道:“不,不,公子误会了,岂敢?” 顾蓉蓉踏步过来:“有什么事儿快说!别浪费时间。” 二管家从怀里摸出个信封来:“王妃,这里有空白的纸笔,请写下休夫书,断了两家亲事。另外,这里面还有几张银票,总计三万五千两,一并交还。” 王妃和冷星尘都愣住,冷知棠错愕,下意识看向顾蓉蓉。 顾蓉蓉所说的好事,就是这个? 不但能和宋家退掉亲事,还是以“休夫”的方式,还拿回了钱,整整多了五千两! 这果然是大好事! 冷知棠咬唇,心里从未有过的坚定:“我写!” 王妃看着她,冷知棠点点头:“母亲,我亲笔写!” 第四十三章 休夫书 冷知棠激动地手指都有点颤抖,深吸一口气,正要提笔写,大邹氏笑出声。 “我没听错吧?宋家要退婚?天呐!” “知棠,你以后可怎么办?要是有这门亲,以后大婚没准还有希望,亲事一退,啧啧,别说回京,能不能再嫁人都难说喽!” 冷知棠小脸青白,王妃冷声道:“嫁退不退都是我的女儿!” “有我在,定不会叫人欺负知棠,”冷星尘脸色苍白,但气势仍在。 大邹氏翻个白眼:“娘家人再好有什么用?还是得看夫家。” 顾蓉蓉笑得声音比她还大:“丈夫差点被人割成太监,还好意思笑别人呢? 我们知棠正是好年华,容貌性子样样出挑,怎么就嫁不了? 再说,我们是休夫,不是被退亲! 不像有的人,守着人被割了腿的丈夫还当宝贝一样,这就是没有娘家人撑腰的缘故吧!” 大邹氏脸如同染料店的抹布,颜色变来变去,咬牙瞪眼:“哼,到时候看能嫁给谁!” “就算嫁不了我们也吃喝不愁,哎,你们浑身上下,能凑个五两十两的吗?自己都穷得快光屁股还操心别人穿着绸衣热不热!” “你!”大邹氏彻底绷不住,“简直粗俗!” “你们不粗俗,一家子干没脸的事,跑过来找挨骂!” 顾蓉蓉拍拍冷知棠肩膀:“别理她,她就是嫉妒你,写!” 冷知棠心头滋味莫名,听了她刚才的话,忽然就有了勇气。 冷静一瞬,提笔刷刷写好“休夫书”。 到最后,冷知棠正要放下笔,顾蓉蓉道:“慢着。” 她一指那个二等管家:“你,过来。” 管家不明所以,往前走几步。 “伸手。” 管家刚伸出手,顾蓉蓉手中刀光一闪,在他手上划条口子,血立时冒出来。 管家吓了一大跳,手还没来得及收回,顾蓉蓉刀刃按在他腕上:“别动。” 他又不敢动。 顾蓉蓉扭头看冷知棠:“愣着干什么?用他的血,按手印!” 冷知棠紧张又有点兴奋,手指微微颤抖着,取一点血,在最后按下手印。 顾蓉蓉又说:“再写一份,一式两份!” “哦,好,”冷知棠赶紧唰唰又写一份。 王妃眼中闪过赞叹,顾蓉蓉其实和冷知棠差不多大,但心思如此缜密,思虑周全,实在让她意外。 冷星尘不动声色,眸子微微眯着,不辨喜怒。 顾蓉蓉把其中一份休夫书交给管家:“拿好了,可千万别丢了,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人在做,天在看! 天看不见,地府里的阎罗王也能知道。懂吗?” 管家看着顾蓉蓉黑沉沉的眸子,后脖子直冒凉气,连手上的疼都忘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昨天晚上,府里出了大事。 本来他是个二等管家,也不够资格知道,但府里生乱,昨天晚上又是起火,又是公子被阄,今天一大早,京兆府门前还出现公子的亲笔供词和几具女尸。 更离奇的是,老爷回到书房,不但东西都不见了,墙壁上还有两行血字。 说是他们作恶太多,触鬼神之怒,要是不积极挽救,只怕府里会更乱。 老爷虽然害怕但还算镇定,但夫人可不一样,公子成了那副样子,醒来以后神智还不太清楚,非说遇见了鬼,那鬼就是因为杀了冷知棠,阎罗王派来的“鬼使。” 夫人害怕,再查之下,府里所有院子,包括库里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这下更深信不疑,只好立即去庄子上、铺子里,搜集所有的银子银票,换了几十张,才够上三万多两。 而现在,顾蓉蓉所说的话,还有他被划破的手,无一和公子昨天晚上说的鬼使的事对上。 管家哪还敢多留,脑门上渗出冷汗,赶紧转身上马就想往回跑。 脚下没留神,还差点摔倒,勉强爬上去,摇摇晃晃不坐稳就抽着马快速跑。 一溜烟儿没影了。 顾蓉蓉暗笑,看着冷知棠手里的东西,挑眉道:“我赢了。” 冷知棠脸一红,她虽然输了,但心里也高兴。 王妃纳闷:“什么赢了?” 冷知棠小声:“我和她……” 顾蓉蓉鼻音一甩:“嗯?” “我和二嫂,打赌来着,”冷知棠抿唇,脸更红,“二嫂。” 顾蓉蓉满意点头:“好,记住,以后就这么叫。” 王妃惊讶,但也觉得还不错。 冷星尘沉默不语,没有表态。 三万多两,冷知棠把银票交给王妃保管,王妃把银票分成四份,每个人都带上一些,万一有人丢了,也不至于全丢。 顾蓉蓉没要:“这是知棠的钱,我不用,你们三人留着就行。” 王妃把银票塞给她:“不是知棠的钱,是王府的钱,你也是王府一员。” 顾蓉蓉心头有点酸,这次没有拒绝。 在流放路上,钱就是通行证,但也容易招来祸端。 顾蓉蓉心里的警惕更浓,不只对顾文楼,还有这些同行的人。 行至中午,总算能休息,冷大生疼得嗷嗷叫,脸色苍白,冷汗一身又一身,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脾气还暴躁得不行,不停拿大邹氏撒气,这个时候老邹氏也不吭气了。 顾蓉蓉一边咬鸡腿,一边嘲讽:“要说还是夫家好啊,娘家再好也不顶事。瞧瞧,这丈夫想打就打。” 大邹氏又累又饿,被冷大生打得还疼,心里委屈又烦躁。 被顾蓉蓉这么一激,更觉得难受。 “得意什么?不就是有几口吃的吗?等见到我女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富户!” 顾蓉蓉哼笑,眼睛闪光。 老邹氏这会儿喘着气道:“等见到秀秀,让她先给我们弄席吃,我得好好吃一大顿!” 大邹氏悄悄翻个白眼,嘴里敷衍道:“那是。” 顾蓉蓉借着收拾碗筷的功夫问冷知棠:“那个什么秀秀,是什么人?” 冷知棠惊讶地看着她:“你不记得了?” 顾蓉蓉疑惑:“我该记得吗?” 冷知棠小声嘀咕:“她柔柔弱弱,可会装可怜了,上次顾婷婷生辰宴上,你就吃了她的亏,你真不记得了?” 顾蓉蓉眼珠转转,哦,又是一朵白莲花呀。 第四十四章 想哭吗?哭吧! 冷知棠成功“休夫”,又拿回银子,对顾蓉蓉也改观不少,下午跟在顾蓉蓉身侧,说了不少关于冷秀秀的事。 顾蓉蓉耐心听着,发现有的事她有印象,有的事一点都没有。 她一边寻思,一边抚着手腕上的镯子,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药?能让原主的记忆缺失这么多。 抬头看着顾文楼的身影,看来,还要找机会,好好问问顾文楼。 既要问,还不能引起他的警觉。 正往前走,冷知棠看看左右没人注意,悄悄塞给顾蓉蓉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顾蓉蓉低头看,是一颗水煮蛋。 再抬头看冷知棠,冷知棠若无其事,别开目光继续往前走。 顾蓉蓉嘴角微翘,这个傲娇又害羞的小姑娘——我还拿不下你。 在前世,冷知棠这样的年纪,还在读初中,与已经在异能组和罪犯斗智斗勇的顾蓉蓉,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 夕阳西沉,余晖中显现几抹建筑轮廓。 顾蓉蓉发现,大邹氏十分兴奋,连带着冷大生一瘸一拐地都走快了许多。 她悄声问冷知棠:“前面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冷秀秀的婆家,不过,我也没有去过,听说是在这一带。” 顾蓉蓉心说果然如此。 拐过一个路口,就见有辆马车朝这边驶来,还没停稳,大邹氏就挥动手臂,激动得不行。 “哎,我们在这儿,这儿!” 马车停住,车上的人掀开帘子。 “娘!” 大邹氏眼含热泪,扑过去:“秀秀,秀秀,可算是见到你了……” 冷秀秀也抱住她,母女俩抱头痛哭。 顾蓉蓉冷眼旁观,冷秀秀长得最多算是清秀,但她很会打扮,懂得扬长避短,生生从一个清秀,变得像一个美人。 这不重要,顾蓉蓉看到,车夫下车,到顾文楼面前,嘀咕了几句什么,还塞了个钱袋子。 顾文楼垂眸思索片刻,点点头,车夫拱手谢过。 看样子,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顾蓉蓉收回目光,果然没过一会儿,顾文楼道:“都走快点,到前面庄子里借宿一晚!” 众人一听有住的地方,还是座庄子,都长出一口气。 大邹氏得意洋洋,拔高音量:“秀秀,是不是去你家的庄园?” 冷秀秀点头:“是的,母亲,夫君知道您远来辛苦,特意请大家入住一晚,并备好酒菜,今天晚上好好吃一顿,休整一下。” 大邹氏越发得意:“还得是我女儿,虽然出嫁了,但婆家重视,夫君疼爱,自是作得了主!” 说话间眼光还斜过来,扫冷知棠和顾蓉蓉:“不像有的人,被退婚,以后没法嫁不说,还自鸣得意。” 冷知棠想反驳,见顾蓉蓉没理会,也干脆不理。 冷秀秀惊讶道:“退婚?怎么回事?” 冷秀秀似是才看到冷知棠,轻挪步过来,步子迈得极其优美。 只是眼下这种环境,她穿着绣鞋,莲步再漂亮,也像个笑话。 “知棠,你还好吗?我都不知道你被退婚的事,宋家人怎么能这样?天啊,女子被退婚,这……” 她急得眼圈通红,六神无措,好似被退婚的是她一样。 冷知棠哼道:“你可别弄错了,我不是被退婚,是我退了他,休了他!你瞧见了,我好好的,没什么大不了。” 冷秀秀摇头,目光充满怜悯:“知棠,你别硬撑了,想哭就哭出来。” 冷知棠皱眉,顾蓉蓉一拳头揍在冷秀秀鼻子上。 连酸带痛加震惊,冷秀秀的眼泪“唰”一下流出来,她捂着鼻子,错愕地看着顾蓉蓉。 冷知棠在一边也张大小嘴。 顾蓉蓉晃晃拳头:“还想哭就哭出来,你哪只眼睛看到知棠想哭?你还想哭吗?想就再给你一拳。” 冷秀秀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蓉蓉:“顾蓉蓉,你敢打我?” 大邹氏赶紧过来,搂住冷秀秀,怒视顾蓉蓉:“你怎么随便打人?我女儿是好心,真是不知好歹!” 王妃冷冷道:“是不是好意,都心知肚明。” 冷秀秀泪目注视王妃:“伯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王妃扫她一眼:“知棠是我女儿,嫁与不嫁都是一样疼爱,退个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不必摆出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宋家不仁,若知棠真嫁过去受苦,才是我这个当母亲的过错。” 冷秀秀委屈不已:“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知棠妹妹。” “我不用你担心,赶紧走吧!你已经耽误我们赶路了,”冷知棠气道,“二嫂,我们走。” 冷秀秀诧异:“二嫂?知棠,你忘了,她是庶女,是扫把星!” 冷知棠怒道:“冷秀秀,你会不会说话?她是我二嫂,少拿以前的事说事。” 顾蓉蓉还没说话,被冷知棠一把抓住手腕:“走,别理她!” 冷秀秀愣在原地,眼底深处闪过忿恨和疑惑。 大邹氏也拉过冷秀秀:“不用理她们,不知好歹!秀秀,娘实在累了,你爹也受了伤,快带我们上马车!” 冷秀秀回神:“爹怎么受伤了?” 大邹氏脸上闪过尴尬:“回头再跟你说。” 老邹氏抢先爬上去,浑身脏乎乎地就往马车上一躺:“哎哟,可累死我了,还是这锦被软呼,唔,还有糕点!” 她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大邹氏也过来吃,狼吞虎咽。 冷大生用来当拐棍的破木棍还没扔,一捅大邹氏:“给我拿一些,只顾着自己吃!” 冷秀秀在角落里,微微皱眉,看着如同乞丐的一家人,心里涌起浓浓的嫌弃。 这才多久没见,她家里人怎么变成这样? 不,不行,她不能变得和她们一样,绝对不能! 冷秀秀双手紧握,长长的袖子遮住手背,连手臂上伤痕也遮掩住。 马车驶过顾蓉蓉她们身边,冷秀秀故作大度:“知棠,伯母,要不你们也上来吧?坐马车还轻省些。” 王妃淡淡道:“不用。” 冷知棠哼一声,转过头并不理会。 大邹氏吞下一口冷茶:“人家心高气傲,才瞧不上呢,还是别管人家了。” “哎呀,这马车,比平板车可强多喽。” 顾蓉蓉脸上荡起笑。 第四十五章 没安好心 “行啊,”顾蓉蓉扬眉,“停车,让我们上去,别光动嘴。” 冷秀秀笑容微僵,大邹氏撇嘴:“你还想上来?别人都行,就你不行!” “之前说让我儿子坐坐你的平板车,你死活不肯,现在见我们有马车了,还想蹭?我呸!”老邹氏嗓门极高。 顾蓉蓉似笑非笑:“那你们可得坐稳了,别掉下来。” “怎么可能?”大邹氏不以为意,“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你!” 狠狠放下帘子,马车往前。 顾蓉蓉手指一弹。 马突然嘶鸣一声,马蹄子翻飞,横冲直撞,往前奔去。 车厢里一阵惊呼大叫,车夫在前面硬拉拼命拽,哪有功夫顾及他们。 跑没多远,大邹氏从马车上滚下来。 “娘!”冷秀秀一声喊,但马还没有被控制住,也停不下来。 所幸大邹氏被摔到路边草丛里,没有骨断筋折,但饶是如此,也是半晌没爬起来。 顾蓉蓉和冷知棠走过去,冷知棠忍着笑:“您没事儿吧?” 顾蓉蓉嘶一口气:“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可别掉下来,这话还没落地上呢,你就掉地上了。” 大邹氏好不容易倒上一口气来,又差点被顾蓉蓉气过去,强撑着挣扎起来,头上还顶着几根枯草。 顾蓉蓉指指前面马车:“快去追吧,马车还没停。” 大邹氏狠狠瞪她一眼,捂着腰慢慢走。 冷知棠抿嘴笑,顾蓉蓉笑容意味深长,看着前面马车。 冷秀秀此行目的并不单纯,初见时目光躲闪,身上还有淡淡药味儿。 看来,这趟山庄之行,不会太平。 顾蓉蓉低声叮嘱冷知棠:“一会儿到庄园,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冷秀秀,无论她带你去哪,或者给你什么都不要拿,包括吃喝。” 冷知棠眼睛圆睁,充满疑惑。 顾蓉蓉叹气:“把你那清澈又愚蠢的眼神收起来!” 冷知棠噘嘴:“什么意思嘛!” “我怀疑她没安好心,小心总没错,”顾蓉蓉小声解释。 冷知棠眼中闪过惊愕和紧张:“可是,我们现在都这样了,她还能干什么?” 说罢,又捂住藏银票的地方:“难不成为了我们的银子?” 顾蓉蓉:“……” “大邹氏可能会起抢银子的歹心,但冷秀秀绝不是为了银子,”顾蓉蓉打量她两眼,“你本身比银子更重要。” “什么意思?” 王妃开口道:“蓉蓉说得对,我们是王府的人,你二哥还没有被抓到。” 冷知棠这下总算听懂了:“他们要利用我们抓二哥?” “有这种可能,”顾蓉蓉脸色沉肃,“小心总没错,不管是不是,冷秀秀都不是什么好鸟儿,她的东西别沾就对了。” 冷知棠连连点头。 王妃看着自己女儿被顾蓉蓉提点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 冷秀秀的夫家姓王,的确算个富户,祖上一直是做酒生意,发家之后,到了冷秀秀公公这一辈,又增加了绸缎庄和钱庄。 家底不薄,但想在京城买房子落户,还是不够,所以就在城外买了宅子,旁边还有一座庄园,正好打通。 顾蓉蓉猜测,王家娶冷秀秀,八成也是想看能不能借着她和王府的关系,搬到京城里去。 但如今,王家的愿望落空,不知道对冷秀秀会不会一如既往? 顾蓉蓉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弧。 队伍从庄园偏门进,顾文楼下马,冷秀秀的马车总算也赶上来,刚才马受惊,她在马车里死死抓住,现在是头发渐散,珠钗都掉了。 摇摇晃晃从车上下来,勉强撑着,命人把老邹氏和冷大生扶进去。 老邹氏和冷大生更惨,一个骨头差点散架,额头撞出好几个包,一个伤口又裂开,浑身血污,腥臭难闻。 王家下人都露出嫌弃的表情。 顾蓉蓉注意观察,王家的人都是下人,没一个主子。 大邹氏也赶上来,气喘吁吁抓住冷秀秀的手。 众人走进去,才遇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把顾文楼他们引到旁边一个侧院。 范家叔侄也一同跟过去。 其它的犯人,就在一处偏院,院子里还有不少荒草,墙角有个破水缸,屋子虽有东西厢房,但屋顶也是漏的。 就正屋还算整齐,但明显和大邹氏她们预计的相差甚远。 顾蓉蓉“啧啧”两声:“哟,王夫人,就让我们住这种地方?” 冷秀秀扯出个笑:“我知道这里并不太好,但是,现在大家身份特殊,能让大家入住,也是我们王家冒了很大风险,花银子买通官差才能做到的。” 大邹氏瞪顾蓉蓉一眼:“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这还是我家秀秀花钱打点过的。 不像有的人,一毛不拔,还好意思说别人,这不比露天睡强?” 老邹氏抚着头上的包接过话:“秀秀,不管他们,给我们安排了什么地方?是不是你住的院子? 我得沐浴,换身新衣服,好好去去霉气,再烫点热酒解解乏。 还有,得给我弄点金丝燕窝什么的,我这皮肤都皱了,得补一补!” 冷大生不悦道:“先给我治伤,等走的时候再找个两个仆人伺候,我可不受这罪了。” 大邹氏眼睛一亮:“秀秀,跟你公公和夫君说说,让他们想办法,再花点钱,把我们一家给赦免了吧! 这路途遥远的,才走了三天,我们就受不了了,要是走到岭南,那得受多大罪!” “没错,没错,”老邹氏也来劲,“让亲家想想办法!” 冷秀秀额角抽搐几下,笑得极勉强:“你们先休息,我去准备吃的,其它的容后再说。” 大邹氏一怔,顾蓉蓉笑容从眼中溢出来:“哟,说了半天,还是得和我们住一起呀?” 老邹氏沉下脸:“你别胡说。秀秀,快带祖母去,去你院子里看看!” 冷秀秀双手紧握,深吸一口气,强按下不耐烦。 “跟我来吧!” 他们仨跟着冷秀秀出院子,顾蓉蓉盯着冷秀秀的背影,冷秀秀最后出院时,忍不住回头。 和顾蓉蓉四目相对。 第四十六章 我这人胆子小 顾蓉蓉清晰捕捉到冷秀秀眼中闪过的决然和阴狠。 她大概也没想到顾蓉蓉会看她,脸上扯出个僵硬的笑,匆匆离去。 顾蓉蓉带冷知棠进去打扫,拿来被褥,随后在院子周围仔细观察一下。 正要转去房后,顾文楼的声音从隔壁院子门口冷冷传来。 “要去哪?不许乱跑!要是被抓到坏了规矩,可别怪我不救你。” 顾蓉蓉手掐一根草尖,漫不经心道:“我不可敢指望你救,你不害我就算不错了。” 顾文楼迈步过来,四周无人,他压低声音:“顾蓉蓉,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聪明,非常厉害?” 顾蓉蓉偏头看他,现在的顾文楼满脸阴郁之气,眼神都是阴森森的,完全不复当初的清润君子模样。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事儿一边凉快去,”顾蓉蓉嗤笑,“要不就张着嘴对着夕阳,吸取一下日月精化,没准还能长出牙来。” 顾文楼脸色陡然铁青:“顾蓉蓉,你真是该死!” “该不该也不是你说了算,”顾蓉蓉气死人不偿命,“你跟我放狠话,威胁我,顾夫人知道吗? 你可小心点,我这人胆子小,一受惊吓就容易忘事儿,要是忘了给你宝贝妹妹的药放在哪了,想不起来你可别怪我。” 顾文楼咬牙盯着顾蓉蓉,眼底似藏着狂风怒浪。 顾蓉蓉丝毫不惧,微挑眉梢,浅笑回视。 脚步声传来,有个男人跨到月亮门,对顾文楼道:“顾大人,草民王光发前来拜见,方才出门不在家中,未能远迎,还请大人莫怪。” 顾文楼微微颔首:“王员外,有礼。” 王光发扭脸,打量顾蓉蓉,眼神中闪过几分惊艳,又别开目光笑道:“顾大人,草民早听拙妻说过顾大人的威名,得知大人路过,分外欣喜,特备下薄酒,请大人赏光。” 顾文楼虽然看不起王光发这种商户出身的卑贱人,但对他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 “王员外盛情,本官心领,但……” 王光发见他要推辞,赶紧又说:“草民不敢怠慢大人,正好家父在时酿的七十年陈香今日开封,特打回一坛来,请大人尝一尝,也算给这酒助长几分福气,来日也能卖个好价钱。” 顾蓉蓉心说这家伙可真会说话,一番恭维,既讨好顾文楼,又夸了自家的酒。 不过,这般讨好,必有缘由,所图一定不小。 顾文楼嘴角微勾:“既如此,就打扰了。” 王光发见他同意,眉开眼笑:“顾大人,请,请!” 顾文楼扫顾蓉蓉一眼,眉眼间尽显得意,回头吩咐院中差官:“把他们看牢了!” “是!” 王光发对其它官差拱手道:“各位稍等,在下稍后命人送酒菜来。” 王光发把顾文楼请走,临走时还不忘看顾蓉蓉几眼。 此人眼中精光闪烁,肯定没存什么好心,商也是奸商,顾蓉蓉心中防备更浓。 夕阳西沉,院里院外的荒草茂密,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摇晃,看得人心里有点发毛。 顾蓉蓉洒下一些防虫的药,拍拍手正要回院子,范忠从院子里出来。 “世子妃。” 顾蓉蓉点头:“你侄儿怎么样?” “多谢世子妃,按世子吩咐的,一日三次换药,已经没有大碍,过几日就能自己行走了。” “别着急,还是养好再说,”顾蓉蓉道,“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腿上肌肉也很重要,要好好养,免得将来落下病根。” “只是一直用着王妃的平板车,我们实在过意不去,”范忠有些不好意思,拿出钱袋子,“我看他们这庄子挺大,准备去换些吃的,世子妃想吃些什么?” “不用,你也不必在这里换,省好你的钱,”顾蓉蓉笑容意味深长,“放心,一会儿有人来送饭菜,不用自己出钱。” 范忠面带茫然,顾蓉蓉道:“范差官,我不缺钱,也不缺吃的,你若想着报恩,也不必急在一时。长路漫漫,机会有的是。” 范忠目光微闪,缓缓点头:“好,我懂了。” 最后一线夕阳余晖落在顾蓉蓉眉眼间,衬着她眸子黑亮:“范差官,今天晚上务必小心,酒要少吃。” 范忠一怔,还没有回神,顾蓉蓉已经转身离开。 天色彻底黑透,隔壁差官的院子里掌起灯,下人们送去酒菜,喝酒划拳好不热闹,过了两天的苦日子,这片刻的放纵格外肆意。 但犯人们这边的院子就格外安静,院子里没灯,点起几个火堆,各自热些干粮,烧点热水。 冷大生一家走了,这个院子里的其它人就像被冷秀秀彻底忘记,根本没人来送吃的。 顾蓉蓉和冷知棠从平板车上拿下一袋米:“各位,谁想吃粥,过来取吧,每人半碗。” 每人半碗,那熬出来也算是厚粥了,众人眼睛一亮。 这些日子全是吃干粮喝水,香喷喷的米早都忘了什么味儿。 有人吞口唾沫问道:“白给我们吗?” 顾蓉蓉想了想:“那不能。” “天下没有白吃的东西,”顾蓉蓉浅笑,“得说两句夸赞我的话,要好听的。” “说得最好听的,可以多给两个鸡蛋。” 冷知棠忍住笑,顾蓉蓉横她一眼。 有人先过来尝试,顾蓉蓉毫不犹豫,给了半碗。 见是真的给,其它人都过来取。 到最后,过来一个小豆丁,是梳着两个小揪揪的小丫头。 眼睛大大的,黑葡萄似的忽闪,就是这两天吃得不好,下巴就点尖了。 “仙女姐姐,可以给我一点米吗?” 顾蓉蓉俯下身,和她平视:“你叫我什么?” “仙女姐姐,”小豆丁奶声奶气,“你长得好好看,像画中的仙女。” 顾蓉蓉乐了,摸摸她的头,给了她米,还给了两个鸡蛋。 “你说得最好听,我喜欢。” 小豆丁眼睛瞪大,小心翼翼接过:“谢谢仙女姐姐!” 顾蓉蓉摸摸她的头,眉眼带笑。 这孩子说话真好听。 冷知棠问:“你怎么那么爱听好听的话?” 顾蓉蓉诧异:“你这话说的,你不喜欢?” 第四十七章 我这双眼有魔法 院子里飘起粥香,火光映着众人的脸,是这几日都没有笑意。 吃过饭收拾妥当,都早早休息。 顾蓉蓉闭目养神,静静等待。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脚步声,隐隐有灯光。 来了。 顾蓉蓉睁开眼,有人站在屋门口,扬声道:“王府三小姐可在?” 王妃和冷知棠同时坐起来。 冷知棠小声道:“母亲,是来找我的。” 王妃点头:“你别动,我去看看。” 王妃起身到外面,很快说话声就传来,是冷秀秀身边的婆子。 顾知棠对冷知棠道:“来找你的,推不掉。” 冷知棠睁着小鹿眼:“她找我做什么?” “一定是说,姐妹情深,好久不见,现在王府遭难,她心里记挂着你们,但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就想偷偷来找你,让你去叙旧。” “不过,至于去了之后会干什么,就不好说了。” 冷知棠抿抿唇,眉头拧起来:“我和她有什么可叙的,之前的感情也没有那么好。” 正说着,王妃回来了。 “母亲,她说什么?” 王妃拍拍她肩膀:“没事,就说找你叙旧,被我婉拒了,咱们现在身份不同,还是不给她添麻烦。” 冷知棠轻吐一口气,看一眼顾蓉蓉:“又被你说中了。” 母女俩又躺下,冷知棠见顾蓉蓉还坐着,问:“你不睡吗?” “不着急,她还会来的,一会儿还得起来。”顾蓉蓉靠着墙,闭上眼。 冷知棠听她这么一说,也没有困意,又爬起来,和她并坐。 “你是怎么能猜那么准的?” “想知道?” “嗯,说说嘛。” 顾蓉蓉轻笑:“说两句好听的。” 冷知棠鼓鼓腮帮子:“仙女二嫂,你长得最好看,行了吧?” 顾蓉蓉:“把最后三个字去掉。再说一次,语气真诚一点。” 冷知棠长出一口气:“仙女二嫂,你长得最好看。” 顾蓉蓉睁开眼,眼睛黑亮似黑色曜石:“因为我这双眼睛,有魔法。” 冷知棠眼睛缓缓睁大,声音都不自觉变小了:“什么魔法?” 顾蓉蓉声音低缓:“我能够看透人心。” 冷知棠轻抽一口气,定定看着她半晌:“真的假的?” 王妃差点气笑,闭上眼睛没说话,这个女儿真是单纯。 不过,说真的,顾蓉蓉倒真有些让她看不透,有时候成熟沉稳又老辣,有时候又带点孩子气。 总之,和之前的认识的,传闻中的那个顾蓉蓉,完全不同。 恰在此时,外面又有动静。 冷知棠往外看,顾蓉蓉按住她手臂:“这次应该是冷秀秀亲自来了,她要是拿来吃的给你,记住。” “不要吃,”冷知棠点头,“我记着的。” “她要是要带我走,怎么办?”冷知棠又问。 顾蓉蓉略一思索,冷秀秀几次三番,怕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还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与其等着她使坏,还不如将计就计。 “你信得我吗?”顾蓉蓉问。 冷知棠紧抿唇,回视着她,两人相对片刻,王妃也坐起来。 冷知棠回头看王妃:“母亲。” 王妃握握她的手:“知棠,你也长大了,自己决定,母亲支持你。” 冷知棠点点头,对顾蓉蓉说:“我,我相信你。” 顾蓉蓉拿出药丸给她:“信我,就把这个吃了,一会儿冷秀秀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 冷知棠小脸微白:“你不是说……” “这药可以解百毒,放心,她不会毒死你,最多就是点迷药什么的,吃过多后,你就装晕。” 顾蓉蓉在她耳边低语一番,冷知棠呼吸微微急促,双手紧握,紧张又有点兴奋。 “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把她打走就是,”顾蓉蓉拍拍她,“就是她一定不会罢休,还会出别的招。” “我去,我不怕,”冷知棠把药丸吞下去。 顾蓉蓉声音坚定:“你放心,我会跟着你,暗中保护,不会让你受伤害。” “好。” 话音落,就听外面果然响起冷秀秀的声音。 “知棠妹妹。” 冷知棠握紧拳头又松开,正要答言,外屋的冷星尘开口道:“有什么事?” 冷秀秀声音带笑:“大哥,我是来找知棠的。” “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冷星尘淡淡拒绝。 “大哥,明天一早你们就出发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心里实在难过,就让我见见知棠妹妹吧。” 顾蓉蓉给冷知棠递个眼色,冷知棠清清嗓子:“来了。” 冷知棠一出去,顾蓉蓉也跟着下床,把袖口和裤口都绑起来,头发也束起,全身收拾利索,看了王妃一眼,从后窗翻出去。 顾蓉蓉跃到房坡,趴下慢慢往前面去,居高临下,看着冷秀秀。 冷秀秀带着一个小丫环,丫环提着灯笼,她手里托着个托盘,里面放着精致的点心。 “知棠妹妹,之前人多,也没和你说上几句话,我一直惦记着你,知道家里出了事,我这心里难受得不行,”冷秀秀装模作样,用帕子压压眼角,“可这女子嫁了人,就不那么自由。” “我也是求了夫君好久,才在这里等到你们。” “咱们姐妹以前感情那么好,我始终记着,知棠妹妹,这是我特意让厨房给你做的点心,你尝尝。” 冷秀秀缓缓抽一口气。 心里默想,难道顾蓉蓉真的能看透人心? 听听冷秀秀说的这话,简直和顾蓉蓉预测的相差无几! 再看冷秀秀故作伤心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假。 冷知棠以前只觉得冷秀秀娇弱爱哭,今日瞧着,这戏做得真假。 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 冷知棠垂眸道:“多谢你,你有心了。” 冷秀秀红着眼睛又露出笑意:“瞧你,谢什么?我以前去王府,你让我吃了多少好吃的?这点算什么。” “喏,快吃吧!” 粉乎乎的香甜点心,看着极诱人,也的确是冷知棠以前爱吃的。 但此时怎么瞧怎么觉得恶心。 正想压住恶心伸手拿,冷星尘走过来:“刚吃过饭,吃什么点心?” 第四十八章 她嫌你们不够格 顾蓉蓉在屋顶上,看到冷星尘走出来,把冷知棠护在身后。 冷星尘小声叫:“大哥。” 冷秀秀本来都可以把冷知棠带走了,谁知道现在冷星尘又出来插一杠子。 她勉强挤出个笑:“大哥,你还没睡?” 冷星尘没理会她,直接把放着点心的托盘推开,对冷知棠道:“时间不早,回去休息。” 冷知棠抿抿唇,当着冷秀秀的面,又不能说实情。 只好小声道:“大哥,我也很久没有见秀秀了,想和她聊聊。” 冷秀秀赶紧说:“是啊,大哥,让知棠去我那里吧,我那还舒服些。” 冷秀秀扯出个温柔的笑:“大哥,知棠妹妹跟我走,你还不放心呀?” 冷星尘目光清冷,反衬冷秀秀的笑越发显得尴尬。 冷星尘扯扯冷星尘的袖子:“大哥,我想去。” 冷星尘蹙眉:“不行!” “大哥,”冷知棠心里着急,嘴又不能说,“我就是想去,你不要管我了。” 冷星尘脸色微沉,忍不住咳嗽几声,冷知棠小脸有些泛白,揪着他衣袖的手又松开。 她自小和二哥关系更好,可以在二哥面前肆无忌惮,但面对大哥不行,别看大哥身子弱,不会欺负她,但她就是有点怕怕的。 顾蓉蓉在屋顶上,一点声音也没出,静静等待。 远处树梢上,冷星赫微眯着眼睛,看着顾蓉蓉的身影。 她像一只蜇伏的小兽,不慌不忙,耐心十足,等待着一击必中的机会。 她想做什么? 冷星赫觉得,每次遇见顾蓉蓉,她都能展现出新的一面,像一本猎奇的书,永远不知道下一页会是什么。 冷慢慢在一旁说:“世子,王家人没安好心。” 冷星赫面色沉似水:“我知道,但母亲他们都在王家,不能过于激进,看看再说。” 话音落,就见冷秀秀的丫环提着灯笼转了方向,冷秀秀高高兴兴,拉着冷知棠出院子。 冷星赫蹙眉:“这个丫头,怎么就跟冷秀秀去了?” 随即,就见顾蓉蓉也动了,宛若一只轻巧的狸猫,悄悄跟上,未发出一点声息。 顾蓉蓉一路跟随,冷秀秀带着冷知棠到一处安静雅致的小院儿。 一踏进院子,冷秀秀总算微吐一口气,进了这里,任务就算完成一多半。 冷知棠左瞧右看,进屋丫环点了灯,屋内一切都罩在柔润的光线中。 屋子布置得不错,但冷知棠出身王府,什么精致的东西都见过,也不足为奇。 冷秀秀看着她那无所谓的模样,眼中闪过嫉恨。 冷知棠,都落了难,还是这副端庄的样子,永远都高她一等! 不过,过了今晚,这一切就都要改写! 冷秀秀笑得温婉,把点心递过去:“快吃吧,还想吃什么?一会儿我让厨房准备。” 说罢,又亲自给冷知棠倒茶。 冷知棠看着粉嫩的点心,还有碧绿的茶,犹豫一瞬,还是拿起来慢慢吃了。 “挺好吃的,多谢,”她小声说,“你要和我聊什么?” 冷秀秀把茶给她添满:“我听我母亲说,你被宋家退婚了?” “不是被退婚,是我休了宋家子,”冷知棠抬眸看着她,“这不一样。” 冷秀秀一怔,随即又叹道:“是是,不一样。你这么做是痛快了,可你想过后果吗?” “什么后果?”冷知棠垂眸,长睫毛似鸦羽,“退婚也不算什么稀罕事,长公主还和离过。” “再说,”冷知棠一顿,“你在嫁到王家之前,不也退过一次婚吗?” 冷秀秀一噎,笑容瞬间尴尬:“你这话说的,我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我这也是担心你,你可别多想。” 冷知棠沉默半晌:“那你说,怎么办?” 冷秀秀笑着拍拍她手背:“这不是闲聊吗?咱们是姐妹,你还记得以前我们经常聊,将来嫁个什么样的人。” “我二嫂说了,女子也一样能自立,不非得靠男子,我还小,不必整天急着嫁人。” 冷秀秀眸光微讶:“你二嫂?你说顾蓉蓉?” “不然呢?还有谁?” 冷秀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知棠,你是怎么回事?顾蓉蓉那种女人,怎么能做你二嫂?她配吗? 别说嫁给世子哥哥,就是到我们王家来,她都不够格!” 冷知棠慢慢饮口茶:“你放心,她不到你们王家来,她嫌你们不够格。” 冷秀秀:“……” 后窗外的顾蓉蓉微挑眉,这小丫头可以啊,没白教导。 冷秀秀被气个半死,也不想再多说,见冷知棠也不晕,有点纳闷:“知棠,你困了吗? 困了我让丫环去打水给你洗漱。” 冷知棠猛地想起,这茶水点心里应该是有迷药,她该晕了。 手抚着额头,晃了晃:“好像是……有点困了,我……” 哐,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冷秀秀:“……” 药效这么快吗?说来就来? 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她低声吩咐丫环:“快,把她抬到床上去!” 冷知棠被抬上床上,闭着眼睛努力保持呼吸平静,不叫冷秀秀看出端倪来。 所幸屋里光线不太亮,冷秀秀也没怎么干过这种事,根本没有察觉。 “你在儿看着,我去找夫君来。”冷秀秀吩咐丫环一声,转身就走。 她一走,顾蓉蓉立即翻窗进屋,小丫环还没看到是谁,直接被揍晕。 “知棠!”顾蓉蓉把小丫环的外裳扒下来,让冷知棠换上,快速道,“跟我走。” 冷知棠紧张地冒汗:“去哪里?” “跟我来就是了,走!” 顾蓉蓉把小丫环扛上肩头,带着冷知棠,迅速出院子。 她们没走远,顾蓉蓉给小丫环喂了颗药丸,低声对冷知棠说:“你在这里看着她,放心,我观察过,这儿地势矮,上面前是花丛和树,只要不出声,没人能看到你。” “她……” “她醒不了,放心。”顾蓉蓉看冷秀秀离开的方向,“我一会儿就回来。” 冷知棠看着她黑亮的眼,莫名有了勇气:“行。” 顾蓉蓉点头,拿出一包药粉:“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人,你就把这个洒过去,然后跑再躲起来,我会找到你的。” “好。” 顾蓉蓉转身,迅速融入夜色。 第四十九章 偷梁换柱 顾蓉蓉速度飞快,很快发现冷秀秀。 大概是心虚,她提着灯笼走还绊了几次,到王光发院子外的时候,都出了一身细汗。 她没进院,对门口的小厮道:“去请老爷过来。” 王光发正和顾文楼喝酒,也饮得差不多,听小厮一说,就知道事情成了。 王光发眼睛放光,倾身对顾文楼道:“顾大人,酒怎么样?” “甚好,”顾文楼七分醉,脸也红了,眼神有些迷离。 “有酒自当有美人,”王光发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前几日有个戏班子来我庄子上唱戏,那个青衣……美!稍后我让送她过来,顾大人听几段?” 顾文楼微挑眉:“哦?王大人府上还有这等妙人?” “为顾大人解解乏。”王光发笑着起身,告辞退下。 顾文楼眯着眼睛,饮尽杯中酒,等着。 顾蓉蓉眼中闪过狡黠的笑,脑海中闪过一个绝佳的主意。 王光发到外面见到冷秀秀,笑道:“事成了?娘子辛苦了。” 冷秀秀轻哼:“是成了,人现在就在那边,我那妹妹娇嫩得很,算是便宜了你。” 王光发捏住她下巴,手指微微用力,眼睛眯起:“怎么,醋了?” 冷秀秀吃痛,但不敢吭声,声音轻颤:“我哪敢?为夫君,你高兴就好。” 王光发笑一声,搂着她用力捏她的腰,痛得她冒冷汗:“乖,你最懂事,放心,留下她,她也是个罪女,不会抢了你的位子,明日去库房,找个你喜欢的东西,这几日好好养身体。” 冷松松轻吐一口气,不稀罕什么东西,只要别再折腾她,让她好好休息就行。 冷知棠,不是我心狠,是我实在受不了了,你现在罪臣,不用去西北,留在王家,只要伺候好王光发就行。 挨几顿打……没关系的吧? 顾蓉蓉听出话里的古怪,看着昏暗灯笼光芒下冷秀秀的脸,心头狐疑。 王光发淡淡道:“我去看看她,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去看你。” 冷秀秀如蒙大赦:“好。” 王光发一走,冷秀秀也转身离开,双腿都有点发软。 刚转过弯,后颈一痛,便陷入一片黑暗。 顾蓉蓉扶住冷秀秀,撸起她衣袖,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冷秀秀身上伤痕交错,全是被虐打的伤。 顾蓉蓉瞬间明白,这个王光发怕是个变态,有心理毛病,喜欢虐打女子。 冷秀秀这是受不住,把冷知棠推出去。 可恶! 顾蓉蓉扛起冷秀秀,另说,冷秀秀看着挺瘦,还真有点重。 正要走,身后草尖微响,顾蓉蓉立即回头。 “出来!” 冷星赫走过来:“要帮忙吗?” 顾蓉蓉似笑非笑:“大侠既然来了,那就有劳你帮忙,把她抱起来,跟我走。” 冷星赫面具下的脸拧成一团:“你让我抱她?” “不然呢?背也行,”顾蓉蓉无所谓。 冷星赫莫名有点气,伸手一抓,抓住冷秀秀腰带子,像拎包袱一样拎在手中。 顾蓉蓉轻拍手:“厉害厉害。” 两人一起回刚才的院子,把冷秀秀放到床上。 冷星赫转身就走,扭头又见顾蓉蓉没跟上,还拿出个东西来点燃。 那东西是粉红色,颗粒状,不知道是什么。 “你在干什么?这是什么?” 顾蓉蓉轻笑:“大侠平时定然是行侠仗义,光明磊落的人,所以不懂这些,这颗像老鼠屎一样的东西,有奇效。” 冷星赫听她说“光明磊落”,不知为何,总觉得脸上火辣辣。 刚把东西点燃,外面有脚步声响,两人再想从前门走,已然来不及。 冷星赫一把拉过顾蓉蓉,从后窗翻出。 前脚落地,后脚王光发就进了屋。 屋里没点灯,一团漆黑,不过,屋中有一股淡淡甜香,让人忍不住想一闻再闻,心跳也在加速,还痒痒的。 王光发按捺不住,三两下脱掉外裳,踢掉靴子,窜到床上去。 不消片刻,屋子里就响起动静。 后窗外,冷星赫感觉自己的脸和脖子、耳朵都在发烫,手也不自觉握紧。 心里有点懊恼,还有点羞耻,复杂的情绪如丝如缕,萦绕上心尖。 他忍不住偷眼看顾蓉蓉,想看她是否也是娇羞,一如那晚…… 哪知,一扭头对上顾蓉蓉清澈冷静的眼神,似冷水泼头,一下子把冷星赫心里那丢丢的复杂,全泼没了。 “大侠,走啊。” 顾蓉蓉诧异:“你不会有听人这种墙角的习惯吧?” 冷星赫简直气炸:“简直胡说八道!我岂会做这种事?” “那快走吧,还有的忙,既然来了,就帮到底。” 冷星赫看着她的背影,气得咬牙,但还是忍不住追上去:“你还想干嘛?” 顾蓉蓉像只奸诈小狐狸:“等会儿你就知道。” 顾蓉蓉先去找了冷知棠,让她安心。 冷知棠看到冷星赫也在,惊喜地瞪大眼睛,又抿住嘴唇。 “我们要去干件别的事,你要不要跟?还是在这等?”顾蓉蓉问。 冷知棠当然是想跟:“我要一起去。” 顾蓉蓉点头:“好,走。” 是时候让这个小丫头知道人心叵测,见识一下人性险恶。 老邹氏和大邹氏今天晚上都吃撑了,还在吃。 想把这几天饿的都补回来。 冷大生擦了身子上过药,总算感觉舒坦了些,像又重新活过来。 他越发觉得,得留下,不能去西北。 “你一会儿去找秀秀,”冷大生说,“我有事跟她说。” 大邹氏问:“什么事?” “当然是关乎到咱们未来的大事,我得想办法,留下来。” 冷大生目光阴毒,大邹氏凑过来:“当家的,你有什么办法?” “能动人心,无非就是两点,一是财,二是色,”冷大生侃侃而谈,“财我们有,色,我们也有。” 老邹氏打个饱嗝,感觉东西都要从嗓子里滚出来。 “财在哪儿?色又在哪儿?” 冷大生轻哼:“财,就让王家出,让王光发出,让他给姓顾的钱,只要足够多,不怕那姓顾的不答应。” “那色呢?”大邹氏问。 冷大生眼底火光跳跃:“色,当然是顾蓉蓉。” 第五十章 八成是个狐媚子 后窗外的顾蓉蓉似笑非笑,冷知棠浑身冰冷,偷眼看她,不知道她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冷星赫面具下的脸阴沉似水,手握紧刀柄,恨不能进去把冷大生一家咔嚓了。 顾蓉蓉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们别生气,继续听。 大邹氏不明所以,问冷大生:“顾蓉蓉?那个下贱庶女?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老邹氏不以为然:“下贱庶女而已,怕她作甚?之前是在路上,我们不得不让着她,现在不一样了。” “这是哪儿?这是我孙女的家!我们说了算,她还不是案板上的肉,随我们拿捏!” 冷大生点头:“娘说得对,你去叫秀秀来,我交待给她,让她把顾蓉蓉绑了,送去给王光发,王光发收到我们的礼,自然就会高兴,愿意给我们出钱,到时候顾文楼一点头,我们就能留在这里,换个姓名,避过风头就是了。” 大邹氏摒住呼吸,还有点犹豫,但也动了心:“顾蓉蓉是顾文楼的妹妹,能行?虽说是庶的,但……” “哼,”冷大生笑声讥讽,“你知道什么?我这次栽在顾蓉蓉手里,就是顾文楼的缘故! 是他让我钻到顾蓉蓉的帐篷里,也是他给我的药! 我没把他招出来,他应该感谢我,如果不识抬举,那就拼个鱼死网破。” 大邹氏抽一口气:“什么?是他?他为什么……” 老邹氏撇嘴:“这还用说,嫡庶自然就牵扯到后宅,依我看,那个贱庶女顾蓉蓉长得一脸狐媚子样儿,八成就是因为她生母也是个狐媚子,否则怎么会与人作妾?那顾夫人早就容不得她了!” “对对,是这个理儿,”大邹氏点头,“顾蓉蓉还抢了顾婷婷的婚事,要不然嫁到王府做世子妃的,就是顾婷婷!” “不过,这顾婷婷的命是真好,不愧是福星,被人顶了婚事,倒也避过一场大灾,她还成了受害招人怜的那个,将来再议亲名声也不会受损,啧啧。”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去叫秀秀,我吩咐她!”冷大生催促。 大邹氏不情不愿,但也无法,只好走出去。 顾蓉蓉示意冷星赫跟上,让冷知棠暂时留在原地。 大邹氏边走边嘟囔:“这黑灯瞎火的,真是,让我出去找人,你们娘俩倒是会使唤人,吃饱喝足歇着一躺,哼!好像我不累似的。” “等我见到秀秀,一定要要点私房钱,我谁也不给!” 大邹氏正往前走,顾蓉蓉几个跟步就到她身后,见四下无人,竖手刀把她砍晕。 顾蓉蓉回头对冷星赫说:“大侠,该你了。” 冷星赫默默背起大邹氏——这个女人有点胖,他拎不起。 “走,”顾蓉蓉在前面带路。 冷星赫声音发闷:“去哪?” “找王光发。” 顾文楼喝得七分醉,本来只有五六分,但左等右等,王光发说得那个女子都没有来。 他慢慢喝得就有七分醉。 他手下也没跟着,王府的两个小厮和木头一样,实在无趣。 正百无聊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香气,脂粉香,好闻得紧。 顾文楼眯着眼睛想往外看,但不知怎么的,就是看不太清楚。 眼前好像……越来越模糊。 顾蓉蓉听到“扑通”几声响,转头对冷星赫说:“走,可以了。” 冷星赫看着她那双晶亮的眸子,纯纯就是充满八卦之光,充满想看好戏的期待,不知该喜还是忧。 顾蓉蓉才不管他怎么想,踢开小厮,把顾文楼拖到床上去,伸手扯顾文楼腰带子。 冷星赫一把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扒他衣服,”顾蓉蓉说得理直气壮,“不然我们干什么来了?” 冷星赫把扛来的人扔床上:“你脱这个,我脱他。” 顾蓉蓉眼中闪过笑:“行,行。” “事儿真多。” 冷星赫听她小声嘀咕,鼻子都要气歪了。 “顾蓉蓉,你是不是个女人?男女有别懂不懂?” “我是不是女人不用你来说,大侠,你我也男女有别,那你就别跟着我了。” “你……” 冷星赫简直气死,恨恨扯掉顾文楼的衣裳——这家禽,穿得这么严实干什么! 把两人扒光,顾蓉蓉忍住笑:“走,我们可以等着看好戏了。” 两人一同离开,顾蓉蓉到藏着那个小丫环的地方,戴上鬼脸面具,把人弄醒。 小丫环迷迷瞪瞪,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鬼脸,吓得尖叫一声。 顾蓉蓉刻意压着嗓子:“赶紧去找护院,带他们去见你家老爷,你家老爷被老色鬼缠身了……” 话没说完,小丫环双眼一闭,又被吓晕了。 顾蓉蓉:“……” 胆子这么小的吗? 顾蓉蓉二次把人弄醒。 还没说两句,又晕了。 冷星赫都看不下去:“你要干什么?我去。” 顾蓉蓉无奈:“行吧,那你去,让人去看王光发,越多人越好,对了,他不是还有个老娘?” “嗯,是有。” “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冷星赫:“……”好气! 顾蓉蓉返回来找冷知棠,悄悄在她耳边说几句,冷知棠眼睛睁圆,紧张又兴奋。 “行不行?不行我去,”顾蓉蓉说。 冷知棠连连点头,用力握握拳头,长出一口气:“行!” 冷大生在屋子里,心思把计划想了个遍,觉得没有什么纰漏,又开始想以后的美好日子。 反正他是要留下,无论是和王光发谈,还是和顾文楼谈,别人他不管,他自己是一定要留下。 三人不行,一个人总行。 大难临头,先顾个人,反正老娘年纪也大了,也没几年活头,至于大邹氏……这些年老得不成样子,都多长时间没碰过她了? 正好趁机再娶个小的。 想想都美得很。 正神游天外,忽然听到后窗外有人小声说话。 像是个小丫环。 “你看见没?那腰扭得,都快断了!嘻嘻……也真是难为她了,瞧着年纪不小了,还能扭出那种模样来。” “唉,没听说吗?她们是流放犯,勾住咱家老爷,想着留下呗。” “当不了夫人,还不能当个妾吗?反正都是冷家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冷大生一激凌,一下坐直。 怎么个意思?有人截他的胡了? 第五十一章 惊天大热闹 冷大生有点急。 王光发这个事儿是他想出来的主意,可不能被别人抢了先! 要被其它的女人给占了,那他再送去顾蓉蓉也不行了。 关乎他以后的美好生活,不能就这么干等! 这个大邹氏,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这么久也不回来。 “娘,”冷大生撑着站起来,“我得出去看看。” 老邹氏也听见了,心头也起急:“行,我陪你吧,搀着你点。” “行。” 母子俩出院子,完全不知道,暗处顾蓉蓉和冷知棠在看着他们。 冷知棠手心冒汗:“他们不会听出我的声音来吧?” “不会,你刚才的声音细得跟小鸡崽一样,我都听不出来。” 冷知棠皱眉,还没反驳,顾蓉蓉已经扯着她走。 “还去哪?” “当然是看戏啊,不然不白折腾了?” 冷知棠眼睛放光,从小在王府长大,要学的规矩特别多,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她从来不知道,好多事情竟然如此有趣! 而且,特别刺激! 顾蓉蓉着她走到半路,就听到前方一阵人欢马乍。 冷知棠吓得站住:“我们被发现了?” 有人敲锣,有人大喊:“着火了,快来救火!” 顾蓉蓉轻笑,看来这就是冷星赫想出的法子。 来的不只有救火的家丁,还有王家老夫人。 房子当然没着,就是点了几个湿乎乎的草垛,光冒烟,没什么明火。 饶是如此,也把王老夫人吓得够呛。 “我儿呢?我儿光发在何处?” 小厮赶紧过来回话:“老夫人,大爷在屋里。” 王老夫人皱眉道:“冷氏呢?出这么大事,还睡得着?睡觉这么死,把我儿伤着怎么办?” 王老夫人说着又觉得不对:“不对,我儿怎么歇在这里了?” 小厮还没吭声,不知屋里怎么回事,好像突然冒一起火光,里面的人尖叫一声。 顾蓉蓉在后窗外拍拍手上的土——刚才把屋里扔了个点着的草球,屋里那俩人不醒也得醒。 王光发其实已经是迷糊半醒,早该爬起来,但不知怎么的,头晕得厉害,身上也乏得很。 一手摸到身边的女人,想起刚才的滋味,又觉得值。 听到院子里隐约有他母亲的声音,也没点灯,正想要出来,就看到一团火从外屋后窗窜进来,吓得他大叫一声,赶紧跑出去。 外裳和靴子都没顾上穿。 王老夫人一见他这个德行,就知道他干了什么,见他没受伤,低声道:“瞧瞧像什么样子!” 王光发拢一下身上里衣,咧嘴笑:“母亲,您怎么来了?这大晚上的。” 王老夫人哼道:“还不是你这闹得不安生,听说着火,怕你有所闪失,就赶了来。” 她目光入里一掠,低声问:“是何人?怎的带到府里来了?也不怕冷氏又哭?” “母亲,这个是她亲自送给儿子的,”王光发得意一笑,“儿子也满意,打算纳个妾。” “哦?”王老夫人惊喜,“纳妾好,多纳几个,多生几个孩子,给我们王家开枝散叶,是什么人?得找好生养的,别像冷氏似的,这么久也不见生个蛋!” “母亲,是原来王府的小姐,”王光发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得意,“您儿子出息了,也能享用王府的女人了。” 王老夫人脸色微变:“王府?哪个王府?难道是……” “正是,”王光发点头,“不然儿子凭什么让他们一帮犯人住进来?” 王老夫人咬牙:“你糊涂!他们是犯人,如何能留下?” “母亲,儿子已经和顾文楼喝过酒,再舍点钱财,给他点好处,这个不难,”王光发胸有成竹,“待事成之后,此女就不得不隐姓埋名,完全依附于我,任由我拿捏。” 王光发眼睛里闪着变态的光,手指都有些发痒。 王老夫人微皱眉:“还是要小心些才是,别在女人身上栽了跟头。” “母亲放心,儿子绝不会……” 话音未了,像是专为打他的脸而来,屋里的女人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地跑出来。 “老鼠,有老鼠!” 她大喊大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王光发回头,脸上的笑容僵住,甚至还能听到龟裂的声音,咔咔作响,碎成粉末。 眼前有点发黑,脑子极力想证明,眼前这一切不过就是个幻觉,但心像被一块巨石狠狠砸下。 提醒他,这不是幻觉,就是真的。 冲出来的女人站在台阶上,她光着脚,上半身只挂着个肚兜,下半身穿着条松松垮垮的亵裤,遮不住粗壮的腰,更遮不住宽大的胯。 她的头发披散,耳边鬓角已经有了零星的白,皮肤干糙,额头眼角嘴角随处可见纹路。 眼睛里满是不安,看着这双眼,王光发想起一个词:人老珠黄。 王光发身子一晃,双腿软得差点倒下去。 王老夫人从震惊中回神,声音似从胸腔里挤出来,每个字都要喷火。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亲……亲家?”大邹氏不明所以,“你怎么来了?” 王老夫人差点被气得原地升天,恨不得咬碎满口的牙:“这是我家,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秀秀,我来……” 她说她是想来找冷秀秀,但王家母子根本无法听下去。 王光发脑瓜子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苍蝇在他面前成群结队地变成花样地羞辱他。 王老夫人也觉得老脸通红,真想一拳头捶死大邹氏。 “无耻!无耻!”王老夫人怒骂,“无耻!” 她翻来覆去,脑子里空空如也,也不知道骂什么。 顾蓉蓉紧咬着嘴唇,躲在暗处,肚子都闷疼了。 冷知棠脸通红,又气又羞又恼又好笑。 冷星赫却浑身冒寒气——如果不是顾蓉蓉警觉,如果不是她鬼主意多,那现在吃亏的就是他的妻子和妹妹。 王家人,该死! 王老夫根本不知道她已经在死亡边缘不断徘徊,怒声道:“去,把冷氏给我叫来,叫来!” “让她立刻滚过来,让她亲眼看看,她和她娘都干了什么?” “我们王家,究竟造了什么孽!” 第五十二章 人若犯我,我必杀之 冷秀秀感觉自己做了一场特别长的梦。 上半场是被王光发虐待,下半场恍恍惚惚又换了地方。 全身的骨头像是被碾碎了重塑,又碾碎,她连哭都没力气了。 顾蓉蓉带着冷知棠,扒在后窗外。 冷知棠眼睛亮晶晶,小声说:“二嫂,她会被发现吗?” “当然,”顾蓉蓉语气笃定,“不然我折腾什么呢?拎着她来回走,我也很累的好吗?” “要不是人太少了,也不至于这样,”顾蓉蓉小声嘀咕,“都怪那个小丫环不争气,还没说话就晕了。” 冷星赫:“……” 累的人好像是他吧?人是他拎的、扛的好吗? 还有,知棠这丫头什么时候跟顾蓉蓉关系这么好了? 二嫂,叫的真顺嘴。 他暗自生气,但两个姑娘都等着看热闹吃瓜,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顾蓉蓉往门口方向看:“该来了呀,刚才都指明方向,怎么王家人办事效率这么差!” 冷知棠小声说:“是不是咱们聊的太隐晦了,他们没听懂?我们只说看到大娘子去顾大人那边找大爷了,他们能联想到吗?” 顾蓉蓉摸摸下巴:“能吧?再等会儿,要是不能,咱们也放火。” 刚聊完,门外就有了动静。 “来了来了,脑袋下来点!” “哦哦,”冷知棠头往下藏了一点儿。 冷星赫:“……”真是没脸看。 来的是王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别看是个下人,在王家的地位可不低,平时连冷秀秀都不敢对她大声说话。 她管后院,她男人管前院,夫妻俩厉害得很。 这次她不仅带了几个婆子,还带着几个前院的家丁,都是身强力壮。 但毕竟是顾文楼睡的地方,她还是得客气些。 顾文楼正睡着香,听到外面吵吵,抚着头没睁眼,意识渐渐回笼,听出是个婆子的说话声。 “顾大人,老奴奉大爷之命,还给大人请个安。” 顾文楼简直莫名其妙,这大半夜的,一个婆子,来请的哪门子安? 这王家果真是上不了台面,商户就是商户! 他没吭声,也懒得理。 就听那婆子在外面道:“大人,我家大爷没来,就当是不知道,老奴来把事情处理掉,对外就说是个奴婢,您和大爷的面子都保全,您觉得如何?” 顾文楼睁开眼,眉头紧皱:什么?他和王光发?王光发是什么东西?也配和他相提并论? 什么奴婢,什么面子?王光发还当是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 顾文楼偏头看看,身侧还睡着的女人,之前好像醉得太厉害,也没太仔细看,这会儿一瞧,长得……算是清秀。 远远谈不上绝色。 也没听到她唱戏,不知道唱腔如何。 不管如何,现在顾文楼是半点兴致都没了。 笑话,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在京城的时候,想嫁给他的女子能排到京城外,哪轮得到一个资色平平的戏子? 外面的婆子见里面没动静,又拔高音量:“顾大人,您是奉旨办事的差官,要是闹开了,对谁都不好,还请您行个方便,把人交出来!” 顾蓉蓉在后窗,用力抿唇憋住笑。 冷知棠也紧闭唇,瞪大眼睛。 两人交换一下眼神:这个老婆子,胆子也太大了吧?如此豪横,敢这么跟顾文楼说话?是不是觉得王家就是天下,在后宅里作威作福久了,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冷星赫心里也哼笑,王家都是些什么东西! 不出顾蓉蓉所料,这婆子话还没说完,一只茶盏就从屋子里飞出来,砸在婆子身上。 “啪”一声,四分五裂。 婆子的话也戛然而止。 下一刻,顾文楼边系腰带子边往外走,他正经起来,还是有点威严的。 毕竟是一部尚书之子,精心培养,又曾是太子身边的红人,经常出入东宫。 顾文楼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婆子:“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次,本官没有听清。” 婆子一噎,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肯认怂,福福身道:“顾大人,我家大爷……” 顾文楼一脚踢飞脚边的小凳子,再次砸过去。 小凳子击中婆子的小腿,当即就有点站不住,要不是身边的人扶住她,得一屁股坐地上。 “你家大爷?王光发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官面前称爷?若非他相邀,本官会到你王家来?区区商户,连京城的门都进不去,也配!” “本官连东宫都能出入,太子身边近侍见了本官也得恭恭敬敬,你这个老妪,给本官提鞋都不配!” “滚!让王光发亲自来见我!” “你……”婆子疼得咧嘴,火气上头,有点忘乎所以,“这是我王家的地方,你怎可如此无理?睡了别人的女人,还好意思如此凶悍,京城来的就可以没有王法吗?”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顾文楼脸色黑沉,转身进屋,提着腰刀就冲下台阶。 其它的家丁婆子就是来站脚助威,也没拿家伙兵器,压根也没有想过要动手,现在一见顾文楼提刀,人都傻了。 顾文楼可不管这些,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冲到近前,一刀扎过去,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一下就把管事婆子扎个透。 血腥味儿弥漫,现场寂静无声。 顾蓉蓉捂住冷知棠的眼。 冷星赫也想捂住顾蓉蓉的眼,但看到顾蓉蓉没有丝毫害怕,还兴致勃勃的时候,手又握紧。 他怎么忘了,顾蓉蓉哪会怕这些,都能提刀对抗杀手,剑剑沾血。 冷星赫忍不住问:“你……” “我什么?”顾蓉蓉疑惑。 “没事。” 顾蓉蓉翻个白眼:“大侠,别问没用的幼稚的问题,我不怕,我也不是杀人狂,见血就来疯,纯粹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 冷星赫眼神微讶,心头像被击中,因为顾蓉蓉的坦荡真实,还是因为别的,他自己也说不清。 冷知棠小声问:“仙女二嫂,我能看了吗?” 冷星赫:“!!” 二嫂,还仙女! 这都是谁教的? 第五十三章 开大眼了 王老夫人气得体如筛糠,简直没眼看大邹氏。 王光发早就没眼看了。 闭着眼睛,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脑瓜子嗡嗡的——感觉嘲笑他的苍蝇没飞走,还把蚊子给招来了。 不但吵,而且还有点浑身痒。 他心里不禁有点发毛,该不会是大邹氏有什么暗病吧? 大邹氏也渐渐意识到不对劲,脑子慢慢回归,看到王光发衣衫不整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回想似晕非晕的时候…… 她浑身的血液也在一点点凝固,忍不住打寒颤。 正想悄悄撤回屋,至少把衣裳穿好,王老夫人喝道:“站住!” “亲家……”大邹氏喉咙艰涩道,“总得让我穿好衣裳……” “呵,”王老夫人冷笑,“衣裳?你是想穿衣裳,还是想捡回脸?我告诉你,哪种都不可能!” “我活了半辈子,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你们冷家,这岂止不是要脸,简直就是把脸撕下来,再狠狠踩!” “你就给我站在这儿,等你女儿来了,好好看看,你们家都干了些什么!” 王老夫人也豁出去,反正事也是在自己家里出的,这些知道内情的奴才,大不了打杀了就是,今天必须让冷家人的服软,道歉,还得把冷秀秀休了! 正说着,外面有人道:“亲家,干什么这么大火气?” 冷大生母子到了。 他们俩对这里不熟,转来转去找不到地方,后来还是看着冒烟的地方找来的。 刚到门口,就听到老夫人在发火,说什么冷家如何,冷大生心里暗笑,猜测着这是事情办成了。 王老夫人大概不喜欢自己儿子被其它的女人勾引,被人拿捏着要名分,这才生气,不过气也是白气,他的目的必须达到。 冷大生进院就挺直腰板,走到老夫人面前:“亲家。” 他瞄一眼旁边的王光发,衣裳不整,心里更加笃定:“亲家,依我看,这是年轻人的事,女婿年轻,家里又只有秀秀一个正妻,再纳个妾也不是不行。” “是不是秀秀不肯?还是你担心秀秀不高兴?无妨,”他一拍胸口,豪气万千,“我这个做父亲的打个包票,秀秀是我的女儿,绝不是那种善妒之人。这妾要是将来给你们王家添丁进口,也是秀秀的亲人不是?” 王老夫人都惊呆了,王光发也抬起头看着他,眼神空洞迷茫,怀疑人生。 顾蓉蓉和冷星赫带着冷知棠刚回到这边,听到冷大生这番话,顾蓉蓉狠狠掐着自己大腿,以免笑出声。 以前审犯人,什么奇葩事都听过见过,像冷大生这般说辞,还从来没听说过。 冷大生见王家母子这副表情,以为是被他的宽容大度震住,还有些得意。 旁边老邹氏眯着三角眼,盯着台阶上的大邹氏,不可置信地又揉揉眼睛,轻扯一下冷大生的衣袖。 冷大生不明所以,还有点烦他娘,低声问:“干什么?” 老邹氏眼睛瞪大,死死盯着,冷大生此时察觉出情况不对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大邹氏站在台阶上,光线里,衣不蔽体,披头散发,低头别脸。 冷大生僵硬转头,看看她,又看看王光发,满脸惊愕。 半晌,冷大生喉咙一滚,一股腥甜溢上来,刚要说话,喷出一口血。 王老夫人冷哼一声:“怎么不吐死你。” 冷大生手指哆嗦,指着大邹氏说不出话。 恰在此时,有人连滚带爬地闯进来,话都说不完整。 “老夫人,大爷!刘嬷嬷……被……被顾大人给杀了!” 王光发一下子站起来:“什么?” “刘嬷嬷问他要大娘子,他说什么要不是大爷请他来,他才不会踏贱地,他连东宫都去得……还说无论有什么事,让大爷您亲自去,小人等不配。” 王老夫人脸色苍白,气血上涌:“你……冷氏!都是冷氏惹的祸!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王光发气得发抖:“好个顾文楼,竟然敢强占我妻,还杀我家的人,简直是岂有此理!” 冷大生脑瓜子也在嗡嗡,听到这句,勉强缓上一口气:“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叫顾文楼强占你的妻?秀秀?” “呸!”王老夫人一口唾沫吐过来,“你那个下贱的女儿,不配再做我王家妇!” 冷大生耳朵里轰鸣,王老夫人的话像是惊雷,直接把他炸聋。 他踉跄着,奔向大邹氏,老邹氏也回过神,动作比他更利索,几步上去抓住大邹氏的头发,几个耳光就把人煽倒。 “贱妇,你都干了什么?” 冷大生也拳打脚踢:“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和王有发?啊?” “因为他年轻,因为他有钱?!” 王光发感觉自己的脸皮都掉光了,扯着嗓子踏着脚骂:“放屁,你放屁!” 年轻,有钱,这词儿现在听起来无比耻辱。 顾蓉蓉无声笑,前仰后合,眼睛弯弯,睫毛都在轻颤。 冷星赫看着她的眉眼,觉得心头也痒痒的,心尖莫名就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转念又一想,若是哪天也被顾蓉蓉这么整…… 他忍不住打哆嗦。 冷知棠小嘴张成o型,也时不时笑,两人头靠着头,看得兴致勃勃。 冷星赫感觉自己的将来有点黯淡。 王光发现在激怒上头,男人的尊严,还有急于想挽回的面子,都在冲击他的头脑。 “给我围了他们,”他一指冷大生夫妇和老邹氏,“跟我去找顾文楼。” 顾文楼拎着染血的刀回到屋里,冷秀秀刚醒。 身上疼得不行,眼睛一转,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 唤了一声丫环,也不见答应。 再一抬眼,看到一个男人。 正要惊叫,看到他刀上的血,又哽住。 借着灯光打量半晌,压着嗓子不可置信道:“顾公子?” 冷秀秀曾去过尚书府,但没机会见到顾文楼,顾婷婷也看不起她,更不可能给她介绍。 但她也难免偶然遇见,只艳羡顾文楼是如玉公子,不敢妄想。 这次王府流放,她去接父母时,心里想着冷知棠的事,也没和顾文楼正面见礼。 她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和顾文楼见面。 第五十四章 就会使唤他 顾文楼眸子微眯,目光中尽是警惕。 “你认得我?” 冷秀秀在认出顾文楼的一瞬间,心里隐隐有一丝窃喜,脸上也有了几分娇羞。 “妾身……”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顾文楼皱眉看向外面,再无心听冷秀秀说什么。 冷秀秀惊慌地扯住被子:“顾公子……” 她慌乱紧张的样子,也没让顾文楼有半点怜惜,看都没看她,转身出去。 顾蓉蓉让冷星赫把她和顾蓉蓉带到房坡上,占据高位,正好看得清楚。 冷知棠小声问:“顾文楼会杀了他们吗?” “不会,”顾蓉蓉语气笃定。 冷星赫问:“为何?” 顾蓉蓉轻嗤:“顾文楼看着凶,心也狠,但他是个利己主义者,就是对他自己没有好处的事就不会干,杀了王光发,对他有什么好处?” “还不如敲诈王光发一笔钱来得实在。” “他杀掉那个婆子,是因为根本没有把那个婆子当人,在他眼中,那些人不过就是蝼蚁,不是人命。” 冷知棠心头泛起凉意。 冷星赫垂眸:“你倒是看得清楚。” “那当然,我这双眼,看什么看不清?”顾蓉蓉毫不客气的自夸,“看戏看戏。” 她回头问冷星赫:“大侠,有瓜子吗?” 冷星赫:“……” 王光发气势汹汹,走到这个院子,气其实已经掉了三分之一。 再看到顾文楼提着刀走出来,又掉了一点。 但身后跟着这么多人,他只能提上一口气,大声问道:“顾大人,在下好生招待,自问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为何要如此?” 顾文楼莫名其妙:“为何?你指什么?为何杀那个老妪?那是因为她对本官不敬,一个老奴,也敢质问本官!” 王光发看到地上婆子的尸首,有点眼晕:“在下不是问这个,是问你,为何……你刚刚和谁在一处?” 顾文楼真想给他两个耳刮子:“你问本官?王光发,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他突然又想到一个可能,刀尖一指:“还是……你想和本官玩什么仙人跳?” 王光发感觉自己头上冒绿光加火苗:“顾大人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你欺了吾妻,还想赖到我头上?” 顾文楼拧眉:“什么?你妻?你什么妻?” “我还能有几个妻!”王光发跳脚,想冲上来又不敢,“纵然你是官,我是民,也不能如此欺负人,睡到我家,吃我的喝我的,还辱我妻,就算是告到朝堂,也是你没理!” 一提朝堂,顾文楼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况,好好的兵马司呆不了,东宫也不能再去,偏要去什么岭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回来以后多久才能重得太子信任。 怒从心头起,他眼看着现在一个臭草民也敢如此喝斥他,他忍无可忍。 几步冲下台阶,伸手就要抓王光发。 王光发胆小且怂,早有准备,一把把身边的小厮推出去。 顾文楼哪管什么小厮,一刀斩个死,血溅到王光发脸上,吓得他一哆嗦,魂儿都要飞了。 顾文楼揪住他,刀抵住他脖子:“王光发,本官给你脸了是吗?要不是你让人请本官,本官会到你家中来?” “是你说要送个唱青衣的来,现在又说什么是你的妻子?你当本官是什么!” “说话!” 王光发吓得哆嗦,腿都站不住。 王老夫人也赶到,看到此景,差点吓晕过去,此时才意识到,顾文楼是真的不好惹。 “顾大人,莫要伤我儿!一切好说!” 顾文楼刀没动,眼中冷光就如刀一般。 王老夫人咬碎牙,心惊肉跳又怒火翻涌,冲着里屋大声叫骂:“冷氏!你给我滚出来,躲在屋里装什么?” 冷秀秀早吓懵了,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转变成这样。 她哪敢出去,恨不能缩在被子里永远不出去。 王老夫人给身边的人使眼色,两个婆子绕开顾文楼,快步进去。 一通尖叫撕打,冷秀秀被拖出来。 王老夫人看到冷秀秀这副样子,恨不能啐她满身,勉强笑了笑,对顾文楼道:“顾大人,您若是喜欢此女,那老妇就立即让我儿写一封休书,这女子您想如何处置,都由您。” 王光发立即表态:“对,对,我母亲说得极是,顾大人,您看如何?” 顾文楼眸子微眯,刀光映入眼底,几分冷厉,几分玩味。 “王光发,你不说要给本官送一个唱青衣的?怎的,现在又说她是你的妻?” “你们王家才是戏台子吧?这是唱的什么戏?”顾文楼哼笑,语气极尽讽刺,“送女子的本官见过,但这么送的,还是头一回。” 王光发也要呕死了。 明明他可以睡到冷知棠,明明他给顾文楼准备了艳礼,明明是可以一举两得的好事。 现在却成了冷秀秀跑来和顾文楼,给他戴了绿帽子不说,他还和大邹氏那个老女人…… 王光发眼睛喷火,怒视地上的冷秀秀:“贱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那个娘,为何……” 冷秀秀自从被拖出来就是懵的,还在刚才王老夫人说的“休书”二字中没有回神,现在被王光发一质问,一下子哭出来。 “夫君,夫君!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啊——你相信我!” 王老夫人狠狠吐一口,眼中迸出寒光:“你不知道,你没有?你是当我们瞎吗?你现在这副德行,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老夫人越说越气:“给我掌她的嘴!” 几个耳光下去,冷秀秀的脸瞬间肿了。 顾蓉蓉在房坡眨眨眼,小声对冷星赫嘀咕几句。 冷星赫皱眉:“现在?” 顾蓉蓉点头:“现在,就趁现在的热闹,再加一把火!” 冷星赫无奈,看着她兴奋的模样,转身去办。 双脚落地,冷星赫也有点纳闷:什么顾蓉蓉说什么,他就要办什么? 转念又一想,罢了,反正顾蓉蓉也是为他出气。 看在她先知先觉,救了知棠的份儿上,就按他说的做好了。 哼,下不为例! 第五十五章 女人的事,少打听 冷知棠好奇,问顾蓉蓉对冷星赫说了什么。 顾蓉蓉挑眉:“你猜。” 冷知棠拧起眉头,当真就认真思索,半晌摇头。 “等着看,一会儿就知道。” 冷秀秀正嘤嘤哭,诉说委屈,王家母子不敢对顾文楼如何,把火力都对准她。 正在又骂又叫地说要休妻,冷大生三人到了。 顾蓉蓉示意冷知棠:“喏,更热闹的来了。” 冷知棠诧异:“他们不是被围在之前的院子了?怎么……” “那就是大侠的本事了,”顾蓉蓉从空间摸出一块点心,“这点事儿都干不成,还当什么大侠?” 冷知棠偷摸看一眼冷星赫。 “吃吗?”顾蓉蓉没错过冷知棠看到点心时的热切。 “吃!”冷知棠点头。 顾蓉蓉给她一块,直接无视冷星赫。 “大侠戴着面具,想吃也吃不了。” 冷星赫:“……” 顾蓉蓉和冷知棠边吃边看热闹,本来王家母子都有点累了,冷家人一到,又被迫激起斗志。 冷大生现在最是怀疑人生,原来的打算都落成一场空不说,还莫名其妙被戴了绿帽子,这边冷秀秀还和顾文楼不清不楚。 他也顾不得脸面,一心只想拿到最大的好处。 冷大生“呸”一口:“休妻?我没听错吧?你们王家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 “先是女婿对岳母不轨,接着又把自己的妻子送出去献媚,现在事情败露,你们倒装出被陷害的样子,想一推了之?没门儿!” 冷大生一扯大邹氏:“你说,是不是王光发逼迫你的?” 大邹氏羞臊得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尤其还当着自己女儿的面。 冷秀秀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你们在说什么?” “这事儿你不用细听,”冷大生打断,“快说,是不是王光发逼你来陪顾大人的?” 冷秀秀浑身发抖,从未想过有如此难堪的时刻。 眼前一阵阵发黑,还被逼迫着说什么是不是自愿。 “我……”冷秀秀正要开口,王光发眸子微眯,“秀秀,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你已经嫁为人妇,想想你是谁家的人。” 冷大生怒道:“怎么?你还想威胁我女儿?” 老邹氏眼珠子转了转,往地上一坐,就开始撒泼嚎哭:“天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你睁开眼看看,我们孤儿寡母就是这么被人欺负的!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我们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她的大破锣嗓子一嚎能听出几里地,把泼撒到了极致。 顾蓉蓉抿嘴想笑,转念一想,趁着这些人都在这里,她还得去干点别的事。 “大侠,”顾蓉蓉凑到冷星赫耳边,“你看住这里,我去去就回。” “你去哪?”冷星赫问。 “女人的事儿,少打听,”顾蓉蓉转身融入夜色。 冷星赫气得太阳穴疼,用得着他就让他干这干那,用不着的时候就说让他少打听! 这个女人……可恶! 冷知棠看看顾蓉蓉走了,小声对冷星赫道:“二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二嫂?” 冷星赫正生闷气,听她这么一说更生气:“二嫂?你倒叫亲热,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好了?” 冷知棠疑惑:“不是你让我和她好好相处吗?而且人家救了我的命,还有啊……” “还有什么?” “我说不上来,反正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要总用老眼光看人,”冷知棠垂眸看着底下那些丑恶的嘴脸,“我以前还觉得冷秀秀就算娇气点,爱哭点,心眼总不差。” “可是你看,他们是怎么算计我的?如果不是二嫂,今天晚上死的就是我。” 冷知棠垂下脑袋,声音低沉:“人为什么会这样?” 冷星赫心中不忍,拍拍她的头:“他们本来就是这样,并不是现在才变的,是之前装得太好,不怪你。” 冷知棠抬头:“真的吗?” “当然。” “那二哥,二嫂说她的眼睛有魔力,能够看透一切,你觉得是真的吗?” 冷星赫:“……才正经一会儿就又胡说八道,她要是真能看透一切,早该认出我了。” 冷知棠点头:“也对。”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冷星赫思索片刻,自己也没有答案,想起新婚之夜,脸上又有点烫,更何况还有小树林见顾婷婷时的啪啪打脸。 咳……还是再等等吧。 冷星赫回头看向顾蓉蓉离开的方向,心中泛起点点焦虑,她去哪了? 顾蓉蓉刚找到王家库房。 王家库房比顾蓉蓉想象得大,但里面的东西比顾蓉蓉预计得少。 顾蓉蓉也顾不上细看,一通收,把库房里的东西都收走。 从库房出来,她又去隔壁的酒库,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顾蓉蓉暗想,把这些酒装走,半路上有机会做笔生意也不错。 王家几代人酿酒,手艺是真的不错,这酒的成色也算得上上品。 顾蓉蓉记得冷知棠说过,王家后来还做绸缎和钱庄的生意,她在附近找了找,果然又找到两间库房。 不过,绸缎的成色参差不齐,装银子的库房也几有不到十口箱子。 要说寻常生意人,有这些银子也不算少,但王家做钱庄生意,钱进钱出,不应该这么少才对。 顾蓉蓉猜测着,多半是王家的生意也不好做,难怪连京城里的一处宅子都买不起。 转身出库房,又去王光发的书房。 书房一般比较私密,一些重要东西多半放在那里。 顾蓉蓉一连抄过顾、宋两家,以及顾文楼的私宅和太子别苑,还是有点经验。 到王光发书房,除却多宝格上的古玩和墙上的书画之外,还找到一间暗室,珠宝名贵字画什么的,满满几箱子。 还有几套绝版古籍,装在盒子里,像是要拿去送人的。 顾蓉蓉毫不客气,王家都有心害死她,她不收要人命都算是客气。 东西一律收走,退出暗室,顾蓉蓉目光一掠,借着光线,从她的角度,看到桌子底下的地砖,好像……颜色和光滑度不太一样。 顾蓉蓉心头缓缓冒出个问号。 第五十六章 长得丑还玩得花 顾蓉蓉慢步走过去,俯身在那两块地砖上敲了敲。 “叮” “咚” 声音果然不一样。 有一块底下是空的。 顾蓉蓉拿出短剑,侧身避开,剑尖在砖上一按。 “咔”一声微响。 地砖翘起十来公分高,与此同时,“唰”射出一支短弩。 弩箭速度极快,力度又猛,“夺”一下子就射入对面的椅子上,入木三分。 顾蓉蓉额头微渗出冷汗,好险! 这种距离和速度,要不是她早有防备,如果直接去掀,根本不可能躲得开。 又用剑尖在里面划拉了一下,确定没有危险,顾蓉蓉才凑过去细看。 里面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一个小木盒子。 盒子取出来,打开瞧,是几封书信。 上面都有日期,打开最近的一封,抽出来看,上面简单几句,全是问候片汤话,瞧不出什么。 落款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叫文刀大。 不过,顾蓉蓉本也就不认识多少人,她默默记住这个名字,把信收进匣子,又装进空间,地上的地砖恢复原样。 那把椅子被弩箭射过,一眼就能瞧出来,顾蓉蓉干脆也把椅子收进去。 她琢磨着,这书信必定重要,否则王光发不会把信收在要人命的机关里,写信人明显是个男的,也不会闲得无聊只写这么几句闲话。 这是书信,又不是发微信,动动手指头就行,让人送,骑马坐马车,都是个麻烦事。 这信中,定有玄机。 只是现在不是细看的时候,顾蓉蓉又去王老夫人和冷秀秀的院子转一圈儿。 王老夫人的屋里还行,财物不少,但冷秀秀的房间里就有点寒酸。 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小匣子首饰和几张银票,总共两千多两,再就是几件新做的换季的衣服。 看来,她在王家的日子可不像表面那么风光。 顾蓉蓉拿到东西,回转现在正热闹的院子。 之前忙着布局没注意,现在一走发现这里和他们所住的地方距离不太远。 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顾文楼道:“王光发,冷大生,给本官听好了,你们爱怎么折腾那是你们的事,可别把本官扯上。” 王光发和冷大生是有苦说不出,谁也不敢得罪他。 顾文楼心里冷笑,对冷秀秀也不想再多看一眼,被这样的女人沾上,真是晦气! 幸好,也没别人知道,这件事必须永远烂掉。 不料,偏偏就事与愿违。 顾蓉蓉这回没躲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就走进院子。 冷知棠和冷星赫惊得瞪大眼。 冷星赫手指间冷光闪烁,捏住暗器,有一丝不妥,他就射出去。 顾蓉蓉一脸的困意:“大晚上不睡觉,这是吵吵什么呢?” 她揉揉眼睛,先看顾文楼:“顾大人?怎么的如此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喝醉了?” 顾文楼脸一黑,没想到她会过来,咬牙道:“不关你的事,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谁准你胡乱走的?滚回去!” 顾蓉蓉似被骂清醒:“哎,我说顾大人,你有话好好说,我好好问你,你这么凶干什么?我出来起个夜,一家太大,我走错路,找不到住的地方,听到这边吵吵,过来看看,怎么?为这你还想弄死我?” 顾文楼心说我早就想弄死你了! 顾蓉蓉目光一转,看到跌坐在一旁的冷秀秀,眼睛更亮:“冷秀秀?不,王夫人,你怎么成这样了?脸怎么肿成这样?让人打了?” “这是你家,谁敢打你?”顾蓉蓉上前一步,细细打量,“咦,你也衣衫不整,哟,这身上弄的青紫交加的,这是……” 她捂住嘴,看看顾文楼,又看看冷秀秀:“这是能说的吗?” 冷秀秀别人不敢说,瞧见她立即有了出气筒:“顾蓉蓉,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怎么?你们王家的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顾蓉蓉笑意不达眼底,“冷秀秀,你跟这些人不敢来横的,在我面前找存在感?我给你脸了是吗?” 顾蓉蓉嗤笑,歪头看顾文楼:“顾大人,你俩这是……癞蛤蟆玩青蛙,长得丑还玩得花,顾大人,你这品味,不怎么样啊!” 顾文楼脸皮都忍不住抽抽,脸色铁青,眼神凶狠地盯着顾蓉蓉:“你再说一次!” “你爱听这个?”顾蓉蓉惊讶,“爱好真独特,我说,你俩这是癞蛤蟆玩青蛙,长得丑还玩得花,顾大人,你这品味,不怎么样啊!” 她真就又重复了一遍。 顾文楼头脑里被火轰炸,还没想好怎么反驳,顾蓉蓉又转头看大邹氏。 “你……你这是怎么个情况?”顾蓉蓉惊愕地瞪大眼睛,“我的天,你们……” 顾蓉蓉捂住眼睛,后退两步:“啊,我的眼睛瞎了!” “脏东西的危害太大了!” 大邹氏气得哆嗦,又无地自容,扑上来想和顾蓉蓉撕扯。 顾蓉蓉侧身,脚一伸,就把她绊倒,“哐”一声倒地。 王光发看着她的狼狈样,想起之前,简直快呕死。 “行了!”他忍无可忍,“闹什么?” 顾蓉蓉拍拍衣袖:“说谁呢?怎么着,卖几年酒把脑子熏傻了?跟谁大呼小叫的?” “你……” 顾蓉蓉目光直视他:“听好了,我不只是世子妃,我还是冷知棠的二嫂。” 王光发脸色微变,眼神飘忽,看着她欲言又止。 不知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一个念头,觉得面前这个女子并不简单,今天晚上这一切太过奇怪巧合。 莫非…… 但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就是一个女子而已,有点小聪明,能聪明到哪里去?最多就是自保。 顾文楼上前一步,目光逼视:“顾蓉蓉,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顾蓉蓉神情夸张,惊讶道:“顾大人此话从何说起?我是你看押的犯人,初到王家,我能干什么?” 顾文楼一噎,也觉得自己这问题有点荒唐。 几次三番的,都被顾蓉蓉闹得头疼。 “没有最好,回去!别再这儿碍眼!”顾文楼冷声威胁,“否则,明天就别想休息,从一早走到天黑。” 顾蓉蓉不以为然:“行啊,顾大人舍得就行,我是无所谓。” 她这句“舍得”是什么意思,顾文楼还没弄清,就见她转身,施施然走了。 顾文楼微微捏拳,就听顾蓉蓉回身又说:“哦,对了,顾大人未娶妻先纳妾,纳的还是别人的妻,要不要写封信,和家里说一声?” “顾、蓉、蓉!” 第五十七章 你有这个实力吗? 顾蓉蓉才不理会顾文楼,全当没听见,连头也没回。 边走边摆摆手:“你们继续,就当我没有来过,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就是起个夜,好好的还把眼睛给弄瞎了,真是亏了!” 众人:“……” 顾文楼气得脸色铁青,看着乱嘈嘈的王家人,怒声道:“王光发留下,其它人都给本官滚!” “顾大人……”冷大生还想再说。 顾文楼睡了他女儿,总得有个说法吧? 刚一开口,顾文楼手中刀一挥,直接在冷大生肩膀上开道血口子,深可见骨。 “啊!”冷大生痛呼一声,捂着伤口的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 大邹氏被溅了半脸血,早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老邹氏腿发软,完全没有刚才的撒泼劲儿,直接跌坐在地上。 顾文楼的脸在光线里尽显狰狞:“本官不想再重复,听懂了吗?” 有这一刀为榜样,其它人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灰溜溜地离开。 冷大生疼得几欲晕倒,强撑着一口气勉强滚出院子。 顾蓉蓉在院门外树下,正吃着刚从空间拿出来的瓜子:“哎?这就走啦?不再谈谈?” “哟,这是又添新伤了?啧啧,这命,八字犯冲,命中缺血吧?” 冷秀秀咬牙切齿:“顾蓉蓉,你得意什么?” “那可多了,”顾蓉蓉不假思索,“婆婆对我不错,小姑子也还行,不愁吃喝,不缺钱花。” 她眉眼微弯:“还不用担心丈夫拈花惹草,也不用担心他把我送人。这么多,还不够我得意的?” “哦,对了,”顾蓉蓉目光在大邹氏身上一转,“我姨娘死得早,顾夫人再坏也是要脸的,干不出抢女婿的事。” “你!”冷秀秀尖叫,奔着顾蓉蓉扑过来,“我杀了你!” 顾蓉蓉手腕一翻,冷光乍现,森凉的剑尖抵住冷秀秀胸口,血迹渐渐从她胸口浸染开来。 幸亏她浑身无力,跑得不快,能及时刹住,若是全力奔跑,刹不住的话,得直接被穿个窟窿。 冷秀秀吓得面容失色,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顾蓉蓉身上怎么会有剑?她怎么敢用剑刺人?怎么敢! “杀我?”顾蓉蓉轻蔑笑笑,“跟我顾蓉蓉拼,你有这个实力吗?” “你……你敢杀我?”冷秀秀自己说的都没底气。 顾蓉蓉吐个瓜子皮:“试试呗,敢不敢的一试便知。” 大邹氏震惊中回神,赶紧过来把冷秀秀拉回去,幸好只是刺破一点点,不算严重。 大邹氏小声嘀咕:“她疯了,别和她一般见识……” 话未说完,冷秀秀甩她开的手:“别碰我!” 动作言语神态,皆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嫌弃。 大邹氏愣在当场:“秀秀?” 冷秀秀却连看都不看她,自顾往前走。 老邹氏也吐大邹氏一口,扶着冷大生追上去。 “秀秀,你听我说,我可不知道你娘干的那些脏事儿……” “闭嘴!” 老邹氏碎碎叨叨:“秀秀,你可得管你父亲啊,赶紧找个大夫,给他上药看伤,否则可不得啊……” “别说了!” 大邹氏默默跟在后头,低着头不言不语。 顾蓉蓉对他们一家没有半点同情,自作孽,不可活。 正想去找冷知棠,转头见冷知棠正站在不远处向她招手。 “大侠,”顾蓉蓉上前,“麻烦你了,没事儿早点休息,我们就这就走了。” 冷星赫:“这就走了?” “啊,不然呢?”顾蓉蓉把手里的瓜子给他,“喏,请你吃的,别客气。” 冷星赫:“??”就这? 顾蓉蓉手指点点脑门:“哦,对了,我可得给你个忠告,瞧见没有,冷大生这一家就是心术不正,还有王光发,想强占别人妻女,把倒把自己妻女送了出去。你若娶妻,可得对妻子好点儿,否则……” 顾蓉蓉又指指天:“举头三尺有神明,是要遭雷劈的。” 冷知棠:“……” 冷星赫气得笑出声:“你还怕这个?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我当然不怕,”顾蓉蓉毫不脸红,“我也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 “好了,告辞,”顾蓉蓉冲冷知棠一抬下巴,“走!” 冷知棠赶紧乖乖跟上,悄悄回头冲冷星赫摆摆小手。 冷星赫简直无语,好好的妹妹,忽然就成了女匪首的小兵丁。 不过,想着顾蓉蓉方才说的话,她说她天不怕地不怕,也不信命,只信她自己。 冷星赫不自觉勾起嘴角,生出几分难以言说的……自豪感。 顾蓉蓉带冷知棠回到住处,路上冷知棠小声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瞎转了转,”顾蓉蓉随口答,“那个大侠没欺负你吧?” “没有,他……”冷知棠抿唇,“人挺好的。你说王家会怎么处置冷秀秀?” “那个顾大人,留下王光发要干什么?” “当然是谈条件,要钱呗,”顾蓉蓉一副看不起顾文楼的样子,“至于冷秀秀,肯定是要被休的。” “啊,被休?”冷知棠小脸泛白,“那她去哪呢?现在娘家也没人了。” 顾蓉蓉眸子微眯:“你还有闲心担心她? 冷知棠,我可告诉你,今天晚上算你命大,要不然,你该考虑的就不是冷秀秀去哪,而是你要用哪种死法以及你的尸首会被埋在哪,明白吗?” 冷知棠的脸更白,黑漆漆的眼睛透出清澈:“明白,我不担心她,她活该。” 顾蓉蓉轻翻个白眼:“别用你那清澈又愚蠢的眼神看着我。” 冷知棠小跑跟了几步,还是忍不住问:“那她究竟会去哪?” “……当然是跟着队伍走,”顾蓉蓉弹她脑门一下,“这一路你有伴了。” “我才不要和她作伴,”冷知棠小声且坚定,“我要和你作伴。” “那你得聪明点儿。” “行。” “嘴甜点。” “好。” 两人的谈话声慢慢远了,冷星赫看着她们进院,转身又回刚才的院子。 这件事,顾蓉蓉做得漂亮,也算出了气。 可他还没出气。 冷星赫周身迸出杀气。 第五十八章 世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王光发现在后悔得要死。 就不该听冷秀秀说什么冷知棠有多美貌,王府的小姐有多软多嫩。 如果没有把这些人接进府里来,就不会出这么多破事儿。 他现在也不必在顾文楼面前战战兢兢。 “顾大人……” 王光发鼓足勇气,刻意不去看顾文楼刀刃上滚动的血珠。 “今天晚上的事,是我的疏忽,方才我喝多了,脑子不清楚,不应该对您无礼,还请您多担待。” 顾文楼抿一口茶:“担待不了。” “是你让本官住到你府上,人也是你命人送来的,本官也不知道她是谁,说实话,”顾文楼短促笑一声,“就她那个容貌,但凡本官点着灯看一眼,都不会留下她。” “还真以为本官是色迷心窍,什么晦气东西都往嘴里塞?” 他这话比耳光比刀子都厉害,王光发的脸青白交加,又涨红,丢脸至极。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话。 顾文楼淡淡道:“你先让羞辱了本官,又对本官大呼小叫,此事本官咽不下这口气,你说该怎么办?” 王光发瞬间懂了,立即道:“草民当给大人一些补偿。” 顾文楼勉强觉得他还算上道。 没说话,继续喝茶。 王光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小人愿意孝敬大人一千两,以作……” 话没说完,顾文楼“啪”一下子把剩下的半盏茶泼到地上,在他脚边溅开。 “你说什么?本官没听清,继续说。” 王光发:“……” “两……” “五千两!草民愿意孝敬大人五千两,”王光发跪下叩头,“请大人笑纳。” 顾文楼这才勉强掀眼皮看看他:“嗯,既然如此,本官这口气算是出了些。” 王光发心痛得滴血,深吸一口气,额头抵着地:“大人,草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来听听。” “冷氏本就姓冷,是长宁王府一族,她该随着队伍去流放,待草民写好休书,连同银票一并交付大人。” 顾文楼眼中闪过讥诮:“本官不管这些破事,休书那种东西,本官不要。” 王光发一噎,但听顾文楼这话中的意思,是默许了让冷秀秀跟着流放的事。 “是,是草民糊涂了,草民不该拿私事烦劳大人,您先歇着,草民去处理休书的事,明日一早,把银票送上。” 顾文楼没吭声,草草摆摆手。 王光发躬身退出去,一下台阶,咬着后槽牙在心里暗骂一通,脚步匆忙地去找冷秀秀算帐。 他走了,房间里只剩下顾文楼一个人。 折腾一通,虽然生了肚子气,但好歹落下五千两银子,也不算白忙。 就是这事儿实在丢人,还让顾蓉蓉知道了,按照她那个嘴,明日又少不了一通冷嘲热讽。 顾文楼就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顾蓉蓉原来那种胆小怕事的性子,怎么突然就像一块滚刀肉,油盐不进,一张嘴不是喷火就是下刀子。 让人完全无法招架。 顾文楼正胡思乱想,琢磨着如何让顾蓉蓉做个哑巴,忽然感觉脚步轻轻,又有人上台阶来。 他没抬头,以为是王光发:“又回来做什么?” 冷星赫换了张面具,一言未发。 顾文楼察觉不对,抬眼一瞧,不禁吓了一跳。 来人从暗影中走出,身材颀长高大,穿一身玄色劲装,腰侧挎刀,拇指顶在刀柄处,刀微微出来一小截,闪着寒光。 绝非顾文楼手中的刀可比。 此人脸上戴着鬼王面具,青面獠牙红舌,十分骇人,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寒气四溢,杀意肆起。 顾文楼心头咯噔一下,刚要站起来,冷星赫刀出鞘,刀尖指住他咽喉。 顾文楼立即又坐回去,不敢再动。 “你是何人?所为何来?” 冷星赫不言语,顾文楼勉强沉着气:“若是为财,倒也不难,我身上有几张银票,可都给你。” “唰!”冷光一闪,顾文楼放在一旁的刀被冷星赫斩为两段。 顾文楼一阵骨头发冷,凭心而论,他不觉得自己的骨头能硬过这把刀。 “跪下。”冷星赫道。 顾文楼眸闪过诧异和怒气,坐着没动。 让他跪?开什么玩笑! 在京城时,除了皇帝和太子,他还没有跪过其它人。 这个面具人是什么东西?上来就让他跪? 顾文楼一犹豫,冷星赫却不犹豫,刀一挥,顾文楼两条腿就见了血。 大腿各被来了一道子。 他闷声一哼,痛得脸色泛白,冷汗立即渗出来。 “别让我说第二次。” 顾文楼咬牙,从椅子上滑下,跪在地上。 “跪到天明破晓,”冷星赫刀刃对着他脖子,“顾大人,好好反省思过,老老实实办差,一路到岭南,别再动歪心思,否则的话,你这次是跪,下次连跪的机会都没有。” 顾文楼盯着他的背影:“你到底是何人?我何时得罪过你?” 冷星赫没说话,顾文楼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就是觉得他在嘲讽自己。 冷星赫转身走,顾文楼恶从胆边生,突然跳起来,抓着半截刀刃,就朝着冷星赫的后腰扎过去! 王光发先去书房,他要写休书,一刻也等不及,一想到要给顾文楼五千两,他就心疼不已。 现在生意不好做,几间铺子都出现亏空,要不是有酒庄撑着,他怕是早就焦头烂额。 五千两,那么容易赚的吗! 就因为这一个晚上,白白送了人。 被顾文楼戴了绿帽子不说,还要赔上银子,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可他惹不起顾文楼,只能把气都撒在冷秀秀身上,准备把休书写好,再回去把冷秀秀收拾一顿。 他气呼呼推开书房门,屋子里黑漆漆的,他一时还没感觉到什么,就觉得四周好像有点空。 等点亮灯,看到空空如此的书桌时,脑子有点懵。 他的书桌十分宽大,以前上面还有文房四宝,那些笔墨纸砚,都是上品,现在怎么……都没了? 茫然抬头,看到身后书架,不禁一呆。 竟然也是空的! 心砰砰跳,赶紧举着蜡烛在屋里转一圈,越看越心惊。 他的字画,书籍,古玩,都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竟然敢在他的收房里偷东西! 谁偷的?! 脑子里闪过一念头,他又迅速拿着蜡烛转身。 第五十九章 你们可真行 王光发钻到书桌底下,查看那块地砖。 从外表看,看不出什么不妥。 但这屋里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安,还是要亲自查看一下才安心。 掀开地砖,里面的东西荡然无存。 王光发一屁股坐在上地,不死心又趴过去在里面划拉,还是没有。 他正欲爬起来再去别处找,抬头看到一双黑色靴子,微动的袍角,以及雪亮的剑尖。 王光发缓缓抬头,还没看到来人的脸,刀尖已抵住他的咽喉。 “王光发,”这一声冷若冰泉,让王光发一哆嗦。 “谁让你引顾文楼入的府?” 王光发心提到嗓子眼,用力吞几口唾沫:“阁下何意?因何到我家……” 刀光一闪,血花四溅。 王光发痛呼一声,捂着伤口趴到地上,痛得抽搐。 “问什么,说什么,明白吗?” “是冷秀秀说,王府的小姐娇美可人,如果我能纳她为妾,实为一桩美事。” 冷星赫手指握紧刀柄,几乎捏碎指骨:“继续说。” 继续说?说什么? “不知阁下想听什么,今天晚上的事都说了,就是冷秀秀让我干的,谁成想,竟然丢如此大丑,实在是家门不幸!” “王光发,冷秀秀可恶,但你也别把避重就轻,把一切都推到冷秀秀头上,”冷星赫字字若冰珠,“冷秀秀生性好妒,心胸狭窄,见识短浅,但凡她的东西,绝不让别人抢,她会把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会主动给你纳妾?” 王光发声音艰涩,心头浸凉:“我……” 刀光再一闪,在他额前划过,血顿时漫下来,流入他的双眼,视线中的一切都变成血红。 “呜……”王光发手颤抖,捂住伤口,后面的痛呼都在看到刀尖抵到他唇边时,又都咽回去。 “再发出不该发的声音,你就永远别出声了。” 王光发痛得哆嗦,但只能咬住牙关,不敢发出声音。 “说,冷秀秀为何这样?” 王光发实在难以启齿。 冷星赫可不惯他,刀再一挥。 王光发痛得打滚:“我说,我说!是我……我喜欢虐她,她受不了,就想找人替代,就是这样!” 虽然说得简短,但冷星赫也懂了。 冷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冷星赫声线似冰如刀:“你们可真行。” 刀光再闪。 …… 顾蓉蓉睡了好个觉。 虽然折腾半宿,但心情不错,出气还看戏,回来又去空间补充点能量,美美一觉到天明。 她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还没睁眼,就听到冷知棠早起了,正小声且兴奋地和王妃说着昨天晚上的事。 昨晚回来的时候很晚,其它人早睡下,怕吵到别人,王妃见她们平安归来就没有多问,冷知棠愣是强忍着憋了半宿。 好容易盼到天亮,立即拉着王妃一古脑都说了。 王妃听得一颗心在腔子里上上下下,手心也有些冒汗,暗骂王家人实在无耻! 幸好,顾蓉蓉目光如炬,能提早察觉,这才躲过一劫。 “小声些,别吵醒好,让她多睡会儿,我去准备点吃的,”王妃低声说。 顾蓉蓉睁开眼睛:“我和知棠去吧!” 冷知棠快步过来:“你醒啦?我正和母亲说昨天晚上的事。” 王妃也过来:“蓉蓉,多谢你,若非是你,后果不堪设想。” 王妃心里清楚,冷秀秀和王家联手,又有顾文楼插手,他们是存心害人,就算再防备也难免会疏漏。 “王妃若是真心想谢,”顾蓉蓉眨眨眼,“不如帮我个忙?” 王妃笑容微僵:“我没有什么文采……” 不会也想让她写什么称赞她的小作文吧?不要啊…… 冷知棠抿住嘴唇。 顾蓉蓉清清嗓子:“不是,王妃误会了。我是觉得现在天气虽然还不太凉,但我们路途还遥远,越往南走越是湿冷,我想请您做件斗篷,正好车上有皮毛。” 王妃一听是这事儿,松一口气:“行,这个可以,没问题。” 冷知棠羡慕又好奇:“你怎么知道越往南走越是湿冷?你又没去过。” 顾蓉蓉心说我当然知道,往南走没暖气,到冬天有的地方都恨不到去外面取暖。 “看书,书上说的。”顾蓉蓉信口胡诌。 “你哪来的书?不是说……” 冷知棠还想问,顾蓉蓉扯着她往外走:“跟我去找东西。” 拿上些食材,又在小车上找皮草,别说,昶王还真挺大方,给的皮毛不但大,而且成色极佳。 顾蓉蓉数出几张,塞给冷知棠。 冷知棠诧异:“你要做这么多件?能穿得了啊!” 顾蓉蓉疑惑地看她,冷知棠被看得莫名其妙,努力抱着跟上去:“怎么?我又说错了?” 顾蓉蓉抱着布料斜她一眼:“你不是人?你不穿?” 冷知棠脚步一顿,愣愣看着顾蓉蓉的背影。 顾蓉蓉走几步见她没跟上来,回头看她:“不是吧?大小姐,这点东西就抱不动了?” 冷知棠微红着眼睛,又跟上来:“你要给我做?” “不是我,是王妃,我可不会女红,你想得美。”顾蓉蓉催促,“快点吧!” 她一边走,一边还纳闷,怎么今天顾文楼还没有动静?依他那的个性,早该起来折腾大家,催促着出发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家伙一定不对劲,一会儿得去范家叔侄那里去打听一下。 顾蓉蓉和冷知棠进屋,迎面看到冷星尘微沉的脸,眼下还有淡淡青黑。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冷星尘就还没睡,看来昨天晚上也没睡好,是被气得不轻。 冷知棠垂下头,小声叫:“大哥。” 冷星尘盯她半晌,叹口气:“昨天晚上可有伤到?” “没有,有二……二嫂保护我。”冷知棠抿唇,“大哥,你不生我气了?” “我生气有用吗?”冷星尘扫顾蓉蓉一眼,别扭道,“多谢。” 顾蓉蓉淡淡:“大公子想谢就好好保重,别动不动生气,气大伤身。” 冷星尘:“……” 顾蓉蓉转身进里屋,冷知棠吐吐舌头也赶紧跟上。 冷星尘咳嗽几声,目光微深。 第六十章 报应来得太快 顾蓉蓉和冷知棠把布料、皮草都放下。 王妃诧异:“这么多?” “不多,我数了数,我的,知棠的,还有王妃的,若是还有富余,再做两件男子式样的。” 顾蓉蓉在布料和皮草挑挑:“我要最好的,别和我抢。” 王妃从怔愣中回神,微抿唇说:“我不用,我曾去过岭南,那边是闷热,冬天……其实也还好。” 顾蓉蓉不以为然:“刚才说了要帮忙的,就别推辞了。” 正在说,范忠在门外道:“世子妃可在?” 顾蓉蓉转身出屋。 “有事?” “世子妃,”范忠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一会儿就要出发,我想请世子妃给我侄儿看看伤。” “好,”顾蓉蓉迈步往外走。 直到四周无人,顾蓉蓉才问:“怎么了?” 昨天晚上刚看过,也给了药,范忠不该一早就来。 “世子妃还不知?”范忠诧异,目光扫过四周,“顾大人出事了。” “什么事?”顾蓉蓉惊讶,是真不知道。 昨天晚上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天刚亮,顾大人就被人扔在院门口,他的心腹发现,赶紧把他抬进去屋,据说是左右大腿上都有伤,好像挺重的,骑马是不行了。” “另外,”范忠似乎也心有余悸,“听说左手手筋也被断,就算以后接得好,怕也不能再用力,不能再提重物。” 顾蓉蓉微拧眉,那顾文楼不就是废了吗? 虽然说他之前武也不怎么样,但不怎么样和不能,还是有区别的。 “世子妃,您真不知道?”范忠小声问。 顾蓉蓉察觉范忠眼中的探询,坦然道:“不知,我还纳闷,怎么今天他也不催促大家起身,不着急出发。” “原来竟是受伤了。” 顾蓉蓉略思索:“王家人怎么说?” 范忠眼中隐隐闪过笑意:“说起王家,就更倒霉了。顾大人受伤,有人去让王家找大夫,听说,王光发也遇袭出事,他……” 范忠有点犹豫,似乎不好启齿。 “如何?你只管说,”顾蓉蓉语气平静。 范忠摸摸鼻子,目光转向别处,这才说:“那个……就是,王光发脑门上被人刻了个王八,还……还被切断子孙根。” 顾蓉蓉眼睛微睁,用力压下嘴角。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位神仙替她出的这口气啊! 转念一想,难道是……大侠? 顾蓉蓉拿几粒上好补气血丹药给范忠:“我知道了,多谢你来报信,这个给你,你和侄子都能吃,强身健体!” 她转身进屋,正听到冷知棠和王妃正说话。 “挑个成色一般的,给你做一件就行了,母亲不要,你大哥的等过镇子的时候,我再给他买。蓉蓉不计较,我们不能不懂事,这本就是昶王给她的东西。” 冷知棠点头:“那我也……” “她既然愿意送你,你就收下,若都不要,反倒生分。” “我听母亲的。” 顾蓉蓉挑帘进屋:“选好了没?” “好了,”王妃拿一件白狐的,“用这个给知棠做的,以前她有一件白狐的,很是喜欢。正好用这个做件差不多的。” “在路上走,白狐爱脏,”顾蓉蓉提起一张火狐的,“这个,这个好看,而且不爱脏,衬着肤色更白些。” “可是……” 顾蓉蓉又挑件墨狐:“王妃用这个,大气得很,就这么定了。” 顾蓉蓉一锤定音:“我有件事,想和王妃说。” 王妃心情复杂,看着她清澈的眸子:“你说。” “我猜测,王家会把冷秀秀扔到队伍里来,要多防着她些。” 王妃点头:“我会的,就凭她这次如此暗害知棠,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另外,昨天晚上顾文楼被人废了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还有王光发,”顾蓉蓉清清嗓子,“脸上被人划了个王八,还切断子孙根。” 冷知棠眼睛睁大,脸泛红,王妃也是一脸讶然。 顾蓉蓉看她们这反应,就知道她们也不知情。 “竟然……”王妃用力抿唇,她也该到是谁干的。 真是,竟然如此!万一出了差错,该如何是好? 顾蓉蓉把她的神色看在眼中,没有点破。 王家出的事可不只这一桩,还被她搜刮一空了呢,想必王家人也会把这件事也归到“大侠”身上吧? 这个便宜夫君,这次得替她背个锅。 顾蓉蓉心里暗笑,她空间里的那幅画,再次微微闪光。 时间一长,其它人也感觉到不同寻常,吃过早膳,都等着顾文楼下令。 王家也派人来过两次,神色匆匆,严肃紧张,不知道说了什么。 顾蓉蓉在廊下坐着,假意不知。 终于,顾文楼手下一个姓赵的心腹和王家的管家一同出来问话。 王家管家就是昨天晚上刚死了的刘婆子的丈夫,脸上极为憔悴。 赵差官道:“都听着!王家昨天晚上失窃,丢了不少财物,有谁知道东西下落,最好尽早如实交待!否则的话,若是被搜出来,可别怪王法无情!” 顾蓉蓉暗暗嗤笑,就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吓唬谁呢? 王家管家对他的说辞也不太满意,大声道:“我劝你们脑子都放清楚些!谁偷了东西,乖乖交出来,尽早交,或者还能从轻处置,若是被搜出来,那可就要从重处罚!” 他言辞冷厉,目光凶狠,掠过在场众人。 顾蓉蓉掀眼皮,声音清冷:“赵差官,从轻怎么说,从重怎么讲啊?” “这话是您教他说的,还是顾大人让他说的?” 赵差官蹙眉:“都不是,大人没说过,我也没说。” “那就有意思了,”顾蓉蓉不紧不慢,“一个管家而已,就是个奴才,怎么有这么大的权利吗?” 王家管家冷哼:“我们王府……” “王家,”顾蓉蓉纠正,“不是什么王府,别乱说,我们才是王府出来的。你们王家一个区区商户,也配叫王府?” “你!”管家怒喝,上前一步,“你句句针对,我看分明就是与你有关!” “你看?你哪只眼睛看?谁允许你看?” 管家哼笑:“那就搜,一搜便知!” 第六十一章 搜查 管家话一落地,众人都不禁皱眉。 真是不要个脸了,又不是求着他住到这里来的,在这个破院子住一晚,现在又说丢了东西,简直莫名其妙。 冷知棠气得脸泛红:“你说搜就搜?凭什么?你又不是官府的人!” 管家冷哼:“这事要是惊动了官府,我们王家是不怕什么,对你们有什么影响,你们可想好了!” 顾蓉蓉目光扫向赵差官:“赵差官,你怎么说?你们顾大人呢?怎么也不出来说句话?” 赵差官蹙眉,他当然也看不惯管家这作派,不过……现在顾文楼的情况,的确还不适宜出发。 如果无缘无故拖延,难保这些人不会猜疑,倒是可以利用这个管家一下。 打定主意,赵差官道:“既然他们丢了东西,若是就带你们这样走了,传出去对你们的名声也不好,搜搜也好,可以自证清白嘛。” 冷星尘声音清冷:“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需要用这种方法来证明清白?” 冷知棠咬唇:“就是!既然怀疑我们,那就报案,让官府来,我们不怕!” 赵差官皱眉:“吵什么?时间紧迫,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了时间,耽误行程,谁来负责?” 顾蓉蓉挑唇轻笑:“那赵差官的意思就是,这样省时间,让个王家的奴才来搜我们就是省时间? 既然这样,赵差官,我们,你们,这一行人都算是入住王家的外人,要搜,就都搜,如何?” 赵差官手握刀柄:“放肆!本差官岂能和你们一样?” 管家对赵差官拱拱手:“赵差官,我看就从他们搜起,我们自然是相信差官大人们不会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 赵差官也烦他,摆摆手:“快搜。” 管家回头对带来的几个家丁道:“搜!搜仔细点,不要有任何遗漏!” 冷知棠还想说话,顾蓉蓉拦住她,似笑非笑:“让他们搜。” 冷知棠疑惑,但也只好忍住。 他们这些人的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好搜的,都是简单几个包袱,一点干粮,一点散碎银子。 一个家丁抱着张皮草跑出来。 “管家!里面发现这个!” 冷知棠回头,眼睛微睁:“那是我们的!” 管家走过去,扯着皮草看了看:“笑话,这种成色的火狐岂是你们这些人能有的?我看分明就是偷的!” “管家,不止这一张,还有别的,好几张,还有布料!” “呵,有这些就够拉你们坐牢,”管家怒道,“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们……”冷知棠气得眼睛发红。 “这的确是我们的,”王妃冷然沉声,“我们现在虽是犯人,但也不是天生就是犯人,长宁王府,也不是谁都能践踏!” 管家垂眸看看皮草,又看看王妃,正欲开口,又个家丁跑来。 “管家,那边小车上有好多东西,名贵的不少,您去看看。” “走!” 管家带人就往小平板车那边走,冷知棠看向顾蓉蓉。 顾蓉蓉不慌不忙,甚至给昶王府的侍卫悄悄打个手势,让他不要管。 “你不管他们吗?”冷知棠不解,“我看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不怀好意,要是万一故意颠倒黑白怎么办?” “要的就是他颠倒黑白,”顾蓉蓉笑容泛凉,“不然我们怎么再赚一笔?” 冷知棠眼睛放光:“你有对策?” 顾蓉蓉挑眉:“那当然。” 王妃见她如此笃定,紧绷的心也慢慢放下。 不多时,管家又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回来了,一来就指着顾蓉蓉:“好啊,果然是你! 幸亏没放你们走,还敢把偷来的东西装车,堂而皇之,简直是胆大包天!” “现在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蓉蓉掸掸衣袖:“叫你们家的主子来,我不和一个奴才废话。” “我怕你作不了主,浪费时间。” “你!”管家怒火冲上头顶,“好,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要是我家主人来了,怕是不那么好说话了!” “好说话?谁要跟他好说话?”顾蓉蓉笑容敛去,“去叫!” 管家摆手,命一个家丁去请人。 顾蓉蓉扫一眼在一旁不作为的赵差官,语气冷淡:“赵差官,你也好好瞧着,毕竟出了什么岔子,你们也难辞其咎。” 赵差官脸色晦暗,他知道顾蓉蓉难缠,现在心里也没底,不知道顾蓉蓉要干什么。 不过,不论干什么,反正牵扯不到他头上。 王光发是来不了,脸上被划出个王八,还断了子孙根,这样的重伤,又是见不得人的伤,他没死都算命大。 王老夫人似被愁云罩顶,整个人都陷入绝望,被无边怒火包围。 现在听下人禀报说,找到被偷的东西,像是立即发现一个出火口,踩着风火轮抵达现场。 王老夫人记得顾蓉蓉:“是你?” “是我,”顾蓉蓉懒洋洋,“昨天晚上起夜,看到不该看的,打击报复立即就来了。连栽赃我们偷东西这种下三滥的破招都用得上,可真是能耐。” 王老夫人火一下子窜出来:“谁打击报复?什么栽赃?明明就是人赃并获。” 她一把扯过家丁手里的火狐皮草:“这难道是栽赃?一个流放犯,会有这么好的东西?” “流放,那是皇帝老子判的,轮不到你一个老妪在这儿说三道四。”顾蓉蓉反唇相讥,“我们要是不流放,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见面? 就你这种家底,连冷秀秀那种家境出身的你都得巴结,还敢看不起我们长宁王府?” “长宁王府是被流放,但人还没死,精气神还在,王爷的余威未散!几件皮草,一点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顾蓉蓉上前,夺过皮草:“起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东西!” “还好意思腆着老脸说这是你的,这种成色的你见过吗?”顾蓉蓉嗤笑,“睁开你的老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王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脸皮直颤,正想要怒斥反驳,忽然看到顾蓉蓉所指的地方。 一下子卡了壳。 第六十二章 搜得,走不得! 昶王府。 三个字,虽小却清晰。 昶王派人给顾蓉蓉送的这些东西,都是从库房里直接取的,以往别人送礼、回礼之类的。 还有些是宫里内务府得旨意,年节的时候分赏下来的。 这种情况,为避免出错,就会在能打记号的东西上,打一个小小的记号,昶王府的人接手时,也会盖上王府小字样。 这一点,顾蓉蓉在第一次拿到昶王赏赐的时候就发现了。 在清点小平板车上的东西,挑选着一部分放入空间的时候,也作过比对。 她把不太能保存的,没有标记的放入空间,而小平板车上这些,大部分都有。 顾蓉蓉指着那三个字,挑眉问王老夫人:“老太婆,说话!这是你家的东西吗?你敢说吗?” 王老夫人脸色骤变:“你……你……” “你什么你?”顾蓉蓉扭头吩咐冷知棠,“把其它的皮草拿来!” 冷知棠脆生生答应一声,抱着另外的过来:“看看,睁开你的狗眼睛看看!” 冷知棠兴奋得不了,怪不得顾蓉蓉不着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无一例外,每张都是标记。 “昶王府的东西,什么时候跑到你们王家,成了你们库房里的?这可得好好说道一下,是昶王赏你们的?还是来路不正啊?” 顾蓉蓉语气疑惑,轻嘶一口气:“不会你们才是贼喊捉贼吧?” “你,你胡说!”王老夫人咬牙,“皮草都差不多,我一时眼花,认错了也正常。” “哦?认错?”顾蓉蓉点头,“我可得再去我的小车上检查检查,别把别的东西也让你认错了去,我的变成你的。” 到小车附近,顾蓉蓉“哎呀”一声。 王老夫人心尖一紧。 顾蓉蓉借着车沿遮挡,从空间里拿出打碎的普通瓷壶:“这是……昶王送我的古董茶壶!” “价值两千两!” “哎呀!”顾蓉蓉拿起散落在车上香粉盒子,“这是他国进贡的小等香粉,一年只有二十盒,价值一千两!” “哎呀!这是琉璃镜,后宫都没几个,价值三千两!” “哎呀!” 别说王老夫人,顾蓉蓉一“哎呀”,赵差官都跟着一哆嗦。 他知道那车东西是昶王府送给顾蓉蓉的,但也没想到这么值钱。 真的假的? 王老夫人感觉天旋地转,那口气差点倒不上来。 冷知棠小嘴张大,眼睛放光,直到现在才明白,顾蓉蓉说的“赚钱”是什么意思。 原来她不只是要自证清白,她根本不需要自证,她要的,是让王家浑身是嘴说不清!是让王家再扒下一层皮。 不过…… 冷知棠又有点疑惑,小声对王妃道:“母亲,您瞧那个碎了的小茶壶,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王妃纳闷:“怎么眼熟?” 冷知棠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晃晃头:“没什么。” 那边顾蓉蓉完全没想到,刚刚差一点暴露,捧着一张字画痛呼。 “哎呀!前朝书画大家的封笔之作,价值一万两!” 顾蓉蓉气愤地看着王老夫人:“你家的下人,好没规矩,要搜就让他们搜了,搜就好好搜,你们倒好,毁人东西算是怎么回事?” “再说,你们只是民,可不是官,搜查已经算是过分越了界,还把人东西弄坏,分明就是故意,”顾蓉蓉理直气壮,“不行,去报官,找官府来评理!” 王老夫人气得脑瓜子嗡嗡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她也算是吵架的一把好手,冷秀秀嫁过来以后来也被她拿捏得服服贴贴,自问还没遇见过什么对手。 现在倒好,明明看着比冷秀秀还小丫头,居然把她骂得头晕脑胀。 管家赶紧上前来:“胡说,我们可没弄坏你的东西。来人,我们走!” “慢着!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弄坏的呗?”顾蓉蓉反问,“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我自己故意弄坏,就是为了陷害你们?” 管家:“……” 我竟然无言以对。 管家回头看赵差官。 赵差官皱眉:你他娘的看我干什么! 赵差官开口:“此事……” 顾蓉蓉拦下他:“赵差官,你若是不能秉公处理,那就最好别说话。 刚才他们要搜,我可问过你。你说耽误了时间和行程,我们担不起。 我们听你的话,搜了也搜了,查也查了。” 顾蓉蓉声线清冷,字字像浸过冰:“可搜得,走不得!弄坏了我的东西,想一走了之,没门!” “侍卫大哥!”顾蓉蓉转头看昶王府侍卫,“这些东西您清楚,烦请给作个见证。” 侍卫点点头:“没错,我可以作证,这小车上的东西,的确是我家王爷送予世子妃的。” 王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压根没想到,这群人里,还有个人是昶王府的。 这车东西,也真是昶王送的。 怎么会这样! 赵差官脸色也难看至极,事情发展成这样,他也是始料未及。 管家额头冒汗,走到赵差官身边小声道:“赵差官,您看这……我们真没有弄坏她的东西,真的只是搜一下。” 赵差官快呕死了,真是万分后悔,刚才就不该贪图管家给的那点银子,早知道就不管这破事。 赵差官往小平板车这边走过来,顾蓉蓉站在原地没动,正想借机拨动他袖子一下,还没出手,赵差官突然腿上一麻,像被什么击中了一下。 顾蓉蓉收回手,眼角余光掠向不远处的树梢。 大侠? 赵差官腿一麻,身子一歪,差点摔倒,眼疾手快一手夫住平板车,另一只手撑住地。 这一撑不要紧,袖子里的一枚宝石戒指滚出来。 红彤彤的宝石镶嵌在赤金镂空花纹戒上,样子还挺精巧。 顾蓉蓉眼睛微睁:“哟,这是什么?赵差官,你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东西?” 赵差官一脸懵,还没说话,顾蓉蓉已经抢先一步把戒指捡起来,拿在手里观摩。 “宝石成色还算不错,样式也凑合,看样子不是年轻女子的样式,赵差官,不会是你临行时你的老母亲送给你,让你一解思母之情的吧?” “你……” 第六十三章 谁和你是亲戚 顾蓉蓉手指摸到戒指里侧,神色惊讶。 “咦?这里还有个印记,这是……王?” 顾蓉蓉脸上恰到好处地闪过疑惑、震惊、难以置信到最后的了然。 目光在王老夫人和赵差官身上来回掠过,意味深长。 其它人还有没明白过来的,从她的眼神中也明白过来了。 “难怪赵差官能同意王家的奴才来搜查我们,难怪不愿意让我们报官,原来根本不是嫌浪费什么时间,而是早就暗通款曲,私下勾结了?” “你放肆!”赵差官恼羞成怒,“这东西根本不是我的!” “你才放肆!”顾蓉蓉笑容一收,“一个差官,利用职务之便,和商户暗中勾结,诬陷我们,故意损坏昶王所赠之物,你究竟是何居心?” “我们长宁王府虽被流放,但也不是可随意被诬蔑的!你说,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赵差官:“……”我他娘的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他倒并不是怕顾蓉蓉这个人,只是顾蓉蓉一个个帽子扣下来,一个比一个加重,实在让他胆颤心惊。 他惊惧又疑惑,那枚戒指,明明不是他收的,怎么会从他的衣袖里滚出来。 他当然不知道,是顾蓉蓉在与他擦身而过时,放到他身上的。 当时王老夫人闹得厉害,他的注意力都在王老夫人身上,再说也根本想不到,顾蓉蓉敢在他身上动手脚。 昶王府的侍卫上前一步,沉脸道:“王家,赵差官,你们给个说法,如若不然,我就写书信禀报王爷。” 王老夫人冷汗淋漓,老脸上勉强扯出个笑:“此等小事,不必麻烦王爷……” “小事?你觉得这是小事?毁坏王爷赠予世子妃的东西是小事?”侍卫怒道。 “老妇的意思是……”王老夫人一哆嗦,看向顾蓉蓉,“还请您多担待,看在亲戚一场的份儿上……” “谁和你是亲戚?你们家是这么对待亲戚的?”顾蓉蓉反唇相讥,“担待是担不了,我和你们没那个交情,要想了事,也不难,照价赔偿。” “赔……赔偿?”王老夫人脑子里再次轰鸣一声,差点吐血。 昨天晚上儿子被人废了不说,还遭了盗,活了几十岁,从未听说过种盗贼,是东西就偷,屋里偷得家徒四壁,连库房都搬空了。 更匪夷所思的是,不但偷了,而且偷得悄无声息,那么多东西,而且有很多沉重的东西,竟然没有一个发现。 真是邪门。 尤其是冷秀秀身边的那个丫环,今天一早被人发现在草丛里躺着,一醒来就非说有鬼,鬼还和她说话来着。 王老夫人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后脖子冒凉气,浑身冷嗖嗖的。 “刚才不是都报价了吗?”顾蓉蓉痛心道,“算下来一共五万两千零二十两,看在亲戚一场的份儿上,就算五万两千零五十两,那五十两换成等价米粮,装车上,是我们大家的。” 五十两,能买不少粮食,其它人听了都听高兴。 王老夫人以为自己听错:“看在亲戚一场的份儿上,不但不抹零,还往高处加?这是什么亲戚!” “要不是看在亲戚份儿上,我只加三十两吗?我是个实诚人,给你加个万八千的,你也得算,行了,我烦了,掏钱吧!” “你……”王老夫人喉咙溢上腥甜,“我们家昨天晚上被盗,哪来的五万多两……” “没银子那就找官府说,到了官府,就不只这一件事,恐怕也不是五万两能平得了的,”顾蓉蓉眸子漆黑,目光冰冷,看得王老夫人心尖微颤。 “你可掂量清楚了。” 王老夫人呼吸急促,在脑子里迅速权衡思索。 “王家的酒庄,生意一直不错,”王妃缓缓开口,“听冷大生说,一年总有十来万的进账。” “家中被盗,酒庄和钱庄的银子,也不会在家里放着吧?” 王老夫人闭闭眼睛,把管家叫过来:“去,到酒庄去凑银子。” “老夫人……” “去!” 顾蓉蓉叮嘱道:“记住了,要银票,不要银子,别想着用现银来我们面前耍威风,到时候还得让你们拖走换银票,浪费时间。” 王老夫人脸色铁青,嘴一张,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又是一通乱。 顾蓉蓉才不管这些,对王妃道:“走,量尺寸,做斗篷。” 反正走不了,闲着也是闲着。 她又不急。 顾蓉蓉扫一眼赵差官:“赵差官,以后眼睛可得擦亮些,合作最怕遇见猪队友,翻车了不是?赶紧去请示一下顾大人,什么时候走。” 赵差官:“……” 众人散去,各自回去休息,难得不用着急走,他们也乐得休息。 冷慢慢站在树梢上,拧眉凝眸。 冷星赫扫他一眼:“你看什么?” 冷慢慢摸摸后脑勺:“世子爷。” “说。” “你看那把碎掉的小壶。” 冷星赫顺着他目光望过去,刚才被顾蓉蓉一声“哎呀哎呀”痛惜的东西,现在都被清理堆起。 “不就是一把小茶壶,怎么了?” 冷慢慢舔舔嘴唇,缓缓说:“那好像……是速速的茶壶。” “什么?”冷星赫莫名其妙。 “速速的茶壶怎么会在这里?他人还没回来,之前所用的东西应该在王府,王府被抄了。” 冷慢慢摸着后脑勺:“可是,这茶壶真的很像,属下记得这好像还是速速保护小姐逛街的时候买了,小姐买回来又不喜欢了,就给了速速。” 冷星赫蹙眉,冷慢慢又慢吞吞地说:“还有那幅画,世子是否觉得眼熟?” “不熟。”冷星赫回答。 冷慢慢惊讶:“世子,那不是你亲笔画的吗?以前在书院的时候画的,老师让您挑是学画还是音律,您弹了几天琴,被府里大鹅追过几圈,就决定弃琴学画。” 冷星赫目光凉凉打量他:“这些事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冷慢慢嘿嘿笑:“那当然,府里的事,我是百事通。” 冷星赫:“呵呵。” “所以,你的意思是,小平板车上的东西,不是昶王送的,是从咱们王府带出来的,是吗?” 冷慢慢哑火了。 第六十四章 下场 冷知棠凑到顾蓉蓉身边。 顾蓉蓉莫名其妙:“干什么?” 冷知棠小声问:“那只被摔碎的小茶壶,是昶王送的吗?” 顾蓉蓉心思微转,脸上不动声色:“怎么了?” 冷知棠眨眨眼:“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我又没有去过昶王府。” 顾蓉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不是经常和我一起去小平板上找东西?翻来翻去的看到过呗,脑子里就有印象了,这叫眼睛形成的成像记忆,你没有特意去记,其实脑子已经有过成像,再看到的时候,就会有熟悉感。” 冷知棠思索片刻:“还有这种说法?” “那当然,”顾蓉蓉点头,“我说的肯定对。” 王家办事效率挺快,大概也是想让顾蓉蓉这些人赶紧离开王家,像送瘟神一样把他们赶紧送走。 银票送了来,一两不多,一两不少,外加米面粮食,装在一辆车上。 这次王老夫人没来,是管家来送的。 顾蓉蓉对王老夫人不感兴趣,数好银票,见管家要走,开口道:“慢着。” “你还欠我们一个道歉。” “我说过,搜可以,搜了就完了?没门!” 管家抿唇:“这不是……都赔了银票吗?” “那是你主子赔的,不是你,怎么?你主子银票都出了,你的道歉,就这么尊贵?”顾蓉蓉嗤笑,“一个奴才,谱倒摆得比主子大,要不我去找你主子说?” 管家沉默不语,梗着脖子不说话。 “哦,懂了,这是和赵差官约好了,”顾蓉蓉扬声,“行,你厉害,支使不动,那你走吧。” 管家哼一声,转身离去。 冷知棠气呼呼:“就这么放他走了?他可是坏!” “有人不会放过他,走,去看热闹。” “去哪儿?”冷知棠瞬间兴奋。 跟着顾蓉蓉,两人到月亮门口。 隐约听到外面不远处树丛后,拳拳到肉的声音。 “你他娘的敢陷害我?你算什么东西,敢黑老子!”赵差官压着嗓子,一拳比一拳重。 管家痛呼声都被压抑:“小人没有,小人不敢!” “不敢?那我身上怎么会那老太婆的东西?真他娘的晦气!”赵差官才不信,“害得老子被犯人嘲笑,还被大人责骂,就你那几十两,把老子害惨了!” “小人真的没有啊,大人明察!” “还没有,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 “大人饶命,小人对天发誓……” 话没说完,又对拳头打回去。 顾蓉蓉轻笑:“看到没有,有人替咱出了气,手指头都不用动。” 冷知棠眉飞色舞:“没错。” 不消片刻,赵差官喘着粗气出来,后面管家如同丧家之犬,鼻青脸肿,口鼻冒血。 顾蓉蓉笑眯眯:“哟,二位,忙着呢?赵差官,问了吗?顾大人说了没,什么时候出发?” 赵差官咬牙,瞪她一眼没说话,甩袖子离开。 管家也不敢多留,灰溜溜走了。 中午时分,顾蓉蓉招呼大家搬下点面,又拿点菜和肉,一起做一顿肉酱面。 院子里香气四溢,欢声笑语。 之前的郁闷扫去不少。 顾文楼躺在床上,身上疼刚缓解一些,冷汗不知道出了多少。 这些都不算什么,要紧的是……他简直无法相信,他的手废了! 昨天晚上那个面具人,没有被他一刀扎死,反而一刀挑断他拿刀手的手筋! 他以后不能再拿刀,连提笔都难! 破相,手被废,还要去岭南,这些事件件都冲击着他,把他推向深渊。 明明是风头无两的贵公子,怎么会转眼变成这样?! 正怒火灼烧般的难过,听到笑语声,他低吼道:“谁!谁在笑?” 外面的人小心翼翼回话:“大人,是那些流放犯,在吃午膳。” “他们竟然还能吃得下去,”顾文楼咬牙切齿,“让王家准备马车,备药,备好后即刻出发!” “是!” 范家叔侄得到消息,立即找机会来告诉顾蓉蓉。 顾蓉蓉给他们盛了面:“多谢,我知道了。” 她立即告诉大家,快点吃,吃完好准备出发。 王家现在都是鸡飞狗跳,准备顾文楼要的东西也需要时间,一磨蹭,大家已经吃完,还休息了一会儿。 顾文楼被抬到马车上,放下帘子,外面的人根本瞧不见。 王家老夫人和王光发都不能出来送,他们也不想送。 管家顶着一张被揍花的脸,命人拖着冷秀秀一家,送到大门口。 冷秀秀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苍白憔悴,哆嗦着像风中的破叶子。 “管家,帮我和母亲说说,让我留下吧,我愿意当牛做马……” 管家不耐烦:“别废话!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给家里惹了多少大祸,你这种扫把星,老夫人说了,根本不配再留在王家,赶紧滚!” 冷大生怒道:“你这个狗奴才,哪轮得到你在这儿说三道四?你……” 管家一摆手,吩咐几个家丁:“给我狠狠打!” 砰哐又是一顿胖揍。 管家拧眉立目,满心忿恨,好端端的,死了老婆,挨了骂又受了打,不敢对其它人怎么样,难道还对付不了冷大生吗! 顾蓉蓉在一旁看热闹,老邹氏尖叫着过来拉扯,大邹氏也过来求饶。 冷秀秀一旁站着,不声不响,满脸麻木。 老邹氏急道:“秀秀,你说话呀!” 冷秀秀木然:“我说什么?让我说什么!” 赵差官怒斥:“都老实点,赶紧站好,闹什么?” 管家呸一口,把休书扔到冷秀秀身上:“拿着,老夫人说了,以后,王家和冷氏再无半点关系!就算是将来要饭,也别到要到王家门前来!” 冷秀秀看着休书,眼中涌出泪,几下撕碎。 冷大生喘着气,指着王家在门,管家带人进去,“哐”把门关上。 “出发!” 顾蓉蓉目光掠过王家大门,唇边勾起若有似无的笑。 冷星赫带着冷慢慢暗中跟上。 “世子,接下来要路过凤凰岭,咱们要不要和那边说一声?” 冷星赫手指抚着刀柄,略一思索:“不用。” 第六十五章 我是有天赋的人 冷星赫目光锁定顾蓉蓉,心里滋味复杂。 本来放心不下家人,才一直跟到这里,但现在看到顾蓉蓉,心里的担忧就散去大半。 有顾蓉蓉在,好像什么困难危机也能应对。 “世子?”冷慢慢叫一声。 冷星赫回神:“凤凰岭大当家与我是莫逆之交,他父亲又和父王是生死弟兄,王府这边的事,他们已经得到消息,速速也已经去打过招呼,我们不必再去。” 冷慢慢眼睛微睁:“速速要回来了吗?” “快了,”冷星赫点头,“到时候让他去队伍里。” 冷慢慢睁大的眼睛又恢复:“哦。” 冷星赫眯着眼睛看顾文楼的马车,这家伙有马车坐,其它人可没有,没多久就都累得汗流浃背。 虽然现在太阳没那么晒,但靠步行,体力跟上不的大有人在。 冷知棠苦着脸,眉头紧皱:“二嫂,我感觉脚底都起血泡了。” 顾蓉蓉看她的鞋:“你这鞋确实不行,等一会儿休息的时候,我给你找双鞋垫。” “你不累吗?”冷知棠喘着气,“看你好像挺轻松。” 顾蓉蓉心说,我是一年训练不间断的人,这点路不算什么,要不是原主的身体不好,更不在话下。 “还行,我以前被顾家虐待,经常和丫环婆子一起干体力活,所以还好。” 冷知棠微惊,又有些愧疚:“你……他们竟然如此待你吗?” “是啊,简直拿我当牲口使。”顾蓉蓉感叹,以前在异能组,根本不分什么男女,只分能力大小。 冷知棠垂头:“对不起。” 顾蓉蓉一时没回神:“什么?” “对不起,以前那样对你,”冷知棠鼓足勇气,“早就该对你说了,对不起。” 顾蓉蓉一愣。 冷知棠之前对原主不太好是真,但原主受人蒙骗威胁冷星赫也是真。 孰是孰非,一时还真算不清楚。 顾蓉蓉拍拍冷知棠肩膀:“知错就改,就是好朋友,过去的都过去吧!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冷知棠眼睛一亮:“你这句说得真好,好有文采,我要记下来!” 顾蓉蓉微挑眉:小姑娘吃这一套?那不是轻松拿捏了。 冷星尘开口道:“果然好文采,既是在顾家过得不好,文采倒也斐然。” 顾蓉蓉:“……” “这就是天赋了,有的人读几十年书,未必能中个秀才,有的人天生有才气,哪怕偷听别人上课,远远听先生讲两句,自己也能悟出来。”顾蓉蓉面不改色,“我就是这种。” 冷星尘:“……” 王妃:“……” 冷知棠羡慕不已:“那你还会别的吗?再多说几句!” 后面的大邹氏哼道:“显摆什么?听先生讲几句就以为自己有什么大才了?怎么脸皮那么厚呢?” 顾蓉蓉摸出一块精致小镜子,对着大邹氏一晃:“看,这是什么?” 大邹氏眼睛瞬间亮了,这么漂亮的镜子,这么清晰的镜子,还没有见过! “镜子!” “对,”顾蓉蓉慢慢把镜子收回去,“不自知的东西,照了镜子也没有用。”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钱钟书说的。 大邹氏脸色一变:“你!” “你说谁?” 顾蓉蓉直言不讳:“说你啊,不然还能说谁?你的脸丑得就像一桩冤案。” 冷知棠“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大邹氏恼羞成怒,“死丫头,就是因为你们家,才害得我们落得这般田地!还好意思笑。” 冷知棠咬唇:“你说话放尊重些,我们才没有害你们!” “就是你家,是你爹!你那个叛国……” “啪!”顾蓉蓉一脚踢过去,大邹氏被踢翻,滚到路旁。 “再说一次试试!谁敢再提这茬,砸断骨头!”顾蓉蓉横眉冷对,“我们害你,我们让你爬你女婿的床了吗?我们让你不要脸了吗?真好意思!” 一旁的冷秀秀听到这话,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握住。 大邹氏哼哼唧唧:“胡说,胡说!我要撕了你的嘴。” “是不是胡说,大家心里都有数,”顾蓉蓉嗤笑,“你自己家的人可都看到了,冷秀秀,是不是啊?” 大邹氏挣扎着爬起来:“秀秀……” 冷秀秀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过去。 半晌,声音幽幽从前面传来,小而尖锐:“别叫我,丢人。” 大邹氏一呆,青着脸低头跟上。 天近傍晚,队伍速度总算慢下来,顾蓉蓉望望前面,没有驿站的影子,更没有村子镇甸,看来今天晚上又得露营。 不过,顾蓉蓉望向远处,隐约有山的影子,而且山高又险,远望像中间被刀劈开,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些不安。 顾蓉蓉问王妃:“那是什么地方?” 王妃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是凤凰岭,是京城一道屏障,山高且险。” 顾蓉蓉抿唇,心里的那点不安更浓。 “那山上有山匪响马吗?” 王妃看她一眼,低声说:“他们虽然占山为王,但也不算山匪。” 顾蓉蓉眼中飞快闪过疑惑,那就是有人占山为王,但听王妃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认识,而且关系不一般。 否则,不会替他们说话。 顾蓉蓉迅速做着判断,语气平静:“那他们是什么人?” “凤凰岭的大当家与星赫一起长大,是莫逆之交,他父亲与王爷也相交多年,他们父子原来是军中的人,后来……也是世事难料,就退出军营,占山在此。” “他们不作恶事,与当地百姓也相安无事,有时候还会给村民一些资助,朝廷也派兵来剿过两次,不过也都不了了之。” 顾蓉蓉不再言语,古代有很多义匪,无法单纯用对错来评判。 夕阳西沉,前面的马车总算是停下,官差下令,原地休息。 不少人就地瘫坐,一动也不想动。 顾蓉蓉找几处平整的地方,准备扎帐篷用。 到小平板车旁,借遮挡从空间拿出点消毒水和药棉以及几双运动鞋垫,又找出几双女靴。 拿上东西,回到冷知棠和王妃的休息处。 “这个给你。” 第六十六章 秀儿,是你吗? 冷知棠看着这些东西,惊讶又惊喜。 “给我的?” 顾蓉蓉拿出帕子展开铺上:“这是药水,都能用。你不是说有血泡吗?” 冷知棠看看四周,红脸道:“人太多了,我不能在这儿脱鞋。” 顾蓉蓉把这茬忘了:“那你先拿着,我去搭帐篷。” 她手脚麻利,很快把帐篷搭好,还铺了床被子。 冷知棠感叹:“她好厉害,什么都会干。母亲,我真是处处不如她,可笑我之前还看不起她。” 王妃欣慰:“棠儿成长了,能看清自己和别人,不错。” 冷星尘递过两个蛋:“承认别人优秀是对的,但也要保持警惕。” 冷知棠赶紧推辞:“大哥,你留着吃吧,我不用的。” 冷星尘微沉脸,不容分说塞给她。 “星尘,一会儿你好好歇着,我去煎药,”王妃关切,“你感觉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冷星尘垂眸,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落在他腮边,显得脸色越发苍白。 “我没事,不用担心。” “大小姐,过来!”顾蓉蓉叫一声。 冷知棠红着脸,抱着东西过去:“你能不能别叫我大小姐?” “那叫什么?”顾蓉蓉挑眉。 “就叫名字啊,”冷知棠跺脚,又嘶一口气。 顾蓉蓉忍住笑:“行了,快进去抹药。” 冷知棠进帐篷,看到里面的布置,忍不住叹一声:“我都不好意思坐,我身上太脏了。” “哪那么多事,”顾蓉蓉接过药,“那边有溪水,一会儿去洗。” “你怎么知道?”冷知棠诧异。 “听啊,耳朵听到的,”顾蓉蓉指指耳朵,“在野外,先要观察周围环境,找有利且安全的地方,最好能有水源。” 冷知棠眼里冒星星:“你知道得真多。” 顾蓉蓉好气好笑:“快点上药吧!” 鞋袜脱下,脚底果然起了泡,还有几个已经破掉,皮粘在一处。 冷知棠疼得吡牙咧嘴,但忍着没哭,上好药长出一口气。 顾蓉蓉眼中闪过赞赏,果然环境和事教人,一教就会。 她把鞋垫和靴子递过去:“这个给你,明天穿这个试试,比你现在的鞋好一些。” 冷知棠捏着鞋垫:“这是鞋垫,好奇特,又软又弹,从未见过这种,是昶王送的吗?” 顾蓉蓉心说,昶王自己都没有见过。 “管它谁送的,现在送你,穿就是了。” 冷知棠高兴点头,正要塞进靴子里,又顿住。 顾蓉蓉问:“又怎么了?” 冷知棠一脸疑惑:“这靴子……好像是我的。” 顾蓉蓉心说坏了,当时从空间里拿,只挑着大小差不多的,没注意是从哪里装来的。 不过,顾蓉蓉脸上丝毫不慌:“你确定?” “其实也……”冷知棠想着又觉得不太可能,“我记得当时我想等二哥大婚之后,带我去骑马,就让人做套劲装,丫环们说帮我做靴子,还说要在靴子上秀花样儿,拿过花样子让我挑选。” “我挑的就是这个,”冷知棠指着靴筒上的绣花,“不过,后来我还没见到,就被抄家了。” 顾蓉蓉点头:“那大概是巧了,和你那双很像。你试试,看大小。” 冷知棠垫上鞋垫,又穿上试,欣喜不已:“合适,正合适!这鞋垫也好软,走路好舒服!” 顾蓉蓉暗笑,这本来就是你的,能不合适吗? 顾蓉蓉指指另外的靴子和鞋垫:“这个给王妃,去请她来吧!” “好!” 正要往外走,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声。 王妃声音带着怒意:“干什么?这是星尘的药!” “我女儿不是故意的,你那么凶干什么?”大邹氏反驳,“就是一碗药,至于吗?” “一碗药?这路上药有多难买?还用我说吗?”王妃真是生气了。 冷星尘咳两声:“算了,不用和她们置气。” 大邹氏“呸”一口:“到底是谁不和谁置气?” 冷秀秀道:“王妃莫怪,我确实不是故意。不过,大公子的药珍贵,你们昨天晚上在王家连吃带住,还有知棠吃的点心也值不少钱,两两总能相抵吧?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听到这话,冷知棠过来大声吼:“冷秀秀!怎么两两相抵,谁咄咄逼人?” 她冲到冷秀秀面前,一把抓住冷秀秀手腕:“就这镯子,还是从我这里强要去的,你好意思说这话?” 一旦了口,冷知棠也豁出去,声音拔高:“不只镯子,还有你的玉扇,帕子!我二哥大婚那天,你还拿了我一盒蜜香粉!我还没有用过,全新的!” “这还只是这个月的,之前的不计其数,你和谁两两相抵?” 小姑娘脸涨得通红,眼睛却晶亮,这种大声吼出来的感觉——好痛快! 大邹氏脸青白交加,把女儿秀秀护在身后:“王妃,这就是你教的女儿?” 长宁王妃目光冰凉:“我女儿说得哪句不是实话?你教坏女儿在先,反咬在后,现在还怪我女儿?” 冷秀秀垂下泪来,轻声道:“别说了,是我的错,知棠,你之前说那些东西你都不喜欢,我觉得扔了也是浪费,所以这才……没想到会让你生气。现在我没办法还你,将来有机会,我定还你,行吗?” 冷知棠火窝住,感觉哪里不对劲儿,明明她是受委屈的那个,被夺了心爱的东西,怎么现在听冷秀秀的话,好像冷秀秀比她还委屈? “啧啧,”顾蓉蓉缓缓道:“秀儿,是你吗?真行啊,这浓郁的绿茶气息,我老远都闻见了。” “人家的东西,人家不喜欢,那也是人家的。你觉得扔了可惜,你凭什么可惜?跟你有关系? 拿了人家的东西还没想到人家会生气,你脑子这么蠢的吗?” “你……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我女儿都说了,以后会还!”大邹氏忿忿道。 “行,既然要还,那就打欠条,”顾蓉蓉才不惯她,“把欠的东西写下来!” 大邹氏哼道:“写那个有什么用?这是去流放,那么容易还吗?” “流放有什么要紧,到不了无非就是死,死也得拿着欠条,到时候让阎王爷从烧的纸钱里扣!” 大邹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不想写就是说谎话,撒谎精,拿了东西还卖乖,装可怜,糊弄谁呢?”顾蓉蓉厉喝,“写!”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哪来的纸笔?”大邹氏没好气。 “有帕子,咬破手指头写,”顾蓉蓉咧嘴笑,露出雪白的牙,“如果不行,我就给差官点银子,让他们揍你们一顿,也就有血了。” “……” 冷秀秀吓得也不敢再哭,看着顾蓉蓉犹如恶鬼,想起她的恶女之名,又打个寒颤。 拿出帕子,几次咬手下不去嘴,顾蓉蓉一声咳嗽,吓得她把心一横,咬破手指,一边痛得哆嗦,一边开写。 冷知棠大声喊:“都写清楚,一样不能少!” 好不容易写完,顾蓉蓉提醒:“按手印,写名字,快点!” 第六十七章 只有更无耻 冷秀秀好不容易写完,递给顾蓉蓉,顾蓉蓉接过来看,嗤笑一声。 “还什么闺秀,写的字像狗爬一样!” 转手交给冷知棠,冷知棠捏着鼻子嫌弃血的味道,但看的时候丝毫不马虎:“少了一副耳环,不过,看在亲戚一场份儿上……” “就让你用银子抵好了,我是二十两买的,抵给你算十八两。” 冷秀秀震惊:“十八两?” “没错,我可一次没戴,全新的就被你抢走了,”冷知棠扬扬手中帕子,“你是再重新写一次,还是给十八两?” 冷秀秀手疼得不行,再让她放血重新写,她是不肯。 咬牙转过身,从贴身处拿出一点私藏的银子,递给冷知棠。 冷知棠在手里掂掂:“便宜你了。” 冷秀秀眼睛都哭肿,到底便宜了谁?她值钱的东西都被人偷走了,就这身上这点还是她强问院子里的丫环婆子要的。 她是第一天被流放,完全不习惯,脚痛得要死,腿都木了,晚上还要宿在外面,想想就绝望。 顾蓉蓉才懒得理她,让冷知棠和王妃进帐篷试靴子,她去准备晚膳。 把米袋子取下来,大声招呼:“谁要吃米,过来取!” 之前在王家的时候,她就给大家分过米,这算是第二次。 谁都想喝粥,不想只吃官差发的硬馒头,到近前,顾蓉蓉道:“每人都准备几句好听的,夸夸我!” 冷知棠在帐篷里忍不住笑:“母亲,你听听,她又来了。” 王妃从缝隙中看顾蓉蓉的身影:“她很聪明,不想让人觉得可以不劳而获,也不想让人觉得她好欺负,东西可以随便拿,就想出这种法子。” 冷知棠微讶:“是这样吗?我还以为……” “你以为她真是三两句好话能哄的?”王妃好气又好笑,拍拍她的脸,“她可不简单。” 冷知棠鼓鼓腮帮子,忍了半晌,实在忍不住:“母亲,当初……” “我也在想当初,”王妃压下声音,收回目光,“按说她这样聪明的人,不应该做那种事,至少应该知道,谋逆大罪,落在咱们这样的人家身上,无论是真是假,皇上都不会轻易放过。 她没有道理,把自己搭进来。” “所以,我猜测,是不是其中另有隐情,”王妃长叹一声,“等见到你二哥,我再与他商议商议。” “母亲,”冷知棠眼睛忽闪,“二哥还会再来吗?” “会,”王妃浅笑笑,“他定会去凤凰岭。” 冷知棠点点头,王妃穿好鞋袜:“把靴子收好,明日再穿。我去给你大哥再煎副药。” “我帮您!” “不用,你去帮蓉蓉吧,别只让她自己干活。” “好的。” 顾蓉蓉都会冷知棠煮粥,还认识了两种青菜,放到锅里,清香扑鼻,再把蛋放未尽的火灰里闷烤,香得不得了。 顾蓉蓉目光没离开过顾文楼的马车。 那家伙连马车都没有下,直接让手下人把吃喝端进去。 看来的确伤得不轻。 顾蓉蓉心情越发舒畅。 “我不吃!”冷秀秀把一个冷馒头扔到一边,臭着一张脸。 大邹氏把馒头捡起来,小声道:“这馒头还是留着,明天一早还能吃,要不然明天早上的那个你更不爱吃。” 冷秀秀咬牙:“我为什么要吃这个?这简直就不是人吃的东西!” 冷大生伤口疼得不行,一天下来又出汗,身上又臭又腥,烦躁不已:“不吃就拉倒,你不吃有的是人吃。 你倒是想吃好的,谁不想?问题不是没有吗?” 老邹氏抹抹嘴,硬咽下一口:“我也不爱吃,但不是没办法嘛。 秀秀,你身上还有银子吗?要不去官差那买点儿?他们那有烧鸡什么的,特别香!” 冷秀秀短促笑一声,心像浇了火油:“银子?我的银子是这么用的吗?你说得轻巧!还我不吃拉倒,我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还不是怪你们吗?” 冷秀秀越说越气,一把夺下大邹氏手里的馒头,“哐”一下砸火堆里:“要不是因为你们,我还在王家好好过我的日子,吃我的饭,睡我的床!哪用得着到这种地方来?” 大邹氏讪讪道:“秀秀……” “闭嘴!都是因为你!” 老邹氏也瞪大邹氏一眼:“不要脸的东西。” 冷大生怒道:“行了,住口吧,还嫌我头上不够难看吗?” 他看向冷秀秀:“你是我女儿,养你这么大,做点什么也是应该。 事已至此,就该思虑将来该如何,而不是埋怨这个,抱怨那个!你要是在王家受到重视,他们也不会如此绝情地把休了!” 冷秀秀气呼呼站起:“你们!” 冷大生目光冰冷,冷静得近乎无情:“你不如想想,怎么讨得顾文楼的欢心,反正你已经和他有过,倒不如抓住机会,别的不说,至少能在路上舒服些。” 冷秀秀脸色惨白,难以围住地看着冷大生:“你是我爹吗?” “正因为我是你爹,才替你考虑这些!” 顾蓉蓉微挑眉,对冷大生的无耻丝毫不意外,真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她就冷眼旁观,看看这家人还能突破什么下限。 吃过饭,进帐篷,闭目养神。 外面的火堆渐渐灭了,烧水的小锅还在上面架着,没有收走,里面还有从溪水中打来的水。 顾蓉蓉睁开眼,目光刹那锐利。 外面人影轻晃,布料摩擦的细微声,散在风里,几乎不易察觉。 她不动声色坐起来,手指轻挑,往外看。 一道黑影凑近小锅,正往小锅的水里加东西。 顾蓉蓉一动不动,看着那道黑影忙活完,又偷偷溜回原来位置。 冷大生声音极低:“加好了吗?” 冷秀秀鼻子里“嗯”一声。 冷大生声音似淬了毒:“秀秀,别以为爹心狠,只有把顾蓉蓉他们拿捏住,才能报我们的仇,才能把她的东西变成我们的!” “就是,”老邹氏跟着附和,眼中尽是贪婪的光,“只要手里有钱,怎么着都能过好日子,你看看顾蓉蓉,一个下贱庶女,瞧把她厉害的!” 冷秀秀垂眸,苍白手指握紧。 顾蓉蓉,你可别怪我! 第六十八章 给你取个名字 顾蓉蓉又躺回去,黑夜中笑意一闪即过。 玩阴招?她是才祖宗! 将近子时,所有人都已经熟睡。 顾蓉蓉意识从空间退出来,神清气爽。 她悄悄出帐篷,正要去端小锅,一道凌厉的风声扑来,落在她手边。 她偏头,看到冷星赫戴着面具站在树梢。 顾蓉蓉招招手,冷星赫从树上下来:“这水不能喝。” “我不喝,但总有人要喝,”顾蓉蓉笑眯眯,“大侠既然来了,帮个忙。” “什么忙?” 顾蓉蓉指指小锅:“帮我端着水。” 冷星赫端起小锅,见顾蓉蓉摸出几颗药丸,往顾文楼马车方向一滚。 小药丸无声炸开薄雾,轻轻飘散。 冷星赫动作一顿:“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顾蓉蓉看他一眼:“保密。大侠戴着面具,对你影响不大,放心好了。” “话说你为什么一直戴面具,是因为长得丑,羞于见人吗?” 冷星赫:“你才长得丑!” 说一出口,又觉得不对。 顾蓉蓉轻笑:“你这话实在没什么可信度,我明明好看得很。” 冷星赫:“……” 真是! 他自己也有点郁闷,明明一向冷静理智,可偏偏……顾蓉蓉就是能轻易拨动他的情绪。 真是邪门。 闷闷跟着顾蓉蓉到马车前,正想问她要干什么,就见她把那几个官差以及顾文楼马车里的水囊取出来。 都倒掉一半的水,把小锅里的水兑进去。 冷星赫诧异:“这是做什么?” “就是让他们受点苦,但又不能被害死,”顾蓉蓉叹气,“我得精算比例,我容易吗!” 冷星赫:“……” 水倒好,水囊放回原处。 顾蓉蓉趁机看看顾文楼的伤。 大腿上的就是皮肉伤,虽然包扎得吓人,但不至于残废,但手上的就不同了,一眼就能瞧出,这是练家子所为。 顾蓉蓉退出马车看冷星赫:“大侠,昨天晚上在王家,你知道是谁把顾文楼弄成这样的吗?对了,听说王光发脸上还被刻了王八。” 冷星赫声音平静:“不知道,我从来不做这种无聊的事。” 顾蓉蓉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对,我觉得也是。” “对了,大侠,你叫什么名字?” 冷星赫一顿:“江湖人,不留名号。” 顾蓉蓉也不追问:“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来点面?” 冷星赫吃的干粮,本来没想吃什么面,但看到顾蓉蓉晶亮的眼,鬼使神差地问:“什么面?” 顾蓉蓉指指旁边树下:“你去等下,我给你拿。” 从空间拿出一桶方便面,把上面的盖纸撕掉,调料放进去,拿过来给冷星赫。 “这个给你,你回去用热水泡一泡,等面变软就可以吃了。” 冷星赫拿着面碗,心里诧异,声音却平静无波:“这面如此特别,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顾蓉蓉认真回答。 冷星赫缓缓点头:“这是什么面?” 顾蓉蓉叹气:“说起来也是个传奇人物,他原本也是一位江湖上行侠仗义的大侠,后来退隐,就开了家面馆。奈何一直没有遇见知音,于是发下愿望,说若是遇见知音,就结为异姓兄弟。” “他连他兄弟的名都想好了,毕竟是前辈嘛,想给小辈起个名,也是应该。” 冷星赫倒也能理解,像拜了师门什么的,师父另给取名也是常事。 “叫什么名?” 顾蓉蓉拍拍他肩膀:“我看,你和他就挺有缘,回去吃吃面,若是觉得好吃,倒不如你就用这个名字。以金为姓,以麦为名,人称——金麦郎。” 冷星赫喃喃,嘴里重复两次:“金麦郎?这名字似乎无甚特别。” “名字就是个代号,总比没有强,你说是不是?” 冷星赫不置可否,顾蓉蓉忍住笑:“大侠,再往前走,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再往前几十里,是凤凰岭,”冷星赫沉默一瞬,“过了今晚,我可能要去个地方,你自己万事小心。” 顾蓉蓉问:“你要去哪?” 冷星赫没回答,拱拱手:“多谢你的面!” 他纵向一跃,跃上树梢,融入夜色。 顾蓉蓉小声嘀咕:“金麦郎,哈哈!” 回到帐篷,躺下睡觉。 空间里人像画轴上,光芒再次微微一闪。 次日一早,顾蓉蓉醒来收拾帐篷,冷知棠端着盆从溪水那边过来。 “你醒啦,我打了水,要洗漱吗?” 顾蓉蓉眼角余光掠过冷秀秀几人,见他们状若无事,其实都在关注这边。 “好啊,”顾蓉蓉接过水盆。 冷知棠走到小锅边:“放了一晚,也不知道水脏了没有,重新换新的吧,反正我也打来了。” 一听这话,冷秀秀赶紧过来:“知棠,能借我点水洗漱吗?” 冷知棠翻个白眼:“你自己不会去打?这点便宜都沾?” “不是,我没有水盆,等过了山口,到村镇上,我一定买,到时候就不用麻烦你了,”冷秀秀微红了眼,“求你了。” 顾蓉蓉知道,冷秀秀要水洗漱是假,就是不想让他们觉得水多,把小锅里的水浪费掉。 “行啊,”顾蓉蓉开口,“知棠,借给她,就用小锅里的水煮粥吧。” “行吧。” 顾蓉蓉开了口,冷知棠便不再多说。 冷秀秀微松一口气,垂下的目光闪过狠毒。 死是死不了,一下子都死了也难免会让人起疑,但至少会让他们难受腹痛,头晕恶心,一连数日,一天重过一天的难受。 直到死! 顾蓉蓉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头泛起凉意。 这可是你自找的! 吃过早膳,顾文楼就派人催促,让众人赶紧收拾出发。 下令的正是赵差官,话刚说完,眉头就皱了一下。 但他并没有往心里去,跟上顾文楼的马车。 冷大生一家时刻关注着顾蓉蓉几人,别说顾蓉蓉,连冷知棠今日都换了新靴子,走起路来比昨天轻松许多。 冷秀秀咬牙忿恨:“让你美,让你得意,等你死了,你的靴子,你的衣裳,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恰在此时,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响! 第六十九章 出大事了 赵差官直挺挺从马背上翻下去,扑通一声掉地上。 后面的犯人都一愣,距离近的都不敢再往前走,后面的小声问前面发生了何事。 很快,他们也都瞧见了,不只赵差官掉下来,接二连三的,好几个差官都翻身栽倒。 连马车里的顾文楼都低喝一声:“停车!” 众人面面相觑,窃窃低语,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隐隐都感觉到,一定是出了大事。 正在不知所措之际,队伍里的顾蓉蓉突然也双手捂住小腹。 “啊!”她闷哼一声,踉跄着扶住路边的路,弯上身子。 冷知棠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王妃也赶紧过来询问。 冷秀秀几人正看着远处的差官,听到这一声,赶紧转头看顾蓉蓉,见她痛苦难耐,快速对视。 喜忧参半。 喜的是终于成了,顾蓉蓉中招,不但能出气,那些东西也能再重新分。 忧的是怎么感觉那些差官的情况,好像和顾蓉蓉一样? 冷知棠六神无主,扶着顾蓉蓉,声音都有点发颤:“二嫂,你怎么样啊?怎么了这是?” 顾蓉蓉吸几口气,本想再吓吓她,但见这小姑娘脸色苍白,眼圈也红了,只好低声说:“没事,有点难受,歇歇就好。” 差官们都病倒一片,也不可能再走,都停下休息。 范家叔侄都没事,范忠去忙活差官那边,范骠拄着拐到这边来。 “世子妃怎么了?” “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冷知棠扶着顾蓉蓉坐下,小声又说,“你不是会看病吗?快给自己看看呀!” 王妃吩咐:“知棠,你去拿点水来,别慌。” “哦,好。” 王妃握握顾蓉蓉的手,见她掌心不凉也不烫,额上也没汗,脸色也算正常,心里有点疑惑。 “感觉怎么样?” 顾蓉蓉自知瞒不过王妃,目光往冷秀秀那边一掠,眨眨眼。 王妃瞬间了然,拍拍她手臂:“别担心,好好歇歇。” 抬头又对范骠说:“小范差官,蓉蓉可能是太累了,没大事,你不能久站,先去歇着吧。” “好,”范骠点头,“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叫我。” 他解下干粮袋子:“这里还有点吃的,你们先拿去。” 王妃推辞:“不必,我们这有吃的,你们先留着,需要的话我们会开口的。” 范骠也没有留下添乱,又回去平板车。 昶王府侍卫快步过来,关切询问,也被王妃打发走。 “怎么回事?”王妃低声问,侧身坐下,正好挡住冷秀秀她们的目光。 顾蓉蓉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一下,王妃惊怒:“她竟敢!那差官们……” “他们是真的不舒服,但死不了,最多就是痛个半天,”顾蓉蓉眼中泛起凉意,“但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王妃心头也翻涌着怒意:“你打算怎么做?” “不是我,”顾蓉蓉手里捏着小棍,在地上胡划,“是那些差官。” 话音刚落,顾文楼的手下有几个没中毒的,跑过来质问:“顾蓉蓉,是不是你搞得鬼!” 冷知棠拿着水囊过来:“怎么可能?你没看到我二嫂也病了?” 冷星尘淡淡道:“各位,刚才大家都瞧见了,她和几位差官的情况相似,先后发病,而且一直与我们在一起,根本没有时间去做什么。” “就是,我大哥说得对!”冷知棠噘着嘴,“我看,是不是有人心存嫉恨,不想让我们好,我二嫂才中了阴招!” 王妃借机说:“各位差官,我们是犯人,受点罪不打紧,可几位差官是朝廷中人,领的是皇差,这要是有什么差池,怕是不太好,此事还是要严查,否则这长路漫漫,以后可不好说呀!” 差官怕的也是这个,一下子病倒几个人,这绝不对劲,连顾文楼都中招。 来找顾蓉蓉,是顾文楼的意思,顾文楼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顾蓉蓉。 差官看一眼顾蓉蓉,仍旧半信半疑。 顾蓉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也不必为难,我知道,是顾大人的意思,行,我过去说。” 差官点头,见她确实虚弱,也不催促。 冷知棠扶住她:“我陪你过去。” 顾蓉蓉没拒绝,冷知棠不知情,到时候说起话来,更像真的。 还没到马车前,就听到顾文楼痛苦的哼哼唧唧,他身上有伤,原本就虚弱,比别人的反应更大一些。 顾蓉蓉眼前一阵发晕,不知怎么的,脑海中浮现一些零碎的片断,恍若看到曾经的自己难受地在雪地里,在大雨中,不远处廊下站立两人,正是顾文楼和顾婷婷。 冷知棠见她抚着头,更加慌乱:“是不是难受得厉害?这可怎么好啊!” 顾蓉蓉耳朵里嗡鸣,完全听不见冷知棠说的什么,恍惚只听到顾婷婷的笑声,还有顾文楼冰冷无情的嫌弃。 她猜测,那大概是原主的记忆,曾经被如此对待。 片刻,头脑渐渐清明,顾蓉蓉长出一口气,这下,脸色是真的不太好看了。 她盯住马车,心口像烧了火油,汹涌向四肢蔓延:顾文楼,你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活该! 到马车前,赵差官几人正躺着,脸色也灰白一片。 顾蓉蓉扶住马车边缘,气息虚弱:“顾大人,我来了。” 里面的哼唧声停了一瞬,马车微晃,顾文楼苍白如纸的脸出现车窗口,眼白充血,凶狠阴毒地盯过来。 冷知棠看到他这眼睛,吓得一哆嗦。 顾蓉蓉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倒,但并没有畏惧他的眼神。 顾文楼微讶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顾蓉蓉也副德行。 “如你所见,”顾蓉蓉喘着气说,“我也中招了,顾大人,我的确和你有矛盾,但我没想过让你死,你是差官,要是你死了,我本来就是流放犯,更活不了。” “顾大人,我和你们一样,是被人害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顾文楼略一平静,对她的话多少还有些认同。 咬唇忍住腹中一阵痛意,片刻才缓一下才问:“被谁害?顾蓉蓉,除了你,还有谁想害我!” 第七十章 你也配! 顾蓉蓉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有些体力不支。 冷知棠更紧地扶住她。 她缓声道:“顾大人,你我之间,固然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我说了,我也没蠢到为了一时痛快杀掉你,就把所有人都拖入死地。” “流放都是我拼尽全力争来的,用你一个人的命,去抵这么多人的,你觉得值吗?” “我觉得不值,”顾蓉蓉语气微含讥讽,“所以,你还是想想,除了我,你还得罪了什么人。” “恕我直言,”顾蓉蓉掀掀眼皮,“如果真是我下手,那我直接毒死你就完了,还会让你死得悄无声息,怎么会弄出这种阵仗来?” 顾文楼听她的话气得脑仁疼,但心里也清楚,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这到底…… 顾蓉蓉小声嘀咕:“害你就害你,害我干什么?有种来明的,用这种阴招算什么本事?” “我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和大家吃的一样的饭啊,为什么就我这样?难道是因为我喝的水?” 她似喃喃自语,但顾文楼听得真切,目光瞬间落到水囊上。 “来人!”他咬牙切齿道,“给我查,查水囊!” 顾蓉蓉合上眼睛,靠着冷知棠,眼中闪过几分笑意。 真笨,就这么点事儿,还得提醒成这样,就差直接告诉你答案了。 活该你被毒。 紧锣密鼓地一调查,很快就查出来,是几个人的水囊被人动过手脚。 紧接着,就是查这些犯人中,谁最有可疑。 层层盘查,冷秀秀一家有点慌。 原以来毒死顾蓉蓉就完了,谁知道又牵扯到那么多差官,甚至还有顾文楼。 明明不该这样的啊! 冷大生忍不住问:“你究竟下了几个锅?” 冷秀秀本来就紧张,听他这么一说,更加委屈:“就一个,昨天晚上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冷大生皱眉:“谁知道你后来有没有又趁着我们不知道,去给那边下了?” 冷秀秀气得要踏脚,压着嗓子忍住:“我去给顾文楼下?我疯了吗?我图什么!” 冷大生还想说,那边官差已经去搜冷知棠他们。 冷秀秀凑过去,假作不知问道:“大人,究竟怎么了?这是查什么?” 差官看她一眼:“顾大人被人暗害,要查下毒之人。” “中毒?”冷秀秀故作惊讶,“这……谁人如此狠毒?这得是和大人有深仇大恨的人吧?” 她意有所指,看向顾蓉蓉:“我们这些人又不懂医术,对顾大人也尊重得紧,也没那个胆子啊……” 冷知棠怒道:“冷秀秀,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谁问你了,跑这来叭叭!滚回那边去,别在这儿招人烦!” 冷秀秀红了眼眶:“知棠,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也没必要这样吧?我哪里又惹到你了?让你这样对我?” “你若是不喜欢我,我走就了……” “我就是不喜欢你,赶紧走!”冷知棠毫不客气,“少哭哭唧唧,好像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真讨厌!” 大邹氏不满道:“知棠,你怎么说话说的?以前好好的一个孩子,现在怎么这样?真是没家教。” “你们有家教,”冷知棠气呼呼,“有家教就在原地呆着,一会儿自然就查到你们,跑我们这来炫耀什么家教?就你们家这种,我们还稀罕要!” “哎,你……” 王妃缓缓道:“行了,别没事找事,我女儿儿媳有没有家教我心里有数,即便没有,也轮不到别人来教!” 大邹氏撇撇嘴,不服气哼一声,拉着冷秀秀退回原处。 顾蓉蓉微眯着眼睛,也不说话,仿佛半昏睡了一般。 她一向是生龙活虎,像现在这样还是第一次,冷知棠难受又担忧,寸步不离在她身边照料。 远处树梢上,冷慢慢小声催促:“世子,我们该动身了。” 冷星赫站着不动,目光望向顾蓉蓉这边:“再等等。” 真奇怪,明明知道她昨天晚上根本没有用那水,也知道她不会中毒,这番难受一定就是装的,但就是…… 心里有些放不下。 冷星赫想,昨天晚上吃了她的面,那味道很特别,也的确好吃,罢了,就是为了报答她一碗面的恩情。 冷慢慢摸摸鼻子,看着顾蓉蓉的身影,又看看自家世子爷,眼睛慢慢眨,像是……忽然领悟了什么。 闭上嘴,不再催促。 反正去凤凰岭,早点晚点都没有,大当家也不会介意。 看到官差搜查完顾蓉蓉几人,冷星赫微松一口气。 顾蓉蓉眼睛微微睁开一缝,眼尾挑起,自带睥睨。 冷知棠一愣,微微抿唇。 “怎么?”顾蓉蓉低声问。 冷知棠讪讪:“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刚才那眼神,挺像我二哥的。” 顾蓉蓉:“……” 顾蓉蓉轻哼:“我和他不熟,不记得他长什么样。” 冷知棠:“……” 这是明显有怨气呀。 不过,有怨气也是正常,过完新婚之夜,连面也没打,人直接走了。 换成自己,估计得哭死吧?冷知棠想想就觉得委屈。 冷知棠生硬地岔开话题:“你好点了吗?” “嗯,凑合,”顾蓉蓉懒懒回答,手一伸,“来点水。” 冷知棠赶紧把水囊递上。 “有点饿。” 点心送上。 冷星尘蹙眉,过来问:“你究竟哪里不舒服?” 顾蓉蓉拍拍手上点心屑:“不牢大公子费心,马上就好了。” “你……” 恰在此时,官差搜到冷大生。 顾蓉蓉眸子微眯,寒光微闪。 冷大生身上有伤,勉强撑着起身赔笑:“官爷,我可是个伤者,动弹一下都费劲,哪能去给各位官爷下药?” “大人,”顾蓉蓉道,“听见了吧?他说的是,因为他动弹费劲,所以没去,而不是不敢去。这要是腿脚利索,早就去了。” 冷大生脸色一变:“你!我这是这个意思吗?官爷,您别听她胡说,她就是嫉妒……” “哈,”顾蓉蓉短促笑一声,“我嫉妒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有钱有才还是有颜?你也配!” 官差一推冷大生:“少废话!站好!” 冷大生被推得一趔趄,袖子一甩,一包东西从袖子里滑落。 “这是什么!” 第七十一章 入套 冷大生自己都懵了。 一共就那点药,都给了冷秀秀,怎么还会有? 还没回神,顾蓉蓉大声道:“官爷,看那是什么,别让他抢回去!” 一句话提醒官差,其中一个一脚把冷大生踢翻,冷大生被踢得眼前一花,差点晕死过去。 他根本没有想抢好吗!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官差还不放心,一脚踏过来,把他的脸踩住,别半边脸压在地上,硌着小石子,痛得要死。 老邹氏“嗷”一嗓子过来,想推开官差的腿:“放开我儿子……” “哐”也被一脚踢翻。 大邹氏抿抿嘴唇,没敢过来劝。 她也不确定,那包东西是什么,要真是毒药,那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冷秀秀也脸色煞白,紧张地看着。 官差捡起纸包,打开看看,里面是白色粉末,味道不太好闻,但到底有毒没毒,不得而知。 “这是什么?”官差脚上用力,怒问冷大生。 冷大生痛得嗷嗷叫:“这……” 他想说不是他的,顾蓉蓉在一旁哼道:“从他身上掉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上回他想害我,就是用了迷药,这次还指不定是什么玩意儿!” “上回害我不成,这回连官差都害,你胆子可真大!” 官差一琢磨:“冷大生,你是惯犯,这东西是什么,快说!” 冷大生百口莫辩,想说那不是他的,转念一想又说不通。 脑海中迅速盘算,承认是他的东西,但不承认是什么毒——那毒他用完了,确定没有了。 顾蓉蓉眯着眼睛,看他眼珠子乱转,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嘴角勾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前世在异能组审问犯人,这种情况她见得多了,冷大生这种,实在入了眼,连个滚刀肉都算不上。 冷大生浑然不觉入了顾蓉蓉的套,大声道:“官爷明鉴,我这不是毒药,就是寻常的治伤药,您也瞧见了,我这满身的伤,这是大夫给我的治伤药!” 冷秀秀也回神,福福身道:“没错的,官爷,这是王家大夫给开的药,临行时我们就带上了。” “你确定?”官差问。 “绝无虚假!”冷秀秀笃定。 几个官差对视一眼:“你们跟我们去见大人,当面说!” 冷大生赶紧表态:“好,好,没问题!” 官差抬脚,厌恶地看着冷大生:“滚起来,走。” 冷秀秀深吸一口气,冷大生抚去脸上碎小石子,吡牙咧嘴地跟上,回头看看冷秀秀,给她使个眼色。 父女俩怀着鬼胎,慢步跟上去。 顾蓉蓉示意冷知棠,冷知棠扶着她,也跟上去。 冷秀秀回头看看她们,小声问:“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为什么不能来?我二嫂嫂也是受害的!”冷知棠瞪她。 冷秀秀轻哼:“知棠,你和她这么亲热,星赫哥哥知道吗?如果我没记错,星赫哥哥喜欢的可不是她,你可别胡乱叫,错认了人。” 冷知棠生气:“你胡说!我二哥都……” 她想说“都知道”,顾蓉蓉适时捏她手臂,她猛地回神。 不对,不能说。 “我二哥的心思,岂是你能知道的?”冷知棠撇嘴,“你连你自己前夫君的心思都猜不透。” 夫君,还“前”,扎到冷秀秀的痛处。 “你……”冷秀秀抿唇,眼睛泛红,“星赫哥哥要知道你这么无礼,一定生气的!知棠,你别变得和有些没教养的人一样!” 冷知棠做了个想吐的表情:“我当然有教养,但我的教养是对人的。” “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星赫哥哥,”顾蓉蓉掀眼皮,“那是我夫君,他就一个妹妹,就是知棠,你算老几?一个绿茶,叫起来个没完,真是让我想掐断你的舌头。” 冷秀秀正想说话,官差喝斥:“你!快点过来。” 她转身快速拢一下头发,顾蓉蓉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好好表现,没准顾文楼看在一夜情的情分上,会宽待你呢!” 冷秀秀身子一僵,用力咬住嘴唇。 到马车前,冷大生被推倒,跪下。 官差到近前,低声回禀:“大人,冷大生父女带到。” 顾文楼的声音隔着帘子,听起来更添几分阴沉。 “药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 冷大生赶紧说:“大人,这药不是毒药,是王家大夫给我配的治伤的药,大人,我就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几位官差,请您明察!” 冷大生说罢,偏头看冷秀秀:“秀秀,快,和大人说!” 自从那晚上之后,冷秀秀还是第一次到顾文楼面前。 她垂首,弯曲脖颈,微微侧身,福身道:“大人,奴家可以作证,我父亲说的是事实。那药的确是治伤的药,几位官差中毒之后,与我们确实无关呐!” 她上前一步,声音更低柔妩媚:“得知大人受伤,我们也是万分忧心,我们对大人尊敬之致,断不会做谋害大人之事。” “依我看,定是……” 顾蓉蓉在后面轻声嗤笑。 顾文楼的声音里染上怒意:“你笑什么!” 顾蓉蓉叹口气:“我可没笑你,是觉得冷秀秀这话说得有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顾夫人呢。” 一句话又戳了顾文楼的肺管子。 在王家那晚,简直是除了被顾蓉蓉砸掉门牙最倒霉恶心的一晚。 王家人算计他在先,又有人伤他在后。 顾文楼一把掀起帘子,阴沉的目光扫来。 顾蓉蓉面无惧色回视。 他目光一转,又看到福身的冷秀秀,火气一下子顶到脑门。 “你说,那是治伤的药?” 冷秀秀点头:“没错的,大人,我父亲绝不是害诸位的凶手,他……” 顾文楼打断她的话,看一眼旁边的官差。 官差立即把药包递过去,顾文楼垂眸看看。 “你不是懂医术吗?”他问顾蓉蓉,“你说这是什么?” 冷秀秀有点急:“大人,怎能问她?她一向对我嫉恨,断然不会说实话,定会趁机诬蔑!” 顾蓉蓉耸下肩膀:“大人听见了,不是我不说,而是我说什么也会被人质疑心思不正。你自己想办法吧!” 顾文楼目光落在冷大生身上:“既然如此……” 第七十二章 你去哪我去哪 “既然你们父女都说这是外伤药,那么,”顾文楼语气淡漠,“来人,把药让冷大生吃下去,有毒无毒,一试便知。” 冷大生眸子睁大,呼吸都停住。 冷秀秀也愣住:“大人……” 顾蓉蓉垂眸,长长睫毛掩住眼底冷意。 果然被她猜中。 顾文楼多疑又狠毒,心胸狭窄,一定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顾文楼摆手,决绝打断冷秀秀的话,示意手下押住冷大生,也没用水,直接把包中粉末对准他的嘴。 冷大生惊恐挣扎:“大人,大人饶命!” 顾文楼语气冰凉:“本官可没想过要你的命,是你自己说,这是治外伤的药,无毒。” 冷大生慌乱失措:“大人,我……这不是我的药,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大胆!”官差抽他一嘴巴,“刚搜到的时候你还说是你的,现在又说不是,你当大人是什么?由你胡乱欺骗!” “大人,除了在冷大生身上搜到东西之外,其它人身上都没有。”官差回禀。 顾蓉蓉勾唇,官差是要交差的,至于冷大生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凶手,不重要。 顾文楼眼睛都没眨一下,一摆手,吩咐喂药。 冷大生还想呼叫,却被捏住下颌,根本叫不出,药也强喂进去。 顾蓉蓉握住冷知棠的手臂,低声提醒:“别看。” 冷知棠正高度紧张,听她的话下意识别过脸。 不消片刻,冷大生口吐白沫,双腿蹬个不停,抽搐一阵。 死了。 顾蓉蓉面无表情,眼睑垂下,半丝同情也无。 冷大生,早就该死! 冷秀秀吓得尖叫半声,其它的都咽回去,哽在喉咙,捂住嘴,满眼惊恐。 顾文楼眼睛迸出寒光:“还说不是毒!” “来人!” 顾文楼一指冷秀秀,还未下杀令,倏地睁大眼睛,望向远处。 他想扯过冷秀秀挡在自己身前,但奈何受伤的手痛得使不上力,又咬牙换手,扯过冷秀秀。 与此同时,一支箭擦着冷秀秀肩膀,豁开一道血口子,射在马车上。 “有刺客!” 顾蓉蓉一把把冷知棠护在身下,抱着她往旁边树后一滚。 十几支箭乱射一通,官差当即死了两个,其中就包括躺在地上,中毒还未缓解的赵差官。 顾文楼脸色苍白,往马车里一滚,扯过剑握在手中,只是他伤了右手,左手剑根本不会,手都在颤抖。 顾蓉蓉顾不上别人,低头问冷知棠:“伤着没有?” 冷知棠摇头:“没事,你呢?” 顾蓉蓉拿出古剑握在手:“给你的匕首在身上吗?” “在,”冷知棠双手握紧匕首,紧张地嘴唇发抖,“他们是什么人?” 顾蓉蓉观察那些箭,箭杆略短,羽轻盈,射程更远,箭尖尖锐,是极致好铁。 她眸子微缩:这是军中的箭。 远非上次宋府派来的那几个府兵所用的箭能比。 再看受伤的人,多是官差,犯人基本没有。 顾蓉蓉目光迅速四掠,寻找冷星赫的身影。 但并不见人。 她想起昨天晚上冷星赫说过,今天一早要动身去个地方,让她保重。 莫非,已经走了? 顾蓉蓉摸摸怀里的一块令牌——那是她从王府冷星赫的书房里顺出来的。 长宁王府的令牌。 不知这个时候能不能管点用。 她有感觉,这拨刺客,应该是冲着长宁王府的人来的。 “知棠,你在这儿躲着别出去,”顾蓉蓉叮嘱,“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被刺客,就告诉刺客,你是长宁王的女儿,世子的妹妹,记住了吗?” 冷知棠用力点头:“那你呢?” “我没事,记住了!”顾蓉蓉说罢,纵身跃出去,奔向刺客来的方向,一路拨打箭。 很快,她便吸引了那些刺客。 顾蓉蓉跑向那边路口,那边路窄,还有一个小树林,好逃好藏身。 她就是要把这些人吸引过去,表明身份,出示王府令牌,探明对方真正来意。 如果他们真是长宁王的故人,为了解救他们而来,那就要好好谈谈,大可不必如此。 距离越来越近,和几名刺客打了照面。 顾蓉蓉看到他们腰侧的刀,刀柄样式,还有挎刀的习惯,都和长宁王府府兵相同。 果然! 她手上剑不停,低声道:“我是王府世子妃,若是有话,可到林中一谈!” 对面的人一愣,攻势明显放缓。 顾蓉蓉且打且退,退到林中。 为首之人三十来岁,双眼炯炯,扯下面上黑布,拱手道:“敢问,你是世子妃?” “正是,”顾蓉蓉拱手还礼,“不知英雄大名?” “在下淳于猛,奉大当家之命,来救诸位。” 顾蓉蓉心尖微动:“大当家?可是凤凰岭?” “正是!”淳于猛打量顾蓉蓉,“世子妃听说过凤凰岭?” “世子提过,”顾蓉蓉点头,语气郑重,“多谢各位仗义相助,只是……” 淳于猛上前一步:“既然如此,还请世子妃和我们一同回凤凰岭,大当家已经备下酒席,等各位前去。” “世子妃放心,我们必定能保你们安全无虞!” “我们都曾受过世子的恩惠,对长宁王更是钦佩已久,大当家时常说,愿为世子赴汤蹈火。” “世子妃,请!” 顾蓉蓉正欲开口,林中有人声音清朗:“淳于猛,好久不见。” 顾蓉蓉回头,见一人慢步而来。 玄色长袍,腰侧挎刀,步步稳健。 乌发束起,用乌铜冠扣住,露出两道黑浓长眉,眼睛浓如曜石,眼尾微挑,自带三分凌厉。 长宁王世子,冷星赫。 淳于猛喜出望外:“世子!之前一直没有世子的消息,大当家都急坏了,见到您实在太好了!” 冷星赫缓缓点头,走到顾蓉蓉面前,被她清冷的目光盯着,莫名有点心虚。 “你先回去,”冷星赫开口,“我随他们去,你回去之后,就说……” “我不回去,”顾蓉蓉打断他,语气理所当然,“你去哪我去哪。” 冷星赫眉心微跳:“什么?” 顾蓉蓉眸子漆黑如墨,一字一句道:“我说,你去哪我去哪。” 第七十三章 我认识一位大侠 冷星赫微怔,心像在腔子里一荡。 他别开脸,避开顾蓉蓉的视线。 “别胡闹,赶紧回去!” 顾蓉蓉心里暗想:瞧你那傲娇的样子,我才不是想追着你和你双宿双飞,而是被空间里那该死的画绑定了! 如果她不继续和冷星赫一起,独自溜走,那她的空间都有崩塌的可能。 “放心好了,”顾蓉蓉轻握一下他的手,“夫君,大家没事,官差有受伤的,多半会原地休整。” 这帮人也是倒霉,三天两头被刺,受伤。 冷星赫指尖被她微凉的手指握住,下意识想蜷缩握紧,那股子说不清的感觉,从指尖瞬间蔓延到心底,连手臂都有点发僵。 还有她那声“夫君”,要不是看到她眼底的浅笑,冷星赫都要以为,她是情深意切。 咬咬后槽牙,冷星赫深吸一口气:“山寨你没有去过,不适合你。” 顾蓉蓉眉眼微弯,看淳于猛:“淳于大哥,大当家会希望我和夫君一起去吗?你给说说。” 淳于猛哈哈一笑:“当然,世子妃好身手,和世子是天生一对,大当家见到一定会高兴!” “你看,人家都这么说了,走吧!”顾蓉蓉勾住冷星赫手指,迈步往前走。 冷星赫无法,反手抓住她手腕:“那你要听我的。” 顾蓉蓉乖巧点头:“好。” 到时候再说。 冷星赫对淳于猛略点头:“我的马在那边,我去骑来。” “好,我们在树林那边等世子。” 冷星赫拉着顾蓉蓉往马的方向去,到无人处才低声说:“为何要跟着?我跟你说了,让你和母亲他们在一起。” “我也说了,他们不会有危险,我跟你一起,见识一下山寨什么样,”顾蓉蓉翻身上马,偏头示意他也上来,“来!” 冷星赫:“……” 和她共乘一马,是冷星赫从未想过的事。 虚虚把她圈在怀中,冷星赫眸子微垂,看到她衣领后的一截嫩白脖颈,纤细光润,似一截细腻的瓷。 莫名想起那晚,她浑身都如此细腻,层层剥去大红嫁衣,美艳撩人。 冷星赫喉咙滚了滚,暗骂自己真是疯了,这个时候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轻驾马,马出树林,直奔凤凰岭。 山风迎面扑来,掠过顾蓉蓉的发梢,丝丝缕缕,落在冷星赫腮边,微微的痒,淡淡的香。 冷星赫握缰绳的手用力收紧,摒住呼吸,尽量不去在意。 顾蓉蓉拍拍马脖子:“你这马真不错,我认识一位大侠,平时爱行侠仗义,但没有见过他的马,等下回见到他,问问他有没有马。” 冷星赫:“……” 顾蓉蓉继续说:“对了,我还赠给大侠一个新名号。” “什么名号?” “金麦郎,”顾蓉蓉手指做个弹开的手势。 “什么意思?” 顾蓉蓉眼中闪过笑意:“没意思,随便比划一下。” “那位大侠真是不错,几次帮我的忙,还救过我的命,”顾蓉蓉叹气,“就是人长得丑了点儿。” 冷星赫眉心跳跳:“你怎么知道他长得丑?” “他经常戴着面具,不肯摘,”顾蓉蓉一本正经,“不过,我不在乎容貌,比起漂亮的伪君子,我还是觉得那心灵美更重要,当然,如果心灵美,外表也美,就更好了。” “你对他评价很高,”冷星赫嘴角微翘。 “还可以,”顾蓉蓉看着远处山路,“行走江湖也挺不错,不用困于后宅,和莺莺燕燕争来斗去。” 冷星赫翘起的嘴角又压下去。 沉默片刻,缓缓道:“上回顾婷婷的事,还没有谢谢你。” 顾蓉蓉轻哼:“谢就不必了,别哪天又觉得绿茶好,翻回头来怪我就行。” 冷星赫眉头微蹙:“我不会。” 顿一下还是忍不问道:“在你心里,我就这样?” 顾蓉蓉:“呵呵。” “什么意思?”冷星赫垂眸看她。 “没意思,”顾蓉蓉岔开话题,“你经常来凤凰岭吗?” “偶尔吧,最近一次是两个月前。” 马跑得飞快,前面淳于猛等人已经到山寨口,调转马头回头看。 冷星赫放慢速度,正欲开口,顾蓉蓉忽然回身,手指在他唇上一抹,一点冰凉自他齿间滑落腹中。 冷星赫手一紧,差点停住,眼中闪过错愕惊怒:“你给我吃了什么?” 顾蓉蓉往自己嘴里放了一颗:“怕什么?不是毒,没准还能保命。” “你……” 冷星赫微恼,顾蓉蓉小声说:“他们在前面看着呢,你也不希望他们以为咱们在吵架吧?我可是听说,山匪性子豪放,万一借机给你送个女子什么的,你要是不要啊?” 冷星赫脸微红,咬紧后槽牙:“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蓉蓉哼一声,回身看前方。 冷星赫盯着她圆润后脑勺,莫名想解释:“周霆康不是那种人,山匪也不是都是……那种豪放的。” 顾蓉蓉没说话,也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 转眼到山寨口,已经有喽啰兵进去禀报,冷星赫刚下马,门前有几声礼炮响。 顾蓉蓉扭头看,一队人马冲出来分列两旁,从中间走出一人来。 他穿月白色文武袖袍,身材高大,宽肩窄腰,乌发用铜簪别住,眉毛微浓,单眼皮,目光锐利。 未到近前,先笑出声,拱手见礼:“世子!” 顾蓉蓉心想,这位周大当家,有点像周郎周都督,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都督的本事。 冷星赫浅笑迎上去。 “霆康!” 周霆康目光在他身上一转:“行,没有受伤,完好无损,这我就放心了。” 接着,似才看到一旁的顾蓉蓉。 “这位就是世子妃?” 顾蓉蓉也拱拱手:“见过大当家。” 周霆康微讶,眼中闪过赞赏:“好!世子,世子妃,里面请,我准备了酒宴,给你们接风洗尘。” 顾蓉蓉跟在冷星赫身侧,一同进入大寨。 一边走,一边不着痕迹地掠过四周防哨。 这位周大当家不愧是在军中呆过的,防守做得精妙,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议事厅高大,两侧站着士兵,个个威风凛凛,淳于猛也上前来站在一侧,单凭这个站位,顾蓉蓉就猜到,淳于猛应该是周霆康的心腹。 酒席已经摆下,炉上温着酒,酒香四溢。 看得出来,的确是一番盛情。 第七十四章 不如造反 天色渐暗,厅里厅外执起火把,亮若白昼。 周霆康亲自给顾蓉蓉和冷星赫倒满酒。 一杯热酒下肚,周霆康叹道:“世子,实不相瞒,自从知道王府出事,我已经派出几波人马,京里京外,不停的摸消息。 要不是怕在京城的时候给你添乱,不好动手,我早就劫大牢了。” 冷星赫拿着酒碗,和他一碰:“多谢!” 周霆康一饮而尽:“你我兄弟,何谈谢字?世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冷星赫抿唇,一时未言。 桌下,一只小手按在他腿上,他手一抖,差点翻了酒碗。 顾蓉蓉面不改色,叹道:“大当家仗义,想必也已经知道,我们本来该被处斩,侥幸判了流放,流放地是岭南。” “岭南?”周霆康拧眉,“那种鬼地方,岂是人呆的?我听说那里瘴气常年弥漫,很多人都得病身亡,依我看,皇帝老儿这是根本没有想让你们活,就是变着法要你们的命!” 冷星赫正欲开口,顾蓉蓉手轻轻掐他腿一把,叹气:“谁说不是?可自古以为,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流放?” 她目光一转,真诚问:“不知大当家可有什么高见?” 周霆康一怔,但很快正色道:“倒不是什么高见,就是觉得,这样的朝廷叫人心寒,不保也罢!这岭南嘛,不去也好!” 顾蓉蓉疑惑:“不去怎么向皇上交待?” 周霆康饮一口酒,酒意上涌,压低声音道:“那就不交待,干脆,反他娘的!” 冷星赫脸色微沉:“霆康,你喝多了。” “我没有喝多,”周霆康又满上酒,“世子,王爷失踪,本就蹊跷,皇帝还处处打压王府,全然不顾以往的恩情,这样的君主,保来何用!” 他喝完酒,重重往上地一摔,顾蓉蓉眼疾手快,接住酒碗,又放回桌上。 “大当家,消消气,酒碗又没犯错,”顾蓉蓉叹气,“我夫君忠孝,自小就学得忠君爱国之道,若说这造反,是万万使不得,那不就是叛贼了吗?” 周霆康看着酒碗,咬牙道:“皇帝老儿,早就认定长宁王府反了,认定王爷通敌,否则你们怎么会被流放?” “所以,我们才不能反呀,”顾蓉蓉摇头,委屈道,“要是真的反了,那不正好落人口实了吗?” 周霆康深吸一口气,看她半晌,对冷星赫说:“世子,听你一句话,我全寨上下,皆听你的号令!” 顾蓉蓉问:“大当家,敢问你这山寨有多少人马?” 周霆康眉眼间略带得意:“凤凰岭之所以被称为凤凰,是因为其地形犹如一只展翅的凤凰,我们所在之处,是在头部,后山有一处咽喉要道,通向翅膀,分为左右两寨。” “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有两百精兵,在左右两寨,各有五百人马。” 那也就是一千两百人。 顾蓉蓉愁眉不展:“可是,这一千多人,要想应对朝廷的人马,也是以卵击石吧?” 周霆康轻蔑笑笑:“实不相瞒,我实在看不起朝廷中那些人,除了长宁王府,他们还有哪个能带兵打仗? 别说我有上千人马,就算是只有数百人,有世子带领,冲入京城,攻入皇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周霆康起身道:“世子,你说一句,我豁出性命也要陪你!” 冷星赫眸光微泛凉意,正要说话,顾蓉蓉忽然手抚额头:“夫君,我……我的头好晕,好难受。” 她软绵绵倒在冷星赫身上,冷星赫揽住她,鼻尖是她的发香,额角还翘起一撮小呆毛,蹭着他的鼻尖。 冷星赫看着她脸上泛红,眼睛微合,睫毛还在轻轻颤抖,莫名感觉自己的心尖也有点颤。 “是不是喝醉了?”他开口,嗓音竟是他自己都意外的哑。 顾蓉蓉点点头,眼睛都没睁开:“好像是,头好晕……” 冷星赫扶着她站起,对周霆康道:“麻烦给我们安排个住处。” “不麻烦,”周霆康回神,“就还住你原来住的院子,可否?” “好,那我带她回去,今天多谢大当家盛情。” “世子哪里话?应该的,院子里都安排好,一应俱全,请!” 冷星赫抱起顾蓉蓉,顾蓉蓉顺势依在他胸口,双手攀上他的脖子。 冷星赫喉结上下微动一下,大步往外走。 穿过几道月亮门,夜风微凉,方才的那点酒意早就被吹得无影无踪。 顾蓉蓉睁开眼睛,眼神清明,满是狡黠:“放我下来吧!” 冷星赫低头看她:“你没醉。” “那点酒,根本不足以醉我,”顾蓉蓉小声问,“快到了吗?” “快了,前面就是,”冷星赫手臂微收,“你还是先别下来,不知道暗中有没有人盯着。” 顾蓉蓉也没再要求,被他抱着一路进院进屋。 屋子里没掌灯,刚进屋门口,顾蓉蓉就跳下来,冷星赫手臂上骤然一松,手微微握紧,又收回手臂。 顾蓉蓉点着灯,抽抽鼻子。 “你在找什么?”冷星赫问。 “没什么,个人习惯,看看没有什么害人的东西,”顾蓉蓉走进里屋。 光芒渐亮,添满整个房间。 顾蓉蓉目光掠过:“布置得还不错,看来周霆康对你挺上心。” 冷星赫问道:“为什么装醉?” “当然是为了你呀,”顾蓉蓉在椅子上坐下,抬眸看他,“你不会真想造反吧?” “当然不会。”冷星赫毫不犹豫,“长宁王府绝不会造反。” “这不就完了?但你听周霆康口口声声都围绕这件事儿说,再说下去,你就该翻脸了,这是在他的地盘,我们就俩人,他有一千两百人。” 冷星赫抿唇,似想说什么,又咽下。 “时候不早,睡觉吧!明天一早离开,耽误太久,母亲会担心。” 顾蓉蓉也不再多说,简单洗漱,看着床问:“我们……怎么睡?” 冷星赫耳尖发烫:“之前……” 之前对你有所误会,新婚之夜,对你多有不公。 话没说出口,顾蓉蓉已经上床:“之前虽然大婚,但并非你自愿,我懂。所以,我睡床,你睡榻。” 冷星赫:“……” 他还没想好再怎么解释一下,顾蓉蓉已经放下床幔躺下。 冷星赫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咬牙躺在窗下榻上。 他身量太高,一双长腿无法安放。 听着床幔里竟然有了轻轻鼾声,他就更气。 气了一阵,又被自己气笑。 悄悄起身,把衣袖衣摆收拾利索,就准备轻步出屋。 刚到门口,就听顾蓉蓉声音带笑:“夫君,去哪啊?” 第七十五章 他恨不得你早死 冷星赫脚步一顿。 “你没睡着?” 顾蓉蓉掀床幔:“所以,趁着我睡着,你要去哪?” 冷星赫回身到床边,低头看着她:“我是……” 话未落,顾蓉蓉忽然一把拉住他,他猝不及防,被顾蓉蓉拉得扑倒,身子紧绷住,想用手臂撑住,顾蓉蓉双臂却攀上他的脖子。 袖子滑落半截,露出微凉细腻的手臂,正在他脖子两侧,凉凉的触感让他浅浅一激凌。 昏暗灯光里,顾蓉蓉眼睛漆黑闪亮,冷星赫心神微晃,喉咙滚了滚,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不过刹那间,还没等他缓过来,顾蓉蓉又打个滚儿,搂着他顺势躺到床上,又从他身上滚下去躺到里边。 一气呵成。 冷星赫后腰被刀柄硌了一下,又痛又麻,微微蹙眉。 顾蓉蓉手指点在他唇上,眉梢一挑,目光看向窗户。 极轻的脚步声,自窗台下而来,侧耳在窗纸上,倾听屋里的动静。 冷星赫一动不动,手紧握刀柄。 顾蓉蓉气息轻柔,混着淡淡的莫名的香,就在他耳侧。 冷星赫感觉自己的耳朵在一点点变红,变烫,脖子两侧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好像……还有她皮肤上那细腻微凉的触感。 窗下的脚步声再响,又远去。 顾蓉蓉放下手,小声在他耳边:“人走了。” 冷星赫轻吐一口气,微微抿唇:“嗯。” “你刚才要去哪?” “我……”冷星赫还没说,外面脚步声再响。 他有点恼,怎么就不能说句完整的话吗? 顾蓉蓉握着被角,一甩,把她和冷星赫罩在被子下,只露出头。 香,热,冷星赫感觉瞬间就有点微微出汗。 外面脚步声渐近,而且,来的不止一个人。 两人再次摒住呼吸,这次没到窗下,而是直接推开门。 顾蓉蓉盯着床幔外慢慢靠近的人影,就在来人站在床边之时,顾蓉蓉忽然伸手掀开。 笑吟吟地直接对上来人错愕的脸。 “大当家,”顾蓉蓉一手在身下,“辛苦了,这么晚还来看我们夫妻睡得好不好?” 周霆康没有想到两个人竟然醒着,刚才手下明明回禀说,屋子里没有动静。 现在好像说什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周霆康勉强笑笑:“世子好长时间没来,我来看看,喝得也有点多,脑子有些懵,迷迷糊糊闯进来,世子,世子妃,莫怪。” 顾蓉蓉笑容不改,语气轻快又锋利:“我若偏要怪呢?” 周霆康笑容僵住,冷星赫声音淬了冰:“大当家,究竟何意?直说吧!” 周霆康呼吸一滞,又忽然松口气,脸上笑意蒙上一层阴冷:“世子,既然如此,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他转身在椅子上坐下:“跟我回京吧。” 冷星赫想起来,这样躺着实在太奇怪太别扭,但顾蓉蓉在被子底下按着他。 “回京?长宁王府被判流放,是皇帝亲下的旨意,我要怎么回京?” 顾蓉蓉夸张惊讶:“莫非大当家想着用一千二百人马逼迫皇帝退位,还是让他赦免王府?” 周霆康短促笑一声,略带讥讽:“世子妃瞧不上我的一千二百人?没关系,到时候我自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顾蓉蓉好奇:“什么时候是到时候?” 周霆康起身又到床边:“当然是世子跟我回京的时候。” “你是想用我夫君去东宫领赏吗?”顾蓉蓉话音未了,突然语气一厉,“招!” 她手中短剑冷光森森,直奔周霆康咽喉! 周霆康没有预料到,但他也算身经百战,身手超卓,立即身向后弯,下身稳若磐石。 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顾蓉蓉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上当了! 冷星赫同时出手,手中刀直刺周霆康小腹。 周霆康眼睛瞪大,用尽全身力气,用力一扭身体。 “哧!” 到底是没有完全躲开,冷星赫的速度也飞快,下手又狠,刀在他腰侧狠狠豁开一条血口。 一刀出,血花溅,情意断。 周霆康手死死按住腰侧伤口,扯下腰带用力扎两圈,腰侧的刀也抽出来。 被子早落了地,冷星赫和顾蓉蓉下床,一刀一剑站在他对面。 周霆康偏头看看桌角,又看看他们俩:“你们没事?” 顾蓉蓉扫一眼桌角:“大当家,这点伎俩就想放倒我们俩?你也未免太小看我。” “你在酒里加了东西,虽然没毒,但我们若住进来,闻到这点香,也该全身无力酸软,失去反抗力。” 顾蓉蓉眉眼微弯,语气讥讽至极:“你也算是心思缜密,不是个无脑傻瓜,但可惜了,遇见的人是我。” “你那个手下淳于猛早就出卖了你,你不知道?” 周霆康一怔:“什么?” 外屋的淳于猛立即挑帘进来,怒视顾蓉蓉:“你胡说!我从未出卖过大当家!” 顾蓉蓉捂住嘴,眼睛睁大,目光茫然又清澈:“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说的话?” 冷星赫:“……” “没错,”冷星赫语气笃定,“他没说,是蓉蓉说错了,淳于猛什么也没说。” 周霆康眸子微眯,脸色微变。 冷星赫又说:“真没说,你有事冲我,淳于猛真没说。” 淳于猛脑门青筋直跳:“你别说了!” 冷星赫立即闭嘴,不说了。 淳于猛:“……” “大当家,我真没有!”淳于猛拱手,“属下若说了一个字,就叫属下不得好死。” 顾蓉蓉小手打个奇怪的手势——五指指尖捏在一住,然后又同时张开。 周霆康完全摸不准她的套路,皱眉道:“什么意思?” 顾蓉蓉看一眼淳于猛,眼神询问,淳于猛一脑袋问号:“你看我干什么?” “我是问你,能说吗?”顾蓉蓉又伸手捂住嘴,“好,我不说。” 淳于猛:“……” 我他娘的……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周霆康轻笑一声,偏头看淳于猛:“你先下去。” “大当家……” “下去。” 淳于猛无奈,只好转身出去,临出门前还狠狠瞪顾蓉蓉一眼。 顾蓉蓉暗暗冷笑,我怕这?我要怕瞪,早被顾文楼瞪死了。 周霆康拍拍手:“行,世子,世子妃,都挺厉害,不愧是我特别佩服的人。” 顾蓉蓉问冷星赫:“他佩服你吗?未必吧?我看他是一直嫉妒你,早就恨不得你死。” 冷星赫脸色微沉,周霆康咬紧牙。 第七十六章 我这该死的胜负欲 顾蓉蓉无视周霆康凶狠的目光。 “你难道不是一直嫉恨他一身荣耀,出生就靠着老子的功劳,青云直上,比你少奋斗许多年。而你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过他,还要对他毕恭毕敬,一直活在他的光芒里。” “既然超越不了,又不甘心,所以就干脆和东宫联手,宁愿当太子的走狗,也要把我夫君拉下马。” 顾蓉蓉手点额角:“让我猜猜,你得知长宁王府落难,是不是兴奋地好几晚上睡不着急,像条蛆虫在地上爬,扭曲、尖叫,疯了一样的想在山上裸奔。” 冷星赫喉咙滚滚,手抚抚额头。 这些都是什么形容词! 周霆康也愣了愣,心里暗暗想,虽然顾蓉蓉说得有点难听,这种形容从未听过,但好像……描述得还挺准。 周霆康有种被人揭破脸,窥视出内心阴暗的窘迫。 “胡说八道!” “我就知道你不承认,你这种人,死要面子,天大地大不如你的脸大,”顾蓉蓉转身坐在床边,“说吧,押我们回京干什么。” “太子许你什么了?等以后登基给你个大将军当当?”顾蓉蓉若有所思,“我队伍里有个顾文楼,现在虽然废腿废手废牙,但嘴没废,还能说,他以前就是东宫的红人儿,你要不要问问他?你们也好交流一下。” 周霆康舌头有点打结,眼前这种场景,他属实没有预料到。 原本以为,冷星赫昏迷不醒,至少丧失战斗力,轻松把人拿下,捆好装木箱,直接运送回京。 至于顾蓉蓉,他根本没有把顾蓉蓉放在眼里。 可偏偏,就是在这个女子身上,竟然出了岔子。 面对顾蓉蓉说的话,他完全不知道怎么接。 周霆康握紧刀柄:“这些你们就不必知道了!” “为什么不必知道?我觉得很有必要,你拿我们换东西,还不让我们知道,这像话吗?” 顾蓉蓉手指轻叩桌沿:“何况,我还没有同意被你拿去换。” 周霆康有点烦躁:“你不同意?这由不得你!” 周霆康被她敲得头痛心烦,挥刀就砍:“别敲了!” “当”,冷星赫抬刀架住,目光锋利,不见往日半点情分。 “周霆康,别动她,有什么冲我说。” 顾蓉蓉看冷星赫一眼,嘴角勾出笑意:“没事,他动不了我,也动不了你。” 周霆康嗤笑:“大言不惭!真以为能识破香毒,口齿伶俐些,就能改变今天的结果?笑话!” 他目光狠毒:“我倒可以先割了你的舌头,让你说不出话。” “周霆康!你敢!”冷星赫眼底似有猛兽蛟龙,怒意翻滚。 周霆康心尖一震,握紧刀柄,哼道:“世子爷,如今我还是叫你世子,你放心,等把你送到东宫,我定然会为你求情,让太子殿下饶你不死。” “只要你肯投靠太子,说出王爷的下落,说不定太子殿下还能给你改名换姓,再给你机会。” “这样的机会,你自己留着吧!”冷星赫剑尖直指他,“如果你还有命在的话。” “我这里什么实力你知道,我知道你有本事,”周霆康说,“可你再有本事,能一人斩杀一千多人吗?” “但我可以斩杀你,”冷星赫眼神坚毅冷锐,“这就足够了。” 顾蓉蓉声音带笑,轻轻拍拍冷星赫:“犯不上,对付这种小人,不必用你的刀,太掉价。” “将军有剑,不斩苍蝇。” 周霆康黑脸:“你说谁?” “说你啊,”顾蓉蓉毫不客气,“苍蝇都还没委屈,你生什么气?” “你……” 周霆康怒气上涌,正想刀指顾蓉蓉,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刺痛,这痛甚至超过腰侧的刀伤。 他忍不住手捂住胸口,脸色白透。 顾蓉蓉笑眯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不用刀,不用剑。这也算是时候到了。” 周霆康偏头看她,眼神冷若冰霜:“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顾蓉蓉漫不经心,“你会用毒,我也得让你看看,我也会用,而且我这该死的胜负欲,就得赢。” 周霆康心口痛若刀割,连腰都直不起。 顾蓉蓉敲敲桌子:“大当家?你能不能直起身?你这样我还得弯腰和你说话,太累了。” 周霆康听这话更气,一气就觉得更痛。 “你瞧,我夫君说什么来着,不用拿下你的一千两百人,拿住你,就足够了。” 顾蓉蓉笑意一收,抬腿踢在周霆康身上,他瞬间被踢出去跌倒,撞在桌子,茶壶茶盏掉了一地。 冷星赫上前,刀尖抵住周霆康脖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周霆康深吸几口气,伸手抓住冷星赫的靴子:“世子……饶我……” 顾蓉蓉轻笑:“饶你?若今晚得逞的人是你,你会饶过我们吗?” “无情无意,背信弃义的小人,有什么资格说饶命?” 冷星赫挥刀就砍,顾蓉蓉举剑架住。 冷星赫疑惑,顾蓉蓉眉梢微扬:“他是不该饶,但也不该这么死,太便宜他了。” 顾蓉蓉指尖冷光一闪,银针刺入周霆康一处穴位,周霆康感觉痛苦减轻许多,重重吐口气。 “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否则,我保证,能让你的痛加倍。” 周霆康点点头,虚弱道:“我说。” “若今日事成,你是亲自送我们回京,还是太子派人来接?” 周霆康回答:“东宫早有人来,就在山寨,在左大营。” 顾蓉蓉和冷星赫对视一眼。 “你就这么有把握,能抓到我?”冷星赫问。 “我也算是了解你,知道你不会弃家人于不顾,就算不方便现身,也一定会在周围。所以,我派人去刺杀,如果你在,一定会现身。” 周霆康喘口气:“只要你现身,只要你进山寨,无论哪种方法,我都一定要留住你。” 冷星赫笑几声,透着几分悲凉:“果然不愧是我曾经的兄弟,够了解我。” “他可从未拿过你当兄弟。”顾蓉蓉泼冷水。 顾蓉蓉踢周霆康:“用什么办法联络那个人?” “放……信号箭,”周霆康摸出一支信号箭。 顾蓉蓉交给冷星赫:“你去放,让他来。” 周霆康说:“我劝你最好不要,他手下也有几个高手,如果来了发现这种场景,也一定是场恶战。” 顾蓉蓉笑容狡黠:“谁说我们在这里等他了?” 第七十七章 连环计 信号箭冲上天。 左大营中,来的是东宫禁军统领。 这次事关重大,所以太子派他来走一趟。 他也乐意,离开东宫,也能松快一下。 何况……冷星赫,他早就看不顺眼了,整天仗着长宁王府的势,占尽风头,这次也算是个机会,亲手把冷星赫押回去,把冷星赫的骄傲折在他手里! 正饮酒,忽见信号箭冲天。 他放下酒杯,抬头看,问手下:“什么时辰了?” “回统领,刚过子时。” 统领略一顿:“比预计得早了一点。” “八成是事情顺利,周霆康说过,长宁王世子对他极为信任。” 统领点点头:“随我出发!” 从左大营去山寨前面大厅,要走过一道狭长的山道,也就是类似凤凰颈部的地方。 统领停住脚步,看着狭长通道,黑沉沉,夜风阵阵。 “统领,怎么了?” 统领手指顶住刀柄:“没什么,多加小心。” “是!” “统领,一会儿接管冷星赫,周霆康要怎么处置?把他也带回去吗?” 统领轻笑,冷意散在风里:“一个山匪,带回去做什么?” 笑话,抓住冷星赫,何等功劳,他怎么能让周霆康回去在太子面前露脸? 太子面前的武人,他必须是第一位。 狭道刚走到一半,突然上面传来一些异响,悉悉碎碎,由小变大,由远及近。 统领霍然抬头,大声喊道:“避开!” 可是这么狭窄的道,往哪里避? 眨眼间就有几个人受了伤。 统领一共带来一支小队,共计十二人,跑出狭道时,还剩下七个。 余下的五个也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惊魂未定,就听狭道上面有轻轻声音传来。 “都死了吗?” “不知道,看不清。” “算了,不管他们,反正不死也好不了,可以向大当家交差了。” “那些人就是傻子,活该!走,去书房找大当家领赏!” 声音渐渐远去。 统领灰头土脸,眼睛烁烁放杀意,咬牙道:“周霆康,老子宰了你!” 手下吐一口血沫子,拔出刀:“统领,我们杀过去。” 统领摆手:“不,这是他们的地盘,周霆康一定会严加防范,我们要小心些,悄悄进去。” “是。” 几人轻装简行,潜入前方山寨。 周霆康的书房不难找,统领实到山寨的时候来过。 书房分里外两间,外面这间大,放着些兵书和兵器,以及沙盘地图什么的,里面的一间统领没进去过,不知道装的什么。 此时,书房安静,烛火通明,但周霆康并不在。 统领警惕地看看四周,正想是不是有埋伏,忽然听到里屋有动静。 他轻轻抽出匕首,示意身后人跟上,挑帘闯进去。 这一看可不打眼,统领脑子都跟着震了一下。 屋里别的东西他都没注意,全被正面桌上的一株珊瑚吸引住。 这株珊瑚又大又红,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他生平只见过两次,这是二次,第一次是在太子别苑,在献给太后的寿礼中。 不过,那些寿礼都不翼而飞,搜查了好几遍都没有搜到。 无奈之下,太子只好开了私库,勉强凑上一些。 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再遇见。 周霆康一个山匪,有些金银倒也正常,但这种东西,都是有钱难买的,他从哪里得来的? 统领迅速明白过来,难怪当时在京城搜查没有一点线索,原来是被这些山匪偷走了! 统领震惊且欣喜,抓走冷星赫,找回寿礼,是双重大功! 他上前正想细看,突然从对面书柜上射出一支冷箭。 他侧身避开:“谁,出来!” 书柜转动,周霆康站在后面。 统领冷笑一声:“周霆康,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偷盗太子献给太后的寿礼!” 周霆康不说话,统领对他的沉默更加恼火:“你还敢欺瞒太子,诓骗本统领,杀害禁军,罪不可恕,拿命来!” 统领挥刀过去,周霆康眼睛瞪大,抬起手。 统领以为他是要举刀反抗,手上速度更快,一刀刺入周霆康心口。 “哧!” 血光四溅,喷了统领一脸。 但他丝毫没有愧疚,直接拔刀,周霆康尸首倒地。 统领还未回身,忽听外面一阵锣声响,有人大声喊:“禁军把大当家杀了!” “快来人,大当家死了!” “给大当家报仇啊!” 统领愕然低头,看死去的周霆康——糟了,中计了! “快,走!” 他带人往外闯,但院子早已经被团团围住,院子里还有几具尸首,最显眼的那个他认识,是带他们入寨的,叫淳于猛。 手下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来的时候,院子里没尸首啊。” “统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杀出去!”统领低喝,“他们大部队在左右大营,这边也不过百人,拼力杀!” “是!”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杀别人,就等着被别人杀。 说得容易,但周霆康的手下并非是寻常匪徒,他们每天都训练,个个善战,打起来颇为吃力。 统领浑身的衣裳不知被汗湿透了几回,也受了几处伤,虽不是什么致命的,但也让他行动迟缓。 手下人的就更惨,又折损了三人,现在只剩下俩。 统领气喘吁吁,刀尖拄地,心里万分不甘。 真是大风大浪都经过了,今天竟然折在这个地方,被山匪给耍了! 不,不对。 周霆康自己都死了,总不能为了算计他,把自己都算进去。 他心里有个隐隐的猜测,又觉得太过疯狂。 恰在此时,外面忽然一阵骚乱,马蹄声响,有人骑马而来! 统领扬头看,来人脸罩黑布,看不清容貌,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眼尾微挑,映着刀光火光,亮得惊人。 马速度飞快,眨眼到他近前,骑士低喝:“上来!” 统领没有片刻犹豫,翻身上马。 他两个手下怔愣住:“统……” 话未说完,骑士已经调转马头,又冲出包围,直奔山寨外。 统领在后面,头也没回,没看他两个手下一眼。 夜风扑面,统领紧绷的心还没有完全松开,手依旧握着刀,待身后没有追兵,他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为何要救我?” 骑士没说话,抬手举起一块令牌,幽暗的月光下,统领只看清上半部分,是一块金牌,隐约还有螭纹。 虽不是龙,但也是皇族象征。 和东宫的令牌很像。 “你是太子殿下的人?” 第七十八章 我当然敢 骑士没说话,也没回头,统领的心慢慢松驰下来。 抬头看远处,月亮当空,星子闪烁,还怪美的。 出寨子,到前面大道,基本就算逃出生天。 但,快到大道时,骑士方向一转,马转向路边小树林。 统领还没明白过来,骑士突然抬腿,一脚把他踢下马背。 天地一转,统领就重重跌在地上。 骑士翻身下马,慢步到他近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统领捂着后脑勺:“你……” 顾蓉蓉扯下脸上黑布,冲他一笑:“我怎么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呐。” 统领一愣,再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子。 他强撑着想坐起来,还没坐稳又被顾蓉蓉一脚踢回去:“躺着吧。” 统领听这语气不善,手指轻动,去抓一边的刀。 顾蓉蓉似是没发现,也不阻止:“问你件事儿,太子让你来接管长宁王世子,他有没有跟你说,为什么就非得置世子于死地,怎么就那么招他恨呢?” 统领眼神惊疑:“你,你不是东宫的人!” “谁说我是东宫的人?”顾蓉蓉诧异。 “那你刚才的令牌……” “哦,那个不是,就是随便举举,”顾蓉蓉理所当然,“问你呢,为什么非得置世子于死地?” 统领目光阴沉,咬住后槽牙,抓住刀,猛地跳起来想反击。 但跳起来没站稳,腿一软又倒下,摔着狗啃泥。 “我跟你说来着,让你躺着,你鲤鱼打挺干什么?又挺不起来,”顾蓉蓉拿出短剑,在他右手手臂上来一刀,“能说了吗?” “不说就继续,直到说为止。” 统领痛得咬牙,又满心惊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你是何人?” “哧!”又一剑。 “只能说,不能问,这是我的规矩,”顾蓉蓉说,“我生平有五恨,抢” 统领:“……” “我不知道,”统领鼓着腮帮子,“太子的心思,岂能容我等胡乱猜测?我可警告你,我是东宫的禁军统领,若是对我不敬,我定……” “你定什么定?”顾蓉蓉再一剑,“你警告谁?你现在就是一条打挺都没有打起来的鱼,还警告谁?” “我生平有六恨,我的钱,踢我的碗,说我长得丑,用手指着我,不回答反问我,当我的面警告我。” 统领简直气炸:“你刚才还说有五恨!” “你这话说的,和顾文楼一样,我乐意几恨就几恨,管得着吗你?”顾蓉蓉剑尖一指,“说不说?” 统领震惊地看着她:“顾文楼?你,你是……” “她是本世子的世子妃,”一道沉冷的声音响起,冷星赫迈步走来。 统领眼睛霍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冷星赫打量顾蓉蓉:“没事吧?” “没事,你那边怎么样?”顾蓉蓉问。 “一切顺利,他们已经去往别处。” 冷星赫垂眸看统领:“多谢太子殿下帮忙,替我斩杀周霆康,还让我顺利接手凤凰岭一千人马。” 统领喉咙猩甜,差点吐血:“你……” 顾蓉蓉有点不耐烦:“完整的话也不会说了?你你你,快说,太子都干了些什么?” 统领重重吐几口气:“我是禁军统领,不是殿下手下的幕僚和大臣,要想知道为何,你不如去问你爹!还有你那个姐姐。” 统领看向冷星赫,目光意味深长,又充斥着挑衅和讥诮:“她可是太子的红颜知己,一心想做太子妃。” “有多想?”顾蓉蓉轻笑,“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统领一噎,冷星赫也觉得甚是难堪。 “别的我不知道,”统领盯着冷星赫,“我只知道,这次抓捕你,甚至策反说服周霆康,都是顾婷婷做的。” 冷星赫面若寒霜,紧握剑柄。 统领缓几口气:“世子妃,你不妨问问你自己,为何处处不如你姐姐,她左右逢源,无论是东宫还是王府,都能玩得转。” 他一语双关,左右逢源,其中一个逢的就是冷星赫,玩得转,当然也包括冷星赫。 顾蓉蓉不以为然:“我不如她?那你现在在谁脚底下?被谁砍了几剑?统领大人,想玩转移视线这招,不管用。” 统领脸色一变。 顾蓉蓉剑抵在他咽喉:“不说没关系,反正也不是非得让你说,说了算我的意外收获,不说就拉倒。把你带到这儿来,就是让人瞧着,你是被人救走了,太子却见不到你,自然就生疑惑,我就是让他心里不好过,坐立不安。” 统领气得呼吸都暂停,就没见过这么审人的! “既然不说,那就上路吧。” 统领眼睛圆睁:“我是东宫的人,是太子的人,你敢……” “哧!” 剑尖没入。 血色在眼前弥漫开,统领觉得喉咙一痛并一凉,身体的热量在迅速流失。 弥留之际,他似听到一声女子嗤笑:“我当然敢。” 统领心里闪过一念头:方才的话,他说错了。不是顾蓉蓉处处不如顾婷婷,而是顾婷婷那种阴私手段,根本没法和顾蓉蓉相提并论。 顾蓉蓉收起剑,转头问冷星赫:“他的尸首,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处理,就在这里吧!”冷星赫说着,抿抿唇,“我没有觉得她比你好,以前是我的错。” “对不起。” 顾蓉蓉微怔一下,走到他面前,扬头看着他:“只有这一点对不起我吗?” 冷星赫喉结滑动,心里有点慌。 “人家别人结婚,高高兴兴,我结婚,新婚之夜差点没被你掐死,完事还不见人影,一睁眼还被抓去大牢。” 顾蓉蓉手指戳他胸口:“这,难道不更应该道歉吗?” 冷星赫眼底神色复杂,惊愕,羞愧,难堪,众多交织。 她怎么能……把那天晚上的事就这么说出来? 一定是气得狠,委屈狠了。 “是,应该道歉。” “对不起。” 顾蓉蓉理直气壮:“对不起就完了?” “那你说,怎么着?” “每天一篇小作文,道歉小作文。” 冷星赫头皮有点发凉:“……换个别的行吗?” “不行,这个必须写,你写不了就让你妹妹代笔。” “可以,”冷星赫毫不犹豫。 顾蓉蓉:“你可真是个坑妹高手。” 冷星赫拿出一块腰牌:“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这是能号令暗卫的腰牌,路上若有需要,你可以调动暗卫,”冷星赫语气郑重,“我还有件事,想要和你说。” 顾蓉蓉毫不客气,把令牌收好:“说来听听。” 第七十九章 请君入瓮 顾蓉蓉揣好令牌,冷星赫回头望着凤凰岭。 “那一千人,我得找个地方安置,带他们离开这里,这段时间太子可能会因为得不到消息而安分些,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定然还会再派人来,我不能置他们于不顾。” 要杀冷星赫,是周霆康以及他少数几个心腹的意思,那一千普通士兵并不知情,大多数也是敬佩长宁王父子。 总不能把这一千多人都推入死地。 顾蓉蓉点头:“还有呢?” 冷星赫回眸看她:“还有?” “嗯,”顾蓉蓉盯着他脸上的细微变化,“你别跟我说,你没打算回京一趟,和顾婷婷当面对质。” 冷星赫用力抿紧嘴唇。 “瞧瞧,还真被我猜中了,”顾蓉蓉叹气。 “我并非对她还有什么心思,只是想把此事做个了结。” “有什么可了结的,”顾蓉蓉不以为然,“她几次三番出主意要杀你,还不明白?还要有什么了结?” “我不赞成你回京,并非是吃醋,”顾蓉蓉说得干脆利索,“别以为我是对你有什么心思,冷星赫,方才在凤凰岭,你杀伐果决,心思缜密,巧使连环,的确是有将帅之才,我很佩服。” “当然了,我自己在其中也出了很大力,但是,恕我直言,你在男女之情这方面,实在不怎么样。” 冷星赫怔愣,心里又泛起淡淡酸涩:什么叫她没什么心思? 顾蓉蓉继续说:“要想和顾婷婷有个了结,也不非得回京城。” 冷星赫眉梢微挑:“你的意思是……” 顾蓉蓉狡黠一笑:“请君入瓮。” 她冲冷星赫伸出手:“有地图吗?” “有。”冷星赫把地图了出来交给她。 顾蓉蓉展开地图,冷星赫打着火折子,凑过来和她一起看。 冷星赫指着一处:“我们在这里,按照路程,明天母亲她们也会到达,再往前,有一家驿站。” 顾蓉蓉关注的不是驿站,而是过驿站之后一座小村庄。 “这是哪?” “这叫福禄村,”冷星赫仔细看看,耐心解释,“这个村子以前有个井,是自己能往外涌水,后为变成一条小溪,围着村子流淌,终点是一处小庙,叫福禄庙,庙也因此有些香火,所以后来村子就直接改名叫福禄村。” 顾蓉蓉迅速抓住话中重点:“以前?那现在呢?” “几年前井里的水慢慢变小,直至最后不再涌出,小溪断流,庙里的香火也渐渐不在。” 顾蓉蓉思索半晌:“就在这里。” “福禄村,和顾蓉蓉在这里来个了结。” 冷星赫抬眸看她:“你打算怎么做?” 顾蓉蓉勾勾手指:“凑近些,我告诉你。” …… 天光渐渐亮了,王妃一夜没睡,冷知棠在她身边,睡了又醒。 “母亲,二嫂不会有事吧?”冷知棠担忧不已。 短短时间里,她自己都没发觉,对顾蓉蓉既依赖又有深厚感情。 好几次顾蓉蓉都救了她,虽然嘴毒一些,但于她而言,有时如当头棒喝。 王妃也心急如焚,又控制着不在女儿面前表现:“不会有事的,她那么机灵,身手也不错。” 冷星尘咳嗽几声,冷知棠担忧道:“大哥,你怎么样啊?” “没事,”冷星尘摇头,“不必担心。” 他看向顾蓉蓉离开的方向,低声说:“她迎着黑衣人去,似乎有所预料,不像是鲁莽行事。” 王妃皱眉,冷知棠诧异:“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冷星尘轻咳,“只是说眼睛看到的事实。” 冷知棠抿唇,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双手紧紧抓着王妃的手臂。 王妃轻轻拍拍她,脸色晦暗不明。 冷星尘一向寡言,但心细缜密。 王妃也看向那个方向,暗暗提醒自己,不,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不能妄下定论。 顾蓉蓉虽然前后判若两人,但自从流放以来,从未害过他们,而且,星赫也提过,蓉蓉也救过她,之前有误会。 要冷静。 天光大亮,顾文楼下令出发。 昨天死的官兵都就地掩埋,受伤的也包扎过,至于冷大生,顾文楼没兴趣管,就任由冷家人自己处理。 老邹氏吓点哭死,大邹氏双手刨土都快废了,总算挖出个小坑,把冷大生草草埋掉。 顾文楼命人查点过人数,人犯里没有伤亡,除了顾蓉蓉去和黑衣人打斗,一去不回。 这件事透着古怪,顾文楼听说顾蓉蓉不见了,又惊怒又忿恨。 但事已至此,不能因此再耽误行程。 队伍继续出发,经过这一场,大家心情又低落不少,个个如同惊弓之鸟。 顾文楼在马车里看地图,前面就是凤凰岭。 他目光阴晦,想起太子之前的吩咐,凤凰岭可以信任,如果在途中发现冷星赫的影子,就合力围之。 他没有去过凤凰岭,但身上有太子的令牌。 但这一路并没有发现冷星赫,他摩挲着令牌,琢磨着要不要用王府的人为饵,把冷星赫引出来。 之前是他自己,怕难以对付冷星赫,但如果到了凤凰岭…… 顾文楼心思蠢蠢欲动。 他一边想,一边催促队伍回快速度。 行至中午,总算到凤凰岭山寨门口。 顾文楼的心腹死了一个赵差官,还剩下一个吴差官。 “大人,到山寨门口了。” “说一声,让他们禀报大当家。” “是。” 王妃抬眼看,心里莫名有不好的预感,顾文楼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虽是必经之路,但也不必到山寨门口吧? 莫非…… 王妃心慢慢往下沉。 “知棠,如果一会儿有什么不对,你紧紧跟着我,听见了吗?” 冷知棠小脸泛白:“知道了,母亲。” 王妃又看看冷星尘:“星尘,拿这个防身。” 王妃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 冷星尘摇头推辞:“我不用。” “拿着吧,总觉得这里不太安全。” “母亲,”冷知棠小声说,“您不是说,这里的人和二哥关系很好吗?和父王关系也挺好的。” 王妃微顿,本不想说,但想想还是应该让她知道人心险恶。 “事过境迁,我们王府落难,这么久不见,防备些总没有坏处。” 冷知棠紧张得手心冒汗。 恰在此时,吴差官回到马车旁回话,山寨大门左右一开,里面传出整齐的脚步声。 第八十章 羞辱到家 所有人的人心都提起来,一队人走出,左右分开,腰侧挎刀,威风凛凛。 马车里的顾文楼一见这种情况,微微蹙眉,心生不悦。 一个山匪,还摆什么排场,真以为这种小阵仗就能吓住他? 不自量力! 顾文楼低声吩咐:“走,进去。” 车轮刚一动,就被山寨的人拦下。 吴差官怒道:“什么意思?” “军令在,来人下车下马!” 吴差官简直气笑:“什么军令?我们大人不是你们山寨的人,听什么军令?” “既不是山寨的人,到我们山寨来干什么?请回吧!” “你!”吴差官气得想骂人。 顾文楼制止:“叫周霆康出来说话。” “来不了,要进山寨就速速下车下马,不进就滚。” 顾文楼脑门青筋也迸了迸:好个周霆康,还敢跟他摆架子!当真不知道他是太子的人吗? 吴差官刀出半鞘:“大人,让我教训教训他。” 顾文楼低声道:“不可,他们人多,本官还有事要与他们合作。” 忍一时而已,等事情办成,就一封书信写回京,还就不信,周霆康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他拿出令牌,递给吴差官:“让他们把这个交给周霆康。” “是!”吴差官接过,拿过去给喽啰兵,“把这个交给你们大当家,他一看便知!” 喽啰兵拿着东西进去。 王妃凝眸看,离得远,看不清拿的是什么,但大约也能猜得到。 顾文楼是太子的人,思及此,她心里凉了半截,难道,周霆康也投靠太子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周家父子与朝廷对立,要想投靠早就投了,再者,看门前这架势,也不像是一伙的样子。 她心里忐忑不安,耐心等候。 稍顷,送令牌的喽啰兵又出来了。 对吴差官道:“要想进山寨,下车下马!” 吴差官:“……” “令牌呢?你有没有拿给周霆康看?”吴差官生气,“他怎敢如此!” 喽啰兵索性不再搭理他。 顾文楼也憋着火气,他现在走不了路,下马车怎么着?本来想着到里面之后,见到周霆康,让他给弄个轮椅什么的。 现在倒好,连人都见不到。 此时此时又走出两个喽啰兵,一前一后,抬着块破门板,往马车前一扔。 “不能走的,用这个抬进去!” 顾文楼:“……”我他娘的。 还能再简陋点吗? 吴差官气得咬碎牙:“你们!” 顾文楼把一床被子从车窗里扔出来,吴差官气哼哼铺在门板上。 顾文楼暗暗发誓:周霆康,今天这个仇,我记下了,来日我若不能十倍偿还,我就不姓顾! 吴差官等人抬着顾文楼,押着众人犯,一起进入山寨。 一路走,只看到站岗的喽啰兵,连周霆康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顾文楼心里的气就更浓,躺在门板上,感受到那些喽啰兵的目光,简直如同受刑,双手紧紧抓着门板,干脆闭上眼睛。 一直到大厅台阶下,抬着往上走,吴差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脚下突然一滑,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他下意识一手撑住台阶,但顾得了自己,就顾不了门板。 顾文楼还正闭着眼睛躺着,一下子就被翻到台阶上。 台阶硌得他痛得很,又压到伤口,简直是双重折磨,他忍不住痛叫一声。 “大人!”吴差官赶紧放下门板去扶他。 “大人,没事吧?属下万死,大人!” 顾文楼额头都被磕了一下子,登时红肿起来,恨不能干脆钻入地缝。 吴差官怒道:“你们大当家呢?还不出来见我们大人!快叫大夫!” 他连吼几声,也没人搭理他。 顾文楼咬紧后槽牙,就在此时,忽听一声轻笑,带着淡淡讥讽。 他一怔,这笑声实在太过熟悉。 众人都往大厅里看,就见一人慢步从侧门入厅,坐在中间位子上。 “顾蓉蓉?”顾文楼惊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是你?” 冷知棠又惊又喜,正想叫一声,被王妃制止。 顾蓉蓉一手托腮,手肘支在膝盖上:“就是我,顾文楼,没想到你堂堂尚书家的大公子,东宫太子面前的红人儿,竟然和周霆康有来往。” 顾文楼无法想通这是怎么回事,周霆康呢? 难道,周霆康把太子殿下也骗过了,根本没有投靠太子? 不,这不可能,太子怎么可能被一个山匪骗? 心乱如麻,脑子也乱成一团。 顾文楼咬牙:“周霆康呢?让他自己出来见我!” 顾蓉蓉摆摆手,几名喽啰兵上前,吴差官道:“你们要干什么?” 喽啰兵不理他,强势架起顾文楼,这回连破门板也不用,直接架进大厅,扔到地上。 顾文楼无比屈辱,强行挣扎着却站不起,在顾蓉蓉面前,脸面被狠狠撕下来,踩在地上摩擦。 顾蓉蓉看着他挣扎,起身到他近前,居高临下,笑吟吟看着他。 顾文楼干脆放弃,躺在地上,怒视顾蓉蓉:“你想怎么样?难不成还想在这杀了我?” “顾蓉蓉,你可想好了,凤凰岭本来就是山匪,你真以为朝廷是打不过他们吗?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若是你把我们杀死在这里,你觉得,朝廷还会无视吗?你们长宁王府本就是大罪在身,流放都是皇上开恩,你们不但不思悔改,还和山匪勾结,杀差官,你觉得你们还能逃脱死罪吗?” 顾蓉蓉静静听他说完,笑容讥讽:“说完了?顾文楼,长篇大论一番,不就是怕死,想活吗?扯什么罪,说什么朝廷?” 顾文楼被直接揭破,脸上青白交加。 “还说什么和山匪勾结,”顾蓉蓉把一枚令牌拿出来,在他面前晃晃,“到底是谁和山匪勾结?你这张贱嘴里是怎么好意思用义正言辞的语气,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顾文楼睁大眼睛,顾蓉蓉手里的,正是那枚东宫令牌。 “你……” 顾文楼扭头看四周,破着嗓子高喊:“周霆康,周霆康!你这个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小人!你给我出来,当面说清楚。” 顾蓉蓉俯身,压低声音:“你真想见周霆康?我劝你还是改变主意。” 顾文楼犟种的劲儿上来:“我不改,我就是要见他,你让他出来。” 顾蓉蓉声音幽幽,似带着淡淡凉意,让顾文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这会儿应该在黄泉路,还没到阎王殿,你确定要去?” 第八十一章 隐秘山洞 顾文楼霍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蓉蓉。 顾蓉蓉轻笑,眉微弯,眼睛黑亮,隐隐似有刀光。 顾文楼心尖颤抖,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面前的顾蓉蓉和那个曾经在顾府后宅被欺负得半死不活的顾蓉蓉联系到一起。 明明是同一张脸,明明是…… 莫非! 顾文楼一激凌。 “你杀了周霆康?”顾文楼声音都在跟发颤,“你怎么敢?” 顾蓉蓉把玩着那块令牌:“这你就不用管了。” 顾文楼低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你究竟是谁?” 顾蓉蓉动作不停,眼神都没变:“嗯?顾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顾文楼摒住呼吸:“从前的顾蓉蓉,绝没有这样的胆子,也没有你这样的心机和身手!” 顾蓉蓉把令牌收起来,手指轻拨腕间手镯,语气意味深长:“是吗?” 看到那对手镯,想起里面的机关,以及曾经对顾蓉蓉用过的手段,顾文楼目光微垂,心里又有些拿不准。 顾蓉蓉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变幻,就知道这手镯里大有玄机,恐怕比她预想的还要大。 得慢慢挖。 她要做的,就是一点点磨掉顾文楼的尊严,折断他的傲骨,让他痛苦,绝望。 原主曾经受过的一些,顾文楼必须都得重新加倍体会一遍,把心里所有的秘密都吐干净。 “这是凤凰岭,是周霆康的地盘,他的兵,他的寨子,怎么可能让你……” 怎么能就这么平稳过渡,声息皆无地落在顾蓉蓉手中? 顾文楼想不通,心中更有浓重的不甘,他都做不到,顾蓉蓉这个贱女,凭什么可以? 顾蓉蓉知道他的想法,轻笑一声,扬言道:“来人,好好准备酒席,让大家好好吃一顿,休息一下再出发!” 众人都欣喜不已,方才进山寨时提心吊胆的感觉瞬间挥散,对顾蓉蓉是说不出的敬佩。 顾蓉蓉低头看顾文楼:“把顾大人带下去,好好休息,不要让任何打扰,他有伤,不能饮酒开荤,给点薄粥就可以了。” “是!” 顾文楼眼睛通红:“顾蓉蓉,你!” 顾蓉蓉一挥手,几个喽啰兵上来,把他拖下去,扔到收拾出来的小柴房。 顾文楼简直气疯,用力捶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可根本没人理会他。 他那几个手下比他的处境要好,虽也被看管起来,但给了一些吃喝,倒也周到。 顾蓉蓉吩咐完,过来见王妃和冷知棠。 “王妃,知棠,你们怎么样?没事吧?” 冷知棠忍住兴奋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的?哇,刚刚好威风!” 顾蓉蓉笑眯眯:“小意思,这不算什么,正好给你提供素材,每天夸奖我的小作文这两天还没有交。” 冷知棠连连点头:“好,好,我一定好好写!” 王妃:“……” 顾蓉蓉让冷知棠先去吃东西,王妃默契地到一边。 “王妃可有什么要问我的?” 王妃看看周围,顾蓉蓉低声:“冷星赫不在,他带人马去安置,这里剩下的也就这么多人,留给我暂用。” 王妃听说冷星赫果然来过,心又提起来:“那赫儿他……” “他没事,好得很,周霆康欲害我们,已经投靠东宫,东宫的人就在左大营。” 王妃脸色微变:“周霆康,竟然如此!” “那东宫的人呢?周霆康一死,东宫没有达到目的,定不会甘休。” “东宫的人和周霆康的互打,已经死了,消息暂时不会传回去,等太子知道,我们早就走远,这里也会变成一座空寨。” 顾蓉蓉说得冷静简单,但在王妃听来,却是字字心惊。 她虽没来过凤凰岭,但也听王爷提起过,凤凰岭是什么实力,她清楚得很。 一夜之间,凤凰岭竟然易主,还如此顺利。 绝非是巧合。 王妃重新打量顾蓉蓉,顾蓉蓉也不惧,她从来没想过要装成原主的样子活,无论谁怀疑,且由他们去。 流放路上,艰难险阻无数,人心难测,她必须要狠,要立得稳,没功夫装什么软弱小白花。 “王妃先去用饭吧,稍后还要出发。” “好,”王妃点头,转身出去。 顾蓉蓉已经先吃过,趁着这功夫,去寨子各处走走,周霆康这些年攒下的财物,她都得弄走。 凤凰岭养了不少马,冷星赫带人马走的时候,特意挑了一匹好马,留给顾蓉蓉用。 她骑着马,慢慢走,把周霆康的财宝席卷一空后,又逛去后山。 山风一吹,阵阵幽凉,顾蓉蓉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又抽抽鼻子。 顾蓉蓉心里暗暗嘀咕:“怎么有股酒味儿?” 酒味很淡,纵然她的鼻子灵敏,要是没有这股山风,恐怕也是闻不到。 下马顺着味道慢慢寻找,发现一个隐秘的山洞。 这山洞还不是天然的,是被人工凿出来,还装上门,用草和树掩护。 顾蓉蓉左右看看,没人发现,从空间取出太阳能手电,服一粒避毒的药粉,一手提剑,一手拿着手电,慢步走入山洞。 山洞很大,不次于之前看到的粮库,光线掠过之处,顾蓉蓉暗暗抽一口气。 这里的酒味更浓,酒坛子少说也有三五百坛,都用泥封着口,即便如此,也有酒香,可见酒非常不错。 除了酒,还有一大堆粮食,布袋一个个摞起,捡起几粒散落的,粮食的成色也非常不错。 好粮出好酒,此言非虚。 粮库里的粮草已经被冷星赫转移人马的时候一并带走,当时没有发现这里,所以没有带上。 顾蓉蓉纳闷,周霆康酿这么多酒干什么?自己喝?肯定不是。 用来卖?但也没听冷星赫说过有这个买卖。 再往里走,没再发现别的什么,顾蓉蓉也没客气,把粮食和酒都收走。 粮食自不必说,多少也不嫌多,这酒,没准哪天也用得上。 从山洞出来,顾蓉蓉把门口原样恢复,上马又去别去逛逛,没再发现什么有用的。 正准备回前面,忽然树后草丛中有声响。 顾蓉蓉提剑在手,冷声喝道:“谁?出来!” 第八十二章 新成员 悉悉碎碎的声音响过,从草丛中钻出一个男人来。 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锦袍和抓地虎快靴,双手沾着不少泥土。 长得算是清秀,最出彩的是一双眼睛,双眼皮,眼珠黑白分明,特别亮。 是张生面孔。 顾蓉蓉剑尖一指:“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 “姑娘莫要误会,在下没有鬼鬼祟祟,是不得己在此藏身,有人绑了我,把我带到后山,他们让我给家里写信要钱,谁知道……” 他抹抹眼睛:“我家里的人带钱来,他们收了钱却不放人,还把我家人也给杀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生生把我家的人都杀得差不多了。” “昨天晚上不知道寨子里出了什么事,他们顾不看管我,我这才趁机跑出来,但这里太大了,我转来转去迷了路,方才听到有动静,才躲起来的。” “姑娘姑娘你看我,”他拍拍自己胳膊腿,“我身无缚鸡之力,更没有什么伤人的兵器,绝非歹人!” 此人说话连珠炮一样,顾蓉蓉都没来得及插话,他噼哩啪啦说了一大堆。 顾蓉蓉打量他几眼:“嗯,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速……苏飞,我父母都是急性子,就希望我也是急性子,干什么都非常快,所以就给我取名单字飞。” “苏菲?”顾蓉蓉有点想笑。 好家伙,先是饭票,现在又来个苏菲,不是说古人的文字都特别文雅有涵义,怎么她遇见的一个比一个潦草? “是的,我还有个傻弟弟,因为傻,所以干什么都慢一拍,说话尤其慢,有时候恨不能让人抓着他的舌头快速在嘴里绕几圈儿。” “他叫慢条儿,等以后有机会,我给你引荐一下。对了,我那个傻弟弟长得也不如我,我比较清秀,他比较呆笨,身材魁梧,力气倒是大,就是脑袋里的脑仁有点小。” 他还想说,嘴一张一合没个完,顾蓉蓉忍不住抬手打断:“好,可以了,住嘴,我现在就想抓着你的舌头打个结。” 冷速速摸摸嘴,眼珠轻转,心里暗想:这顾家女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说的话也和世子越来越像,也想给我的舌头打结。 顾蓉蓉见他眼珠微转,若有所思,就有了防备之心。 “行了,你可以走了,下山回家去吧!” 冷速速扁扁嘴巴,一脸伤心无助的模样:“姑娘,我迷路了,而且,我的家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我孤苦孤独,无依无靠,实在无处投奔,不该去往何处哇!” 顾蓉蓉眉梢微挑:“哦?那你的意思呢?打算怎么办?” 冷速速上前一步:“我见姑娘英姿出众,气宇轩昂,非常人所能及也,方才姑娘又发现我在草丛中藏身,这简直就是上天刚的缘分!所以,我愿意遵从上天的旨意,愿意追随姑娘左右。” “我保证,听姑娘的话,你让我去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顾蓉蓉被这连珠炮轰得耳朵嗡嗡,都觉得这人说话有点扰民。 “停,打住,”顾蓉蓉忍不住打断,“我从不信什么上天,也不信有什么旨意。” “所以,姑娘的意思是你收下我了?多谢!”冷速速兴冲冲打个千儿行礼。 顾蓉蓉:“……” “我看你的脑子比你那个傻弟弟大不了多少吧?”顾蓉蓉轻讽,“我的意思是……” 冷速速上前:“我知道,我给姑娘牵马坠凳。” 顾蓉蓉忽然觉得有趣:“你真要跟着我?” “真的,绝无虚假!”速速信誓旦旦。 “那你可别后悔,我有言在先,跟着就要跟到底,”顾蓉蓉故意加重语气,“我们要是去流放,到岭南,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缺食少穿,这还没走多远,就已经死了好几个。 你可想好了,如果半路想逃走,那就得被我打断腿再走。” 冷速速毫不犹豫:“没问题,别说流放,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退缩,姑娘你瞧我的,我说到做到,一口唾沫砸一个坑,举头三尺有神明,我……” “好了,可以了,”顾蓉蓉举起马鞭,“我还有一个条件。” “您说。” “以后话少点。” “行,好的,没问题,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保证按姑娘说的办!” 顾蓉蓉深吸一口气:“……” 带冷速速回到前面,他惊讶道:“还有这么多人?这些都是一起要去的吗?” “不错,”顾蓉蓉点头。 “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就喜欢热闹,人多才有意思,这样就不冷清了,”冷速速兴冲冲,“姑娘,给我介绍介绍大家都叫什么吧。” 顾蓉蓉心说我都认不全,怎么给你介绍。 冷知棠拿着两个热包子过来:“二嫂,包子还热着,特别好吃,你尝尝!” 顾蓉蓉已吃过,接过偏头对速速道:“这是知棠,我小姑子。” “二嫂,他是谁?”冷知棠问。 冷速速心里暗喜:这手易容没白学,看看,小姐都认不出他了。 顾蓉蓉说:“他叫苏飞,是我在后山救的,说是家人死完了,没处可去,要跟我们一起。” 冷知棠叹气:“好可怜,你吃包子吗?” 冷速速心头微暖,点头:“好啊,多谢小姐!你真是人美心善,以后还请多多照应,有什么需要我干的,只管说话……” 顾蓉蓉被吵得头晕,冷知棠眼睛缓缓睁大,目不转睛地看着冷速速。 冷速速在冷知棠的注视中停下,有点心虚地想摸脸。 冷知棠长叹一声:“你方才说话的语气腔调,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好像。” 冷速速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这么快就露馅了?这可不妙啊,世子说了,要混在其中,隐瞒身份,暗中保护,不能暴露。 这三言两语就露出来了? 小姐以前也不这么聪明呀! “母亲!”冷知棠回头叫王妃。 王妃过来,冷速速的心里就更加紧张。 王妃可不是好糊弄的,他更得提高警惕才行。 顾蓉蓉见他眼光掠动,眼珠子转来转去,心里的警惕又加了几分。 呵,既然你想跟,那就叫你跟,我倒要看看,你要搞什么花样! 冷速速只想着怎么应付王妃,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好几次。 “母亲,你快看他!”冷知棠兴奋地一指。 第八十三章 冷速速 王妃迈步过来,打量冷速速。 一张生脸,身形也不太熟悉,但……怎么说呢?就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冷知棠小声兴奋:“母亲,你看他,像不像速速?” 冷速速:“!!” 王妃打量几眼,浅笑:“不像。” 冷知棠噎口气:“的确不像,但刚才他说话特别快,声音虽然也不一样,但语气和速度很像的。” 冷速速:……大意了。 顾蓉蓉趁机问:“冷速速是谁?” 冷知棠赶紧介绍:“是我二哥的近身侍卫。” 顾蓉蓉若有所思。 冷速速清清嗓子,刻意放慢语速:“我一个被山匪绑架杀掉家人的人,哪有资格和公子的侍卫相提并论?小姐快别说笑了。” 王妃给冷知棠一个眼神,冷知棠闭上嘴,鼓鼓腮不说话了。 顾蓉蓉没多说什么,但冷速速并不放心。 吃过饭,看守顾文楼的喽啰兵又把他拎出来,交给他的手下。 顾文楼已经停止叫嚷,气得胸口闷成一团,脸上已经无半点光可言。 他干脆闭上眼睛,一言不发,任由手下又用破门板抬着,回到马车里。 吴差官他们也不敢吭气,都站在马车不远处,不敢上前,省得他生气被责骂。 但顾文楼什么也没说,安静得有点吓人。 队伍重新出发,顾蓉蓉和喽啰兵中为首的人交待清,让他们按照冷星赫留下的路线图,去寻找大队伍。 大队走得相对慢,他们人少速度快,应该很快就能赶上。 “世子妃,就此告辞,您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这些人不知实情,都以为周霆康是被东宫禁军统领策反不成而遭杀害,冷星赫仗义援手,助他们报了仇,还给他们安排新的地方,远离避祸。 顾蓉蓉拱拱手,郑重其事:“好,大家都保重,后会有期!见到我家世子,告诉他在约定地方见。” “是!我们一定把话带到。” 顾蓉蓉归队,和王妃、冷知棠又走到一处。 冷知棠问起昨天晚上的详细情况,顾蓉蓉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冷知棠惊叹不已:“二嫂,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好羡慕,好佩服!”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出来不对劲的?” 王妃也认真听着,顾蓉蓉微挑眉梢:“你二哥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所以呢?是什么时候?” “在小树林,初见淳于猛的时候。”顾蓉蓉坦言,“淳于猛第一次见我时,他是想杀我的,要不是你二哥及时出现,他就要动手了。” 王妃诧异道:“何以见得?” 顾蓉蓉不假思索:“眼神,还有他握刀的手势,在那一瞬间都变了。” “眼神?”冷知棠不解。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不假,人在生气愤怒,或者是高兴欣喜的时候,眼神不一样。这些寻常的人都能看出来,但我说的,是微表情。” “微表情?那是什么?” “就是一瞬间,非常快,闪过的眼神,甚至本人都有点无意识,却是最真实的,”顾蓉蓉看着冷知棠,“你方才是惊讶,疑惑,现在有点怀疑我。” 冷知棠脸一红,想反驳,却说不出口。 顾蓉蓉心说,前世我可是专修过这种课程的,这不是迷信,是科学。 冷速速牵着马听着,时不时转转眼珠,练一下眼神,暗想:真那么神奇?不一样吗? 看来,他还得注意一下,以免露出马脚。 他似无意问道:“您是怎么学会这个本事的?” 顾蓉蓉轻笑:“我是家中庶女,活得卑微,见过无数嘴脸,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冷速速:“……” 既然他开了口,顾蓉蓉就问:“你家是哪里的?离这应该不太远吧?否则你家里也不会一趟趟送钱来。” 冷速速叹口气:“的确不是太远,往前走,大概两天就能到,名字还怪吉利的,叫福禄村。” 顾蓉蓉眸子微缩:“福禄村?” “正是!”冷速速点头,“不过,严格说起来,我家不算村子里的,不是原住户,是住在附近村外。 我们家原来就是经商的,后来生意做得不错,被同族人排挤,这才到外面重新安置。 走到福禄村,听名字不错,就想落户,但村里不希望外来人安家,所以,就在村外不远处。” 他说得可怜,顾蓉蓉却说:“那你家人缘不怎么样啊,走到哪不招人喜欢。” 冷速速:“……” 王妃看冷速速一眼:“那个村子我也听说过,听说原来有井有寺,香火还挺好的。” “王妃所言极是,”冷速速下意识接话,“现在不行了,井也没水,寺也没什么香火。” 冷知棠小声问:“母亲,你是不是还去过那里?” 王妃眼瞄一下冷星尘,略颔首,没说话。 顾蓉蓉把这个小眼神看眼里,心里缓缓冒出个问号。 莫非,王妃也曾寺庙上过香,想求自己大儿子疾病全消? 这很有可能,古人多信这些,尤其是香火鼎盛的,越传越邪乎的,越是相信。 顾蓉蓉暗暗盘算,这样是最好,越是让人相信,她的计划就越能顺利实施。 待傍晚时分,走到驿站,总算能停下休息,顾文楼也没有和狱卒们交流,把事务都推给吴差官,便进屋去休息。 独自躺着,眼睛盯着屋顶,胸口怒火一下下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想不通,好好的在京城当他兵马司的差事,前途无限,怎么就轮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都怪顾蓉蓉那个贱女! 正生气,忽听窗外有人边走边说话。 “你听说了吗?福禄村的那口井里,听说有什么动静,好多人说,是要重新出水了。” “对对,听说了,那井有些年头人没出水了。” “就是,我记得我祖母还去寺庙求过水,我二叔那时候上山砍柴摔断腿,别人都说他不可能再站起来,偏喝了那水,没多久就好了。” “我也听说过,听说能治很多疑难杂症。” “要是真能出水,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话声渐渐远去,顾文楼的眼睛却慢慢亮了。 第八十四章 一连三问 当晚,顾蓉蓉闭眼假寐,等别人都睡着,悄悄起身到门外,轻轻到顾文楼后窗外。 顾文楼还没睡,刚刚换完药,心里仍旧在想之前听到的消息。 “拿笔墨,还有我的信鸽来。” “是。” 他最终还是决定写封信。 顾蓉蓉无声冷笑——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顾文楼自私自利,尤其受伤之受,骨子里的阴毒更是暴涨,他知道,他的身体再轻不得一丁点损伤,所以务必万无一失。 福禄井井水究竟管不管用,他需要一个人为他检测。 既有血缘相关,检测结果最准,还能不被别人知晓他的真正用意,他的胞妹顾婷婷,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信写完,顾文楼把信亲手系在信鸽腿上,交给吴差官。 “即刻放出。” “是!” 顾蓉蓉本来想着抓住信鸽,想看看顾文楼究竟写了什么,但又一想,她可没轻功那种本事,别到时候抓不到,反而让顾文楼警觉。 还是作罢。 正想回房间,忽见一条影子从另一个房间出来,鬼鬼祟祟。 嗯? 她立即分辨出,那是今天才救下的“苏飞”。 这家伙一直在她的怀疑中,警备不曾解除,这会儿又要干什么? 顾蓉蓉立即跟上。 驿站后面不远就有个小树林,顾蓉蓉眼看着“苏飞”一头钻进小树林。 她刚跟到小树林边,感觉有一道疾风飞过去,迅速转头,恍惚间似看到一道白影。 顾蓉蓉心头微跳,当然不认为是有什么鬼,可那是什么?确定不是眼花。 但什么速度那么快? 进入小树林,就看到冷速速背对着她,正对着树梢招手,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来,来呀!”冷速速压着嗓子,小声招呼。 顾蓉蓉凝神摒气,躲在树后,顺着冷速速抬头看的地方望过去,就见一只鹰隼站在那儿。 顾蓉蓉眼睛都亮了,这玩意儿可是猛禽,国家保护动物,前世在异能组的时候,就曾破过一起走私珍贵动物的大案子,其中就有两只鹰隼。 但那两只完全和现在这只没法比。 羽白,喙尖,眼神锋利,一看就有种把猎物当成一顿饭的凶悍。 鹰隼展开翅膀,飞到冷速速的手臂上,冷速速看着瘦瘦,但轻松承受住了这股冲击力,摊开手掌喂鹰隼东西吃。 顾蓉蓉这才知道,方才冷速速手里拿着的,是一块肉。 也是这时才发现,鹰隼爪子下还抓着一样东西。 白白小小一团,正瑟瑟发抖——正是顾文楼让吴差官放飞的那只信鸽。 顾蓉蓉:“……” 冷速速手指灵活,飞快拆开那只小信筒,还没有明显破坏。 正要展开看,顾蓉蓉开口道:“上面写的什么?” 冷速速吓了一跳,还挺纳闷,他够警觉,怎么连顾蓉蓉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怔愣一瞬,赶紧把手里的字条递过去:“您来得正好,我正想把这个交给您。” 顾蓉蓉接过字条,借着一线月光看,果然,顾文楼把福禄村井水再生,而且能治百病的事写在信中,告之顾夫人。 他这信写得简短,相当于信息说了一半,可越是这样,越是如同一个钩子,顾婷婷如果得知,不来也得被钩来。 顾蓉蓉心意达成,把字条交还给冷速速:“你怎么会在这儿?为什么想到抓这只信鸽?这只鹰隼是你的?” 她一连三个问题,个个要命。 冷速速强作镇定,提醒自己不要露怯露马脚。 “姑娘听我说,我家是做生意的,祖上有关外人的血统,骑射和训鹰都会一些。 就是到了我父亲这辈,一直在关内,才生疏了。 不过,我祖父觉得,海东青凶猛且忠主,速度还快,做生意难免有个急事,让它送信更稳妥,就一直养着两只,这只是就是它们的后代,如今传到我手中。” “我是想着,既然投靠姑娘,就该出点力,等有机会立功,再和您说。 今晚不知哪来的一只信鸽,被我这海东青发现,给抓了来,我还没有弄清状况,故而没有敢惊动姑娘,带它偷偷来此。” 说得也算合情合理。 但就是太合情理,顾蓉蓉反而觉得,这完美中又暗藏不少漏洞。 但她没点破:“没想到你还有这个能耐。” “甚好,信恢复原样,发走。” “是!” 顾婷婷这两日又有些不太好受,算算日期,又该差人去给顾蓉蓉送钱取药。 每每想到,她堂堂嫡小姐,京城有名的“福女”,竟然要受制于一个下贱庶女,就恨得心尖滴血。 这两日她都没能见太子,就因为身体不好,随时都有可能放屁,要出恭,这种难以启齿的事,如果发生和太子在一起的时候,她简直不敢想象。 就因为她的“福女”名声,太子才会另眼相看她几分,为的就是赌那一点好运气,将来顺利登基。 所以她在太子面前,都是端庄高雅,不染一点俗尘。 可人只有常见面,才能有三分情,想嫁到东宫的女人那么多,一旦不常见,那…… 顾婷婷无比焦躁。 顾夫人端着药碗进来,见她脸色不好,就知道她心中的所想。 轻声安抚道:“婷儿乖,先把药喝了。” 顾婷婷别过脸:“我不要喝这些苦药!喝了一点用都没有,还让我嘴里半天没味儿,我都觉得我这脸都快喝黑了。” 顾夫人笑道:“哪里就黑了,白嫩得很。这是新换的方子,不怎么苦,差人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蜜饯,快。” 顾婷婷气归气,药还是要喝的。 “母亲,人出发了吗?” “放心,今天一早就派出去了,快马加鞭,用不了几日就能回来。” “那些大夫就没一个能看出那药是怎么做的吗?真是没用!”顾婷婷忿恨,“让我白白受制于顾蓉蓉那个贱人。” “你放心,这个仇,你忘了我都忘不了,等你完全大好,我一定找人剐了她!”顾夫人语气凶狠,“顾蓉蓉,早知道就该一把掐死她。” 正说着,忽听窗外有异响,一只信鸽落在窗台上。 顾夫人连忙起身,推开窗子,信鸽在窗台上咕咕叫。 “是你大哥来的信!” 第八十五章 愿者上钩 顾夫人迅速把信读了一遍,脸上的欣喜掩饰不住。 “婷儿,太好了,你的病有治了,不用再受制那个小贱人!” 顾婷婷迫不及待夺过信:“怎么说?大哥在信里写了什么?” 短短几行,她迅速看完,又仔细来回看几遍。 “太好了,母亲,太好了!”顾婷婷握紧信纸,“我不但要治好自己,还要去东宫找太子殿下。” 顾夫人猜到她的用意:“你是想……” “没错,太子殿下前阵子遗失寿礼很不开心,后来虽然补上,但不是精心准备的,难免不出彩,和其它皇子比,并不占优势。 大哥这个消息来得及时,我要亲自去一趟福禄村,为太子殿下取来井水,回来后交给护国寺的方丈念几日经,再让太子拿去献给太后,这才是独一无二的礼物。” 顾夫人连连点头:“不错,婷儿说得有理。” “只是,你此时去东宫,身体恐怕……” “母亲,不是剩下一颗药丸吗?拿来吧,我吃了就去东宫。” 顾夫人有点犹豫:“那可是最后一颗了,在拿到下一批之前,不会再有,万一……” “有什么万一?”顾婷婷把捏皱的信纸抚平,“有了福禄村的井水,我根本用不着顾蓉蓉的药!” 顾夫人还有些担忧:“你大哥在信中所说,还未亲眼看过,要不等看过之后再……” “母亲,等大哥看过,再回信,这一来一去,得要多少天?这样的消息,万一走漏了,被别人抢先一步,该如何是好?那样的话,即便我再取到井水,在太后面前也无先机了!” 顾婷婷下床,到书桌前:“我要尽快给大哥回信,让他到那里之后要尽快封锁消息才是。” 顾夫人隐隐觉得不安,在京城多年,后宅争斗,无论是亲身经历还是听说,有过太多未能置敌手死地就放松警惕,被对手反杀的例子。 她劝说道:“婷儿,你可以给你大哥写信,让他封锁消息,也要让他注意,不要让顾蓉蓉知道一点风声,该问她要的药,还是要。” 顾婷婷笔停住,声量拔高:“为何?!母亲,我已经受够向顾蓉蓉卑躬屈膝,在她的嘲笑下过日子,我不要!” “是让别人,让那些下人去,不是让你去,”顾夫人安抚。 “谁也不行,那不是我们家的下人吗?狗也要仗人的势,我宁可我的狗在外面耀武扬威!” 顾婷婷咬唇:“母亲不必再劝,这件事情,断无再商量的可能。” 顾夫人轻叹口气,这双儿女,她养得出色,也让她骄傲,但也都有些傲气的性子。 “那你先写,我去命人安排车驾,稍后送你去东宫。” 顾夫人离去,顾婷婷把信写好,又在后面加上一句:望大哥拦截住去给顾蓉蓉送药取药的家丁。 把信系在信鸽腿上,放飞。 随后坐在镜子前,叫来丫环,给她好好装扮。 这一次,她要开始反击,而且要一击即中,让顾蓉蓉再也无法翻身! 顾蓉蓉此时正美滋滋吃烤鱼,一早从驿站出发,中午在一条河边休息,冷速速抓来几条鱼。 “你抓鱼的功夫不错呀,”顾蓉蓉看着鱼身上一扎即过的小窟窿,应该是用树枝削成的。 “一般般,”冷速速眼神满是骄傲,“我以前跟着我爹跑商队,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所以野外生存的能力也是有一些,抓鱼抓兔什么的,不在话下。” 冷知棠抿着唇不说话,顾蓉蓉问:“怎么?不好吃?” “不是,很好吃,”冷知棠咬一口烤鱼,“我二哥身边的速速也很会抓鱼,还有慢慢,虽然说话慢,但心思也不慢,身手也不慢,箭法最好,冬天时候炙鹿肉,还有我狐狸围脖儿,都是慢慢狩猎得来的。” “慢慢?”顾蓉蓉翻着鱼重复,“还有叫这名的?” “是啊,他是被父亲捡回来的,来的时候和二哥差不多大,就一直跟着二哥,记不得自己名字,说话也慢吞吞,二哥就叫他慢慢。” 顾蓉蓉心想,这样的主仆之情,想必比寻常人家的兄弟手足之情都要深刻,比如她和顾文楼,虽说是同父的兄妹,都是顾家人,但都恨不得对方死。 冷速速听冷知棠一个劲儿夸慢慢,更加卖力气表现。 扫一眼锅里的粥,顾蓉蓉给大家分一分,剩下的拿去给范家叔侄。 范忠忙起身道谢:“多谢世子妃,骠儿的伤好多了,多亏世子妃妙手,也多谢您的药。” 他知道,顾蓉蓉的药一定很珍贵,尤其是这路上未知的危险还有很多,药品有时候比食物还难得。 “不必客气,”顾蓉蓉把锅给他,“他不能吃鱼虾之类,清淡但要也有营养,仔细些,以后不会落下毛病,吃完记得洗锅。” 范忠赶紧表态:“好,好,多谢,稍后我洗好锅给您送过去。” 顾蓉蓉点头,转身要走,范忠又低声叫住她:“世子妃,请留步。” “还有事?” 范忠侧过身,低声说:“我觉得顾大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说?” 范忠略一迟疑:“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他太平静了些,在山寨受辱之后,就一直沉默。 据我观察,顾大人少年得志,性子有点……此番经此一事,按说他不该是这样的反应,现如此反常,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所以,还请世子妃多加小心。” 顾蓉蓉心里自然知道,顾文楼是在憋大招,想扳回一局。 不过,注定是泡影。 “多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顾蓉蓉偏头看向不远处草丛,草枝晃动。 范忠有点尴尬:“是……骠儿,小解去了。” 顾蓉蓉正要走,忽听范骠在草丛里一声惊呼:“啊!” 范忠一惊,赶紧奔过去查看,顾蓉蓉神情防备,盯着剧烈晃动的草丛。 倏地,范忠也惊呼一声,一道影子飞快从草丛中飞奔出来,撞上顾蓉蓉的腿。 顾蓉蓉手握刀柄,低头细看。 这一瞧,不禁微微惊讶。 第八十六章 花样试探 撞到顾蓉蓉的,是一个小毛团,这小家伙有一身棕色的毛儿,布着黑色斑点。 大概是长时间在野外流浪,长得有点瘦,戒备心很强,眼神冷厉。 顾蓉蓉有点好奇:“你是什么猫种?” 毛团乌眼睛骨碌碌看着她,尾巴高高竖起。 顾蓉蓉拿出两块肉干给它:“行了,别乍毛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前世的时候,她可是猫奴,纵然工作忙碌,也养了两只猫,出差时就送去楼下的宠物之家,都和店主混成姐妹了。 现在也不知道那两只怎么样了,想必姐妹也会照顾好它们吧。 小家伙抽抽鼻子,闻到肉香,抬头看看顾蓉蓉。 “你还挺客气的,没事,吃吧,”顾蓉蓉浅笑。 小毛团叨起肉干,撒野跑了,一扭头钻进草丛,迅速不见。 范忠扶着范骠也从草丛里出来,见到顾蓉蓉,范骠红了脸。 “受伤了吗?”顾蓉蓉问。 “没事,就是被抓了一下,有衣裳挡着,微微破点皮,”范骠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好没用。 顾蓉蓉扫一眼他手背,的确没什么大事,也不再多言。 没多久,队伍起身又往前走,顾蓉蓉还想着福禄村那口井的事,算计着路程和时间。 正走着,冷知棠凑上来说:“二嫂,你发现没?” “什么?”顾蓉蓉一头雾水。 “冷秀秀不见了。” 顾蓉蓉:“??” 她还真没有在意,冷秀秀那种小角色,她压根没放在心上,尤其冷大生死了之后,冷秀秀家就剩下老中青三个女子,也翻不起什么浪。 “什么时候不见的?”顾蓉蓉问。 冷速速幽幽道:“我看见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去顾大人马车那边了,然后就一直没回来。” 冷知棠惊讶:“她不会……被冷大人给杀了吧?” 冷速速无声叹气——小姐果然还是不太聪明。 “知棠,不许胡说,”王妃提醒。 “母亲,我没有胡说,顾大人那么……狠,本来冷秀秀就招他烦,被他杀掉,一点也不奇怪啊。” 顾蓉蓉接过话:“她没丢命,舍弃的是脸面和尊严。” 冷知棠眼睛眨巴,还想问,王妃眼神示意不要再多言,她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天近傍晚,一道白色影子掠过,顾蓉蓉扫一眼,冷速速低声说:“要不要叫鹰隼抓过来?” 顾蓉蓉扭头看他:“算了,这种情况下,没法抓。” 信鸽在顾文楼马车顶上盘旋两圈,被吴差官招呼过去。 顾蓉蓉暗想,看来,是顾家回信了。 没过多久,就听顾文楼下令,让停下休息。 依旧是野外,顾蓉蓉把帐篷取来,冷知棠和王妃都来帮忙,已经是非常熟练。 冷速速是头回见,好奇站在一边观察,见这帐篷轻巧且结实,强忍下想开口询问、夸赞的各种冲动,紧闭着嘴唇在一旁看。 直到帐篷搭好,冷速速才实在忍不住问:“姑娘,我能不能进去瞧瞧?” 顾蓉蓉还没答话,冷星尘端着药锅过来:“你看这个,另外是她们住,都是女子,不方便。” 冷速速无所谓看哪个,让看就行。 “好,多谢大公子,”冷速速赶紧上前来帮忙,“我给您把药倒碗里?” “不必。” 冷星尘淡淡拒绝,让冷速速进入帐篷。 每次搭帐篷他也想帮忙,但蹲在地上弄那个会让他咳得更厉害,所以冷知棠和王妃都不让他做。 他也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不拖累别人。 冷速速进帐篷,看看,摸摸,不禁赞叹:“哎呀呀,这帐篷可真不错,比起行军打仗时用的那个轻便多了。” 他小声嘀咕,冷不防冷星尘问:“怎么?你还见过行军打仗用的帐篷?” 冷速速一噎,迅速有了说辞:“见过,小时候见过,我们虽然不能做军中的生意,但有一次在边关时,遇见军队搬师回营,因为打仗耗损,车辆不够,正好我们是送货回来,车辆多数是空的,就帮忙运送,因此有幸见过。” 冷星尘点点头,抿一口药:“你们家倒是仁义,愿意帮这样的忙。” “那是自然,军人多人威风,我从小就立志参军,只可惜家中不允,只好经商,”冷速速还装模作样叹口气。 心里暗暗道歉,大公子,你可别怪我,主要是世子说了,不能暴露身份呀! 冷星尘一口气把碗喝碗,嘴里的苦涩蔓延至心底:“是,军人很好,我父亲,兄弟都是军人,他们是我们家的荣耀。” 冷速速嘴微微张了一下,笑道:“大公子也是啊,看您文质彬彬,定是学问出众,大儒文人,也是英雄,不过就是站的地方不同罢了,军人守卫的边防安宁,文人守卫的是朝廷清肃。” 冷星尘看他一眼:“你倒是会说,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胸怀和见识。” 冷速速眉毛飞扬:“小意思小意思,过奖过奖。” 冷星尘看着他,笑笑没再说话。 冷速速之前在王府时,极少和冷星尘说话,一是因为冷星尘就不爱说,见到的机会也少,见了面就是见个礼;二也是因为冷速速总觉得冷星尘身子不好,好像多说几句就能累着,易碎。 今日聊了几句,倒和以往的感觉不太一样。 “哎呀!”外面冷知棠突然叫了一声。 冷星尘赶紧出去,冷速速也赶紧跟上。 冷知棠小脸泛白,紧张地看着不远处一团毛团:“这……这是什么呀?” 顾蓉蓉刚整理好被子,听到动静掀帘出来,和那一团四目相对。 “咦,是你?” 小毛团冲她跑过去,扬着头眼巴巴看着她,和对着冷知棠时的凶,完全不同。 冷知棠好气:“呵,你个小东西也会看人下菜碟呀。” 顾蓉蓉笑出声:“我和它是第二次见面,算是老相识,是吧?” 又喂它几块肉干,这次小毛团叨着肉干跑,而是就在原地嗷呜吃起来。 冷知棠凑过来,小声问:“二嫂,这是什么?” “不知道,”顾蓉蓉摇头,“大概是什么品种的猫吧。” 顾蓉蓉也没想到,这小东西吃完肉干,竟然不走了。 第八十七章 剑客 顾蓉蓉走哪,小毛团就跟到哪儿。 “哎哟,你这是要跟定我了?”顾蓉蓉轻点点它的头,“事先说好,我可是要颠沛流离的,你受得了吗?” 小毛团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没有退缩的意思。 “行吧,”顾蓉蓉抱起它,“先跟我回去,给你一晚上考虑,要是反悔了,明天早上吃过饭可以走。” 小家伙实在脏,顾蓉蓉拿热水浸了毛巾,拧干之后给它擦拭。 它也不跑不闹,乖得很。 等擦干净,顾蓉蓉不由赞叹:“哟,原来你不是小棕毛,是小金毛啊!” 它是金黄色的毛,加黑斑点,因为流浪,滚得太脏,所以金色变成棕色。 顾蓉蓉揉揉它的头:“真漂亮,还怪威风的,小尾巴竖得跟一把剑一样。” 眼珠转转,顾蓉蓉想起冷星赫扮的“大侠”,忍住笑对小毛团说:“我给你取个名字,叫剑客好了。” 小毛团眨眨眼睛,头在她掌心蹭蹭。 “那你算是同意了,睡觉!” 顾蓉蓉躺下,剑客凑过来,依着她的头也蜷缩成一团,没多久就开始打呼噜。 冷速速在外面正想找个地方凑合,冷星尘收拾好药锅,对他道:“你过来。” “大公子,有事儿?” “你跟我一起吧!” 冷速速以为自己听错:“我?” “你不是被囚禁许久,身体不好吗?”冷星尘语气淡淡,“不睡就算了。” “睡睡,当然睡,”冷速速高兴不已。 这样的帐篷,他还没睡过,哪怕就睡这一次,等见到冷慢慢,也好和他吹嘘一下。 “大公子,你是什么病?身体好点了吗?药带得够吗?你每天能撑得住不?” 冷星尘背对着他:“还好。” “还好是好还是不好?你这身体不可强撑啊,若是不好,要赶紧和夫人小姐说,不然她们会担心的……” 冷星尘长吐一口气:“好了,闭嘴。” “哦。” 冷速速看着帐篷顶,想着自家世子,也不知道这会儿世子有没有把那些人安置好,有没有见过种帐篷,有机会一定要让世子妃向世子展示一下。 这要是用在军营中,一定非常不错。 还有世子妃,看着和之前大不一样,人的变化可以这么大吗? 冷速速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一点声响。 他立即停止思绪,目光刹那锋利,侧耳倾听。 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很轻,还有轻轻牵马的声音。 这是谁? 他想起身出去看看,偏头看冷星尘,见冷星尘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心头微喜,却发现……这帐篷,他不知道怎么出去! 顾蓉蓉也睁开眼睛。 悄悄坐起,拉开一点拉链,从缝隙中往外看,正好看到吴差官把马拉到大道那边。 这是要去哪? 顾蓉蓉悄悄出帐篷,正要跟上去看看,脚边突然一沉,低头瞧,剑客也跟着出来了。 她哑然失笑,把剑客抱起来揣怀里,也牵上马。 昶王府侍卫轻步过来:“世子妃,您要去追他?” “对。” “我陪您去。” “不必,你留下,保护王妃和知棠。” “可是……” “没事,我去去就回。” 顾蓉蓉拉马离开,到大道上,翻身上马,一路追上。 吴差官丝毫没有察觉,压根也没往后看。 跑了约摸半个时辰,前方有一匹马迎面而来。 顾蓉蓉远远瞧见,早早停了马,让马在路边树后等,她轻步上前。 吴差官迎风问道:“是尚书府的人吗?” 对面来人停住马:“你是何人?” 吴差官亮出顾府腰牌:“我是顾大人手下差官,顾大人命我在此迎你!” 来人正是顾家的一个二等管家,顾蓉蓉对他有点印象,那夜放火烧顾尚书的书房,这个二等管家发现得挺快,还敲锣喊救火来着。 管家见令牌,赶紧凑近,看几眼道:“不知大公子拦我在此何事?夫人命我昼夜不停,去队伍中找二小姐,来送钱取药的。” 顾蓉蓉暗中偷笑,算算日子,可不是,时间飞快,也的确快过了,他们为了不耽误,得提前上路,以后距离越来越远,恐怕得有人一直在路上。 不过……顾蓉蓉可不想这样麻烦,想必顾婷婷母女更是不想,这次福禄村的井,就是了结。 吴差官道:“大人有令,让你原路返回,不必再送银子取药。” 管家一愣:“却是为何?夫人言说……” “顾大人今天收到飞鸽传书,正是顾大小姐所书,信中言说,已经治病良方,不必再求助顾蓉蓉,顾大人这才命我来此拦截于你。” 管家一听这话,才松一口气:“那我回去如何向夫人说?如实便可?” “不错,”吴差官提缰绳上前,“把银票交予我,我转交大人,大人说了,银子他要用。” “这……”管家有些迟疑。 事儿没办,人没见到,银子还没了,这回去之后,夫人能乐意吗? “怎么?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大人?”吴差官沉下脸。 “不敢,”管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把银票交出去,“烦请务必交给我家公子。” 吴差官哼一声,把银票塞进袖子,调转马头,又往回奔。 顾蓉蓉找到马,也随后往回走。 这次不急,速度放慢,感受迎面来的夜风,舒适惬意。 胸口一阵骚动,低头瞧,剑客拱出个头来,也看着前方,被风吹着眯上眼睛。 顾蓉蓉暗自好笑,速度又放慢了些。 听到有水声响,她记得路过的时候就记得这边有条河,忍不住转方向,去河边瞧瞧。 河挺宽,而且非常浅,大概是上游,很是清澈,在月光下,波闪粼粼。 顾蓉蓉翻身下马,把剑客抱出来放在一边,洗洗手脸。 剑客在一旁喝点水,又洗脸洗爪子。 顾蓉蓉看着它洗,也心里痒痒,干脆脱了鞋袜,也洗一洗。 水有点凉,但踩着石子,还怪舒服的。 还没享受完,正舔爪子的剑客忽然乍毛,嘴里不停地哈气。 顾蓉蓉听到身后传来轻轻脚步声。 第八十八章 我的另一个身份 顾蓉蓉本来紧绷,听到脚步声,连头也没回,拍拍乍毛的剑客,安抚下来之后,慢条斯理擦脚。 冷星赫戴着面具,站在她身后,正想上前,看到她赤着脚,又停住,别开目光。 “你在干什么?” 话问出口,眼前却不知怎的,浮现刚才无意看到的那一幕,她的脚那么小吗?好像还不及他的手掌长。 那天晚上,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想起那晚自己的粗暴,冷星赫心尖泛起丝丝缕缕复杂的情绪。 顾蓉蓉听他语气里有一丝恼,有点莫名其妙:“洗脚啊,没看见?” 一边穿鞋袜,一边回头,见他戴着面具,轻笑道:“怎么?大侠的面具连眼睛堵上了?” 冷星赫收住思绪,面具的脸有点汤,微咬牙:“你……” 顾蓉蓉忽然反应过来,哦,对,这是在古代,女子的脚是不能让别人瞧的。 她穿好起身,抱着剑客走过来:“大侠怎么在这儿?” 冷星赫其实是想着来一场坦白局,当着顾蓉蓉的面,摘下面具,告诉她,自己就是冷星赫。 她的丈夫。 但没想到,在这儿遇见她,还是这么一副场景。 想好的话,又一时语结。 “我是……”转眼看到她怀里的毛团,“这是哪来的丑东西?” 剑客顿时吡牙,冲着他表示不满。 “我们才不丑呢,”顾蓉蓉安抚,“多漂亮,金毛,多富贵!” 顾蓉蓉眉眼微弯:“我们还有个好听的名字。” 冷星赫问:“叫什么?” “剑客。” 冷星赫一愣:“什么?” “剑客,”顾蓉蓉握着毛团前爪,比划一个姿势,“嘿,哈!” 冷星赫:“……” “你管我叫大侠,管它叫剑客?” “那怎么了?”顾蓉蓉假作不解,“你一个成年人,和它一只小幼猫较什么劲?” 冷星赫心有一瞬间的塞,看着那只小毛团:“我哪有较劲?” 顾蓉蓉转移话题:“大侠来此贵干?对了,我夫君给我一匹马,你瞧瞧。” 她牵过马,向冷星赫显摆:“怎么样,不错吧?” 冷星赫见她眉眼欣喜,心里也升起一点欢喜:“是不错,想必是他精心为你挑的,你很喜欢?” “还行吧,”顾蓉蓉拍拍马背,“我和他之前有误会,现在也算说开,不过,我还没原谅他,得看他表现。” 冷星赫清清嗓子:“什么样的表现?” “这是秘密,”顾蓉蓉故作神秘,眨眨眼睛,“不过,你帮过我几次,也不能算是外人,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为我保密。” 冷星赫听她说自己不算外人,心里欢喜,但转念又一想,他现在还是“大侠”的身份。 登时有点矛盾。 该喜还是该忧? 顾蓉蓉心里暗笑,叫你装,叫你演,让你装个够!戴上面具你说了算,但什么时候摘,得我说了算。 “到底答不答应?”她催促。 冷星赫点头:“好。” 顾蓉蓉叹口气,欲言又止:“其实我还有另一个身份。” 冷星赫心尖微颤:“什么?” 脑海中瞬间掠过无数设想,还有以前的顾蓉蓉,和现在的顾蓉蓉,的确判若两人。 正千思百转,就见顾蓉蓉上前一步,神神秘秘地说:“刚才你也瞧见了,我在水里的样子,其实我……” “是个河妖。” 冷星赫:“……” 顾蓉蓉“扑哧”笑出声:“好了,不逗你了。” “大侠,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江湖人,听说江湖人最重信誉情义,你应该不会骗我的吧?” 冷星赫:“我……” “如果骗我,那就没有再做朋友的可能,”顾蓉蓉语气郑重,“事先说好。” 冷星赫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想摘面具的手又忍住,紧握。 暂时还是先别说了,之前的误会刚解开,她还没有原谅,要是再知道面具的是他,就更难解释。 要不,还是等福禄村的计划顺利实施之后,让她看到自己和顾婷婷划清界限的决心,到那时,或许她能接受。 顾蓉蓉看不到他表情,但能看到他的小动作,心里暗笑。 哼! “大侠,你还有事儿没?”顾蓉蓉把小毛团塞怀里,“没事儿我得走了。” 冷星赫沉声:“没事,我也是路过,看到你在此处。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顾蓉蓉翻身上马:“行啊,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你的马,我夫君那匹倒是挺漂亮,牵出你的来,我看看你的。” 冷星赫:“……” 本来就是想来坦白的,没有换马来,现在要是牵出来,岂不是要露馅? “我今天……没骑马,骑你的吧,行不行?” 顾蓉蓉忍笑:“行吧,来!” 她冲冷星赫伸出手。 冷星赫略一迟疑,轻握住她的手。 把她圈在怀中,握着缰绳,调转马头,冲入夜色。 这是第二次共乘一骑,上次去凤凰岭,冷星赫记得,临到山寨时,顾蓉蓉还喂他吃一颗药丸。 那时不知是什么,后来知道,那药可解百毒。 她的发丝再次飘起,扫过他的腮边,丝丝滑滑,还有微微的痒。 冷星赫没避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心里某处,伴随着这一点痒,破冰萌芽。 快到宿地,冷星赫不舍拉住缰绳:“送你到这里吧,你小心些。” 他握紧缰绳一瞬间,又松开,纵身跃下,轻轻一拍马:“保重。” 顾蓉蓉回头看他,弯眼笑:“大侠,后会有期。” 很快就能再见哦。 冷星赫被她笑得脸红心热,缓缓点头,心里默默,后会有期。 顾蓉蓉回到帐篷,满意睡去。 冷星赫往回走不远,到路口,冷慢慢骑着马,领着他的马来迎。 “世子,我们现在去哪?” “去福禄村。” 冷慢慢眼睛缓缓睁大:“可是~~” 冷星赫的马已经窜出去。 “可是~~我们不是才从福禄村来吗?” 这究竟是在折腾什么? 冷慢慢眼睛眨眨,看看宿地的方向,思索。 冷速速耳朵贴在帐篷上,听得到声音,就是出不去。 次日一早,顾蓉蓉带着小毛团吃早膳,冷速速幽幽过来喂马。 顾蓉蓉一扭头,看到他的脸,惊愕道:“你怎么了?” 第八十九章 骂人词赋 冷速速委屈得不行。 在那个帐篷里,一宿没睡,听到各种声音,就是看不见,想出出不来。 这种感觉有多着急! 顾蓉蓉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冷速速是因为进去出不来。 笑眯眯问:“怎么?和大公子一个帐篷,他不好伺候?欺负你了?” 冷速速刚想说“那倒没有”,就莫名觉得,顾蓉蓉这神情和语气都不太对劲儿。 正说着,冷知棠抱着收起来的帐篷走过来。 “二嫂,早上吃什么?” “粥、鸡蛋和包子,”顾蓉蓉叮嘱,“弄完赶紧过来,今天应该动身早。” “哦,好,”冷知棠赶紧加快动作。 冷速速疑惑:“姑娘怎么知道动身早?” 顾蓉蓉没回答,反问:“你想不想一起吃?” 冷速速看一眼咕嘟冒泡冒香气的小锅:“想,想啊。” “那就想一篇词赋,声情并茂地读出来,我听着好,就分你一点。” 顾蓉蓉的烧火棍扒拉一下火堆,里面还有几个烤着的鸡蛋,香气扑鼻。 冷速速抽抽鼻子,下意识问:“什么词赋?写这大好河山的?” 这个他会,世子以前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他曾替世子抄过几篇,隐约还能记得大概,应付世子妃,应该不成问题。 顾蓉蓉见他似胸有成竹的样子,暗暗笑:“河山就在眼前,我能看得到,不用你写,写赞扬我的。” 冷速速一愣,收回目光,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冷知棠洗了手,拿着碗勺过来:“就是赞扬二嫂的呀,我二嫂人美又睿智,心肠也好,身手更佳,难道不值得赞扬吗?” 冷速速惊呆了——不是,小姐,你一向心高气傲,对京城那些所谓的才女都不屑一顾,现在竟然能说出这种话?你是不是中邪了? 冷速速心头狐疑,看顾蓉蓉,想着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个顾家女,前后行为差距如此之大,还能让小姐如此为她说话,莫不是被妖精附身了吧? “问你呢!”冷知棠催促。 冷速速回神,清清嗓子:“值,值得。” 关键是,这玩意儿怎么写啊?耍刀弄棒的他在行,写什么词赋,还得是夸赞女子的,他不会啊! 顾蓉蓉掀开锅盖:“那就快点,晚了就吃不上。” 香气直钻鼻孔,冷速速心里越发狐疑,谁家能把粥做得这么香?一定是用了妖法! 冷速速正绞尽脑汁,大邹氏端着碗过来。 “老三家的,”她到王妃近前,“给我一碗粥。” 冷知棠正等着看冷速速的文采,陡然听到大邹氏如此理直气壮要吃的,都要惊呆。 顾蓉蓉目光一扫,眼底闪过冷意。 明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冷秀秀没宿在野外,这里除了她有帐篷,再就是顾文楼的马车。 冷秀秀在哪,不言自明。 本来没想理会这些破烂事,毕竟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但大邹氏竟然如此地不要脸。 王妃冷然道:“不给,你去别处要吧。” 大邹氏冷哼:“什么意思?当我是要饭的?” 冷知棠鼓着腮:“难道不是吗?要饭的拿着碗上门还知道说几句吉祥漂亮话,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 大邹氏瞪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叭叭什么?这也轮得到你来说话?” “苏飞!”冷知棠喝一声,“你还想不想吃粥了?” 冷速速正心情复杂,早忘了给自己起的“别名”,一时没反应过来。 冷知棠盯着他:“问你呢,还想不想吃?” 冷速速这才回神,对,他现在叫“苏飞”。 “想,想啊!” “想就是写一篇骂人的,要不然有人马上就不要脸地抢你那份!” 冷速速挽挽袖子,赞扬人的写不出,骂人的我还不会吗?看不起谁呢? 他挡在冷知棠面前,打量大邹氏,当然认得,干什么什么不行,沾便宜没够的。 “光天化日,乾坤朗朗!天地之间,只剩下一张嘴,上嘴唇挨着天,下嘴唇挨着地,压根就没脸了!看天地之悠悠,叹山河之秀色,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他一句一飘忽,一会儿像那么回事儿,一会儿又是骂人的俏皮话,冷知棠先是怔愣,随即哈哈大笑。 四周听见的人,也忍不住笑出声。 冷星尘都忍不住翘了嘴角。 大邹氏这可不干了,撸袖子露出粗壮的腹胀,咬牙就冲冷速速挥过来。 不敢跟别人动手,还不敢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外人小子动手吗? 她咬牙卯足了劲儿,这一巴掌要是抽上,当即得掉两颗牙。 但冷速速岂会怕她,脚下一转,身子就换了地方,大邹氏扑个空不说,压根收不住势往前栽,冷速速转到她身侧,不着痕迹轻推她一把。 这一下,大邹氏又往前进了一步,“啪”一声摔个狗啃泥,头发还跌到火堆上,刹时着起来。 “啊!”大邹氏顾不上摔得疼,吓得赶紧叫喊起来,蹦跳着捂头灭火。 这一下子来得太快,旁边人都顾不上反应,冷星尘手里正端着药锅,本来打算一会儿去煎药,现在直接泼到大邹氏头上。 “噗”一声,水落下,大邹氏头上的火也算扑灭。 但…… 冷知棠“扑哧”一声忍不住笑,越笑越止不住,眼泪都流出来。 其它人也哈哈大笑。 冷秀秀闻声赶来,一眼看到站在中间的大邹氏:头发惨不忍睹,烧得乱七八糟,正在冒烟,头上、脸上、前心都被水浸透不说,还有一些药材挂在上头,这个狼狈样儿就别提了。 冷秀秀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尽了,仿佛一下子又回到那个晚上,当时大邹氏也是这样被围观,嘲笑。 她握紧拳头,大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大邹氏抹抹脸上的水:“女儿,你来得正好,快,让顾大人下令,把这几个人都处置了,他们欺负我。” 她一指冷速速,眼神凶狠:“尤其是他,这小子简直该死,让大人打断他的腿,再把他丢到山沟里去,让他自生自灭!” 这一嗓子吼出来,周围都静了一下。 这也太狠了吧! 一直看好戏的顾蓉蓉,缓缓开口。 第九十集 又当上丈母娘了? 顾蓉蓉慢步到大邹氏面前,上下打量。 “一大早就过来找不痛快,弄成这副丢人的样子,还好意思在这儿叫嚣?” 她扫一眼冷秀秀:“处置这个,打断那个的腿,安排得真是周到,不过……你算哪根葱?还是说,你以顾大人的丈母娘自居?” 顾蓉蓉嘴角染上笑意:“又或者,想找个机会,再来一次上回的戏码?” 上回是什么戏码?不用明说,在场的人都知道。 大邹氏在王家干了什么,冷秀秀又是怎么被休赶出王家,都还历历在目。 顾蓉蓉的话,犹如刀子,字字都扎在冷秀秀身上,刮着大邹氏的面皮。 “你……”大邹氏气得跺脚,“胡说八道,真是一张脏嘴!” 顾蓉蓉轻笑:“你做都做了,你不怕脏,我说说怕什么?” 冷知棠挺直腰:“我二嫂说得对,真是不要脸!” “知棠,你方才有句话说错了,说她理直气壮地要饭,她理直吗?应该是理不直,气也壮。” 冷知棠连连点头:“没错,二嫂说得对!” 大邹氏怒视王妃:“你看看你女儿。” “我女儿好得很,”王妃淡淡道,“能说能笑,孝顺懂事,自尊自爱,有什么不好?你应该管好你自己,管好你女儿才是。” “母亲!”冷知棠抱住王妃的手臂撒娇。 大邹氏看向冷秀秀,冷秀秀铁青着脸,压根不想理她,但奈何当着顾蓉蓉的面,不能让顾蓉蓉看笑话。 冷秀秀沉声道:“世子妃何必咄咄逼人,一口粥而已,大家都是同路的,你愿意给可以直说,何必如此言语中伤?冷氏一族同气连枝,既是一同流放,我觉得也应该风雨同舟才是。” 冷知棠拧眉,顾蓉蓉神色讥讽:“冷秀秀,我刚才有一句话是中伤吗?哪句不是事实? 还有,你瞎了吗?是你娘自己端着碗来要饭,我就是不想给她,怎么了? 你们母女是你们母女,别扯别人,你们一家代表不了冷氏一族。” “你那个爹怎么死的?死前干过什么?你忘了,我可没忘,你们一家从我这里弄一口吃的都不可能,还想风雨同舟?做梦!” “下次说话前动动脑子,别动不动拉着一族,扯大旗,扣帽子,你们卑劣恶迹,也不问问人家乐不乐意被你们代表。” 顾蓉蓉说罢,环视四周:“今天中午休息时,还和之前在王家的时候一样,每家都来领米!” 众人欣喜,纷纷道谢。 顾蓉蓉浅笑,看大邹氏:“依旧没你们的份儿。” “你!” 冷秀秀脸色青白交加,对大邹氏道:“母亲,你也是,人家就熬了那点粥,你来要什么?我正想去找你,给你和祖母送吃的,走吧,我那还有些肉。” “哎,哎,好!”大邹氏立即扒拉一下身上的药材,欢喜跟上。 “慢着,”顾蓉蓉开口。 冷秀秀脚步一顿:“你还想怎样?” 顾蓉蓉看着大邹氏身上的药材:“为救你娘,我家大公子药材都糟蹋了一副,路上药比粮食都金贵,你们母女不会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吧?” 大邹氏有点急:“你别想讹诈啊!我可没说让他救我,再说,要不是你们,我也摔不了。” 冷速速在一旁正愁插不上嘴,现在可算逮住机会:“哎,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先是过来要饭,要不到就打人,然后自己摔个狗啃泥,怪谁? 谁让你过来的?大早上起来的找不痛快,乖乖在你自己那呆着啃窝头会摔吗? 还不是嘴馋还想白吃白喝,又不会说人话才惹来报应!大公子舍药好心救你,还被你说讹诈。” 他一跺脚,双手举起来向天:“苍天啊,大地啊,过路的神仙吹口气吧!让这个自私自利,厚颜无耻,嘴馋身懒,奸诈恶毒,卑鄙无脸的毒妇看看你神威吧!” 顾蓉蓉:“……” 好家伙,这是说贯口呢?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冷秀秀脸上青白交加,大邹氏跳脚还想骂,被冷秀秀一把拉住。 “想要多少钱?” 顾蓉蓉还没说话,冷速速道:“哎,这叫什么话?可别说的好像我们白要你钱似的,是你们给大公子造成损失,是赔偿,懂吗? 大公子用的药肯定金贵,又是在路上,下次买还指不定什么时候,你自己说,给多少钱合适?” 他上前,怼着看冷秀秀的脸:“我看看,来,我看看谁好意思少出钱。” 冷秀秀:“……” 她后退一步:“离我远些!又没说不给。” 她看一眼顾蓉蓉:“等着吧,我去拿。” 在众人注视中,她走向马车。 顾蓉蓉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讥诮和凉意。 冷知棠小声问:“二嫂,她去找顾大人要钱?顾大人会给她吗?” 顾蓉蓉慢条斯理:“那得看她怎么说了。” 顾文楼正在用早膳,方才冷秀秀就在一边跪着伺候,后来听着这边实在闹得慌,顾文楼才让她下车来看看。 “大人,”冷秀秀小声说,“顾蓉蓉要奴家赔冷星尘的药钱。” 顾文楼微合着眼睛:“与本官何干?” 冷秀秀咬唇:“是,这是我母亲惹出来的麻烦,自该由她和奴家自行处理。 不过,大人,顾蓉蓉说的时候,目光望着您这边,面带挑衅,奴家觉得,她意不在奴家,而是在大人。” 顾文楼眼睛微睁,冷冷看着她。 冷秀秀硬着头皮继续说:“奴家知道,就是贱命一条,更不敢妄谈什么脸面,可是,大人的尊严何其重要? 顾蓉蓉傲气,根本就没有把奴家看在眼里,她是借着奴家,想打大人的脸。” 顾文楼略一思索,也知道是这么回事。 几两银子不算什么,冷秀秀的贱命更不值钱,但是,冷秀秀既是上了他的马车,就算是条狗,想打也得看他的脸色。 而不是任由顾蓉蓉欺负。 顾文楼昨天晚上刚得了家里送来的银子,有钱,底气也足了。 他拿过钱袋子,挑捡一个十两的银锭子和几块碎银,扔到冷秀秀脚边:“拿去!” 和使唤狗没什么两样。 第九十一集 她是打你的脸 冷秀秀垂眸捡起银子。 “多谢大人。” 顾文楼又闭上眼睛:“看好你那个娘,别给本官惹麻烦,若是不想活,大可以说一声,本官送她去找你那个爹。” 冷秀秀心头划过恨意——若是那样,倒真好了。 她就不用再听着别人总提起她那个娘干过什么,不用再被羞辱。 “是,奴家记住了。” 她转身,不远处的大邹氏眼睛顿时亮了。 “怎么样?大人怎么说?” 冷秀秀没理会,走回到顾蓉蓉面前,拿出那块碎银:“这个……” 顾蓉蓉直接打断:“不够。” 大邹氏皱眉上前,声音尖厉:“你还想要多少?” 冷速速往这边走过来,冷秀秀真是怕了他的连珠炮,直接把十两的银锭子拿出来。 “这个够了吧?” 顾蓉蓉微挑眉,意味深长看一眼马车方向:“冷秀秀,你得加把劲儿啊!” 冷秀秀一愣,瞬间明白了顾蓉蓉的意思,脸色变白,紧咬嘴唇。 顾蓉蓉拿走十两银锭子,交给王妃:“您收好,回头到镇甸,给大公子买药。” 王妃还没说话,顾蓉蓉转身道:“苏飞,盛饭!念你方才有功,赞扬赋路上慢慢想,这顿算是奖励。” 冷速速眉开眼笑:“好的!” 冷秀秀捏着碎银转身就走,硌得掌心都生疼,但她此时浑然不觉,只觉得脸疼。 大邹氏在后面跟上:“秀秀,你怎么把银锭子给她了?我还想着……” 冷秀秀积压的怨气瞬间爆发,压着喉咙怒吼:“你还想什么?还想要吗?怎么就不想着要脸呢?之前教训还不够!你去招惹她干什么?我就不明白了,安安生生走,不行吗?” 老邹氏此时也凑过来,推大邹氏一把:“就是,不争气的玩意儿!秀秀啊,别生气,以后祖母给你看着她。你刚才说,你那还有肉?祖母这肚子……” 冷秀秀看着她们俩,明明是她的亲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副让她讨厌,避之不及的嘴脸。 “秀秀,”大邹氏撇撇嘴角,“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觉得他们得看大人的面子,得有所顾忌,会认怂吗?本来他们就该主动给我们,你现在得大人的青眼……” 冷秀秀想着顾文楼那些羞辱她的手段,微微闭眼:“闭嘴!什么青眼,是怎么回事你们心里没数吗?别再说了!” 冷秀秀把剩下的几两碎银扔给她们:“好自为之!” 老邹氏赶紧趴下去捡:“那肉……” 冷秀秀冷笑一声,气得转身离开,不再理会。 老邹氏心中不满,面露凶光,踢大邹氏一脚:“没用,连自己女儿都治不住! 当初你怎么不多生几个?也好有个别的指望,我们家娶了你真是倒霉,香火没传上,丫头还只生这么一个,还不听话。” 老邹氏骂骂咧咧走开,大邹氏摸摸乱糟糟的头发,心里暗骂:老不死,要不是当初你非得让我嫁过去,我就嫁给刘富户,吃香喝辣,也不至于被牵连,来这里受这罪! 她们饿着肚子,捏着碎银子也不管饱,舔着嘴唇看着顾蓉蓉他们吃饭。 刚吃过收捡好,顾文楼就下令动身。 顾蓉蓉算算路程,今天晚上会有个驿站,住房间与露营不同,也能方便行事,溜出去只要做好掩护,不会有人知道。 为了晚上能住驿站,这一天走得特别匆忙,官差不住催促,众人都精疲力尽。 到驿站时,都累得想瘫倒,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 但尽管如此,还是要吃,不然明天更没有体力。 顾蓉蓉目光掠过众人,除了官差,还有体力的就是她和昶王府侍卫,还有……冷速速。 之前这家伙和大邹氏发生争执的时候,顾蓉蓉就注意到,他闪身的步法,还有轻推大邹氏那一下,都不是胡乱来的。 这家伙,应该是有身手的。 别看长得瘦,看似不怎么强壮的样子,但这一天下来,气息还很稳,说明他习惯了赶路,而且内力深厚。 有意思。 顾蓉蓉故作不知,把他叫过来:“苏飞,我看大家都挺累,晚上就不自己做饭了,你去问问驿卒,都有些什么吃的,我们出钱买。” 冷速速有点惊讶,提醒道:“姑娘,这种地方的饭菜不会太好,而且不会便宜,都是驿卒坐地起价。” “你还知道这些?” “我……之前跟着我爹做生意嘛,走过商队,也住过驿站,那些驿卒可黑了!” “无妨,”顾蓉蓉拿出一锭银子给他,“去办吧。” 冷速速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这一锭可不少钱,不禁暗暗琢磨:她有多少钱,竟然如此大方?这一路上还远着呢,多少钱子也禁不住这样花呀! 倏地,那个可怕的念头又冒出来——如果她是妖精的话,那的确不愁银子花啊。 心里一激凌,感觉手里的银子有些烫手,迅速看顾蓉蓉一眼,赶紧去找驿卒办差事。 顾蓉蓉不知他心中所想,让昶王府侍卫在平板车上取一些肉食,稍后热一下,给大家分一分。 冷知棠得知,像只欢快的小鸟儿,迅速把消息传开。 大家都很高兴,不但不用再自己操劳,还能吃得不错,都对顾蓉蓉表示感激。 冷知棠一本正经:“光说感谢不行啊,得说好听的赞扬我二嫂的话,都认真想一想,吃饭的时候来交换。” 众人:“……” 有些嘴笨不会说的,悄悄回想之前冷知棠都说过什么,还有的问有学问的,请教几个词儿,在嘴里来回倒鼓。 更多人为了能少说几句,自觉出来帮忙。 冷速速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以快如暗器的语速,把驿卒吵得烦且头疼,以最低价格卖给他们晚膳。 虽然价格依旧是不便宜,但冷速速也是尽了力。 冷速速一向节俭,这样花钱真是心疼,吃饭的时候握着新分到的勺,还在暗暗叹息。 握着握着,忽然感觉……这勺子…… 他悄悄往灯光的方向凑了凑,低头细看。 一看之下,不禁瞪大眼睛。 第九十二章 惊悚的猜测 冷速速拿着勺子,悄悄到光线明亮的地方,对着光细看。 这是个小木勺,是用一块整木挖出来的,边缘打磨得光滑,勺把顶端还有一个小小的篆字。 他不认识篆字,但他认识这一个——这是他特意去请教了账房先生学的。 是一个“速”字。 这是他的勺子。 因为他和慢慢住一个院子,很多时候出去做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许多时候去厨房找吃的,都已经封了火,所以,世子就准他们在院子里开了间小厨房。 慢慢说话慢,但做饭的手艺不错,为了表示他也能干点事,他就用上好的木头做了两套筷子和勺。 为避免弄混,就各自上面刻了字。 可是,这些东西应该在王府,抄家的时候那些禁军也不会要这些东西,当时他不在府里,所以自己的东西也没有收拾。 可现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冷速速握紧勺子,偷眼看顾蓉蓉,悄悄吞一口唾沫。 “不会吧?”冷速速暗想,“她真是妖精?能隔空取物?不对,这都不叫隔空取物,这叫隔好几百里取物吧?” 冷速速心尖颤颤,琢磨着得再观察一下。 顾蓉蓉不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绕,在思索着今天晚上该怎么行动。 摸摸之前冷星赫给她的令牌,说是可以用暗卫。 今天晚上试试? 顾蓉蓉拿定主意,吃完饭,收拾过之后,给驿卒几两银子,单开了两间房。 她自己一间,冷知棠和王妃一间。 在这儿可以痛痛快快洗个澡,好好收拾一下,虽然不太合规矩,但钱到位,规矩也得让路。 收拾干净,趁着有热水,给小毛团也洗了个澡,小家伙不但不怕,还挺高兴。 给它洗过之后,顾蓉蓉迅速又给它擦干。 “今天晚上,你得帮我装装样子,躲在被窝里,别出来。” 小毛团眨着眼睛,似懂非懂。 时间不早,顾蓉蓉换了套夜行衣,收拾利索,轻步出门。 驿站里静悄悄,隐约还有打呼噜的声音,今天大家都累坏了,早早睡下。 顾蓉蓉找到冷速速,别人她都放心,唯独摸不准冷速速是什么来头,想干什么,索性给下点迷药。 冷速速自然没有单间的特权,和大家一起睡大通铺,顾蓉蓉一到窗外,他就醒了,立即睁开眼睛。 顾蓉蓉轻推开窗,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一瞬间的尴尬。 顾蓉蓉面不改色,冲他打个手势,让他出去。 顾蓉蓉心想,此人如此警觉,绝对不同寻常。 冷速速快步到外面,小声问:“姑娘,您这是……要出去?” 顾蓉蓉一身劲装,也没打算瞒他:“嗯,是想出去一趟,你机灵,多注意点。” 冷速速噎一下:“您要去哪?不如我陪您去?这月黑风高的……” “不必,”顾蓉蓉拒绝,“用不了多久我就回来。” 顾蓉蓉似无意拨动腕间手镯,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淡淡散开。 冷速速抽抽鼻子,隐约嗅到一点,但没往心里去。 顾蓉蓉垂眸,这手镯不用白不用,她在里面加了点自制的迷香,效果极佳,用时轻轻拨动让镂空的地方露出来,微渗出一点即可。 叮嘱完冷速速,顾蓉蓉去找范家叔侄。 范骠正要出去小解,一抬头看到她,脸瞬间涨红。 “世子妃。” “正好,和你叔父说一声,我要出去一趟,劳烦你们多留点神。” 范骠:“……” 他是差官吧?世子妃就这样堂而皇之,大大方方? 行吧。 顾蓉蓉又去和昶王侍卫说一声,这才轻步出驿站,牵着马悄悄离开,待上了路,翻身上马,趁夜色而去。 她刚走没多久,冷速速又从大通铺上溜下来,出房间,悄悄转到房后,从后窗跃进顾蓉蓉房间。 悄无声息。 他倒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痕迹。 一线月光轻洒,冷速速目光迅速在房间里轻掠,驿站的房间布置简单,没什么值得看的。 床上……他本不想看女子的床,但无意中目光掠过,忽然发现,有丢丢什么东西从被子边缘露出来。 心砰砰跳,慢步走过去,摒住呼吸,手刚要伸过去,那点东西又“嗖”地一下不见了。 冷速速一怔。 脑子里顿时闪过之前在边关时,爱说野史的说书先生说的那些妖精化人的鬼故事。 还没转过弯来,一团黑影从被子里窜出来,速度快若闪叫,带着凌厉的风声就冲他扑过来。 冷速速也算数一数二的高手,预感不妙,赶紧侧身闪躲,但不知怎么的,头脑好像有点混沌,反应也有点迟。 就迟了这么一点点,冷速速感觉有东西锋利地割开他的衣袖,皮肤都有点微痛。 这要是直接挨到皮肤上,非得皮开肉绽不可。 他惊愕回身,发现自己的确头发晕,不是错觉。 那团黑影已经跳到对面桌子上,光线太暗,看不清是什么,但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特别亮。 幽幽的,像有绿光。 冷速速感觉汗毛都竖起来,头脑好像更晕了。 此地不可久留! 他一咬舌尖,尖锐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赶紧纵身跃出后窗,刚落地,就听到那团东西也跟上,幸好被窗子挡下。 冷速速满脑子都是妖精现原形,跌跌撞撞,强撑着回到原来睡觉的地方,一头栽下。 …… 顾蓉蓉趁着夜色,按照之前冷星赫给她的地图,已经在空间看过研究过好多次,虽然没走过,但也算熟悉。 福禄村距离此处还有几十里,快马加鞭,不用两个时辰就能到。 但要是靠走,按照队伍平时的速度,明天还得走一天。 顾蓉蓉已经打定好主意,福禄村那边就算冷星赫不在,也应该有他的暗卫,到时候查明情况,迅速行动,应该不难。 冷星赫给她挑的马非常不错,夜间跑起来都特别快。 顾蓉蓉还没到福禄村,冷星赫就收到消息。 他亲自到村口来迎接。 夜开吹拂顾蓉蓉的长发,在身后猎猎,月光清冷,笼罩着她的身影。 冷星赫心尖微微颤动一下,顾蓉蓉踏破夜色,像月光中的女神,冲入他的视野。 第九十三章 被人担心的感觉 冷星赫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每次见到顾蓉蓉,都有不同的形象和感受。 他忍不住提缰绳,迎上前去。 顾蓉蓉放慢速度,认出是他,心头微喜。 月光中的冷星赫,端坐在马上,身姿挺拔俊秀,眉毛黑浓,眼神炯炯,虽还年轻,但经过这番变故,已经有了沉稳,压四方的气魄。 顾蓉蓉暗叹,命运对她还是够点意思,没有把窗都关死,至少这个男人的容貌气度是她喜欢的这一挂。 没有给她个油腻男或者奶油小生。 冷星赫上前:“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是说明天才到吗?” 顾蓉蓉点头:“我怕明天万一情况有变,提早过来看看,做个安排,早着手准备,总是没错的。你怎么也在这里?那边的事都安置好了吗?” “嗯,我只把他们带过去,自有人安排其它事宜,”冷星赫和她并行,“你那边怎么样?顾文楼有什么动作吗?” “有啊,”顾蓉蓉侧头看他,笑眯眯,“昨天晚上,吴差官就被他派出去一趟,我悄悄跟上,发现他拦下了顾府来送钱取药的管家。” 顾蓉蓉说到这里一顿:“对了,我还遇见大侠了。” 冷星赫:“……”我就不该提这个。 “大侠还夸我的马好来着,”顾蓉蓉拍拍马脖子,“他昨晚没骑马,真可惜,我没有办法比较你和他的马谁的更好。” 冷星赫干巴巴岔开话题:“你想先去看看那口井,还是去看那座小庙?” 顾蓉蓉问:“哪个更近?” “井更近一些。” “好,那就先去看井。” 顾蓉蓉这两天一直在想,井不再出水,一般不是因为地下水水位下降,就是地下水水流改道。 地下水水位下降是因为地下水源的补给跟不上消耗的速度,比如降雨减少,或者是以及城镇化建设,使部分雨水不能渗入地下,而随着下水道排入江河,还有人类自身无节制的开采。 但是,现在这个时期,并不存在这些可能。 那就只剩下地下水水流改道。 这种一般是因为地质变化,像地震,地下河床的下沉等。 顾蓉蓉问:“这里曾经发生过大地动吗?” “没有,”冷星赫摇头,思索一下又说,“不过,听村民说,有一天深夜,曾经听到过一声响,当是夏季,还以为是打雷,但后来也再没有动静,就没有在意。” 顾蓉蓉心思微动:“井水是在那之后就渐渐没有的吗?” “正是。” 顾蓉蓉猜测,那八成不是什么打雷,应该是有别的缘故。 到井边,四周已是布满荒草,不过仍可见井台边上修的围栏,竟是用白玉石打造,上面还有精致的花纹。 虽然已经有的地方破损,花纹中也堆满尘土,但依旧能想象到,当时有多受重视。 “这是百姓们出银子修的,都觉得是福泽,也的确给村子带来不少生机和福运,”冷星赫拨开草丛,“本来想把草除干净,你来了方便看,但又怕太过显眼,惹人怀疑。” “没事,没弄是对的,”顾蓉蓉到井边,里面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 “大概有二十米深,”冷星赫见她身子探出去,有点担心,“小心些。” 顾蓉蓉点头,想着二十多米,前世一般家用井都最少是三十米,现在这井才二十米,之前就有水满的景象,可见水量充足。 这样的话,就更不会突然没水才对。 “我下去看看,”顾蓉蓉说。 冷星赫脱口拒绝:“不行,太危险了。” 顾蓉蓉挑眉,看着他略带紧张的神情,微微讶然:“你在担心我?” 冷星赫神色微僵,目光避开:“不是,我是说事实,谁下去我也觉得危险。” 顾蓉蓉心说,撒谎。 顾蓉蓉心里还有点暖暖的,以前她在异能组,于常人而言,就是强大的存在,好像无所不能。 在组里,她虽然不是冲锋陷阵的,但她是定海神针,是支柱。 所以,从来没有人觉得,她顾蓉蓉不行,有什么做不到,更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被人担心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顾蓉蓉清清嗓子:“放心好了,我有办法,不会出危险。” “这井没水没得蹊跷,我下去看看,才能心里有数,再说,在这里装神弄鬼半天,也得为人家百姓做点好事不是?” 冷星赫拉住她手臂:“那我去。” “你进去倒是行,”顾蓉蓉认真问,“那你能看出来,井为什么没水吗?” 冷星赫一噎。 “那你……” “我在顾府的时候经常唯一的消遣就是偷书看,其中就有这种水利方面的,我能看得出来。” 顾蓉蓉一本正经:“每个人擅长的方面不同,要是没有把握我也不会随意下意,放心,我也怕死,还想好好活着到岭南呢。” 冷星赫抓着她手臂的手略松了一下,又抓紧:“你怎么下去?我去找绳子给你。” “不用,我都准备好了,”顾蓉蓉轻挣开他,“来,我给你看看。” 冷星赫这才注意到,她的马鞍下还压着个小布袋。 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的什么。 顾蓉蓉把小布袋解下来打开,冷星赫打着火折子,这才看清,里面有一捆黑色的绳子。 这绳子细而且光滑,和他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再就是一些……像是零件一样的东西,更认不得是什么。 顾蓉蓉对这些东西非常熟悉,迅速组装,就是一个简易的滑轮装置。 “来!”顾蓉蓉把装置放到井上,正好搭住井沿两边。 那捆黑色绳子一端系在架子上,圈起,一端系在顾蓉蓉腰间的扣上。 “这样,我就能下去,而且很安全,你在上面守着,若是有什么情况,我就叫你。” 冷星赫看着这些东西,对她方才说的从书看的说辞相信了九成。 但这不代表就不担心了。 可他下去,又于事无补。 喉咙滚动半天,他鼻子里“嗯”一声。 “放心,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行,”顾蓉蓉点头,“那我下去看看。” 第九十四章 井下 井壁湿滑,顾蓉蓉在来的时候换了鞋,在长袍和夜色遮挡下,也没人发现。 因此,她慢慢往下走,有腰间绳子和脚上的鞋,倒也没问题。 下了几米,她拿出准备好的手电,火折子根本不行,还是得头戴式手电更有用。 冷星赫在上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双手紧扒着井沿,手指都不由自主地越扒越紧,指关节都有点泛白。 看着那点颤颤动动的光点,冷星赫心也跟着忽左忽右,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有任何声响,让他听不见顾蓉蓉求助声。 越来越深,光点越来越小。 冷星赫暗想,这岂止是二十米,怎么感觉都有二百米了?为什么平时只看兵书?早知道就该看得杂一些。 看看水利什么的。 现在他也能下去,不必让顾蓉蓉冒险。 她再怎么也是女子,有危险不出,万一有什么怪兽什么的…… 冷星赫脑子里胡思乱想,古怪想法一会儿冒出一个,挡也挡不住。 在不知想到第几个的时候,忽然听到顾蓉蓉说:“拉我上去!” 冷星赫一激凌,这不是幻听,是真的! “好!”他赶紧答应一声,按照顾蓉蓉下去之前教给他的方法,慢慢把顾蓉蓉拉上来。 但这一上手,他就感觉不太对。 重量重了许多。 好像不只一个人。 他张张嘴,想叫顾蓉蓉,又猛然惊觉,好像除了大婚那晚,还没有叫过她。 但心里不安越来越浓,他没时间再纠结,张嘴道:“蓉蓉?” 顾蓉蓉仰头:“我没事,速度慢些,不太要快。” 上升了一段,顾蓉蓉的声音清晰了些:“我带上来一样东西,你做好准备。” 原来如此。 冷星赫松口气:“好!” 光亮一点点靠近,冷星赫聚精会神,一刻也不敢松懈。 不远处有脚步声响,冷星赫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别过来,站那!” 冷慢慢停住脚步,眼巴巴看着他背影:“世子,怎么了?” “一会儿再说,”冷星赫顾不上他,全部注意力都在顾蓉蓉身上。 终于,光亮冲破井口,冷星赫发现,那光亮不是火折子,而是顾蓉蓉额头上的一样东西。 比火折子亮得多。 远处的冷慢慢都看到了,惊讶道:“世子,那是什么呀?” 冷星赫也不知道,只觉得惊愕,还没有见过如此亮的灯——那算是灯吗? 顾蓉蓉也不想显摆这个,只是她双手拿着东西,实在腾不开手,在上升到一半的时候又换成火折子。 顾蓉蓉把东西往上一托举:“先接东西。” 冷星赫这才回头叫冷慢慢:“慢慢,过来帮忙!” 冷慢慢赶紧过来:“哦~” 到近前,冷慢慢一把抓住顾蓉蓉双手托起来的白色布袋子,冷星赫抓住顾蓉蓉手臂。 东西一离开,顾蓉蓉也紧接着被冷星赫拉出井口。 “有没有受伤?”冷星赫紧张问,上下打量。 “没受伤,但得好好洗手,”顾蓉蓉脸色沉肃,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扭头看还拿着袋子的冷慢慢,赶紧说:“快放下,放平!去准备热水。” 冷慢慢眨眨眼睛:“现在吗~热水?用来做什么?” 顾蓉蓉一怔,打量他几眼,忽然想起“苏飞”曾经说过的话——“我还有个傻弟弟,因为傻,所以干什么都慢一拍,说话尤其慢,有时候恨不能让人抓着他的舌头快速在嘴里绕几圈儿。” 一瞬间,顾蓉蓉什么都明白了,短促笑一声:“你是冷慢慢?” “是啊~”冷慢慢点头。 “先去准备热水吧,”顾蓉蓉也见识到他是真的慢,“不用太多,我们三个都得净手,拿来之后我放点药粉。” 冷慢慢看冷星赫,冷星赫吩咐:“照办。” 冷星赫觉得,顾蓉蓉严肃,应该和这个白布袋有关。 顾蓉蓉把头上的手电取下来,也没收起,直接对准那个白布袋。 “你看这是什么?” 冷星赫这才看清楚,白布袋是长条状,口被绳子束着,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白布袋也不全是白,上面还画着些红色的花纹图案。 很是古怪,认不出是什么意思。 “里面装的何物?”冷星赫想上前去打开看。 顾蓉蓉拦下他:“别用手碰。” 冷星赫疑惑:“怎么了?是什么有毒的东西吗?” 顾蓉蓉略一迟疑:“差不多。” 她拿出一副透明医用手套:“戴这个,我用羊肠做的。” 冷星赫第一次见这种手套,新奇有趣,戴上之后既能隔开东西,还不影响灵活。 “打开吧,”顾蓉蓉凑近,“做好思想准备。” 冷星赫提高警惕,左右不会是个刺客,突然跳起来要杀他。 束口挺松,轻轻一扯也就打开,刚一打开,冷星赫手指就一顿。 那是……头发吗? 他心立即提起来。 冷星赫摒住呼吸,把袋子打开了些。 果然,露出半张人脸。 他心头一紧,虽在战场上见过无数尸首,但此时以这种出乎意料的诡异现象出现,还是让他意外。 顾蓉蓉沉凉似水的声音缓缓响起:“是个女子,还很年轻,应该死了至少七天,但尸体被处理过,下面又冷一些,所以尸首还没有腐坏。” 她边说边举灯靠近:“而且,这白布袋上画的也不是普通的花纹,应该是一种咒符纹,让她不得投胎往生。 大概是觉得她死得太惨,怕她变成厉鬼来报复,所以,就用这种法子。 不过,我也只是猜测,也或者是有别的缘故。 总之,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有人故意。” 顾蓉蓉平静的声音下是掩饰不住的怒意。 冷星赫皱眉,脸色也异常难看:“既然被我们发现了,我会查清楚,遇见我们,也算是冥冥之中有安排,不让她枉死。” 顾蓉蓉抬眸看着他。 那双眸子漆黑,映着天边残星,似点点寒芒,让冷星赫有点心惊。 “怎么?”冷星赫一怔,“我说得不对吗?” 顾蓉蓉深吸一口气:“不,不是,你说得对。” “但是,井下不只有这有一具尸首。” 第九十五章 不是非你不可 顾蓉蓉这话犹如惊雷。 冷星赫不可置信:“什么?” 顾蓉蓉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布袋口露出的半张脸上:“不止一具,至少不低于十具,至于旧的,已成白骨的,不知道有多少。” 冷星赫双手猛地握紧。 虽然两人与面前的尸首以及井底的那些都素不相识,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冷星赫是少年将军,上过战场,天生觉得保家卫国是使命,顾蓉蓉前世在异能组,也是破那些难以用正常手段破的案子。 遇见眼下这种事,都让他们心难以平静。 顾蓉蓉说:“这井最开始可能并不是抛尸地,应该是有其它的外力,断了水层,而且,那些最早的尸首应该是被冲到这里来的,也许抛尸的人都不知道。” 冷星赫蹙眉,脸色阴沉:“所以,这也是井断水的原因?” “正是。” 顾蓉蓉说罢,拿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递给他:“你看这是什么?” 冷星赫把手套摘下,接过细看:“铁石?” 顾蓉蓉有点惊讶:“你认识?” “嗯,以前在边关的时候曾经见过,父亲写奏报给朝廷,后来有人接管。” 没错,现在这个时期,是冷兵器时代,铁是受严格控制的,别说发现铁矿,就是打铁铺子都得被审批。 “哪来的?”冷星赫问,“难道……” 顾蓉蓉点头:“没错,也是井底,在那些尸骨之间,应该是一同被冲来的。” “有铁矿,就能炼铁,有铁就能打造兵器,有了兵器能干什么?”顾蓉蓉语气微凝,“所以,这件事我们想不管都不行,或许长宁王府被陷害流放,就与此事有关。” 冷星赫眉心跳几跳,静静看她。 “我知道,”顾蓉蓉索性说开,“当初逼你成亲,手段是不太正当,但当时也是没有别的办法,至于说什么你家造反的证据,其实是别人给我的。” 顾蓉蓉坦言:“但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是他教我怎么说怎么做,此人故作神秘,应该是熟人,而且极为熟悉你家的事,一下子就找到我,如果我不同意,他们应该还有别的准备,所以我索性同意。” “本来是想暂时先掩人耳目,毕竟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见到你再和商议一下,没想到他们动作很快,而且双手准备,所谓证据应该是一份给了我,一份给了皇家。” 冷星赫心跳如鼓,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更是愧疚达到顶峰。 “抱歉,”他声音微哑,“是我太笨,中了别人的圈套。” 顾蓉蓉垂眸,无法评论,冷星赫是在战场居多,虽熟用兵法,但对于朝堂上这些尔虞我诈,还是有所欠缺。 顾蓉蓉抚过腕间手镯:“我那时候神智有时候也不清楚,有的事情没有记忆。” 她声音轻轻,却让冷星赫如遭受雷劈。 “什么?” “这个,你认得吧?” 冷星赫脸色微变:“好像顾婷婷有一只这样的。” “这就是她的,是我抢来的,这里面有机关,”顾蓉蓉轻轻一点,“能藏药粉,我想,在顾府的时候,她一定是对我动过什么手脚。” 冷星赫神色紧张,上前两步:“那,你……可有什么不适?” “不适倒没有,就是有的事想不起,”顾蓉蓉无奈笑笑,“再说吧,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冷星赫张张嘴,郑重道:“蓉蓉,抱歉。” “你说过好几次了,”顾蓉蓉浅笑,“说到底,王府落到今天这般境地,也不能说和我一点关系没有,既然被捆绑在一起,那就并肩而战吧!” “眼前的事情解决掉,冤屈洗刷,敌人揪出来揍死,然后再说其它,”顾蓉蓉从容镇定,“冷星赫,我顾蓉蓉也不是非你不可,你也不必因为怨恨或者报恩,想对我如何,不必被任何一种情绪左右。” 冷星赫本来被她说得激动,并肩而战,想想就觉得壮烈激荡,但一转又听她说什么不是“非你不可”,思绪就又停住。 “什么叫不是非我不可?”冷星赫皱眉,再上前一步,“你我已经大婚,你还想如何?” “当初大婚你不是不乐意吗?我当然也不是非得你,”顾蓉蓉毫不畏惧地回视他,“大婚了也可能……” 也能再考虑,如果不是空间动不动就想崩,如果不是想为原主做点什么,我也不会等到今天。 虽然你妹妹挺可爱,母亲也挺不错。 顾蓉蓉忽然发现,经过这段日子,心里的牵绊好像多了点。 人果然还是感情动物。 她脑子里正思绪乱飞,对面的冷星赫脸色越来越黑:“你还想和离?” 顾蓉蓉:“??” 顾蓉蓉把思绪拉回来,正要说话,冷星赫咬紧后槽牙:“我娶你也并不是全因为被你威胁,还因为……反正,我已经娶了你,明媒正娶,礼数一样不少。” “所以呢?”顾蓉蓉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所以,就,别想和离,”冷星赫转过脸,手用力捏紧。 顾蓉蓉心说我也没想着和离。 “你说不完全因为被威胁,还因为什么?”顾蓉蓉浅笑问。 冷星赫见她笑眯眯,心里的滋味更难以形容:“你还笑!” 顾蓉蓉想摸脸,又想起手上不干净,又忍住:“我天生的笑脸,笑怎么了?” “话说你手下怎么这么慢?叫慢慢就这么慢?”顾蓉蓉叹气,“那要是打起架来,别人砍他三刀,他砍一刀?还有机会砍回去吗?” 冷星赫:“……他只是说话慢,别的不慢。” “冷慢慢,这名字有意思,”顾蓉蓉眸子微眯,“还有别人吗?” 冷星赫诧异:“你没见到速速吗?” 顾蓉蓉一怔:“冷速速?” “没错,他在外面办事,没跟着我,我飞鸽传书,让他不必到我这里来,直接到队伍去找你,暗中相助。”冷星赫不解,“你没见到?” 顾蓉蓉想起冷速速胡说八道的那些话,意味深长地笑笑。 “冷速速不知道,苏飞倒是有一个。” 冷星赫:“??” 第九十六章 小戏法而已 冷星赫一头雾水,不明白顾蓉蓉说的是什么意思。 正想问,冷慢慢拎着两个水桶过来,里面腾腾冒热气,头上还顶着个盆儿。 “世子,世子妃,过来~” “哗啦,”冷星赫把水倒入盆里。 “净手啊。”冷慢慢才说完。 顾蓉蓉忍住笑,冷星赫看她:“过来。” 冷慢慢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胰子:“用~” 顾蓉蓉接过来瞧,这胰子真就是个清洁用品,有点涩,味道也不太好。 不过,能在这里找到这些东西,也算为难他了。 “都洗洗,”顾蓉蓉把药粉倒入水中,洗手做示范,“这样,好好洗,尸首上有许多看不到的病菌,而且还被药水处理过,要格外小心。” “什么叫……病~菌?” 顾蓉蓉洗着手看他,冷慢慢圆乎乎,头圆,脸圆,腰也圆,有点儿像什么呢? 顾蓉蓉想起熊猫界顶流女明星花花,顿时对冷慢慢的好感多了不少。 “菌,就是看不见的小生物,因为太小,所以肉眼看不见,但它存在,寻常的还好,如果是病菌或者毒菌,进入伤口或者人体,就会让人生病,中毒等等。当然,也不是没救,大部分还是可以救治。” “但现在这具尸首是用什么药水处理的,还不得而知,所以要格外小心,”顾蓉蓉说得认真仔细。 擦干净,她去马那边,借着遮掩,从空间取出几包草药。 “这个给你,”她递给冷星赫,“我不能留太久,一会儿看过寺庙,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让下井取尸首的人,务必用这个水净手,最好能泡澡。” 冷星赫双手接过:“好,放心,我会照办的。” “慢慢,”顾蓉蓉拿个小药瓶给他,“这个给你,药丸可解百毒。” 冷慢慢惊喜接过,行个礼:“多谢~世子妃。” 冷星赫心里有丢丢嫉妒。 顾蓉蓉观察到他的神色,心里暗笑,把手电递给他:“那,这个给你,去井下的时候照照明,这里有开关,打开就可以,在井下也不怕灭。” 冷星赫心头一喜,仔细看她指的地方。 “此乃何物?” “这个叫……日出神灯,”顾蓉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采日光聚集在此,如果哪天感觉不太亮了,白天的时候拿出来在太阳底下晒晒,又可恢复如初。” 冷星赫微讶,冷慢慢瞪大眼睛:“如此~神奇?” “这就神奇了?”顾蓉蓉不以为然,“走,去小庙,让你们见识一下更神奇的!” 冷星赫招来暗卫,让他们暂守,他先带顾蓉蓉去小庙。 小庙距离不算远,因为长常没有香火,也就没有人再打扫修葺,四周也长满荒草,大门破败。 窗纸也都烂掉没了影子,从外面就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神像影子。 冷星赫推门,用手电照着,让顾蓉蓉进去。 光线往上,落在神像上。 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像是哪路仙人,基本从肩膀往上,已经破没了,参差不齐的破茬口,瞧着有点渗人。 “神像已经变成这样,我让暗卫问了几个村民,容貌知道个大概,但想做新的已然来不及,”冷星赫有点遗憾,“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 顾蓉蓉摆手:“没事,这样挺好,不用原来的神像模样。” 马拴在门外,顾蓉蓉环顾四周心里有了数,便回到马前。 马鞍下还有一个布袋。 打开来,放到地上,冷星赫给她照着亮,她又开始一通组装。 冷慢慢在一旁瞧着眼睛都不眨,这些东西他一个都不认识。 组装完毕,冷星赫才说:“这两个好像是镜子。” “但又不像寻常的铜镜。” “好~清~晰~啊!”冷慢慢惊呼。 就是把人照得有点变形。 顾蓉蓉指着一处地方:“那,放上去,一会儿让你们看个好戏法。” 冷慢慢立即去办,支架放稳,把凸透镜也放上。 另一边也是一样。 顾蓉蓉走到拿着两样东西,到神像后头,正好把头露出来。 “唰!”手里的小手电打开,另一只手拿着小镜子,调整好角度。 “世子,快看!”冷慢慢抬头看头顶。 冷星赫已经瞧见,眸子顿时一缩! 屋顶上,浮现一个大光影,若隐若现,那张脸依稀就是顾蓉蓉的脸,但又好像不太一样。 形状变得很扭曲。 顾蓉蓉关掉小手电,笑问:“怎么样?” “那是~”冷慢慢没说完,冷星赫问:“那是什么?” “这就是个小戏法,两面凸透镜,再加上我手里这个小镜和光束,角度对了就可以。” 顾蓉蓉把小镜和小手电固定在神像后:“找个长得高大的手下来,让他易个容,脸上再戴个吓人点的面具。” “面具,你能找到吧?” 冷星赫清清嗓子:“能。” 顾蓉蓉忍住笑:“那就好,不然的话,我可以向大侠借一个,他经常戴面具,肯定不只一个。” “大~侠?”冷慢慢不明所以,冷星赫看他一眼,他又闭上嘴。 顾蓉蓉跳下神像台:“可惜时间太紧,我没来得及做个扩声器,否则影像和声音同时出现,定会让人深信不疑。” “扩声器?就是把声音扩大?” “不止大,或者低,还可以变化一些,更广,更具有震撼力。” 顾蓉蓉话音刚落,冷星赫缓缓开口。 声音低沉,似从胸腔发出,喉咙微颤,厚度宽度瞬间增加,和他平时的声音截然不同。 “是不是这样?” 顾蓉蓉眼睛一亮,拍拍他肩膀:“没错,你厉害啊,这嗓子怎么练的?” 冷星赫被她拍,又被夸赞,脸有点烫,冷慢慢在一旁说:“边关~好多人~都会。” 冷星赫:“……” 顾蓉蓉懂了,这就有点类似呼麦。 “可以,这个声音足够好,我再写点词儿,到时候你就在庙后面,把词儿说出来。” “好,没问题。”冷星赫欣然答应。 总算有用武之地。 顾蓉蓉指指神像后:“东西我固定好了,不用动,开关打开即可用,暗中派人看管,别出现意外。” “井那边的事,也就交给你,”顾蓉蓉想了想,又拿一包东西给他。 第九十七章 有孕 冷星赫握着手里的东西,隐约透着香气。 “这是什么?” “这是我配的香粉,”顾蓉蓉打开给他看,“尸首都弄出来之后,可以放些下去,看准时机,到时候井中异香四溢,更能让人深信此事有异。” “好,”冷星赫把香粉也收好,“你现在要走吗?” 时辰差不多,顾蓉蓉还得再赶回去,这一路也够折腾的,她明天还要赶一天的路。 冷星赫心中不忍:“要不……” 顾蓉蓉疑惑:“什么?” 她边说边牵着马走,马蹄声哒哒,让冷星赫到嘴边的话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疯狂。 “怎么了?你倒说呀,”顾蓉蓉催促。 “一路辛苦,你都没怎么休息,明天又要赶路,我是觉得你太劳累了。”冷星赫低声说。 顾蓉蓉倒觉得还好,就是路上跑的时候累,回去以后意识进入空间,就能迅速恢复体力,她每天晚上进空间打打坐,吃点东西,第二天就能生龙活虎。 但这些不能和冷星赫说。 “还好,我也能坚持,没那么娇气,”顾蓉蓉拍拍马脖子,“把这件事做好,没准还能一箭双雕,找到真正想造反的人,趁机洗刷王府的冤屈。” 她粲然一笑:“也算没白忙。” 她眉眼弯弯,嘴角上翘,不是客套训练过的得体端庄的笑,也不是虚情假意的笑,宛若期盼已久的花开,在眼前徐徐绽放。 冷星赫心尖滚烫,这个笑牢刻在他脑海,惊艳他这段最艰难的时光。 “多谢,”他轻声且坚定。 顾蓉蓉坦然接受,说话间,又走到井旁。 暗卫守着,尸首也没有动过。 顾蓉蓉走到尸首旁,想了想,戴上手套准备动手。 冷星赫拦下她:“做什么?” “把布袋去掉,人死了,不该还被这样对待。” “我来。”冷星赫戴上之前顾蓉蓉给他的手套,亲自上手,把尸首从布袋中拉出来。 顾蓉蓉微微叹气,这女子很年轻,在她的眼里,无异于一个应该上高中的女孩子。 模样还挺清秀,身上的衣服有点薄,大概天数多了,又一直在潮湿环境里,有点损坏。 露出青白的皮肤。 冷星赫下意识想别开目光,顾蓉蓉却俯身,看得更仔细。 她伸手,按在女尸小腹上。 眉尖顿时紧蹙。 “怎么了?”冷星赫问。 顾蓉蓉沉默一瞬:“我恐怕暂时走不了。” 她起身,回到马旁,借着遮挡,从空间里取东西。 冷星赫忍不住看一下她的马鞍——那下面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顾蓉蓉取出来的是个最简单的单人小帐篷,三两个支起,向冷星赫拿回小手电,挂在里面。 “帮我把尸首放到里面,帮我守着外面。” 她吩咐一声,进入帐篷。 冷星赫和冷慢慢以及暗卫各守一个方面,转过身,背对帐篷。 冷慢慢忍不住小声问:“世子,世子妃在做什么?” 冷星赫摇头:“不知。” “哦~” “慢慢,你去把妙妙叫来,让她带着箱子。” “现在吗?” “对,快去。” “是。” 冷慢慢迅速离去,冷星赫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多时,顾蓉蓉从里面出来。 “这件事比我们想象得要恶劣复杂得多,”顾蓉蓉脸色严肃,“她怀过身孕。” 冷星赫脸色微变,目光探究。 “但没有到足月就生产了,至多不超过五个月,胎儿成形,”顾蓉蓉顿一下,迎着冷星赫的目光,“再取下面一具尸首吧!” 重新架上滑轮小装置,这次是暗卫下去,拿着小手电,按照顾蓉蓉所说,到下面再取一具尸骨。 再放入帐篷中,顾蓉蓉再次进去。 她还没出来的时候,冷慢慢带着冷妙妙来了。 冷妙妙容貌普通,扔到人堆里都没有任何存在感的那种,她背着个小木箱,边角都已经磨得光滑。 “世子,您有什么吩咐?” 冷星赫颔首:“等一下,等世子妃出来再说。” 冷妙妙心头微讶,以前她见过顾蓉蓉,也知道冷星赫不喜欢,不过,冷星赫和顾蓉蓉大婚的时候,她并不在京城。 只听冷慢慢说,顾蓉蓉替嫁,冷星赫暴怒,这事儿和顾蓉蓉这个人,都是禁忌。 可眼下,冷星赫却主动说“世子妃”,关键是这语气…… 冷妙妙扫一眼冷慢慢,颇意味深长。 这个慢慢!竟然传假消息! 正暗自腹诽,顾蓉蓉从里面出来,脸色比刚才更差。 冷星赫伸手想扶她,顾蓉蓉扬手避开:“别碰,我还没洗手。” “这个也一样,都是有过身孕,”顾蓉蓉语气沉重,“而且一样是不足月。” 冷星赫面沉似水,手紧握成拳。 冷妙妙轻抽一口气,眼中尽是痛惜。 冷慢慢缓缓道:“所以,是有人故意杀掉这些有身孕的女子,是为了……” 冷妙妙接过话:“要她们腹中的胎儿。” 顾蓉蓉看一眼冷妙妙,冷妙妙立即道:“属下妙妙,见过世子妃。” “妙妙?” “属下擅长易容之术,”冷妙妙目光在顾蓉蓉脸上飞快掠过,又垂下头,“最擅长易容成美貌的女子。” 顾蓉蓉心说,真是个聪明又情商高的女孩子。 冷星赫借机说:“这边事情复杂,一路奔波,实在辛苦,我是想,让妙妙替你回去一趟。” “她替我?”顾蓉蓉着实有点惊讶,“这也太冒险了吧?” 冷星赫点头:“确实有点,不过可以让她找个借口,少说话,就算真被发现,也是母亲和知棠先发现,她们也不会声张。反正只明天一日,晚上队伍就会赶到,应该不会有差池。” 顾蓉蓉看看帐篷,又看看井,她的确很想再查看一下。 但如果再耽误下去,时间就会来不及。 “世子妃放心,属下手艺觉得可以,声音也能模仿,回到队伍之后,可借口有点风寒,再戴个面纱,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冷妙妙从容自信,打开小箱子:“不如世子妃先看看属下的手艺如何?” 顾蓉蓉往那个小箱子里一看,脑海中就跳出一个词儿! 第九十八章 畜牲不屑与其为伍 专业。 顾蓉蓉只往那个小箱子里看了一眼,就由衷赞叹。 里面的小工具琳琅满目,还有什么假头发,皮肤面具等等。 冷妙妙浅浅一笑:“世子妃,冒犯了,我得观察您一会儿。” 顾蓉蓉觉得,这个面貌平平的女孩子,认真专注起来,就自带光芒。 观察不久,冷妙妙就开始动手,点起灯,对着小镜子在自己脸上忙活。 她忙,顾蓉蓉就在一旁和她说些队伍中的人和事,以免回去以后穿帮。 顾蓉蓉把小手线拿过来,让她用,这神奇的光,让冷妙妙又是一番惊叹,等再见到漂亮的小镜子时,冷妙妙欢喜地无所适从。 顾蓉蓉其实有点惭愧,这个小镜子还是个网购化妆用具的赠品,小圆镜,一边是正常镜,一边能放大,能合在一起,外壳印着叮当猫。 “哇,这镜子照得真清晰,我从未用过如此神奇的镜子,这边还能放大!” “喜欢就送你,拿着用吧!” 冷妙妙眼睛微睁,看向冷星赫。 “世子妃赐你的,就拿着吧,努力办好差事,不得有误。” “是!属下自当尽力,”冷妙妙行个礼,“多谢世子妃!” 一个小破圆镜,骗人家姑娘这么真诚,顾蓉蓉担心自己愧疚地睡不着觉。 拿一瓶药给她:“这个给你,上好迷药,无色无味,关键时刻保身用,等你回来,一起切磋一下易容术。” 冷妙妙惊喜:“世子妃也会易容吗?” “其实我那个够不是易容,最多算是化妆。” 闲聊之间,顾蓉蓉看着冷妙妙的脸一点点发生变化,就像在看一个美妆博主的视频,不知道哪一步没跟上,眼前的人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顾蓉蓉感觉自己像在照镜子。 冷妙妙指指自己的脸:“世子妃觉得如何?” 声音也九分相似! 穿越以来,顾蓉蓉第一次被强烈震撼。 “非常好,妙妙,你是真厉害,”顾蓉蓉由衷赞叹,“一定要好好保重,平安回来。” 冷妙妙怔愣下,看着顾蓉蓉,不知是不是错觉,顾蓉蓉感觉她眼中似有水光。 “是,多谢世子妃!”随即冷妙妙就浅笑着再次行礼。 时间不多,冷妙妙得抓紧时间走,顾蓉蓉叫住她:“等一下。” 走到马旁,从马鞍下取出个布袋。 “这里面是我的衣服,还有些吃的,队伍里伙食不太好,辛苦你了,”顾蓉蓉把布袋给她,“还有点药,是给范骠的。还有几块肉干,喂小剑客,一点香粉,你用在身上,小剑客会认你的。” 冷妙妙感慨:“世子妃好细心。” 顾蓉蓉俯首在她耳边嘀咕几句,冷妙妙神色惊讶,又微微蹙眉,继而忍笑。 “好,属下记住了,世子妃放心。” 顾蓉蓉把马交给她,冷妙妙珍视地把自己的小箱子也交给顾蓉蓉保管,随即策马离去。 冷星赫好奇问道:“你方才跟她说了什么?” 顾蓉蓉眉眼微弯:“暂时保密。” 冷星赫:“……你马鞍下的东西取完了吗?” 顾蓉蓉一次次从马鞍下取出小布袋,各种东西层出不穷,冷星赫都怀疑她那不是马鞍,是个聚宝盆。 顾蓉蓉抿嘴笑:“完了,取完了。走,去看看那些尸首。” 又从井中取出两具尸首,顾蓉蓉判断,死亡时间都在一个月之内。 和她预想的一样,都曾有过身孕,五个月左右的时候强迫流产,被取走胎儿。 顾蓉蓉感觉浑身有点泛凉。 前世在异能组,也遇见过不少变态杀手,有专挑孕妇下手的,孕妇死去,一尸两命。 但从未见过这种。 冷星赫咬牙:“畜牲!” 顾蓉蓉摘下手套,看天边浓重的黑:“畜牧可不乐意和这么变态的凶手为伍。” “还不如畜牲。” 冷星赫略一思索:“我让暗卫去查,有谁家丢了有身孕的女子,再去趟附近县衙,查一下有无报案记录。” “这几个女子,”他语气微顿,“看发式倒不像妇人。” 他这么一说,顾蓉蓉注意到发式,对古人的衣饰发型真没有什么研究,细看,果然不一样。 冷星赫俯身细看,最先顾蓉蓉带出来的那具尸首,发式是未嫁少女的发式,面容整洁,手指上有薄薄的茧,指甲略短。 顾蓉蓉看他认真思索的样子,暗想他并不是鲁莽武夫啊,还有点判断能力的。 凑过来看,顾蓉蓉看着女尸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这应该是……” 冷星赫转头吩咐暗卫:“着重查一下,家境不是特别好,但又不缺少衣食的人家,家中有能识文断字,擅书写的待嫁女子。” “是。” 顾蓉蓉眼中闪过笑意:“世子睿智。” 冷星赫微垂眸:“我们商量个对策?” 顾蓉蓉既然不走,时间就富余起来,走到井边,手指抚过冰冷的井台,飞快思索。 “把这具尸首留下,”她一指那具女尸,“其它的把白布袋都取走,尸骨还放回原处。” 冷星赫面露疑惑,顾蓉蓉笑容狡黠:“异象一出,谁是人,谁是鬼,自己就会露出马脚。” “你是想,引蛇出洞?” “世子睿智。”顾蓉蓉称赞,“赶紧行动吧。” “我们得在天亮之前,把井这里处理好,不要被村民发现。” “自从水井荒废之后,这边很少有人来,”冷星赫略一顿,“说起来……” 他偏头看冷慢慢,冷慢慢眨眨眼,缓缓说:“有人说~这里好像~闹鬼。” 顾蓉蓉哼笑:“这世上根本没有鬼,有也是有人装神弄鬼。要么就是有人抛尸时被人发现过,要么就是有人故意放出有鬼的消息,让村民更不敢靠近。” “原来是村里的福泽,现在是成了危地,人人避之不及,真是讽刺。” 顾蓉蓉抚过井台上雕刻的花纹:“可你有什么错呢?吉或凶,都是世人一张嘴而已。” 冷星赫心尖微痛,他记得,顾蓉蓉和顾婷婷,也是一个担着凶名,一个担着福运之名。 福运之人怀揣恶毒心肠,而这个身负凶名的人,却数次救他的性命,护卫他的家人。 第九十九章 世子的春天到了! 冷星赫掩饰住心头的情绪,走到顾蓉蓉身侧。 “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我来办,我让暗卫带你去休息会儿,在山坳那边有间小木屋,已经收拾干净。” 顾蓉蓉想拒绝,但转念一想,点头答应:“也好,我把尸首带走。” “尸首交给我,我会安置好。” “还是我带着吧,”顾蓉蓉说,“我还想琢磨一下,究竟是用什么药水处理的,说不定会有线索。” 冷星赫见她坚决,抿唇问:“不怕吗?” 顾蓉蓉还思索着刚才想出来的计划,一时没明白他的话:“怕什么?” “尸首,一般人都会怕,更别说女子,”冷星赫声音不自觉软下去,“我让暗卫在附近,别怕。” 顾蓉蓉想嗤笑,说开什么玩笑,她会怕这? 但看到冷星赫的眼睛,还有温柔的嗓音,喉咙就发紧,怎么也说不出。 要亲命了,顾蓉蓉摸摸鼻子,鬼使神差:“行。” 一边往小木屋走,顾蓉蓉一边想自己刚才的古怪行为。 她不承认,那不是她,她才不会那么花痴,一定是原主未散的一丢丢残余意愿在搞鬼。 到小木屋前,冷星赫推开门,点燃蜡烛。 “来。” 屋子挺小,但收拾得很干净,周围都是林木,还有股天然的草木香。 顾蓉蓉还挺喜欢。 “有点简陋,委屈你先在这睡一会儿,”冷星赫把尸首放下,“确定要放在这里吗?” “嗯,”顾蓉蓉点头,“放这就行,交给我。” 冷星赫不再坚持,按她说的做:“暗卫就在不远处,你安心休息,若有什么事,自会有人出手。” “好。” 冷星赫关上门,脚步轻轻远去。 顾蓉蓉把那条装尸首的白布袋拿出来,又在女尸身上不起眼的地方割一点指甲大小的皮肤,意识进入空间。 她的空间里有一台精密的分析仪,能分析出成分,倒要瞧瞧,这个时期的东西,到底能让她有多惊讶。 一边做分析,一边把白布袋上的花纹勾画出来,找了些细铁丝,顺着轮廓慢慢做成图案的形状,又找出些红色涂料油漆什么的调个汁儿。 顾蓉蓉片刻没得闲,忙忙碌碌,把这些都做完,分析结果也出来了。 “也不是多神奇的成分,”顾蓉蓉认真研究,“哟,就是这配比挺精妙,这是个国医圣手啊。” “放到中医院,至少得是个专家级别。” 顾蓉蓉手指轻弹成分表:“可惜了,是个畜牲不如的东西。” 事情有了结果,准备也做好,她还真有点累,就在空间打坐。 闭上眼睛,心思沉下,渐渐放空。 那幅画,光芒闪闪,画中冷星赫的脸,栩栩如生。 冷星赫在外面忙碌,带着暗卫,按照顾蓉蓉所说的,一丝不苟地做。 顾蓉蓉说了,其它的尸骨只要白布袋,尸骨放回,保持原状。 一共十二具尸骨,到最后的时候,暗卫拿上来的不只是装着尸骨的白布袋,连同尸骨也带上来。 “世子,”暗卫额头汗珠晶莹,“这具尸骨好像不一样。” 冷星赫和暗卫都不是仵作,但他们见惯死人和尸骨,这具虽然烂得只剩下骨架,也一眼能瞧出,这具尸骨是个男的。 其它的都是女子,唯独这一个。 冷星赫看那尸骨上的布袋早烂得不成样子,皱眉道:“世子妃说,最早的那些,有可能是从别处冲过来,也许,这具就是。” 即便如此,他们之前猜测,死的都是女子,而且是有孕的女子,这突然冒出个男的,是偶然,还是在别处还有许多男人的尸骨? 冷星赫心头发凉。 “先留下,带到一边,不要去打扰世子妃,让她休息好了再说。” “是。” 今天不是个好天气。 黎明渐退,但天光未见得多亮,阴沉沉的,乌云遮天蔽日。 冷星赫心头沉重,看那口一眼,低声道:“把井口的支架先收起来,四周脚印收拾一下。” “是。” 冷星赫转身走几步,又回头叮嘱:“仔细收着支架,不可有损,那是世子妃的东西。” 暗卫:“……是,属下谨记。” 冷星赫去小木屋,暗中盯守的暗卫发现他,上前见礼。 冷星赫摆手:“没事吧?” “回世子,没事,一切安好。” 冷星赫点点头,没有再靠近,就在树下席地而坐,闭上眼睛养神。 暗卫暗暗咋舌:不是说世子不喜世子妃吗?究竟是谁造谣!看到方才世子的眼神了吗?之前对顾婷婷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吧? 一片落叶飘在暗卫头上。 暗卫抬头悠悠望树:树的秋天要来了,世子的春天却到了! …… 冷妙妙轻步回到顾蓉蓉的房间,进屋先警惕看向四周,出于暗卫的本能,迅速掠过个遍。 一眼瞧见后窗被人打开过。 走过去仔细瞧,半个脚印浅浅在窗台上,窗外地下的草丛被压扁了一小片。 冷妙妙眸子微眯,忽见窗棱上有半枚指印,很浅,微微有点油润的感觉。 凑过去细闻,是松柏粉的味道。 她微微挑眉——冷速速真的曾悄悄进屋,果然被世子妃猜中了! 刚才看到又是脚印,又是草丛被压,她几乎都要怀疑,来的人不是冷速速。 毕竟,以冷速速的身手,留下这么多痕迹,未免大失水准,但这点松柏粉,又让她确定,就是冷速速。 冷速速现在易了容,那手易容术还是从她这里学的,当初是好话说尽,还每天一斤点心连送三个月,她这才松口。 松柏粉,是她常用来做假脸的,效果好,味道淡,如果不是行家里手凑近细闻,是根本不会发现的。 冷妙妙关上窗子,一回头,看到一双泛绿的眼睛。 “吓我一跳,”冷妙妙赶紧摸出块肉干,“你是小剑客吧?这个给你,别抓我啊,咱俩是一伙的。” 剑客警惕地看着她,小鼻子抽动,嗅来嗅去,冷妙妙身上有顾蓉蓉给的香粉,倒暂时瞒过。 冷妙妙轻吐一口气:“世子妃真厉害,连养的小猫都这么灵。” 速速啊,你这是作死啊! 第一百章 她和毛团是一伙的!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有人说话,催促大家起来,说是要早点动身。 冷妙妙后来也没怎么睡,就是闭目养神一会儿,把顾蓉蓉跟她说过的所有,在脑子里过一遍。 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多,她刻意没动,耐心等待。 果然,终于等到冷知棠在外面轻轻敲门。 “二嫂?” “仙女嫂嫂?” 冷妙妙忍住笑,咳嗽两声:“进来。” 冷知棠推开门,露出半个头:“二嫂,你起了吗?” 冷妙妙又咳嗽几声,声音有点沙哑:“马上起。” 冷知棠诧异,闪身进来快步到床边:“二嫂,你是病了吗?” “嗯,有点伤寒,没多大事,一会儿喝点姜汤就好,”冷妙妙坐起来,咳嗽着裹裹被子。 “那怎么行?”冷知棠忧心,“你自己不就是大夫吗?不能给自己把把脉?” 冷妙妙掀眼皮看她一眼:“医者不自医,不过,也真的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天晚上冻着了。” “冻着了?”冷知棠疑惑,“之前宿在野外都没冻着。” 冷妙妙:“……”咳嗽。 冷知棠赶紧倒杯水:“那你慢慢起,其它的事交给我和母亲,一会儿你喝过姜汤,临出发之前再起也行。” 她转身出去忙活,冷妙妙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滋味莫名。 三小姐,原来是多么娇娇的小姑娘呀,白嫩团子一样,现在都会做饭洗菜熬姜汤了。 想到姜汤,冷妙妙赶紧爬起来,真让小姐给她熬姜汤,怕是得折寿。 冷速速“唰”一下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迅速摸摸头。 根据他敏锐的侍卫直觉,昨天晚上不对劲儿。 回想他头晕的时刻,还有那双绿幽幽的眼睛,以及从被子底下冒出来的那一丢丢毛尾巴还是什么的。 冷速速心里打个激凌:世子妃也许真的被妖精夺舍了! 他匆忙跑出去,正听到冷知棠在和王妃说话。 “母亲,这是我请范差官帮忙要的姜,您看够吗?” “够,这么大一块,足够了,我多熬些,你也喝点吧,预防一下。” 冷知棠叹气:“母亲,方才看到二嫂难受,我才发现,她也会生病,自从流放以来,我都习惯她无所不能了。” 王妃有些愧疚:“是啊,一直都是她照顾我们,可实际上,她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也是个女孩子。” “是啊,女儿还好歹过过好日子,有您和父亲、兄长的疼爱,可二嫂自幼就受尽欺负,比我可怜多了。” “那你好好照顾她,好好学本事,路还长着,多替她分担些。” “我知道的。” 冷速速眼珠子转转:那个女人生病了?不应该啊!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秘密被发现,导致妖元泄露了? “苏飞!”冷知棠转头看到他。 冷速速赶紧过去,冷知棠打量他:“你看来没精神,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还行,就是人多挤一起,有点不习惯。”冷速速信口胡诌,一回头看到冷妙妙从屋里出来了。 冷妙妙抬眼看到他,见他一双眼睛满是戒备,暗自好笑。 冷妙妙做易容,最擅长的就是捕捉人的眼神特点,她时刻注意着冷速速,看眼神就知道这家伙越跑越偏。 想起顾蓉蓉的叮嘱——越离谱越好,让冷速速胡思乱想,谁让他上来就谎话连篇? 吃过早膳,顾文楼立即下令出发。 这一天行走地特别匆忙,冷妙妙因为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和大家一起走,而是趴在马背上。 顾文楼也没理会她,反正,顾蓉蓉也就这几天的活头了。 本来想着好好玩,一路上折腾,一下子弄死了没意思,再者顾蓉蓉手里还有顾婷婷的药,不过,现在得知福禄村井水复现,以后也不必再用顾蓉蓉的药。 那,顾蓉蓉这个人,也就没必要再留着了。 冷妙妙趴在马背上闭目养神,冷知棠时不时过来低声询问她怎么样,偷摸塞给她点吃的。 冷妙妙怀里揣着小剑客,还有顾蓉蓉给她的小布袋,里面装着肉干。 那是小剑客的干粮。 喂了几块,实在太香,冷秀秀一走神,喂了小剑客一口,自己吃了一口。 “真是好吃,”冷妙妙心说,“把差事办好,回去以后问世子妃再要点。” 一转头,见冷速速正盯着她,四目相对,又迅速别开目光。 冷妙妙:“??” 冷速速心跳如鼓:她果然和那只毛团是一伙的,连吃的东西都一样! …… 顾蓉蓉打个喷嚏。 冷星赫低声问:“怎么?着凉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他们已经在山里走了一个多时辰。 顾蓉蓉捻捻旁边树木的叶子:“不用,我没事,这边的叶子已经有些差别,说不定……” 话没说完,冷星赫忽然一揽她,把她揽入怀中带到树后,小气声在她耳边:“别出声。” 顾蓉蓉瞪大眼睛,摒住呼吸,盯着不远处小路。 有几人从那边走过来,拉着一辆小车,车上放着几个酒坛子,还有几个油纸包。 为首一人络腮胡子似钢针,皮肤黑亮,身材高大,腰侧挎着一把刀。 另外几个高矮胖瘦,什么样的都有。 顾蓉蓉默数一下,算是络腮胡子,一共五个。 络腮胡子笑道:“今天可要好好醉一场!这几天一直没喝上酒,真是想煞我也!” “大哥只想酒吗?难道就不想美娇娘?” 络腮胡子骂道:“他娘的,你真是会勾老子的瘾,酒能买得到,这美娇娘不出山能得来吗?” “怎么不能?大哥,不如你去跟上面说说,那些不中用的,赏给我……” 话没说完,络腮胡子身边的一个俊秀男子淡淡打断:“今日这酒不错,是上面赏的,有钱也买不到,一会儿大哥要多喝些。” 络腮胡子拍拍酒坛子:“确实不错,这回咱们立功,受赏也是应该。” 几个人渐行渐远。 顾蓉蓉和冷星赫对视一眼,两人都迅速捕捉到一些关键词。 冷星赫道:“在此处做上记号,你先回,我去跟上,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随后让暗卫来盯住。” 顾蓉蓉拉住他:“不行。” 第一百零一章 你得听我的 顾蓉蓉看着络腮胡子几人远去的方向。 低声对冷星赫说:“他们要去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你自己去太危险,再说,现在我们首要的是先把福禄村的事弄好,解决掉顾婷婷。” 冷星赫略一思索:“那你的意思是,这边先不跟,暂时放弃?” 顾蓉蓉挑眉:“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一起去。” 冷星赫:“……” 顾蓉蓉从身侧小布袋里拿出小镜子和小刷子:“不过,我得装扮一下,而且咱先说好,你得听我的。” 冷星赫看着她拿着小刷子,对着小镜子,在脸上刷刷点点。 不过一会儿功夫,眉毛细而弯,睫毛似乎更黑浓卷翘,眼毛长了些,眼睛看起来更深遂,更黑亮。 鼻梁也高了些,小鼻尖上还有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俏皮可爱。 嘴角微翘,似在浅浅微笑,嘴唇更饱满了些,像…… 顾蓉蓉冲他一眨眼:“好看吗?” 冷星赫刚才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又赶紧刹住,脸有点发烫。 “好看。” “可是,你现在穿的是劲装,本就不是女子打扮,为何还要……” 顾蓉蓉笑容狡黠:“这你就不懂了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太成功的女扮男装,有时候比成功的更吸引人的目光。” 冷星赫确实不太懂,但顾蓉蓉用那支小刷子刷过脸以后,确实更漂亮,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美感。 让他心砰砰跳。 一愣神的功夫,顾蓉蓉捏住他下巴:“别动,我给你也刷一下。” 冷星赫僵着不敢动,感觉那小刷子柔软,还有香味,带着粉末,在他脸上刷呀刷。 顾蓉蓉的脸也在咫尺,能更清晰地看到她的睫毛,眨呀眨。 冷星赫微微有点冒汗,心跳更快了。 顾蓉蓉手飞快,不只在他脸上刷,手指还时不时点、按、拍。 冷星赫浑身都紧绷,手心渗出薄汗。 “走,快点,他们都要走没影了。”顾蓉蓉拉上他,赶紧追上去。 冷星赫手指被她抓在手里,她的掌心微热,指尖又凉,冷星赫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手指对温度的感受还能这么灵敏。 心思一晃,已经追上那五个人。 那几人推着小车,走得不快,似乎也不是很着急,绕来绕去,山路弯转。 走着走着,冷星赫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停住脚步。 顾蓉蓉小声问:“怎么了?” 冷星赫看看四周:“这里有阵法,我们跟上,恐怕一会儿就不好出去。” 顾蓉蓉回头,看看刚才走的来时路,果然感觉像是弯弯绕绕的迷宫。 “没事,”她计上心来,摸出个小香囊,“用这个,一边走一边洒。” 冷星赫看着嘴角微勾:“没事,有阵法我也不怕,我能带你出去。” 顾蓉蓉挑眉:“放心,没有我解决不了的困境。” 又绕过几个弯,前面几个人在一个山洞前停下来,洞口前的树枝搬开,门前挂上灯。 虽然是白天,但洞里朝向不好,里面还是有些暗。 络腮胡子先搬下一坛子酒,迫不及待地打开,昂脖先喝一通。 “真是好酒,没白干!” 几人哈哈大笑,把酒和油纸包都搬进洞里。 不多时,就传出来划拳的声音。 顾蓉蓉等了一会儿,对冷星赫说:“从现在开始,听我的。” 冷星赫还没答应,顾蓉蓉手一扬,手里的石头抛出去。 “啪嗒”一声,又滚出一段。 这动作不算大,但里面的人都是练家子,很快听到动静。 冷星赫眼睛微睁,手指搭上剑柄,把顾蓉蓉拉到身后。 顾蓉蓉看着他保护的姿势,微微一怔,顺势跳上他的背,又顺手拿走他的剑,趁他无法看到身后,赶紧放入空间。 冷星赫完全没想到,她会跳上来,幸好腰力腿力都撑得住。 顾蓉蓉温热软香的气息在他耳边:“听我的,你别说话,走,去会会他们!” 冷星赫感觉耳朵微微的痒,痒意似乎让他全身都有点麻,他用力一咬唇。 下意识按顾蓉蓉说得去做,迈步走出去。 络腮胡子最先冲出来,眯着眼睛打量他们,身后还有个刀疤脸,神情猥琐,眼神倒是挺凶。 另外两个一胖一瘦,最后出来的是那个俊秀的年轻人。 刀疤脸先上前,拇指抵在刀柄上:“干什么的?” 顾蓉蓉趴在冷星赫背上,闻言抬起下巴,气息微弱如丝:“各位兄弟,我和我兄长一起出门游玩,不小心走到这山里来,我被猎户下的陷井给伤着腿了,后来还被不知道什么动物追赶,再后来慌不择路,不知怎么的,就转不出去,找不到方向了。” 她声音轻轻,几分委屈几分心酸,侧着脸,微抬下巴,小脸白润,线条漂亮。 尤其是那双眼睛,盈盈似有水光,黑亮亮的像两颗黑葡萄,睫毛又长又翘,眨呀眨的,把人心尖都扫得痒痒的。 小嘴饱满红润,委屈时不自觉嘟起来,可爱至极,漂亮至极。 再看身上,穿的是劲装,不是女裙,可偏偏这劲装,装作男儿打扮,却掐出细腰,长腿,包裹得严实,却比露出来还要勾人。 络腮胡子和刀疤脸齐齐吞一口唾沫。 看到他们眼里的淫光,冷星赫忽然就懂了,顾蓉蓉为什么要如此装扮,不自觉咬紧后槽牙:她是故意的! 刀疤脸先上前来,声音都比刚才软了:“小兄弟,你们是迷路了?” 顾蓉蓉点头:“是呀,不仅迷路,还受伤了,还没东西吃。” 冷星赫听她这腔调,忍不住清清嗓子,还没想开口,就感觉顾蓉蓉在他腰侧掐了一把。 “我兄长还是个哑巴,连陪我聊天都不行。” 冷星赫:“!!” 刀疤脸脸上露出笑容来,映着灯笼,不但不显得和气,还更显得狰狞。 “小兄弟真是可怜,不过,没关系,遇见我们,这苦就算是到头了,不如就在我们这住,我们这儿有吃的,还喝的,”他打量一眼冷星赫,“我们也不是哑巴,都能陪你聊天。” 冷星赫垂眸,微咬后槽牙。 顾蓉蓉面露惊喜:“真的吗?” 她眼底深处闪过凉意,也注意到,刀疤脸说得再好听,手中的刀一直没有归鞘。 第一百零二章 我是哑巴 刀疤脸目光在冷星赫身上打转,见他也是劲装,身量不低,宽背细腰。 这身形…… 顾蓉蓉趴在冷星赫背上,轻轻咳嗽几声,小手在他脖颈前轻轻交握,小手指还翘起来。 “咳咳,这位兄弟,这是什么地方呀?能不能带我们出去?”顾蓉蓉吸引刀疤脸的目光,“你放心,我们家还算小有资产,定会酬谢的。” 刀疤脸目光在顾蓉蓉脸上狠狠一转,似想要长出双手,抹掉她的白嫩皮肤。 他回头看络腮胡子:“大哥,您看呢?” 络腮胡子方才就一直打量顾蓉蓉,当然看得出,这就是个小女子。 而冷星赫,恐怕也不是她什么兄长。 他想起上面的规矩,手摸着胡子,看着顾蓉蓉漂亮的小手,水盈盈的眼,喉咙一阵炽热,滚到心头又滚向小腹。 “小兄弟,”络腮胡子开口,“想出山可不容易,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瞧着近,实则很远,今天你们想出是出不去,不如就在我们这儿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去。” 顾蓉蓉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方便吗?” 络腮胡子哈哈大笑:“方便,方便。” 顾蓉蓉这一笑,把他们的魂儿都勾走了。 络腮胡子和刀疤脸一左一右分开:“来,请进吧!” 冷星赫没动,顾蓉蓉在他耳边说:“兄长,我们走吧。” 冷星赫感觉她的小手又在他腰侧作怪,深吸一口气,绷紧肌肉。 山洞不算特别大,但还有分间,外面是大间,里面又在石壁上凿了两个小屋。 刀疤脸推开一间门:“小兄弟,你们就住在这里吧!” 络腮胡子拎过个酒壶,还有半包肥肉片:“这些给你们,垫垫肚子。” 顾蓉蓉压下心头嫌弃,满脸欢喜地接过:“呀,多谢二位兄弟,多谢!” 络腮胡子看她白生生的小手,喉咙滚了滚,忍下想要摸她一把的冲动。 不急,一会儿有的是机会。 门关上,几个人退到外面。 顾蓉蓉环视四周,石屋布置简单,连张桌子都没有,只有个小木凳和一张石床。 床上铺着旧席子,也没有被褥。 把酒和肉都放在小凳上,顾蓉蓉笑容一收,东看西看。 冷星赫顺着墙壁,慢慢摸索。 “你在找什么?”顾蓉蓉小声说。 冷星赫没回答,顾蓉蓉以为自己声音太小,他没听清,又凑过去问一次。 冷星赫还是不吭声。 顾蓉蓉拉扯他一下,冷星赫指指自己的嘴:“我是哑巴。” 顾蓉蓉:“……” “那么小气呢?我这不是怕和你没默契,把话说岔了吗?直接说哑巴,多省事儿,你都不用说。” 冷星赫见她眉眼生辉,刚才的微愠又消散:“这样太危险,他们已经起了不良意。” “没叛乱,咱们俩还对付不了他们?”顾蓉蓉走到石床边,掀开草席子看了看,床上也没什么机关。 忽然,她目光一凝,从缝隙里摸出一样东西来。 “你看。” 冷星赫快步过来,是一枚耳坠子。 成色一般,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普通的草席子,连被子都没有的石床,女子掉落的发饰……这间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不言而喻。 顾蓉蓉捏紧耳坠子,心头怒起。 冷星赫摸一下腰间,字字狠戾:“我那把剑不在,杀他们得用这把了,可惜,这把绝世宝剑,要用来斩这几个畜牲。” 他没看到顾蓉蓉把他的剑放进空间,以为是进山洞之前放路边草丛了。 “不用,将军有剑,不斩苍蝇,”顾蓉蓉笑容冷酷,目光锋利,“他们不配。” 她看向那壶酒,冷星赫把酒壶盖子掀开,细闻了闻。 顾蓉蓉抽抽鼻子:“这酒……” 冷星赫也蹙眉,两人异口同声:“味道有点熟悉。” 恰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脚步声轻轻。 顾蓉蓉迅速把酒顺着墙根倒掉,肉往墙角一扔,脚踢土埋住。 她动作迅速,一气呵成,冷星赫正想去门口,浑身戒备,被她一把拖住,回到石床上。 冷星赫顺势而为,没有和顾蓉蓉硬扛,以免伤到她,天地一转,就躺到床上。 顾蓉蓉指尖一挑,把头上束发的簪子取下,长发如瀑,丝滑垂落。 冷星赫一怔,顾蓉蓉横跨在他身上,三两下褪去右肩衣服,露出半边雪白圆润的肩膀。 冷星赫脑子里轰然一响,眼睛不知道该看哪,双手用力握紧。 顾蓉蓉趴在他胸口,低声说:“抱紧我。” 冷星赫心砰砰跳得厉害,紧紧抿着唇,否则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 顾蓉蓉见他不动,咬牙低声在他耳边:“快点呀,磨蹭什么呢?” 冷星赫抬手握住她的细腰。 她的腰好细,好软,还韧。 那晚,她的腰也是这样吗? 冷星赫刚一走神,屋门就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他刹那紧绷,下意识想看过去,顾蓉蓉双手捧住他的脸,低头吻上。 香软微凉,太过仓促,顾蓉蓉的牙齿还碰了冷星赫的一下。 两人都轻轻嘶一下。 但极轻微,在门外的人看来,无异于情趣。 从络腮胡子的角度看,顾蓉蓉衣衫半褪,黑长披散,黑色的发和白色的皮肤,极朴素又极浓烈的美。 络腮胡子小腹一阵躁动,额角都渗出汗来。 刀疤脸小声问:“大哥,这个成色真是不错呀!比花楼里的姑娘还有味道!” “我就说他们不是什么兄弟,根本就是夫妻,”刀疤脸越说越兴奋,“这下好了,她不是个黄花,不符合条件,正好让我们尝尝味道,她那个丈夫,又是个哑巴,根本说不了话。” 络腮胡子笑着点头:“不错,真是送上门儿来的好事儿,一定是老天看我们太苦了,特意送来的。” “你那酒里加了多大药量?啧啧,这小女子大白天就忍不住了?” 刀疤脸我奸笑:“那是,上回我偷偷留下的一点儿,最好最烈的,再贞洁的女子也得成绕指柔。” 一瘦一胖两人也凑过来:“大哥,一会儿也让我们尝尝?” “都有,都有份儿,放心!” 俊秀年轻男人过来道:“你们忙,我去巡巡周围。” 第一百零三章 抢答游戏 顾蓉蓉头往下一栽,趴在冷星赫身上,下巴放在他肩窝。 冷星赫以为她怎么了,手指间微微用力,用小气声儿在她耳边说:“蓉蓉?” 顾蓉蓉鼻子里极轻地哼一声:“我没死,累了,歇会儿。” 冷星赫:“……” 香软在怀,他却不知所措。 顾蓉蓉有点烦躁:“他们怎么还不进来?要看到什么时候?” “他们进来你打算怎么办?立即杀吗?他们应该会一个一个进来,杀了外面会听到,”冷星赫安排计划,“我杀里面的,你在门口埋伏,杀进来的。” 先来的,肯定是地位高的,身手应该也是最佳,最危险。 顾蓉蓉轻哼:“看情况再说,我猜他们不会一个一个进来。” 冷星赫呼吸微窒,火气身体里乱窜。 正在此时,门被推开,络腮胡子先走进来:“这小娘们儿怎么不动了?你是不是药下太多了?” 刀疤脸跟进来,反手关上门,小声回答:“不会,我下手有准儿,又不是头回干。” “那就怪了,”络腮胡子一边说,一边靠近床。 刀疤脸跟在他身侧:“大哥,要不……一起?就算死了这要模样身段儿也值得玩儿。” 络腮胡子低声笑:“可惜,这个男的丑了点,否则凭这身形,没有来货的时候,也能玩玩。” 冷星赫听着,一阵恶寒,差点想吐。 不过,这些人说他丑? 开什么玩笑!这几个畜牲还好意思说他丑? 顾蓉蓉差点笑出声。 络腮胡子上前,伸手想摸顾蓉蓉光洁的肩膀。 忽然,冷光一闪,顾蓉蓉猛然起身并转回身。 络腮胡子痛呼,捂住手背,指缝间有血珠滴落。 “你!”络腮胡子怒视,眼露凶光,刀疤脸也手握上刀柄。 顾蓉蓉抓着滴血的发簪,小脸上满是惊恐:“怎么是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呀?” 她一边说,一边扶住头:“我头好晕,好难受,我这是怎么了?” 络腮胡子和刀疤脸见她这样,警惕的心思又退去不少。 这药猛烈,有的人受不住,会出现幻觉,头痛,这也是常见。 刀疤脸见顾蓉蓉可怜巴巴的样儿,心中更怜惜,“啧啧”两声。 “来来,小美人,让哥哥疼疼你,头就不痛了。” 顾蓉蓉低着头,长发遮脸,无声翻个白眼。 看着刀疤脸走进,顾蓉蓉看准机会,簪子再次反手一撩。 又快又狠。 刀疤脸色心在前,根本没有防备,顾蓉蓉这一下正划破他右边,和左边的刀疤正对称。 “啊!”刀疤脸捂住脸,他这伤比络腮胡子的手背那下痛多了。 这下,刀疤脸可不管顾蓉蓉是不是药吃多了,是不是故意,已经彻底怒了。 他伸手就来抓顾蓉蓉,手势呈爪形,一抓上就挣不脱,骨头都要被捏裂。 但顾蓉蓉岂会被他抓住,侧身一躲,惊讶道:“这位兄弟,你要干什么?” 刀疤脸见她竟然能逃脱,心下惊愕,火气也更浓,脸上疼得也更加厉害。 “他娘的,老子今天非弄死你!” 络腮胡子也不高兴,和刀疤脸一起来抓顾蓉蓉。 络腮胡子身材魁梧,力大招猛,刀疤脸相对灵巧,招式狠毒。 两人一左一右,围击顾蓉蓉。 顾蓉蓉一脸懵懂,不谙世事的小鹿般看着他们。 俩人面目狰狞,如饿虎扑食到床边,伸手正要抓,手还没有碰到顾蓉蓉,脚步就生生顿住,手也跟着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俩人如同跳鬼舞,一抽一抽,想停都停不下来。 顾蓉蓉坐在床边,手里握着发簪,脸上再没有半点懵懂害怕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冷星赫也早按捺不住,从床上坐起来,跳下床把他们俩踢翻。 络腮胡子咬牙切齿,冲外面叫道:“快进来!” 外面是一胖一瘦两个人,听到声音对视一笑,赶紧推门进来,他们早就想加入了。 隔着门听不清楚,俩人完全没防备,一进屋就被守在门口的冷星赫撂倒。 顾蓉蓉毫不手软,过来也给他们俩一人扎个窟窿。 “忘了告诉你们,这簪子上被我抹了毒,解药只有我自己有,”顾蓉蓉笑得眉眼微弯,“所以,要不要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好好考虑,不说也没关系,不强求。” 络腮胡子:“……” 不说就不给解药,这还叫不强求? 冷星赫冷然道:“听到没有?听到就说话!” 刀疤脸错愕:“你不是哑巴?” 冷星赫冷笑:“我是,刚才治好了。” 刀疤脸:我他娘的。 顾蓉蓉抿嘴笑:“单纯问问题没多大意思,不如来个抢答。” 她把药瓶拿出来,晃晃:“里面的药不多,就三粒,你们有四个人,这样,我问什么,谁知道就抢答,答对了,记一次,谁不答或者答错了,便没有解药。” 四个人面面相觑,暗暗叫苦,这招可太损了。 但身体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儿,恐怕是毒性发作,想不答应都不行。 顾蓉蓉也上征求他们的意见,直接开问:“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这个问题可广了。 络腮胡子抢先说:“我们在这儿负责看守山洞。” 顾蓉蓉没说话,冷星赫一踢他,踢翻一个滚儿。 “随便乱答,不但没有解药,还要挨打,都想好了!” 瘦子吞口唾沫说:“我们没事的时候的确是负责看守山洞,有事的时候才能到山里面去。” 胖子紧接着说:“没到山里是送货的。” “什么货?”顾蓉蓉问。 心里隐约有答案,但还是觉得太残忍,希望是猜错。 “就是,是路过或者抓来的女子。”瘦子低头说,“比如像你们这样的。” 冷星赫甩他一个耳光:“去哪抓?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瘦子委屈得不行,明明什么都没有摸到看着,却被叫进来挨打。 “不是我们去抓,我们真的只是负责在这里看守,偶尔有不是黄花闺女的货……不是,是女子,就留给我们自己。” 顾蓉蓉目光一掠,看到酒壶:“今天你们这酒,是从哪里来的?” 络腮胡子说:“是我们的上峰赏的,平时我们自己也不买这样的好酒。” 顾蓉蓉似漫不经心,实则心里激动:“你们的上峰是谁?” 第一百零四章 杀了吧! 络腮胡子嘴唇紧抿,似乎不太想说。 刀疤脸低着头,眼角飞快瞄顾蓉蓉一眼——神情看似恭顺,眼神还是有掩饰不住的阴狠。 另外两个一胖一瘦,神色茫然,显然不知。 顾蓉蓉目光在他们脸上一掠,就看出他们的心思。 “不着急,我说过了,不说不强求,”顾蓉蓉坐在小凳子上,笑得眉眼微弯。 冷星赫站在她身侧,一言不发。 络腮胡子暗怪自己真是瞎了眼。 以为是送上门来的肥羊,没想到是催命的阎王。 这小女子自是不必说,就连这个哑巴,之前瞧着那么不起眼,现在一站,竟然隐隐有杀气。 正想着,络腮胡子忽然感觉身上一股子痛意自心口起,尖锐如针,他以为是错觉,正好再感受一下,尖针般大小的疼,忽然一下子就成汹涌成海浪。 排山倒海,连个反应都没有给他,直接被拍倒。 他痛呼一声,倒在地上,蜷缩成团,来回翻滚。 刀疤脸惊愕,正观察,那股痛意也席卷了他。 他的伤口比络腮胡子更深,更长,中的毒也更深,痛感更浓。 另外两个吓得面如土色,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顾蓉蓉看向他们:“平时你们有多少人在这儿?” “五个,就我们五个!” “我们平时不能离开方圆二里,吃喝都有人给我们送。” “今日的酒也是,前几天我们抓了几个路过的,三个差官,几个女犯人,说是要被送到京城教坊司的,结果被我们给抓了。” “官差直接杀了扔山沟里,那个三个女犯因都是处子之身,我们无权沾染,所以送到山里。这酒就是给我们的奖励!” “至于上峰是谁,我们俩真的不知道!” 两人争先恐后,把知道的说了个干净。 顾蓉蓉迅速抓住几个关键点,心里有数,笑眯眯道:“手上有几条人命呢?” “也就,三……五条吧!” “七,七八条!” 冷星赫上前,抓住瘦子的手臂,用力一拧:“怎么进山里?说!” 瘦子痛得嗷嗷叫:“饶命,饶命啊!我们不知,真的不知!山里有阵法,我们去了根本走不进去,擅闯的话,也出不来,会被困死在里面。” 胖子赶紧一指络腮胡子:“是他,每次都是他带路!” 顾蓉蓉点头:“嗯,你们俩很听话,还有什么别的要抢答的吗?” 两人绞尽脑汁,又说了几点,但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顾蓉蓉笑容不改,声音却如淬了冰:“手上恐怕不只七八条命吧?就算是七,你们俩,已经多活了五条。” “杀了吧!已经够本了。” “啊,别!”两人惊恐睁大眼睛,话没说完,冷星赫捏住他们的脖子。 一声微响,齐齐拧断。 两人尸首栽倒。 络腮胡子和刀疤脸还在痛叫,眼前都被汗打湿模糊,痛得都有点恶心,恍惚像是看到胖瘦二人被弄死。 一个激凌,意识又恢复了些。 顾蓉蓉的声音清冷,如冷水泼头,连心都凉透。 “这毒名叫锁玄机,就是痛得人会缩成一团,头脚几乎碰在一处,毒入五脏,无法再解时,头和脚也就不再分开,如同被锁住。” 顾蓉蓉把玩着簪子,簪子莹润有光,却让络腮胡子和刀疤脸惊恐万分。 他们头回听说这种毒!这个小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冷星赫偏头看顾蓉蓉,回想当初听顾婷婷介绍,顾蓉蓉是她的庶妹时,顾蓉蓉低头含胸。 他想回想起当时顾蓉蓉是什么样,却觉得有些模糊。 唯一能确定的是,现在的顾蓉蓉,和原来的那个,判若两人。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顾蓉蓉起身,走到络腮胡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上峰是谁,能不能说?” 络腮胡子声音艰涩,从一片喘息里吐出来:“是……是……” “唰!” 一道冷光直射向冷星赫,冷星赫身手飞快,侧身一躲,冷光擦着他过去,“叮”一声打到对面墙上。 顾蓉蓉隐约觉得不对,很快,那枚暗器从石壁被弹返回。 “哧!” 正中络腮胡子侧颈。 络腮胡子抽搐几下,鲜血大团涌出,随即咽气。 顾蓉蓉:“……” 冷星赫大步过来:“没事吧?” 顾蓉蓉沉着脸,把那枚暗器从络腮胡子颈间取下,仔细观察。 冷星赫诧异:“居然是这种镖。” “你认识?” 冷星赫点头:“我以前见过一次,有个专门打造暗器的门派被人偷了本图谱,派出几路人马出来找,有一队被反杀,一队七人只剩下一个,其它人中暗器而亡,就是这种。” 顾蓉蓉看看他,又看看络腮胡子:“这人就是冲着杀人灭口来的,他知道你会躲开,算好了角度,既达到目的,又不会让我们起疑。” “可他应该没有想到,你会认识这种镖。” 冷星赫转头看门外:“那个出去巡查的男人!” 刀疤脸咬牙含糊道:“他根本没这个本事,那就是个怂包,窝囊废,什么都不敢干!天天装得像好人一样。” “他是什么人?” “上峰不定和他有什么关系,有一天安排进来的,来了什么事都不会干,还天天板着脸想教训人。” 顾蓉蓉捏着镖,的确和一般的暗器不同,应该是特殊的打造方法,让这暗器有了很强的反弹能力,被打的人以为自己躲开了,实际上后面的才是杀招,等发现,再想躲就不容易。 有意思。 冷星赫目光落在门口,顾蓉蓉思绪在暗器上。 就在此刻! 刀疤脸猛地跳起来,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全力刺向顾蓉蓉。 “小心!”冷星赫甩手,一枚六星镖射向刀疤脸。 顾蓉蓉抓着簪子,反手一刺。 簪子刺入刀疤脸咽喉,六星镖射入刀疤脸后心。 冷星赫心口砰砰跳,抓住顾蓉蓉手腕:“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顾蓉蓉展示一下自己:“没有。” “好了,你去看看外面,那个人回来没有,我把这里收拾一下。”顾蓉蓉催促,“时间不早,我们先走,就算他回来,也不能让他发现什么。” 冷星赫点头:“好,只收拾屋子就好,尸首一会儿我来收,你也小心些。” 他转身出去,顾蓉蓉看着这些尸首,暗想:恭喜你们,成为第一批进入我空间的古代人。 第一百零五章 别人纳俩你纳仨 顾蓉蓉的空间,是不能从外往里带活动的,但人死了,就不算活物。 迅速把石屋打扫干净,出去找冷星赫。 冷星赫没走太远,以免顾蓉蓉自己在这里发生意外。 “收拾好了?我去把尸首扔到后面山沟,”冷星赫刚转身,顾蓉蓉拉住他,“不用去了,我已经处理了。” 冷星赫微讶,顾蓉蓉不以为然:“我力气大着呢,几具尸首而已,不在话下。” “赶紧走吧,时间不早,我们先回村。” 顾蓉蓉拉着他一边走一边问:“找到那个人了吗?” “没有,”冷星赫摇头,“不知道去哪了,不过也不必担心,稍后我会派暗卫过来,若他出现,直接结果掉。” “嗯,听刀疤脸的意思,只有络腮胡子知道进山的路,其它人都不知,这样倒给了我们一些时间,就算那个人回来,找不见人,发现什么不对,他也进不去,报不了信。” 顾蓉蓉算一下时间:“解决顾婷婷的事,最多一天一夜,这边他们刚和山里联系过,应该不会出岔子。” 冷星赫眉心微蹙,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有什么问题?”顾蓉蓉问。 “那几个人说,刚送进三个女子去,是官差负责押送的教坊司的,”冷星赫看她一眼,“能送到教坊司的,应该犯官之女。” 顾蓉蓉明白过来,是有这么条律法,犯官之女,罪不至死的,或为奴,或送教坊司,充为官妓。 这该死的律法制法,顾蓉蓉暗骂,但她暂时也无力更改。 能把王府的人从断头台扯下来,已经是她用尽全力做到的事。 和整个社会制度去抗衡,教育他们的掌权者,顾蓉蓉自认为没那个本事。 她只是个悲催的穿越者,不是个神经病。 “顾婷婷的事解决,队伍离开这里,你可以尽全力去查,”顾蓉蓉沉默一瞬说,“队伍和你家人,都交给我,你安心就好。” 冷星赫脚步微顿:他家人?她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家人吗?而且,她丝毫不在意,他要去救那些女子? 顾蓉蓉疑惑回头:“怎么?又想到什么了?” 冷星赫微咬后槽牙,垂眸继续走:“没事。” 顾蓉蓉莫名其妙,暗暗思忖,是不是做得太好了?让这个狗男人感动了? 山路难行,都沉默着也无趣,顾蓉蓉起了逗他的心思。 “哎?这一路走着去岭南,也挺有意思的,要是路上瞧见什么让你心动的女子,纳个妾什么的也行。” 冷星赫抬头,目光中闪过不可置信,顾蓉蓉摸摸鼻子,忍住笑:“我听说别人都纳妾,你也纳,咱不能输给他们。” “别人纳俩,你纳仨。” 冷星赫重重吐口气:“顾蓉蓉。” “怎么了?”顾蓉蓉赶紧问,“什么指示?” 冷星赫短促笑一声:“你不是说一直倾心于我,至死不渝的吗?” 顾蓉蓉暗自翻白眼,这种恶心的话,她才不会说。 “这才几天,就急着给我纳妾?你就这么大度?” 余晖洒在树叶间,深深浅浅的光晕,落在顾蓉蓉的眉眼间,她这个眼妆带着几分妖媚,眼尾长,不笑似笑。 像能勾人魂魄。 冷星赫盯她半晌,又别开目光,大步往前走。 边走边觉得,自己好像无声就败下阵来。 好气! 一边走,一边用力踩地,咚咚作响。 顾蓉蓉在后面跟上,把笑声都闷回肚子里。 …… 顾文楼从车帘缝隙往外看,如血夕阳正慢慢下坠,暗红色的余晖勾勒出福禄村的轮廓。 他偏头看看低眉顺眼跪会在他腿边的冷秀秀。 “刚才告诉你的,都记住了吗?” 冷秀秀捏紧手里的纸包,勉强挤出个笑:“奴家记住了,只是,大人,顾蓉蓉现在对我防备心很重,我未必能……” 顾文楼勾勾手指,冷秀秀跪爬到他近前。 “啪!”顾文楼反手一耳光,“我不要听未必,而是要一定成,明白吗?” “……明白,”冷秀秀被打得脸火辣辣的疼,也不敢去摸一下。 “用不到她身上,就洒在你身上,让她闻了,效果是一样的。”顾文楼语气冷淡,“若是做不到,你就去找你爹。” 冷秀秀吓得一抖,额头抵着手背叩拜:“奴家一定想办法做好,不让大人失望。” 冷妙妙在马背上,看到福禄村的轮廓,想着不知道世子和世子妃准备好没有,总算马上就到,她也没被发现,一切顺利。 扭头看看冷速速,就是这个家伙,时不时盯着他看,目光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胡思乱想,冷秀秀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水囊。 “蓉蓉,”冷秀秀面带关切,“你感觉怎么样了?” 冷妙妙见是她,立即心生警惕。 之前冷妙妙就认识冷秀秀,冷秀秀时常去王府打秋风,占冷知棠的便宜,要走不少好东西。 冷妙妙本身就对她没什么好感,更何况顾蓉蓉特意交待过,要格外留神她。 “好多了,”冷妙妙淡淡回答,“有事儿?” 冷秀秀心头一喜,感觉有戏,以往顾蓉蓉就不给她好脸,说话一句能噎死她。 今天还回答她了! 冷秀秀赶紧趁热打铁:“我这有点水,你喝一点?” “蓉蓉,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也是伤心难过,失了方寸,好好的一个家,忽然就没了,我父亲也死了,我这心里实在难过。” 冷秀秀挤出两滴泪:“所以,我们握手言和吧,蓉蓉,以后要走的路还长,我们互相帮助扶持。” 冷妙妙当然不信,但她不知道冷秀秀在打什么主意。 风迎面吹来,掠过冷秀秀的衣袖。 冷妙妙提鼻子一闻,心头如被劈中——这香味儿…… 她擅长易容,要用到很多东西,不断尝试新材质,对香料什么也经常碰。 她立即闻出,冷秀秀这身上的香味不对。 摒住呼吸,一夹马肚子,不再低头看她:“我没兴趣。” 冷秀秀赶紧追上,把水囊盖子打开,递过去:“你喝点水吧!” 这水里似乎有一股子甜腻的味道。 冷妙妙正想推开她,从后面窜出一个人影来。 第一百零六章 她是妖精 冷妙妙浑身警惕,皱眉看冲过来的人影。 老邹氏一把把水壶抢过去,对准壶嘴就是一通灌。 冷秀秀则是一脸震惊,错愕地看着老邹氏,感觉差点原地爆炸。 “你干什么?”冷秀秀忍不住一推老邹氏,夺过水壶。 但水壶里的水已经所剩无几。 老邹氏一抹嘴:“秀秀,我都渴得不行了,与其让她喝,还不如给我。” 她笑嘻嘻,露出满嘴黄牙:“还有吃的吗?给我点儿。” 冷秀秀气得浑身发抖,捏着水壶的手都泛起青白。 冷妙妙坐在马上,冷眼旁观,越发断定,这水壶里必定有鬼。 她轻笑了笑:“是啊,你祖母说得对,孝敬你祖母就行,不用孝敬我。” 老邹氏瞪她一眼,又对着冷秀秀张开手:“顾大人那么宠你,不会连口吃的都没有吧?” “我看他车里有不少点心,给我两块。” 冷秀秀气得笑出声,把水壶甩她怀里:“你想得倒美!” 冷知棠闻声跑过来,到冷妙妙身侧:“没事吧?她又干什么?” 冷妙妙心里顿时紧张:“没什么,让我喝水,虚情假意的。” 冷知棠点头:“说得对,别理她,更别碰她的东西,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加什么玩意儿。” 说罢,把身上的水囊解下来:“你喝水我这里有,给你留的。” 冷妙妙感动不已:小姐!对我真好。 “喝呀!”冷知棠见她发愣,赶紧催促。 冷妙妙轻推开:“没事,我不渴,就是她突然过来献殷勤,你累了吧?要不你骑会儿马?” “不用,不用,”冷知棠摆手,“你赶紧坐好,别一会儿又不舒服,快到前面村子了,好像今天晚上要宿在那边。” “一会儿到了你休息,我来做晚膳。” 冷妙妙都快要感动哭了。 冷速速悄悄凑过来,冷妙妙怀里的剑客瞬间扭过头,盯着他。 冷妙妙问:“你有事儿?” 冷速速差点结巴:“没,没事。” 冷速速暗暗嘀咕:瞧见没?她和那个毛团的眼神都一样! 夕阳把最后一点光线,洒在福禄村村口。 顾文楼挑帘往外看,长长吐一口气。 正要准备下令,让人去打探一下庙怎么走,今天晚上就宿在庙里。 此时,从路上过来两个人,手里提着灯笼,那灯笼有点不一样,是一个福字造型,一半是红一半白。 其中一人道:“今天~晚上~要多多注意,让大家别……” 他的同伴等不及,低声说:“我已经通知过大家,没人出现冲撞神明,放心吧。” 他们说话声音低,但顾文楼也听见了。 “二位,”他开口叫住,示意吴差官过去把二人带过来。 吴差官还没动,那两人就提着灯笼快步过来。 说话慢的人皱眉问:“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们是过路的,”吴差官回答,“你们可是当地的村民?” “正是~你们今夜不能进村~更不要接近~小庙。” 顾文楼一听,当即皱眉,他就是冲着福禄泉和庙来的,结果到村口不让进? 开什么玩笑?! “我们有公务在身,”吴差官摆出架子,“你们敢阻拦?” 两个村民面面相觑,说话慢的人又想说,另一个赶紧先开口:“不是我们想阻拦,我们村的人也都是善良人,若是平时有个路过的,借宿吃饭都不成问题。” “但,今天不行。” 吴差官纳闷:“却是为何?” “祭祀~今天晚上,会有神明启示,子时方可去庙中,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否则~会有天谴。” 吴差官半信半疑,无法作主,回头看顾文楼。 “大人,您看……” 顾文楼当然不会就此罢休,问道:“你们村的井水,是不是又恢复了?” “此事正是事关井水之事!祭祀过后,神明会给启示,到时候我们只要按照启示做,井水就会恢复,否则就会相反,所以,大家都很重视。” “别说外村人,就是我们本村的,今天晚上都得早早闭门休息,到子时方能入庙。” 顾文楼听这话,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对井水的事更有信心。 恰在此时,冷速速早听出这边说话慢的人是冷慢慢,过来助阵。 “大人,小人原来家就在这村儿附近,之前的确听说过有这么档子事,说是有一天神明会给启示,但没有具体日期,没想到,竟然就是今天!” 冷速速抱拳拱手:“大人,您一来就赶上这一天,这运气,真是不错!大人果然是位有福之人!” 明知他是拍马屁,但顾文楼很受用,也坚定今天晚上必去的决心。 当即下令道:“既然不宜入村,那我们就先在村外驻扎下,等到子时,本官也要去瞧瞧,这神明究竟长什么样。” 吴差官传令下去,正好村外有块平地,正适合驻扎。 冷速速趁没人注意,跟上回村的冷慢慢,小声嘀咕:“慢慢,世子呢?” “在~庙里。”冷慢慢回答,“干什么?” 冷速速回头看看驻扎地:“距离这远吗?带我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世子说。” “哦~” 冷慢慢在前面带路,冷速速在后面跟上,脸色凝重。 顾蓉蓉也在庙里,正检查神像后面的机关,成败在此一举,关键的时候可不能掉链子。 冷星赫按照她说的,按在神像正面,正在打量。 恰在此时,冷慢慢带着冷速速到了。 “世子~”冷慢慢刚一开口,冷速速按捺不住上前,“世子,属下拜见世子,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冷星赫心尖一抖,知道他和队伍在一起,以为是家里人出了什么大事。 “何事?是不是母亲和知棠……” “不是,王妃和小姐好得很,不,不对,也不能叫好得很,”冷速速一脸严肃,“世子,依属下看,她们都被妖精给迷住了!” 冷星赫:“??” 冷慢慢也缓缓睁大眼睛:“妖~精?” “正是,世子有所不知,依属下这两日的细心观察,世子妃前后性情大变,绝非当初的那个小庶女。” “她极有可能是被妖精附身了!” 神像后面的顾蓉蓉,动作一顿。 第一百零七章 世子的心乱了 冷星赫一言难尽地看着冷速速。 “别胡说,世上哪来的什么妖精?” 冷速速小声且快速地说:“世子,属下真没有胡说。她昨天晚上说,要出去一趟,属下就悄悄去她房中一趟,结果,看到一只毛团子,还躺在被窝里睡觉!属下正想走,那小毛团子凶得很,两只眼睛盯着属下,还被它抓伤了!” 冷速速展示自己的伤处:“您瞧,而且,属下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幸亏咬牙撑住,勉强回到住处,否则的话,说不定也就被她附身了。” “今天白天时,她还说自己病了,一直趴在马上,还和小毛团共吃一种食物,干巴巴的,像是什么肉做成的干!” 冷速速焦急道:“世子,您可要万分小心,我们现在已经进村,说不定她会来找你,她现在好像泄了妖元,有点虚弱,说不定要吸你的阳气补身!” 冷星赫:“……” 冷慢慢眼角的余光瞄一瞄神像那边,手指悄悄担住冷速速的衣摆,扯。 冷速速低头看看,莫名其妙:“你扯我干什么?” 冷慢慢:“……~别说了~” 冷速速瞪眼:“事关世子的安危,怎么能不说?慢慢,我知道你一直不满意我身手比你好,脑子比你快,就连说话也比你能说会道,因此对于我是世子身边的最佳侍卫,你不怎么服气,但是,实力决定一切,慢慢,不要因为自己的私心,不顾世子的安危啊!” 冷慢慢鼓起腮帮子,捏着他衣服的手指松开,握成拳头。 “不~管你~” 冷速速哼一声,正想对冷星赫继续说,眼角余光无意中往那边一瞄,恍若看到神像头上顶着的是顾蓉蓉的脸。 他一激凌,后面的话一时忘了,汗毛都要竖起来。 一手抓着冷星赫的手臂,一手一指神像。 “世子,世子!” 他嘴唇哆嗦,说不出别的。 冷星赫皱眉:“怎么了?” 冷速速再细看,神像头上空空如也,断掉的头露出瓦茬,也挺吓人。 眼花了? 不可能吧? 冷速速吞口唾沫,眨着眼睛想看清楚。 冷星赫叹口气:“速速,世上没有鬼神,更没有什么妖,记住这句话就行。” “行了,你先回去,注意那边的状况,有事就和暗卫说。” “可是,世子……” “快去吧!” 冷速速无奈,只好点头告退。 走到庙门口,有点怕又有点不甘地回头,再看像那神像。 这一看之下,眼睛唰一下子睁大。 神像之上,正是顾蓉蓉的脸,半黑半明,还冲他一咧嘴。 冷速速眼睛一翻,连声都没吭,直接晕死过去。 冷慢慢一把揪住脖领子,像拎面条一样拎在手中。 “世子~” 冷星赫无奈抚额,摆摆手,让冷慢慢带冷速速出去。 顾蓉蓉从神像后出来,也有点无语:“他晕了?这么不禁吓?不会吓死吧?” 冷星赫叹气:“速速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怕鬼。” 顾蓉蓉忍住笑,哼道:“别的毛病没有?成天臆想,什么鬼鬼神神,妖妖怪怪,这还不叫毛病?还在背后说人坏话。” 冷星赫语结,闷一会儿说:“这确实不对,我会和他说的,让他给向你赔不是。” “先不用,晚点再告诉他,”顾蓉蓉眉眼微弯,“谁让他胡说八道。” 话音落,外面一只信鸽飞来。 冷星赫抬手,信鸽落在他手臂上。 顾蓉蓉赞叹:“你养的鹰隼和鸽子,都很有灵气。” “是它们本身天资就好,驯鸟兽也讲究个缘分,”冷星赫取下信筒,打开看,“顾婷婷也快到了。” 顾蓉蓉微讶:“来得好快。” “不能不快,顾文楼今天晚上来,她也必到,”冷星赫语气带讥讽,“她其实一向如此,想要的就志在必得。” 顾蓉蓉点头:“你还挺了解她的。” 冷星赫略顿一下:“其实也不是,只是……” 他想解释,其实他了解顾婷婷,也并非是出于男女情爱的那种了解,而是,怎么说呢?就像是暗卫调查的那种,之后他清楚了,等到年节,需要送什么的时候,再命人按她的喜好去准备几样送去。 这样对吗?不对吗? 冷星赫说不清楚,也理顺不清。 他之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这段时间和顾蓉蓉相处,又觉得,男女之间,好像不应该是他之前和顾婷婷那样。 在未看清顾婷婷真面目之前,她是完美的,是一看能到底,但顾蓉蓉一样,顾蓉蓉有很多面,很多未知,很多惊喜,他亲自去发现,去体会。 这种感觉很稀奇,也很美妙。 他甚至觉得,不应该拿顾蓉蓉和顾婷婷比。 没什么可比性。 他没想好怎么解释,再看顾蓉蓉,已经在一边喂鸽子去了。 好似完全没把他刚才的话放心上。 “这鸽子叫什么名儿?”顾蓉蓉问,“有名儿吗?” 冷星赫哽住一口气:“没名。有编号。” 顾蓉蓉看看鸽子:“哪有?” “没在它们身上,有一本册子,”冷星赫点点鸽子头,“这是七号,很出色的一只。” 顾蓉蓉惊喜:“七号?我给你再取个名,叫长江好不好,长江七号。” 她抓出一把谷粒,抬眼问冷星赫:“能把它送我吗?万一有事,也能传信给你。” 冷星赫看着她的双眸,很能拒绝:“好。” “不过,长江是什么意思?” “是一条很长的江,在……我的老家。” “你老家?你老家不就是京城顾家?” “当然不是,”顾蓉蓉否认,“顾家不是我的家,没有家人的家,只能叫住处,不叫家。” “你说的,是你姨娘的老家?” 顾蓉蓉没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算是吧。” 她抱起鸽子往外走:“走,长江七号,我们去看看,暗卫大哥的神明妆容怎么了。” 冷星赫:“……” 村外,马车里,顾文楼也刚接到顾婷婷命人送来的信。 把信烧了,他淡淡问跪在一边的冷秀秀:“香,用了吧?” “用了,”冷秀秀小声回答。 “水让顾蓉蓉喝了吗?” 第一百零八章 双掉马 《抄家后,替嫁医妃带着空间去流放》第一百零八章 双掉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抄家后,替嫁医妃带着空间去流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零九章 只要我办得到 《抄家后,替嫁医妃带着空间去流放》第一百零九章 只要我办得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抄家后,替嫁医妃带着空间去流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一十章 我谢你个大头鬼 《抄家后,替嫁医妃带着空间去流放》第一百一十章 我谢你个大头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抄家后,替嫁医妃带着空间去流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惊人消息 《抄家后,替嫁医妃带着空间去流放》第一百一十一章 惊人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抄家后,替嫁医妃带着空间去流放》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