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刺》 第001章 两两相似 四月的雨,细腻柔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丁香怡人的清香。 辛尔带着花香赶到天合机场,视线快速扫过大厅,举起diy接机牌,在人群中寻找外籍朋友温莎的身影。 九点钟方向,三三两两的狗仔靠近。 专业的设备朝着辛尔快速靠拢,她下意识退后。 耳畔男女声不断。 “和你一起曝光的男人是圈外人吧?” “你们交往多久了?” “……” 辛尔冷静解释几句。 狗仔依旧自顾自地丢出八卦问题。 无休无止的闹剧让她的怒气蔓延开来,刚要张嘴。 也不知谁说了句“文笛眼角有颗泪痣,我们认错了,真正的文笛在那边!” 狗仔不全都有素质,有位离开时兴奋地推开辛尔。 摔下的那一刻,辛尔余光瞥见了他们所说的文笛。 她高挑,五官精致,双瞳剪水,笑起来两只酒窝甜得好似八月的西瓜。 一套粉嫩的针织贴身长裙衬得整个人婀娜多姿,性感可爱不失优雅。 而她身边身姿英挺,仿若修竹的男人。 近一米九,冷白皮,宽肩窄腰,眼帘微低,鼻梁英挺,颜色略浅的薄唇微挺。 每一处轮廓线看似温和又蕴藏着锋利和寒意。 他朝着辛尔漫不经心投来的视线由淡然转变成一丝丝阴晦、森冷。 两抹视线相撞时,辛尔的心跳险些停止跳动。 女人侧头对男人说着什么,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 辛尔压制不住自己不去询问的念头,喊着齐知遇的名字爬起来跑去。 她那似暴风雨中摇曳花骨朵儿般的单薄身子,被人群用力地推挤、碰撞。 回应的只有镜头。 辛尔眼眶渐红,百感交集地盯着同死去丈夫齐知遇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搂着别的女人,为她挡住镜头和手臂,护送着离开大厅。 若是就这样算了,心里也许会长出越来越多的疙瘩吧。 辛尔说服不了自己,除非确定那个男人不是齐知遇。 她忙不迭追出去。 此时,男人的司机和保镖拦住并且驱赶狗仔,而他绅士地护着女人上车,随后还悠闲适从地抽出一根香烟,点燃。 他不明深意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车窗外。 烟雾被夹杂细雨的风吹碎。 辛尔错愕着骤然停止脚步,前额空气刘海渐渐湿了,她咬紧唇,唇色由乌红到泛白。 她知道齐知遇极其厌恶烟味。 厌恶到一闻到气味就会呕吐的地步。 她爱的那个男人不管何时何地出现,给予的都是爱意和温柔。 哪怕在梦境中。 辛尔左手食指陷入掌心,低头苦笑,转身大步流星回到机场大厅。 若不是有人大声议论她和那位女星的长相极为相似,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得知齐知遇死亡的那天。 那天的雨和机场外的雨一样,打湿了她的心底。 失温的泪珠在眼眶内不断地打转,她偏不让它滚落下来。 恢复冷静后,辛尔安排好好友的酒店后即刻回工作室。 一个叫蔺向川的后起之秀、商业奇才,频频上热搜。 紧接而后是文笛的路透。 关于他们花边消息,更是扑面而来,霸占热搜榜。 手机屏幕亮了,熄灭,再亮,再熄灭。 辛尔素来对娱乐圈无感,她可以忽略那些网友讨论的八卦,但无法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去好奇那个男人。 当年警方在车祸现场没有找到齐知遇尸体,事发突然,处理得也十分潦草。 辛尔到目前为止仍怀疑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或许齐知遇有一个同胞弟弟或是哥哥。 与齐知遇可能有联系的任何事,任何人,她都想探究彻底。 她手指微颤敲打键盘在电脑上输入“蔺向川”。 搜索无果,尝试了其他平台,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辛尔双手掩面叹息,默默警告自己不准再哭。 窗外乌云密布,风声渐紧,貌似将要迎来一场不小的雨。 第002章 《野刺》 手机突然震动。 辛尔的助理打来电话,画展场地临时出状况,她拿上车钥匙去鹿苑。 负责人王总没有看见,倒是在t走廊路口偶然听到文笛和她经纪人的对话: “我就说吧,向川特别宠我,只要我开口,他一定会满足我的。 对了,后花园的摆设都不用换,我那些小粉丝们应该都会喜欢的。” “没问题,以后你和蔺总出去,还是稍微注意点,最好不要再让狗仔拍到。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的名气并不高,不要太张扬。” 廊外的雨,嘀嗒嘀嗒地响着。 后面的话,辛尔不在意,欲扭身离开,蔺向川迎面走来。 这一次,眼眸温柔了许多,而她本身是愤怒的。 “是我先租借鹿苑后花园,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你说呢,蔺先生!” 蔺向川停止点烟的动作,眉眼含笑,自然而然弯起嘴角。 “我已经让王总给你五倍违约金,你要是聪明的话,应该乖乖闭嘴走人。” 辛尔眸中怒色加深,感觉面前样貌出众,矜贵傲然的男人与那些暴发户无异,她拽紧拳头: “我不稀罕你们的钱,我只要场地。” 蔺向川面不改色,侧头,顺其自然牵起向他走来的文笛。 辛尔站在那儿,脸上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说什么,全部被冷漠地忽略。 “向川,你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呀?既然来了,我们一起去餐厅吃饭吧,位置我已经订好了。” 文笛牵起蔺向川手臂,顺势歪头靠过去,娇嗔道,她余光早已偷偷摸摸把辛尔全身都打量一遍。 说是一点都不在意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她认识蔺向川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看出来蔺向川很讨厌跟自己模样相似的女人,同样把她当空气,视若无睹地撒着娇。 蔺向川从头至尾表情淡然。 辛尔从懂事起就擅长看人眼色,眼前男女压根不把自己当回事,她咬着后槽牙笑道: “蔺先生,关于场地,我坚决不会拱手让人。如果不想让文小姐在粉丝面前出丑就另选场地。否则,后果自负!” 文笛没想到女人如此嚣张,佯装委屈,靠在蔺向川胸膛上抱怨: “向川,这个女人是疯子吧,我压根就不认识她,凭什么这样威胁我啊。” 蔺向川眸色骤变,嘴角却噙着笑:“就你?” 辛尔丝毫不带惧意,眼神坚定,口吻冷冽,继续补充: “蔺先生你也不差钱,想要怎么样的场地得不到呢,大可不必抢别人的东西。 是你们先无理取闹的,我只好奉陪到底。”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就凭你,拿什么奉陪?别到时候哭唧唧装可怜跑来闹事!” 辛尔眼里压根就没有文笛,浅棕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蔺向川,“这是我和蔺先生之间的事!” 一语罢了,她留下名片离开。 蔺向川捏紧辛尔强塞过来的名片,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抿紧唇。 文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奇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敢跟蔺向川作对。 “向川,你该不会被那个发疯的女人……” 蔺向川推开文笛,蹙眉低垂视线盯着名片,“你自己去选场地,看好了联系我助理。” 以文笛对蔺向川的了解,他从来不会被威胁成功,莫非是他们认识,那个女人有他的把柄不成? “你们认识?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那个女人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不要胡思乱想,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 蔺向川阴冷、严肃的面色让文笛不好过问。 转念一想,他们倘若真有什么又如何,她可不会让任何女人纠缠蔺向川。 辛尔准备发动车子时,一辆劳斯莱斯从她右侧驶过。 车牌和背影都很熟悉。 手机铃不合时宜地响起。 一道低沉淳厚的嗓音飘进辛尔左耳: “鹿苑还给你。” 话音落,通话也结束了。 辛尔来不及高兴,身子和心下沉入海似的,浑身无力。 那个男人这样轻易向自己低头,他是有多么在乎文笛? 她那副嚣张跋扈模样都是被惯出来的吧。 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开始调查,心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难过。 辛尔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先是钻进一堆工作,然后约上温莎带她出去参观博物馆…… 忙到没时间去思考个人的事情。 画展如期举行,这是辛尔国内第一场画展,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辛尔一改从前简约舒适的着装风格,简单化了淡妆,披散浅栗色微卷长发,特意换上一袭奶白法式宽肩带中长裙,踩着一双珍珠细跟高跟鞋,伪装成参观者走入会场。 鹿苑两层楼,总共有六间展览厅。 近百幅画,出展的作者都是十分出名的。 能够来此的参观者也都是慕名而来。 差不多两点半。 不少参观者按照手绘指示牌去后花园享受美景和下午茶、甜品。 辛尔一路上二楼,略施粉黛的面颊上绽着笑意,脚步停在“偶然遇见你”——唯一拟名的画展厅入口。 蔺向川的背影映入眼帘。 白衬衫,黑西裤,干净的几乎没有褶皱。 与他面前色彩大胆绚丽的《野刺》形成鲜明对比。 辛尔屏住呼吸悄然移动脚步,蔺向川的侧脸在她的视野中心一点点放大。 他右手托着左手手肘,左手食指弯曲着,时不时摩擦挺立的鼻尖。 一下两下。 似乎浑然不知有人出现,目不转睛地注视。 透着几分悲伤的欢愉慢慢从深不见底黑眸子浮上面颊。 这种神情,这样的动作,辛尔只在齐知遇身上见过。 若是长相相似就算了,神情也可以粘贴复刻吗? 不知细看了多久。 辛尔进一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出声:“知遇!” 蔺向川闻声回头,看辛尔的眼神只有反感和疑惑,虽没有言语,举手投足之间气势逼人。 答案显而易见。 不等他张嘴,辛尔低头抱歉:“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蔺向川颔首,快速收回视线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辛尔握紧的双手渐渐松开,仰起头问: “那天在天和机场大厅,不知道蔺先生还记不记得我们对视过? 我那天喊的名字你也听到了吧,为什么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总是认错人?” 蔺向川眼底闪过锋芒,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但他并没有慢下脚步,也不准备回答。 这样的无视并没有打击到辛尔,毕竟刚认识,是她唐突了。 画展四点半结束,一切都进行得非常完美。 辛尔送朋友回酒店,随即直接去工作室,接近六点收到助理购买画作的客户名单。 购买《野刺》系列的是同一个人,对方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和名字。 不过“偶然遇见你”展厅内的画作,购买者必须要留下一段“告白”。 辛尔对着一张蓝粉相间的卡片反复看了几遍,购买《野刺》客户的字迹像极了齐知遇。 她多希望这一百字的告白是齐知遇写给自己的。 第003章 但愿不是他 助理已经下班。 除去工作,辛尔私底下并不会和助理联系,念着那位客户之后会亲自取画,克制住好奇心,期待着那天早日到来。 她驱车回家,半小时后抵达目的地,繁花十里。 常安市内富人区之一。 房屋样式和绿化都在辛尔审美上,她住的是一栋带后院两层小别墅。 房屋之间间距大,到了晚上,四周路灯暖光照映,偶尔伴着虫鸣,却不复以往那般安静。 斜对面那栋复式别墅大楼灯火通明,临近十一点时不时还不会传来急刹车的动静,随后的爆笑也顺着马路飘到了辛尔房间。 一连几天亦是如此。 第三天夜里,辛尔一听到噪音,毫不犹豫报警。 警方处理后不久,辛尔听到门铃声。 来者是文笛和她的经纪人,两人一红脸一白脸。 目的是道歉。 她们若是不解释,辛尔也不会知道文笛就是斜对面大别墅的主人,接受道歉但不想继续听解释,眼神示意她们离开。 “我还以为是谁呢,她是故意针对我才报警的,一定是这样。” 文笛怒火还未散去,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叽叽喳喳埋怨着,听到经纪人说起辛尔的工作室,嘲笑道: “就两个人的工作室能有多大的本事啊,你胆子也未免太小了,连那种女人都怕。” 经纪人接下来的话让文笛语塞,心烦意乱。 经纪人说得对,她在国内娱乐圈还未站住脚,就算有蔺向川这个靠山,切不可得意忘形,宁可吃亏也不能够得罪人。 她想到刚刚去找辛尔的态度,决定明天再去一趟。 天一亮。 辛尔沉闷的脑袋因助理的消息而瞬间清醒。 购买《野刺》系列的客户今天九点半去工作室取画。 犹豫再犹豫,辛尔照旧一身休闲套装驱车去工作室。 原本她打算休息一天。 事实和理想天壤之别。 她并没有遇到与齐知遇相似的那个男人,失落感缠绕全身,恨不得马上回家。 等待路灯时,辛尔发现客户同她的方向一致,甚至是同一个小区。 不知不觉,她跟着那辆宾利来到了23号别墅附近。 当初看房时,这栋别墅是辛尔最爱的。 塔楼和宽敞的月牙露台,可惜价格不太美丽,她独居不划算。 摇下车窗,她远远地看见那位客户摁下23号别墅门铃,走出来的男人却是蔺向川。 “等等!有份礼物忘记给你了。” 辛尔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蔺向川面前,将一枚蓝色雏菊发卡递给客户,临时找得借口,不禁有几分紧张。 蔺向川用鼻子发声提醒助理离开,转而质问辛尔: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 辛尔迎上蔺向川冷冽的目光,“你的房子很漂亮,你喜欢那幅画……” “我是否喜欢跟你无关。有什么事你去和我朋友说,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文笛的出现让气氛更为尴尬。 辛尔要走,文笛偏不让还拉住她的手,“这些天打扰你休息,真的非常抱歉,我请你吃饭吧。” 蔺向川刚从隔壁市处理公事回来,知道文笛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变的原因远不止这些,保持沉默。 “向川,我和辛尔长得就像是亲姐妹,你应该不会介意和我们一起吃吧?拜托啦!” 蔺向川继续默不作声,文笛权当他同意,笑盈盈拉着辛尔跑进别墅。 辛尔没有拒绝,她想亲眼看看蔺向川的家,眼尾认真扫过。 估计是刚搬进来,目之所及之处都是冷冰冰的。 文笛轻松自在地翘着二郎腿开始点外卖。 辛尔没有看见蔺向川的身影,擅自进厨房,冰箱里面居然有些食材。 她让文笛取消订单,亲自下厨。 清淡版的水煮牛肉片、沙拉、还有宫保鸡丁。 这些菜,辛尔都是按照齐知遇口味做的。 她想看看蔺向川会有什么反应。 全程只有文笛赞不绝口。 辛尔感觉蔺向川貌似有点儿拘束,这明明是他的家,该紧张的难道不该是她吗? “向川,我喜欢你这套别墅,过段时间,我们交换着住吧,反正都是你买的。” 文笛在向辛尔炫耀。 蔺向川一声不响地吃着沙拉,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你厨艺这么好,专门学过吗?” 文笛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边吃边转移话题。 “倒也没有,我从小就比较喜欢烹饪。再加上我和我丈夫口味相似,对食物又挑剔。 为了让他下班回家吃得开心,我花了很多心思,久而久之厨艺也就提高了。” 辛尔说话间,余光偷偷观察蔺向川。 文笛险些噎住,忙用纸巾捂住嘴巴。 “你结婚了?我还以为你……咳咳。昨天怎么没有看见你老公,难不成你们分居?” “没有。”辛尔微微低头,两手紧握。 “我知道了,你老公变心出轨了,害得你现在独守空房,是不是这样?” 文笛对自己的猜测表示非常满意,扬起下巴托腮等回答。 “不,我丈夫为人正直,待我很好,我们从未吵过架。 三年前他出车祸去世了,我没有哪一天不想念他。” 辛尔望着蔺向川一字一句地说道。 蔺向川眼神闪躲,嘴里的食物索然无味,“小笛子,你自己吃,我去忙了。” “别嘛,你好不容易有时间陪我安心吃顿饭,吃完再去忙工作好不好嘛?” 文笛走神欣赏自己刚做的粉钻白桃美甲,没看见两人对视。只诧异于蔺向川居然会如此亲昵地称呼自己,得意地挑眉,看向辛尔,顿了顿: “好啦,知道你在陌生人面前不自在,你去忙吧。” 辛尔感觉蔺向川在躲着自己,欲张嘴说话,发现文笛起身追上去。 两人站在旋转楼梯中间窃窃私语着什么。 两幅身体时不时碰到一起,很像是调情。 无论是说话的口吻还是文笛一些小动作,仿佛在说他们已经认识许久,感情很不错。 辛尔的存在貌似很煞风景,她无法控制余光忽视他们,右手一次次抓紧自己宽松的裤腿,暗沉的目光落在面前餐盘,每一样食物都没有动。 她突然希望蔺向川不是齐知遇。 就算他们有相似的脸和身材。 就算他们有相似的动作和神情。 就算她的直觉一遍遍告诉她他就是。 但只要他不是,她伤心的理由只有齐知遇已经离世,仅此而已。 文笛再回到餐桌旁时,辛尔已经离开。 她坐在自己的车里,眸子蒙上一层泪光,透过车镜看见站在露台上的蔺向川。 他又在抽烟。 不久,文笛出现在他身旁。 辛尔立马收回视线发动车子回家,洗了澡,她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握紧手机拨通好友的电话: “昭昭,我……我浑身都难受,你快告诉我,齐知遇已经死了,让我不要再痴心妄想他还能够回到我身边。 我就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疯子,我也不想这样,我的心好痛,我一点都不想哭。 我已经开始害怕再看见那个男人的脸,我不希望他是我爱的人,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电话另外一头的蔺向川开嗓说话: “你打错了。” 辛尔错把蔺向川电话号码看成知心好友付昭的。 两串数字末尾四个数字一致。 她浑身触电般动弹不得,嗓子眼也被卡住,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颤抖着的双手捂紧嘴巴等待他挂断电话。 漫长的等待后,电话竟还在通话中。 第004章 跟踪偷听 良久,手机屏幕暗了。 方才那些话都入了蔺向川的耳,也不知他会想些什么。 辛尔松开怀里的枕头,望着手机陷入沉思。 画展收尾工作结束后,辛尔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不全是休息,也是为了暂时逃避人群寻清净。 那通电话并没有给她生活带来波澜。 反倒是关于文笛的通告热搜源源不断。 辛尔因朋友才下载这些社交媒体软件,现在影响到她心情,果断卸载。 辛尔独自享受午餐时,付昭发来消息,邀请她今晚七点半前去“枫树林”参加晚宴。 相识这么多年,付昭能够发出邀约的晚会或是宴会,都是有名望的俊男靓女。 辛尔参加过几次,全程下来只记得哪几样甜品深得她心,那种酒差点伤了她胃。 去也是花时间吃东西而已,倒不如呆在家多补补觉。 她婉言拒绝了。 手机另外一头。 付昭正在换一套银色西装,看了消息,英气飒爽的五官皱了皱,撇着嘴角戴上腕表下楼离开家去宴会酒店。 入眼都是行走的奢侈品。 付昭小口喝着龙舌兰,稍狭长而犀利的眼睛快速扫视所有男女,习惯性皱皱眉头。 到场的男性,无论是身高还是模样,都配不上辛尔。 付昭脸上已经写上“失望至极”成功让准备靠近的男人转移方向。 她放下酒杯刚走到入口,一抹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视频和照片上的男人出现在宴会上,他身后还跟着熟人程又洲。 付昭绷紧神经跟过去。 男洗手间。 付昭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着西装进入看上去一点都不奇怪,她特意开了最里面的一间厕门。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洗手台流水的声音。 “等等,没有看见辛尔,你失望了吗?” “你要是不想回答,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明知道辛尔住那里还要特意在十里繁华买房子?” “你已经把文笛当作她的替身,将错就错吧。辛尔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你们俩的感情三年前就断了。 我希望你明白,齐知遇已经死了,你是蔺向川,不要跟那个女人有任何纠缠。” 程又洲运气不好,总是遇到为利益和名誉不择手段的女人,下意识用有色眼镜去看女性。 就算是熟人辛尔也不放过,他调查过她。 小雏菊工作室成立仅一年,收益过亿。 与之来往的都是国内外有头有脸中的翘楚。 貌似有人保护她的隐私,目前他费尽心思只能够得查到这些信息。 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能够收获这些无非是靠着超级富翁或是富婆。 她不仅仅脏,还很狡诈、危险。 蔺向川充耳不闻,擦干了手便是走出去。 程又洲一脸懵,往常他不管说什么,蔺向川即便再不快也会回应几句,结果被完全忽视不说。 他还发现朋友从未有的一面: 像一尊徒有俊俏外表的诅咒雕像,让人心里发毛。 甚至还有副作用,他莫名出了身冷汗。 付昭再也忍不了,破门而出,拎起一桶冷水泼向程又洲。 程又洲大意了,满以为蔺向川不让他跟随是杞人忧天。 现在看来,无不是有道理的。 两人再碰面,蔺向川的俊脸黑得不能够再黑。 而此时,付昭已经怒气冲冲钻进车,给辛尔发语音消息: “猫儿,我马上去找你,你哪儿都不准去听到没有!” 辛尔这个时候正在和保姆张阿姨通电话,两人认识一年,相处融洽。 张姨一三五到辛尔家做饭打扫卫生,恰好又碰到一个可以允许二四六工作的客户。 最巧的还是他和辛尔都住在繁花十里,口味、习惯竟然极其相似。 活像是上天安排似的。 张姨觉得这事十分稀奇,免不了八卦和倾诉心理联系辛尔。 辛尔小脸煞白,脑子里面孟嗡嗡作响,张姨什么时候挂断电话也不知。 “猫儿,猫儿你在哪儿?” 付昭按门铃无回应,翻墙再翻窗,仅穿着袜子慌忙在一尘不染的客厅边喊边张望寻人,一看见辛尔就将其抓到薄荷绿绒布手工沙发。 “暂时都不要说话,冷静,我们先冷静。” 辛尔刚抚平自己的情绪,强制自己保持镇定,起身给付昭倒了一杯冰柠檬茶。 “不急,你慢慢说。” 除了程又洲那些狗屁话,付昭把自己看见,听到的都说了,她发现辛尔木纳着脸一动不动,蹲在她脚边安慰: “你心心念念的男人还活着,他为那个女人开公司,保驾护航什么的,都是因为你。” 激动的人仍旧是付昭,她意识到不对劲。 “当然了,男人心海底针,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他改名换姓冒出来,太特么吓人了。” 看见有关蔺向川和文笛的花边新闻后,付昭心疼辛尔,把他从头至尾都咒骂了一遍。 此刻也是一样,骂他不知好歹,竟然不第一时间来找老婆。 “昭昭,我和他见过几次,我希望他不是齐知遇。” 辛尔口吻过于平静,静中带几分难以察觉的哽咽。 如果蔺向川亲口告诉她这些话,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很显然,他们的见面并不愉快。 付昭在心里把蔺向川骂得愈发狠了。 “没事,猫儿,不管是不是,我们已经熬过来了。 抱歉,是我太冲动了,没过脑子就急冲冲来给你添堵。” 她满以为这对辛尔来说会是天大的好消息,不曾想只是个人的自以为是。 辛尔抱住付昭摇头,她怎么会舍得怪她呢。 付昭再不提蔺向川,死皮赖脸地缠着辛尔不想回家,跟她挤在一床薄被子里面说悄悄话,尽全力哄她开心。 辛尔在心里默默想:如果付昭是男人,自己会不会被融化给他留出一席之位呢? 她不知道。 夜深了。 付昭被辛尔梦话吵醒,她皱皱眉头,伸手抱住她。 借着窗外的皎皎月光,付昭看见辛尔嘴角的笑。 也不知道齐知遇在梦中做了什么,把她逗得如此开心。 清晨六点半,天色朦胧,稍带冷意的风撩起白色窗帘。 付昭在楼下等辛尔起床,盯着她吃早餐。 “别担心我,我很坚强的。” 辛尔并没有胃口,假装很饿的模样想要蒙混过关。 付昭苦笑连连,“你就是太坚强我才放心不下,今天要是没什么安排,我带你出去转转。” 话音未落,辛尔手机提示音响起。 助理李木子做完阑尾手术住院,不得不请半个月的假。 “陪我去一趟医院吧,我想看看。” 付昭没有异议。 第005章 这是我们的事 人民第一医院。 辛尔和付昭带着新鲜水果和一束向日葵找到李木子的病房。 瞧着人面色还算红润,心态也不错,辛尔放心了。 “听护士说,你还没有吃早餐,想吃点什么,我帮你去买。” 李木子的脸因为不好意思变得红扑扑,带有婴儿肥的圆脸蛋像极了挂在枝头的苹果,轻声道:“随便,我都可以。” “跟你老板无需客气,想吃啥就说。” 李木子支支吾吾报了一串菜单。 十分钟后,辛尔两手拎着皮蛋瘦肉粥、奶茶……避开人群,特意靠着墙走向404病房。 就这样还被人撞,皮蛋瘦肉粥的打包盒侧翻,依旧冒着热气的稀粥流了辛尔一手。 “拜托,这么大的人你还往上撞,没看见我手已经受伤了吗?” 说话的人是文笛,口罩,墨镜,甜妹的嗓音,辛尔立马认出来。 “哦,是你呀,算了,我想你也是不小心的。” 文笛习惯性把责任归于别人,嘴巴总比脑子和眼睛快,见对方是辛尔,她心虚了,只希望蔺向川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到。 偏不巧,事与愿违。 “还愣着干什么,去处理伤口。” 文笛以为蔺向川跟自己说话,高贵地伸出手给他牵,却不想他牵的是辛尔的左手。 幸好及时冲洗,拿到冰块冰敷,辛尔的右手臂只有一小部分起了水泡。 “我没有撞到她。” 辛尔不想被误会成野蛮无理的人,忍不住解释。 蔺向川头也不抬,继续看药膏说明书,“我知道。” 辛尔松口气,“谢谢你。” 蔺向川早一步起身挡住她的去路,“一天涂抹两到四次,有任何不适及时就医。” 而后,他打量了她被皮蛋瘦肉粥弄脏的藏蓝格子套裙,又说: “我找到同款裙子会马上联系你。” 辛尔垂眼扫过洁白的地板,抿了抿唇,“不用,这跟你没关系。” 蔺向川不紧不慢地接话:“有,她是我公司的艺人。” “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吗?蔺先生这样反常只是担心我对你的艺人打击报复吧?” 话,脱口而出,辛尔虽紧张,但她并不理亏,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故意盯着蔺向川眼睛。 等了又等,根本就没有下文。 蔺向川掉头就走。 辛尔两只肩膀耷拉下去,没有得到答案,也想不明白蔺向川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关心究竟是什么意思。 心绪愈发杂乱,活像是一团越滚越大的乱麻。 等她回到李木子的病房,发现她正在吃皮蛋瘦肉粥,奶茶还有其他的食物,一样不落地摆放在一旁的桌面。 付昭咳嗽几声,找借口带辛尔出去,直截了当问: “蔺向川的助理送来的,发生什么了?” 辛尔刚要藏手臂就被付昭发现,“我就说嘛,无事不献殷勤,我……” “嘘嘘,别生气,不是蔺向川弄伤的,他帮我买了药膏。” 说话间,文笛推推墨镜停在两人一米之外,“辛尔,真是抱歉,这是我给你的一点小礼物。” 付昭替辛尔接过“礼物”一眼看出来不过是旧物,当着文笛的面扔进垃圾桶。 “你的道歉,我们不接受,我们走。” 辛尔并不打算向付昭告状,细说文笛如何表里不一,怎样飙戏。 转身回去解释道歉,只是为了缓和朋友和文笛的关系。 毕竟她们混的都是同一个圈子,辛尔不希望付昭搅和进来影响她的电影事业。 小插曲结束,付昭强拉着辛尔去吃大餐,看电影。 两人好久都没有如此放肆。 翌日,付昭因家事不得不离开繁花十里。 辛尔跟着担忧,很快就收到消息:「没事,家庭会议而已。」 紧接着,弹出一条新好友验证消息。 头像一片漆黑,无朋友圈,无个性签名。 辛尔偶尔联系的朋友已经在通讯录里面待着,她放下手机没当回事。 到了晚上,又弹出一条好友验证的消息。 这次有了文字:「找时间来我家拿衣服。」 辛尔脉搏突突突的跳动,贝齿咬住下唇,加上蔺向川微信,回复: 「明天下午四点半。」 消息秒回:「嗯。」 其实辛尔现在就想去,可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私密的场所会变得十分尴尬。 再者,若是文笛在场,不止是尴尬了。 天知道辛尔如何煎熬到约定好的时间。 再次来到23号别墅,天公不作美,忽然下起大雨。 发出去的消息迟迟没有回应。 周遭偏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 栅栏门并没有锁上,辛尔擅自进入,发现别墅大门敞开着,编辑消息: 「雨太大,你家没关门,我进去了。」 辛尔站在玄关看向楼梯处,猜测他会不会太累不小心睡着了? 殊不知蔺向川仅仅围着浴巾推门从浴室走出来。 湿发随意自然地紧贴那颗近乎完美曲线的后脑勺,耳畔翘起的发梢水珠落在结实的胸膛。 辛尔视力很好,目光不由自主顺着水珠滑落在他的健硕、紧实的腹部肌肉。 一道形似“v”字母的疤痕尤为刺眼。 辛尔飞速跑过去,抓住蔺向川手臂。 “这道伤疤我见过。” 蔺向川默不作声,试图扭动手腕抽回手。 辛尔死也不撒手,“他曾经告诉我,这道疤痕怎么来的,他一无所知。你呢,你知道吗?” 蔺向川放弃挣扎,“我从来都不会觉得你会报复。” 辛尔得到了迟来的答案,眼眶渐红,“你没有否认,是不是承认你就是齐知遇?” “不要再提这个名字!” 蔺向川眸中怒火熊熊燃烧着。 辛尔一惊,不知他为何突然暴怒。 “我现在可以继续问你问题吗?关于你的,还有车祸的事?” 她特别想知道。 蔺向川深吸一口气,剑眉轻拧,眉宇间升起一股戾气,“你最好不要问。” 辛尔第一次瞧见齐知遇,不对,是蔺向川这副模样,快速转移话题。 “抱歉,我……” 话还未说完,文笛推门而进。 “向川,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她怎么会在这里啊?” 文笛拉住辛尔防止她逃跑。 “这是我们的事,你松开她!”蔺向川厉声道。 第006章 第一次被放鸽子 文笛再抬头,蔺向川已经换上一身宽松的睡衣。 “你说过不喜欢别人来这里。” 还有,她想不明白辛尔为什么偏巧在蔺向川洗澡时出现。 他明明那么注重隐私。 “我说过,与你无关。”蔺向川端起水杯,“走之前把门钥匙留下,以后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 要不是蔺向川始终板着张臭脸,文笛会撒着娇责怪他因为一个外人来责备自己。 “看来你心情不太好,我走就是了,有什么事联系我,我马上来。” 文笛能够隐忍下来,实属不易,这笔帐算在辛尔头上。 至于她心中的火,得找地方发泄才是。 经纪人黄伊见惯不怪,眼不离开手机屏幕,表扬文笛没有无理取闹。 “我后天就要进剧组,你帮我盯着蔺向川。” 黄伊抬眸,“你太看得起我了,他一个大总裁,身边不是司机就是保镖,我只是一个经纪人而已。” 文笛叹气,转动戴着葡萄紫色美瞳的眼眸,“盯辛尔,你见过的。” 她越来越觉得辛尔和蔺向川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现在是事业上升期最重要的时候,得防止蔺向川把重心转移到别的女人身上。 黄伊知晓文笛的性子,只能够答应。 文笛没声儿了,自顾自刷手机。 需要的时候好吃喝玩乐供着,不需要就不理不睬。 这样的文笛,黄伊也早已习惯。 她一个人离开繁花十里,车停在路口等绿灯。 右侧街道,路人不多,她一眼认出辛尔和付昭,并肩走着,两人很是亲密。 黄伊面露难色,她曾经是付昭的助理,被误会泄露公司机密辞掉,赔偿了一笔不小的金额,不欢而散。 盯人这事本来还不情不愿,这会儿她倒是十分乐意。 辛、付二人对远处的目光凝视浑然不知,继续手牵手说笑着回家。 亲密但不妨碍彼此线上的工作。 除了工作室,辛尔还有两间画室。 只收时间富足,纯粹学习艺术的学生。 日后还包含作品出展,参加国内画展之类的活动。 明天是学员们第一节免费试课。 辛尔提前一小时到画室,亲自准备画具还有学习主题。 时间一到,学生们陆陆续续出现。 年长者一头花白的银丝,最小的24岁。 每个人选择自己心仪的座位,或是摆弄画笔,或是翻看画册,窃窃私语不断。 辛尔不想刻意维持纪律,转身在黑板上写上今天上课的内容。 都是成年人,知道来此目的是什么,很快就进入状态,各自开始作画。 唯有一人,用渔夫帽子遮挡住脸靠着墙头竟然睡着了。 “先生,醒醒。” 辛尔蹲在男人右手边,轻声细语,见男人手臂抬起忙起身。 渔夫帽掉落在地。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男人清秀、漂亮的脸上,睡眼惺忪,睁大的丹凤眼盯着辛尔看了又看。 “向川不是说你去拍戏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辛尔简单解释,告诉他实在是困了可回家休息,明天再来上课。 “不好意思,你和我朋友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男人欲继续说下去,辛尔口袋里面的手机连着震动,她走到落地窗旁。 蔺向川发来的消息:「什么时候有空?」 辛尔不知道怎么回复,收起手机。 男人目不转睛盯着辛尔侧影,睡意全无,趁着她未回头,拿上一支2b铅笔开始起稿。 一堂课三小时。 辛尔留意着每一位学生,指出他们笔下人物比例上的错误。 其他的,任其发挥。 “老师,我画好了,你帮我点评一下吧。” 辛尔走到打瞌睡的同学身边,“线条流畅,五官的刻画显得不太认真,整体而言还不错。” 男人莞尔,咬住笔头颔首,“谢谢老师。” 辛尔摇头表示不客气,有人喊“老师”她转身走去。 男人拿出手机盯着偷拍下来的照片,发给蔺向川,说: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蔺向川刚开完会回办公室,蹙眉回复: 「你现在在哪儿?」 男人疑惑状瞥向辛尔,这个女人竟然能够让蔺向川秒回消息。 「你们认识?」 「伯父好奇你最近的行程,我该怎么回复。」 男人看戏的脸立马沉下去,「星苑西楼,十三楼画室。」 蔺向川退出和陆之行的聊天界面,盯着辛尔白猫头像,迟迟没有回复。 「五点半,我在星苑西楼,一楼海洋餐厅等你。」 辛尔看到消息时已经下课,她目送所有学生离开,诧异蔺向川偏巧选在这里。 “老师,加个v信吧,我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你。” 陆之行左手搔着蓬松的黑发,蓝灰拼色衬衫内的白t恤蹭上铅灰,他毫不在意,侧身抵着门框冲着辛尔笑。 “问题留在课堂就好,不方便私下交流。” 男人看起来像是在校大学生,眼里却是多情多义,辛尔有些反感。 “好吧,打扰了,老师我们明天见。” 辛尔礼貌性招手,转而找到海洋餐厅。 等了近一个小时,蔺向川始终没有出现。 失落之余答应付昭去清吧喝一杯。 《林中漫步》萦绕在辛尔耳畔,与付昭酒杯轻碰。 一瓶朗姆酒见底,付昭大脑仍旧清醒,辛尔有几分醉意。 一记眼神,二人同时起身往外走。 街道上没什么人,辛尔五音不全,哼唱着不着调的民谣,数着自己的步子沿着地砖缝走曲线。 不远处,有几个混混在干架,四对一。 付昭走在辛尔身后,等她瞧见张嘴制止时。 辛尔已经拖着垃圾桶走过去,她学过跆拳道,拳击。 喝酒能够壮胆是真的。 付昭差点吓死,抱着想要追上去的辛尔,“乖,我们是好公民,不打架。” 辛尔打了个酒嗝,指着被欺负的青年: “听见没,我们都要当好公民,赶紧回家去,别让你爸爸妈妈担心。” 付昭送辛尔回家,刚进繁花十里大门没走多久,辛尔口干舌燥,任性地要喝橘子味汽水,不给就撒娇赖皮。 “好,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马上回来。” 辛尔就地而坐,抱着双膝直点头,“好,我等你。” 一双男士椭圆头定制款黑皮鞋停在她面前。 辛尔打瞌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男人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 第007章 “月色真美” “站起来。” 辛尔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贴住自己半张脸的手掌心好温暖。 飘进鼻尖的柚子香好熟悉。 “快起来!” 声音提高了十几个分贝。 辛尔略有些受惊,还未睁眼身体本能地站起来,看清来者的面容,身子一颤。 “你怎么在这里?” 蔺向川感觉辛尔会摔跤,下意识伸手扶住她两条手臂。 “你家在哪儿?” 酒劲儿还未发作完毕,辛尔也不搭理蔺向川,指着一点钟方向小声嘀咕: 橘子汽水还没回来呢,我不要回家。 蔺向川往哪儿走,她就朝着相反方向跑。 她跑不过他,还被他扣住手腕拖着走,走的方向正好就是她的家。 辛尔忽地抽回手站在原地,不服气地叫着: “骗子!你明明就知道还问我!” 蔺向川确实知道,他确实是骗子。 “呕——” 辛尔趴在自家门口吐了一地,她自己嫌弃地偏过头,咳嗽着吵着要喝橘子汽水。 蔺向川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拎起辛尔开门进屋,如她所愿,开一罐橘子汽水放在她手心。 等她喝够了,他才转身去打理门口的秽物。 再进屋,他发现沙发上的辛尔不见了。 “别找了,我在这里。” 蔺向川闻声寻到人,把她从二楼阳台上抱下来。 辛尔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今天的月亮好美。” 她抱紧他的腰,继续说: “我知道你活下来已经是万幸,知道你有不能够向我坦白的苦衷,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去理解你。 如果我没有看见你身上的伤疤,你打算一直隐瞒下去,用厌恶的眼神去看待我这个陌生人,是吗? 我不喜欢你这样,一点都不喜欢。” 蔺向川面色暗沉,喉结滚动,片刻后才说话: “抱歉,让你伤心了,我和文笛就是逢场作戏。 三年前的车祸不是意外,幕后凶手还逍遥法外。 更多细节,以后你会慢慢明白。” 煎熬了这么多天,辛尔终于能够把心放回肚子,毫无顾忌地扬起嘴角。 奈何身体不适,她只记得身子腾空后落在软绵绵的床上。 直到现在天亮,辛尔头疼欲裂,床头柜上有杯蜂蜜水,回忆半晌昨晚的事才变得清晰。 “醒了,我亲自为你准备了早餐。”付昭看出来辛尔有点失望,打趣:“我比蔺某人差在哪儿了?” 辛尔笑笑不说话,进浴室洗澡洗簌。 付昭也不闲着,靠在磨砂玻璃门上,“要不是正好碰见蔺向川从家里出去,我就要报警了。 你老实跟我说,那个家伙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我这会儿报警也不迟。” 辛尔脱内衣的手停顿了几秒,认真回答: “你比我更早认识蔺向川,他什么样的人品你也清楚。” 倒也是,基于这点,付昭才会兴致勃勃地告诉辛尔齐知遇还活着。 说起文笛,付昭倒也没完全放宽心,不过她真心替两人和好而高兴。 “猫儿,今天就不能继续陪你了,我得提前去剧组了。” 辛尔抱抱付昭,“去吧,需要我就联系我,我用最快的速度给你送好吃的。” 朋友离开后,辛尔简单吃了几口早餐,随后继续补觉。 闹钟在十一点半响起,一点钟去画室。 连着三天的免费试课,不是每位学生都如约而至。 比如说陆之行,只出现了一次而已。 他这会儿坐在“壹简梵”总公司茶水间享受冰美式。 顺便和凑上来的营运部经理艾莎“谈情说爱”。 不知不觉,借口来此添茶倒水的员工越来越多。 “好了,蔺总和程总在会议室等我,下次再聊。” 陆之行结束话题,单手随意地背起相机包上楼,推开会议室楼门,打招呼: “嘿,有什么话不能够在电话里面说,非要我来公司?” 瞧着程又洲换了大背头,竖起大拇指称赞: “终于改变形象了,不错,这样才对得起你帅气成熟的脸。” 程又洲脸很僵,双手交叉,见陆之行用那张显小的漂亮脸蛋嘻嘻哈哈,使出九分力气、将他按在座位上。 “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们俩最近收收心,尤其是你,再玩人间蒸发,我就让你真消息。” 程又洲还没和蔺向川和好,撂下话就走人。 陆之行一眼看出来两人闹矛盾,也不过问,玩笑道: “要不给老程找个女朋友吧,再这样下去,我怕他提前更年期。” 蔺向川面不改色地合上电脑,眼神示意他出去。 陆之行会意偏不走,“今晚有空吗,约上老程,我们出去喝一杯吧。” “没空,又洲前段时间忙到住院,你要是还有良心,老老实实待在公司。” 蔺向川只是陈述事实,绝对没有道德绑架的意思。 好吧,陆之行承认自己之前良心被狗吃了。 “其实吧,是我父母想和你见一面,你有空亲自打电话跟他们说吧。” 陆之行见蔺向川点头,打了个响指,乖乖回自己办公室,一旦认真工作起来,自然而然就把宝贝相机搁置橱窗。 公司上下也因为他气氛活跃了不少。 程又洲典型的工作狂,对人不苟言笑,对待工作喜笑颜开,接近于变态。 蔺向川工作效率高,下班积极,反对内卷,深得员工喜欢,但不敢靠近。 常常玩失踪的人可算老实了,程又洲在暗处露出老父亲似的欣慰笑容,转念一想,和蔺向川的矛盾得化解才行。 他主动在三人群里发消息:「午饭我已经订好了,还是老地方。」 陆之行第一个到,不等两位好友迫不及待开吃。 “怎么就你一个,向川呢?” 陆之行指着保温盒,埋怨:“飞鸟家的口味变味了,没从前好吃,下次换一家吧。” 程又洲和蔺向川素来都吃他家的,尝了几口,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向川都没说什么,你爱吃就吃,不吃拉倒。” 争执间,蔺向川拎着一保温袋走来,动作麻利地打开三个三层的便当盒盖。 紫米饭,椒盐排骨、清炒上海青、莴笋炒肉,还有牛骨海带汤,一盒洗净的应季水果。 “哇喔,味道真不错,阿川你在哪儿买的?” 蔺向川埋头认真吃饭。 陆之行想继续问,程又洲在桌子底下踢他的小腿。 “干嘛啊,这么好吃的美食,分享下店家很过分吗?”陆之行委屈,忍不住好奇心,“女朋友做的?” 蔺向川淡然状没有反驳。 太阳打西边出来,陆之行笑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第008章 陌生感 “少问。”蔺向川语气严肃。 看样子确实是女朋友没错了。 不对,他居然有女朋友了! 陆之行愣怔许久,不可置信地握紧竹筷看向程又洲。 曾经程又洲托蔺向川的福吃过辛尔做的料理,一次又一次。 便当盒被打开那瞬间他就猜到是谁做的,只不过他并不看好他们。 原本轻松的气氛变得有几分微妙。 陆之行化解尴尬,炒热气氛催促他们赶紧吃饭。 蔺向川空出一只手回辛尔消息。 陆、程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这时候辛尔给付昭和她助理送午餐刚回家。 至于蔺向川那一份,其实是多出来的,她顺道送往公司而已。 看见他回复的消息,似烟花般灿烂笑容一直停留在嘴角。 蔺向川就是一束光,透过乌云洋洋洒洒落在辛尔身上,自从他出现,生活跟着一起变得甜蜜。 除了昭昭,她有了想要说早安、晚安的人。 两人都忙碌,虽不常见面,偶尔一次的相遇对辛尔来说弥足珍贵。 一杯咖啡或是一盏茶的时间,断断续续说着话。 三年未见,辛尔发现蔺向川不爱笑了,英挺的五官愈发刚毅,温文尔雅的气质变得清冷、成熟。 眼神也深了,怎么看都看不透。 有些陌生,但不妨碍她想要了解现在的他的那颗心。 为此,她创造和他见面的机会。 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她只好劝自己沉下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眨眼间已立夏。 常安市阴晴不定,偶尔一天便是一年四季,气温变幻无常。 李木子身体完全恢复健康,接手关于画室的工作,同时每天都要把学生作业送到隔壁辛尔私人画室。 一点半开始上课,学生发现换了老师,不禁好奇询问了几句。 李木子脸蛋红扑扑,模样可爱,性格乖巧,待人又十分热情,一堂课结束,很是讨人喜欢。 免费试课结束后,三十个学生名额已满,李木子抱着三十份作业准备离开。 一位染着银发的高个头年轻人拦住她的去路,痞里痞气,吊儿郎当问: “这个女人认识吗?” 李木子从闺蜜那里听过不良少年的故事,被欺负的人下场都很惨,她不敢去看对方的手机里的照片,只想逃走。 “喂,我有朋友说在这里见过,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怕什么?” 李木子吞了吞口水,视线依旧不敢与他直视,结巴: “认识,你、你你找她干什么?” “快把她联系方式告诉我!” 银发年轻人自报家门,后面说了好多。 李木子听懵了,小心翼翼地说: “你让我问问,我老板她不太喜欢和人接触。” “好,这是我电话,别弄错了。” 李木子庆幸对方没有死缠烂打,接住蓝色便利贴直点头,等他走远了才站直。 “你好,请问辛老师在吗?” 李木子腿又一软,直接坐在地上,怀抱里的三十份素描作业散落一地。 “抱歉,抱歉,我没想到会吓到你。” 陆之行边说边快速拾起作业双手递过去。 李木子想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遇到的男人都挺帅,她望着陆之行的丹凤眼,差点沉溺他说着抱歉的温柔笑里面。 “小姐,你在听我说话吗?” 李木子缓过神来,“噢噢,有的有的,你找我老板有什么事吗?她……” 恰好辛尔发来消息,她扬起头说:“我老板就在画室。” 辛尔没想到陆之行这个时候会来报名,示意李木子离开后,启唇: “你们挑画室,我也挑学生。三堂免费试课你只出现了一次,我并不想接受这样随意的学生。” 陆之行无奈耸肩搔头,不管发生什么,嘴角永远上扬。 “正式向你道歉,出于很多原因我不得已现在报名……” 辛尔不听解释,毫不客气请陆之行离开,反手关上画室门。 开画室的初衷:让热爱画笔的人开开心心地画画,仅此而已。 免费试课也是面试。 在辛尔眼里,陆之行还不够喜欢画画。 反之,三十份作业,虽然存在或多或少结构、比例错误,可她完全能够感受每个人对“人物”独特的审美,发现创作痕迹。 艺术创造没有边界,需要疯狂和无限的热爱,这样才独特。 这就是她从不接受任何美院任教的邀请,也不教学为考试而学习的学生的原因。 每张作业后都留着辛尔数行娟秀的点评。 今天周二,辛尔一般都会留在画室沉浸式手绘简笔漫画,手机设置勿打扰之前给蔺向川发过消息。 咚咚咚。 时间已经很晚了。 辛尔映着暖光的眸子转向画室推拉门,“哪位?” “陆之行,看见画室还亮着灯,方便的话,可以出来说会话吗?” 辛尔果断回答:“不好意思,一点都不方便。” 陆之行手里拿着两杯大杯常温茉香奶茶。 “我是一名摄影师,去过很多国家,留下了很多我觉得有意思的瞬间。 你工作室曾经出展的作品《临望》,作者用我的照片临摹。 你猜测的没错,或许我没有那么热爱,但我十分感兴趣。” 门,开了。 “等你有非学画画不可的理由再来这里找我吧,我一直都在。” 辛尔记得很清楚,一年前的《临望》出展不到十分钟,陆之行竟然能够记住,她有点意外。 陆之行把奶茶送到她手边,“这可是你说的,奶茶当作定金。” 辛尔嫣然一笑,“不了,记住就好。慢走不送。” 陆之行第一次遇到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的女生,不知所措之余笑得更加灿烂,“嗯,再见。” 走廊尽头,蔺向川见两人笑着相互挥手,手无意识拽紧纸袋。 等辛尔侧身时,走廊上只有她一个人。 买给辛尔的海鲜盖饭被蔺向川扔进垃圾桶,他握紧车钥匙靠着车头,拿出手机回复文笛消息: 「需要的东西,我明天让威廉给你送去。」 文笛:「你最了解我了,你亲自来好吗?导演总拐着弯儿说我不如新人,处处为难我,你来嘛。」 蔺向川偏头看向十三楼,「我现在就去。」 文笛满心欢喜,推开盒饭坐等蔺向川来解救自己。 第009章 鱼和熊掌都要 这部戏是蔺向川自己公司出品,三月就开始拍摄,女主的戏延后,与李森导演沟通就花了不少心思。 小导演可以哄文笛,睁一只眼闭眼。 总导演李森出了名的严厉,追求绝对的完美。 别说文笛这样没有代表作的小演员,表现不佳的老戏骨照骂不误。 蔺向川猜到文笛的心思,并没有如她所愿,车停在横店附近,让文笛的经纪人黄伊把东西送进去。 文笛等了个空气,恼得脸通红,咬着牙挨到收工。 就算看见蔺向川在酒店门口,她也不解气。 “李导不是随便可以糊弄的人,你把心放在拍戏上,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文笛原想蔺向川至少会温柔安慰自己,却不想这一句话后见他直接开车离开。 “啊,什么呀,来都来了,就说这些废话……” 黄伊不等她说话,强拉着人进酒店上楼回房间。 “这里不是你家,要是被人拍到你乱发脾气,这个主角就是别人的!” 文笛立马闭嘴。 黄伊也累了,转身要走被叫住:“这么久了,那个女人有没有纠缠蔺向川?” “你自己看吧。” 文笛接过黄伊的手机,每一张照片都显示着辛尔和蔺向川相处的十分愉悦。 若是不知情的话,会下意识以为他们是恋人。 “怎么会这样,向川知道这个女人死了老公,为什么还要和她走这么近?” 文笛盖住手机,手指关节因用力过度泛着白。 黄伊也搞不懂总裁脑子里面想什么,一改从前懒散的口吻反问: “一开始你就告诉我,你想在国内当顶流。 你这么在意蔺总,到底是在意他的人还是他给你的资源? 我不会为恋爱脑工作,如果你的事业心只是说说,在你还没有找到新的经纪人之前,我可以继续工作一段时间。” 黄伊离开后,文笛拿出剧本,盯着黄伊给自己勾画的重点台词,陷入深思。 她在国外以女团领唱出道,也是团的队长。 爆红后成员一个接着一个出问题封杀,单飞后根本就没什么资源和舞台。 她父母公司又突然破产,一夜之间变得穷困潦倒,在最落魄的时候与蔺向川重逢。 其间也没有吃多少苦头。 她扪心自问,蔺向川无论模样还是财力,都让自己无可挑剔。 问题来了,如何同时得到鱼和熊掌? 文笛泡了半小时的澡,穿着浴袍躺在床上,再次给蔺向川打电话。 对方已经关机。 她不甘心,发消息: 「我正在努力调整心态,也会专心拍戏的,杀青那天,我希望看见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抱着一束玫瑰来找我。」 蔺向川看见消息已是次日早上八点半,毫无反应。 他每天起点七点起床,健身半小时后,八点用餐,八点四十五准时出门,九点一刻到公司。 他没想到陆之行会来得比自己还早,收紧下巴若无其事走向办公室。 陆之行感觉自己被有意忽视,耸耸肩膀追上去。 “向川,这是老程吩咐我做的,他下午才来公司,你看看,有问题直接v我。” 蔺向川手指敲打文件夹,颔首简单道: “把心放在工作上是好事,继续保持。” 陆之行权当他是表扬自己,立马掉链子,“咳咳咳,以后我下午一点下班,提前跟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你和老程找我。” “方便说明原因吗?” 陆之行被蔺向川那双冷眼盯着背脊有些许寒意,“报了课,你放心,绝对不会耽误工作。” 蔺向川不动声色地打量好友,想到他之前拍辛尔的画面,貌似是一间非常有个人色彩的画室,脸色隐晦不明。 再抬头,陆之行已离开。 临近晌午,蔺向川收到辛尔的消息:「给你做了便当,上班也顺路,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告诉我哦。」 没什么不方便的。 蔺向川倒是想看看这两人究竟认识到哪种程度。 好巧不巧,威廉告诉他,陆总出去觅食了。 这时候辛尔正站在公司楼下,「我已经到了。」 前台两位女员工瞧着蔺总和一漂亮女人走向休息室,看清她的脸后,a感叹: “她的命可真好,国外混不下去有蔺总帮她东山再起,我要是也生了那样的皮囊,该有多好啊。” b:“别照镜子啦,你说,她三番两次给蔺总送爱心便当,会不会已经确定关系,或者结婚了?” a:“没吧,要是结了婚,早有网友扒出来了。再说了,两人都没有官宣呢。” 两人巴拉巴拉说了许多。 程又洲连着咳嗽两声她们才止住声,随即立马去找蔺向川,发现他和辛尔共同用餐。 “程总,你来得正好,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 辛尔从付昭那里得知程又洲是壹简梵股东之一,念着他和蔺向川关系向来不错才准备的。 “多谢。”程又洲不客气,坐下后大快朵颐起来,“对了,辛总现在飞黄腾达了,有机会介绍几个老板认识认识?” “怎么不作声?是有什么难为情的地方吗?” 辛尔听出话外音,保持微笑: “相比程总,根本就不值一提。至于后话,我没听懂。” 程又洲再张嘴,蔺向川早一步对辛尔说道:“吃完了,我送你。” 辛尔本想拒绝,奈何蔺向川牵住她的手往电梯走,一路到地下车库。 “系好安全带。” 辛尔不明白程又洲为何对自己有恶意,表情略有些复杂地瞥了眼蔺向川: “不用,我自己可以去,我不想耽误你工作。” 蔺向川也不言语,弯身帮她扣好安全带,轻打方向盘,驶出车库。 行了一路,他打破安静:“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嗯。”辛尔点头。 车停在星苑西楼楼下。 “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辛尔有点受宠若惊,抓紧安全带的手瞬时松开,“大概五点吧。” “好,我知道了。”蔺向川绕过车头为辛尔开车门。 辛尔心中豁然,只要蔺向川不跟着一起误会自己就好,她抬手说再见,停留在原地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的车离开。 不多时,陆之行的路虎停在辛尔面前,他探出头,笑容灿烂。 “辛老师,刚刚那个男人是谁?” 身形看起来有点眼熟,但他不确定。 第010章 又被放鸽子 在辛尔户口本上,婚姻状况是:丧偶。 蔺向川又回到身边,那颗心是否也跟着回来了? 破碎的镜子就算能够重圆,也会有裂痕。 辛尔不敢擅自想象得圆满,毕竟蔺向川从未跟她谈及两人现在的关系。 一记响指让她思绪画上句号。 “看完这个视频你就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学画画了。” 辛尔犹豫了几秒,接过陆之行手机。 近三分钟的视频,主人翁是一群山区的小孩。 他们人手一张陆之行拍下的祖国大好河山的照片,眼神天真烂漫,笑容灿烂胜过太阳。 “他们买不起相机,也买不起手机,问我会不会画画。我自己也是打心里想要学一个新技能。” 说到这里,陆之行好似刻在嘴角的笑意隐匿起来。 辛尔理解小孩子们的心情,“一周五节课,一节课三小时,”白皙纤长的手指点点手机屏幕时间,“你还有半小时上课。” 两人一起上楼进画室。 教学是李木子的工作,辛尔停留了十多分钟就去了她自己的画室。 陆之行失望地扯开胶带去粘画纸,眼神时不时飘向窗外,收心后专注于画画,不知李木子和周围的学生欣赏他的作品。 一堂课结束,陆之行已经和所有学生打成一片。 “除了这些,他悟性挺高的,一点就通,画得很不错呢。 他人还怪好的,帮李阿姨削铅笔,给刘叔叔……” 辛尔打了个停止的手势,“一视同仁就好,不需要特意关注他。” 李木子眨巴圆溜溜的眼珠子,满以为辛尔破例多收一个学生是有什么关系,面色通红。 “是,我知道了。这是他们今天画的作品,我放在这里。” “你可以下班了。”辛尔继续凝视着自己的画板,手中的画笔从头至尾都没有停过。 李木子挎上印有木之本樱的帆布包,戴着耳机出楼往地铁站走了没几步就被银发青年拦住路。 “还记得我吧?” 要不是再见面,李木子已经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包括便利贴的事。 “嗯,记得。我我我老板还在画室,你还是改天再去找她。” 话,左耳进右耳出,青年雄赳赳气昂昂要上楼。 李木子抓住他手臂,“老板她画画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算我求你了,明天再来好吗?” 青年用力甩开手臂,斜睨李木子,眼神里填满鄙视, “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忘记的,你放心,便利贴应该还在吧,我……” “闭嘴!”无论是口吻还是眼神,青年超凶。 两人在电梯门口拉拉扯扯,殊不知数字从13变成1 辛尔从里面走出来,披散着头发,平底鞋变成绒质粗跟系带高跟鞋,整个人很仙儿。 李木子被青年狠狠地剜了一眼,疑惑地推推黑框眼镜,她走之前辛尔明明在画画,这会儿怎么像是要去约会了呢? 三人一前一后出大楼。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仍旧不见蔺向川。 辛尔不停看手机,余光发现同李木子一起的青年直勾勾盯着自己,李木子移动后恰好挡住那一束视线。 “老板,再见。” 李木子招招手,转身上273公交车,车刚发动离开。 两位骑山地车的青年从辛尔两边快速滑过,同时将他们手里的碳酸饮料准确无误地泼了她全身。 山地车急刹车,两位青年的笑声狂放而嚣张。 “快跑!” 辛尔被盯自己的青年抓起手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跑。 她想要报警,也警告他最好停下。 “现在没时间去报警,他们人多,不想被泼硫酸就跟着我跑。” 青年跑得愈发快了,被迫跟着他的辛尔索性脱掉高跟鞋狂奔,穿过一条人间烟火味十足的巷子方才慢下脚步。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晚上被欺负的男生。”辛尔气喘吁吁地说着。 “夏树。” 脚底板的疼痛直达神经末梢,辛尔蹙眉,本想掩盖过去,夏树视线已经落在她白净骨感的赤脚。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夏树解释着,他千方百计寻她,想要亲口道谢。 那一夜过后,他脑海中时不时就出现一个甩着垃圾桶干架的身影。 幻想着自己若是能够有这样武力值,再看见缠人的小混混就把他打得爹妈都不认识。 “那可不行,把你父母联系方式告诉我,我让他们接你回家。” 辛尔保证不告诉他们有关混混的事。 夏树一脸倔强,“你好人做到底,收留我一晚上吧,我绝对不会给你惹事的。” 除了蔺向川,辛尔并不想把其他男性往家里带,果断拒绝,给他找了一家酒店,订一间房。 这时天色已晚,清冷的街道变得熙熙攘攘。 离开之前,夏树抓住辛尔衣角: “你这样一个人回去很危险,让你朋友来接你,你要是出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安生的。” 夏树的认真让辛尔无法忽视,点头:“不管发生什么,跟爸爸妈妈打电话好好说,他们一定会很担心你。” 她穿着酒店拖鞋走到路口,拨给蔺向川的电话无人接通,消息也无回应。 周遭有人投来打量的眼神,一个人,两个人…… 辛尔知道付昭很忙,不想打扰她,明明没做错什么,不得已缩着脖子掩住脸钻进好不容易等到的计程车。 回到繁花十里,她甚至先去找蔺向川。 可惜,别墅内没有星点灯光。 又被放鸽子。 辛尔忘记今天张姨回来家里做晚餐。 也好,总比一个人不知吃什么好。 张姨一看见辛尔左脚受伤,立马放下手机去拿医药箱。 辛尔在张姨手机里听到文笛的声音,播放的视频里面,蔺向川抱着文笛急匆匆跑向救护车。 有媒体说,文笛五点在横店拍戏,吊威亚途中不慎坠落。 恰好是他们的约定时间。 “小尔,我接了一盆热水,先清洗下脚再涂药。” 脚上的伤变得一点都不疼,即便是它仍淌血。 “张姨,没其他的事了,你回家吧。” 张姨瞧着辛尔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敢直接回家。 辛尔看出来,挤出笑容,“我洗了澡就吃晚餐,睡前再涂药,您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第011章 如同失恋般 辛尔食言了,她没有胃口,也忘记了涂药。 一直以来的睡前关机习惯也变了。 或许他深夜会回消息。 抱着这样的期许,她一夜无眠。 气色倒也不是睡眠而变差,郁结堵在她心口,实在开心不起来。 早上八点没有回复。 下午四点也没有回复。 两天两夜都没有回复。 辛尔只要不开心就把自己关在画室。 李木子察觉到异常,可她不了解辛尔,不敢胡乱安慰人,下班前,往一摞作业上放了一袋牛奶糖。 画室门没有关好,留有三指宽的缝。 辛尔没有发现,直到天黑她听到廊外多出一阵脚步声,刚要锁门,一只手已经伸进来。 “哈哈哈,吓到你了吧。” 陆之行笑的时候露出六颗大白牙,举起手里的宵夜和奶茶,自来熟往画室里面挤。 辛尔回过神来第一举动便是把他往外推。 “这是我私人画室,有什么事明天上课再说。” 陆之行怎么说,辛尔都无动于衷,他只好缴械投降。 “发生了什么,一直都闷闷不乐?” 辛尔没有理会陆之行的问题,话里话外提醒他不要随意八卦别人的隐私,更不要这样唐突出现闯入。 陆之行解释: “我不是偷窥狂,和朋友来这边打游戏,恰好看见这里还亮着灯,上来看一眼而已。” 辛尔和陆之行不熟,他说什么也不过心。 “我想的是,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画画,万一遇到什么坏人怎么办?” 辛尔和这里的保安都熟悉,就算有危险,她打得过 “你该不会是失恋了吧?哎,我今天刚分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相互安慰吧。” 陆之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背靠墙,仰视窗外的高楼大厦。 辛尔确实有种失恋的感觉,这是她个人的事,不想讨论。 好久都没有人吱声。 暖光打在辛尔深思的侧脸,她看看手机,差不多要离开。 原以为陆之行已经走了,事实上,他居然靠着墙睡着。 辛尔跛着脚蹲下,用手机碰他胳膊,“陆先生,醒醒。”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陆之行被吓醒,若没有他及时搀扶,辛尔险些摔跤。 “不好意思,我接一个电话。” 辛尔立刻与陆之行拉开距离,低声道:“喂?” “是我,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手机号不是蔺向川,但声音是他的,听上去很疲惫,还有几分沙哑。 “我手机弄丢了,刚从医院出来,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联系你。” 辛尔能够想象蔺向川此刻的模样,“你没事吧?” “受伤的是文笛,不是我,她所有亲人都在国外。告诉我地址,我马上去接你。” 辛尔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说了地址,转头看见陆之行单手抄在口袋里。 “这么好哄?” 辛尔蹙眉,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拢拢包转身下楼。 陆之行三两步走到窗后,有着辛尔的视野,很快驶入一辆再熟悉不过的豪车,小声念叨: “我就说嘛,你们俩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与此同时,辛尔坐在副驾驶微微偏头: “伤得严重吗?” 蔺向川单手掌住方向盘,聚精会神地看着前路:“伤势不严重,她受了惊吓,害怕一个人待着。” 也就是说,这两天他一直陪文笛左右。 辛尔合上嘴,看向窗外倒退的夜景。 “抱歉。” “你已经说过了。” 车内顿时落针可闻。 抵达目的地,辛尔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说罢,快速下车。 蔺向川发现她走路的姿态不太寻常,扶住她一条手臂轻问: “左脚怎么了?” “没什么事,我已经到了,你回去吧。” 再重逢,兴奋和欢喜充斥辛尔整颗大脑,让她失控,让她一会上天堂,一会儿下地狱。 现在慢慢回归她本来的性格,理智、敏感。 蔺向川同样也是敏感的人,他很快就感受到她情绪变化,挡住门。 “受伤了就不要开车,明天我送你上班,直到伤口好了为止。” 蔺向川根本就不给辛尔拒绝的机会,走得快飞。 车,同样也开得飞快。 辛尔停在原地看了许久。 蔺向川一成不变的作息时间发生改变,倒也没有任何不适应感,准时出现在辛尔家门口,送她去画室。 每天下午五点整又准时出现在楼下。 这天,星苑西楼楼下出现不止一抹身影。 陆之行好似一块牛皮糖粘着辛尔,看见蔺向川从车里走下来,淡笑着迎上去。 “顺便载我一程吧,拜托啦。” 蔺向川余光见辛尔露出疑惑,介绍: “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股东之一,陆之行。” “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她是我美术老师,我们相处得十分愉快。”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辛尔礼貌性笑笑点头。 陆之行似笑非笑的眼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你们两人怎么认识的?该不会是因为你长得像他的朋友吧?” 蔺向川用香烟堵住陆之行的嘴,眼神示意他少废话。 “阿川,我今天去你家借宿一晚。”陆之行说完往后躺,闭目养神 蔺向川没有理会,问辛尔晚上想吃什么。 辛尔说随便。 蔺向川记得辛尔喜欢火锅,“长安街新开了一家川式火锅店,要不要尝尝?” 光听听,辛尔已经开始分泌唾液,眼神正要打弯看向陆之行。 “他不去,就我们两个。” 辛尔转过头,“可以。” 陆之行睡着了,车什么时候停,两人什么时候离开他浑然不知。 辛、蔺衣服沾上火锅底料的香气泄密。 23号别墅门口,蔺向川把门钥匙递给陆之行,事先交代了几句,牵上辛尔往她家走。 “累的话,告诉我。” 辛尔的伤已经痊愈了,她想让他多接送几天,打算晚一点再说。 “没事,路也不远。你和陆之行还有文笛很早就认识了?” 蔺向川答非所问,“我这样做是因为不想让他知道你家的具体地址。” 辛尔一时语塞。 良久,她问:“为什么?” “你们看起来很亲近。”他回答得很迅速。 又轮到她不知如何回答。 皎皎月光给两人镀了一条银边,晚风拂过他们温度相近的脸颊,各自偏头思索着什么。 眼看着快到家门口,辛尔鼓起勇气,“你现在是蔺向川,而我一直都是辛尔,我们还能够回到过去吗?” 第012章 离她远点 今天周六。 午后的阳光炽热,地面被照得好似发亮,热气腾腾。 比起往年的夏,热了不少。 今明两天都不开课,辛尔习惯每天画点画儿,所以照常来星苑西楼。 画室门却是开的。 辛尔刚凑近,陆之行抬起头对她打招呼。 教学画室内外都安装了摄像头。 辛尔考虑到或许会有学生休息时间也想来画室,门一般不会锁。 陆之行是意料之外。 辛尔的出现同样也让陆之行感到意外。 他注意到今天的辛尔很特别。 黑白灰的休闲搭配换成了旖旎的粉紫渐变长裙,扎起的丸子头貌似特意编过。 纤长的手足,匀称有致又带骨感的曼妙身材,低垂纯净的浅棕色眸子,活脱脱像是一只从森林深处走出来的小路。 让人有保护的冲动。 除了文笛,辛尔是第二个让他美得移不开眼的女生。 尤其辛尔又是一朵花高岭之花。 他每进一步,她就后退一百步,无论是眼神还是浑身散发的清冷、干净的气质都在排斥自己。 她心情貌似很不错,眉眼含笑,清风撩起她刘海,裙摆摇曳,非常魅惑人。 陆之行自然知道她不是有意对自己露出那样的神情,真好奇他们昨夜说了什么,竟让高岭之花绽放。 两人在不同的画室,陆之行在走神,辛尔专心致志画画。 她认真的程度让他哭笑不得。 都市男女大多数在闲暇时光去享受,甚至去放纵,他们却待在画室坐着一动不动。 陆之行到底没有忍住,敲响辛尔画室门。 “晚上有空吗?约上阿川一起出去喝一杯?” 话音未落,辛尔接到蔺向川电话,说是文笛出院,送她去横店继续拍戏。 陆之行在辛尔脸上捕捉到一丝失望。 “看你样子没法聚在一起喝酒了,阿川要送小笛子去横店,估计明早才回来吧。” 就在辛尔和蔺向川通电话的时候,他看了文笛朋友圈。 三张抱着一束粉雪山,挽着男人手臂的照片。 文案:让你担心啦,出发横店继续加油呀! 很显然,那条手臂是蔺向川的。 蔺向川曾经也称呼文笛“小笛子”语气和陆之行截然不同,一个严肃,一个活泼。 昨天陆之行有句话让辛尔耿耿于怀。 “该不会是因为你长得像他的朋友吧?”是什么意思? 辛尔快速瞥了几眼正在打字的陆之行,问: “方便说说你们认识多久了吗?” 蔺向川出生时,陆之行两岁,蔺、陆两家是世交。 陆之行十岁那年因心脏病,全家暂住在国外小姑家,方便手术和治疗。 再回国和蔺向川重逢,不过是三年前,两家都发生让人无法释怀的变化。 “遇见阿川的时候,他身体不太好,在医院住了差不多大半年。” 陆之行眉头紧皱,眼神朦胧不清,他困在一种难过而无奈的情绪之中。 辛尔担心蔺向川,完全看不出他之前生了那么久的病,或许和车祸有关吧,她仍旧集中注意力听他继续说。 “我是通过阿川才认识小笛子,她模样出众,多才多艺,像我们的妹妹,时不时逗我们开心。” 妹妹二字,发音格外轻。 她也喜欢撒娇,公主脾气很大。 这些陆之行没有说,加上程又洲,他们四个是一个小团体。 辛尔是外来者,点到为止就好。 不难想象,一个漂亮的女生知道如何受宠,又享受着被哄着、宠着而肆无忌惮。 辛尔永远都做不到这一点。 疑云不解而散。 她猜测,陆之行对自己套近乎也不过是因为和他的“妹妹”长得相似,不禁好奇。 或许,还有他太宠文笛,反感相似的自己抢走了他妹妹的独特吧。 就算如此,也不妨碍她说:我和你们气场不合,继续当陌生人就好。 聊天到此为止。 陆之行余光在辛尔侧脸上停留了许久。 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然和蔺向川如出一辙。 这让他有点儿受伤,他如此坦率,回应只是被继续泼冷水? 画室没法待了,他还是出去采风吧。 接到朋友电话后,陆之行连声招呼都没有打,直接离开,上了车,他眼神还朝着某个方向扫视。 朋友打趣:“哪家姑娘让我们陆公子脸色这么臭?” 陆之行拿出相机,苦笑:“去风铃山。” 朋友刚要发动车子,陆之行发现一群似混混的青年走进星苑西楼。“你在这里等我。” 等陆之行急冲冲上楼,所见一幕直接让他石化。 辛尔手操着拖把杆一对四,混混们不是她的对手,一个接着一个趴在地。 陆之行发现画室画具有被腐蚀的痕迹,忙看向辛尔。 混混波硫酸时,辛尔及时拿画板挡住了一大部分,两条腿不慎滴落了些,烧灼感很是强烈。 “这都什么时候,我背你去医院。” 辛尔执拗不过陆之行,只能够勾住他脖颈去医院。 “幸好不严重,好生养伤,别忘记搽药,应该不会留疤。” 陆之行说话间,蔺向川急忙赶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蔺向川面上出了一层薄汗。 陆之行摊手表示不知道。 一点小伤而已,辛尔眼神示意陆之行暂时别走,她告诉蔺向川:“我和陆先生先去警局一趟,回来再说。” 蔺向川坚持送他们去警局。 小混混们纯粹是打击报复那晚辛尔的见义勇为,早该进少管所接受教育。 临走之前,辛尔问了其中一位不良不少有关夏树的事。 得到的回复出乎意料。 回去的路上,陆之行半道下车。 蔺向川减速,深邃的眼神打量辛尔:“你们约定一起去画室?” 辛尔正在闭眼感受风的温度,“巧合。” “什么时候学了拳击?”蔺向川听陆之行说了。 “从你在我生活消失的时候,昭昭担心我被人欺负,硬拉着我去学拳击,还有跆拳道。” 辛尔歪着头靠着座椅后背有些困了。 蔺向川借着等绿灯的时间给陆之行发消息: 「辛尔跟你认识的那些女人不一样,离她远点。」 陆之行看见消息笑出声,一串长语音: “我前任确实不少,但我交往的过程有多认真,你是知道的。 我可没像你这样同时哄着两个,本来没什么兴趣,被你这么一说,我试试看吧。” 第013章 嗯,我愿意 蔺向川剑眉打结,后车有人按喇叭。 辛尔瞬间抬起头,惺忪的眼看看蔺向川,“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蔺向川心里头不痛快,嘴硬:“没事。” 车突然加速,辛尔的困意荡然无存,甚至有几分害怕,好在很快就到了。 安全带解得不太顺利,她又着急,出汗的手几度打滑。 蔺向川倾身轻压住辛尔手背,右手按动安全带,带子自动离开她身子。 “我手太笨了……” 辛尔抬头鼻尖碰到了蔺向川下巴,剩下的话哽在喉咙,等待他回位。 结果没有。 蔺向川往下移动,浅色薄唇和她的樱唇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 彼此的呼吸扑洒在对方升温的面庞。 辛尔紧张地合上眼,上半身僵直,愈发潮湿的手搅在一起。 她甚至把唇往前稍稍送了一点点距离。 吻并没有如期落下。 蔺向川咳嗽一声,举起手机,好像在说“我只是拿东西”。 辛尔偏头吹风。 他一定看见自己撅嘴巴,一定。 她羞得暗暗掐自己大腿。 这个小动作被蔺向川看在眼里,他心情复杂。 她还是当初那个容易脸红害羞的女孩。 明明他们早已牵过手,相拥相抱相吻,同床共枕…… 她竟一点变化都没有。 时隔这么久,蔺向川还是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辛尔家。 是她曾经梦想的样子。 手工打造的柜子和茶几,手工沙发。 每一面墙都有故事,挂满了油画和手绘漫画。 整个家以绿为主色,橙红为点缀。 阳台和后院全都是精心养护的各种品种月季。 他记得她最爱绿星。 辛尔从厨房端着一托盘走向客厅,一碟淋上动物奶油的芒果,还有一瓶常温的矿泉水。 她始终都记得他向来只喝某个牌子的矿泉水。 蔺向川抬头看了眼换上居家服的辛尔,曾经同居的感觉扑面而来,他立即收回目光。 “你想吃点什么,我亲手做。” 辛尔此刻不喜欢安静,照着蔺向川的喜好说了几个菜名,没有听到反对就起身去厨房。 烹饪时间,蔺向川在手机上忙工作。 她说:吃饭。 他便是收起手机移步去饭厅。 两人,三道菜,熟悉的味道。 蔺向川胃口还不错,吃得津津有味。 “明天下午六点半有时间吗?” 辛尔停止夹菜的动作,期待地看过去,“有。” “愿意陪我去酒会吗?”蔺向川问话时,避开了她的视线。 辛尔笑颜逐开,“嗯,我愿意。” 蔺向川确定辛尔搽药后离开。 辛尔翻着柜子,除了上次画展穿过的法式长裙,根本就没有一件像样的礼服。 虽然她并不喜欢出席那样目的性强的应酬场合,可发出邀请的是蔺向川。 他是特别的。 正发愁,门铃和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蔺向川打来的,说他的保镖严厉送来一件礼服。 还说,严厉从此刻开始就是她的保镖。 门外,站着的正是严厉。 “明早,我将送辛小姐和蔺总去酒会。” 对方肤色较黑,身强体壮,眼神坚定而犀利,说话声却十分温和,一下子让辛尔放松下来,道完谢便是关上门。 正红色单肩收腰大摆裙长裙,一看就是定制。 辛尔素来低调,从未买过正红色的衣物。 喜欢归喜欢,又怕自己撑不起来。 事实上,她完全多虑了。 蔺向川看见辛尔着一袭红裙时,心跳漏了几拍。 礼服因她而矜贵优雅起来,和他想象不太一样。 辛尔被盯的心里愈发没底,提起裙摆掉头,“我还是换我自己的裙子好了。” 蔺向川握住她手腕,“很适合你。” 说着,他弯身从车里拿出一首饰盒,为她佩戴上珍珠项链。 贴着她v字形锁骨非但不俗,清新淡雅到极致。 至少,蔺向川这么觉得。 两人一起坐在后座,蔺向川看出辛尔的紧张,有意无意地聊着与酒会毫无关联的话题。 到了会所,他示意她挽住自己手臂,款款而入。 前后投来一束束打量的视线,男女窃窃私语的嘴一张一合说不停。 蔺向川对他们而言是商圈新贵,辛尔更是面生。 辛尔本来还是紧张的,可她发现蔺向川无论面对谁都从容不迫,昂首挺胸,面露微笑应付着。 来此的人还有陆之行和程又洲,前者的女伴十分活泼,注意力在甜品上,后者独自前来。 “哼,要不是知道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我还以为是哪家千金。” 程又洲话一出口,陆之行滑落喉的香槟险些咳嗽到他脸上。 “你也认识辛尔,她怎么招惹你了?” 程又洲皮笑肉不笑,反问:“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怎么知道她?” 陆之行笑笑不说话,程又洲脸色沉了又沉,警告他不要惹火上身。 殊不知,这句话起了反作用。 陆之行靠近辛尔,当着蔺向川的面把一杯鸡尾酒递给辛尔。 “拿走,她不能够喝酒。” 蔺向川挡住酒杯,无奈的是辛尔可以拒绝陆之行,但其他重要人物的酒,她不得不喝几口。 半小时过去,她肠胃已经开始变得滚烫。 蔺向川趁着合伙人同他人说话时,用手背碰辛尔脸颊,微微发热,语速较快: “你去外面等我,我马上去找你。” “不用,你忙你自己的,我一个人可以回去。”辛尔又在逞强。 “听话,我很快出来。” 有人叫蔺向川,他露出礼貌性微笑回应着,余光注视着辛尔,好不容易结束话题可以离开,却被程又洲拉住。 “齐一鸣的儿子也在,你为什么非要带她来这里?赶紧让她走!” 蔺向川知道好友的顾虑,“有些事辛尔知道,她不会乱说的。我和齐家人总会再见,不用担心。” 程又洲不信,四处寻找辛尔身影。 “这里就交给你和之行,我先走了。” 程又洲很想追过去,可蔺向川闪得太快,他只能够握紧拳头小声骂他这个臭小子一点分寸都没有。 不知何时起了狂风,乌云密布。 蔺向川没有看见辛尔,倒是在海棠花花坛里面发现她的手机。 第014章 他在克制 蔺向川强迫自己不能够手忙脚乱,连忙联系严厉。 正在通话中。 他找遍了每个花坛,正要发狂,手机震动。 “蔺总,我已经把定位发给你了,辛小姐在这里。” 蔺向川狂奔而去,发现辛尔裙身被撕破,光着脚,缩成一团坐在长椅上。 而严厉站在三米之外。 “不要过来!” 蔺向川让严厉先离开,轻声:“是我。” 辛尔立马抬起头,满脸都是泪,扑向蔺向川抱住他,泣不成声:“我想回家。” 蔺向川托住辛尔后脑勺的手,青筋直暴,“我送你回去。”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围在她腰上,抱起来走向自己的车。 她洗澡,他在外面等待。 同时间,严厉的消息发来: 「抱歉,是我的疏忽,没有保护好辛小姐。」 「告诉我具体的。」蔺向川面色阴郁。 「我看见辛小姐的时候,她被一群喝醉的男人调戏,其中一个是齐赢,其他的不认识。」 蔺向川捏爆了给辛尔准备的山竹。 浴室门打开,辛尔没看见蔺向川,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头发还未吹干,穿着湿漉漉的拖鞋上楼。 蔺向川关上阳台门追上去。 “现在已经晚了,头发还是吹干比较好。”蔺向川插好插头,打开吹风机。 辛尔眼眶微红,避开和蔺向川对视,“谢谢,麻烦你了。”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辛尔忙不迭摇头。 “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他们有没有弄伤你。”蔺向川一脸认真。 辛尔往后退,低头:“我检查过了,没有。就是你送给我的裙子被他们扯破了。” “一条裙子而已。” 蔺向川不再说话,抱起辛尔放在床上,为她把空调调至二十六度。 “不要走,可以陪我一会儿吗?” 辛尔抓住他的手,她突然很害怕一个人待着。 “我不走,我去洗个澡。”蔺向川也没打算离开。 辛尔乖巧点头,翻身下床给他找换洗的衣物。 房间内留有一盏落地灯,暖黄色。 辛尔最大号的衣物对蔺向川来说还是小了,他勉强穿上她的浴袍走进卧室。 “我不介意你睡床上。”辛尔拍拍一旁的空位。 蔺向川犹豫几秒,躺在辛尔身边,近距离才看见她靠近耳背的脖颈处有块红痕。 “睡吧,晚安。”辛尔立即侧身,背对着他。 “是齐赢那个浑蛋弄的?” 嗯,是齐赢。 他一眼认出辛尔,谈起已经死掉的齐知遇,字字句句无不是讥讽和嘲笑。 说什么,他一个养子不配入齐家祠堂。 还说,要不是齐知遇跟只狗似的粘着辛尔,他早就把她给办了。 那群臭男人中就他没有醉,辛尔力气不及他,躲避强吻时被咬了。 若不是严厉出现,她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到现在,辛尔还是觉得一阵阵恶心。 “我去一趟洗手间。” 蔺向川从辛尔身后抱住她,指腹轻抚那抹红痕,吻了一次,两次,三次…… 辛尔大惊失色。 “现在不嫌弃了吧?”蔺向川语调柔和。 辛尔转过头,送上唇用力地吻蔺向川,胸膛不受控制地起伏着,呼吸跟着蔺向川的呼吸一起变得炽热,从唇瓣过渡到舌尖。 他宽大厚重的手掌扯下她的睡衣,石青色的纽扣飞落到地板上。 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可以! 理智占上风,他渐渐停止动作,扯过薄被盖住辛尔,“睡吧。” 辛尔不知所措地抓住被角平稳呼吸,见蔺向川去了洗手间,近十分钟才回来。 她主动靠过去,依偎着他。 “眉头都要皱成一条线了,你在想什么?” 问题石沉大海,蔺向川缓过神来只说:“我还是去外面睡。” 说罢,便是出去了。 辛尔都没来得及张嘴挽留。 她也不会知道,他皱眉只是因为对齐赢的厌恶。 与此同时,齐家豪宅。 齐赢愤愤甩掉限量版球鞋,躺在沙发上给朋友发消息,知道那个男人叫蔺向川。 而后,他去酒窖拿了一瓶白葡萄酒当作睡前安神药。 次日,王管家叫醒齐赢,吩咐保姆给他煮醒酒汤,说: “老爷刚出院不久,大少爷最好是安分些。” 自从齐赢出生,王管家就在齐家工作,除了齐一鸣,他是唯一能够震慑住他的人。 “你去叫醒他,就说我有重要事要说。” 王管家很少看见大少爷回家喝酒,一到早上就皱眉发脾气,心想,怕是又闯祸等老爷擦屁股,试探性问了问,结果惹得齐赢直接去踢老爷卧室门。 其他人都被关在房门外。 说是刚出院,其实齐一鸣没病,就是定期去医院体检,照例住了几天而已。 “你什么都别说,先看看这个。” 齐赢把手机丢给齐一鸣,照片是朋友发给他的。 一个精明能干,深谋远虑,占据常安市乃至南方商圈第一位置的男人,瞳孔微缩,快速黯淡无光。 “这是怎么回事?” 齐赢大致说了昨晚酒会的情况,想着以齐一鸣的人脉,查清楚情况不是难事。 当然了,他的注意力在漂亮女人身上。 对于齐一鸣来说毫无价值,摔杯怒叫着: “混账东西,再让我知道你成天和女人厮混在一起,老子不打断你狗腿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怒声传出门外。 保姆们大气不敢出。 齐一鸣的妻子林肖柔,端着托盘打开门,柔声细语: “小赢,你先出去吃早餐。” 齐赢一如既往不把林肖柔这个后妈当回事,“其他女人我可以不在乎,唯独那个辛尔,迟早会变成你儿媳妇的。” 随后便是骂骂咧咧离开。 齐一鸣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不管林肖柔如何揉着他胸口,面如白纸。 林肖柔见状,不再言语,默念着辛尔二字,慢慢想起来,脑海中浮现她清纯的模样。 那一年,齐一鸣常年在国外生活的养子刚回国一年。 二十四岁的年纪,齐一鸣擅自主张给他物色了一门当户对的千金,联姻。 然而千金身体自小就有缺陷,是个哑巴,脸上还有烫伤过后留下的可怖疤痕。 齐知遇和齐赢天差地别,他聪慧过人,模样又俊朗,一脸正气……尽是夸赞之词。 这些都是林肖柔从王管家哪里听来的。 虽毫无血缘,也不认识,她也替这个孩子惋惜和愤怒。 哪知,齐知遇在一个雨天带回一个女孩。 她就是辛尔。 第015章 你现在有我 齐一鸣看见齐知遇和辛尔的结婚证,气得差点原地昏厥。 打那之后,林肖柔发现齐一鸣对齐知遇的态度愈发冷淡,更别提新儿媳了。 要不是齐知遇带着辛尔搬出去,怕是矛盾不断。 听到齐知遇车祸去世的消息,林肖柔有几分心疼辛尔。 两人结婚不过一年,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成了生死相隔。 时至今日,突然从齐赢嘴里听到辛尔的名字,心情颇为复杂。 “帮我把那套黑色的西装熨一下,我待会要出去一趟。” 林肖柔收回思绪,拖过齐一鸣的手,“瞧你,脸色这么差,别去公司了,有什么事吩咐秘书去做就好。” 齐一鸣要处理的不是公事,自然要亲自出面才行。 傍晚时分,齐家父子一前一后进豪宅。 一家入座开始享用晚餐,吃到一半,齐赢拿起手机斜睨齐一鸣: “我在茶衣看见你和张警官喝茶,出什么事了?” 齐一鸣面不改色放下刀叉,“你看见的那个人或许是你弟弟,我拜托张警官调查一下。” 齐赢裂开嘴笑得肆意,“他死的时候你都不怎么关心,这都过去多久了,还管那事干什么。 你应该关心他现在成为你竞争对手,怎么把他的公司收购才对,老糊涂。” 齐一鸣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那种小打小闹的公司不足挂齿。” 父子间的谈话,林肖柔从不插话,除非被问话。 “竞书今年毕业吧?” 林肖柔看向对面的上了年纪的男人,眼含几分责怪: “嗯,竞书拿到保研名额,打算读完了去国外继续学习。” 齐一鸣头次听说,也对,除了工作就是给齐赢收拾烂摊子。 全职在家的妻子倒也关心,最小的女儿常常被忽视。 “女孩子不需要读太多书,你跟她说,读完研究生就来我公司帮忙。也到了适婚年纪,我会为她找个好人家……” 林肖柔故意弄响餐具,“孩子有自己的主意,随她去吧。” 齐一鸣刚要说她的不是,齐赢站起来,“这饭吃得没意思。” 气氛变得凝重,没人再言语。 凉爽的晚风夹着槐花的芳香柔柔地吹着,大街小巷都是热闹的。 陆之行从一间酒吧同男男女女的朋友说笑着出来,本来是去下一个放纵的夜场, 突然接到文笛的电话,他打了个手势,讲完电话就拒绝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老实说,最近又勾搭上哪个小妹妹?” “是啊,现在约你出来喝杯酒还得看时间,你快带她出来让我们见见。” 无论朋友怎么起哄,陆之行只是笑笑不说话,趁着他们不注意溜之大吉,开车时戴上耳机与文笛通电话,直到横店附近的酒店。 文笛今天收工收得早,联系不上蔺向川,不高兴了就想到陆之行。 为了避免被人看见,见面的地点选得非常隐蔽。 “之行哥,你回常安也不和我说,我进剧组你也不来看我一眼,你们都不关心我了!” 蔺向川带文笛出国解决问题,两人在繁花十里买房,陆之行都不知道。 “之行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陆之行为文笛擦掉嘴角的奶油,“最近公司要推新产品,我们几个都挺忙的。” 陆之行从不骗人,文笛放心了,吃了几口提拉米苏,习惯性推到他手边,让他吃剩下的。 “看在你认真工作的份儿上,我原谅你啦。” “对了,你和阿川最近怎么了?感觉你怪怪的。” 文笛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咬着后槽牙说: “还不是因为那个辛尔,跟我长得像,向川明知道她死了老公还带她去酒会这种场合!” 要不是陆之行发了朋友圈,她也不会知道,继续抱怨: “以前向川哥心思都在我身上,可现在他连我电话都不接了。 之行哥,你帮帮我吧,我想向川是看不见我,把那个女人当成我了。” 陆之行一开始也是这么猜测的,更重要的是,发现蔺向川看辛尔的眼神,从暧昧到占有,那才是男女之间擦出的火花。 叫他想不通的是蔺向川不经意间表现出的深情比他想的多太多。 他不忍心文笛伤心难过,“你自己想多了,阿川除了公司就是回家。” “那就好,之行哥你帮我看着他,有什么事要及时告诉我,还……” 陆之行打断她的话:“你就那么喜欢阿川,非他不可?” 文笛并不蠢,她早就知道陆之行对自己的感情超乎朋友或是被外称呼的“兄妹”。 若是他和蔺向川一样野心勃勃,不断提升财力,而不是为了摄影全世界跑到处跑的话,她会考虑考虑。 “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跟之行哥说呢,唉呀,你别那么看着我啦。” 陆之行笑得有几分苦涩,也就几秒,握紧咖啡杯杯耳,恢复往常明朗的笑。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背台词休息,有事再联系。” 送文笛到酒店门口,等到看不见她的背影,陆之行回到车里,摘下口罩给辛尔打电话。 “喂,哪位?” “陆之行,我又失恋了,当个好人安慰安慰我吧。” 蔺向川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回去好好睡觉。” 陆之行吓了一跳,确定自己没有拨错电话,“阿川?把手机给辛尔!” 蔺向川很不客气地挂断,坐在他一旁吃西瓜的辛尔,满腹疑惑,歪着头问: “他怎么了?” “没什么,间歇性发疯,不用理会。” 蔺向川想要拉黑,转念一想,放下辛尔的手机。 “以后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隐私,不要因为是我朋友就松懈。” 就算这么说,辛尔还是想不到陆之行从哪里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 “按照齐赢的性子,他十有八九会四处打听你,严厉随时随地跟着你。再有不妥,给我打电话。” 如果可能的话,辛尔想一直待在蔺向川身边。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那晚,高跟鞋和礼服太碍事了,妨碍她伸展腿脚。 “你现在有我,不需要什么事情都靠自己。”蔺向川握紧辛尔的手。 第016章 千年老狐狸 自从那晚蔺向川“落荒而逃”后,不管气氛如何暧昧,辛尔都会克制住自己。 拉长时间让“动情”变得更加自然而然,而非一时兴起。 差不多的时候,蔺向川回到他自己的别墅。 有了严厉,辛尔坚持让蔺向川直接去公司。 面色尽显疲倦,他躺在沙发上小憩。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半。 程又洲联系不上蔺向川,他有他办公室备用钥匙。 小心翼翼放下合同时,桌面上的档案袋和散落的文件让他的视线驻留。 “肇事者”“双双死亡”等字眼让程又洲忍不住细看。 和他想的不一样,这场车祸发生在十八年前,受害者是一家三口。 男性叫川栋成,女性叫向利。 小男孩川向临才十岁。 蔺向川醒了。 程又洲也不掩饰,手指着档案,“需要帮忙就跟我说。” 蔺向川揉着太阳穴,“不用。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瞧着蔺向川神态,他劝: “悠着点,注意自己的身体,实在太累就回去休息。” 蔺向川直接把废弃纸团朝着程又洲丢过去,刚要说话,严厉打来电话。 程又洲瞧着他握住手机的指骨一点点泛白,忙不迭追上去。 “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帮忙啊?” 话是这么问,程又洲也不顾蔺向川反对毅然跳上车。 目的地是齐家。 严厉满身伤痕,正在门外等候,一瞧见蔺向川忙说:“辛小姐被送进去快有半小时了。” 程又洲听到这个名字,后悔来此。 蔺向川走向在熟悉的齐家大门,摁下门铃。 保姆应门,要问名字,王管家从正门走来,瞧见蔺向川,惊讶中保持沉默,许久才开口: “小高,去给两位客人准备拖鞋和茶点。” 蔺、程二人跟着王管家进客厅。 齐一鸣等候多时,他算准了蔺向川一定会出现。 果不其然,比照片上看着还要骇人。 活人生了一副死人模样。 是真是假,他自有办法判定。 “去把辛尔叫下来。” 辛尔一出现,齐一鸣又说: “虽然我小儿子死了,但我们齐家还是把她当作儿媳妇看待,不是什么男人都可以随随便便接近她的。” 荒唐至极,撒谎都不提前打一下稿子。 除了齐知遇和那位没说什么话的“婆婆”,辛尔非但没有被当作齐家儿媳,还处处被刁难、受欺负。 连入职不到一周的保姆都骂她狐狸精、不要脸。 齐一鸣知道辛尔气愤,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跟你在一块无非是因为你像我那死去的儿子。” 辛尔握紧拳,牵起嘴冷笑: “您说错了,齐知遇是你养子,他身上所有的优秀基因都跟你们齐家毫无关系。 我想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您无权干涉,再这么做,我就不客气了!” 区区一个丫头,口气倒是不小。 齐一鸣恼下脸发出讪笑,“你给我闭嘴!这不是你胡说八道的地方!” 蔺向川并不意外,欣慰地笑了。 齐一鸣是什么人物,辛尔敢怼他,程又洲愣了几秒,他小看辛尔了。 这时候保姆收到老爷眼神指示,急急忙忙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故意泼到蔺向川身上,手忙脚乱地帮忙整理。 “你不要碰他!” 辛尔看出保姆心怀不轨,怒声呵斥的同时推开她。 “新来的保姆不懂事,你们犯不着跟她说教,老王,带蔺先生去一楼的客用洗手间整理一下。” 齐一鸣说话间,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仨的一举一动。 “不用了,我女朋友的话也是我的意思,希望齐总明白。” 蔺向川说完话,牵上辛尔离开齐家。 齐一鸣叫来保姆,“拿到头发了吗?” 保姆献媚讨好地走上前,“老爷,给您。” 站在楼上林肖柔将一切看在眼里,找时机询问王管家: “若是那孩子就是知遇,以你对老爷的了解,他会干什么?” 就算是不得宠的养子,也会榨干他所有利用价值。 照眼下来看,只会更惨。 包括辛尔。 这是王管家的猜测,也就藏在心里而已,当着林肖柔面摇头说不清楚。 与此同时,程又洲开车,辛尔和蔺向川坐后,无人说话。 良久,程又洲没忍住。 “这是不是你和齐总的阴谋?” 辛尔一头雾水,“麻烦你把对我的偏见放放再考虑问题。严厉呢,他伤得严不严重?” “早就去医院了。”程又洲还是想不通齐一鸣为什么突然“绑架”辛尔干什么, 齐一鸣不是一般的狐狸,蔺向川不想连累程又洲,提醒他不要深究。 辛尔感受到他的谨慎,生出更多的疑惑,同时也总觉得齐一鸣会做点什么。 结果不出十天,壹简梵新产品出事了。 两间画室夜间被砸得稀巴烂,调出的监控也只能够看见一群黑衣人。 李木子还以为是泼辛尔硫酸的那群混混干的,扬言说再看见银发小子,要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警方调查需要时间,辛尔知道急不来,第一时间给每位学生退一个月的学费,致歉。 “老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李木子刚交了一个季度的房租,好害怕失业。 辛尔给李木子发了两个整月工资,另加高额加班费。 “六月七号再开课,工作室暂时没有工作安排,给你带薪放假,回去陪陪父母。” 李木子太激动,抱着辛尔直呼万岁。 “抱歉,抱歉,老板,我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我只是太久没有回老家了,谢谢你,警察叔叔一定会找到那帮浑蛋的……” 说起来,辛尔也好久都没有回家陪父亲了。 严厉已经在楼下等候辛尔,见到人就解释蔺总太忙,没法亲自来。 辛尔苦笑连连,她根本不奢求蔺向川无时无刻陪在自己身边,只恨自己只会画画,帮不上他们忙。 「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记得按时吃饭。」 辛尔收起手机,单手撑住半张脸考虑要不要做些便当送到公司。 “抱歉,辛小姐,辜负了你和蔺总的信任。” “别太自责,他们太狡猾了。”辛尔笑容浅浅,担忧藏在心里。 蔺向川回复消息:「九点,我去找你。」 第017章 一起回老家 辛尔嘴角忍不住上扬,笑意一点点溢到眉眼。 就连风都拥有了颜色。 张阿姨发现辛尔近段时间心情都不错,做好晚餐端上桌,看着她吃。 “恋爱了吧?阿姨这双眼睛已经观察你好久啦。” 辛尔腼腆点头。 张阿姨八卦的心已经开始燃烧,“能够让你喜欢上,一定是很不错的小伙子。” 辛尔调皮地挑眉,“阿姨您的意思好像在说我很挑剔。” “不是,不是,”张阿姨恨自己嘴太快,“你这么优秀,眼光高点很正常。” “阿姨,其实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您也认识。” 这话把张阿姨说糊涂了。 辛尔笑笑:“我吃饱了,冰箱还有一袋牛角面包,你带回去尝尝。” 等阿姨离开,她开始做杯子蛋糕,还有蔺向川喜欢吃的溶豆。 烤好了,也差不多到九点。 辛尔站在阳台张望,见蔺向川正走过来,跑到门口去迎。 然而,蔺向川闪开了。 大概是累了吧,辛尔双手搭在背后,“你先去洗洗手,我给你准备好了甜品。” “不用了,我想先休息一会。” 蔺向川说话的口吻都冷了几分。 辛尔愣在原地,“好,你休息吧。想吃的时候你告诉我。” 她坐在他身旁,发现他往一旁挪动。 “我身上有汗。” 辛尔理解,一言不发去浴室端来热水,打湿毛巾为蔺向川擦脸。 “我知道你觉得在我家洗澡不方便,暂且就这样擦擦吧,稍微舒服一些。” 其实蔺向川根本就没有出汗,他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推开辛尔的手说抱歉。 他语调几乎是一条笔直的线,“心情不太好。” 辛尔看出来了。 “关于画室,警方怎么说?” 辛尔扣着自己手指头,“已经发现可疑人,不过找起来需要时间。不一定能够抓到,让我先做好心理准备。” 大概是因为公司的事焦头烂额,她想问却又不敢。 “你有多久没有回家陪你父亲了?” 话题转换得太快,辛尔一时半会没缓过来,“半年。” 蔺向川沉思片刻,“趁着现在没什么事情缠身,给自己放放假,回去放松放松。你一定想念你父亲,不是吗?” 父亲二字,咬得很重。 辛尔自然也想过了,只是还不成熟。 “我陪你一块回去。” 辛尔怔怔地看着蔺向川,解释:“我父亲住在他老家,非常偏僻。” “我知道,你以前就说过了,没关系的。结婚的时候没去看望你父亲,现在也是时候了。” 蔺向川语调仍旧没有变化,眼里的高兴和期待并不多。 辛尔一瞬间容光焕发,眼里根本就藏不住一丝喜悦,没注意到他那些细微的表情。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路程有点远哦!” “嗯。”蔺向川眼神幽深,点头。 辛尔满心欢喜,眼里的光很快暗淡下去,“你现在跟我回老家,公司怎么办?程又洲一定会怪你的。” “我会和他们商量的,再说了,问题不大,他们两个完全能够解决。” 有了他这句话,辛尔彻底放心了。 “干脆明天出发吧,我已经订好机票。”蔺向川笑着,眉头却是皱的。 辛福来得太快了,辛尔没有异议。 这天晚上辛尔睡得很晚,一面收拾行李箱,一面和付昭煲电话粥。 她自己的日用品和衣物其实并不多,主要是最近给辛开旭买了不少礼物,不方便邮寄。 天还未亮,辛尔就醒了。 三只二十寸行李箱摆放在玄关处。 为了避免被认作文笛,她特意准备了一袋口罩。 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蔺向川一起吃早餐时,辛尔接到付昭视频电话。 付昭挂念了一宿,总觉得两人回老家过于唐突。 刚重逢也没多久就见家长,这不符合蔺向川的人设。 “果然啊,爱情能够滋润人,高兴归高兴,你可别把心眼都扔了。 趁这个好机会,多观察观察,考核一下蔺向川适不适继续交往。” 辛尔皱皱鼻头。 “记住我的话,别当耳旁风啊。还有,回到老家跟我说一声,顺带帮我给叔叔问声好。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亲自去拜访他。” 辛尔连连点头,“明白,全都记住了。等我回来,我亲自给你做大餐补补身子。” 电话结束。 辛尔确一副天底下最幸福的模样,自然希望这份心情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门铃响了。 来者是严厉,他帮辛尔把行李箱搬到后备箱。 辛尔发现蔺向川只带了一只最小号的箱子。 她外出一两天用这种都嫌小。 对比之下,两人根本就不像是去同一个地点放松旅行的样子。 失望是难免的,辛尔也有表现在脸上。 从繁花十里到天合机场,一路无话。 不是辛尔不想说,蔺向川视线始终落在手机屏幕上忙碌着。 任何一丝动静都会被车内宽敞的空间放大,显得非常突兀。 好不容易等到登机上飞机,座位竟然是分开的,相隔差不多三米远。 辛尔感觉蔺向川怪怪的,见他戴上眼罩睡觉,收回视线,无奈地看向窗外。 白如雪的云层看起来很厚,看久了,她的注意力慢慢转移。 转到了哪儿,本人也不清楚。 今天的天,蓝得格外纯粹,好似汪洋大海。 朵朵白云仿佛从定格画里面偷跑出来,霸占地挤满了头顶的蓝空。 文笛的剧组和隔壁付昭所在等到剧组选在同一地点拍外景。 演员们就位走戏的时候,闲来无事的黄伊时不时用余光去看付昭,等到合适的机会过去打招呼。 话里话外讽刺付昭失去她这个得力助手,沦落成没有发言权的挂名导演。 “也不对,你姓付,负负得正,我该喊你大导演才是。” 末了,又是一通长篇大论的讽刺。 黄伊发觉付昭靠在座位上一句没有回,身子一动不动,心虚地走上前。 “喂,说你几句就……” 手戳了几下都没有回应,黄伊不敢继续说下去,摘下付昭的帽子,大喊: “付导昏倒了,快打急救!!” 不远处,文笛心生埋怨:“她什么时候那么关心那个女人了,奇怪!” 第018章 冤家路窄 在场不少人都在担心付昭,文笛不情不愿地跟在人群后面。 她想不明白,昏迷而已,又没有死,犯不着兴师动众让她们这些演员都停下来。 妆容好不容易才化的,这么一闹,出了汗,待会又要补妆。 黄伊跟着救护车去医院,检查下来,付昭是过度劳累导致的昏厥。 注重营养搭配,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黄伊站在病床旁,自个纳闷为什么要跟过来。 “多谢。”付昭醒了。 “谁叫我倒霉恰好发现你昏倒了,你好生休息吧。” 付昭叫住她:“你讽刺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有些话你说得没错,我有时候是武断了些。 你要是还想当导演,来找我。” 当初黄伊面试被刷下去,付昭觉得她有胆量,也有才华,请她做自己助理。 中间确实有误会,她道过歉,个人也对黄伊补偿一笔钱。 黄伊不愿放下那些恩怨,挺起胸膛: “不用你可怜我,我的艺人目前发展得非常好,李导演都称赞她天生就是演戏的料。” 付昭知道她说的是谁,削尖舌峰: “接地气是好事,但不要连着地府。你们给她树的人设都是无中生有,稍不管教好,她迟早会翻船溺水。” 她亲眼见过文笛醉酒拉住无辜路人发疯,发脾气。 什么温柔可人的仙女妹妹,顶多也就是一个空有华丽外壳的草包公主。 黄伊没听出来付昭是好心劝告,摔门离开。 虽说医生建议付昭住院休养,与其待在病房被护士监视,还不如让她去死。 拔掉针头,她偷摸离开病房,走了没三步就迎面遇到程又洲。 两个病人狭路相逢。 上次付昭急于和辛尔见面,只给程又洲一点颜色瞧瞧。 这次,她二话不说对准程又洲大腿踢过去。 弄得程又洲懵逼之余满脑子都燃着怒火。 “记住,下次看见我最好绕着道走,否则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谁让他把辛尔说成那种为金钱不择手段的女人。 活该。 程又洲不喜欢女人,但也不会打女人,毕竟在医院,他再放她一马。 付昭瞧他那副门缝里面瞧的狗样子,真想直接要他性命。 “你们小两口要吵回家去吵,这里是医院,再闹我让保安把你们送出去!” 两人同时扭头,异口同声:“我们什么都不是。” 付昭对恋爱没兴趣,对狗男人更没有兴趣。 程又洲也是。 护士长不关心他们是什么关系,只要不吵架,一切都好说。 程又洲心情极差,连检查报告也不拿了,掉头走出医院,开车回公司。 看见蔺向川请长假的微信消息,他抓狂地挠头。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话问你。” 陆之行听语气就知道程又洲在崩溃的边缘,语音回复: “我也不知道向川去哪儿了。” 程又洲咬牙锤桌,“算了,你要是现在跟我玩消失,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两个!绝对!” 陆之行非常有远见,把手机放在书柜上播放语音,他比程又洲更想知道蔺向川去了哪儿。 或者说,他带着辛尔去哪儿了? 十点半,飞机落地。 不同常安市,随时随地都可以叫到车。 两人,四只行李箱,走了一路,总算到公交车车站。 头顶着烈阳,辛尔小脸晒得通红,而她只关心蔺向川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或是不开心。 一辆墨绿色的上下层公交缓缓驶来。 蔺向川终于开口:“你先上车,我来拿行李箱。” 车上的乘客并不多,大家看上去也不着急,悠闲自在地聊天,或是阻止自己的孩子调皮。 也有人一直盯着辛、蔺二人,甚至打听他们从哪儿来。 蔺向川没说话,找位置坐下。 辛尔同她寒暄了几句,见好就收。 “你再睡会吧,到了目的地我告诉你。”她说得很小声。 “嗯。”蔺向川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 车厢内总是有人高声畅谈,偶尔伴随孩子的哭闹、尖叫。 这样的场景对辛尔来说,再熟悉不过,担心蔺向川无法适应,偷偷扭头却是发现他的神情相比在飞机上要柔和许多。 转念一想,他现在虽是成功的创业人,从前可不是。 即便是什么不说,她也知道他受过无法言说的苦和委屈。 这一刻,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抚那对皱过的眉头。 “怎么了?”蔺向川口吻生硬。 辛尔被他扣住手腕,“是不是吓到你了?” 蔺向川入眠没多久就做噩梦,没有反驳,舒展眉头,扣手的力度变成了握住,“还要多久才到?” “大概半小时吧。”辛尔感觉挺对不起蔺向川。 “没睡好,心情有些差。惹你不高兴就发泄出来,不要憋着。” 说话间,蔺向川拖过辛尔左手放在自己胸口,重新合上眼,“靠我身上睡会。” 辛尔照做,她就知道蔺向川对自己的冷淡一定是有原因的。 公交车到站——溪水镇,东坡路。 辛尔没有告诉辛开旭回家的事,长长的路望不到尽头。 好在她认识的阿崔婶子和候叔经过,她和蔺向川可以搭乘顺风车回家。 红色电动三轮车噪音不小,婶子说笑的音量更大。 蔺向川侧目观察辛尔同老乡说话的模样,找不到一丝矫揉造作。 无论是大都市还是乡镇,她笑起来的样子,比头顶的蓝空还要纯净。 “你对象越瞧越俊呢,多大年纪啊,干什么的?父母在做什么啊?” 辛尔知道阿崔婶子纯碎是热心肠,偏头看向蔺向川,见他淡淡敷衍几句,婶子脸上的期待明显减少,忙说: “我男朋友不太会说话,阿崔婶子,你女儿今年毕业吧?” “是啊,不像你脑瓜子聪明,眼瞅着马上就要考试,心思还在耍朋友,我也懒得管了。” 候叔补充:“小辛啊,这次你回来打算待多久啊,要不,你给笑笑补补课吧,咱们多付一倍的钱,行不?” “叔,这不是钱的事。您先和笑笑商量,决定好再来找我。” 一瞬间的事,蔺向川在阿崔婶子脸上看见了恼怒和狂喜,再看辛尔,比他们还要高兴呢。 他好像被感染了,嘴角自然上扬。 第019章 初次见家长 溪水镇,“人”如其名,田野和小溪随处可见。 不管走到哪儿,风都会把沾有初夏青草和土地的独特气味送到每个人鼻尖。 一排排红屋顶镶嵌白瓷砖的二层小洋楼,整整齐齐建在一片绿色之中。 蔺向川一眼便是喜欢上这里。 辛尔没功夫欣赏家乡的变化,极力婉拒阿崔婶和候叔塞来的学费。 “反正你爸也不在家,你们大老远跑回来,去我家坐坐,婶子给你做红烧肉。” 盛情难却,辛尔置放好行李便带着蔺向川去做客。 看得出来,夫妇对室内装修花了心思,可爱的田园风,整洁又漂亮。 阿崔婶子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候叔给蔺向川安利他喜欢的茶叶,还时不时去厨房催。 辛尔看不下去,要去帮忙,结果被赶出来。 “开饭啦,老候你快来端菜。” 阿崔婶子手握冒着热气的锅铲,洪亮的声音无不是欢喜,红扑扑的脸蛋布满笑容。 红烧肉,肉沫烧茄子,凉拌海带丝,番茄鸡蛋汤。 “小蔺啊,小尔跟我说你吃不了辣,我就一根辣椒都没有放,你快尝尝。” 蔺向川被热情包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吃到嘴里的农家菜,别有一番滋味。 “喜欢不?” 阿崔婶子看见蔺向川笑着点头,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面。 “喜欢就好,多吃一点啊。” 吃饱喝足,辛尔带着蔺向川回到家,冷冷清清。 别人家的房子不是重建就是精装修,辛尔发现父亲的不是。 家里一如既往是水泥地。 手掌大的白炽灯看上去有一定年纪,光线填不满整个屋子。 客厅、厨房还有楼下卧室,没有一丝变化——本就旧了的东西愈发破旧。 除了辛尔的房间,其余的空房间不知落了几层灰,进门开窗也会连连咳嗽。 未回家的半年突然变得好长。 原本想着去修车店找辛开旭,现在辛尔改变主意,她和蔺向川出门购物。 新修的路平整、宽敞,两旁种的紫薇葱葱郁郁。 走了近十分钟才看见杂货铺,辛尔拿了一板鸡蛋、挂面、香肠和佐料。 “老板,结账。” 话音落,蔺向川往贴满四大天王的玻璃柜台上放上毛巾、牙刷之类的生活用品 辛尔以为他没带,没说什么,递出手机。 “我来付。”蔺向川抢着付款,动作麻利的把东西放进辛尔带来的帆布袋。 “我们时候去见伯父?” 辛尔感觉蔺向川似乎挺期待看见自己的父亲,双手搭背后,“等我爸回家吧,我打算给他做晚饭,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 “早晚都要见,紧张只会自乱阵脚。”蔺向川边说边给把辛尔拉到自己右手边。 “我爸爸思想还是比较传统,见我带你回来,怕是会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会说我们先拼事业,你顺着我的说就好,我爸会理解的。” 话虽如此,蔺向川看得出来,辛尔是想结婚的。 “好。” 辛尔胡乱地点头,笑着笑着,嘴角一点点垂下去。 “伯父喝酒吗?” 蔺向川听到答案,折返回杂货铺,买了酒和奶油味花生。 “你…… 辛尔刚张嘴就被蔺向川打断:“放心,自有分寸,不会让伯父喝醉的。” 天不知不觉就黑了。 辛尔和蔺向川一起准备晚餐,临近七点,门外响起了电瓶车停放的动静。 辛开旭抽出车钥匙,下意识拿上家门口摆放的干拖把,一瘸一拐地朝着亮着灯的家走去。 “爸!” 辛开旭手一松,拖把落在地上,就算女儿抱着自己他也还是不敢相信。 “爸,不好意思,回来也没告诉你一声,晚饭已经做好了,快进屋吃饭吧。” 辛开旭一早就饿了,可他现在不着急吃饭,仔仔细细望着自己女儿,激动的颤音说着她瘦了。 也好像在问,你是不是受苦了? 辛尔搂着辛开旭手臂,“爸,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体格,吃不胖。快进屋吧。” 但愿如此吧,辛开旭抹掉眼角高兴的泪,跟着女儿进屋。 蔺向川已经帮忙把三人的米饭盛好,见到长辈忙打招呼: “伯父,你好,我是蔺向川。” 辛开旭能够从女儿眼神里面读懂他的身份,转惊为喜,连连点头。 三人几乎同时坐下。 辛尔不断给父亲夹菜。 辛开旭怕蔺向川不自在,看向他的每个瞬间都是笑容满面,实际上不自在的人是他自己。 女儿头一次带男朋友回家,他不知道如何招待。 家里也没收拾,懊恼极了。 再看蔺向川,辛开旭心中升起一股疑惑,好似见过他,但又想不起来,张嘴要说话,一时忘记名字。 辛尔小声提醒。 “小蔺,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千万不要客气。” 蔺向川颔首笑道:“我会的,伯父。” 饭桌上的气氛和谐、融洽。 蔺向川主动要求洗碗,辛开旭硬是不同意,非要亲自洗才肯罢休。 “洗澡水我已经烧好了,热水瓶放在洗手间。累了一天,你先去洗澡。” 辛尔拉着蔺向川来到简陋的洗手间门口,继续说: “家里没有热水器,如果不习惯,我带你去隔壁阿崔婶子家去洗澡。” “没什么不习惯,这里挺好的。” 辛尔听到父亲喊自己,加快语速:“去吧,有什么事喊我。” 蔺向川收回目光,回房间拿上洗簌包重新进浴室。 与此同时,辛尔说不过父亲,只能够按照他的意思,把老人家一直舍不用的褥子给蔺向川铺上,新枕头,新被子。 “爸,我之前买给你的那些被子呢?”辛尔忍不住问。 辛开旭避开女儿的视线,絮絮叨叨说着房间内有蚊虫,转身要去楼下拿蚊香。 “爸,你女儿现在有足够的赚钱能力,我拜托你对自己好点,不要再把我给你的东西卖掉换钱!” “您一直不愿意搬到常安和我一起住,我理解,你这样做,只会让我难受,您知道吗?” 辛开旭担心女儿赚钱辛苦受累,节约一点就是一点,等他死了,全都留给她。 蔺向川听到父女争执,收回脚折路要下楼,无意踢到楼梯栏杆。 第020章 越努力越幸运 辛开旭跛着腿去关心蔺向川,怕这孩子的脚踢伤了,好在无事。 气氛微妙。 他找借口扶栏杆下楼,蔺向川帮忙搀扶,等他再上楼,发现辛尔红着眼叠被子。 “伯父有他自己的考虑,你别太难受。” 如果辛开旭为自己考虑,重修房子,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的话。 辛尔也不会如此憋屈。 从前笑着劝说,不过是竹篮打水,她这才红着眼,恼着脸。 “穷人家的孩子最明白没钱是什么滋味,我拼了命地读书……” 她毫不遮掩地说着自己的雄心壮志,想要一手撑起这个单亲家庭。 大概是很少同他人说起自己的家庭,辛尔表情有三分不自然,而且这家也变得陌生了,毕竟不是天天都会回来。 待辛尔离开。 蔺向川这才正式观察这间小小的,方方正正的房间。 有一股淡淡柑橘芳香剂的香气。 每一处都一尘不染。 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是辛尔房间,蔺向川扫视时,不会把塞满原木色书柜里面的教科书、试卷与她联系在一起。 书桌上摆着书,床头柜上也是书。 连床底都是满满当当的书,其中也有小说。 蔺向川躺在床上,双脚露在床尾之外,他也不介意,望着天花板,发现一行手掌大的红字。 它们规规整整地写在圆形灯罩旁边:越努力越幸运! 记忆未经允许,波涛汹涌地涌现出来。 初见时,他23岁,辛尔20岁。 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让他们在广场上相遇。 辛尔摘下玩偶头套,拧着兔子湿答答的两只耳朵。 数十只五颜六色的气球被风吹走,她努力去追,跳着,跑着。 直到看不到气球的身影才放弃,满面愁容也遮盖不住她姣好的五官。 一对父子随后也来避雨。 他发现辛尔在小男孩看向她时,露出比向日葵还要灿烂的笑容。 好似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他也是如此,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她一直都在努力努力再努力,不管是学业还是生活。 思绪还在漫无目的地游行,想打断都不行。 他合上眼不知不觉睡着,久违的放松让他的生物钟自动往后延迟。 窗外天色并不明朗,远空也没有白云。 很容易让人觉得天还没有亮。 蔺向川醒来时,电风扇发出“嘎吱”的动静工作着,他顺手给关了,发现窗外吹来的风是热乎乎的。 门外有人走过,他知道是辛尔。 “早呀,昨晚睡得还好吗?” 辛尔一身宽松的运动装,还穿着围裙,小脸热得通红。 “挺好,你拿着灯泡去哪儿?” 辛尔指指自己房间的隔壁,“那屋的灯泡坏了,我去换一个新的。” 话音未落,她手里的灯泡就被蔺向川拿走,眨眼的功夫就安装好了。 家中只有两人,辛尔活动了一早上,跟着蔺向川一起又喝了一碗小米粥。 “外面已经下雨了,伯父带雨披了吗?” “带了,”辛尔发现蔺向川仍盯着门外,“等天晴我带你出去转转,有几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周边很是安静,只听得到雨声。 辛尔解释,溪水镇下雨天就是摆烂的日子,天大的事都不算事,窝在家里睡睡懒觉,追追剧。 正说着,隔壁阿催婶子带着她女儿笑笑来了。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你大胆地补课,她不听就打。 怎料到,笑笑的注意力在蔺向川身上,直截了当地问他什么时候和辛尔结婚,两人怎么认识的、做什么生意的…… “我去找伯父,有事给我打电话。” 蔺向川冷着脸走的,背影还在拐弯处,笑笑就拉着辛尔劝: “辛尔姐,那男的看起来不太靠谱啊。听我妈说,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光好看也没用呀。 上门见家长好歹也要送礼吧,看他一身名牌,怎么好意思空手啊,我爸当年……” 额,阿催婶怎么什么话都跟孩子说。 此时,蔺向川撑着雨山,边走边问,来到一间修车店门口。 店铺招牌上的字已经看不清原样,只能够勉强认出辛这个字。 辛开旭没想到蔺向川会一个人找来,忙不迭放下手里的工具,“找我有事?” 蔺向川摇头,快速扫看了一眼,目光落在辛开旭沾满刺鼻机油的粗糙手上。 见状,辛开旭有意无意地藏起自己的手。 “也没什么事,想过来给伯父帮帮忙。” 蔺向川本身懂一些修车的技术,辛开旭再一点拨,操作起来很顺畅。 辛开旭拧开茶杯喝了口水,望着蔺向川侧影,“还是我来吧,衣服弄脏了不好洗。” 声音从车底飘出来:“伯父,我不介意这些。” 话匣子已经打开了,辛开旭顺势问: “你来这里,父母都知道吗?” 蔺向川右手一顿:“他们很早就去世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辛开旭咂咂嘴,连呼吸都变重了。 辛尔从小就缺少母亲的关心,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给一个原生家庭美满的男人。 可他也看得出来,辛尔有多喜欢蔺向川。 “可怜孩子。”辛开旭也是发自内心同情他。 “伯父不问问我从事什么工作,和辛尔认识多久了?”蔺向川主动发问。 辛开旭自然关心,但这些事他觉得辛尔都会说的,没必要背着女儿问。 “看得出来,你工作很好,很会赚钱,我家小尔也不差。 我这个当爸的只有一个要求,真心实意地对我女儿就好。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够看出来,问还是不问,没什么区别。” 辛开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伯父,我和辛尔都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这种心情您应该明白。” 蔺向川从车底挪出来,起身看向辛开旭继续补充: “如果您不同意,先别着急反对,我和辛尔重新和好不容易。” 辛开旭大惊,他从未听女儿说起蔺向川这个前男友。 “还有,”蔺向川看向辛开旭的跛腿,“这条腿动了两次手术,也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伯父抽个时间,让我和辛尔带你去复查吧。” 辛开旭知道女儿也不像是把这种事往外说的性子,面色复杂,心中更是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