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即流放?医术在手,暴富我有》 第001章 穿越即流放 她温云昔,一个吃百家饭长大,兢兢业业全年无休的打工人。 今天终于干废上司,荣升五百强企业的销售总监。 接下来本该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 “嘀咕什么?!还不快走,要不是你们这群杀千刀的瘟神,老子也不用受这活罪!” 温云昔被鞭子抽得一激灵,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句,拖着镣铐就朝前跑。 该死的药神系统! 不早不晚,偏偏在她志得意满做就职演讲时将她抓来。 为了升职,她足足奋斗了三年啊! 破系统还一直加载中,根本沟通不了。 别人穿越是王孙贵胄,她穿越是流犯。 还是个全家都被砍秃噜了的女流犯。 女、流、犯! 想到这里,温云昔又抓了把泥灰往身上抹,将头发挠得更蓬乱,确保自己脏臭得入不了别人的眼。 才走了半程,流放的路途还远着呢。 温云昔抬头远眺,三百多个流犯和八十多个差役,将队伍拉得很长。 前段是领头的差役,中段是带着镣铐的流犯,她走在队伍末端,身后还有推着板车的差役,车上装着所有人的口粮。 队伍气氛很沉重,时不时能听到模糊的哭声。 这也不奇怪。 徒步三千余里去未开化的西南蛮夷之地,翻山越岭九死一生,即便到了澜州,会遭遇什么也不敢想象…… “咕噜”一声响。 温云昔摸了摸痉挛的肚子,从日出走到日头偏西,她这具身体还没吃半点东西呢。 对了,这姑娘腰带里还藏着半块饼子。 温云昔乐滋滋地掏出来,也不嫌弃饼子小,张嘴就咬了一口。 又硬又霉,这也是人吃的? 虽这么想着,从小饿肚子长大的温云昔还是强咽了下去。 有得吃总比饿肚子好。 正准备咬第二口,眼前突然出现个半透明的光屏,上面显示出一行字。 【药神系统加载完成,请宿主接收新手大礼包。】 屏幕上出现个红色锦囊,看起来只有半个拳头大小。 大、礼、包?可真够大的。 温云昔没有点开,在脑中严肃道:“放我回去!” 【无法满足宿主要求,请宿主接收新手大礼包。】 温云昔咬牙,握了握拳,换成哀求的语气:“求你们放我回去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她们离不开我啊。” 【检测到宿主独身,请宿主接收新手大礼包。】 温云昔:“……” “系统,我完全没回去的可能吗?” 【宿主可用积分兑换穿越之门道具,请宿主接收新手大礼包。】 有办法就好,温云昔松了口气,手指点在锦囊上。 光屏界面刷新。 左边是她的照片,照片下面显示着她的个人属性: 【智力:4】 【精神:5】 【速度:2】 【力量:2】 【防御:2】 属性下面是她所拥有的物品情况: 【剩余积分:0】 【续命天数:2】 【库存药材:0】 【医学书籍:0】 【学习技能:0】 【系统道具:0】 温云昔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右边是系统商城,分为药材、著作、技能、道具四个栏。 温云昔直接点开道具栏,迅速下拉查看。 道具是按积分排列的,前面一堆五花八门的药丸,直到底部,她才看到穿越之门。 上面如此介绍着:使用此道具可以自由穿梭各位面,需十亿积分兑换。 温云昔张了张嘴,手中的饼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十亿积分?! 她活了二十三年,还没赚到一亿货币呢,现在让她赚十亿积分? “系统,你坑我!” 【请宿主保持积极进取心态。】 温云昔:“……” 她深吸口气,先看看积分赚取方式,兴许比赚钱简单很多呢…… 刚这么想着,光屏上就显示出一行字。 【治疗并获得患者感激,可增加一积分。】 温云昔忍无可忍,怒道:“我一生物专业毕业的销售人员,你让我靠治病赚积分?!!!” 【宿主只剩两日生命,请尽快赚取积分兑换续命天数。】 温云昔按着突突直跳的额角,平复心情后问:“新手大礼包呢,我要使用。” 【新手大礼包为两日续命天数和速度力量防御属性各加一。】 【现在已经是附加后的结果,请尽快赚取积分兑换续命天数。】 两句话刚显示完,光屏就消失在温云昔眼前。 “你……算你狠!” 骂归骂,温云昔还是想起对策来。 系统不可能不给她活路,肯定有什么漏洞是她可以钻的…… 温云昔的目光慢慢定在一丛植物上。 有了! 这晚,如往常一样,流犯们领了各自的霉饼子,挤在旁边看差役们生火做饭。 闻着白米饭的甜香,发出阵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温云昔却顾不得那味道,双眼紧紧地盯着烧火的差役,直到确认他将一把干树枝塞火塘,才终于放心地低下头。 “咳咳咳……咳咳咳……” “这什么味道?怎么这么刺鼻!” “张二,你烧了什么?火怎么变绿了!” 差役那边先是传出剧烈咳嗽,接着就是一阵怒骂慌乱。 即便扑灭了那火堆,绿烟仍久久未散。 温云昔悄悄挪动位置,将自己移到队伍边缘,深吸口气大喊起来。 “糟了,那是七日断肠草,闻不得,快跑啊!” 少女声音尖锐沙哑,破了的尾音中带着浓浓的惊惧仓惶,瞬间传到所有人耳中。 七日断肠草?! 即便没有听过,但这名字就够让人恐惧。 一时间,原本还偷偷看差役笑话的流犯们也慌乱起来,尖叫着就往后逃去。 差役们也顾不得流犯,他们方才离绿烟近,早就将烟闻了进去,也纷纷跟着跑起来。 “站住!咳咳咳……要命的都给我停下了……咳咳咳……” 温云昔闻言立即抱头蹲下,看着黝黑高壮的差役头领冲过去对着逃跑的人猛抽鞭子。 “哎呦,蒋头领,打错了,是我张二啊。” “打的就是你们这群瘪犊子,流犯跑了都不知道抓,要你们来干什么!” “……” 温云昔蹲在原地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差役们将流犯都押回来,才慢慢站起身。 啪地一声,鞭子狠狠打在她旁边的地面上,溅起的泥沙砸得她小腿生疼。 “你方才胡喊什么?!找死是不是!” 第002章 她是大忽悠 “我没有胡喊。” 即便被凶神恶煞地瞪着,温云昔也半点不慌,她仰头与蒋头领对视,眼中的神情真挚坚定。 “我外公教导我医者仁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惨死。” 哗地一声,刚安静下来的队伍又慌乱起来。 “都安静!”蒋头领回头怒喝众人,又抓着温云昔的领子将她整个都提了起来。 “你敢诅咒我!” 即便勒得快踹不过气,温云昔仍旧淡定,她抬手指往蒋头领的肩夹处虚点了点。 “你自己按按升吞穴,如果感觉到小腹坠痛,那就是中了七日断肠草的毒。” 蒋头领半信半疑地放开温云昔,往自己升吞穴上一按,神情巨变。 温云昔垂眸挡住眼中笑意,成了! 不出所料,当蒋头领在队伍中询问一圈再回来时,态度已经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咳,丫头,不,温姑娘,方才得罪了,你有什么医治办法吗?” 温云昔没有立即答话,她在众人希冀的目光中走到路边四处查看,直到蒋头领忍不住催促时,她才摘了片叶子给大家看。 “毒和药往往相伴而生,这兴林草配着我的指法,每日一次,连续十四日,就能解毒了。”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虽说流放澜州本就生机渺茫,但谁也不想死,更何况是中毒惨死。 温云昔一套组合拳下去,成功将整个流放队伍都忽悠瘸了。 一个时辰后,她端着碗白米饭,听着脑中接连响起的积分到账提示声,笑意怎么再也压不下去。 十亿积分又怎么样,她温云昔字典里可没有放弃这两字。 流放就流放,搏一搏,照样能升官发财! “温姐姐,你这饭闻起来真香啊,好吃吗?” 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在温云昔身边响起,打断了她的热血激昂。 温云昔抬头看去,只见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姑娘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 温云昔:“……” 她挪了挪腿,背过身去继续吃。 “我用这饼子跟你换口饭,可以吗?”一块只剩半边,还被咬了口的干饼子递到温云昔眼前。 嗯,很熟悉,就是她下午时掉的那半块。 温云昔只看了饼子一眼,就继续吃了起来,还是没搭理小姑娘。 “晚上捡柴时,我就在你旁边,看到……” 不等小姑娘说完,温云昔就将剩余的半碗米饭塞小姑娘手里。 算她狠! 听着身后传来的低哑笑声,温云昔撇了撇嘴,个小丫头片子,给她等着! 睡觉前,温云昔点开系统面板,剩余积分已经由0变成了134分。 虽然“治”了四百多人,但能获得三分一的“患者”感激,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 万事开头难,就跟销售一样,后面建立更多信任,积分只会越涨越快。 接下来的五日,温云昔继续忽悠,每日给人按压手腕内侧,日进账积分不断递增,已经累积到上千积分。 她也没闲着,从系统中兑换了包括妇科在内的各科初级技能,日以继夜的学习。 差役们看她整日顶着憔悴的黑眼圈,还以为她为了救治他们费尽心力,将她安置在了推车上,连路都不用她走了。 这日午时,烈日当空。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高耸崖壁,满脸惊惧。 灰白峭壁垂直着,硬生生在崖壁上凿出的窄道彷如只容得下一只脚,旁边还是遍布乱石的山谷。 入目无半点绿色,七月的热气蒸腾着,却让人只感觉到寒冷。 推板车的差役早知道还有这关,一行到崖壁下就将物资往本身背。 蒋头领也带着其余差役给男流犯们挨个解开木枷。 有人大叫着往后逃,被蒋头领追上去一刀砍下了头颅。 他举着头高声道:“排队,一个个走,谁敢逃,这就是下场!” 说完,他甩开还圆睁着眼的头颅,走到了最前方。 温云昔看了眼那头,跟着推了她一路的差役排进队伍。 逃?能逃到哪去? 从流放开始,他们就只剩下前行的选择。 几百人间隔两三丈的距离,一个接一个地踏上窄道,紧紧扒着崖壁,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温云昔也跟着踏了上去,刚走出几步,就听到有人尖叫一声,接着谷底就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她下意识地朝谷底看去,只见乱石中满是散落的陈年碎骨,远处那抹鲜红更是刺得她眼疼。 队伍停顿了会,又继续前行起来。 但刚行出不足百米,又接连响起两声尖叫。 这声音彻底激起了众人心底的恐惧,队伍中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有差役怒喝:“继续往前走!” 但他话音刚落,自己似乎气急踩空,也跟着掉下了山谷。 哭喊声更加激烈起来,前面有人甚至想往回走,可如今大家都卡在崖壁上,怎么可能还回得了头。 风越来越大,众人的哭声在山谷中回荡,其中仿佛还夹杂着其他,听得温云昔头皮发麻。 “闭嘴,谁敢滞留,我砍了谁脑袋,继续!” 直到前方传来蒋头领的吼声,众人才慢慢冷静下来,渐渐恢复了前行。 温云昔松了口气,方才那动静,足足掉下去几十个,再慌乱下去,恐怕再死百人也收不住。 本以为可以就这样顺利通过绝壁,哪曾想,又有人掉了下去。 那妇人就隔着她六七个人,掉下去时的惊叫声还在回荡,人就已经在谷底四散开来,好好一个人,瞬间摔成了几十份。 “呕……” 温云昔迅速转开视线,还是被那些内脏刺激得胃部抽搐。 此起彼伏的干呕声中,男孩的哭声异常刺耳。 “娘,你放开我,我要下去找我娘!” “你别动啊,我抓不住了,我真的要抓不住了!” 是个小姑娘的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正拽着小男孩不让他跳崖。 “他要跳就让他跳,你们别停那里了好吗?我不要继续待这里,算我求你了……行行好吧” 小姑娘身后的妇人大叫着,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 眼见前面的人越行越远,他们却被两个孩子挡着,被堵着的人暴躁起来。 “啊啊啊!干脆谁都别活了!” 妇人疯狂大吼起来,情绪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第003章 怪虫袭击 千钧一发之际,温云昔大喊道:“等等,都别动,给我点时间!” 喊完这句话,趁着自己还没后悔,她赶紧滑下岩壁,抓着窄道边缘用手一下下往前挪。 温云昔瘦弱的身体在狂风中晃荡着,手却紧紧抓着崖壁半分没有松懈。 她的指甲因用力过渡而裂开,鲜红顺着手指往下,飘落到她额头在顺着滑下嘴角,尝了满口腥咸。 后段的几人被她的行动震惊,方才还焦躁得破口大骂的人渐渐安静下来。 终于行到男孩脚边,温云昔小心翼翼地爬到他前面,一句话都没说,撕下囚服衣角就将挣扎着的男孩绑自己胸前。 结果刚转身去抓岩壁,背上就趴了个人。 “下去!”温云昔咬牙。 小姑娘有气无力地道:“我方才费了太大劲,已经抓不住崖壁了。” 温云昔:“……” 她后悔了,真的! 两天后,看着前面一大一小两孩子,她更后悔了。 坑了她半碗米饭并让她背了一路的小姑娘名叫秦钰,今年十二岁。 和她一样,家里也是因六月初那场叛乱获罪,父兄被砍了,女眷们听说要流放澜州纷纷上吊自杀,只剩这么个小姑娘孤身上路。 她之前就躲着这姑娘,没想到还是被缠上了,骂都骂不走那种,根本无法。 至于那个小男孩,也问清了情况,名叫刘乐,今年才四岁,跟着母亲流放,结果母亲摔死在谷底,她既然救下来,总不能任这孩子自生自灭。 算了,人多也热闹,反正以后也得雇工。 “云昔姐姐,我肚子饿。”衣角被人晃了晃。 温云昔低头对上小男孩可怜兮兮的视线,立即转了开去。 “那就饿着。” 看她也没用,她也饿,她昨天只吃了半块干饼子,今天还没吃呢。 这鬼地方,到处都是灰白石头,连根草都找不到,她去哪刨吃的。 要不是她跟差役们混得熟,半块饼子都没有。 她昨天可看到了,其他人就分到两指宽大小,塞牙缝都不够。 想着想着,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原地休息,不准大声说话。” 蒋头领抓着鞭子从队伍前段走来,声音一改往常,虽然语气仍然凶恶,却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人似的。 温云昔站石头上往前远眺,只见荒凉天际,有面赭色旗帜正迎风飘扬,金线绣成的“临”字苍劲磅礴,在烈日下熠熠生辉。 待蒋头领离开后,温云昔小声问身后的差役,佑朝什么时候多了个临王。 差役愣了下才低声道:“难怪你不知道,温家当时已经被下狱了。” 他左右瞧了瞧,将声音压得更低,“三皇子逼宫的事你知道吧,听说就是被九皇子,也就是现在的临王阻止的。” 温云昔点点头,旁边凑过来的秦钰也跟着点头,他们这批流犯,其实都是站队过三皇子的官员家属。 自然对三皇子逼宫失败的事了解得多些。 “说起咱们这九皇子啊,也是倒霉的,出身时就赶上北狄犯边,一岁生日宴上又接到他外公言将军战败的事,最后咱们割地赔款跟北狄求和。” 可能世人都喜欢八卦,看两个姑娘听得津津有味,差役兴致更加高昂起来。 “这不就被传为不详了么,一直就不受皇上待见,听说国宴都不许他出场,但九皇子才高,十岁时得太傅写文章表扬,结果你猜怎么着?” 两姑娘齐齐摇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表叔的堂姐的二儿子在宫里当差,他说皇上一看到那文章就将九皇子撵出了皇宫,随便赐了个府邸,也不准他再入学。” 温云昔摇摇头,这九皇子可能不是亲生的。 难怪原主记忆里没什么九皇子的消息,都被厌弃成这样了,可不得深居简出窝着么。 秦钰见差役又停了,急切地追问道:“那他怎么还能阻止到三皇子?” 差役摇了摇头,摆头道:“这消息还没传开呢,我离开京城时,还没听说到。” 几人又低声瞎聊了几句,就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 温云昔是被吼声吵醒的,她皱眉睁开眼,就看到之前还跟她聊八卦的差役正往悬崖下跳去。 “你干什么?!” 温云昔朝差役扑过去,奈何晚了一步,连衣角都没有抓住。 她茫然地趴地上往下看,差役已经摔得四分五裂。 什么情况? 她正疑惑,前方队伍就传来更多喊叫声。 “快逃啊,有老虎!” “呀,那里有只兔子!” “娘,你别上吊啊!” “快,保护王爷,有刺客!” 温云昔:“???” 什么情况?都疯了吗? 这种全是石头的山崖上,哪来的兔子老虎?! 莫非……这些灰白石头有什么辐射? 温云昔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去过将刘乐绑在了自己背上。 “小乐,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动。” 想了想又对秦钰道:“还有你,也牢牢跟着我,感觉不舒服就叫我。” 秦钰点点头,刚想去拉温云昔的衣角,眼前一花,整个人就愣住了。 温云昔没等到小姑娘动作,疑惑地转头看去,只见小姑娘双眼直直地看向右前方,大眼睛里满是泪水。 “小钰?你怎……” 她话还没问完,就看到小姑娘朝悬崖方向跑去。 温云昔拽着她的后领子就是狠狠一巴掌,却根本没有将人打醒。 这太不对劲了! 绝对不是石头的问题! 温云昔将秦钰压在地上就开始扒她衣服,双手在她脖颈肩膀处仔细摸索。 等等,那是什么? 温云昔定睛一看,只见秦钰脖颈处的皮肤里有条黑色细线,正缓缓朝她头皮中爬去。 “小钰,忍着点。” 温云昔当机立断,手指朝那处用力抓去,逮着那根细线就甩手扔了出去。 果然没错,这些人都是被虫侵入了身体! 那虫在地上动了几下,就被温云昔用石头砸烂。 “没事了吧?”温云昔将小姑娘从地上拉起来,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 秦钰心有余悸的点头,她方才其实有感觉到一些,但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你帮小乐仔细检查一下,我去前面找蒋头领。” 第004章 救活临王 蒋头领正忙得焦头烂额。 就这么点时间,不仅流犯死了五六十个,连他手下的差役也死了近十人。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绑了十几人,还会死得更多。 听温云昔说是虫子入脑后,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事太邪乎,他都以为是鬼怪作祟了。 那才是真无法。 “彭三,你去跟临王那边通个气,张二,你跟着温姑娘,一切听她安排。” 温云昔很快就将人组织起来互相检查,还让人燃起火把,将逮出来的怪虫烧死。 至于那些被蒋头领绑起来的人,因为无法跳崖,此时已经自己将头在石头上撞破了。 “温姑娘,怎么办?” 张二看着其中一个稍显稚嫩的面孔,鼻子有些发酸,这少年前两天还说押运完这趟,就能娶他心心念念的青梅了。 哪知……唉…… 温云昔也叹了口气,帮他们将眼睛合上,“扔崖下吧,跟大伙一起,没那么孤单。” 前方,临王队伍。 “快,快把大夫叫来,王爷又毒发了!” 刘总管刚确认临王身上没怪虫,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他身体瞬间变得冰冷苍白。 结果他没等到大夫,只等到了同样焦急惊惶的方统领。 两人面面相觑,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懂了。 刘总管不死心地问道:“都死了吗?” 方统领没有回答,他看了看软轿上冻得嘴唇惨白的临王,急得在轿外来回走动。 怎么办?荒无人烟的鬼地方,哪去找别的大夫? “姓刘的,你当初怎么不多带几个大夫随行!” 刘总管也顾不得跟他解释,带三个大夫已经是极限,再多就会被御史上书,又会惹皇帝陛下不高兴。 看临王已经冻得嘴唇发抖,他连忙又给多盖了两张狐裘,还交代人去拿汤婆子。 “混账!”方统领恶狠狠地踢着地上的石头撒气。 刘总管知道他在骂谁,其实他心里也在问候着。 哪有这么当爹的,处处苛待也就罢了,明明救驾有功,却暗中下毒,连造反的三儿子都能封到北境,他们王爷却只能去澜州那个蛮夷之地。 明明有海道可以安全到达,却硬逼着王爷拖着病体走流犯行的陆道。 根本就是想他们王爷死在半途! “来人,将那三个大夫的药箱都拿来。”方统领突然喊道。 直到发现方统领将临王的手臂拉出被子,刘总管才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你也疯了不成?!” 刘总管扑过去阻拦,被方统领一脚踩在地上挣脱不开。 方统领将刀在火上烤了烤就用力往临王手臂一划,本该喷涌的场景却没有出现,伤口只缓缓淌下些血来。 怎么会?! 血都冻这样了,临王还有救吗? 要是临王出了事,言妃那边该如何交代…… 与萎靡的方统领不同,刘总管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后面跑去。 温云昔几乎是被刘总管扛到软轿前的,她本来还有些在状况外,一看到那只手臂的情况,立即明白过来。 这人寒毒发作,必须急救! 她扑到软轿上就迅速扒拉起来,“拿最长的那根银针给我,快!” 刘总管心中一喜,踢开轿旁跪着的方统领,迅速抽出银针递过去。 能用针灸,医术肯定不会差到哪去! 温云昔只在系统中学过初阶针灸课程,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既然遇到了,自然得尽全力救人。 此人浑身冰冷血液凝结,恐怕不只是寒毒,可能里面还掺杂了尸毒,这种毒即痛苦又难治,发作起来更是难处理。 如果是中医界的传奇针法烧山火,说不定能压制些时日,可那是中阶针灸技能,她现在还不会。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活血? 温云昔点开系统面板,积分剩余2342分,够了。 她迅速购买了补血丸、生肌丹、消炎粉以及止血粉。 “系统,再帮我兑换二十只水蛭。” 刚扣除960个积分,这些东西都出现在了她的腰带中。 温云昔抓起装水蛭的竹筒,深吸口气,专心抢救起来。 半个时辰后。 软塌上的俊美少年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哎呦,我的王爷啊,你可算是醒了,真是急坏老奴了。” 刘总管笑着抹眼泪,忙吩咐侍卫去拿茶点。 宣临刚要起身,就被一道声音喝止,“你先别动,再等半个时辰。” 听到这话,宣临没有继续起身,放松身体又躺了回去。 他目光下垂几分,与温云昔的视线对了正着。 宣临:脏乱狼狈的流犯,却有双黑亮璀璨的眼睛。 温云昔:俊美清贵的王爷,却有双温和睿智的眼睛。 “多谢……姑娘。”宣临声音暗哑艰涩。 温云昔收回欣赏的目光,低头拱手道:“民女温云昔,见过临王,非民女之功,实乃临王万福。” 也不知道她这话学得像不像。 其实,按原主的记忆,此时应该是行跪拜之礼,但她并非古人,让她无缘无故跪人,实在难以做到。 温云昔,温侍郎家的女儿吧…… 宣临轻轻闭眼,将眼中的情绪掩去。 眼前这姑娘,可不像个养在深闺的闺秀,她的医术又是哪学来的…… “赏。”宣临没有睁眼,又轻轻吐出这么个字来。 温云昔明白他如今的身体情况,也没在意,说了句晚上再来针灸,就跟着刘总管离开。 佑朝现在是稳定,奈何如今的皇帝脑子有坑。 九个皇子,既无嫡长,又都正当年,即便最小的九皇子也已十七岁,此时如何处理帝位争夺是重中之重,三皇子逼宫就是最好的例子。 偏偏老皇帝先立大皇子为太子,后将八个皇子都封王封地,甚至让他们立即就藩。 他是想让九兄弟打擂台吗? 谁兵强马壮,谁就是最后的皇帝? 她敢肯定,那位太子已经开始谋划削藩,一继位,必定磨刀霍霍向兄弟们。 藩王们也不傻,即便是如今无权无势的九皇子临王,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到时天下纷争,众王争霸,站队就成了必须,没人能独善其身。 也许,临王也发现了,此时去澜州韬光养晦才是上上之策。 让外面那些权势滔天的王爷们先互相消耗,再一举出州夺江山,坐收鱼翁之利。 至于她温云昔,自然是做那吃鱼的人。 第005章 雾林惊魂 想象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未来有再多可能,她也还在流放途中,还得照顾一大一小两孩子。 “云昔姐姐,昨天那肉饼还有吗?” 被小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温云昔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我今晚再带些回来。” 她现在每日都会去临王那边诊治,能拿些食水回来。 “温姐姐,我想吃绿豆糕。” 温云昔深吸口气,她是造了什么孽啊,救了两小祖宗回来。 等到了澜州,一定要加倍奴役回来! 想到这里,温云昔唤出系统面板,先看到剩余积分1574,又去看自己的属性面板,并无变化。 “系统,我这智力能用哪个道具提升?” 【智力和精神无法改变,宿主智力中上,精神顶级,已超过半数任务者,请宿主保持自信。】 不是,她一直很自信啊! 别说得她为智力属性自卑似的。 “如果我的续命天数还剩余,外界能杀死我吗?” 【能,请宿主珍惜生命。】 温云昔:“……” “小钰,如果突发什么事,你记得带上小乐。” 传言之前几次流放澜州,到达时,流犯和差役加起来都没超过四十人。 如今仅流犯就剩两百多,这很不对劲。 那日怪虫袭击,即便没有她提醒,也最多再死百余人,数量还是不对。 现在他们已经跨过山脉,进入了澜州地界,连续几日都没有遇到危险。 所以,下一个危险在哪? 温云昔一路思索防备着,跟着队伍走入了密林中。 密林望不到头,树干足有十人合抱,树枝上藤蔓勾缠,偶尔能见到颜色鲜艳的蜘蛛和蛇。 但很奇怪的是,这些蛇即没攻击他们,也没有躲开,就那么挂在树枝间,看起来像站岗的士兵。 等等,旁边是什么声音?! 温云昔猛地扑过去撞开前面的两人,大吼道:“别回头,往林外跑,快!” 她话音未落,腿上就感觉一阵剧痛,接着整个人就被股巨力往后拖去。 温云昔奋力扭腰,双手凶狠地戳向蟒蛇的眼睛,即便被吃痛的蟒蛇咬着猛晃,也没有片刻松懈。 这种情况下,只有狠命攻击蟒蛇眼睛,才有活下来的几率。 最后也不知道破坏了什么地方,蟒蛇终于趴地上不再动弹。 温云昔从蛇口中爬出来时,才注意到林子里起了雾,可见距离不足十米,只能隐隐听到周遭传来的惨叫声。 她没有急着上路,先从系统中兑换出药剂服用,休息够了才慢慢出发。 奇怪的是,她走了半个时辰,却没有发现一具尸体。 难道都被蟒蛇吞了? “有人吗?” 没人回答,连惨叫声都没有再听闻。 温云昔咽了咽口水,不会就剩下她了吧? 刚这么想着,一道古怪的影子就从她身旁闪过。 温云昔刚想躲避,就被那片紫色吸引了目光。 下意识地跟上去细看,果然,熟人啊!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宣临抬头对她做了个“逃”的口型。 与此同时,浑身裹着枝叶的男人也转过了头,脸上五颜六色的图腾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白生生的牙齿,正透着满满恶意。 温云昔哆嗦着往后退,被大树挡住退路后,双手慌乱地直摆动。 “不要啊,别杀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怪人呵呵笑了声,将临王往地上一扔,抽出腰间匕首就朝温云昔的眼睛刺去。 温云昔卷起身体,在脚步声逼近的瞬间将手里的石灰粉洒了出去。 同时,她闭着眼朝临王的位置滚去,抓着临王往肩上一扛,朝着远离河的方向狂奔起来。 听着身后怪人的惨叫声和巨大的跳河声,温云昔轻哼了声,蠢货。 为了不被追踪到,她还特意将临王的狐裘扔反方向,给两人裹了枝叶做伪装。 宣临看着不断倒退的景色,听着耳边急促的喘息,心中五味杂陈。 他如今浑身无力,她再带着自己,被抓是迟早的事。 “多谢姑娘,你还是将我……” 他话还没说完,温云昔脚下猛停,搂着他直接摔进旁边的土凹里。 “嘘。”温云昔用手捂住了宣临的嘴。 片刻后,土凹旁有两伙人迎面相碰。 “乌吉,才抓了三十几个啊,可真没用。” “古鲁你眼瞎啊,我这些人可是狗王爷的侍卫,比你那些脏兮兮的值钱多了。” 看着他们手里拖着的几十人,温云昔怒意直往上涌。 这群混蛋,竟然把他们当猎物! 难怪她一具尸体都没有看到,原来是被他们抓走了。 宣临点了点温云昔手背,确认她看向自己后,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再做了个跑的动作。 温云昔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抓着他的手指摇了摇,转头继续去观察那群人。 既然救了人,自然就得救到底,现在将他扔出去自己逃,她做不到。 外面这群人也同样做了伪装,脸上的图腾和之前的怪人相似。 但这也不能断定他们属于某个族,不遮脸上的图腾,明显是故意嫁祸或者刻意伪装。 不过,两伙人互相看不对眼,这倒是个好机会。 半刻钟后,温云浑身裹满淤泥,大摇大摆地跟了上去。 至于宣临,则被她也糊满全身,用藤蔓绑成粽子拖着走。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她,“臭死了,离我远点。” 温云昔没有说话,对着那人憨厚地笑了笑,笑的时候满嘴的淤泥顺着嘴角淌下,滴滴答答地掉着。 “啧,怎么傻子都能跟来。” 那人似乎怕沾染傻气,瞪了她一眼就继续往前走,还刻意跟她拉开了距离。 温云昔跟着走了一段,遇到了之前抓临王的人,那人似乎地位很高,骂了两个头领几句废物后,就带着几个人往后追去。 幸运的是,他们离河越来越近。 温云昔瞅准时机,拖着宣临朝河边走去,走之前还对前面的人傻笑了下,抠了抠脸上的泥,做出难受的模样。 有人对她脱离队伍不满,却被那人解释了几句,也就没再多说。 温云昔往河边走,却没有真正的下河,只要遇到那些人,就如法炮制地来一遍,终于走出了密林。 “啊!怪物!”林外的人被她吓得大叫。 温云昔却顾不得解释,她朝临王队伍大喊:“快准备水和药箱,快!” 第006章 打太极 直到温云昔将寒毒发作的临王急救过来,方统领才拖着刘总管狼狈地跑出密林。 刘总管手脚被捆缚着,嘴里绑着根布条,蓝色的衣服上残留着不少粘液痕迹。 他狠狠地瞪着方统领,白皙无须的俊秀脸上满是泪水。 方统领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顺手给刘总管解开口中的布巾,身子的藤蔓却没有给他解开。 “你放开我,我要进去救王爷!”刘总管嘶哑大吼。 方统领看着密林的方向,动了动受伤的右腿,牙关紧咬道:“临王身边还有几十个武艺高强的侍……” “你放屁,你这个侍卫头领都不拼命救王爷,还能指望那些侍卫?!” 方统领也怒了,“你以为进去就能找到王爷吗?王爷真被他们抓走,我们活着才能想办法去救。” 刘总管没继续争论,只坚定地道:“放开我!” 方统领气乐了,早知道就不费劲将他从蟒蛇口中救出来了! 他将刘总管的藤蔓解开,“那你就进去送死吧。” 刘总管道了声谢就朝密林跑。 宣临轻咳一声,“我在这里。” 他坐在软轿中,将两人的话都听了个清楚。 刘总管不敢置信地回头,然后就大哭着扑到了软轿旁。 “呜呜呜……王爷,我的王爷啊,你没事就好,吓死老奴了,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言妃娘娘交代啊,呜呜呜……” 方统领也被侍卫扶起来,他对临王行了一礼,默默去旁边处理伤口。 宣临倒也没有责怪他,方统领的判断没错。 要不是温云昔救他,他确实已被绑走,刘总管进去也是徒劳。 流犯这边,温云昔正拉着两小孩仔细打量,确认他们没受伤后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小乐搂着温云昔的大腿哭得直抽,“云昔姐姐,你终于出来了。” 秦钰拍了他脑袋一下,“说了温姐姐不会有事,你还不信我!” 温云昔摸了摸小乐的头发,问道:“你们出来很久了吗?” “没多久,也就两三个时辰吧,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们是最先出来的。” 秦钰笑笑,露出她那对可爱的小虎牙,盘腿坐到了地上。 “我被你撞开后,拉着小乐往右边跑,刚跑出没几步就掉下了斜坡,跟着斜坡滚了不知道多久,醒过来后,我背着小乐往前没走多远,就出了林子。” 差点成为蛇午餐的温云昔无言良久,羡慕道:“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我运气还行吧,平时在街上,也就捡捡钱,流放途中的话,也就捡捡饼子。” 温云昔:“……” 她还能说什么,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没有再遇危险,就这么安全地行到了黑石县。 说是县城,其实也是五年前占玥族归属佑朝时改名的,以前叫黑石原,是澜州各族最大的集散地。 城门没有高耸的城墙,只在两边各立了根石柱充当地界,左边是繁体的黑石县三字,右边的温云昔不认识,估计是占玥族的文字。 十个高壮黝黑的占玥族人手持长矛挡在那里,看向他们的目光中满是打量,让人有些不舒服。 蒋头领取出文书上前,没说几句话就被推倒在地。 温云昔走到退回来的蒋头领身边,压低声音问:“什么情况?” 蒋头领看了看远处的守卫,将温云昔拉到旁边,低声道:“只说不准任何人进城。” 说完这话,他朝临王那边望了眼。 温云昔哼了声,懂了,不就是想给临王这个到任的藩王下马威么,他们这些流犯只是倒霉遇到了。 连添头都算不上。 以此同时,方统领走到软轿前,躬身回报道:“王爷,那些人身上看不到明显图腾。” 宣临点点头,对这结果并不意外。 能想出靠佑朝来稳固自己地位的占玥族长,不可能是傻子,特意给人留把柄抓。 不出所料,聪明的占玥族长并没有让他等很久,不多时就带着数千人晃晃荡荡地朝他们行来。 来人与他看过的画像无多大差别,面白长须,笑容亲切,宽袍大袖,一举一动颇有文人之风,完全不像个才归附五年的蛮族族长。 桑伏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再长揖到底,“有失远迎,请临王殿下责罚。” 他汉话流利,语气中满含愧疚,诚意十足。 “咳咳咳……桑大人何罪之有?是本王唐突了。” 宣临说完这话,又虚弱地咳嗽了好几声,似乎咳得无力,手中的雪白锦帕飘落下软轿。 桑伏的目光在锦帕刺目的鲜红上扫过,眸子微闪,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几分。 “临王一路劳顿,这些小礼,还请收下。” 他拍了拍手,下属立即奉上个精致木盒并当众打开。 圆润的珍珠和碧绿的宝石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宣临收下,也给了样回礼。 刘总管当众展开,是一副田园风景图,图中的锦衣少年骑在牛背上,神情轻松惬意。 “寒酸了些,还请桑大人勿怪。” 桑伏笑着双手接过,爱不释手般连连夸赞,“得临王赐画,实乃我三生有幸啊。” 两人对视,尽在不言中。 他们来回恭维时,流放队伍已经跟着蒋头领进了城。 刘总管看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宣临注意刘总管的动作,垂眸掩下自己的情绪,继续与桑伏周旋。 他低咳几声,问道:“听闻澜州风景绝佳,我如今这身子也不知还能拖多久,如果能寄身美景中,也算了无遗憾。” “王爷万福,定能长命百岁。” 宣临见他没接招,就说得更明显些,“不知桑大人可有修养之地推荐?” 桑伏又打量了宣临几眼,这才“投其所好”道:“城外五十里处,有个空寨子,可闻仙乐,可泡温泉,想来临王会喜欢。” 宣临笑笑,苍白的面容看起来越发虚弱。 桑伏倒也没有忽悠他们,这处空寨子确实风景极佳,左有飞瀑,后有温泉,前方是片广阔的草地,清澈的河流从旁潺潺流过。 风一吹,青草混着花香,送来阵阵清凉。 美景中,刘总管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宣临接过茶水漱口,顺便擦去嘴角残留的假血。 见自家王爷还是没有搭理自己,刘总管只得直言:“王爷,为何不请温姑娘留下啊?” 宣临放下茶杯,轻轻笑开,“她有自己的打算,在这里反而屈才。” “您贵为王爷……” 宣临打断他的话,“刘总管,再给我添杯茶,至于温姑娘,等些时日,你就明白了。” 第007章 特殊警告 流犯队伍入城登记后,从东门出去又行了三四个时辰,才到达安置的村子。 说是村,其实称呼为寨更合适。 群山环绕,溪水清澈,门口有块比人还高的石头,上面刻着俊逸非凡的“青洛村”三字。 青洛村么…… 倒是个好名字。 在这里起家,也挺不错。 顺着石头再往上看去,无数吊脚楼在树木间若隐若现。 下面是直立着的几根木柱子,上面是木制房屋,屋顶盖着捆扎好的棕叶和茅草。 温云昔满意地点点头,比她预想的草棚要好很多,至少还是两层小洋楼。 他们这行人刚踏入村子,村里就跑出来二十余人。 那些人穿着靛蓝色的土布衣服,脚上踏着草鞋,手里捧着各式瓜果,正笑得满脸热情。 温云昔侧身退开几步,目光从那堆瓜果上扫过,悄悄咽了咽口水。 领头的中年男人迅速从她身边跑过,捧着鲜红的果子献给随他们而来的黑石县主薄。 “好,我就喜欢张村长这样的爽快人!” 只见那位凉主薄大笑着拍了拍张村长的肩膀,接过果子就啃了起来,汁水顺着他黝黑的下巴滴答往下掉。 一阵吞咽声响起,众人看着那些汁水满脸艳羡。 “云昔姐姐,我也想吃。” 温云昔摸了摸小乐的头,“再等等。” 不出她所料,村民们不仅送给黑石县主薄差役等人,连流犯也没有落下。 “哎,我们也有吗?”有人不敢置信。 白胖的青年憨厚一笑,“当然,你们这一路辛苦了,这些就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 似乎想起路途的艰险,那人低头抹了抹眼角,“能走到这里,也算命大,就是不知道以后日子如何过。” 旁边高壮些的村民安慰道:“放心,咱们村都是汉人,只要不乱走,安全得很,你看我们不就过得挺好么。” 温云昔想起村口那块石头,不知道写这字的人在不在这群人里。 正思索着,面前就出现个大果篮。 “渴了吧,别客气,叔叔家里还有呢。” 温云昔笑着道谢,随手从里面拿了个金黄的大芒果。 见小乐也跟着拿芒果,温云昔直接给他换成了桂圆,拉着人就往旁边的石头上靠去。 秦钰也跟着挑了芒果。 “怎么?这也跟我学啊?”温云昔笑看着秦钰。 秦钰把玩着手里的金黄大果子,“温姐姐选得那么果断,想必对这些果子都了解,我自然相信温姐姐的眼光。” 两人对视,秦钰先移开视线。 “云昔姐姐,我也想吃你那果子。” 小乐吐出嘴里黑色的果核,羡慕地看着温云昔手里肉多核小的芒果。 温云昔对小乐努努嘴,让他看同样啃着芒果的秦钰,“有些人吃芒果会发疹子,你年纪还小,别随便吃。” 秦钰动作一顿,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温云昔。 温云昔笑得满眼得意,小样儿,跟她耍心思,还嫩了点。 吃完果子,差役们就为他们这些流犯解开了镣铐,还给了他们每人一套干净的粗麻衣服,算是彻底终结了流放路途。 方才吃瓜果的欢快气氛沉寂下来,他们活着走完全程,本该高兴,但想起路途中那些死去的亲友,谁也兴奋不起来。 出发时三百三十八个流犯,八十五个官差。 到达时仅剩四十三个流犯,三十个官差。 死在途中的有他们的亲友、爱人和同伴,以及曾经荣华富贵的自己。 温云昔穿越而来,无亲无友,只感慨了瞬就默默当起了旁观者。 小乐是仅剩下的十岁以下孩童,似乎想起了他掉崖摔碎的母亲,此时正抱着秦钰的大腿哇哇大哭。 被抱着腿的秦钰和她一样孤身流放,此时也当着旁观者。 至于热情招待他们这批流犯的村民们,似乎也被氛围感染,有不少人跟着抹眼泪。 温云昔目光再往右移,看到了紧握拳头眼圈泛红的蒋头领,想起从张二那里打探到的消息,心中轻叹了声。 她往旁边走了几步,身体突然朝蒋头领倒去,在即将靠到他胸口前,又用手撑起了身。 “抱歉,腿软没站稳,蒋头领莫怪。” 蒋头领不在意地拍了拍胸口的衣襟,流放路途已经结束,他无需再装出那副凶恶神情来。 拍着拍着,蒋头领眉头微皱。 这个触感…… 他侧身挡住别人的视线,摸出胸口的东西一看,连忙又塞了回去。 居然是五片金叶子! 加上这次押运的丰厚奖赏,还清家里的债后还能有剩。 感觉到身后灼热视线,温云昔没有回头,只是将手背到身后摆了摆。 她一直挺欣赏蒋头领。 看起来凶神恶煞,动不动就挥鞭子抽人,实际上除了逃跑的几人,他也没重伤过谁。 反而时刻压制着那群临时组成的差役,严禁他们做欺辱流犯的事。 拖慢行程可打,逃跑可杀,妇人却不可调戏,被他发现,轻则挨鞭子,重则挨刀子。 这样的人,她愿意帮一把。 秦钰没有错过这一幕,她摸了摸小乐的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正这时,村道旁突然跑出个人,浑身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温云昔也好奇地看过去,只一眼,就噗呲笑出了声。 人才,绝对是搭配界的时尚先锋。 头发梳成羊角辫盘在头顶两侧,上面各插着朵大红花。 粗黑的线条将他的眉毛连成一线,眉毛下面是涂黑的眼圈,颧骨处还有两坨粉红色的胭脂。 嘴唇没有染色,但嘴边一圈半指长的胡须实在扎眼。 不仅如此,他身上还穿着套女子襦裙,襦裙下摆残破,露出他毛发茂盛的小腿。 身上挂着的河蚌还不断往下滴着水,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难闻的泥腥味。 典型的一眼搞笑,二眼吃席的装扮。 那人没停留,咧嘴一笑,转身就朝村子深处跑去。 虽然跑远,但他的吟唱的诗句却在众人耳边回荡。 今日别离他日聚, 青蓝紫去红空许。 飞林流趣当关扇, 谁持明朝点工站。 温云昔跟着默念了一遍,转头与秦钰对视。 这诗有门道啊! 第008章 她是骗子 疯子的出现冲淡了方才沉闷气氛,流犯们都从悲痛中走出,纷纷为接下来的日子做打算。 气质儒雅的彭叔摸了摸短须,嘴里默念了几句诗,思索了片刻,慢慢皱起了眉。 “张村长,你可知那人身份?这诗做得颇为雅趣。” 温云昔注意到张村长先看了凉主薄一眼,才不在意地挥挥手。 “嗨,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疯癫得很,还喜欢咬人,你们别跟他搭话。” “啊,还咬人呐,那怎么办?” “张村长,咱们可得把他快些撵出去。” 张村长笑着安抚众人,“那疯子平时很少出现,每年也就这时候出来走走,过几天就不见了。” 就在众人围着张村长说话时,蒋头领被凉主薄叫了过去。 这凉主薄一看就是会说不会写的,汉字应该也识得不多,几十张流犯资料看了一路,最后还是没看明白。 当年占玥族统治澜州后,立即向佑朝投诚归附,承诺每年朝贡,朝廷满意他的识时务,派了士农工商各阶层共千余人来帮忙建设澜州。 占玥族族长桑伏被封为宣扶使,世袭罔替,拥有军政大权。 汉人只教导汉文化,并不出任当地官职。 因此,五年来,虽然大力推广汉文化,让交谈已无大碍,但能读写的官员还是只有极少数。 这些人穿着汉官服,当着汉制官职,实际上就是个文盲。 温云昔往那边挪了几步,默默地偷听起来。 资料上写得并不多,也就简单交代下家庭背景,家中成员状况,以及个人经历。 原身的经历她很清楚,户部侍郎的嫡女,母亲出自杏林之家,本身是个深居简出的闺秀,资料也就寥寥几笔。 倒是秦钰这丫头,可没告诉自己,她出身武将之家,父亲是带兵逼宫的秦副统领,郡主母亲用铁劵才保住她的性命。 其他人的资料,温云昔就没多少兴趣了,她悄悄挪回去,见秦钰又在偷偷观察自己,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这丫头时刻都盯着她,到底想干什么? 凉主薄听蒋头领的翻译完,先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又似乎不死心,让大家安静后,朗声问众人。 “有擅长医术的吗?本主薄可以给安排月钱高的活计。” 温云昔闻言一凛,看来她方才并没有理解错那首诗。 从第一句的第三个字斜取过去,直到最后一句的倒数第二个字。 就是:别去当工。 幸好她资料中母亲那里只是一笔带过,再加上佑朝技艺传男不传女,应该无法从资料上知道她会医术。 糟了! 她流放时为了获得积分,穿越第一天就忽悠大家中了毒,还为了持续得积分,忽悠了他们整整十四天。 果然,很快就有人指出她来,那人嗓门宏亮,声音中似乎还带着骄傲。 “温姑娘医术好得很,连七日断肠草的毒都能解,要不是有她,我们早就死半路了。” 温云昔朝那人看去,果然是张二。 毕竟她一路为了获得消息和吃食,跟他吹嘘了无数次。 有了张二开头,越来越多人跟着说起来,听着他们口口声声的赞扬,温云昔差点自己都信了。 别这么捧她啊,她真的不想去做工! 即便没有那疯子的提示,她也不可能去给人打工。 穿越前她已经当了三年兢兢业业的销售人员,还是全年无休的那种。 穿越后,有了药神系统这个金手指,当然得自己翻身当老板! “还是个神医啊,你也别住村里了,立即跟我走吧,去吃香喝辣。” 凉主薄和他身后的几人看着温云昔双眼冒光,快步朝她走去,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温云昔立即衡量出得失,愧疚地大喊道:“对不起,我骗了大家,我是个大骗子!” 为了更逼真,温云昔又偷偷掐了把大腿,扬起带着泪花的眼睛看向众人。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太饿了,就想骗点饭吃,我真的不会医术,你们根本就没中毒。” 张二满脸不敢置信,“不可能,我当时按了肩膀的天突穴很多次,小腹确实会痛啊。” 温云昔用力挤出眼泪,抖着声音道:“对不起,张二哥,我真的骗了你们,其实任何人按天突穴,小腹都会痛的。”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找村民验证起来。 一阵沉默后,到处都是骂声。 蒋头领看了看温云昔,转身对满脸怀疑的凉主薄道:“这丫头狡猾得很,一路上骗了我很多吃食,医术这事做不得假,凉主薄引荐个假的过去,怕是会牵累到你。” 凉主薄听得点头,也觉得没必要冒险。 他恼怒地瞪了温云昔一眼,再次拍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接着问其他技艺,却没有人响应,无一所获。 这批流犯以前都是被人伺候的,哪会什么技艺,知道点医理都算难得。 最后分住处时,温云昔不出所料地分到了最小最破的屋子,屋后就是大山,屋前杂草丛生,屋顶更是掉得只剩木架。 不仅如此,与她亲近的秦钰和刘乐连房都没有分到,只能跟她共享一个户籍,同住破小吊脚楼。 温云昔无所谓,两小孩因为能和她住,直接乐得见牙不见眼。 被两人高兴的模样气得肝疼,凉主薄深吸口气,指着屋后的大山道:“山后住着水依族,不仅吃人,还喜欢抓人当奴隶买卖,都当心些。” 现场哗然一片,哪还顾得上指责温云昔,吓得齐齐后退了好几步。 吃人?! 居然挨着食人族?! 所以青洛村才这么空旷吗? 前两年流放来的三十几人,都被那个水依族抓去吃了吗? “云昔姐姐,我怕!” 小乐朝温云昔的腿抱去,被温云昔直接推给了秦钰。 “让她保护你,来一个打一双。” 说完这话,温云昔朝蒋头领看去,跟他默默道别。 这人是真值得交,就是不知这次一别,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跟蒋头领道别后,温云昔推着两小孩就爬上了吊脚楼。 虽然她不在意那些指指点点,但听多了还是影响心情。 哼,先就让他们占点口舌便宜,以后有求她的时候。 到时候…… 嘿嘿! 第009章 夜袭 温云昔分到的屋子不仅破,还破得很彻底,很干净。 没家具没厨具,有窗没屋顶,仰头可观星,低头可看地。 其实,温云昔那么急着进屋,除了不想继续被人指着骂外,就是想清洗干净换身衣服。 可惜找不到任何物什,干净到连个瓜瓢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屋子原主人节俭,还是后来被贼光顾过。 三人最后是直接跳溪水里洗的。 为了洗这个澡,温云昔和秦钰差点打起来,都想争上游的位置。 还是小乐最后给两人划分了同等高度的地方,才阻止了一场大战。 他们都没有光天化日展示身体的习惯,只得先穿着囚衣洗,虽然不舒服,倒也不伤风化。 少了厚泥的遮掩,三人总算露出了本来容貌。 小乐扯了扯自己软乎乎的小脸,感激地看了温云昔和秦钰一眼,感谢了几句就在水里玩了起来。 他虽小,也明白要不是这两个姐姐救他护他,他根本走不到这里。 温云昔看着自己的皮肤颇为意外,这泥还真是防晒的好工具啊,流放三十几日,天天顶着太阳赶路,居然还有身细白皮。 想到这里,她又仔细端详起水中倒影。 圆圆的丹凤眼,挺巧秀气的鼻子,肉嘟嘟的嘴巴,微微一笑,竟然和她原来的容貌有几分神似。 是个扮猪吃虎的好相貌,今天说自己是骗子时,顶着这张脸,指不定能少挨几句骂。 秦钰也在打量自己的面容,见温云昔看过来,下意识地将满是茧子的手往身后藏。 “藏什么藏,我早就发现了。” 温云昔淌水过去,趁秦钰震楞的当口,一把抓过她的手细瞧。 细细看过后,心中疑惑更大。 即便是出身武将之家,作为家中小女儿,她家人会允许她将手练得这么粗糙吗? 而且,她还有个当了武将的兄长,更不可能让她如此。 “你不是秦钰!”温云昔突然厉声道。 秦钰早有准备,眨眨眼,笑出她标志性的两颗小虎牙,“温姐姐,我就是秦钰呀。” 温云昔甩开她的手,一猛子扎水里捉鱼去了。 等她抓着两条鱼浮出水面,才发现秦钰还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你也去抓两条来,否则不给晚饭。” 秦钰诧异地转头看温云昔,然后咧嘴一笑,学着温云昔方才的动作扎水里去了。 温云昔任她去抓鱼,带着小乐往回走。 三人折腾多时,终于在黄昏时做起了烤鱼。 而这时,村里已经升起袅袅炊烟,各种香味交杂在一起,风一吹,馋得她们直咽口水。 香味过后,是烤鱼的浓烟。 “咳咳咳……” 温云昔被烟熏得直咳嗽,“你会不会烧火啊?!” “你行你来!” 秦钰弄得满脸灰,闻言立即怒怼回去。 小乐怕两人又吵起来,忙扔下手里的杂草跑去秦钰身边,“小钰姐姐,我来添火。” “不。”秦钰提高声音,“让那个连鱼都不会杀的人来!” “对,你最会,连内脏都不掏,直接将鲫鱼扯成段。”温云昔嘲讽回去。 秦钰噎住,理不直气不壮地道:“这样烤得更均匀。” 温云昔默念三遍和气生财,终于压下火气,继续整理前院。 院子里刚安静一会,就有人前来。 “哎呦,幸好我来看了,你们这是烤的什么啊,都烤糊了。” 白胖青年笑得亲切和善,边说边朝温云昔她们靠近。 温云昔擦擦手站起身,“你是?” 白胖青年目光在温云昔身上扫了圈,脸上笑意更浓。 “我是住在村东的刘林,叫我刘哥就好,下午给你们送过水果的。” 说着,他挠了挠头发,慢慢揭开陶罐的盖子,一股浓香飘散出来。 见三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刘林眼中闪过笑意,将手里的陶罐递给温云昔。 “看你们小小年纪就流放,我特意炖了家中老母鸡给你们补身体的,来,别客气。” 小乐眼巴巴地看向温云昔,温云昔也没推辞,道谢接过。 “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刘林笑眯眯地催促。 不等温云昔说话,秦钰就不高兴地道:“我不管,我第一次烤鱼,你们必须等我烤熟了再喝鸡汤!” 等刘林走后,三人将鸡汤和烤鱼都带上了楼。 秦钰和温云昔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动。 小乐等了会实在忍不住,他拿着手里的木棍就往锅里伸。 刚伸到半空就被秦钰拦住,秦钰取了块焦糊的鱼肉放他手里的石片上。 小乐:“……?” “小钰姐姐,我想吃鸡肉。” 温云昔夹起他瓦片上的鱼块尝试地咬了口,立即吐了出来。 “都烤糊了,你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秦钰哼了声,“那你吃这锅鸡啊!” 温云昔:“……” 她现在还不够积分兑换祛毒丹,怕鸡肉吃进去还没消化就先毒死了,不划算。 “你觉得他们下药干什么?”温云昔问。 秦钰把玩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看上你了呗,那个刘林就差流口水了。” 小乐左右看了看,也听明白了,将那锅加了料的鸡汤盖起来,看都没看那些烤鱼一眼,找个角落卷起身体睡觉。 温云昔过去将他搂怀里,也跟着睡了。 秦钰瞪着两人,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窗边,默默吃起烤鱼来。 啧,确实难吃得很。 月刚上梢头,楼下就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听动静有两三人。 秦钰刚想下去解决,就被醒过来的温云昔一把捂住嘴压到地板上。 温云昔默默听着楼下的动静。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想把她们怎么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房子轻轻晃了下,已经有人在往楼上爬了。 就在这当口,一块石头砸在了窗边。 接着就是阵噼里啪啦的撞击声,无数石头砸在二楼木墙上,有几块石头直接砸开了小窗户,掉进了房中。 温云昔贴着窗户往外看,只见屋前站着个高瘦的身影,头上的两个啾啾像米老鼠耳朵,醒目得很。 因为这人的突然出现,原本快要爬上楼的人又退了回去,悄悄跑远。 温云昔想了想,抓起扔进屋的石头,对着那个影子连砸了四下。 那人影愣了愣,盯着地上的石头看了良久才离开。 温云昔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他已经看明白暗号。 接下来只需等着他上门就是了。 第010章 假秦钰 秦钰推推被吓醒的小乐,“还躲这干什么,快去睡。” 小乐听话地躺会原来的地方,似乎挺冷,又卷曲起来。 秦钰抬手准备关上被砸开的窗,没注意到温云昔正借着月光打量她的脸。 偏麦色的皮肤,浓黑的眉眼,带着稚气的五官。 怎么看都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 难道是带了面具? 还是什么高级易容技能? 既然想不出结果,那就直接验证吧! 温云昔猛然抱住秦钰的腰,一扭身将她仰面压在地板上,双手在她鬓角和脖子上到处摸索。 “温姐姐,你干什么?!” 秦钰下意识地抬腿想踹开温云昔,怕踢伤她,又硬生生放下了腿。 “别动,让我看看你的真实模样。” 温云昔见她挣扎,一手继续找边缘,一手伸向她咯吱窝,发动痒痒攻击。 秦钰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别挠了,我就是真的啊……哈哈哈……” 温云昔没找到接缝处,又觉得手下皮肤触感很真实,便停了手。 “别想糊弄我,你到底是谁?” 秦钰的笑声骤停,看温云昔神情严肃,知道瞒不住这人,也不再隐瞒。 “我没有名字,只知道有人安排我顶替秦钰流放,后续任务等通知。” 温云昔仔细打量着秦钰的表情,继续问:“你为什么黏上我?” 秦钰再次笑出小虎牙,实话道:“最开始是觉得跟着你有饭吃,后来嘛,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跟着你。” 似乎没有说假话…… 温云昔舒了口气,心中的防备消去大半,“最后再问你一句,你真的只有十二岁?” 这么危险的任务,真的会派个十二三的姑娘? 真这么做,要么还有很多同样的任务者,要么就是这姑娘有过人实力。 或者,这姑娘是个无足轻重的弃子,顶替秦钰流放就已经完成了任务。 秦钰被问得一愣,皱眉思索了下,语气有些迟疑, “没人告诉我年龄,我也不知道自己生辰,统领说我跟秦钰差不多大,就选了我。” “你真不会缩骨功?” 秦钰:“……那是什么功夫?” 温云昔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说自己代入了武侠世界。 伸手将秦钰拉起身,又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你也快去睡吧,还长身体呢。” “一起去睡吧,那群人今晚不敢再来了。” 温云昔将秦钰推到小乐旁边,“我今晚睡不了,得等客人上门。” 见秦钰满脸疑惑,温云昔又解释道:“我方才砸了四块石头回去,意思就是让他四更时来找我,他已经明白意思,今晚肯定会来。” 秦钰:“……” 这人脑子可能真的有问题,谁能知道砸四块石头就是四更再会的意思? “温姐姐,这里可没有打更人,他怎么准时来?” 温云昔笑笑,“没事,我可以等。” 秦钰低声嘟囔几句,搂着小乐睡了。 行吧,她高兴就好! 七月底的月亮如镰刀,青洛村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诡异阴森。 温云昔斜靠在窗口,静静听着窗外的蛙叫虫鸣,看起来恬静,心里却有些烦躁。 这都等了大半夜了,那人怎么还不来?! 看月亮的位置,现在怎么都超过两点钟了吧,如果她没有记错,换算下来,四更天应该是晚上一点多。 喂,兄弟,你迟到很久了! 温云昔感觉眼皮又打起架来,连忙再次掐了把大腿。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打瞌睡,温云昔调出药神系统来打发时间。 现在是七月二十五日,她是七月七日穿来的,正好在流放半途中。 十八天的时间,积分增增减减,最后定格在1625分上。 前十四日主要靠七日断肠草中毒的忽悠,让她狠狠赚了笔,可惜流放途中人越来越少,获得的积分也就相应减少。 好在系统有漏子可钻,只要是她的病人,无论何时何地感激她,她都能涨积分。 温云昔调出最近的积分流水查看,前面几天还有几十个积分,昨天因为说自己是骗子,就只增加了两分。 一分来自蒋头领,应该是感激她给的金叶子。 另一分来自临王,挺好,喝药不忘开药人。 想起临王,温云昔在腰带里掏了掏,摸出十张金叶子来。 这些金叶子与影视作品中差别很大,不是叶片形状,看起来像方方正正的金箔纸,可展开可折叠,折起来约莫半个手掌大小。 一张重约一两,按佑朝的货币换算,就值十两银子,二十贯铜钱,也是两万钱。 温云昔越算眼睛越亮,临王真是豪爽人,自己都成落难凤凰了,还给她三十万钱的诊费。 这种摇钱树可得好好养着! 祛毒丹要五万积分才能兑换,可以先想办法赚到五千积分兑换中阶针灸技能。 到时候上门医治,还能多收一份服务费。 嘿嘿嘿…… “云昔姐姐,云昔姐姐……吃早饭了……” 温云昔迷迷糊糊地被小乐摇醒,一看窗外,太阳都出来了。 糟了! 是她错过了,还是那人没有来?! 秦钰将头埋在胸口,肩膀剧烈抖动着,感觉到温云昔的视线,再也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砸四次石头……四更天……哈哈哈……还约定好了……哈哈哈……乐死了……” “噗……哈哈哈……云昔姐姐好笨啊……”小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起自己之前信誓旦旦的模样,温云昔脸瞬间涨得通红。 这些佑朝人怎么回事,一点浪漫都没有吗?! “走,下楼吃早饭去。” “哈哈哈……四更天……哈哈哈……” 温云昔摸了摸滚烫的脸,怒道:“不准笑了,再笑不带你们进山!” 秦钰和小乐笑声猛地一停,看到温云昔通红的脸后,又破了功,继续拍着地板大笑起来。 “你们!” 温云昔很少这么丢脸尴尬过,很快从脸红到了脖子。 “是你们逼我的啊,别怪我!” 温云昔大叫一声,一个大鹏展翅扑倒笑得停不下来的两人,轮流挠起她们痒痒来。 进山的事可以稍后,今天得把这两人挠服了! 第011章 洛临山 洛临山,树木茂盛,坡度大,比预期要难行些。 秦钰看着温云昔的背影,忍不住道:“让我来背一段吧。” 温云昔将小乐往上提了提,目光四处逡巡。 “不用,你自己小心些。” 表现再成熟,也只是个十二岁小姑娘,温云昔担心把人累坏了。 秦钰听她只是微喘,也就不再坚持,轻轻唱起歌谣来。 “千里山,绿树儿站,百里草,红花儿俏,十里妆,姑娘儿香。” 温云昔听她唱了两遍,觉得调子挺好,也跟着唱了起来。 秦钰:“……?” 不是,这完全不在调上啊。 “咳,温姐姐,我教你吧。” 小乐松开捂着耳朵的手拍了拍,“好啊,我也要学。” 温云昔注意到前面有几丛野生菌,将小乐放了下去。 “就这么几句,有什么好教的,我早学会了。” 她边说边用树叶包着摘了朵菌子细瞧,根本没注意秦钰一言难尽的表情。 怕再被温云昔挠痒痒,秦钰不敢说实话,她拉过小乐,“来,小钰姐姐教你,你可得一字一句认真学。” 小乐回头看了眼温云昔,点点头表示了解。 温云昔专心观察那朵野生菌,嘴里下意识地跟着哼,不知道自己哼出来的调子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 珊瑚状的丛生菌子,主灰色,旁边有圈米色波浪边,香味浓郁,似牛肉干的味道。 没错,就是卖得极贵的牛巴菌。 还好她大学时没有偷懒,野外辨别植物,她可是专业学过的。 “好了,别教了,快过来摘了带走,咱们晚上有美味了。” 任两孩子摘菌子,温云昔坐旁边用藤蔓编背篓。 感觉到两人惊诧的目光,温云昔扬起唇角,这就惊讶了,她会的多了去了。 福利院效益不好时,院长会从外面接些手工活计回来,她为了得小红花,每次都是最积极的。 别说用藤蔓编背篓,就是编出个玩具熊来,她也就眨眼功夫。 等两人摘完菌子,温云昔不仅编好三个背篓,还给小乐用草叶子编了只小老虎。 “温姐姐,我也想要。”秦钰满脸艳羡,她从来没收到过礼物。 温云昔没有搭理她,背起篓子就往前走。 秦钰张了张嘴,低头自嘲地笑笑。 是啊,温姐姐为什么要给她编,她又不是四岁小孩…… 正这么想着,就感觉头上先是一暖,然后有东西插进了她的鬓角。 “傻子,少不了你的。” 温云昔收回手,提起小乐扛肩上,哼着方才的歌谣,悠闲地继续往前。 秦钰愣愣地抬手取下鬓角上的东西,只看一眼,眼睛就酸胀起来。 她不过是多看了这种花几眼,温云昔不仅记住了,还编出来送给她! 秦钰仰头将眼泪眨回去,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平不了。 能遇到这人,真的很幸运。 不过嘛…… “温姐姐,你唱得太难听了!” “什么?!我唱歌好听得……” “云昔姐姐,确实挺难听的。” 温云昔:“……?” 她唱歌大家都夸呢,怎么可能不好听! “是真的难听,温姐姐,你还是别唱了吧。” 秦钰将草编的花捧在手心中,嬉笑着超过温云昔。 “别跑,你完了!” “哈哈哈……追得到我再说吧。” 两人你追我赶地在山中穿梭,小乐最开始还有些害怕,但很快就品出其中乐趣,坐温云昔肩膀上咯咯直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三人来到一处瀑布前。 “不追了,累死。” 温云昔将小乐放下,撑着腿直喘气。 秦钰这丫头到底怎么练的,这都不带喘,是铁人吗?! “咕噜。” 也不知道谁的肚子在响,三人互相看了看,又齐刷刷组转头看向瀑布前的深谭。 “去叉鱼。”温云昔捂着肚子对秦钰努努嘴。 秦钰仔细看了看潭水,无奈摊手,“没有看到鱼,即便有鱼,我也叉不到。” “我说啊,你们组织是真不行,缩骨功没听过,连叉鱼都办不到,你们还怎么完成任务?” 秦钰看着温云昔满脸失望的模样,一时无言。 这人到底从哪个说书先生那听的段子啊,人怎么可能缩得了自己骨头。 还有这水潭旁边就是瀑布,水又深得很,再大的力气进水后都没了,怎么可能叉得到鱼! 温云昔越想越不甘心,盘腿坐地上细问起来。 “飞檐走壁可以吗?隔空打牛呢?” 秦钰翻了个白眼,摇头。 这些一听就是疯子在妄想。 “燕儿飞,水上漂,凌波微步,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吸星大法,金钟罩,铁布衫,这些听过吗?” 秦钰笑道:“温姐姐,你要不先治治你自己脑子吧。” 都是些什么啊,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 “好吧,那你会什么?”温云昔放弃,看来遇大侠是没可能了。 秦钰站起身比划了个起手势,“我会擒拿术和拳法,十八般武器也样样精通。” 见温云昔提起些劲头来,她又补充道:“同龄人都打不过我。” 温云昔点头,兴致不高地拍拍手站起身,“出发吧,从右边绕过去。” 没人响应,气氛蓦地凝固住。 温云昔莫名其妙地看向秦钰两人,见她们都张着嘴,目光震惊地看向她的身后。 背后,风吹着竹枝沙沙作响,但细细听来,又有咀嚼吞咽声夹杂其中。 温云昔咽了咽口水,小幅度地转头,想看看自己身后的东西。 只一眼,心跳就狂飙。 不是蛇,也不是野兽,是个人。 那人离她不足二十米的距离,正姿势怪异地坐着。 滴水的乱长发盖着头脸,看不清她的长相和实际衣着。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手里抓着条大鱼,正在生啃。 正、在、生、啃! 温云昔汗毛齐刷刷起立,瞬间觉得脖颈发凉。 风一吹,温云昔生生打了个哆嗦,立即将秦钰和小乐挡到身后。 “我去看看。”秦钰迟疑了下,还是主动道。 刚迈出半步,就被温云昔拦住。 “你傻啊,过去干什么,先扔东西吸引那人注意。” 语毕,温云昔从地上扣了块泥扔向那人。 那人触感倒是敏锐,刚被砸就猛抬起头。 蓬乱的湿发分开,露出她大半张脸来。 第012章 苏峤 看清那人容貌后,温云昔头皮“嗡”地一下炸了。 那一刻,她嘴里有无数脏话堵在喉间,却一句都骂不出来。 脑中无数恐怖画面都不及眼前惊悚。 空洞的右眼,被挖去大半的鼻子,从唇边一直横贯到耳根的切口。 “嚯嚯。” 那人显然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一把扔开手里的鱼,挥着仅剩的左臂张嘴威慑。 温云昔清晰地看到那人完整的牙床,看到牙齿上残留的生鱼血肉。 以及缺了半截的舌头。 !!! 惊惧之后,一股怒意直冲头顶。 到底是什么畜牲,做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温云昔的怒气,嚯嚯乱叫着就往后跑。 “别跑,让我看看你的伤,我不会伤害你,别跑啊……” 直到两人跑远,秦钰才回过神来,她提起自己脚步的篓子和小乐,快步追了上去。 四人就这么在竹林中追逐起来。 温云昔速度并不慢,奈何不熟悉竹林情况,总是抓不到前面的人。 “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 那人是泥鳅变的吗,怎么这么滑溜! 就在被甩得越来越远,抓人无望之时,温云昔看到那人跑出了竹林。 她跟着跑过去,就看到一大一小两间竹屋相隔几米距离并列着,小竹屋门口的地上留着个新鲜脚印。 “呼。” 温云昔撑着腿大喘了口气,也不急着抓人,直接坐到了小竹屋门前慢慢调息。 瓮中捉鳖的事,不慌。 刚坐下没多久,温云昔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来得……” 温云昔话还没说完就直接卡住,来的不是秦钰。 是个不算熟悉却让她记忆深刻的人。 那人一看到她,就转身往后跑,头上带着花的啾啾前后摇晃不停。 温云昔笑了。 喲,今儿是什么运气。 这不是那个念诗又砸窗的假疯子么! 温云昔锤了锤腿,也不急着去追。 果然,不消片刻,刚才逃跑的人被秦钰直接推到了她面前。 温云昔将人拉起来,还帮他拍了拍身上粘着的竹叶。 至于绑在身后的手,她选择性忽略了。 见男人还在咧嘴笑着,温云昔不由感慨他的敬业。 “好了,你都来砸我窗户了,就别装了吧,怪辛苦的。” 男人先是一愣,仔细打量温云昔和秦钰几眼后,慢慢收起来笑容。 “帮我解开。”声音意料之外的温润悦耳。 秦钰看了看温云昔,温云昔点头。 “温云昔,秦钰,刘乐,你呢?” “苏峤。” “大乔小乔的乔吗?”温云昔看着他头上的红花点点头,“倒是名副其实。” 苏峤一把扯散头发,转身往大的那间竹屋走去,“是山峤的峤。” 秦钰看了看四周,问道:“那人呢?” 温云昔指了指小竹屋,“在那里面,待会问问苏峤再说。” 很快,竹屋打开,从里面走出个约莫二十岁的俊秀青年。 他换了身普通粗麻布衣,一举一动间的气韵与方才截然不同。 温云昔见他不准备请她们进屋喝茶,也没在意,直接盘腿坐到了地上。 “你为什么要装疯来提醒我们别去当工?” 苏峤没有坐下,对她的问话并不意外,也不打算隐瞒。 这姑娘聪明,说不定真能解决掉那群人。 “我是两年前流放来的,是澜州第一批流犯,比村里那些人只晚了三年。” 温云昔点点头,他们都是五年前过来建设的那批人。 “我们那批流犯只到了十一人,有个会医术的跟着凉主薄离开,我后来再也没有见到。” 说到这里,苏峤特意看了温云昔一眼,因为是装疯,不能说得太明显,连藏头诗都做得非常隐蔽,没想到她能立即注意到“别去当工”这四个字。 温云昔得意一笑,别的不敢说,脑子还是有的。 苏峤继续道:“那群村民对我们一直很热情,请吃饭,教种地,还会帮着介绍去县城做工,我一开始也没察觉出异样。” “直到某晚,来了一群戴面具的人袭击村子,都以为是洛临山后的水依族,我情急之下逃入洛临山,后来回去查看,才知道那群人根本没有再入山。” “所以,你怀疑是那群村民假扮的?” 苏峤点点头,脸上闪过惋惜,“我怕被发现,就开始装疯,去年流放的十几人到达时,我也给过提示。” “但半个月不到,那些人又消失了。” 秦钰捂嘴打了个哈欠,她昨晚几乎守了大半夜,听人慢条斯理地说话,实在困得慌。 她懒懒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昨晚会来袭击我们?” “两个小丫头,一个小娃娃,不仅住得偏远,还得罪了同行的几十人,抓了方便嫁祸得很。” 他昨天念完那诗又悄悄跑回去偷听,见到了温云昔承认自己是骗子的那段。 苏峤其实也有些不喜温云昔,但见她只有十六七岁,还带着两个更小的,还是没忍心旁观。 “多谢。”温云昔站起来拱了拱手,“只是你为何四更天不来找我!?” 让她硬熬了大半夜不说,连大腿都掐紫了! 苏峤:“???”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去找她? 温云昔无奈地望了望天,她当时做得真那么隐晦吗?那为什么猴哥能明白呢。 听到身边传来的动静,温云昔知道秦钰和小乐已经又偷笑起来,怕多个嘲笑自己的人,便解释起来。 “曾经有只被天地孕育而生的石猴,他跋山涉水拜师学艺,却被仙人当众拒绝,但那仙人在他头上敲了三下,其实就是让他三更再去的意思。” “石猴当即明白,晚上三更再去,学得七十二变般变化,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说完,温云昔似笑非笑地看向苏峤,摇头道:“送你的泼天富贵,你也接不住,还能干啥?” 苏峤:“……” 他忍了忍,还是说了出来,“温姑娘,你是否撞过头?” 怎么感觉自己这个假疯子,小竹屋里那个真疯子,都比不上面前这个温姑娘呢。 真不是流放途中伤了脑子吗? 没人能明白她砸那四块石头的意思吧! 正这么想着,眼前金光闪闪,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整片金叶子。 “做个交易,如何?” 第013章 互相套路 苏峤将手伸过去,手指在金叶子上轻轻摩挲。 温云昔唇角刚扬起,就感觉手被往后一推。 “不如何,我拒绝。” 温云昔愣了,没想到金钱攻击居然无效。 “这可是金叶子,一张值二万钱,够你躺吃两年了。” 苏峤转身往竹屋走去,“我已经将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请回吧。” 秦钰动了动手指,看向温云昔,只要她一句话,随时可以上去将人控制住。 温云昔拍了拍蓄势待发的秦钰,对着苏峤的背影发问。 “为什么?双赢不是吗?” 苏峤脚步一顿,笑着指向自己的竹屋,“钱财于我而言,已经如粪土,我如今只想与竹为伴度过余生。” “别糊弄我,你真想隐居,就不会装疯下山,”温云昔顿了顿,指着小竹屋继续,“真想隐居,就不会收留疯了的她。” 苏峤继续朝竹屋走去,声音中带了丝鄙夷,“那又如何,我不可能跟骗子做交易。” “你胡说,云昔姐姐才不是骗子,她可好了,还救了小钰姐姐!” 小乐本在一旁静静听着,闻言立即大喊起来。 他受够了别人这么喊他的云昔姐姐。 小乐只是喊了声,秦钰却是冲过去一脚踹开竹门,身体往门框上一靠,脚踩到另一侧门框上。 “此路不通。”秦钰笑意未达眼睛。 苏峤深吸口气,不敢惹面前这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姑娘,毕竟前不久才被她抓住手臂扔地上。 如今洗了脸上的妆,再被打一次,脸面实在挂不住。 他转头怒视温云昔,“你就是这么谈交易的?!” 温云昔看出他的窘迫,半分解围的意思都没有,施施然道:“既然你不要金叶子,我们就换个条件。” 苏峤没有说话,带着满脸怒意走到温云昔面前。 他倒要看看这人怎么说服他! 温云昔笑了,带着点恶意那种。 “很简单明了,你替我卖命,我治好她。” 苏峤愣住,看着语出惊人的温云昔,半响无言。 这姑娘才是真疯子吧! 让他为个不相关的女人卖命?! 而且,坐地起价也太夸张。 “这交易更不可能,快走不送。” 他甩袖转身,端着文人身姿往前走出几步,然后拔腿就朝竹林跑去,动作与他扮成疯子时一模一样。 可惜他低估了温云昔,也低估了从小经历魔鬼训练的秦钰。 刚跑出两步就被秦钰抓着后领子拽得一个踉跄,他顺势去推秦钰,却被秦钰抓着手腕扭背后整个控制住。 秦钰轻笑一声,左脚往后一勾,就将苏峤再次压在了地上。 温云昔朝小竹屋看了眼,对秦钰使了个眼色。 秦钰眨眨眼,将手按到了苏峤的红青穴上。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竹林中响起。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苏峤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又痛又气,额角青筋直跳。 温云昔听到小竹屋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示意秦钰换方式继续。 秦钰也看了小竹屋一眼,对着苏峤拳打脚踢起来。 “啊!别打了!我谈,我谈还不成吗!” 他刚喊完,小竹屋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一道人影猛冲向秦钰,朝着她的脖子咬去。 只是不待她靠近秦钰,就被温云昔扑到了地上。 温云昔顾不得她身上的脏污,抓着她仅余的左臂扭身后,再用腿压在她不断挣扎的头。 “老实点,再动就杀了苏峤!” 温云昔的话,还是没有起任何作用,那人仿佛没有听到。 “云昔姐姐,给你绳子。” 小乐一看情况不对,就立即跑苏峤屋里找绳子去了。 温云昔赞赏地看了小乐一眼,这孩子就是聪明,“回去让小钰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小乐瞬间苦脸,“不用了,我不喜欢吃东西。” 将两人都绑扎实后,温云昔蹲在苏峤面前,“如何,交易还能谈吗?” “你……谈,能谈!”苏峤将有辱斯文的脏话强咽下去,识时务地点头。 “她疯了都知道救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真疯子和假疯子最大区别是眼睛,真疯子的眼神是散的,是浑浊的,难以分辨情绪。 这也是她一眼就识破苏峤伪装的关键,他扮得再像,眼睛也是破绽。 苏峤侧头看了眼疯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是三个月前进山的,我遇到时她正在竹林里生啃鱼,我避开,她却一路跟着我。” 他说着又用下巴点了点小竹屋,“我撵不走她,孤男寡女也不好共处一室,便给她新搭了个小竹屋。” 秦钰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下,对温云昔点点头。 “她与我真不熟,谈交易可以,换个条件。” 温云昔恶劣一笑,“换个交易,我就不治她了。” 苏峤:“……”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温云昔将金叶子塞他怀里,帮他解绑。 “好了,别装了,苏大状元,衣食住行都离不开钱,赚钱不磕碜。” 苏峤笑了,拍了拍身上的泥,与之前那种视钱财如粪土的模样大相径庭。 毕竟,他也是要生活的。 不磕碜。 苏峤最开始确实想套路温云昔,没想到反被她套路。 “合作愉快?”温云昔对着苏峤伸出右手。 苏峤有些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轻轻地拍了上去,“合作愉快。” 他以为温云昔会改变条件,没想到这么顺利。 既然约定了合作,苏峤也就不再隐瞒,他对疯子笑笑,安抚道:“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别害怕。” 虽然知道她听不到,苏峤也用着最温和的语调。 “温姑娘,我虽然不知道她来历,但你看她脸色这个图案。” 疯子的头发被整个撩起,露出她被遮住的面颊来。 她脸上烙着个奇怪的图案,看起来像一个人弯着腿将另一个人扛在肩头。 “这是什么?某个族的图腾吗?” 苏峤摇头,“这是奴字,我在文献中看到过,是早期的文字形态。” 温云昔看着面前被弄得面部全非的疯子,抖着手朝她鬓角摸去,又在触碰到之前将手收了回去。 她并没有猜错,疯子不仅缺眼缺鼻缺舌少胳膊,连耳朵也被人割下弄聋。 这种手法,再加上烙印的奴字,很明显不是某个畜牲所为,是一个组织,是一群恶鬼。 “温姑娘,你还敢吗?” 第014章 似巫非巫 温云昔深吸口气,松开紧握的拳头,捡起片竹叶将掌心的血迹擦去。 “苏状元,你瞧不起谁呢?” 苏峤放下疯子头发,紧盯着温云昔双眼,继续道:“如果插手这事,可能与整个澜州为敌。” 温云昔斜睨了苏峤一眼,转身朝竹屋走去。 “小钰,帮我做准备。” 秦钰仰头想了想,还是问道:“我要准备些什么?” “刀子,绳子,帕子,沸水,干净的布条,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表现好可以考虑收你为徒。” 秦钰眼睛猛地一亮,大笑了声就朝外跑去,连小乐被她带倒在地也顾不得扶。 终于被她等到机会了! 苏峤将疯子带进竹屋,让她躺到屋中唯一的那张竹床上。 刚将人扶着躺下,就见温云昔迅速扒开疯子身上绳索,正想阻止,就见她已经开始扒衣服。 苏峤连忙背过身去,“你干什么?!” 他不敢回头,怕自己看到什么,唐突了那个疯姑娘。 “你才是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我将人按住,她又挣扎起来了!” 温云昔刚扒开疯子衣领,她就嚯嚯叫着挣扎起来,仅剩的左眼中满是惊惧。 苏峤还是没有转身,“你治就治,脱她衣服干什么?快把她衣服穿好,你这样我根本帮不上忙。” 他也是懂些医理的,知道治疯病需要用针灸散去头部淤气,根本不需要脱衣服。 温云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古代这些酸书生就是麻烦,都这时候了,还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呢。 “不想看就闭眼,快转过来哄哄她!” 苏峤想了想,虽然不赞同温云昔扒疯姑娘衣服,还是决定帮忙。 他先撕下衣角蒙住眼睛,这才转过身来柔声哄人。 疯子果然又慢慢平静下来,温云昔抓紧时间将人扒光了用绳子固定在床上。 做完这些,她才揉着被打中的脸,找了个床边的位置坐下。 温云昔脚心朝上地盘膝坐着,手指捏成莲花决的模样到处乱舞,嘴里念着自己乱改的祝由词。 没办法,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借着点鬼神名头,不好解释啊。 毕竟是个大状元,虽然落难了,还是不好忽悠,做戏得全套。 “观病病好,言痛痛消,观骨成竹,触生血肉。万念重聚,我有灵通。” 她嘴里边念着,边调出系统面板。 昨晚积分剩余1625分,经过一晚上,又涨了两分,变成1627分。 不用查流水,温云昔也知道这两分来源。 默默感谢了下蒋头领和临王,又对临王无声抱歉了句。 本想攒积分尽快给临王祛寒毒的,但现在遇到这疯姑娘,只能先把积分给她用了。 要让她肢体重生,必须用上一千积分的续骨丹和两百积分的生肌丹,再用三百积分的祛疤膏恢复容貌。 本来还可以兑换两百积分的止血粉,奈何积分不足,只能去一级药材中寻找可止血的草药了。 一通操作下来,剩余积分从1627分,直接降到67分。 温云昔又花了五十积分兑换续命天数。 最后,她看着剩余的17积分叹气。 奋斗十几天,一朝回到解放前。 苏峤耳朵动了动,温云昔在念叨着什么? 他提被子盖住床上五花大绑的人,扯开了眼睛上的布巾。 听那些话已经让他惊讶,看清情况后,更是诧异不已。 他也是见过不少行医场面的,可没有哪个医者治人前这般模样。 这不是澜州的巫女才有的做派么? 也不对,巫女还会跳大神,温云昔却是坐那里念经,反反复复就念着那么几句。 难道她真是骗子? 可骗他又有什么用,再说了,疯子治没治好,还是很好分辨的。 她图什么?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苏峤也不敢打扰到温云昔,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默默地看着。 秦钰端着一堆东西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 温云昔盘膝念叨着奇怪的话,苏峤目不转睛地看着温云昔,床上还绑着个盯着苏峤的疯子。 秦钰眨了眨眼,将东西放下后,上前将温云昔扶起。 温云昔检查她准备的东西,除了自己方才要的,还有不知道她从哪摘来的几株兴林草。 这草被她用来忽悠过流放队伍,骗他们吃了能解七日断肠草的毒,秦钰这丫头猜到她又要忽悠,将这种无毒的草也摘了来。 不仅机灵还眼力不错,收作徒弟实在是她温云昔的运气了。 “小钰,我接下来做的事,会让你难以接受,你可以选择出去,也可以选择留下来帮我。” 秦钰点点头,将小乐和苏峤赶了出去。 温云昔满意地笑笑,“你去将她嘴堵了,待会你要帮我紧紧压着她。” 秦钰郑重点头,动作麻利地给又挣扎起来的疯子堵了嘴。 温云昔深吸口气,竭力压制手的颤抖,从疯子胳臂开始,一点点给她去除上面的死肉。 手臂倒还好,处理到头部时,温云昔全身都被冷汗浸湿,深呼吸几次,才压下胃里的翻涌。 温云昔在山上忙着,不知道青洛村已经炸了锅。 刘林昨天傍晚送鸡汤时,本来只打算先打好关系,但看到温云昔容貌后,见色起意,忍不住在鸡汤中加了迷药。 那迷药他们用过好几次,知道并不会当场起效,只会让人熟睡。 他回去告诉两个哥们,当晚就带着他们半夜过来,想趁机占些便宜。 但他们好不容易偷偷摸摸到了温家,还没爬上二楼,就被疯子扔石头惊跑了。 他知道以温云昔那容貌,肯定会被很多人盯上,为了拔得头筹,他清晨又去了,却发现屋里没人。 虽然不知道三人去了哪,但他瞬间有了个好主意。 于是,在他的宣扬下,整个村子都知道温云昔三人消失了。 本就害怕水依族,温家又紧挨着洛临山,再加上村人添油加醋地说着之前那些人失踪的事。 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恐惧当中,其中也有几个不信的,就结伴起来在村中到处寻找。 似乎觉得找到三人自己也会安全,找她们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在喊着她们的名字。 越找越慌,越慌越找。 第015章 到底是什么 “小乐,你云昔姐姐学医几年了?” 苏峤蹲下去与小乐平视,笑得温和亲切。 小乐对他做了鬼脸,“不告诉你!” 苏峤见他防备,又换了个话题,“你父亲是不是左脸有颗痣啊?” 小乐觉得这不算泄露两个姐姐的消息,就点了点头。 苏峤不再问话,盘膝坐地上沉思起来。 工部刘侍郎的小儿子,还有两个姓温和秦的姑娘,如果他没有猜错,两人分别是温侍郎的女儿和秦副统领的女儿。 这三家人能同时被流放,那只能是发生了件大事,佑朝在他流放之前,各官员就已经站队了诸位皇子。 温和刘跟三皇子有些近,再牵扯到金麟卫副统领,那就只能是逼宫了。 想到这里,苏峤用力握了下拳头。 真可惜,没将昏君撵下台。 等等,哪里不对。 温侍郎家的嫡女,不是说恪守礼节,从不出门抛头露面么。 她哪去学的医术? 而且,她现在那性格,根本也不像个大家闺秀。 还有秦家那姑娘,即便出身武将之家,也不可能有那般身手吧! 苏峤越想越觉不对劲,又找小乐套了几句话,确认三皇子逼宫失败,还得到了各王爷分封到藩的消息。 但关于温云昔和秦钰的问题,却越来越多。 屋外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屋里的三人却汗湿了全身。 彪悍如秦钰,短短十二年生命,十年时间都在训练的她,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被她压在身下的人血糊糊一片,已经痛得没力气再挣扎喊叫。 温云昔的汗水一颗颗往下砸,紧咬着牙关坚持着。 处理完手臂,处理鼻子,处理鼻子后处理耳朵,刚刮去舌根死肉,又去刮眼睛。 真的要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处理完全部伤口。 秦钰和温云昔对视一眼,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温云昔从腰带中摸出两粒药丸喂进去,秦钰也没有多问。 她明白有些事,不问最好。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还是让她震惊了。 因为温云昔刚喂下那两粒药丸不久,床上本痛得晕死过去的疯子又挣扎起来,似乎正在经历难以忍受的剧痛。 秦钰看看温云昔,又看看疯子突然长出来的耳朵、鼻子和眼睛。 就这么几息时间,疯子右臂也跟着长了出来。 “啊啊啊!” 一直只能发出嚯嚯声的疯子,也随着舌头的长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叫声。 屋外的苏峤听到这声音猛地打了个激灵,他愣了会儿后,直接忘了避嫌,撞开竹门就跑了进去。 怎么可能! 根本就不可能! 虽然床上的人看起来血糊糊一片,但苏峤还是看到了她新长出来的右手臂和鼻子眼睛等。 苏峤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很痛,不是在做梦。 难道温云昔真是巫女,真有法力吗? 温云昔也没想到苏峤会突然闯进来,连忙抓起旁边的兴林草对着疯子洒水。 “观病病好,言痛痛消,观骨成竹,触生血肉。万念重聚,我有灵通。” 秦钰也缓过劲来,她一边帮着抹止血药粉和祛疤膏,一边嘴里跟着念起来。 似乎觉得这句话还不够神叨叨,不仅自己增加了抑扬顿挫的韵律,还在后面加了两句。 “魔妖皆离,药神就位,病者安康,善者无量,去、去、去。” 温云昔:“……” 好吧,这孩子以后肯定能青出于蓝。 眼睛余光见苏峤要发问,温云昔连忙对着他的方向洒了把水,用眼神示意他离开。 小乐看了看两个神秘兮兮的姐姐,虽然有些没明白,但还是拉着苏峤的裤腿往外拖。 半个时辰后。 四人盘腿坐在苏峤院子中。 “你到底是巫还是医?” 苏峤想了良久,也没想明白温云昔为何会有那般神奇手段。 要说是巫,她用的东西又是医者的那套。 要说是医,她行医时又神叨叨的,念的那几句像是先秦时期流传下来的祝由术。 温云昔不答反问:“你觉得巫和医有我神异吗?” 苏峤摇头,他在澜州见过两个巫女,虽然动作夸张,但效果也就那样,更多是装神弄鬼。 处理些小伤可能还行,遇到风寒都只能碰运气。 至于医者,他做起居令使时,也认识几个御医,见过他们行医过程。 别的不敢说,但肢体再生的事,是绝无可能做到的。 温云昔看向秦钰,“小钰徒儿,你觉得为师该是什么?” 秦钰站起身恭敬一拜,“师傅神机妙手,善者无量,是当之无愧的神医。” 小乐也跟着乐呵呵道:“云昔姐姐是神医。” 苏峤:“……?” 她们是把他当傻子忽悠吗? 看出温云昔不愿多谈这事,苏峤也有眼色的不再追问,只要双方利益相同,管她是什么呢。 他苏峤如今落魄于此,也没什么可被人窥觑的。 “行吧,温神医,我们先商讨下对策。”苏峤进入正题。 别看那些原来的村民只有二十几人,但手里肯定少不了好东西,兴许连弓弩都有。 苏峤自从发现村民的猫腻,就偷偷观察过,知道那些人家里都修了地窖,只是一直进不去,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 为此,他也考虑过对策。 “你觉得这方法如何?” 温云昔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法子虽好,但还不够彻底。” 苏峤扬眉,谦逊道:“愿闻其详。” 温云昔手指按在苏峤画的简易地图上,从村长的地窖一直画到自己家。 苏峤秒懂,细品后笑道:“够狠,好,就这么办。” 刚讨论完对策,竹屋中就传来尖叫声。 疯姑娘醒了。 “走吧,我去唤醒她。” 苏峤犹豫了下,还是跟了进去,只是在双眼上又蒙了根布条。 温云昔懒得吐槽他,拿出从临王那讨来的针具,取出最粗的那根朝疯姑娘的头扎去。 连扎五针后,温云昔收针,将她身上的绷带和绳子都解开。 想了想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姑娘穿上。 刚做完,床上的姑娘就睁开眼坐了起来。 “啊,别过来,别过来啊!” 她似乎还陷在噩梦中,抖着身体紧抱双臂,声音里满是惊恐。 温云昔连忙将人搂入怀中,拍着背安抚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我没事了……” 姑娘嘴里低喃着这句话,情绪渐渐稳定,眼前也慢慢清晰起来。 “当然,我们……” 温云昔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猛地推开, “啊!峤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所有人都怔住,满头问号。 什么情况? 第016章 发现甘蔗 “峤哥,是我,林婉婉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苏峤身体一震,不敢置信地抓下眼睛上的布条。 “你怎么在这里?你过来干什么?!” “我……我……” 林婉婉刚要回答,眼前就闪过无数画面,大叫了一声,抱着膝盖朝床头挪去。 温云昔拍了拍苏峤的手臂,低声道:“先安抚她吧,别多问。” 说完这话,温云昔就带着秦钰和小乐离开。 她本来想骗林婉婉是做梦的,但苏峤连多余的床单都没有,房间中那些血迹也难以遮掩,只能作罢。 正好快到午时,三人就去了旁边的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也就是个竹棚子,棚子里有个石头堆砌的灶,上面放着个缺了口的土陶锅。 灶旁有个竹架子,放着个盐罐子,里面的盐是泛黄的粗盐,像是从山上找到的盐矿。 可惜澜州就挨着海,随便舀几瓢海水煮了就能得到盐,根本值不了什么钱。 要是在内陆州府,找到个盐矿,偷偷开发出来,钱数都数不完。 温云昔惋惜地叹了口气,继续看竹架子上的东西。 盐罐子旁整齐地摆着两副碗筷,整个厨房简陋但干净。 秦钰提了篓子牛巴菌去旁边的小溪清洗。 小乐也没有闲着,主动坐到灶前,小手抓着打火石互相敲打。 温云昔轻笑一声,“我来吧,给我找些细碎的干柴。” 打火石比普通石头好用百倍,温云昔很快就燃起火来,正想去竹林里走走,眼角余光就瞥到小乐拿着手里的木柴。 黑紫色的硬壳,泛黄的粗长纤维。 温云昔拿过去细瞧,又凑鼻尖闻了闻。 没错,完全没错,就是甘蔗。 仿佛看到了自己发家致富,金山银山数之不尽的豪富模样,温云昔仰头大笑起来。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岸花明见元宝,这么快就踏上了发家致富的高速路。 简直……太美妙了! 秦钰忍不住撇撇嘴,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师傅,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时常发疯。 竹屋这边,苏峤和林婉婉也听到温云昔的笑声,叙旧的气氛被打断。 林婉婉垂眸看着自己的右手,皮肤白嫩得无半分瑕疵。 “峤哥,你过去看看那个温大夫吧,我有些头疼,想再睡睡。” 苏峤在心中叹息一声,温和地笑笑,拍了拍林婉婉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确认苏峤的脚步声离远后,林婉婉将头埋在膝盖里,先是呜咽,渐渐控制不住,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她记得,她全都记得。 无论是疯之前,还是疯之后。 那些如地狱般的画面,即便看到她心心念念的邻家大哥,也时刻在她眼前重复着。 苏峤听着门里的痛哭声,手抬起又放下,最终还是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时,温云昔还在那笑着,双眼闪闪发亮。 “咳,你在笑什么?” 温云昔笑声一停,将手中的甘蔗皮横到苏峤面前。 “这个是哪找到的?快带我去!” 苏峤朝竹屋看了看,温云昔笑道:“别担心,小钰在这里呢。” 秦钰立即保证下来,虽然比她大几岁,但疯的时候都能压制住,清醒后更不在话下。 温云昔和苏峤刚离开,秦钰就听到一个奇怪的痛苦闷哼声,连忙朝竹屋跑去。 秦钰刚踹开竹屋,就看到林婉婉吊在半空晃荡。 她扔下手里的刀就跑过去抱林婉婉的腿,但林婉婉挣扎得厉害,心窝被踹了好几脚,都没将人取下来。 秦钰皱眉,放开林婉婉,捡起地上的刀踏上床,朝林婉婉猛砍过去。 “啪”地一声,林婉婉直接摔到了地上。 她愣了下,又去抢秦钰手里的刀。 现在不死,等峤哥回来,她就死不了了! “啊!你让我死吧,你救我干什么?!” 小乐听到动静跑过来,就看到秦钰一巴掌将林婉婉打得整个人摔地上。 他见地上散落着绳子,忙捡起来递给秦钰。 秦钰接过去就将林婉婉又捆成了粽子。 将人提到面前,秦钰看着那张满是泪的脸,面上带笑,眼神却是冷的。 “我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死不死是你的事,但你要害我失信于师傅,那就不行。” 林婉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话,任由秦钰将她绑床上。 与此同时,温云昔被苏峤带到了甘蔗林,整个人如快乐的蜜蜂,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些紫皮宝贝。 苏峤好笑地看着温云昔,觉得这人实在多变,时而狡猾,时而温柔,时而犯傻,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不过是些甜梗,你那么高兴干什么?” 温云昔拔出四根甘蔗扛肩上,得意地拍了拍,“你懂什么,这可都是钱。” “钱?” “当然,你吃过石蜜吧?就是这个做的。” 苏峤恍然,如果这甜梗能做石蜜,那确实能赚些钱,只是现在石蜜已经有好些商行在卖,连黑石县城都有,温云昔再卖,总会输了几筹。 温云昔只得他在想什么,也没有解释,她在知道附近有甘蔗时,其实就已经做好了规划。 佑朝确实有很多卖石蜜的商行,但石蜜的颜值可没有白糖和冰糖高,到时候再用故事包装运营一下。 嘿,那不就是财源滚滚了么。 现在的问题,就是找到合作者,以及合适的种植中心。 越来越兴奋,温云昔直接跑了起来。 她赚钱的心已经蠢蠢欲动得压不住了! 苏峤无奈地笑笑,只得快步地跟了上去。 本想跟她聊聊林婉婉,结果光谈甘蔗的事了,要是被他以前的友人知道,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曾经只喜谈诗论文的苏状元,竟然也想着那些铜臭之事。 不过嘛…… 苏峤摸了摸怀里那张金叶子,勾唇笑起来,人总是要吃饭的。 温云昔满脸兴奋地扛着甘蔗回去,还没到就闻到股糊味,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温云昔就不能好好吃顿饭! 厨房的竹棚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到处是滴水的黑炭,除了那个石头堆砌的灶台,陶锅和盐罐,甚至是竹筷子,都已经坏了个彻底。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温云昔面前。 “赔钱。” 第017章 消失的他们 “还没找到吗?” 张村长怒瞪着刘林,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虽然能推到水依族身上,但到村子第二天就丢了人,谁不防备着。 越想越气不过,张村长一脚将刘林踹地上。 “还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刘林没有立即离开,支支吾吾地问道:“二舅,那三人不会真被水依族抓了吧。” 要是水依族以后也来抓他们可咋办啊。 “说你傻,你还真越来越傻,水依族要来咱们村,为什么之前五年不来?” 刘林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兴许他们找不到新鲜人肉了呢。” “啪”地一声,刘林被张村长狠狠扇了一脑袋。 “老子没你这么傻的侄儿,给老子滚远点!” 不争气的东西,这要不是他亲侄儿,他早就将这蠢货卖了。 不过,温云昔么。 他总觉得那丫头不简单。 得快些将人找出来才行,躲在暗处更麻烦。 正这么想着,就有人大喊着朝他跑来。 “村长,那丫头回来了,你快去看看!” 张村长心中一凛,连忙跟着跑过去。 温云昔坐在自家屋前,抱着腿将头埋在膝盖里,浑身都在发着抖。 “温姑娘啊,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被水依族抓去了,你说句话啊!” “有你这么问的吗?不会委婉些啊。”中年男人瞪了前面问话的人一眼,自己问得更直接。 “小钰和小乐呢,是不是没逃出来?” 温云昔肩膀抖得更厉害了,还是没有回答。 “哎,你别哭,你倒是说句话啊!” 张村长轻咳一声,先对围着的众人拱了拱手,“诸位别急,别急,我来问问。” “温姑娘啊,我知道你害怕,但事情要说出来,咱们才能帮到你,对吧。” 温云昔闻言慢慢抬起头,众人这才发现她脸上还带着划伤,眼睛也已经哭得红肿。 定定地看着张村长,温云昔嘴巴张合几回都没有发出声音,就在张村长心中不耐烦之时,温云昔突然大叫了出来。 “是水依族,就是他们,是他们吃了小钰和小乐,我亲眼看到的,就这么将她们活生生分吃了!” 哗地一声,所有人都吓得往自家跑去,连张村长那伙人也不例外。 虽然张村长不信,但也有刘林这种早就把自己都骗了的蠢货,跑得比谁都快。 这天晚上,除了个别不信的,大多数人都战战兢兢不敢睡。 即便这样,青洛村还是以几道尖叫声开始新的一天。 “谁来帮帮我,我女儿不见了!” “张夫人也找不到了,她昨晚还跟我一起呆屋里的。” “我家丈夫也消失了,我们根本就不敢睡,但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张村长被这些人吵得头大,他目光扫过众人,在原来的那些村民身上多停留了些时间。 他不是都警告过这些人了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什么事都得计划好了再行动。 特别是刘林那群年轻人,像是没见过女人似的,猴急得很。 等等,刘林怎么没来? 果然就是那小子干的吧! 待会逮着必须得狠狠揍一顿。 张村长一回到家,就让人将刘林带过去。 可惜他等了快两个时辰,没等到人,只等到刘林和他那两个狐朋消失的消息。 “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 张村长气得大骂报信的人,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已经信了五分。 但他不信真是水依族抓了人,那根本就是他们编出来的谎话而已。 水依族不吃人,而且早被占玥族打压得喘不过气来,哪有功夫对付他们这种小村子。 到底是谁在搞鬼? 是温云昔那个贼精丫头吗? 可她就一个人,就算那两个孩子藏起来暗地里帮她干事,也只是两个小孩罢了,怎么可能将人偷偷带走。 有了怀疑,张村长就安排人时刻盯着温云昔。 可所有人都回复说温云昔没有异样。 但恐慌还在继续。 第二日,村里少了十人。 第三日,村里少了二十人。 也就在这天,张村长收到了份礼物,礼物看起来很寒碜,只用香蕉叶子包裹着,外面连个木盒子都没有。 他将剩下的五个手下都叫来,当着众人的面揭开。 所有人都紧张得不敢呼吸,打开叶包后…… 里面还是叶包。 “玛的!被我逮到,非活扒了他的皮!” 张村长让骂骂咧咧地几人安静,咬牙切齿地揭开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 混蛋! 随着叶包一层层揭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直到揭开最后那层,所有人即便有心理准备,还是震惊了。 那是一堆割下来的耳朵。 人的耳朵。 张村长大叫着将东西扫下桌,一只耳朵掉到他脚边,那是只右耳,上面有颗黑色的痦子。 耳朵旁边还有块小麻布,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七个字。 这是回礼,云昔送。 !!! 果然是那女人干的。 “温云昔,我要将你剁碎了喂狗!” “什么,居然是那丫头!” 张村长捡起刘林那只右耳,怒道:“回去抄家伙,不能放过那贱人。” 五人气冲冲地离开张村长家,他们刚离开,张村长就回屋装了金银细软朝村口跑去。 一群傻子,急着去送死,正好方便他跑路。 有了这些钱财,哪都能好好享受。 “哟,这不是我们的村长大人么,急着去哪啊?” 温云昔坐在村口那块大石头上,晃荡着双腿,揶揄地看着张村长。 秦钰想上前,温云昔将她拉了回来,带着她离开了那里。 到这步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其他人吧。 她可没兴趣去争什么村长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交给彭叔吧,毕竟也有过约定。 两人刚跨进村子,身后就传来张村长的惨叫声,挺悦耳的。 “师傅,林婉婉也想拜你为师,你……” 温云昔笑着打断秦钰,“我不收她,至少现在不会收。” “为什么?因为她笨吗?” “因为她和我们的追求都不一样,你也别想着将人收服过来当师妹欺负了。” 秦钰笑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她答应为林婉婉隐瞒自杀未遂的事,放任她去报仇,仅仅是因为她想要个师妹罢了。 温云昔拍了拍秦钰的头,“明天跟我去个好地方,绝对刺激。” “哪里?” “明天就知道了。” 第018章 不准进 烈日当空,有两人正在对练。 光着膀子的少年年纪稍长些,看起来又高又壮,手持一把大刀,瞪着双虎目,舞得赫赫生风。 另一个少女穿着浅色卦衫,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身形颀长,小麦色皮肤,五官生得深邃精致。 这般俊俏的少女,手里却握着柄巨大的流星锤,本应显得笨重的武器,在她手里若彩练那般,灵活如游蛇。 不消片刻,少年手里的大刀被锤飞,人也被少女一脚踹得倒飞了出去。 “多谢指教。” “承让。” 两人站定行礼后,高壮少年提着刀叹了口气。 少女没有看他,举起锤子对着练武场的地面猛砸,扬起阵阵尘土。 “那群该死的混蛋!” 昨天阿爹让人拦着她时,她就应该不管不顾,冲上去先锤烂那大夫的狗头再说。 “岩山,那狗东西是不是还在黑石县城?” 岩山愣了愣,老实摇头道:“他确实进了县城,但有没有离开就不清楚了。” 曾经的黑石原属于这片土地上的二十五个族,是他们最大的集市,方便各族互通有无。 现在的黑石县已经成了占玥族的另一个聚居地,他们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两族斗争多年,如今占玥族背靠佑朝,处处为难他们水依族,黑石县已经不允许水依族进入。 “阿云,就算了吧,族长说他断了那药,今天已经没吐血了。” 曈云冷哼了声,又狠狠地锤了下地面。 “不能就这么算了,肯定又是占玥族搞的鬼,那些汉人大夫,哪个不是被他们控制着。” 不行,越想越气! 曈云一把将流星锤扔地上,从兵器架上取出套弓箭,她轻松拉开弓弦抬手就射,直接命中红心。 正这时,有几人行色匆匆跑过。 曈云隐约听到“汉人”“大夫”这两个关键,本就旺盛的肝火直冲头顶,提着手里的弓箭就朝西门跑去。 那群狗东西居然还敢来,不毒死她父亲就得不到桑伏的奖赏是吧?! “让开!” 曈云一把推开守卫,拉着绳子轻轻蹬几步就上了门墙。 站门墙往下一看。 只见门外站着两个姑娘,大的那个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小的那个约莫十二三岁。 她们都背着个大背篓,背篓上盖着香蕉叶,看不清里面物什。 怎么就这么两个人,难道那个大些的姑娘就是大夫? 佑朝不是技艺传男不传女么,她可没听说佑朝有女大夫的。 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 曈云用水依族的话说道:“这里不欢迎汉朝人,你们快滚。” 岩山也跟着爬上门楼,闻言皱了皱眉,“阿云,来者是客,你这么撵人离开,有点……” “你闭嘴。” 话音刚落,曈云就一手举弓,一手持箭,瞄准了门楼下的两人。 秦钰一惊,横跨两步想挡在温云昔面前,却被她阻止。 “我们并无恶意,你不仅将我们拒之门外,还拿箭威胁我们,这就是你水依族的礼数吗?” 温云昔笑着说出这句话,发现门楼上的少女将弓弦又拉开了些,心道果然。 这少女是听得懂汉语的,那就好办了。 曈云将弓弦拉满,提高声音道:“对付敌人,从来都不需要讲礼数,快滚!” 此话用的汉语,微带点地方口音。 温云昔对她的态度并不意外,友好地笑笑,拍了拍背篓。 “我是游医温云昔,这是我徒弟秦钰,我们是来义诊的,绝不收费。” 游医? 曈云闻言,本就冲脑的怒气,直接从她天灵盖冒了出来。 又是游医,就是这些游医害得她父亲病得越来越重! 思及此,曈云目光狠厉起来,拉弦的手一松,箭呼啸着朝温云昔射去。 温云昔没想到那句话刺激会这么大,也没想到她动作那么干脆利落,反应过来时,箭已到身前。 眼看即将被射中大腿,千钧一发之际,她面前飞来个大背篓。 不等温云昔松口气,就被箭带着往前冲的背篓撞倒在地。 温云昔愣愣地看着贯穿背篓,尾羽还不住震颤的铁箭,要不是被背篓带偏几分,现在就已经卡她大腿骨里了。 不对,以这力道,箭很可能直接穿过她的大腿,留下个整齐的窟窿。 “你干什么!” 秦钰厉声怒喝,掏出背篓中的柴刀就朝门楼上甩去。 柴刀直奔曈云面门,曈云推开岩山,单手往身前一抓,就这么将柴刀握在了自己手里。 “雕虫小技,丢人现眼!” 曈云冷哼一声,将柴刀扔了回去。 柴刀擦着温云昔的左脸,整个没入到泥地里。 温云昔:“……” 她是不是被秦钰骗了,这个世界其实真有内力那东西的吧? 秦钰看着消失的柴刀咬牙,在组织中,她一直是同龄里最厉害的,从没被武力压制得这么惨。 这人恐怕比组织里那些训练师还厉害。 “看什么看?让你们快滚,听不懂吗?!” 曈云又朝秦钰射了一箭,只是这次没有瞄准人,箭插在了秦钰脚边。 秦钰低声骂了几句,转头看向温云昔,用眼神询问。 温云昔不慌不忙地坐直身体,对秦钰摇摇头。 她也不起身,就这么仰头对着门楼的方向灿烂一笑。 笑容中的挑衅让曈云浑身都不痛快,她抬箭又要射,被身边的岩山抱住了左手。 “阿云,她们也没做什么,你别冲动啊,被族长知道又要罚你板子了。” 曈云抽了抽手臂,岩山连忙抱得更紧。 “你放开!” “不放。” 曈云本想用力抽出,但刚提气又松了下来。 门楼这么高,她用力的话,岩山这笨蛋说不定就这么甩下去了。 看到门楼上两人的争执,温云昔更加有恃无恐起来。 她将腿盘了盘,“小钰,摆出来吧。” 说完这话,温云昔就仿照之前在苏峤屋里那模样,神叨叨地念起来。 “观病病好,言痛痛消,观骨成竹,触生血肉。万念重聚,我有灵通。” “魔妖皆离,药神就位,病者安康,善者无量,去、去、去。” 门楼上的侍卫一阵哗然,有几人忍不住跪地叩拜,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 曈云怒喊了句“装神弄鬼”,就从门楼上跳了下去。 今天非得教训这两人不可! 第019章 立幡义诊 秦钰刚把布幡装好,就看到怒意汹汹直冲过来的曈云。 她连忙跑过去阻拦,没过几招就被踹了出去。 要不是被人扑过去截住,她得在树上撞吐血。 曈云看都没看秦钰,走过去揪起温云昔的领子将她拖到眼前,咬牙道:“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吗?” 温云昔继续挑衅,她扬了扬眉,“打个赌,如何?” 曈云甩开温云昔,嫌弃地将右手在衣服上抹了抹,“赌什么?输了你的命归我吗?” 温云昔笑笑,捡起地上的幡子朝她晃了晃。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作为医者,自然是赌这个。” 曈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刚看清上面的字,就扭开了头。 “你这字也太难看了。” 要不是眼前这人说汉话不带口音,长得也是副汉人的模样,她都要怀疑这人是假冒的了。 说她字像鸡爬都是夸奖,简直不堪入目! 温云昔看了看布幡上的“义诊”二字,自己倒是很满意。 虽然不好看,但有特色,更容易被人记住。 “我就在这里接诊五十人,若能治好半数,你就放我进去,不足半数,我带着人离开。” 曈云看向温云昔眼睛,见她目光坚定,心中的怒意不由消了些。 虚张声势还是真有本事? 之前来的那两个游医吹得天花乱坠,眼神可没有她一半坚定。 “行。” 曈云举起右手,冲着温云昔扬了扬下巴。 温云昔用全力拍了上去,“一言为定。” 刚拍完,她就将手藏到背后,悄悄地甩了甩手。 不知不觉也被人激得上了头,竟然做出了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蠢事。 曈云凑到岩山耳边低语了几句,岩山猛地睁大眼,有些为难地道:“这不妥吧。” “少啰嗦,不想干就换个人去。” 岩山看了看温云昔的方向,低头进了大门。 于是,温云昔将幡子往地上一插,就这么义诊起来。 人来得很快,只是看起来都有些迟疑,谦让半晌也没人站在队伍最前面。 坐温云昔旁边的曈云咳嗽一声,首个病人很快就确定了下来。 那是个高壮大汉,光着的上身肌肉健硕,他先看了曈云一眼,就摸着肩膀用水依话说了几句。 温云昔有听没懂,她侧头看向曈云,“翻译一下。” 曈云笑了,笑得不怀好意,“你自己听不懂,怪得了谁。” 温云昔也笑了,笑得灿若夏阳,“你的族人,医坏了我可不会心疼。” 曈云:“……” 她怎么没想到这点。 一阵笑声响起。 岩山和队伍里一些听得懂汉话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曈云脸涨得通红,怒道:“不准笑,谁再笑演武场见。” 笑声乍停,所有人安静如鸡。 “快点,等你翻译呢。”温云昔笑着催促。 曈云见壮汉也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只得按捺脾气,翻译起来。 温云昔确认病症,让秦钰拿出五号银针来。 高壮汉子一看到银针就想跑,刚跨出一步,就被曈云直接按地上,“老实待着不准动!” 五号银针粗短,温云昔先教秦钰找穴,再带着她扎了两次,吓得壮汉哇哇直叫唤。 扎完针,温云昔又让秦钰从背篓中拿出两株新鲜草药。 “拿回去捣碎,将汁水敷在痛处,连敷两日,就可彻底好了。” 曈云见温云昔和壮汉都看着自己,只得咬牙继续翻译。 兴许是看出温云昔有些医术,排队的人动了动,让一个老妪排到了第二个。 “长多久了?” 老妪背上长了个肉瘤,已经有半个脑袋大。 “四年了。”老妪被人搀扶着,她声音很沙哑,但说的是汉话,温云昔能直接听明白。 她神情严肃起来,先给老妪听了脉,又让秦钰听了听。 秦钰听得皱眉,看向温云昔,“师傅,只能动刀试试了吧?” 温云昔点点头,神情却没有放松。 “之前吃了什么药?大夫怎么说?” “自己去采的,没看过大夫。” 温云昔皱眉,“怎么四年了才看?” 曈云怒道:“汉人大夫都在黑石县城里,我们水依族进不去,躲藏着进去了也不会给我们医治。” “也去找过巫女,但巫女说是鬼上身治不了。” 所以前段时间那个游医过来,他们才会欣喜若狂,不仅好吃好喝招待着,还当神那般供着,结果却是来骗钱的。 第二个游医来时,他先是骂了通前面的游医,还挑选了几人医治,没想到这个更狠,不仅骗财,还乱开药害人! 光这么想着,曈云就忍不住捶地,那些该死的混蛋! 温云昔沉默地听完,对老妪安抚地笑笑,“你放心,我会尽力救你的,你今天先回去,我得准备些东西。” 老妪离开,义诊继续。 虽然语言文化有差异,但眼神骗不了人,温云昔笑容温和,眼神清亮,无任何不耐嫌弃,让水依族人对她好感倍增。 即便接连被两个游医欺骗,他们还是愿意再相信一次。 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的水依族人,不断呼朋唤友,原本的五十人队伍增加了数倍,门楼前满满当当排着人。 温云昔和秦钰始终微笑着对待患者们,不挑病人不发脾气,遇到疑难的还会再约时间。 两个时辰后,温云昔等了半晌没有声音,转头看去,与曈云探究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喂!愣着干啥,翻译啊!”温云昔不客气地催促。 曈云回神,让那人再说了次,“小腿痛,烂了。” 温云昔轻轻撩起老翁的裤腿,半点不嫌弃他伤口,让人拿来盐水清理后,又用针细致地缝合。 不用温云昔提醒,秦钰已经熟稔地从背篓中取出四珠紫色的药草递过去,再细细跟家属叮嘱了几句。 虽然约定是五十人,但温云昔的义诊直到天黑才结束,整整看了二百人,也获得了二百个积分。 即便如此,还有很多人排在那里没离开,有会汉语的人问道:“温大夫明天还义诊吗?” 温云昔抬手指向曈云。 “我与她打赌,若今日治疗的人有半数起效,就能进水依城,我也能再义诊一天。” 曈云咬牙怒视温云昔,“你作弊!” 温云昔就喜欢看她气得暴跳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那又如何?云公主,咱们拭目以待!” 第020章 被公主抱了 当晚,即便很多水依族人邀请她入城,温云昔也笑着婉拒。 她要曈云恭恭敬敬地请进去。 两人在旁边随便搭了个铺,对于露宿的事熟练得很。 那么多天的流放路,可不是白走的。 她们刚掏出干饼子准备啃,面前就掉下个大叶包。 曈云坐在门楼上,声音清脆嘹亮:“看什么看,快吃啊,瘦得跟小鸡仔似的。” 见温云昔捡起叶包,她眼中闪过笑意,翻身跳下门楼,回家。 “真要吃吗?”秦钰有些防备。 “吃啊,怎么不吃。” 温云昔刚解开外面包着的两层香蕉叶,就闻到股浓郁的肉香。 非常久违的肉味。 两人同时吸了吸口水,对视一眼,迅速扒开第三层叶包就各抱着只烤鸡啃了起来。 香,真的香啊! 外皮金黄酥脆,内里嫩滑,一口咬下去,先是蜜的清甜,再是椒麻,最后是浓郁的烤鸡香味。 层层递进,简直就是场极致味蕾享受。 曈云也够大方,直接给包了四只,吃得两人满足地直摸肚子。 次日清晨,头天看过的病人,无论是肩酸的、发热的、失眠的、伤口腐烂的,见人就夸温云昔医术好。 有人说起温云昔义诊前还作法念了经,让他们感激的同时又多了份敬畏。 为了温云昔能继续义诊,数百人天不亮就守在族长门外,一看到曈云出现就围了上去。 “阿云啊,温大夫医术是真的好,比之前那两个骗子强多了,你就让她进城吧。” “对啊,我失眠小半年了,昨天下午温大夫给我扎了几针,我昨晚睡得可香了。” “我隔壁的石阿翁今早还夸温大夫来着,说他痛了好几天的腿敷了一晚上的药就不痛了。” “你要是舍不下面子,就让岩山去请,他皮实得很,从来就不要脸面。” 岩山跟着母亲一同前来,听到这话立即不乐意了,“娘,你怎么……” “你闭嘴,让你去你就去!” 岩母一巴掌拍自家儿子肌肉结实的手臂上,瞪了他一眼,又笑看向曈云。 “阿云啊,我看那温大夫是有能耐的,虽然曈族长好转了,但还是请她再开些药更妥当。” 曈云点点头,“尺婶子,我明白的。” 她昨日就站在温云昔旁边,将整个义诊过程都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父亲病情已经好转大半,已经能下床行走了,她才想等着第二日看义诊结果后再决定。 愿赌服输,她认。 但她昨日不仅将温云昔拒之门外,还差点射穿她大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虽然认识不过半天,她敢肯定,温云昔就是个记仇的人。 不得不说,她的直觉很准。 当她带着人大开城门迎温云昔时,看到的就是两个神棍。 与昨天中午一样,盘膝坐那里,嘴里反反复复念着那几句装神弄鬼的话。 她气得磨牙,跟着出来的水依族人却跪下了大部分,对着温云昔又叩拜起来,脸上神情虔诚得很。 曈云暗骂了句狐狸,脸上硬生生挤出个笑来。 行,装像是吧,那就看谁熬得更久。 温云昔没想到曈云能忍住,有些意兴阑珊地停了下来。 少了反应,做戏也无趣。 她睁开眼,笑着招手:“云公主来了啊。” “叫我阿云。”曈云听得皱眉。 水依族的族长之位并非世袭,族长退位之时,由比武大会胜出的候选人上台宣讲,获得最多族人支持的就是新族长。 因此,她虽是族长女儿,却从未有特权,如今能让人办事,也是因为她在演武场将这些人都打服了。 “好吧,阿云,你是来认输的吗?”温云昔确实记仇,逮着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曈云咬牙看着温云昔,她不是输不起,是不想跟温云昔服软。 但与族人和父亲的病情相比,这些就微不足道了。 她闭眼大喊道:“我认输,请温大夫随我进城。” 喊出这话后,曈云长舒口气。 仔细想来,自己确实做得太过了,那箭要不是被秦钰阻止,温云昔腿就废了。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曈云不等温云昔反应过来,又真诚地道歉。 这下换温云昔为难了,曈云态度这么好,让她怎么继续拿乔啊。 就在她心软之时,秦钰朝她右前方一指,那里还留着只铁箭,意思不言而喻。 温云昔眼神一厉,不能就这么算了! 怎么也得折腾曈云几次。 温云昔拍拍自己的右腿,“昨天吓着了,腿酸得走不了路,阿云明日再来吧。” 岩山见曈云拳头猛地攥紧,连忙插到两人中间,躬身赔笑道:“温大夫,我背你进去吧。” 他话音刚落,就被曈云推到一旁。 曈云突然跨前两步,一把横抱起温云昔就朝城里跑。 温云昔:“!!!” 什么情况?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哎,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 离谱,太离谱了! 她居然被个少女公主抱了,抱她的少女还跑得飞快。 温云昔虽然有些不要脸吧,但还是会给自己留张皮的。 现在这样如果传出去了,她面子往哪搁啊。 她这次可带着秦钰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果然,即便离远了,秦钰的大笑声还清晰可闻。 接着就是水依族的哄笑声,即便没什么恶意,还是让温云昔耳朵发烫。 “阿云,我腿不酸了,放我下去吧。” 曈云将怀里抱着的人颠了颠,“不行,我得认真跟你道歉。” “哎,道什么歉啊,都是我的错,快把我放下去吧。” 曈云闻言差点笑出声,她轻咳一声忍住笑意,严肃道:“现在不让我道歉,我以后每天都这样。” 温云昔:“……” 算了,她高兴就好。 温云昔冷静下来,反正都已经被人笑了,她现在被放下去也于事无补。 不如,好好享受。 夏日的清晨,凉风中带着花香,抱着她的姑娘步子又快又稳,比坐车还舒服。 真挺好…… 曈云又往前跑了会儿,奇怪怀里人怎么没了动静。 低头一看,气得差点将温云昔扔出去。 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现在算是明白了。 敢情她以为的反击手段,实际上被人当成了伺候! 正气得头晕,就见前方匆匆跑来一人。 不等她问,那人就大喊道:“阿云,不好了!” 第021章 我七你三 温云昔醒来时,已经在曈家院子里。 听说曈族长晕过去了,她不等曈云求自己,就用银针将人救了过来。 温云昔仔细听了脉,给开了个药方。 “他原本只是风湿,但服用了红伞陆这味烈性药,毒残留肝肺,这才吐血气虚,治得晚了些,得再喝一个月的药慢慢调养。” 红伞陆确实是药材,但不该这么用,庸医害人。 什么病都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治疗,不是傻就是坏! 难怪她说自己是游医时曈云反应那么大,换作是她也不会轻易再信。 秦钰他们到时,温云昔已经完成看诊,正坐在院子里看瞳云妹妹练武。 小姑娘四五岁的模样,不像别的小孩那般扎着啾啾,乌黑的头发梳成高马尾,一举一动都干净利落。 等着义诊的水依族人站在门外,眼巴巴地看着温云昔,半点不敢催促。 温云昔本打算今日再义诊一天,但方才诊治了曈族长,她想趁热打铁,先把重要的交易谈了。 “师傅,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义诊啊?” 昨日跟着实践过的秦钰有些迫不及待,之前温云昔教她时,她只能靠想象,义诊时结合实例,学起来就轻松多了。 温云昔看着秦钰一笑,这不就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么。 “你今日独自接诊,遇到拿不准的先记下来,我明日带你一同医治。” 秦钰闻言一喜,连连点头应承下来,从小苦练的她,清楚的知道这样才是进步最快的法子。 听闻温云昔不接诊,众人有些失望,但还是跟着岩山去了指定的义诊之处。 一个时辰后,水依族议事厅中。 族长曈扎虚弱地靠坐在上首,水依族的五位长老依次坐在下首。 温云昔坐瞳扎对面,是族中贵客的位置。 她看着旁边坐着的曈云有些意外,按理说这种族议,非族中管理人员不能出席。 曈云目不斜视地坐着,仿佛没看到上首父亲的瞪视和旁边之人的诧异目光。 温云昔打量了几眼五位长老,惊讶地发现其中有两位女士,且坐的位置更靠前。 不分性别,能者居之。 心里对水依族的印象不由更好了些。 温云昔也不废话,先从背篓中取出一个叶包打开,递给旁边的曈云,示意她尝尝。 曈云干脆地抓了块放嘴里,刚入口双眼就睁大了。 “这是石蜜?!” 以前有人来水依城卖过,她花了不少钱才买到两块。 温云昔笑着点点头,看着她顺手递给一个短须长老。 显来那长老也认得,且不算很喜欢,只闻了闻就往后递去。 等叶包回到温云昔桌前时,只被人吃了三块。 看来水依族人并不太喜欢石蜜的味道。 这也正常,澜州多水果,想吃甜的,树上摘着吃便是,哪还需要专门买石蜜吃。 也不过是好奇之下尝个新鲜。 曈扎念着温云昔救过自己,将长老们招到身前低声商讨了几句。 “温大夫,若你想在族中卖石蜜,我们可以买少许。” 水依族并不富裕,且石蜜口味比水果差很多,让他们花太多钱买,实在做不到。 温云昔点点头,从背篓中取出紫皮甘蔗。 “咦,这不是紫梗么?你喜欢吃啊,我家后面一大片都是。”瞳云大方地说道。 “我们那里称为甘蔗,可以用它来做石蜜。” 厅中人不甚感兴趣,有些人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日头,似乎想离开。 温云昔眨眨眼,怎么回事?没闻出钱的味道吗?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中原地区的人喜糖,很多豪商在澜州旁边的邙州建甘蔗园制糖,再销往中原,一来一回日进斗金。” 坐在最靠前位置上的妇人咽下口中的石蜜,“温大夫是想让我们帮着制糖吗?” 温云昔点头,开门见山道:“我提供方子和售卖方略,你们负责种植甘蔗和制糖,三七分账。” 温云昔看他们再次低声讨论起来,也不偷听,跟旁边的曈云闲聊。 “你们平日做些什么买卖?” “每逢十五就会去新集市卖弓箭刀斧子,换些钱财和日常用品。” 主要还是日用品,澜州原先并无通用货币,归附佑朝后才渐渐流通起来,现在集市上用钱币的也不多。 武器和兽皮才是澜州的硬通货。 温云昔继续问:“那族中有集市吗?” 曈云摇头,“族人都是互相赠送。” 温云昔:“……” 她以为在商业上,水依族只能算小学生,结果他们连幼儿园都还没进。 正调整着对策,方才说话的长老又开口了。 “倒是可以合作,只是温大夫毕竟对我们水依族有恩,分三成太少了些,我们可以再让出一成润。” 温云昔摇头,指着自己道:“我七。” 再指着他们,“你三。” “这不可能,太少了!”面黑长须的长老猛地站起来高声拒绝。 石蜜在澜州本就没多少人买,要销往中原还得过占玥族的封锁,更何况他们没跟澜州外的人打过交道,销路怎么打开? 即便打开了销路,石蜜价不高,本来利润就不算太丰厚,他们水依族又种植又制糖,却只能分三成,怎么想都不划算。 “这位长老别急,我给你们再看样东西,就知道我的方子值不值钱了。” 温云昔又从背篓中取出个大叶包来,当着众人打开,里面是十几个小陶罐。 陶罐口垫着竹叶封着泥,似乎很宝贝里面的物什。 温云昔给在座的人都发了罐,就老神在在地坐着等了。 曈云小心地敲开上面的泥封,只见里面装着的东西如细盐,但却透着股甜味。 她捻了点放掌中细看,颗粒坚硬,颜色晶莹,闪着宝石般的光泽。 细品之下,和石蜜的甜味类似。 见瞳云有些喜欢,温云昔又给她送了两罐,她也没厚此薄彼,将剩下的四罐分给了在座的两位女长老。 “这叫雪糖,这也是用甘蔗做出来的,但方子难以被人参透,你们可以在讨论一下。” 很快,交易就达成。 水依族虽然少做买卖,但负责这方面的花长老颇有几分见识,知道雪糖利润极大。 温云昔拿着这方子跟谁合作都能占大头,他们水依族分三成不仅没亏,还赚大发了。 谈成交易,温云昔调出系统面板查看。 她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看到剩余积分是2675呢? 第022章 只收女徒 2675分? 这05分是怎么来的? 温云昔连忙点开流水记录,入目就是一溜的05分记录,总共45条。 并且在她数记录条数时,又新增了一条。 全都显示来自于秦钰。 难道是因为…… “发了,要发了!” 温云昔乐得大笑起来,完全忘了自己正在赶路途中。 “你没事吧?”曈云疑惑地皱眉。 这人方才就一直在胡乱地动着手臂,现在又笑得跟疯了似的,莫名其妙得很。 温云昔顾不得回答,催促道:“走,快带我过去。” 她现在迫不及待想得到验证。 曈云松了口气,没疯就好。 不过,这人也是麻烦,方才还在那磨磨蹭蹭,现在倒催促起她来了。 虽这么想着,曈云还是加快了脚步。 走着走着,曈云发现自己无论走多快,温云昔都能紧紧跟在她身侧。 这人……完全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弱啊! 曈云勾起唇角坏笑一声,突然朝前狂奔起来,这样还能跟上,就算她厉害。 两刻钟后,瞳云擦了擦额角的汗,无语地看着旁边撑着腰大口喘气的温云昔。 好吧,她承认之前低估了温云昔。 看起来白净漂亮没体力的模样,跑起来却跟她不相上下,要是从小练武,说不定会是她难得的对手。 义诊被安排在满是野花的湖边,那里有座爬满白色藤花的凉亭,凉台又连着长长的回廊。 回廊上面搭着棕叶,是水依族人喜爱的纳凉游玩之地。 两人跑来的动静颇大,很快就被排队的人发现。 “温大夫来了!” 三百余人的队列,纷纷为温云昔两人让开道路。 温云昔进凉亭时,秦钰正在为人把脉,似乎遇到些问题,浓黑的眉头皱着,面色严肃。 片刻后,秦钰拿起桌上的竹片递给患者,“你先去旁边等待,我师傅会为你诊治。” 在叫下一个病人之前,秦钰起身准备让出身下的凳子,被温云昔重新按了回去。 “你继续,我在旁边看看。” 秦钰点点头,淡定地坐了回去,叫来下个患者。 即便被温云昔在旁盯着,秦钰也无半分紧张,有条不紊地看着诊,一刻钟时间就诊完三人。 倒不是她医术好,只是因为她会选择病人。 大病直接另约看诊时间,难病留给温云昔,她只接些普通风寒或者伤口处理的简单症状。 特别是治疗些胃胀胃痛失眠的,直接给草药回去煎即可,更是不费多少时间。 温云昔听着脑中想起的系统提示音,乐得嘴角扬得老高。 果然又新增了15分,原来药神系统真有这种增加积分的方式。 这次,她真的要发了! 光秦钰一人就帮她转了几十个积分,如果有十个徒弟呢?百个徒弟呢? 正好跟水依族合作办了制糖工坊,只要进展顺利,她就可以用这份钱来建医学院,再建座医院,将学生们安排进去。 那得赚多少钱?涨多少积分? 温云昔吸吸口水,快打住,再想又会忍不住笑出声。 注意到瞳云打量她的视线,温云昔对她眨眨眼。 “阿云,你要不是学医?不收学费,只要叫我师傅就行。” 曈云猛转回头,硬邦邦地丢个“不学”,人就跑远了。 让她叫温云昔师傅,绝不可能! 温云昔无所谓地笑笑,她也就逗逗曈云罢了。 真要收徒,那么多可爱的女孩子供她选择,犯不着给自己挑个刺头来天天怼自己。 想到这里,温云昔的目光扫过众人,在那些少女身上多打量了几眼。 她们倒是合适的人选。 这日傍晚,一个消息在水依族城中传开。 一传十,十传百,以曈云家为中心,极快地扩散着。 “好消息,大好的消息,温大夫要在咱们水依族里收徒了。” “怎么可能哟,不是说温大夫已经有徒弟了么?” “千真万确,温大夫亲口说的,还说只收十三岁以上的女孩子呢。” “哎呦,我家阿流刚满了十三岁,我这就带她去。” 传话之人忙拦住妇人,“别急啊,明日巳时在演武场报名,你去早了也没用。” “怎么能不急哟,宁愿去那里等一晚上,也不能让咱孩子排后面。” 妇人从旁边跑过去,很快进了屋。 与她想法相同的还有很多,家里有适龄女孩的,携家带口地往演武场跑去,生怕排后面连参加考核的机会都没有。 次日清晨。 温云昔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出去,就看到正在练武的四人。 曈家姐妹正在练棍法,曈母将双刀舞得虎虎生风,秦钰一双拳头遒劲有力。 温云昔瞬间清醒过来。 为了不显得自己太突兀,她思索了片刻,也跟着动了起来。 抬胳膊伸腿,转腰扭屁股。 温云昔拿出曾经在学校里当领操员时的气势,认真地做起了第九套广播体操。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院子中的四人:“……” 温云昔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曈云烦躁地停下动作,提起妹妹就往后院走去。 曈母捂着嘴,害怕自己的笑声给贵客造成不快,也迅速地遛进了厨房。 秦钰装着没看到,顽强地走完了一整套拳法,师傅都没有喊一声,就跑回屋洗漱去了。 她这师傅什么都好,就是脑子经常坏。 饭后,四人溜溜达达地朝演武场走去。 为了表示诚意,温云昔还特意提前了半个时辰。 本以为要等,没想到自己才是被等的人。 只见偌大的演武场上,至少站了万余人,热闹得很。 温云昔心中一突,不会都是来参加考核的吧? 这么多人,她得考核到什么时候去? 曈云笑看着温云昔担忧的模样,忍不住大笑了几声,“慌什么,那些都是来练武的。” 温云昔闻言松了口气,定睛仔细看去。 确实都在练着武。 有慢动作比划的老人,有拿着长棍对打的少年,也有在沙坑中互相摔打的孩童。 参与考核的人都集中在演武场右侧,正整齐地排着队,虽有千人之数,但看得出不少是陪伴来的家长。 “站住!” 正准备朝那边走去,一群人就拦到了她们面前。 第023章 层层筛选 秦钰立即挡到温云昔身前,防备地看着拦路的三个青年。 温云昔拍了拍秦钰的肩膀,拉着她退到曈云身后。 人家来找曈云的茬,她们掺和进去干什么。 “曈云,再跟我比一场。” “不比,手下败将。” “比一场,就一场,如果我再输,我给你当儿子。” “不要,你太丑。” 温云昔噗呲一声乐了出来,那青年的水依话她没听明白,曈云用的汉语,将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 见曈云恼怒地瞪着自己,温云昔连忙捂住自己和秦钰的嘴,两人挤挤挨挨地跑远了。 刚跑出百米,师徒两人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明明就是求战,结果硬生生搞成求婚似的,还嫌人家青年太丑,不过确实不够好看,连岩山都比不过。 正这么想着,岩山就朝她们跑了过来。 “温大夫,有六百二十五人报名,考核的地方我也已经带人准备好了。” 温云昔朝右边望去,报名的女孩已经跟家长分了开来,整整齐齐地列队在那里。 “多谢,辛苦你了。” 岩山憨厚地笑笑,“你愿意收水依族的女孩为徒,应该是我们谢你才是。” 自从霖原之战大败给占玥族后,作为占玥族的老对手,水依族一直被占玥族压制着。 不仅将他们拒在黑石县门外,连最重要的医者,也全都控制起来,不仅汉人大夫,连有本事的巫医,也不能为水依族人治疗。 也因此,他们才会被游医连骗两次。 但温云昔来了,不仅治好了诸多族人,还救了他们族长。 现在,她还要再收水依族人为徒,只要这些水依族人学到真本事,就能以治病为突破口,再次联合别的族一起反抗占玥族。 除了岩山,还有五十名助手,都是族长派来协助的。 温云昔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才面向来报名的女孩们。 水依族的女孩五官都较为深邃,可能是从小习武的缘故,腰背挺直地站那里,看起来矫健又飒爽。 温云昔一路看过去,十几岁的女孩偏多,也有些二十多岁的,年龄跨度还挺大。 清了清嗓子,温云昔朗声道:“我只会在你们中间收二十人为徒,但落选的也别气馁,以后还有机会。” 岩山立即将温云昔的话翻译一遍。 没办法,水依族会汉语的只有半数,有些女孩子可能听不懂。 听到有二十个名额,女孩子们都高兴了起来,还以为最多收五人呢。 温云昔抬手制止她们继续交头接耳,“待会将进行四场考核,希望你们全力以赴。” 说完这话,温云昔就退到了一旁,这次考核内容是她和秦钰共同制定的,剩下的交给秦钰把控就行。 第一场:闻味选草药。 听起来挺难,其实设置得很简单,秦钰先将木盒装着的草药给她们闻。 被考核者去前方从五盒中选出正确的那盒即可。 虽然简单,但嗅觉迟钝的人这关就基本能刷掉,当然,如果运气好,也能直接蒙中。 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你还真能折腾。” 温云昔不用转头都知道是曈云,她的声音太有辨识度。 “解决得这么快,完全不给人面子啊。” 曈云哼了声,“为什么要给他脸面,输我二十五回了,还缠着我要比试。” 温云昔:“……” 要不是她前期只收女徒,那青年她都想收成徒弟了,有这不服输的毅力,干什么都能成。 两人说话间,第一场考核已经结束。 结果不出温云昔所料,六百二十五人参加,剩余五百四十人,通过率极高。 第二场:复述草药名。 规则同样不复杂,被考核者依次走到前方两百米处,由岩山念出五十个草药名字。 被考核者只要背出二十二个草药名即可过关。 因为这边动静大,演武场中练武的人也忍不住围过来看热闹,将被考核的地方围得密不透风,待考核区的女孩们根本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有个女孩太紧张,背到第二十个名字时卡了壳,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圈都急得发红。 人群中有人不忍心,忍不住提醒了个草药名,话音刚落就被曈云提着领子甩了出去,从此再也无人敢提醒半句。 “多谢。”温云昔越看越想将曈云拐走当保镖了。 “不是为你,我只是不喜欢有人破坏规则。” 若这个女孩被提醒着过了关,就是对未过关之人的不公平。 她不希望有这种事情发生。 两人没再说话,继续看着女孩们的表现,渐渐有些意兴阑珊。 第二场设定得有些太无聊了,不仅她们这么觉得,连围观的人都散去了大半。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其中有几个女孩表现很突出。 “你看好哪个?”温云昔问曈云。 曈云指了个,却不是温云昔注意到那几人。 “她?为什么?” 那姑娘穿着褐色的对襟短褐,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在姹紫嫣红的姑娘中间,非常不起眼。 如果她没有记错,刚才那姑娘好像只背出二十三个草药名,与那几个背出三十以上的,相差甚远。 “她叫慕流,不仅武艺好,还短短时间就学会了汉语读写,算是个能文能武的姑娘。” 曈云之前就特别注意过她,那时候她还喜欢出风头,但后面几年就很少听到她的消息了。 “你仔细想想她背草药名时的表现,先快后慢再快,似乎背得磕巴,其实她半点不慌,还特意卡着第二十三个结束。” 温云昔仔细回想了下,确实如此。 这姑娘搁这跟她扮学渣呢,连她都被骗过过去了,倒是确实有意思。 不想出风头是吧,那就看你能不能忍住了。 第二场结束,淘汰四百五十五人,剩余八十五人,通过率急剧降低。 开始第三场之前,温云昔将秦钰招到身边交代了几句。 “温狐狸,你又使坏!”曈云耳力好,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温云昔笑着摇了摇手指,“这不是使坏,这叫刺激疗法。” 见第三场考核的场地已经清理出来,两人跟了过去。 放条鲶鱼进池塘,再懒的鱼都给你搅精神了。 第024章 刻意挑衅 秦钰一站入考核者的队伍中,立即吸引了所有女孩的目光。 “你来干嘛?”红衣姑娘拧着眉,语气很不友善。 在她看来,秦钰就是运气好,先被温大夫收入门下罢了,要是她也能那般被手把手指导,肯定不比秦钰差。 秦钰脸上的笑意消失,微昂起下巴挑衅地看向红衣姑娘。 “我为什么来,因为我对你们很失望。” “你说什么!”红衣姑娘刚想冲上去,就被旁边的女孩抱住往后拖。 “花离,别冲动,花长老和温大夫都在附近看着呢。” 这话提醒了花离,花离瞬间冷静下来,她是真的想拜温云昔为师的,特别是在水依族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她想为族人出力。 见花离冷静下来,秦钰继续添柴。 她转头看向其余人,眼中带着不屑,“你们真怂。” 这话直接点燃了水依族女孩们的怒火,连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慕流都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花离脾气刚下去,瞬间又起来了,幸好被身后的姑娘紧紧捂住了嘴,这才没有大骂出来。 慕流的目光扫过昂首站在她们中间的秦钰,忍不住眯了眯眼。 这个比她们都小的姑娘,太狂了,狂得让人讨厌! 第三场是考验体质,要比三轮,分别是速度、协作和反应。 八十六个姑娘在演武场中一字排开,秦钰站在最中间的位置,虽然年龄最小,但气势惊人。 之前离开的人又重新围过来,在赛道旁边站着为她们加油。 花离作为她们那年龄段中表现最出挑的,是声援量最大的,连花长老也在旁边给她鼓劲。 秦钰则因为义诊被很多人支持,虽然知道她不算在名额中,但还是为她热烈加油着。 秦钰看了看温云昔,温云昔笑着点点头,连曈云也对她扬了扬拳头,意思是她输了就挨揍。 其他的女孩也各自有支持者,整个场地声浪震天,比夏日的烈阳还炙热。 “阿云,你觉得谁会赢?”温云昔捂着耳朵,凑到曈云耳边大喊。 曈云顺手一指,是花离。 花离作为第二场背出草药名字最多的女孩,早就被温云昔问清来历。 母亲是花长老,自身实力也强,在同龄人中算是佼佼者。 水依族以武为尊,她能有现在这样的支持,也是靠自身实力赢来的。 “不过嘛,”温云昔笑道,“我更看好秦钰。” 曈云跟秦钰交过手,知道她有些功夫,但不算多突出,放水依族中算不上出挑。 温云昔道:“那丫头聪明着呢,不会让人一下摸清底细。” 毕竟是从小被当成棋子培养,没点真本事,根本活不到十二岁。 曈云闻言又去看了看秦钰,还是没看出多少能耐来,倒是注意到不远处的慕流,很好,眼神变了。 也不知道秦钰说了什么话,还真会挑事,让懒了好几年的人,都能被她挑起战意。 这么想来,她当时也是被温云昔挑衅得冲动答应赌约。 不知道温云昔以后会将那群姑娘带成什么样。 两人闲聊时,岩山已经安排妥当,他手拿铜锣,高喊了句准备,就用力敲了下去。 随着哐地一声巨响,女孩们如离弦之箭般地冲了出去。 花离是第一个超越众人的,她用力地迈着双腿,不断朝前猛冲。 可惜她发力太早,跑到半程就开始有些体力不支。 花离侧头看了眼右边,心里放松了些,秦钰还没有跟上来。 她防着秦钰,根本没注意到左边有人正在渐渐靠近她。 就在侧头的那瞬间,那人超了过去。 花离定睛一看,差点叫出声来。 居然是慕流! 她竟然也来参加考核了,不是早就待在家里不出门了么,还来凑什么热闹! 还有啊,她到底躲哪,之前两场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正想着慕流的事,有人从她右边超过去了。 看着秦钰离自己越来越远,花离气得想吐血。 她稳了稳心神,调整呼吸加快步伐,但还是被后面的姑娘不断超过。 慕流是能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紧追着,就在几步的距离外,那人似乎游刃有余,无论她如何提速,始终甩不掉那人。 眼看终点就要到了,慕流用仅剩的力气全力猛冲,却很快被人追平。 在最后那刻,那人先一步到达终点。 一阵欢呼中,慕流被母亲接住,她抬头看着走向温云昔的秦钰,心中一阵懊恼。 懊恼自己荒废的两年半。 上次慕夏节,她轻松赢下死对头花离,觉得人生无趣,就天天待屋里磨剪头,再也没出去练过武,连练字都停了。 现在她或许还能胜花离,但已经比不过秦钰。 那人明明可以早超越过去,却始终在她身后吊着,就等最后她冲刺的那刻,实在恶劣得很。 慕流接过母亲递来的水,眼神越来越灼热,盯着秦钰的目光中满是战意。 她一定会赢回来! 花离越被人超过越着急,越着急就跑得越慢,直接从第一名跌到了四十五名。 她从小赢到大,同龄人中只有慕流能胜过她,现在却连输四十几人。 花离越想越伤心,直接坐地上哭了起来。 花长老给女儿抹了抹泪,搂怀里安慰了几句,就转身离开。 不是她不爱孩子,只是孩子要成长必定会经历挫折,这是她必须要自己走完的路。 花长老刚离开,慕流就走了过去。 “花离,你觉得哭有用吗?” “胡说,我就是沙子进了眼!” 哭得直抽的花离,一听到慕流的话就站了起来,嚷嚷的声音传出老远。 “行,你没哭,跟我过来,我有个法子能赢秦钰。” 慕流将花离拉到旁边低语。 这一幕被温云昔和曈云注意到。 温云昔拍拍秦钰,“你这效果可以啊,看看那两人,眼睛里都冒火了,肯定在想着怎么赢你呢。” 温云昔很满意秦钰的挑衅,有冲突才有意思嘛。 至于秦钰这个大师姐以后怎么当,那就得她自己想办法了。 她这个做师傅的,可不好偏袒哪个徒弟。 曈云知道接下来要比的内容,因为第二轮的比赛场地已经准备好了。 “你第二轮有把握吗?” 秦钰笑出她可爱的小虎牙,“当然,我把握大得很。” 第025章 考核结束 第二轮是过绳网,不仅水依族的姑娘没有玩过,秦钰也不熟悉。 见花离和慕流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秦钰一反方才的态度,对她们笑得很是人畜无害。 “她又打什么主意?不会是知道我们的策略了吧?” 花离心中有些没底,她们那法子到底行不行啊! 再让秦钰那么赢下去,她们这些人的脸面往哪搁,家人朋友都在看着呢。 被年龄最小的姑娘压着赢,实在说不过去。 慕流安慰道:“放心,她就算知道没也用,没人会跟她合作。” 话虽如此,她心里并没放松警惕。 无论她们怎么想,到比赛开始的时候,都只能往前冲。 绳网做不了太大,就将八十六人分了六批,巧的是,三人都分到了第一批。 发现最厉害的三人被分到了一起,其余姑娘狠狠松了口气。 少了三个强劲对手虽然可惜,但现在赢得分数更重要。 “阿云,其实岩山挺可怜的。” 温云昔看着满脸坏笑的曈云,这人还好意思说她狐狸,她自己不也是么。 为了让那三人分到同一组,还特意去威胁了岩山。 看着岩山被迫就范的模样,温云昔忍不住想笑。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人类都喜欢看热闹,越热闹越好。 可惜,曈云还不够了解秦钰,那丫头精明得很。 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哐地一声,比赛正式开始。 慕流直接朝前扑了过去,一触到绳网就用力撑起,同时伸出左脚,等花离抓住后用力往前踢。 花离被踢出老远,她也如慕流那般撑开绳网,将抓着她腿的慕流踢上前。 两人如此交替前进,很快就蹿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别的女孩也不笨,早早看出这轮协作比单人快,靠着各自的方法前进着。 只有秦钰是独自一人,被甩出一大截来,在最后垫底。 曈云恨不得过去将秦钰踹起来,竟然落到最后! 看看别人,再看看她,简直不像是同一个比赛。 “她怎么回事,不是有把握么?!” 虽然不想水依族女孩输,但看着秦钰这么输,她也生气。 即便她没人协作,也不至于慢成那样啊! 温云昔摇头道:“她是有把握垫底,你真以为她有把握赢啊?” 曈云:“……” 她是真那么以为的,比赛不该都要赢么,输了有什么好处? 不对,仔细想想,秦钰现在输确实比赢要好,她如果借着输示弱,方才那番挑衅造成的怒火,说不定能平息很多。 最好能争取到和解,然后第三轮再赢回来。 这样大师姐的威严保住了,跟师妹们的感情也缓和了,两全其美。 温云昔见她瞬间想明白其中关窍,忍不住感慨曈云的厉害。 曈云夸慕流文武兼备,其实她自己才是最厉害那个。 不过慕流这小姑娘毕竟才十三岁,再成长几年,发展成什么样也难以预料。 旁观的人将赛场局势看得清楚,花离和慕流却不知道,始终拼命往前冲着,生怕再被秦钰在终点前超越过去。 按顺序,本来该慕流先到终点,但她最后那刻侧倒身体,将花离先送到了终点。 一获胜,这两个曾经的老对手就抱一起欢呼起来。 感觉到身边不断有人到达终点,两人这才放开彼此,想去找秦钰奚落几句,却没找到人。 所有人都已到终点,只有秦钰还在奋力往前爬。 她似乎不在意自己的狼狈,即便是最后一人,也没有放弃。 只是她努力了,移动的距离却越来越小,在终点前,她无力地趴在了沙子上,右手努力地往前伸着。 本想嘲笑秦钰的女孩们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沉默地看着。 花离和慕流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不忍心,一同抓住了秦钰的手,用力将她拉了出来。 秦钰被她们扶起身,再次笑出了她的小虎牙,“多谢两位姐姐。” 花离和慕流看着比自己矮些的秦钰,长长舒出口气,将方才的过节都扔了开。 曈云看得直摇头,水依族的女孩虽然挺聪明,但都太单纯。 被人耍得团团转。 见曈云又瞪着自己,温云昔无辜地眨眨眼,“真不是跟我学的,她本来就这样,真的。” 想当初她刚穿越过来,饿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忽悠到碗米饭,刚吃一半就被秦钰那小姑娘抢了去。 后来更是骗她说是运气好才逃出那个雾林,她当时是真信了。 要不是秦钰总盯着自己看,她也不会那么快怀疑秦钰来历。 “你们到底什么来头?”曈云本不想问,但实在好奇。 什么样的经历能造出这样两只狐狸,这样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到澜州来? 以温云昔的医术和秦钰的武功,在别的地方会过得更好吧。 难道她们是流放来的? 温云昔笑笑没有回答,指了指前方让曈云认真看比赛。 她和秦钰流犯的身份不需要隐瞒,也隐瞒不了。 不过嘛,看着曈云乱猜也是件趣事。 接下来的第三轮,考验的是反应,半刻钟的时间里,岩山会念出花的名字,被考核人需要迅速捡起正确的花扔对应竹筐中。 只要捡错就结束比赛,最终以竹筐中的花朵数算得分。 这轮比赛比前面轻松,但却更让女孩们紧张,特别是那些分数垫底的,更是紧张得坐立难安。 每看到这样的女孩,秦钰都会上前安慰,获得了很多女孩的好感。 这轮秦钰险胜,只比花离多捡一朵,连温云昔都没看出来她是真的险胜还是又放了水。 第三场结束,取总分前四十的女孩继续第四场。 第四场就是直接对战了,为了更公正,采取的是小组赛制,四人一组轮流对战,取每组胜出场次最多的两人。 慕流和花离不出意料地赢了三轮对决,与另外的十八个姑娘,一同成为温云昔第二批徒弟。 秦钰终于有了师妹,还一次性有了二十个,心中很是满意。 说起师妹,秦钰不由想起被温云昔拒收的林婉婉。 出来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他们在村里怎么样。 第026章 澜州势力 青洛村。 林婉婉轻轻扣响房门,得到房中回应后,才小心地端着茶水进屋。 空旷的屋中只有两人。 蓝衣青年盘膝坐在竹编的矮榻前,正撑着头思索。 短须的中年文人正在房中踱步,神色颇为焦急。 林婉婉将水放矮榻上就准备离开,被苏峤叫住。 “阿婉,坐下一起听吧。” 若是从前,林婉婉肯定抗议,会缠着苏峤叫她“婉婉”,而不是更疏远的“阿婉”。 但现在她只想默默守在苏峤身边。 至于回家的事,先不提其中的困难重重,即便回了家,也只能被家人抛弃。 其实从她被掳走时,就已经无家可归。 如此这般也好,至少能伴在峤哥左右,看着他结婚生子,幸福安康。 苏峤没注意到林婉婉的异样,他如此称呼只是因为这样更合适。 两家是邻居,他年长三岁,从来都是把林婉婉当妹妹,将心思都放在科举上,后来又流放到澜州,更无暇考虑这些儿女情长之事。 林婉婉对他的感情,他也明白,但很多事情强扭不行,只有亲情也生不出别的情爱心思。 如此保持应有的距离,也算是保护林婉婉。 彭文兴端起水杯抿了口,鼻端的花香缓解了他部分焦虑,也不再继续踱步,顺势坐在了苏峤对面。 “温姑娘还没消息吗?” 苏峤摇头,神情淡定,“彭叔,不用担心温姑娘,她滑溜着呢,一般人伤不了她。” 彭文兴咬牙,声音从牙缝中硬挤出来,“我不是担心她,我是让她回来给我处理事情!” 他到青洛村的那天就听出了藏头诗的意思,也怀疑张村长那群人不怀好心,本想先观察些时日,没想到温云昔动手那么快。 没办法之下,只能与温云昔合作,结果秘密越挖越深,不仅涉及到占玥族,甚至牵扯到远在庆州的某些官员。 他最开始真以为张村长他们只是卖汉人当奴隶,没想到庆州还有条拐卖女子的线路。 现在张村长一伙被全端了,还不知道被谁弄死了好几个,要是跟张村长交易的上游找来,青洛村人谁也脱不了干系。 真不该当这个村长! 好处还没捞着,先惹了满身腥味。 温云昔倒好,扔下一堆烂摊子自己跑了。 苏峤将水杯往他身前推了推,“彭叔,你别上火,温姑娘不是那样的人,交易上游也不会这么快察觉,至少还有一个月时间。” 澜州汉人本就少,除了五年前来的那批,也就后来流放来的几十人,满打满算不足两千人。 占玥族作为澜州实际掌控者,明抢都没人管得了,但要维持亲近汉人的形象,就只能暗地里来。 这也是汉人在澜州生存的倚仗了。 “好吧,还有一个月时间,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来自救?” 彭文兴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 苏峤倒了些茶水在桌面上,缓缓画了大圈,“这是占玥族。” 随后,他又画了二十几个小圈。 苏峤指着稍大的圈道:“这是水依族。” 他在两者之前连了根直线,“两年前我在黑石县打听过,占玥族和水依族斗争多年,如今占玥族独大,水依族被不断挤压。” 苏峤一笑,“成王败寇,水依族唯一的出路就是战胜占玥族。” 彭文兴点点头,这些道理他当然懂,只是被卷入到这两族纷争中,他们不是更危险了么。 苏峤摇摇头,他还是更喜欢跟温云昔探讨,一点就透。 “温姑娘去水依族必然会有大收获,而且,别的族也可以联合起来。” 他将这些小圈外面整个圈进个大圈子中,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圈子。 “两方势力会争斗不断,所以要么合并归一,要么变成三足鼎立。” 苏峤点了点新画的小圈,“而临王的到来,就是这第三方势力。” “唉,小峤啊,你还是太年轻。”彭文兴苦笑着摇摇头,将那个小圈抹去,“临王嘛,活着就艰难了,哪能算势力。” 被人不看好的宣临,正坐在躺椅上看日落。 明明是炎夏,他不仅捧着手炉,还被狐裘裹得严严实实,彷如正在过寒冬。 “王爷,进屋去吧,夜里风寒。” 刘总管穿着宽敞薄衫,却将宣临的狐毛领子又紧了紧,生怕风吹了进去。 宣临摇摇头,继续看着草原尽头的红霞。 “刘总管,我想再多看看,没多少时间了。” 刘总管连忙往地上呸了三口,“哪能说这种话啊,王爷是长命百岁的千金之躯,自然能否极泰来。” 宣临笑笑,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 父皇让人寒毒加尸毒,本来就是冲着他命来的。 若不是遇到温云昔,他已经死在了来澜州的途中。 但即便是将他救过来的温云昔,也无法根治这毒,如今不过是用银针和药物压制着罢了。 一旦毒血再次攻心,他必死无疑。 方统领匆匆跑来,先是瞪了刘总管一眼,口气生硬地道:“王爷请注意身体。” 刘总管狠狠地瞪了回去,王爷要在外面看日落,他也只能劝劝,总不能硬抱回屋吧。 宣临没有理会两人的互瞪,“打探得如何?” 见劝不动,方统领很干脆地放弃,将手中的纸展开,让宣临看上面的地图。 澜州三面环山,南面临海。 但临海的地方被占玥族和他的盟友控制着,专供占玥族所用。 从海边往里走,分布着大大小小二十多个民族,被方统领用大大小小的方框代表着。 其中有四处用的圆圈。 不待宣临问,方统领就指着地图解释起来。 “占玥族如今有两块地盘,右下是他们原来的聚居地,中间这个是原来各族交易的集市,也是现在黑石县,被占玥族控制着。” 说完占玥族,他又将手指往旁边移了移。 “这里是水依族的聚居地,汉人中流传着此族食人并买卖汉人奴隶的传言。” 宣临轻笑,语气很肯定,“水依族与占玥族曾经是对头吧。” 方统领点点头,对于占玥族污蔑对手的行为颇为不耻。 “糟了,温姑娘她们岂不是有危险。”刘总管看着最后那个小圆圈,惊呼出声。 宣临猛然攥紧手指,吩咐道:“派人去保护她。” 第027章 慕夏节 “下课!” 温云昔从蒲团上起身,锤了锤酸痛的肩背。 围着她坐的女孩子们也跟着站起身,揉眼睛扭腰杆,满脸意犹未尽。 如钩的月亮偏西挂着,四周一片寂静,只闻虫鸣不见人声。 “几时了?”温云昔问慕流。 慕流只看了眼月亮的位置,“约莫丑时六刻。” 温云昔默默换算了下,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晚上两点半。 难怪这么累,讲了足足六个小时。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首先要让她们了解医理和找准穴位,仅仅这些就需要不少时间。 幸好她挑选的都是聪明伶俐的姑娘,即便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知识,学起来也能举一反三。 短短三天,已经有五个徒弟可以帮着义诊了。 温云昔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收了徒弟的当天晚上,就带着人搬进了这处偏僻的宅子。 宅子是族长提供的,还给她们安排了十人充当护卫,不允许任何人随意靠近。 她白日会带着徒弟们去湖边义诊,给她们增加实践经验。 义诊后给她们留两个时辰交流心得。 晚上再一直讲课到凌晨。 不愧是她从六百多人中选拔出来的,个个身体健康记忆力强,精力充足进步快。 特别是她第二天给慕流专开一桌义诊后,这些姑娘更是恨不得不睡觉,花离还时刻缠着她要考核。 温云昔昨天又从中选了是个姑娘独自义诊,她也不再直接接诊,带着剩余的十几个徒弟走在那些新大夫之间把关。 徒弟们个个发奋图强拼命上进的结果,就是讲课时间越来越长。 第一天晚上还只是十二点,这才第三天,已经讲课到两点半了。 再这样下去,徒弟们卷成功了,她这个师傅先过劳死了。 正想着怎么改作息,就听到脆生生的童声喊了句“阿姐”。 温云昔立即朝门口望去,就看到曈云端着个大铁盆正准备往屋里走。 “今天带的是什么?”温云昔哪里还记得修改时间的事,抽了抽鼻子,眼睛直往铁盆里看。 曈云将铁盆放桌上,任温云昔自己去看。 她上前抱起惊喜的妹妹,仔细打量一番后又忍不住戳了下妹妹额头。 “不听话的小东西,硬要赖这里不走。” 曈月摸了摸额头,笑着往自家姐姐的怀里钻,她知道姐姐不会真打她。 温云昔撕下只鸡腿往嘴里塞,笑看着两人。 她倒是不介意多个旁听的,曈月这小女孩虽然才四岁,但很懂事,不吵不闹的很安静。 住在这个院子里,一日三餐都有人专门做好,但宵夜是没有的,温云昔也不好让这些特意来帮忙的婶子们跟着熬夜。 倒是曈云,已经接连三个晚上送宵夜来了,还说是她母亲晚上做太多剩下的,也是口是心非的傲娇典范了。 因此,这几日温云昔其实是痛并快乐着,天天换着花样吃宵夜,实在让她享受得很。 饭后,守卫将姑娘们都送回了自己家。 温云昔和秦钰也跟着姐妹俩回了曈家宅子。 因为,水依族最重要的节日—慕夏节到了! 慕夏节是水依族延续千余年的节日,三年一度,全族人游玩庆贺三日,后两日还会举行比武大会。 比武大会胜出者,将会成为下任族长的候选人。 到族长退位时,这些候选人会上台宣讲,获得最多支持者就是新族长。 次日,温云昔起了个大早,被岩山母亲,也就是尺婶子拉着很是装扮了一番。 她穿上鲜艳又浓重的衣服,拖着全身至少十斤重的各种银饰被曈云扶上了花车。 花车很高,四周扎满五颜六色的鲜花,前方是六头健牛拉车,后方跟着数百名穿皮甲持长枪的武士。 沿途的水依族人一边撒着篮子里的花瓣,一边跟上花车,个个穿得鲜艳喜气,互相道贺恭喜。 花车上除了温云昔这个族中贵客,就只有族长和五个长老。 随着花车绕湖环游,越来越多的水依族人冲着花车欢呼。 温云昔渐渐地也跟着挥起手来,脸上的笑容和水依族人如出一辙。 游完湖,花车行至演武场,数十人吹起长号,所有人散开又聚合,将花车紧紧围在了中间。 花长老取下车上挂着的一块大饼,那饼足有半米宽,看起来很有分量。 温云昔正疑惑着,就见族长曈扎取下背上的长弓,朝半空搭箭拉弦。 饼被甩向半空,族长将弓拉满,咻咻咻连射三次。 第一箭射中饼心。 第二箭射中第一箭的箭尾,将饼推远。 第三箭同样如此,那块饼被推得越出了人群。 待饼落地,立即有人上去捡起,似乎饼中间有硬块,那人取出后,将饼分给了围上去的孩子。 似乎只有孩子能吃,温云昔隐约看到了曈月的身影。 分完饼后,慕夏节正式拉开序幕,众人如潮水般散去。 换下那套浓重的装扮后,温云昔狠狠洗漱了番才跟着曈云去游玩。 衣服虽然漂亮,但太厚太重,跟待蒸笼里似的,浑身都是汗。 道路上已经洒满了花瓣,路过的人家也用花装点了外墙。 水依族有着他们独特的自由,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在他们千奇百怪的房屋建设上。 有吊脚楼,有草棚,有石头堆砌的房子,有帐篷,甚至还有树屋。 就那么搭载两棵大树之间,也不知道怎么稳固的,看起来似乎住了挺长时间,树上的藤蔓都和房子连在了一起。 水依族人也特别喜欢花,无论什么屋子,唯一不变是都在门前种着花。五颜六色,姹紫嫣红。 突然前面跑来五六个青年,不断将手里的花往曈云面前递。 瞳云没有理睬,拉着温云昔从旁边绕过,温云昔回头,只见到他们低垂着的脑袋。 温云昔疑惑:“有两朵花挺漂亮的,你怎么不接啊?” 她话音刚落,斜后方又跑来两个少年人,也把花往曈云面前递,见瞳云没有搭理,就朝温云昔递来。 那是朵蓝心白边,散发着淡淡清香,尺寸比手掌还大的花。 温云昔刚要伸手去接,就被曈云拉着跑了。 “你干什么?不想你的追求者送我花啊?”温云昔笑着调侃。 “笨蛋,那是求婚,你要是想跟他成亲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温云昔:“……” 不是,正常步骤应该是先献殷勤吧。 水依族节奏这么快的么?! “别想了,我带你去玩个刺激的!” 曈云想到温云昔可能的反应,就忍不住期待起来。 这狐狸,看她怎么整回去! 第028章 女子当如是 没走出多远,温云昔就看到被众多女孩围着的岩山。 高壮的少年在女孩们的簇拥下,看起来像只笨拙的熊,想拒绝又怕少了姑娘们的心。 “阿云,快来帮我!”岩山注意到两人,连忙大声求救。 温云昔和曈云对视一眼,从他们面前狂奔而去。 “阿云,别跑啊!” “曈云,你个不讲意气的!” “你……救……” 岩山的声音被她们越抛越远,直至听不到他的喊声,两人停下哈哈大笑起来。 “师父,你来得正好,慕流和花离正比着荡秋千呢。” 蓝衣女孩发现她们,立即兴奋地招呼起来。 温云昔跟着过去,只见湖边多了六个秋千架子,有一青一红的两个姑娘正在来回荡着。 旁边围着很多少男少女正在为她们加油鼓劲。 “你觉得谁会胜?”曈云问。 温云昔对这两个新入门的徒弟都很满意,能力也相差不大,论武力是花离胜一筹,论才智则是慕流更佳。 若要她选,她会选择花离胜。 不过嘛…… 温云昔道:“我猜是慕流赢。” 结果不出所料,果然是花离胜出。 曈云乐了,“你猜错了,后天去看我比武,若我比武胜出,你答应我一件事。” 温云昔很爽快,抬起右手臂,“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曈云扬手拍了上去,眼中满是笑意。 次日,天还未亮,演武场就鼓声雷动起来,瞬间激活了整个水依城。 身着劲裝的水依族人如潮水般涌向演武场。 这是他们最重要的节日,也是他们最重视的比武大会。 温云昔带着秦钰过去时,偌大的演武场被划分成无数块,已经有人在上面对战起来。 每块比赛场地旁都插了快木牌,上面没有字和图号,只有不同颜色不同种类的花。 比武大会点到为止,很少使用武器,即便用武器也都用布包了几层。 除了中间的十块场地,其余的比武场任何人都可以排队等候。 “师父,我去玩玩。”秦钰看得手痒,找了处人少的场子就跳了进去。 演武场上站了数万人,温云昔找了许久也没看到曈云,倒是看到了曈月。 小姑娘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身红色的衣服,手里握着两根木棍,与对面舞鞭子的男孩战得不相上下。 温云昔看了看着也被激起了战意,忍不住找了个场地报了名。 巧得很,第一个对手就是败给曈云二十五的那个黝黑青年。 还没开始比,场边就挤满了围观的水依族人。 “哎呦,温大夫怎么也下场去比试了,石惊那小子手重,伤着了可怎么办啊?” “就是啊,温大夫看起来那么白净,一看就是不会武的,哪打得过的石惊那小子。” “温大夫应该会武的吧,秦姑娘不是很厉害么,我刚才看她跟人比了,连续打败好几个呢。” “什么哟,秦姑娘那身板,一看就是从小练武的。温大夫那么白净,一看就是汉人的大家小姐。” “那怎么办,我都不敢看了。” “……” 温云昔没听明白,她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对手,想着应对之策。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从小跟福利院的孩子打架,药神系统又帮她提升了体质,再加上这几天跟曈云学了些招式。 赢不赢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怂! 石惊也没想到会遇到温云昔。 他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精心装扮一番出门,早早等在演武场候着曈云。 等是等到了人,曈云根本不理会他的求战。 看了几场比赛觉得无趣,随便找了个人少的场子,结果就对上了温云昔。 他知道温云昔是族中贵客,也感谢她治好了他父亲的伤腿,只是水依族的比武大会,可以点到为止,却不能放水。 这是刻到他们骨子里的规矩。 想到这里,石惊抱拳道:“我会全力以赴,请小心。” 温云昔皱眉,石惊的汉语说得磕巴,她实在听不懂。 不过,肢体语言她能理解。 温云昔学着他的动作抱拳,然后微弯下腰做出防备的架势。 就在石惊准备攻击时,温云昔已经先他一步冲了过去,一个左勾拳就朝着他的面门打去 石惊后仰避开,脚斜踹向温云昔肚腹,温云昔迅速侧身急转,躲过他腿的同时双臂交叉胸前,接着那股劲往石惊身后滑去。 石惊猛低头,躲过温云昔从身后砸来的拳头,往前跨出一步,侧身飞旋着朝温云昔踢去。 这脚要是踢实了,即便是壮汉也得被踢出比赛场地。 温云昔趴地上狼狈躲过,连滚带爬远离了石惊。 比她预期更厉害。 石惊不仅力量和速度都是上佳,反应力也不容小觑。 但是…… 他似乎更擅长腿法。 若佯攻他下肢,以自身为饵,借机使出过肩摔再制住人,似乎可行。 曈云听到消息匆匆跑过来时,就听到人群爆发一阵欢呼。 她心头一突,连忙挤进人群查看。 温云昔到底怎么想的,就那她身板,不知道去跟小孩子比么?! 真是…… 看清眼前场景,曈云惊得以为自己看错了。 温云昔竟然将石惊扭着手压地上?! 石惊虽然武功算不上好,但也没道理赢不了温云昔啊。 温云昔只压了会,就站起了身,还将石惊也拉了起来,顺手帮他拍拍衣服上沾着的泥。 石惊注意到曈云也过来了,瞬间脸通红,他匆匆抱拳说了声承让就挤出了人群。 温云昔转头冲着曈云灿然一笑,对她做了个口型。 曈云直接转身走人,这晚她没有回家,温云昔直到第二日才看到她。 她一身靛蓝劲装,盘起黑亮的长发,凌厉的眉眼如狼似豹,战胜一个又一个对手。 无论对方是谁,她都所向披靡,连握着重剑的手都没有抖一下。 场边喊声震天,温云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跟着呐喊,只知道她移不开眼睛。 看着瞳云战胜最后一场,看着她被族人欢呼着抛起。 族长骄傲地拍着曈云的肩膀,将专属于水依勇士的皮甲和羽冠为她带上。 曈云半跪在地,恭敬地接过代代相传的铜剑,站起来高喊:“水依永存!” 无数水依族人跟着高呼,彷如天地间都只余这句话。 温云昔看着人群中发着耀眼光芒的曈云。 她想, 女子当如是。 第029章 药神赐药 女子当如是。 骄傲,自由,为理想而奋斗,享受崇拜和荣耀。 而不是被层层禁锢,生而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宥与后院中,做折翅的囚莺。 也不是被拐卖入贼窝,成为物品,生不如死。 她知道要改变这些很难,但那又如何呢? 来此一遭,总得问心无愧。 慕夏节后,温云昔变得更加忙碌。 除了义诊和教徒弟,还需要与花长老商讨制糖工坊的运作。 制糖工坊的事早在确认合作那天,就被花长老做好了选址。 水依城地处山谷,四周都是山,通外的路有三条,往南边运是最便利的路径。 至于临海地区被占玥族封锁的事,温云昔已经有了解决方法,如今最重要的是先产出糖来。 “温大夫,糖浆熬好了。” 温云昔和花长老刚到工坊就听到这句话,两人面上一喜,跟着进了后院。 说是工坊,其实也是旧院子改的,院外有侍卫巡逻,前院熬蔗糖,后院做雪糖。 蔗糖就是石蜜,取甘蔗榨汁过滤熬制,再倒入模具冷却成型就行。 雪糖就是白糖,佑朝并无此方子,虽然只需一道脱色工艺,却是难以参透的关键。 后院中的大木桶里,糖浆已经冷却,只等温云昔倒入黄泥水。 温云昔在青洛村时已经研究好兑入的比例,工人按比例准备泥水,其实并无多大问题。 脱色不干净,再脱一次也行。 请温云昔参与制作第一批雪糖,算是花长老对温云昔的尊敬。 温云昔也没推辞,提起桶就干脆地倒了进去。 她刚准备搅动,就被花长老请到一旁,候在旁边的壮汉上前,抓着长棍搅得力道均匀。 做完这步,温云昔和花长老又走出了后院。 后面工序不复杂,由他们自己掌控便可,试错成本也不高。 花长老拿出地图,手指在近海口的某处点了点。 “这里有座高山,山上住着红林族,族长夫人是桑伏五妹,是占玥族的铁盟,难以策反。” 温云昔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她方才一看地图,就觉得从那山找地方出海是最佳之处。 花长老又在更远的地方划了条线。 “这条路线虽然方便运过去,但此处是里奚族的地盘,里奚族擅长御虫,又不喜与外接触,恐怕不好合作。” 除了这两条,还有几条因为离占玥族太近只能放弃,现在不是与占玥族正面相斗的时候。 温云昔仔细看过地图后,最终还是选择了里奚族那条。 再擅长御虫,族中总有人病痛,她继续用游医身份进入,难度应该不会太大。 “这事就我来处理吧,工坊这边你加紧生产,我说的那个冰糖,你也要让他们尝试。” 白糖方子简单,冰糖要复杂些,她还没自己试过,让水依族的能工巧匠研究,比她自己上手更合适。 两人又去看了看定制的陶罐,虽是土陶,但罐壁光滑,甚至还画了漂亮花纹。 温云昔越看越佩服水依族人的工艺,做事细致还有巧思,只是地处澜州四塞之地,又被占玥族挤压,才困于此地。 若是给他们学习更多技艺的机会,指不定能兴盛手工业。 也许,她还可以再试试烧瓷,澜州地处西南沿海,瓷土应该也是有的。 第030章 一半是真 《穿越即流放?医术在手,暴富我有》第030章 一半是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穿越即流放?医术在手,暴富我有》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031章 再会临王 “哟,谁惹咱们的温神医了啊?” 五人刚走出两里地,就听到头上传来道戏谑的声音。 温云昔猛地朝右前方的大树看去,就看到那人坐在树枝间晃着腿。 呵,不是说不来么! 温云昔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当那人不存在。 树上传出笑声,接着就是道破空声从背后袭来。 温云昔侧身躲过,定睛一看,是个拳头大的青果子。 “你滚!” 朝大树方向大吼一声,温云昔继续往前走。 曈云见她真生气了,挠了挠头发跳下树,追了上去。 “抱歉,别气了,”曈云拦住温云昔,从怀里掏出个叶包来,“诺,专门给你准备的。” 见温云昔还是不为所动,曈云将叶包打开,里面的香味立即散开。 温云昔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一把夺过那个叶包,迫不及待地啃了起来。 也不知道曈云怎么做的,随便一只烤鸡都香得她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温云昔吃了烤鸡,又将行礼甩给曈云后,终于原谅了她。 后面跟着的四个姑娘松了口气,有曈云跟着,又安全了许多。 走着走着,她们渐渐发现不对劲。 这不是去里奚族的方向。 于此同时,黑石县城。 桑伏放下手中的单子,声音听不出喜怒,“刘大人是要迁任了吗?这次少运来十几个。” 跪在地上的人不敢抬头,他摸了摸冷汗解释道:“前些时日钦差路过,盯的人多了些。” 桑伏摆摆手,“下去吧,按老规矩办。” “是,小的这就去。”地上那人起身,赫然是汉人模样。 门刚关上,屏风后就走出一个文人打扮的中年人来。 桑伏连忙为他斟茶,“林先生,你看这刘仁贵……” 林先生笑着点点头,“桑大人请放心,我去信主子,很快就有接任他的位置。” 他饮了口茶,问道:“临王那边如何了?” “还是那样,待涟谷寨未出来过,倒是派了些侍卫到处打听医者消息。” 堂堂九皇子,澜州的藩王,竟然连个能治病的大夫都找不到,也是可笑。 林先生捋了捋长须,主子当年那计策实在好用,不仅控制了多个族,连如今的临王也捆得挣扎不脱。 想起方才收到的那封信,林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斩草还是除根更稳妥。 “桑大人,你看临王那里可否?”他手指在桌上划了下。 桑伏却是将茶水往林先生那里推了推,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变。 “听卖药的大夫说,临王最多还能活十天,碍不了事。” 林先生笑着点点头,换了个话题。 看来桑伏心已经被养大,开始不听使唤了,得尽快通知主子做好准备,反正桑伏几个儿子也年龄不小了。 桑伏不傻,自然知道他这个拒绝有些明显,但如今给他抛眼神的可不只那一个王爷,在他的地盘上,就别太自以为是。 临王再不受宠,皇帝再想杀他,他也是皇子,只要老皇帝在位一天,就不可能放过杀他儿子的人。 那人上次拾掇他三儿子去绑临王的事,他还没清算呢。 至于临王,人都要死了,哪还能翻出风浪来。 他桑伏才不会去沾那手腥! 可惜,再老谋深算,也有漏算的时候。 “站住,都退后!” 两名高壮的侍卫拦在一行人面前,面容冷峻,手中的长刀闪着寒光。 温云昔心中却是一喜,果然没有找错。 离开水依城前,温云昔曾经找花长老问过,当然不是直接问临王的位置。 以她听闻过的桑伏形象,再联系临王的处境,不难想出临王最佳方式就是示弱和避让。 示弱简单,他本就中寒毒命不久矣,避让的方式温云昔也能猜到,那就是隐居在黑石县城外。 即能表明他淡薄权势,又能脱离黑石县那些眼线获得自由活动的空间。 而桑伏此人,既然要维持表面形象,那么给临王安排的位置就不会差。 花长老根据这些信息筛选出三个地方,温云昔注意到涟谷寨有个温泉,最终将这里定为首选。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直接就选对了地方。 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六人都改了下装扮。 脸上抹着黑灰,头发盘在头上,穿着货郎的褂子和草鞋,肩上还用竹棍担着藤编的箩筐。 乍一看与行走乡野的货郎无异,还是那种穷得吃不起饭的落魄货郎。 温云昔上前两步,右手去取箩筐中的物件,左手却展开一块布条。 上面只写了一个温字。 两名侍卫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一喜,细看之下,确实很像温大夫。 侍卫也不傻,知道外面有人盯着,对视一眼后,较年轻的那人满脸不难烦地道:“走吧,跟我来。” 一进入寨子,侍卫就对着温云昔恭敬行礼。 “多有得罪,还请温大夫见谅。” 温云昔点点头,“带我去见临王吧。” 将事情解决完,她还得继续赶路。 曈云和四个徒弟随后跟上,眼神复杂。 她们知道温云昔是流放到澜州的官家小姐,也知道她就住在洛临山后的青洛村中。 毕竟到澜州的途径就那么几种。 但,温云昔可没有告诉她们,她与临王有关系,似乎还关系匪浅。 刚走到临王所住的楼前,就遇到从屋里出来的刘总管。 刘总管嫌弃地捂着鼻子后退两步,挥着手道:“彭新,你带这几个脏东西来干什么?快撵走!” “咳,刘总管,别来无恙啊。”温云昔放下担子,笑看着刘总管。 刘总管咦了一声,连忙将温云昔拉进去关上了门。 “温大夫啊,你总算来了,我日夜都盼着你呀,快跟我去看看王爷。” “哎,别急啊,让我先洗漱下……” 刘总管拽着温云昔继续往楼上走,“楼上可以洗,治好王爷,我天天给你打水都行。” 宣临听到动静睁眼,先看到满面喜色的刘总管,心中正疑惑就听到他兴奋的声音。 “王爷,温大夫来找咱们了。” 刘总管将身后的温云昔往前推,差点将她推得趴宣临身上去。 温云昔浑身都是脏污,连忙后退两步,尴尬地笑出满口白牙。 好像每次跟他见面,都是她又脏又乱的时候。 即便温云昔满脸黑灰,宣临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轻缓笑开,凤眼中似流动着光华,看得温云昔呼吸一窒。 “温大夫,幸会。” 第032章 可以救 温云昔呼吸一窒。 ……这谁顶得住啊。 “温大夫,请你快给王爷看看。” 刘总管见温云昔杵在床前发呆,忍不住出声提醒。 这两天王爷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真害怕哪天他醒不来了。 温云昔瞥见旁边有水盆,迈步朝那里走去。 “刘总管别急,让我先洗洗。” 她为了伪装成货郎,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抹了灰,这样看诊也不合适。 水很清澈,温云昔慢条斯理地清洗自己。 房间中响起水声。 宣临合眼,闭目养神。 直到水声停止。 刘总管转头,整个人都愣住。 “温大夫,你……”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倒不是温云昔容貌多惊艳,而是反差太大。 谁能想到敢用水蛭治疗,在淤泥里打滚并将他们王爷背出雾林的大夫,会长得这般白皙清丽。 温云昔调皮笑笑,拿锦帕擦了擦水,重新走回宣临床边。 这容貌看起来确实迷惑性很大。 宣临睁眼,看到温云昔的容貌后,眼中也闪过诧异。 “王爷,我有个解毒的法子,但需要划开你的胸膛,可以吗?” 温云昔拿着把锋利的细长刀,轻轻拉开宣临的衣襟,在他胸口的位置比了比。 宣临目光在锋利的刀尖上扫过,漂亮的眸子一颤。 刘总管连忙安抚道:“王爷,之前的大夫还剩下几贴麻服散,我这就让人煎来。” 宣临刚松了口气,就听温云昔道:“此疗法不能用麻服散,也必须清场,还请刘总管先出去。” 刘总管:“……” 宣临:“……?” 刘总管这些时日去过黑石县,巫医他不敢请,别的大夫又医术平平,诊来诊去都只会说无能为力。 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温云昔。 她救过王爷两次,想来也是不希望王爷死的。 这个治疗方法,应该是有几分的吧……? “温大夫,王爷就交给你了,我去守着门。” 刘总管给了宣临一个鼓励的眼神,躬身退出房间。 宣临迟疑了下,缓缓闭上了眼。 即便是酷刑般的疗法,只要能活着,他愿意承受。 温云昔无声偷笑,将刀放回药箱,手抚上他冰凉的胸膛,将身体慢慢压了下去。 察觉有异,宣临刚想唤人,就被捂住了嘴。 “嘘,跟你商量件事。” 温云昔凑到宣临耳边低语。 宣临被耳边温热的气息弄得浑身不自在,他将头往旁边偏了偏,不习惯与人靠得太近。 温云昔没介意他的闪躲,继续低声道:“我可以为你解毒,但你得帮我跟你二舅的商道搭上线,如何?” 宣临立即点头。 温云昔松开手,等着宣临继续说。 宣临干脆道:“只要你有法出海,我就能帮你搭上。” 说完这话,他又紧闭了眼,等着温云昔下刀。 预期中的剧痛迟迟未到,嘴被人捏开,一粒药丸塞入他口中。 宣临茫然睁眼,刚想问是什么,就感觉药丸化作一股暖流,经过肺腑又流入四肢。 良久,宣临长长呼出口气,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宣临翻身下床,全身都恢复了力气。 “多谢温大夫。” 温云昔笑笑,声音压得极低,“我等你兑现承诺。” 语毕,她又从腰带中取出一盒祛疤膏,抓起宣临已经温暖起来的手臂,找了条疤痕轻轻抹上。 只见原本深红的疤痕肉眼可见地变淡,直至彻底消失。 温云昔将剩下的大半盒抵在宣临胸口。 无需多言,宣临立即领会。 他不需要温云昔动手,自己在帘子后割破手指,又将胸口包扎一圈做伪装。 看着他又躺回床上,温云昔满意地点点头。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 只要利益不冲突,协作起来顺利得很。 刘总管在门外等得心焦。 怎么没听到动静,王爷是痛晕过去了吗? 有没有危险? 他要不要进去帮忙?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就从里被人拉开。 “进去吧,临王要见你。” 刘总管立即朝房里冲。 “王爷,感觉怎么样?” 他半跪在床边,目光仔细逡巡着宣临周身。 宣临笑笑,将手搭到刘总管手臂上。 暖的?! 嗷地一嗓子,刘总管抓着宣临温暖的右手,激动得涕泪纵横。 寒毒终于解了! 方统领本在演武场训练,听到下属报告后匆忙敢来,刚跑到楼下,就听到刘总管的哭声。 他身体猛地一震,脸色刷白地朝临王的房间跑去,连撞着温云昔也没注意。 若临王死了,言妃怎么办…… 他仓惶地撞开房门,直接与临王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方统领看看临王,又看看爬地上痛哭的刘总管,额头青筋直跳。 该死的! 大喜的事,哭什么哭! 宣临拍拍方统领的肩膀,“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温云昔找到曈云几人时,她们正在新修的凉亭里喝茶吃糕点。 澜州主产水稻和各种果蔬,本地没有小麦,麦粉多为外部运来,价高难买,水依族交易被限,几乎没有接触过。 侍卫招待得细致,各式各样的糕点摆了满石桌。 吃得姑娘们个个喜笑颜开,连曈云也没例外。 见温云昔过来,曈云站起来拍到手上的碎屑,“走吧,天色不早了。” 侍卫一愣,又不好阻拦,只得道:“温大夫请稍等,我这就去请示刘总管。” 温云昔确实不打算久留,绕路过来已经耽搁不少时间。 她随手抓了块枣糕吃,“看我干什么,快把这些糕点都打包啊。” 四个姑娘立即又笑了起来,动作麻利地将糕点都装进叶包中。 为临王治病,花了她五万多积分,拿他些糕点不过分。 就在她们挑起担子准备离开时,侍卫回来了,还带来了临王一行人。 临王缓缓从软轿上下来,宽袍大袖,翩翩若仙。 水依族的小姑娘们震惊地睁大眼。 从未见过长得如此美的男子,水依族最美的姑娘都没他白皙精致。 刘总管担心他牵动伤口,连忙上前去扶他。 姑娘们神情一变,眼中的痴迷散去。 美是美,可惜太弱了。 半点都比不上她们水依族骁勇善战的健硕男儿们! 第033章 那是诱饵 确实好看。 但仅仅是跑下楼就喘,实在太弱了。 水依族的姑娘们在心中默默摇头。 温云昔倒不觉得如何,宣临中寒毒和尸毒几经生死,如今虽然祛了毒,要立即恢复到中毒前的体质,还是不行。 方统领和刘总管缓过神来,跟着下了楼。 刘总管见温云昔要走,连忙上前要留人,即便要走,也得让他们先招待一顿好的吧。 只是他刚跨出一步,宣临就已经快步走了过去,“温大夫,借一步谈话。” 温云昔跟上,她知道宣临是要谈商道的事,只是那是她还是准备中,还未定下来。 两人走到宣临平时看日落的草地旁坐下。 宣临这些时日虽然寒毒缠身,但也未闲着,借着侍卫从黑石县打探的消息,将澜州的关系理了一遍。 他找来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 “温大夫,那几个姑娘是水依族的吧,走山道太危险也容易暴露,所以你会选择水道。” 他在临海的最右边画了个圈,“这里是里奚族,传闻此族族长与桑伏不和,我想水依族也得到过这个消息,但那是诱饵的。” 温云昔一愣,心里盘算了下,额头冒出冷汗来。 是她低估桑伏了,他能有如今的势力范围,绝不简单。 水依族作为老对手被打压,那里奚族呢,没有水依族的势力,他拿什么抵抗占玥族。 如果是桑伏故意摆在明面上诱饵的话,那就合理了。 要不是被宣临提醒,她这么带着人过去,即便能安全逃出来,也会暴露她们的意图。 温云昔紧紧盯着海岸线旁边的几个族,最后将目光定在中间的位置上。 宣临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想了想,也在旁边画了个叉。 “此处是红林山,传闻山上有个红林族,喜食人肉,不与别族交流,恐怕此道难通。” 温云昔问:“你信这传言?” 宣临点头:“这传言与水依族的食人谣言不同,是流传数百年的,总有其诡异所在。” 温云昔笑了:“这是最稳妥的路线,若什么都不敢做,我还不如直接放弃。” 宣临深吸口气,知道她心意已定,便将画的地图扫去,准备往回走。 “临王。”温云昔轻唤。 宣临回头,“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颗药丸,同样的入口即化。 温云昔将手背在身后,面对着宣临倒退着走,看着他有些懵的表情,心情极好。 “这是谢礼,希望有机会再会。” 耳清目明是什么感觉,宣临现在是知道了。 他能看清回廊边花瓣上采蜜的蜜蜂,能听到远处巡逻侍卫的脚步声,甚至连屋前刘总管低声念叨的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温云昔哪来这么多神异药丸? 她到底是谁? 可惜,他无法寻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至少现在还不能。 宣临换上侍卫服,将温云昔六人送出了涟谷寨。 眼见她们身影消失,风中隐约传来几句话语。 “你喜欢那个临王?看起来跟姑娘似的。” “别胡说,他只是大病初愈。” “那你是想吃了他吗?看得眼睛都直了。” “也不能这么说,就是长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哦,懂了,你就是贪他美色呗,臭流氓!” “曈云,你别跑,我今天非得让你尝尝我的挠痒痒神功!” “哈哈哈……你个小鸡仔追不到我!” 宣临抬头摸了摸脸,他确实长得更像母妃,但他应该不至于像个姑娘吧。 “王爷,怎么了?” 刘总管见宣临脸上笑容越来越深,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宣临没有回答,他握住绑着绷带的胸口,“我伤口有些疼,扶我上去休息。” 刘总管闻言连忙扶住宣临,心中的古怪感消去许多。 他最开始被宣临成功解毒的事高兴得晕了头,后来见他又是自己下楼,又与温云昔去后院,总觉得有些诡异。 若真在胸口开个口子,没用麻服散,即便温云昔医术再高,总会感觉到痛的。 现在想来,兴许是方才临王太高兴,一时没用注意到痛。 温云昔看着跑远的曈云,非常后悔。 后悔给曈云吃了颗提速丸,要是曈云没吃,她现在肯定就逮着了。 若是方才那些话被宣临听了去,那得多尴尬。 她确实对宣临没别的心思,只是他长得正好符自己喜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罢了。 现在要做的事那么多,哪有心思想些情爱之事。 温云昔想得出神,没注意到前方扔来个大芒果,芒果直接砸她脑袋上,当即就倒了下去。 曈云:“???” 不是,她那么大的东西都不知道躲吗? 怎么不动啊,不会砸晕了吧?! 曈云连忙跑过去,扒拉开温云昔那四个徒弟就准备去摸她的脉搏,结果就感觉一双腿夹住了自己的腰。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温云昔仰面按到了地上。 “笨蛋,看我痒痒攻击!” 温云昔其实感觉到了大芒果,只是反应晚了些,便决定将计就计,拿出演技装晕。 曈云果然上当! 奈何曈云虽然上当,但她武力值太高,温云昔刚挠两下就被掀翻了过去。 “快过来帮我!”温云昔打不过就摇人。 没办法,师父有命,拼着挨揍也得上。 慕流、花离、石清以及雷黎都朝曈云扑去,还没抓到人,就被踹飞了出去。 曈云对她们可不会客气,能一脚绝不花两脚。 花离和慕流倒在同一个方向,刚坐起来就四目相对。 然后,重新倒了下去,连歪头的方向都一样。 反正曈云跟师父经常打闹,她也不会伤了师父,就让她们玩吧。 同一时刻,一群人走在旁边的山道上,个个铁链加身,从前面一直串到最后。 有男有女,没有老人,但有小孩,衣衫褴褛,光脚上满是泥污,神情麻木得仿佛没有灵魂,只知道不断往前走。 突然,一个女人摔倒在地,走在中间的看守朝女人呸了一口,抡起鞭子就开打。 女人痛得想挣扎爬起,却怎么也起不来,只能承受着越来越密集的鞭打。 曈云想冲上去救人,被温云昔一把拉去。 “别去,交给慕流她们就行。” 第034章 即将碰头 山的另一面。 走着支奇怪的队伍。 约莫十二人,他们浑身被黑布罩着,只余眼睛露在外面。 没人说话,安静得只听得到铁链拖曳的声音。 走着后面的人突然踹飞一块石头,越过其他人跑到了最前面。 “乌吉,要不我们跑吧,押送这些人太无聊了。” 痴痴傻傻的,只知道流口水,又脏又臭的看着都烦。 “滚后面去,古鲁你这家伙,要走就走,别来烦我!” 乌吉横了面前这个傻大个一眼,以为这还是肥差呢,本来就是惩罚。 走的还是未知的路线,要是遇到红林族就惨了。 想到这里,他往右后边望了两眼。 只要爬过这座山,再走一两个时辰,就能去到涟谷寨。 那个逃跑的临王就在那里,若是能重新抓回去,他们又能继续享受以前的日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翻山越岭地押送奴隶。 还是被灌了药的奴隶,怎么虐打都没反应,无趣得很。 “乌吉,你是想从那边跑吗?” 古鲁见他往旁边看,也跟着去打量,满心以为他在准备跑路。 乌吉:“……” 也是他倒霉,狩猎时遇到这个蠢货,蠢货队伍里混了虫子没察觉,还牵连他这个无辜的。 “你住口,还不快回去守着后面!” 虽然是十个傻子,但丢了任何一个,他们两人都活不了。 而且,他们能逃到哪去,族长手眼通天,若被逮回去,砍手砍脚挂门头都是轻的。 有的是法子折磨得他们生不如死。 说来说去,都怪那个临王,本来就要死了,还逃什么逃! 还有那个该死的女人,要不是她伤了三王子的眼睛,三王子也不会迁怒到他们。 乌吉越想越恨,忍不住又去看山背后的涟谷寨,脑中想着无数残酷手段。 要是落他手里…… 他边想边顺着右边那条道前行,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选错了路线。 等他察觉不对劲时,已经不知道走到了何处。 偏偏放怀里的地图也不知所踪。 他不知道的事,怀中的地图掉下去后,被他身后木头般的人一个个踩过,被最后的古鲁捡到。 古鲁倒拿着地图看过,觉得路线没错,又嫌地图太脏,直接扔在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不就是右左右么,简单得很,根本不需要看图! 而山那边。 温云昔她们也在赶路。 相比于乌吉他们要幸福得多,仿佛游山玩水那般,边走边吃着枣糕。 澜州没有大枣,水依族也少有面食,姑娘们捧着枣糕吃得津津有味。 刘总管感激温云昔,本想好好招待她们一顿,奈何温云昔坚持要继续赶路。 他只得搜刮了厨房中所有糕点,还将言妃宫中那些宫女们绣的手帕一股脑塞给了温云昔。 若不是温云昔拒绝,他能给六个姑娘每人送两套锦被。 温云昔见徒弟们眼巴巴看着自己,就每人给了一张白色锦帕。 水依族的姑娘们平日拿见过这么紧张的布料,个个爱不释手。 曈云倒还稳得住,她向来不在意身外之物。 花离掏出怀里那张细白锦帕,细细摸着上面的那朵层次鲜明的牡丹。 “阿流,你那是什么图样?” 慕流将手中的帕子给她看,“师父说这是麒麟。” 后面的两个姑娘也跟着拿出来互相看。 曈云无奈扶额,别表现得她们水依族没见过世面似的。 温云昔任徒弟们在后面叽叽喳喳,直到遇到路口。 拿出花长老给的地图,温云昔看了会只得放弃。 澜州有二十五个族,各族除了战争,几乎只会在黑石原互通有无,很多消息也是道听途说。 地图只标出了各族的大致区域以及山脉走向,实际路线基本没有。 往南走是跟着河流入海的路线,往北走却需要穿山越岭。 “阿云,你觉得改选哪条?” 左边那条往上,右边那条向下。 往上的不一定是通向山顶,往下的不一定是通向山谷。 曈云刚要说就被温云昔打断,“我们一起说吧,若选择相同,就走那条。” 曈云无所谓,大不了走错了再倒回来重走。 “三、二、一。”温云昔打节拍。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左。” 相视一笑,温云昔和曈云提了提身上的背篓,勾肩搭背地往前走。 温云昔:“阿云,我教你唱中原的歌谣吧。” 瞳云:“嗯,你唱吧。” 温云昔清了清嗓子,大方地唱了起来。 “千里山,绿树儿站,百里草,红花儿俏,十里妆,姑娘儿香。” 瞳云:“……” 这调儿挺奇怪的。 花离强忍着笑,跟慕流小声咬耳朵,“咱们要不要提醒师父她唱错了啊?” 慕流点头,“你去吧。” 花离转了转眸子,转身去搂雷黎的肩。“阿黎,你去提醒师父。” 雷黎无语地瞥着花离,她以为师父选出来的有傻徒弟么? 这么明显的坑,谁会去踩! 跟着秦钰学过这首歌谣的四人都不敢提醒,眼睁睁地看着曈云被温云昔带歪。 曈云直到几年后打胜仗后当众唱出来时,才知道她又被温云昔坑了。 于此同时,某处山林中,有队人也在赶路。 为首的人颇为矮小,身上满是白色汁液画的图腾。 他头上带着短羽,脖子上挂着一大串手骨,光着上身,腰上围着块兽皮,手里的骨杖泛着黑亮光泽。 后面的人装扮与他相似,只是脖子上挂的东西各不相同,有牙齿,有碎骨…… 一行六七十人,时不时嘶吼几声,惊起无数飞鸟。 队伍中还有两个绑了手脚串在棍子上的人,他们嘴里塞着草,正疯狂地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闷叫声。 若仔细看,会发现前面是个二十余的女人,后面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奇怪的是,两人都有着紫色皮肤,头发白中带灰。 为首之人突然挥舞了下骨杖,戴狼骨面具的手冲向绑着的两人,用手中锋利的骨刀划开他们手臂。 霎时,腥气扑鼻,紫血喷溅。 穿着兽皮的六十七一拥而上,重重围了过去,嘶吼声响彻山林。 而温云昔和乌吉正带着人越走越近。 第035章 食人族? “简直胡闹!” 桑伏怒斥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朝站在屋中的青年砸去。 青年微侧身,茶杯擦过他的衣服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父王,用那两个废物去探路正好。” 桑敖直直地站着,脸上带着冷酷残忍的笑。 桑伏怒瞪着三儿子,被人利用了还自以为是,偏偏是他最疼爱的儿子。 若是小时候就看出是这般性情,早把他扔远了。 “那条路旁边就是涟谷寨,你以为临王那些侍卫都是蠢的吗?” 桑伏恨不得掰开儿子的头,看看里面是不是塞着草。 明明可以将奴隶先运去南边的里奚族,他偏偏要往北边走,往北边走也就罢了,他还要从涟谷寨旁边走。 “你是不是还想去掳临王?!” 桑伏问得咬牙切齿,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哼,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废物,抓了就抓了,难道还能派兵打我们不成!” 桑敖抬手摸了摸右眼,那里模糊一片,五步外都看不清人。 想起那时的灼烧痛苦,桑敖眼中满是恨意。 宣临和那个女人,他都不会放过! “我警告你,不准动临王,他只能病死,绝不能死于澜州人的手。” 他作为父亲,拥有无数孩子,即便不在意甚至厌恶某个儿子,那儿子也只能他来杀,而不是别人害死。 无关父爱,是挑衅! 若九皇子被澜州人害死,别说占玥族,整个澜州都遭殃。 反正那就是个将死之人,这点时间他还等得起。 见桑敖捂着右眼,桑伏又心软了。 他叹气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就运去里奚族。” 桑敖还要再说,被桑伏直接打断,“北边那条路若是走错,就会去到红林族的地盘,即便逃回来,也只能烧死。” 那两个蠢货被人混进去都没察觉,死了也不可惜,但没必要浪费十个汉人奴隶。 不过,红林族确实是个大麻烦,要不是怕火势收不住,他都想将那群人都烧死在红林里。 一群未开化的食人怪物! 被桑伏父子提起的两个蠢蛋,正在乌吉和古鲁。 约莫二十日前,桑伏接到临王即将到达的消息,本已经阻止雾林狩猎活动,奈何三儿子被林先生拾掇得又带着人去了。 狩猎也就罢了,还专门去抓临王,也幸好没抓回来,否则还不知如何处理。 但这也让狩猎的事暴露在临王面前,而且他心爱的三儿子也被个女人废了右眼。 从此恨上了临王和那不知来历的女人。 天天想着要抓青洛村的人来审问。 第036章 给我回来 篝火熊熊。 百余人聚集在一起,乌泱泱站在篝火前。 头戴羽冠的男子挥舞着手中骨杖,绕着篝火又唱又跳。 随后羽冠男子动作一停,两个壮汉就被人拖了过去。 他们清醒着,嘴里绑着布巾,只能发出呜咽声,眼中满是恐惧。 “咚……咚……咚……” 带狼骨面具的人踩着三声鼓点朝两人靠近。 手中的骨刀泛着紫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诡异。 骨刀正要落下,眼看即将鲜血喷溅。 狼骨面具却猛地朝后方看去。 “啊!” 石清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惊叫出声。 温云昔根本来不及捂嘴,只得大吼道:“跑!” 她刚喊出口,曈云就已经踹倒房门,双手各夹了个姑娘就朝前冲。 温云昔也那般,夹着剩下的两个姑娘跟上。 什么珍珠,什么刺绣,全都顾不上。 “站住!别跑!”狼骨面具大喊。 两人发足狂奔,将提速丸的药效发挥到极致,眨眼功夫就消失在红林族众人面前。 温云昔哼了声,脚下半点不敢放松。 傻子吗?肯定是越喊跑越快啊! 眼见找不到她们踪影,狼骨面具被那人猛地摘下。 她气急败坏地怒吼:“温云昔,你给我回来!” 咦?! 温云昔和曈云一愣,脚下猛停,在昏暗的夜色中面面相觑。 曈云问:“你朋友?” 温云昔摇头:“我朋友只有你。” 曈云轻咳一声,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确实不是朋友,而是…… “才三年没见,你就不记得我了?” 真要说起来,其实没关系,但她现在套着别人的壳子。 温云昔深吸口气,唤道:“二表姐。” 所有人呆住,这什么情况?! 为什么红林族的狼骨祭司会是温云昔的表姐? 她们家是不是太惨了,接二连三被流放。 原身的记忆里对这个表姐印象不深,表姐比她大三岁,平时几乎没来往。 如今见到人倒是能想起些信息,二表姐是个倒霉的,刚嫁去夫家,就跟着夫家流放澜州,成了第一批流放澜州的人。 后来原身再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都说她已经死了,毕竟能到达澜州的只有极少数。 行刑被打断,刘细雪也没心情再继续,交代了红林族人几句,就拉着温云昔到旁边叙话。 温云昔挑重点说了下,她会医术的事瞒不住,也基本透露了。 刘细雪的目标其实是乌吉等人,迷晕温云昔她们算是意料之外。 她见到温云昔时大吃一惊,最开始以为只是长得相像,直到看到她手腕内侧的那颗小痣,才终于确认。 特意将人安排到自己屋里,没想到她们提前醒来,还跑得飞快。 要不是她怒喊温云昔名字,姐妹俩就又错过了。 “二表姐,你是不是见过乌吉那两人?” 温云昔回想方才的细节,总觉得刘细雪对那两人有恨意。 刘细雪嗯了声,带着温云昔往回走。 “两年前我流放过来时,在一片林子里被他们追捕,我掉河里被冲走,辗转遇到红林族人,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果然是老手,两年前就开始了,肯定知道不少秘密。 再见到那两人时,他们已经镇定下来,经过方才那一遭,也明白了些猫腻。 他们害怕的是红林族的食人传说,恐惧的是红林族的诅咒。 既然狼骨祭司面具下是个汉族女人,那红林族还恐怖吗? 脱离了那层惊悚面纱,再看红林族人,就能发现他们除了满身吓人的图腾外,其实身量很矮小单薄。 乌吉挣扎着威胁:“快放了我们,否则我们族长烧了这片林子!” 古鲁脸上带笑:“现在放开,我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的目光在红林族人身上扫过,心中盘算着如何绑回去换钱。 三王子可保证了,一个红林族人换百两金子。 曈云等人不知道温云昔的打算,并没有直接在那两人面前露面,只默默在旁看戏。 温云昔和刘细雪对视一眼,温云昔做了个请的动作。 刘细雪也不废话,接过少年递给她的骨刀就朝着古鲁猛扎了下去。 古鲁痛得惨叫,刘细雪哼了声,将骨刀转了几转才抽出来。 她又朝乌吉看去,乌吉连忙求饶,“是古鲁骗我来的,我什么都不知……啊!” 他话还未说完,刘细雪已经在同样的位置上扎了一刀,下手比方才更利落。 三年前,她还是个初嫁娘,心惊胆战跟着夫家流放,眼看着她们一个个死在途中,除了哭别无他法。 如今,她死里逃生,做了三年的狼骨祭司,可不会对这些恶心的玩意手软。 见刘细雪手段凶狠,温云昔也不再多看,她注意到红林族的异样,带着四个徒弟就地义诊起来。 花离红着脸将温云昔写的那张义诊幡子插好,吆喝着红林族人排队。 红林族虽不与外界联系,但因为刘细雪在这里待了三年,多少会些汉语。 知道温云昔是刘细雪重要的人,也就顺从了安排。 刘细雪擦着手过来时,温云昔已经看过三人。 “如何?能治吗?”刘细雪摸了摸旁边少年的头,眼神复杂。 她家是开医馆的,虽说传男不传女,但她还是缠着父亲学了些皮毛。 这三年里,她其实尝试过很多法子,可惜都没有效果。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诅咒,红林族男子活不过十八,女子活不过二十,十五岁之后就随时可能发狂,直至死亡。 也正因此,红林族如今仅剩百余人,其中多为少年孩童。 再这样下去,即便无外来威胁,也会因为无人继承而灭绝。 这晚,温云昔独自坐在月光下翻阅系统中兑换的医书。 直到天亮也没有找到相似的病例。 她本想再花些时日琢磨,外面就已经慌乱起来。 温云昔冲出去一看,就见个头发灰白皮肤发紫的人正在到处扑咬。 他大张的嘴里满是鲜红,正顺着下巴往滴落。 地上倒着五花大绑的乌吉,皮肤灰白,双目圆睁,已经被吸血而死。 红林族人经验丰富,没慌乱多久,就将人制住捆了起来。 见他们要带去处理,温云昔站了出来。 “等等,让我试试。” 第037章 隐秘商道 情况紧急,温云昔直接按自己的想法来。 尽人事,听天命。 慕流是反应最快的,她立即带着几人收拾出了临时病床。 扎针止痛,开颅检查,再连换三次血。 若没有药神系统的生肌丹和补血丸,温云昔根本不敢这么做。 也是这次开颅,让她找了治疗方法。 为何会出现此病温云昔无法考证,但通过对比,她发现病情发作之人在血异变的同时,后脑枕叶旁的动脉还会突起。 待她出门,得知少年被救活后,红林族人齐刷刷跪地请求。 “救我、求你、都行。” 带着红羽冠的少年汉语说得磕巴,但意思表达得明确。 他仰头看向温云昔,嘴里重复着这句话。 再一年,他就满十八,已经是极限。 他不想死。 刘细雪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并不着急。 只是红林族这些人,太想抓住救命稻草,才没有去思考。 温云昔将刘细雪拉到一旁。 “表姐,你告诉他们,忠心为我做事,我就治好他们。” 若能将红林开发成秘密商道,不仅路途减半,还难以被人察觉。 这片红林,没有红林族带路,进来就出不去。 羽冠少年听完刘细雪的话,立即带着剩余的百二十名族人跪谢。 若温云昔真能治好他们,不仅他们能活,红林族也能延续下去。 五日后,温云昔带着十数人离开。 刘细雪未跟随,她需要照顾族中那些孕妇,同时也得教红林族人更多汉话。 涟谷寨。 宣临坐在后院中弹琴,似乎想起什么,眼中浮上笑意。 风吹过,撩起他的宽袍大袖,露出白皙无瑕的手腕。 刘总管视线扫过,心中仍觉惊异。 真有那么灵验的药膏吗?伤口抹上就能好,疤痕抹上就能消? 温云昔到底是神… 还是妖… “王爷,温大夫在会客堂等你。” 侍卫匆匆赶来,脸上满是喜意。 琴声骤然一停,宣临快步朝外走去。 “哎,王爷,你慢点,别伤着。” 刘总管哪还顾得上多想,连忙跟了上去,嘴里不住提醒着。 宣临刚踏进会客堂,里面站着的十个侍卫就齐刷刷单膝跪地行礼。 “拜见王爷!” 宣临一愣,没想到那群被掳走的侍卫还能再回来。 “多谢温大夫。” 温云昔摆摆手,“也就顺便,诺,这里还有个送的,你安排下吧。” 听到消息赶来的方统领这才注意到被束缚着双手的古鲁。 虽未见过,但不难猜。 再硬的骨头,只要落他手里,什么都能给掏干净了! 宣临挥退激动的侍卫们,只留下刘总管和方统领。 温云昔这时过来,肯定是已经打通了通往奚州的商道。 刘总管和方统领作为他左膀右臂,留下更合适。 温云昔也只留下曈云。 开始谈之前,温云昔先将雪糖和冰糖展示给临王三人。 而且,商道有变,不走奚州,改走离州。 方统领和刘总管这才知道两人的协议,但也没有异议。 他们都明白如今情况的艰难。 只有想办法获得自己的势力才是保障。 温云昔拿出地图,从水衣族一直划到红林族,再延伸到西北那处峡道口。 那里接着红林,地势颇为平坦,但又又植被覆盖,方便隐蔽。 前面两日她已经在红林族的带领下走了个来回,很满意。 “温大夫,你莫不是画错了?听说红林进不得。” 温云昔笑笑,“放心,我会保证你们安全。” “这……”方统领虽不信怪力乱神的事,但这些时日里无法解释的事太多。 他不信也难。 食人族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都诅咒。 毕竟连占月族都绕道走。 商道自然是最好离远些才稳当。 “温大夫既然如此说,你们照做便是。” 宣临直接拍板。 温云昔对宣临笑笑,算是完成这次交谈。 没久留,温云昔很快就回到水衣族,得知和临王谈妥,还能穿过红林,众人都很高兴。 制糖工坊中做工的人很多,不到十日的时间,又照出了数千罐糖,果干更是无数。 曈云因为不告而别又被父亲罚了板子。 温云昔特意过去看了热闹,不过当晚还是偷偷送了消肿药膏。 再一日,温云昔带着秦钰离开,回到村子。 青洛村变化挺大,荒芜的地被重新开了出来,种上了蔬菜和粮食。 气候原因,虽然才种没几天,地里已经冒出来嫩芽,看起来非常喜人。 她的家就在洛临山脚下,本想低调回家,没想到与帮着除草的苏峤对了个正着。 “哟,温神医回来了啊。” 温云昔无奈,将背篓放下,从里面拿出果干。 “小乐,和婉婉姐姐一起去玩吧。” 小乐不高兴地看了苏峤一样,笑着接过果干,和林婉婉离开。 温云昔没有注意到林婉婉离开前看她的颜神,既痛苦又期盼。 “走吧,谈谈。”温云昔和秦钰往里走。 苏峤拍拍身上的泥,跟了上去。 “你这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不知道,我这几天都来,村里正准备种花,我就帮你一起种了。” “多谢。”温云昔道谢的同时,从背篓里取出冰糖和果干给他。 “试试这个。” 苏峤暗自点头,这比学糖还好吃。 “你准备怎么卖出去?” 两人之前未提过销路的事,苏峤却知道她想外销出澜州。 但澜州还好,澜州之外恐怕很难。 佑朝商贾盛行,小本买卖好做,要做大其中的打点可不少。 先不论他们都是流放来的普通村民,基本上别的身份要找到合适的商道也难。 “嘿,自己看。” 温云昔甩给苏峤张地图。 苏峤:“!!!” 他以为温云昔能与水依族合作已是难得,没想到连临王也联系上了。 等等,临王不是病重么。 温云昔这时候跟他合作干什么?! 除非…… “你治好了临王!” 温云昔连忙捂他嘴,还紧张的左右看看。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你和临王有交情?” 苏峤摇头。 他作为起居使,跟任何皇子都要注意距离,否则脑袋直接搬家。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温云昔笑了。 “开医院。” 第038章 白须道人 黑石县城。 最繁华的定安街上,有个手拿布幡的白须道人。 他穿着的白色直缀洗得泛黄,脚上穿着麻鞋,灰白的长发挽了个道髻,发钗却是不知从哪折的根树枝。 长须之外的眉眼俊逸非凡,看起来落魄,却又带着几分仙气。 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哎,前面那个算命的,给我算一卦。” 白须道人脚步一停,转身笑看着出声之人,即便那人语气恶劣,也无半分恼意。 带着大银耳环的黝黑青年等得不耐烦,从怀里掏出两个铜板扔到白须道人脚边。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算!” 白须道人捡起铜板收入怀中,上前为青年看手相。 “公子手纹明晰,涵气饱满,是富贵长存的命相,只是……今日恐有大灾。” 青年听到前面心里美滋滋,想听更多好话,哪知道人话锋一转,竟然说他有灾。 “你胡说什么?!找打是不是!” 青年瞬间恼怒,一拳将白须道人打倒在地。 跟着青年的两个随从跟着上去踢了几脚,“就是,我看你才是有灾。” “少爷,别理这种骗子,听说西街又来了新东西呢。” “是啊,少爷消消气。” 青年冷哼一声,“算你走远,本少爷今天心情好。” 眼看三人走远,白须道人抹了抹嘴角的血,大喊道:“公子,先丢财,再伤命,若想得救,就回来找我。” 青年骂了句晦气,走得更快。 这些汉人自以为聪明,他可听说了,算命的就喜欢用遇灾来害人。 他不过是图个新鲜,真以为他会信啊? 简直笑话! 刚这么想着,就被人撞了下。 旁边的随从大骂:“不长眼的狗东西,也不看看咱家少爷是谁!” 青年越想越气,正想回去再教训一下那个白须道人,就被人热情叫住。 “这不是谷难少爷么,咱们店里新到了批瓷器,还请赏光提点几句。” 煅谷难向来喜欢瓷器,闻言气消了些,跟着老板进了店。 这些瓷器都是海运过来的,听说来自江南,极其难得。 煅谷难选中两样摆件,付钱时,才发现钱袋已经不见。 脑中猛然浮现白须道长的话,他摇了摇头,就是巧合而已。 他是常客,店老板怕得罪人,躬身说可以先拿回去,下次再给钱。 煅谷难也没推辞,带着随从继续往前走。 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着白须道长的话。 钱确实丢了,接下来是不是…… 正这么想着,就感觉有人撞击他怀里,接着下腹就传来股剧痛。 低头一看,鲜红不断蔓延…… “啊!杀人了!” 随着妇人一声尖叫,街道上的人先是散开,又靠了过去看热闹。 “咦,这不是县太爷的儿子么,怎么被人捅了?” “谁让平日里那么嚣张。” 煅谷难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忍痛对要抬着他离开的随从道:“快去找他,快去!” 随从不敢耽搁,连忙抬起人就往回跑。 白须道长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等他们,与他们相反的淡定,更显得仙风道骨。 “道长,不,仙人,求你救救我!”煅谷难痛得浑身发抖,用满是血的手紧紧握过去。 他眼中全是祈求,与方才判若两人。 煅谷难只觉得浑身发冷,他不知道长须道人要如何救,脑中满是他方才的那句话。 “先丢财,再伤命。” 他现在财已经丢了,那么他的命呢? 是不是直到他死才罢休?! 白须道长将手放在他头上,威严地问道:“你信了吗?” “信,我信,求仙人救我!” 白须道长给他喂了颗药丸,顷刻间,止不住的血就停了下来,煅谷难苍白的嘴唇也渐渐有了血色。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白须道长,有些人忍不住跪地叩拜起来。 “若要根治,机缘在北方,找到蓝衣红花的女子。” 白须道长说完这句话,不再多看煅谷难一眼,转身朝南走去。 煅谷难愣愣地看着道长背影走远,怒道:“还不快带我去找,你们这两个废物!” 温云昔被找到时,她正在街边卖草药,得知是白须老道让找的,嘴里念了几句话,突然凭空变成一粒药丸。 “先在心里默念我的名字三遍,吃药药丸后,每日早中晚各三遍。” 煅谷难闻言非但不生气,反而大大地松了口气,若只是普通的药丸,根本救不了他的命。 药丸刚吃下去,煅谷难就感觉腹部一阵麻痒,撩开衣服一看,伤口竟然在迅速愈合。 他提起衣摆擦去腹部血迹,那里只于一道刀吧,伤口已经复原。 煅谷难心中再无疑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跪拜礼,兴冲冲地跑回衙门帮温云昔办事。 温云昔收摊离开,在城门外与另外两人碰头。 “啪啪啪……苏大状元果然不同凡响。”温云昔为苏峤鼓掌,人选得太好了。 苏峤摸着被打破的嘴角,找温云昔讨了罐药膏。 “比他爹好接近,这种人往往最开始不信,信了后又会深信不疑。” 前天温云昔回来后,带回了与水依族、红林族以及临王联手的消息。 但商道还未打通,临王势力过小,水依族目前又无力正面对决。 只能先避开占玥族锋芒。 他们可以避,温云昔却避不了。 拷问古鲁得知,温云昔之前在密林中伤了的那人就是占玥族三王子,如今三王子右眼被废,时刻想着报复临王和温云昔。 只要仔细盘问抓去的那些流犯,很快就能知道是温云昔所为。 也多亏温云昔早早去了水依城,村里除了他和彭村长,无人得知,这才相安无事。 只是已经来了好几拨打探消息的人,不得不防。 温云昔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其实真要躲,躲进红林保管桑敖找不到。 那又有什么意思! 桑伏不是喜欢表面功夫呢,那她就将事做大,越轰动越好。 秦钰在旁默默听着,手里的匕首被她擦得铮亮,完全看不出前不久才捅过人。 “师父,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温云昔和苏峤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等!” 第039章 买地招工 说是等,其实也非什么事不做。 秦钰继续做她的刀。 温云昔依然在街口卖草药,卖完收工。 苏峤每日两个时辰都在县城街头晃荡,找他算命的人很多,他常常说着吉祥话,要么就是说此人不能算,会伤了运道。 当然,遇到特定的人,他就开始了蒙骗。 说是骗,也不合理。 毕竟秦钰是真的出了力。 短短三日时间,苏峤和温云昔就在黑石县出了名。 只要是城里的人,谁都知道县城中出了这么两个人物。 一个铁口直断的白须半仙,一个药到病除的神医。 三日后,温云昔用八张金叶子,买下了黑石县城外的一块地。 面积六百亩,地势平坦,距离县城约五里路。 澜州多山地,黑石原是其中最大平原,五百年前是众多蛮族争夺之地,后来签下盟约,黑石原便成了各族互通有无的集散之地。 只是五年前,黑石原被占玥族改成黑石县,以集市为中心,修建了如今这座黑石县城。 煅谷难如今彻底信了苏峤这个白须道长,他作为黑石县知县大人的小儿子,备受父亲宠爱,县衙中的人不敢得罪于他,即便是那个良主薄也不敢多说。 因此,不出三日,就用极低的价钱,为温云昔将那么大块地拿了下来。 而黑石县的知县却被儿子蒙在了鼓里,根本不知道那快地被众多商人争抢的地,已经落到了温云昔手里。 很快,一个消息流传在澜州境内,几天时间里就传遍了大半个澜州。 “听说了吗?有人招工修大院子呢,工钱可高了。” “快给我说说,我今年的税钱还没凑够呢。” “嘿,这个数,听说还是当天结算。”说话的矮个男人比了个二。 “就两个铜板?太低了!” “你傻啊,我说的是二十个铜板,一天二十,干足一个月就有六百个铜板,做两个月就够一大家子税钱了,比你打猎轻松。” 高壮汉子闻言眼睛一亮,眼看马上就要到交税的时候,正着急呢,他力气大,去干半个月就能凑足税钱了。 他家之前的日子,其实还算能过,自从归附佑朝后,可以在县城买些新物什,每年交了税还有些结余。 但年初女儿得了风寒,在医馆里买了几贴药,病是好了,家底却被掏空,连税钱都凑不足。 也是无法,那些汉人医者却是比很多巫医厉害,至少他女儿能康复了。 若是请巫医,虽然便宜,但能不能康复得碰运气。 “灰哥,我这就回家收拾,你等我一起啊!” 高壮汉子满脸喜色地提着兔子回家,可不能去晚了,这么好的活计,肯定很多人抢着干。 他倒是没有想错,得到消息的人,只要家里有劳动力的,几乎都朝着黑石县跑去。 这日下午,温云昔看着空地上站得密密麻麻的上千人,笑了。 来的无论男女老少,她都收了下来,体壮的搬建材,稍弱的挖地基,更弱的就负责杂活和做饭。 原则只有一个,能动的,不捣乱的,都能留下来。 苏峤都被温云昔的大手笔吓了一跳。 “你那些钱能顶几天?” 温云昔算过,坦然道:“最多三个月。” 苏峤:“……” 好吧,比他想的要有钱些,看来临王是真挺大方的。 苏峤深吸口气,指着一个矮小的妇人道:“你招那么多妇人干什么?煮饭用得上两百个妇人?” 共一千四百人,妇人就有三百人,出了被安排去挖地基的,剩下的全被温云昔安排去了厨房,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人。 温云昔笑笑,不在意地道:“还可以安排去洗衣服做女红嘛,工钱不会白花。” 苏峤闻言一愣,好像品出些门道来,他转身离开,不再多言。 是他想简单了,以为温云昔是不愿拒绝,没想到她想得那么远。 算了,白操心,干活去! 穿戴整齐,苏峤继续举着布幡在县城招摇撞骗。 今日温云昔在城外,他也没准备给人发灾,不是说无法算,就是讲一箩筐好话哄人开心。 只是意外总是来得很快。 苏峤晃够两个时辰,正准备回工地去吃大锅饭,就被人冲过去抱住了小腿。 “白须道长,求求你帮我算算吧,我娘难产快死了,我找不到温神医,你帮我找找,求你了。” 苏峤抽腿的动作一顿,这才注意到那人身上的血腥味。 他略通医理,知道难产大出血是极其危险的事。 可……若他现在带这姑娘去找温云昔,就会暴露很多信息出去。 “道长,求你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跑得头发蓬乱的少女满脸是泪,蓝色的衣服沾了污渍和血迹,狼狈又可怜。 苏峤一咬牙,狠狠地抽出了自己的腿。 少女猛地跌到地上,她正准备往前继续扑,就被苏峤拉了起来。 “在东面,跟我来!” 他不知道温云昔会如何应对,但让他见死不救,他做不到! 温云昔得知情况后,什么话都没说,扛起少女就狂奔了过去。 别的事可以再合计,她若是犹豫,就可能会一尸两命,她承担不起这样的愧疚。 幸好温云昔不管不顾地狂奔过去,在最危险的时候救下少女的母亲,抱住了她和腹中胎儿。 温云昔满脸喜悦地抱着孩子出门,却发现门外焦急等待的人已经离去。 只有妇人另外的三个女儿还等在那里。 温云昔看着手里刚接生下来的女婴,沉默了。 流放过来不是在村里就是在水依城中,水依族人做事不看性别,以武为尊,只要有能力,族长和长老都能女性。 这让她下意识地忽视了,这还是个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 难怪只有少女出来找她救人,难怪她赶来时只有个婆子在旁给妇人接生,连生四个女儿的孕妇,早已经不受待见。 如今这个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女婴,完全不受亲人的欢迎。 温云昔咬牙,该死的! 她抱着孩子回屋,将孩子放到妇人枕边。 “若需要帮助,让你女儿来找我。” 第040章 砸摊子 “啪”地一声。 煅谷难结结实实挨了父亲一巴掌,他吐出嘴里的血,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个没脑子的废物,那块地是能随便卖出去的吗?!” 煅知县气得满脸涨红,恨不得打死面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 以为他作为黑石县的知县就能为所欲为吗?他上面还有州司、安抚使、宣抚使。 那块地本来就是吊着城中那些富商的,是在宣抚使,也就是他们占玥族的族长那里挂了号的。 现在倒好,被这个败家儿子贱价卖了,不仅卖得贱,所有手续都办得整整齐齐。 连他的官印都偷去盖了章,要不是今天被桑族长叫过去,他都没有不知道这事。 想起族长当时的笑,煅知县脸上血色尽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却是见过那个地狱般的地方的。 “还杵这里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煅知县烦躁地踹翻茶桌,将儿子撵了出去。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偏偏又不能将人交出去,只能自己兜着。 现在的问题是,那块地已经在修建了,还招了千余人做工。 关键是还来自不同族,若是将地收回来,将工人撵走,那就得罪了多个族,不好处理。 唉,头疼! 苏峤没有猜错,那日他带着少女去找温云昔,直接间温云昔是那块地的主人的事暴露了。 其实,这事很好查,毕竟地契上是温云昔的名字。 但她藏得深,不仅有灵药,还自己卖着草药,基本没人想到那块地是她买的,还招了那么多工。 她本来就被盯上了,如今更是被防范。 暗地里已经遇到好几拨人,都被她躲过,也是惊险。 “抱歉,是我冲动了。” “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怪你。” 温云昔拍了拍桌子,让苏峤过去坐。 桌上展开着一副图,是温云昔用炭笔画的医院布局图。 “你看看有哪里需要修改?” 苏峤立即被图吸引了注意力,他之前听说医院时,还以为就跟那些医馆差不多,没想到实际差别这么大。 “这是什么?” 苏峤指着右下角的一处问道。 “那是妇儿医院,我准备将此专门分出来。” 这是她之前没有考虑周全的地方,入乡随俗,要改变也得循序渐进。 “这里呢?” “住院楼。” “住院?”苏峤不解。 “算是待产房吧,生产前两个月都可以入住。” 卷起布局图,温云昔给苏峤安排了个任务。 次日,红兴茶楼的说书先生换了篇故事,讲起了青竹药神的事。 “话说……” 故事很快流传到大街小巷,连宣临都已听闻。 刘总管笑道:“讲这故事的人还挺有意思,不知道温大夫哪找来的。” “苏峤吧。” 这人既然没死,那么跟着温云昔办事也是正常。 三年前他有幸见过一面这位状元的风采,本想结交,只是可惜,风光不过半年,就被流放了。 能活到现在,也是他有本事。 想到这里,宣临笑了,好像温云昔总是先他一步。 他必须得加快了,否则澜州的宝藏都被温云昔挖完了,他还算什么同盟。 “刘总管,你让方统领来一下。” 第041章 青竹药神 温云昔瞥见秦钰的身影,对她点点头,看都没看宏二他们一眼。 帮他们在秦钰那里挂了号,就够他们受的了。 弋婶子半点不介意手臂多出来的那条深长疤痕,表现得比温云昔还高兴。 “药神大人,那药还有吗,我给小儿子备一颗。” 温云昔避开热情的弋婶子,没有给她方才的生肌丹,却给了她一罐祛疤膏。 “方才多谢了,这膏药你涂伤口上,很快就能祛疤。” 见众人又激动起来,温云昔连忙道:“叫我温大夫便是,神药得靠功德和机缘,除此之外,我也凭空变不出来。” 有人立即问道:“如何积功德?” 温云昔淡淡一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说完这话,温云昔继续接诊,不再回答相关问题。 彭林跟着宏二匆匆往益生堂后门赶去,想起村里被抓起来的张村长等人,还有温云昔看他的那个眼神…… 他本想用张村长等人的事跟人做交易,现在看来还是得尽早说出来。 越想他心中越慌张,眼看已经到了益生堂后门,他正要冲进去,就被人撞得一个趔趄。 剧痛从胸口传来,彭林瞬间倒地,他张了张嘴,只吐出“张村长”三个字就不再动弹。 旁边巷子里,秦钰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匕首擦干净,这种人留着就是祸患。 收起匕首,她又轻轻一笑,扔下身上的伪装,哼着小调离开。 从这天之后,温云昔就将草药摊子改到了坪西坝,秦钰出现在她身边为病人接诊。 城里的白须道长消失,多了个说书先生。 “啪”地一声,苏先生将手中的木一拍,右手捋过短须,声音传遍茶楼。 “话说周国时期,有位年姓道医,乱世救人,功德盖世,感天动地位列神位,道号青竹药神。” “这位药神飞升后,时刻关注民间疾苦,常常施济仁善。” “然天乱频发,青竹药神难以兼顾,特分出几缕元神下凡救济世人,此元神投胎转身,直到前些时日醒来。” “寻常人见她,只将她看作凡人,实则身具高深医术,还可为仁善之人请来神药,包治百病,生肌添骨,延年益寿。” 苏先生说到此处,茶楼中响起一阵艳羡声。 紧紧是包治百病,就让所有人向往,至于残肢再生,更是妄想中才有的事。 最后那句延年益寿则是瘙到富贵之人的痒处,手握无数家产,谁不想活着享乐。 苏先生接着道:“这位转世的药神,还可将神异传给凡人,只要被她收作弟子,治病救人累积功德,便有机会飞升为仙。” 茶客们听得意动,见说书先生转说别的故事,有些人迅速离开茶楼,赶着回家找子女去求师。 如今大半个澜州都知道,能被称为青竹药神的,只有如今在坪西坝为人看诊的温大夫。 听说那日去闹事的五人,一人死在益生堂门口,四人染上怪病无法出门,连益生堂那个东家张留行也发了疹子,捂着脸不敢示人。 而那位挺身而出的弋婶子,听说得了青竹药神青眼,不仅治好了儿子的病,连自己也变得年轻许多。 谁要是说句骗子,她也不会如以前那样动手揍人,她直接撩起衣袖给人看,那手臂光滑得看不到半点疤痕。 由不得人不信。 街角那血还没擦干净呢! 当日就有急性子带着孩子去寻温云昔,只求子女能当个学徒,当不成学徒,当伙计也行,只要跟在身边,总能学到些本身。 温云昔掐指一算,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收徒的时候,十日后再来。” 秦钰默默听着,心里乐开了花,没多久又有批师妹来给她使唤了。 林婉婉站在不远处,神情复杂。 她感恩温云昔救治自己,让她重新恢复到人样,但她总觉得温云昔不喜欢她。 不是刻意忽略,只是仿佛对她无感,从不主动与她说话,也一直不答应收她为徒。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善。 而且,她总觉得苏峤跟温云昔相处起来,别人插不进去。 明明没认识多久,却仿佛他们才是青梅竹马那般,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所想。 温云昔感觉到身后的视线,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林婉婉。 这姑娘遭遇很惨,但性格和追求与她差别过大,成不了朋友,也无师徒缘分。 总含情脉脉地看着苏峤,想接近又不敢,想离开又不舍,看得她这个局外人都觉得牙酸。 女子当自强,小情小爱只会阻碍她们变强的步伐。 爱就爱了,去追求便是,这般扭扭捏捏实在让人不喜。 这日傍晚,两人蹲一起啃米饼子。 “苏大状元,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喜欢呢就好好追求那姑娘,不喜欢嘛就干脆些,让她早日另寻佳婿。” 苏峤没想到温云昔个姑娘,会谈这种事情,差点被口里饼子噎死,猛灌了几口豆浆才咽下去。 “咳咳咳,你别胡说这些,我与阿婉只是邻居,我会给她找个好夫婿。” “人家姑娘喜欢你那么多年,你就没半点心思?” 苏峤连忙摇头,“真没有,你别再提了。” 林婉婉确实好,但他并不喜欢那类女子,若要说,他其实更喜欢聪明灵动,强悍又善良的那种。 温云昔被苏峤看得一愣,不会吧…… 苏峤将右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缓缓伸向温云昔。 温云昔:“……” 什么情况? 苏峤哼了声,声音清凉,“涨工钱!” 他不过是收了温云昔一张金叶子,又是应付彭村长,又是装白须道人,现在还得去当说书先生。 温云昔松了口气,要涨工资啊,那好说。 展开的掌心中被放入一只空杯子,“现在拮据,等我发财了再给你涨啊,翻两番。” 杯子被放到一旁,苏峤佯怒地追上去,“不行,我要罢工!” “哎,好好说嘛……” 林婉婉看着先后走远的两人,手指攥得死紧。 “不甘心就去追,看着没用。”秦钰抹了抹嘴,将小乐背到背上,乐呵呵地跑远了。 她师父才不会看上苏峤呢。 第042章 给我砸 刚到卯时,天还未亮,水辛便睁开了眼。 他从大通铺上起身,与工友们一同穿衣出屋。 走出草棚,在模糊的天光中,朝西南方向走去,那里有方便洗漱的溪流。 洗漱完,跟认识的兄弟勾肩搭背回去,就能吃到大娘婶子们做的早饭。 “阿辛,听说你前天又回去了趟,可看到我阿爹了?” 水辛呼噜噜将菜粥喝光,抹抹嘴道:“放心,铁叔好着呢,还说今天要跟我爹一起做牛车过来领豆花吃。” 一碗粥不够,水辛又去加了叠酸菜,揣着三个豆渣饼子。 水辛家在黑石县其实不算穷,家里五个兄弟,老爹早年也积累了些家产,即便如此,也无法天天吃这样。 早饭白粥加豆饼字,午饭鸡汤泡白米饭,晚饭三种油炒青菜和豆花,顿顿管饱,不够立即新做。 平时做工渴了饿了,也能去旁边端碗豆花吃。 承诺日结工钱,就没有拖欠过,每天只要一下工,工头就会推着一大车铜钱来,没人少得了。 铜钱可以自己带身上,或者交给工头统一管理,离开时再领走便是。 最开始没人愿意将钱让工头保管。 钱放自己身上最踏实。 前面几天还行,百十个铜板放身上也不影响干活,后面铜板一多,根就干着重活,鼓鼓囊囊的实在累赘。 水辛离家近,每次回家能带回去倒也没啥,但有些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回去得两三天,只能将铜板放棚子里。 结果刚放两天就出了事,有几人的钱被偷了。 幸好苏大管事找到了偷钱贼,将人逐出工地后,又自己掏钱给哭得稀里哗啦地几个汉子补上。 从那之后,仍旧每日结算工钱,但大多数不会直接领钱,会将钱存在工头那里。 水辛还是每日领着,隔几天就回去一趟,不仅能看看家中老爹,也顺便给邻居带回去,让他们也乐呵一下。 这样的日子过了近二十日,虽然每天很累,却觉得心里舒坦。 只要好好做事,该得的待遇一分不少,该得的钱一分不扣,几个工头也都和蔼好说话。 比他之前干过的活计好无数倍。 “唉,我昨天听张工头说,咱们已经修建大半了,这几天还不断有人来做工,怕是要不了几天就完工走人啰。” “怎么还来啊,咱们都将近两千人了,温神医招这么多人干啥?” 水辛也想过这个问题,甚至还问过他爹,都没想明白。 当初归附佑朝时,佑朝派了工匠来修建黑石县城,桑族长对外招工也只两千余人啊。 坪西坝虽然大,但跟黑石县城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若说急着完工,却又让他们每天只做工六个时辰,从不让他们晚上开工,完全看不出着急的地方。 “嘿,这你们就没我消息灵通了,我那天听到温神医和苏大总管说话,说建完这里还会在旁边修建别的呢。” “当真?!” “那能有假啊,你看嘛,这几天兴许就会说了,反正我以后就跟着温神医干了,哪去找这么好的活计哟。” 说会那人是水辛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知道他喜欢八卦吹嘘,但消息一般都有几分真,不至于撒谎。 水辛将剩余的豆渣饼啃完,在身上擦了擦手站起来,“要干活就吃快点,懒散了可呆不长久。” “阿辛等等我,我这就来,别走那么快啊!” 开工,挥汗如雨。 本以为和往常一样,顺顺利利做工,高高兴兴领钱。 没想到上午来了群差役。 水辛搬石头时瞟了一眼,最开始还以为是来吃枣糕的。 这是今早才做出来的新吃食,还没出锅就香得他们直咽口水。 他老爹带着几个老伙计来正好赶上,乐呵得嘴都合不拢,不少人还回去邀人来呢。 澜州既没有大枣也没有小麦,县城里倒是有卖,但价钱实在太高,寻常人家根本舍不得买。 不仅水辛这么以为,坪西坝中的人大多数都没在意,毕竟人来人往的,差役们指不定也嘴馋了呢。 良主簿带着百余个差役过来,一眼就看到坐高台上的温云昔,看着她笑着给人递草药的模样,恨得牙痒痒。 自从他当了主簿以来,还没被人这么戏耍过,更别提是个汉族女人。 他当时就觉得这女人古怪,没想到真被骗了。 这些时日里,因为桑族长等人去皇城述职,他们这些留下来大小官员忙得脚不沾地。 倒是听闻城里出现了个温神医,只是当时实在没精力过问,等忙得差不多后再来看,才发现出了大纰漏。 那么大块地被贱价卖了也就罢了,天天整得热闹也管不着,但问题是她居然要建医院。 虽是从未听说过的东西,但很明显与医馆类似,若不是接到益生堂东家张留行的消息,他们还被蒙在鼓里。 桑族长对医者极其重视,任何会医术的大夫和巫医都能住黑石城中,即便不在黑石城里,也得被管控着。 如今,桑族长不在,他们却出了这么大篓子。 不仅漏了个会医术的大夫,还让她将医馆建在城外,那肯定得被问责。 良主薄恶狠狠地瞪了温云昔几眼,大喊道:“将人都给撵走!” “是!” 一百六十个差役提起佩刀就朝工地冲去。 “都停下,不准再干了!” 大声呵斥声不断,有人下意识停下,有人却仿佛没有听到。 “听到没有?!让你停下!”差役见此情形,抽出佩刀就要砍人。 只是他刚抽出刀就被人用扁担打倒在地。 “滚远点,耽误干活,我打死你!” 皮肤黝黑的壮汉收回扁担,继续去担那挑泥。 一天二十个铜板,还好吃好喝地喂着他们,这六个时辰的活可得干实诚了,否则对不起温大夫。 没脸领钱! 与他这般的不在少数,根本就没将那些差役放眼里,本就不是一个族的,大不了躲回族里去。 “你们!” 差役爬起来,龇牙咧嘴地捂着流血的嘴角,怒道:“好啊,反了你们,给我打!” 第043章 关停工地 “给我打!” 差役们提起佩刀就朝仍未停止做工的人打去。 那些汉子也血性,抓起手里能用的东西就冲了过去。 最开始只有几十人,渐渐的,越来越多人加入,差役们很快便落了下风。 反抗的人大多数都是从澜州北面来的汉子,他们族并不是占玥族盟友,多数打猎为生,彪悍得很。 自从占玥族带着澜州归附佑朝,虽然多了很多新鲜物什,但税年年增加,实在让他们对占玥族没有好感。 此次到坪西坝来做工,小部分是为了凑税钱,大部分则是想赚钱给家里的孩子买些新鲜玩意。 最开始只来了几十个,后来有几人带着领到的铜钱和买的东西回去,又跟着来了上百人。 他们不聪明,但也能知道好坏,不仅工钱高,吃食还好,连钱被偷了都给补上,别处根本找不到这么好的东家。 干活二十天,不仅没累瘦,反而更加壮实了。 他们现在就认一个理,那就是谁跟温神医过不去,就是跟他们过不去,就是砸他们饭碗! 一定要打死这群狗东西! 眼看不少差役被打倒,黑石县城里过来做工的几百个占玥族人犹豫了。 那些差役都是本族的兄弟,不少也是一同长大的,总不能眼看着被打死。 但他们在坪西坝做工,也算是受了温云昔恩惠的,帮着差役打别的工人,又说不过去。 “辛哥,你看该怎么办?” 水辛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只是眼看有个本族兄弟被打吐血,他还是偏向了差役们。 “咱们先去将他们拉开。” 占玥族的这些工人松了口气,提着扁担就要冲过去,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锣声。 “都住手!” 十个工头提着铜锣猛敲。 “曙巴,尔克叶,提努,库木古,你们都给我住手,退回来!” 一阵怒喝后,战成一团的人终于分开,双方都有受伤的,只是差役们落了下风,个个鼻青脸肿。 曙巴收起扁担,也不再回去挑泥,带着百余个同族兄弟走到一旁,脸上的愤怒褪去,神情有些慌张。 冷静下来后,他也明白,这里干不下去了。 想起家里那三个孩子期盼的眼神,曙巴深深地叹了口气。 凉主薄最开始喊砸时,还是肆无忌惮的模样。 见过那场被碾压的打斗后,他的气焰就降了下来,知道即便带了百六十个差役,只要温云昔一声令下,那些工人就能冲上来将他活活打死。 最开始他只注意到占玥族的人,细看之下才发现还有不少别族的,特别是领头打架的那些人,还是北面那个黑狼族的,凶悍得很。 若不是占玥族人数好几十万,还真压制不了那几个真正的蛮族。 温云昔嫌弃地看着凉主薄,这种人当官,难怪藏污纳垢。 秦钰默默摸着腿上别着的匕首,强忍着给良主薄一刀的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以后落她手里,再好好片下来。 “这不是凉主薄么,这是干啥呢,这么大阵仗?” 几人笑着朝这边走来,对凉主薄的态度却算不上尊敬。 凉主薄定睛一看,脸上连忙堆起笑来,“宏爷,德爷,水爷,不知道你们几位也在,是小侄失礼了。” 这坪西坝到底怎么回事,不仅有黑狼族的人,连城里这些老家伙也来了。 别看他们没钱没势的,在占玥族里可有不小的号召力,连桑族长也会给这些老家伙几分脸面。 水爷朝方才打架的地方看了眼,捋了捋长须,“阿合啊,有事好好说嘛,来,跟我去那边领枣糕,坐下慢慢吃。” 凉主薄继续笑着,却没有动,看着温云昔道:“我可以不砸,但你们必须停工。” 这是煅知县下的死命令,他若是完不成,回去受罚是小,影响仕途就麻烦了。 水爷与几个老伙计互看了眼,知道这事麻烦,便不再多言,溜达回去了。 想着以后这枣糕可能吃不着了,他们又去领了块。 胖婶子还是那副笑模样,根本没将凉主薄放眼里,依旧给人发着枣糕。 她如今可是被东家升了职,手下几十号人,遇事不能慌,她相信东家能解决。 结果出乎她意料。 温云昔无奈地叹了口气,“行,我这就解散他们。”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慌了。 没了! 这么好的活计,没了! 温云昔在众人的目光中,拿过一个工头的铜锣,连敲了十下。 她站在高台上,大喊道:“虽无奈关闭,但今日的工钱照算,所有工人离开前都能领十块枣糕,家中有儿女的,每个孩子可领二十块。” 曙巴等人听着心中一阵激荡,遗憾愤怒感激等情绪涌上。 即便他们黑狼族地处偏远,也知道那块巴掌大的枣糕多值钱,这里谁家里没几个孩子,这一领,就是好几十块了。 不仅对他们周到,连他们家里的孩子也都照顾着,这样的东家谁不想跟着干。 凉主薄也惊讶,枣糕他没吃过,但大枣只有中原才有,他之前花了好些钱才回去。 这女人疯了不成! 连苏峤和秦钰都吓了一跳,他们比谁都知道,温云昔已经没多少钱了。 这些时日她虽然卖草药和接诊,但赚的钱还不够每日开出去的工钱,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来吃白食。 那盒金色珍珠都被她卖得差不多了。 正这么想着,就听温云昔又道:“方才受伤的人都去领份伤药,曙巴等人英勇守护工地,我另给六百个铜板奖励。” 哗地一声,现场再次震惊。 特别是那些工人们,激动的,懊恼的,数不胜数。 要知道他们每日做工六个时辰才二十文,这还是高酬劳了,若是别的地方,忙碌八九个时辰,也赚不来十个铜板。 一日二十文,一个月六百文,现在他们仅仅是帮着打了一架,就有干活一个月的收入,实在惊喜。 来吃豆花和糕点的人则震惊温云昔的大方,他们可看到了,方才打架的工人至少四百人,这一下就是二十几万钱出去。 这哪是东家,这是散财童子吧! 曙巴上前去接过那大串铜钱时,用力地拍着胸脯道:“温神医,以后只要你一句话,我曙巴绝对冲最前面!” 其他领钱的汉子也纷纷表示,什么事都能给温云昔做。 温云昔笑了,这钱花得值。 至于凉主薄嘛…… 他那么配合,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下狠手了。 希望之后的招,他们接得住。 第044章 黑狼族长 “回来啦,他们都回来啦!” 寨门上值守的汉子一看到曙巴等人,立即高兴地大喊起来。 黑狼族人纷纷跑去寨门口迎接,特别是寨里的孩子们,满眼都是期待。 上次那几个汉子回来,不仅带了铜钱,还给寨里的孩子们带了工地上的豆渣饼。 知道他们要回去,温云昔特意让厨房的人用油炸了,即能保存多日,吃起了也更酥香。 澜州北面都山地深林,农作物基本生长不了,主要靠野果野菜和打猎为生。 以前澜州未归附佑朝时,他们用动物皮子和草药,在黑石原与别的族换稻米和武器。 归附后,虽然还能去县城卖皮子草药,但价钱越来越贱,不仅稻米换得少了,那些佑朝来的东西,更是买不起。 因此,虽然县城有麦粉和豆子卖,但黑狼族人很少有买得起的。 很多族人连豆子和麦子的味道都没尝过。 简单的豆渣饼子,吃得这些黑狼族孩子们心心念念。 确认工钱真有二十文每日,还天天好吃好喝管饱,又多了百余人跟着去工地。 现在见这百余人大包小包的回来,孩子们都乐疯了,围着他们要吃的。 曙巴笑着给孩子们发枣糕。 “哇,这是什么!” “好甜好软,真好吃!” “曙巴叔,我能给阿婆也带一块回去吗?” 曙巴摸了摸面前黑猴般的男孩子,“你先吃着,老人家也有。” 枣糕对于他们来说是新奇又珍贵的,怕路上久了会坏,他们晚上都没休息,在第二天下午就赶回了寨子。 离开前在工地上吃过,每人又带了温云昔特意让厨房做的豆渣饼子,虽然被枣糕香甜味勾得直咽口水,他们也没有吃哪怕一块。 如今看着族中这些孩子们的高兴模样,他们觉得再苦再累也值得。 曙巴在路上时就跟族人们商量好了,虽然是给自家孩子带的,但都决定将这些枣糕分给族中孩子和老人们。 孩子每人一块,老人每人半块,不多,但能让他们吃个喜乐。 缺牙的老翁掰下一块枣糕放嘴里,松软又香甜,享受地眯着眼慢慢吃下。 他将剩下的枣糕贴身放怀里,仰头问道:“曙巴啊,工地这么快就完工了吗?以后还有没有这种活计啊?” 不待曙巴回答,旁边的汉子们就大骂起来,“被占玥族那些混蛋关了,他们还想砸工地呢,被咱们狠狠揍了顿。” 众人一惊,连忙上前去围着细问。 寨门处很快就响起阵阵骂声。 占玥族真是不干人事,那么好的地方都给关了,不准在县城外开医馆,让他们只能被别的大夫坑钱么! 说到坑钱,又想起越来越高的税,更是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揍人。 五年前说好的只需每家交五张皮子当税贡,结果年年涨,如今还不收皮子,只收铜钱了。 最开始他们还没察觉到问题,直到县城收购皮子的价钱越来越低,他们才明白又被占玥族坑了。 以前一张皮子能换三十斤稻米,现在卖的钱连二十斤都买不回来。 这倒还算勉强能过得下去,但只要有家人生病,那就得直接倾家荡产。 真正有医术的巫医和汉人大夫,都在黑石城住着,先交钱再给治,特别是那个益生堂,穷人连进去都不行。 温神医的名声他们这些偏远的地方都听说过,不仅是青竹药神转世,还能请来神药,可让人瞬间痊愈。 而且,还是位难得仁义良善的大夫,诊费低不说,看家里困难还给安排做工。 这样的大夫哪里去找! 占玥族那群混蛋却连医馆都不准她开。 这事没完! 他们黑狼族如今虽然落魄,但也不是没有血性。 义愤填膺的黑狼族人没有注意到,曙巴悄悄离开了人群。 族长房中。 须灰正盘膝坐在矮桌前喝酒,听到敲门声立即让人进来。 一见是曙巴,双眼都亮了起来,连忙将他拉到桌边坐下,还给他倒了杯酒。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快给我好生讲讲。” 他与曙巴父亲是好兄弟,算是看着曙巴长大的,对这个外侄儿很是喜欢。 曙巴将酒仰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巴上的水渍,事无巨细地说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 须灰看着曙巴从怀里摸出来的那些铜板,若有所思。 “工地上的各族人数如何?” 曙巴想了想道:“十个工头全是汉人,听说是与温神医一同流放来澜州的,之前在中原皇城算是有些头脸的人物。” 须灰点点头,这些他听人说过。 中原皇朝喜欢流放罪犯,那条流放路即便是黑狼族都不敢随意踏进,能活下来的都有些本事和运气。 曙巴继续道:“修建的工人一直在增加,直到前天已经有近两千人,占玥族人八百多,其余都是我们这些北面或者中部的。” 北面穷,中部近。 至于南面,那都富着呢,还是占玥族盟友,犯不着跑那么远来做工。 须灰手指在桌面点了点,突然问道:“水依族呢?他们去了多少人?” 曙巴被问得一愣,他倒没有特别注意过水依族人的多少。 闭目仔细想了会,曙巴惊诧道:“没有,一个都没有。” 这不合理啊,难道水依族人已经富得不在意这些工钱了? 须灰思索了下,捋着胡须笑了。 澜州归附佑朝后,被影响最大的就是水依族。 曾经能跟占玥族争第一,在兴原大战惨败后,不仅失去了数万军队,连黑石城都进不去。 五年来,水依族被占玥族针对得快无立身之地,连他们的武器买卖也被挤压了许多。 按理说,水依族人不能进黑石城,坪西坝确是能去的,本就离那里近,应该能派不少人去做工。 却连一个水依族人都没有。 只有三种可能。 温云昔忌惮占玥族,不敢接触水依族人。 或者是温云昔与水依族早就有勾连,水依族有别的赚钱法子,无需去那里做工。 再或者是温云昔与水依族议定,特意不让水依族人出现,以便给有心之人透露信息。 哪种原因,一目了然。 “曙巴,你再跑一趟。”须灰凑到曙巴耳边低声交代着。 曙巴听得连连点头。 须灰摆摆手,“去吧。” 看着曙巴离去的背影,须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桑伏,是你不义在先! 第045章 夜访真热闹 深夜。 一道人影偷偷靠近,躲在大石头后朝前张望。 “跟我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得曙巴直接抽出了藏腰带中的匕首。 “谁!” 他声音压得极低,但听得出其中的威慑之意。 秦钰轻笑,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往后走,“师父等着你呢。” 师父? 曙巴眯着眼定睛看,转身离开的姑娘颇为矮瘦,看起来有几分稚嫩。 背影越来越熟悉,是他见过的人。 难道是小钰大夫?! 曙巴皱了皱眉,沉默地跟了上去。 这个比自家大女儿还年幼些的小姑娘,似乎功夫不错。 昏暗的月光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村道上,脚步声极轻,没有惊动任何人。 “进去吧。”秦钰打开房门,转身往回走。 曙巴在门口迟疑了下,还是踏了进去。 屋里没有温云昔。 八张椅子摆得整齐,最前面坐着两个男人,很眼熟。 库木古和提努对视一眼,笑看着尴尬地曙巴,对他招了招手。 “曙巴哥,过来坐吧,可能还得再等等。” 曙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北边有八个族,加上他来了三个族,看来是要再等不短时间了。 他刚坐下,就有个柔美姑娘进屋,她手里端着直冒热气的餐盘。 林婉婉没有说话,将面端到曙巴旁边的桌上后,又给旁边的两位添了茶点,淡然离开。 三人是见过林婉婉的,知道她与苏大管事关系匪浅。 曙巴抽了抽鼻子,眼睛直往那碗面上瞧。 库木古笑道:“吃吧,我和提努刚才已经吃过了,咸香得很。” 本以为枣糕已经够难得了,没想到还有更好吃的。 想到这里,库木古又捏起块糕点吃起来,不知道这是什么,居然是淡绿色的,吃后嘴里苏爽又留香。 远处的厨房中,苏峤瞪着温云昔。 “你到底还要吃多久?!” 温云昔埋头吃面,顾不得回答。 不得不说苏峤的手艺跟曈云有得比,而且两人擅长还各不相同,她简直太有口福了。 小乐不高兴地看着苏峤,“峤哥,云昔姐姐饿了。” 苏峤懒得理小乐,跟这个胳膊肘只往温云昔那边拐的小家伙,没什么可说的。 他指着旁边摞起来的几个碗,“你比那几个壮汉吃得还多,也不怕撑得睡不着。” 温云昔端着碗将面汤喝光,才揉了揉肚子道:“还有些缝,再来盘绿豆糕。” 小乐连忙给她装了盘递过去。 苏峤哼了声,不高兴地看着温云昔,工钱还没涨呢,又压榨他做饭。 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缠着家里的厨子学。 林婉婉推门进来时,就看到这情形,心头一痛,强忍着酸涩坐到灶前,背过身不去看苏峤和温云昔。 苏峤对温云昔,果然是不同的。 对她时,无论她怎么闹,苏峤都是客气守礼的模样。 对温云昔时,他会发自内心的大笑,会眯着眼做得意状,甚至会怒怼会怒视。 从前她以为苏峤对她特别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对温云昔,才是真正的特别。 只有温云昔,才能让他放松地展示最真实的自己。 温云昔感觉到林婉婉的难过,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端着盘子离开厨房。 她真是拿林婉婉无法,挺好的姑娘,怎么就恋爱脑了呢。 苏峤见温云昔离开,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你现在过去干什么?人还没来齐吧。” 小乐本想也跟上去,看到林婉婉孤寂的背影,又收回了脚步。 他从怀里摸出锦帕递了过去。 林婉婉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白色锦帕,低声道了声谢,接过去擦了擦眼泪。 小乐又去装了几块绿豆糕递给他,林婉婉今晚没吃多少。 “小乐,谢谢你。” 林婉婉轻轻咬下一块绿豆糕,眼泪瞬间又下来了。 原来峤哥做的糕点这么好吃,他却从未给别人做过。 小乐也无法,只能在旁陪着她。 温云昔只是离开厨房,并没有急着往会客室走去。 苏峤默默地走在她旁边,心情很是愉悦,见她不停地吃着绿豆糕,嘴角扬得越来越高。 虽然做起来麻烦了些,倒也不是不能做。 明天再试试其他糕点吧…… 一个时辰后。 温云昔和苏峤踏进了会客室。 八张椅子,只有四张坐了人,四人都在工地上做过工。 完全意料之中。 她和苏峤做得这般高调,有个目的就是吸引那些北方蛮族的注意。 那么大的工地,插些人进来查看情况,很合理。 可惜,只来了四人。 温云昔坐到上首,苏峤随之坐在旁边。 黑狼族的曙巴,烈熊族的库木古,红豹族的提努,飞鹰族的灰岩。 都是挨着的,位于中北区域。 西北和东北区域的另外四族都没有来。 四人方才已经互相试探过了,都等着看温云昔先与谁私聊,这个顺序也有讲究。 出乎他们意料中的是,温云昔并没有单独跟他们聊,而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开口。 “我跟你们合作做皮毛和药草买卖,七三分润,你们七,我三。” “啊?”四人惊讶,没想到温云昔要谈的居然是做买卖。 温云昔看了眼苏峤,示意苏峤给他们解释。 苏峤眼观鼻鼻观心,不加工钱,免谈。 温云昔:“……” 算他狠! 一颗金色的珍珠出现在苏峤眼前,苏峤立即将珍珠收荷包中,轻咳一声,细细解释起来。 四人以为是来聊合作反抗占玥族的,结果被苏峤一顿经商详解给说得犯了迷糊。 最后只得硬生生记下,等回去告诉族长,让他们亲自拿主意。 后半夜,四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齐齐离开了青洛村。 苏峤拿出地图,在西北和东北处点了点。 这四个族都有人来做工,即便不是特意安插的人,只要有心,就能从回去的人口中问出很多信息。 如此简单,却没有半点反应。 温云昔看着地图思索了下,在东北处画了个圈。 “这两个族应该是忌惮占玥族势力,毕竟离得不远,旁边还有驻军。” 地形较平,占玥族要攻打他们,轻而易举。 至于西北那两族嘛…… 临王终于抢先一回。 也是难得。 第046章 砸医馆 “怎么又涨价了,还涨得比之前还高?!” 靛蓝布衣的青年在益生堂门口大喊,双手激动地挥舞着。 “买不起就滚远点!” 两个高壮的伙计将青年架起来往外扔。 青年仰面趴地上,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他捂着摔痛的鼻子,恨恨地朝益生堂呸了口。 “奸商!败类!” 两个伙计闻言,撩起袖子就朝青年冲去,一副要打死他的架势。 青年大叫一声往后退,不小心撞人身上,那人没倒,反而他自己又摔到了地上。 “好好看路,没长眼啊!” 弋婶子左手抱着个叶包,右手提着菜篮子,烦躁地骂了句,倒也没有跟那人找不痛快,骂完就继续往前走。 这会儿功夫,两个伙计已经逮着青年拳打脚踢起来。 弋婶子见惯这些事,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青年惨叫着求饶,“别打了,我道歉,我收回那话。” 俩伙计又踹了青年几脚,才将人扔街道中间往益生堂走。 “哼,没钱就去找那个骗子买药,我们益生堂的药不卖穷鬼。” 弋婶子脚步一顿,猛地转头看向那两个伙计。 他们刚才说什么? 骗子?! 俩伙计没察觉到危险,还在大声地说着骗子和穷鬼这两个词。 “哈哈,骗子去骗穷鬼,也是天生……” 伙计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拽着头发拖到地上。 “啊!什么人!” 弋婶子对着他就是啪啪十几巴掌,“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说温神医!” 另一个伙计反应过来,挥着拳头朝弋婶子打去,被弋婶子一脚踹得狠狠撞大门上,直接晕了过去。 “益生堂是吧!” 弋婶子拽着那个被打得鼻血横流的伙计,大步朝医馆中走去。 “碰”地一声,伙计被甩到药柜上,瘫软地往下滑。 “你要干什么?!” 店里的另外几个伙计一惊,连忙朝弋婶子扑去。 他们根本近不了身,很快就被踹得到处都是。 “干什么?我要砸店!” 医馆中的病人一见是弋婶子,半点不敢久留,匆匆跑了出去,生怕被她迁怒。 整个黑石县都知道,弋红飞是不能惹的,骂不过,打不赢。 没过管那些逃出门的病人,弋婶子迅速动起手来。 药柜?砸! 屏风?踹! 看诊桌?摔! 她看见什么砸什么,噼里啪啦的响声不断。 一群杂碎! 天天只知道坑钱,还说温神医是骗子。 之前小儿子差点被害死,她忙着照顾小儿子没有抽出空来。 后来被温神医治好,益生堂又牵扯甚多,她衡量了下得失,决定暂时将仇按捺下去。 没想到,温神医的医馆还没修完就被封了。 若说跟这群杂碎没关系,她是半分不信。 她之前天天带着小儿子去坪西坝玩,渴了有豆浆喝,饿了有豆花吃,还能跟别的小孩子交朋友。 偏偏三天前小儿子起床晚了,上午过去时,才发现那里已经被封了,一个人都看不到。 回家后听人说起,气得浑身发抖。 小儿子被隔壁小孩炫耀了枣糕,天天哭着找她要。 她昨天带着人去青洛村找人,只得到个失望的眼神和一句话:污垢太多,不愿再见。 本就焦躁,益生堂这些脏玩意还肆无忌惮。 真当她没脾气了吗?! 啊! 有了弋婶子领头,门口围观的人渐渐也加入了进去,纷纷冲进医馆打砸。 不仅如此,还有几人冲去后院,将准备翻墙逃走的十几个大夫和张留行都逮了出来。 张留行脸上还带着之前发疹子的痕迹,被人踩在地上,浑身哆嗦着大吼。 “放开我,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去县衙告你们!” 弋婶子眉毛一竖,“那就去!” 她转身,高举右臂大喊:“将这些人都绑了,送县衙去,我们给温神医讨个公道!” 凭什么这样的杂碎能肆无忌惮害人,温神医那样的仁善之人,却连在城外开家医馆都不行。 “对,走,去找煅知县要个说法!” “快绑起来,不能让这些人跑了。” “我来堵嘴。”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青年从地上爬起来,高喊着“讨个公道”的话,也跟了上去。 县衙。 煅知县正在房间里教训小儿子,要不是他偷拿了公章,将那块地卖出去,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即便看过小儿子肚子上那道疤痕,他也完全不信温云昔真有神药,肯定是某种骗人的把戏。 也就他这个傻儿子能上当! 煅谷难解释得口干,只能不断重复着那句话。 “爹,你要相信我,她真的是药神转世,你别跟她作对,快把工地解封了啊。” 他爹怎么就不信呢,那药丸一入口就感觉非凡,而且他确实亲眼看到伤口愈合的。 这么神异的事,不是药神转世是什么? 哪有骗子能做到这程度啊! “你住嘴,这一个月都不准出门,好好在家反省!” 看来得去求求林先生,给自家儿子安排个夫子教导一下,再像这么蠢,早晚得惹出更麻烦的事。 正这么想着,房间门就被差役撞开。 “煅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煅知县带着人匆匆赶到时,益生堂的二十几人已经被人砸满了烂菜叶子和淤泥,几乎看不清原本模样。 “谁在这里闹事,给我抓起来!” 煅知县气得青筋直跳,这群乱民,简直不将他放在眼里。 “哟,官威越来越大了,你是要把我抓进去吗?” 弋婶子冷哼一声,越众而出,走向煅知县,脸上没有半点恐惧。 “弋红飞?!你跟着掺和干什么!” 煅知县阻止差役上前,咬牙切齿地看着弋婶子,额角的青筋抖得更厉害。 张留行那个混蛋,招惹弋红飞干嘛,知不知道她什么来头啊! 弋婶子伸出右手握拳,“我可以离开,但你必须做两件事。” 煅知县揉了揉抽痛的额角,没有说话,想听听她会说出什么荒谬的事。 弋婶子伸出食指,“一,封了益生堂,打张留行他们各五十大板。” 煅知县牙齿咬得咯吱直响,强忍着没有说话。 弋婶子继续伸出中指,“二,将坪西坝解封,请温神医回来。” “你做梦,弋红飞,你别以为还是从前!” 煅知县怒吼,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现在还有她弋家指手画脚的余地吗?! “那就走着瞧,请不回温神医,你后半辈子都不得清净!” 弋婶子踹了张留行一脚,干脆地转身离开。 煅知县怒瞪着她的背影,大喊道:“那就走着瞧!” 鼻青脸肿的青年笑笑,隐入人群中。 第047章 不是盟友 “咳,李典簿,辛苦了。” 刘总管强忍着笑意,迅速将眼神从他脸上移开。 也不知道他挨了多少揍,满脸姹紫嫣红。 李兴尴尬地摸了摸肿得老高的颧骨,干笑一声,踏进房间对宣临行礼。 “回禀王爷,那事恐怕没法谈了。” 宣临喝茶的动作一顿,“怎么回事?” 李兴将事情仔仔细细说了遍。 宣临沉默听着,食指轻点着桌面沉思。 利用民怨么…… 刘总管皱眉道:“那个弋红飞什么来头,为何煅知县会如此忌惮她?” 按常理来讲,煅知县作为一县之长,完全没必要对下辖百姓如此忍让。 而以他们得知的消息来推测,益生堂背后的靠山可能是桑伏。 弋红飞作为占玥族人,敢砸益生堂,还敢当面威胁煅知县,实在反常。 听李兴描述,又只是个普通的壮硕妇人。 除了会些功夫,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 李兴被问得一愣,他偷瞄宣临两眼,小心翼翼道:“因为事出突然,我并未多停留。” 这事真要细究,他未完成任务,也未清楚破坏任务之人的来历,确实失职。 宣临却未责怪,只是轻轻挥挥手,“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他手指又点了点桌面,垂眸看着手指思索。 姓弋…… 弋曾是占玥族大姓,只是兴原之战后元气大伤,连大将军弋骼也战死。 少了家族顶梁的几人,弋家渐渐从权力中心边缘化。 弋红飞能被煅知县忌惮,想必在弋家地位不低。 想到这里,宣临轻叹。 温云昔…… 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啊。 雾林被掳时,温云昔突然出现救出他。 遇前后夹击时,他以为无路可逃,温云昔却仅靠着淤泥伪装,就将他安全带出了林。 在他时日无多时,失踪的温云昔突然出现,用一枚神奇丹药成功祛毒。 为活命,他其实什么条件都能答应,温云昔却只要一条商道。 本以为她会去找北方蛮族,结果却是收服红林族,开出条绝对安全的商道。 还有这次,他刚想与张留行搭线,却被一个不相关的妇人搅坏,偏偏这妇人对温云昔百般推崇。 他参透温云昔造势邀名的打算,却没想到她已经在县城中埋下暗线。 行事难以捉摸,细品之下又觉理应如此。 层层叠叠,环环相扣。 宣临轻笑出声,不佩服都难。 “王爷……王爷?” 刘总管轻唤了好几声,见没有回应,只得逾矩地轻轻摇了摇宣临的肩膀。 “嗯?”宣临抬头,眼神有些茫然。 刚进屋的方统领无奈,只得再禀报一遍,“王爷,张力他们回来了。” 宣临正色,挺直腰背,“办得如何?” “谨遵王爷吩咐,他们三十人分别去了北方八族,但只有四族族长单独接见他们。” 方统领顿了顿,见宣临神情没有变化,这才继续道:“只有西北的青虎族和蓝鹿族愿意合作。” “怎么才两个?是不是他们没有说清楚?” 刘总管心中不悦,当初队伍离开前,他就提议要加上几个内侍同行。 内侍从小察言观色,说起恭维话来更是得心应手,比那些直肠子侍卫会做事。 结果被方统领拒绝,理由竟然是不想分心照顾他们。 现在好了,八个族只联合到两个。 方统领横了刘总管一眼,这是说话的问题吗?! 宣临拿起桌上的地图展开,手指在东北两族上点了点。 那两族因为地势相对平缓,发展得较好,人口也是另外几族的两倍。 但三四万的人口,在占玥族面前完全不够看,他们地势也起不到居高地利的作用。 自从占玥族将红月军分成五份,让其中一部分驻扎在黑石城东面后,这两族很难再反抗。 他之所以没有将这两族排除在名单之外,无非是想试试他们的态度。 有如此结果,并不意外。 至于西北两族,他是挺有把握,那两族离占玥族军队远,但又临着奚州,威逼利诱很容易。 毕竟奚州那边的力量,他们也不能随意得罪。 出乎他意料的是中间这四个族。 “方统领,剩余哪两个族见了他们?” 方统领弯腰在地图上指了指。 飞鹰族和红豹族? “他们又为何拒绝?” 方统领叹气:“张力也不清楚,原本已经开始谈合作,但去黑石县做工的人回寨后,那两个族长就不再接见他们。” 宣临:“……” 果然又是温云昔啊。 本以为她会先借着水依族和红林族发展商道,再加上她将精力放在了医馆建设上,便对她疏忽了。 没想到她声势浩大地招工,还有这层目的。 短短二十几日,不仅笼络了前来做工的人,连黑石城那些占玥族人也对她有回护之意。 温云昔……到底算了多少步? “王爷,让我去一趟吧。” 方统领见宣临不语,忍不住急切请命。 如今商道已通,可以从外面偷偷调人进来,但终归调不了多少,且那些人大多是言将军的势力。 再是亲人,也没有自己的势力好用。 临王要在澜州站稳脚跟,必须得获得这些土著支持。 而北方中部的这四个族,虽然每族也就一两万人,但个个凶悍,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相比之下,东北和西北那四族,都显得逊色几分。 出乎他意料的是,临王并没有同意。 宣临苦笑摇头,“再去看看中部偏西的那些族吧。” 离黑石城较远,不会去城外坪西坝做工。 “王爷,我还想去北边试试,这次我亲自带着人过去,条件翻倍谈。” 那些侍卫毕竟位低言轻,他作为临王麾下统领,又有四品军衔在身,总得给他几分薄面。 当然,临王若是能亲自去,那诚意更足。 只是如今临王还不能随意出去,至少得找到势力傍身才能挪动。 否则,出去了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 宣临明白方统领的焦躁,他给方统领倒了杯茶,让他先坐下平静情绪。 “方统领,那四人已经与温大夫联盟,我们多说无用。” 方统领一愣,皱眉疑惑:“温大夫不是盟友么?” 宣临轻笑,“仅仅是商道上有合作罢了。” 势力,当然得握自己手里最稳当。 他如此。 温云昔也不例外。 第048章 只要五十人 宣临的苦恼,温云昔并不关心。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为了这件事,她已经准备了很久。 “阿米,辛苦你了。” 水依城议事堂中,温云昔笑着拍了拍黑瘦少年的肩膀。 阿米喉头咕噜一声,又蹲下去将头伸到温云昔掌下。 温云昔顺势摸了摸他枯黄的头发,乐得阿米露出了两只犬牙。 慕流羡慕地看着阿米,她也想这么被师父摸头发。 花离瞪了阿米一眼,这红林族少年就知道跟师父撒娇,还仗着矮小,总在师父身边凑着讨喜。 真是讨厌! 曈云瞥了眼两人亲密的动作,手指在地图上用力点了点。 温云昔收回手,凑近仔细打量。 那是个极其隐蔽的窝点,位于山腰处,三面都有巨石遮挡。 寨子建在其间,若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在红林族中时,刘细雪虽审问过,但也只问出些边边角角,再加上乌吉被咬时,很多信息无法验证。 温云昔并没有将古鲁交给宣临,即便宣临有擅长审问之人。 她与宣临关系其实挺微妙。 细算下来,她已经救过宣临三次。 但宣临作为王爷,作为澜州名义上的掌权人,再落魄也不可能归于她的麾下。 反之,亦然。 古鲁被她带到水依城,城中有擅长审问的斧长老,很快就将古鲁知道的消息全部掏出来。 跟着去水依城的,还有几个红林族人,一来是为了商道,二来则是为了查探窝点。 阿米是红林族优秀的猎手,矮瘦又敏捷,那日被她治好狂病后,就跟着她。 这次也多亏了他去查探消息,不仅找到了窝点,还将窝点摸了个大概。 曈云根据他的描述画出地图,让岩山连夜将她叫来。 斧长老捋了捋长须,点头道:“与古鲁说的无大差别,应是没错。” 曈扎看着地图沉吟了会,“温神医,我给你两百流云军,再加上阿米小兄弟,应是妥当。” 温云昔闻言一喜。 水依族的流云军武艺高强,英勇精干,个个以一当十。 据古鲁和阿米的信息,黑林寨约莫四百余,虽高壮凶恶,但肯定不是流云军对手。 二百流云军,扫荡那里足够了。 她正要点头答应,曈云已经先一步反对。 “阿爹,这次我带队,只要五十人。” 水依城位于澜州中部地区,黑林寨位于东南方向。 途经绿合族聚居地,又邻着占玥族原聚居地,需穿过两座大山,涉过三条大河,不仅道路复杂,还需小心隐蔽行踪。 人在精,不在多。 “不行!”曈扎断然拒绝。 他知道自家女儿的实力,刚在比武大会上夺冠,武艺确实高强。 他也明白此次行动需隐蔽行踪,但五十人过去,即便路途不被察觉,也有可能不敌对方,全军覆没。 流云军好不容易恢复到四千人,即便是一人牺牲都是水依族的大损失。 “阿爹,那五十人不是流云军,我自己去召集。” 曈扎震惊:“什么!” 她哪来的人?! 莫非…… “那更不行,你不能带着他们去!” 那些少年人都是水依族的未来,是他们看好的接班人,不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曈云将地图卷起来收回怀中,坚定地看向父亲。 “阿爹,五年内,我们与占玥族必有一战,现在不抓紧时间磨炼他们,待上战场时,只会死得更多。” 自从流云军在兴原大战中死伤殆尽,水依族就此元气大伤。 土地被占玥族侵占大半,龟缩在水依城中,只能靠着日渐衰弱的武器买卖对外交易。 因归附佑朝,占玥族越发壮大,水依族若不反抗,再过五年,水依城也不复存在。 偏偏五年来,因为澜州表面太平,族中的少年们并没有外战经历,甚至没有见过血腥。 个个天真得很。 这次是个极佳的机会,面对数倍于他们的穷凶极恶之徒,若能活着回来,必将脱胎换骨。 曈扎沉思良久,还是拒绝道:“不行。” “那我自己去!”曈云见说服不了父亲,转身就要往外走。 曈扎伸手去抓女儿,却被她以极快的速度闪开。 “你?” 这移动速度不对,即便武艺再高强,也做不到这点! 见她根本没停,曈扎顾不得想其中异样,大怒道:“你给我回来!” 温云昔抬手拦住了想追过去的曈扎。 “曈族长,我跟着随行,只要不当场死亡,我都能将人救过来。” 曈扎闻言一愣,与五位族长交换了个眼神。 因为之前赐药的事,他们已经信温云昔是药神,知道温云昔随行,能保住不少性命。 曈云方才的话其实不无道理,如今族中的孩子们确实缺乏磨炼,让他们去直面生死,是最快成长的法子。 “那就拜托……” 曈扎的话还没说完,温云昔就被疾跑回来的曈云一把勾住了肩膀。 “你去干什么,回你的村子!” 曈云抓着温云昔往外拖,似乎想立即将她扔青洛村去。 “哎!等等,我之前在比武大会上也是赢过石惊,他能去,我凭什么不能。” 温云昔用力抵着地,却还是被倒拖着走。 “石惊?!他就是个傻子,你打赢他算得了什么,你打赢我再说!” 曈云放开温云昔的肩膀,直接将她扛在了肩上,迈开长腿提速离开。 阿米连忙跟了上去。 曈扎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前段时间,他狠心罚了擅自出城的女儿五十大板,总算打得她无法动弹。 结果第二天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演武场,将一干人打得爬不起来。 曈扎叹气,女儿大了不好管。 以前还能用武力压制,现在打不过女儿,再加上她那倔脾气,根本无法。 对了,还有那张带毒的嘴。 “咳,石长老,曈云还小,你别往心里去啊。” 曈扎朝石长老拱手道歉,毕竟是她养育十八年的儿子。 换作是他,听到谁说他女儿是傻子,非打得那人满地找牙不可。 石长老笑笑,并未生气。 自家儿子的心思,她还是知道的。 无非就是喜欢曈云那丫头,想在她面前表现实力,偏偏实力相差太远,又只知道纠缠,结果连朋友都算不上。 哎,也是怪她儿子蠢。 就是不知道尺星那儿子,能不能娶到曈云了。 有那般强悍的媳妇,做梦都得笑醒。 第049章 踊跃报名 “听我的,你别去。” 曈云刚把温云昔扛出议事堂,就将她放了下来。 她盯着温云昔的双眼,语气很认真。 温云昔是有很多神奇药丸,但战场瞬息万变,很多时候根本来不及吃药。 “这是我想做的事,我肯定得去。” 温云昔回答得也认真,这次捣毁人贩窝点,其实与水依族无关,他们参与,反而会加剧与桑伏的仇怨。 她随行之事,本就早已决定好。 曈云将手伸到温云昔面前,“你把那些药给我便是,你不用跟着去。” 温云昔想了想,撩起右边衣袖,露出佩戴着的精巧袖箭。 “放心,我就躲旁边放冷箭。” 曈云目光扫过袖箭,神情松懈许多。 这是她特意跟城中慕老学做的,费了足足二十日,才终于做出这把袖箭。 五十步外只能划伤,三步内可扎进骨头。 若配上温云昔的速度,灵活运用起来,保命应该无碍。 见曈云不再那么坚决,温云昔再接再厉道:“都说名师出高徒,我跟你这个第一高手学武,还能怕了那些恶徒不成?” 第一高手? 曈云耳朵动了动,轻咳一声就迈步朝演武场走去。 温云昔看着她红了的耳朵,挑眉跟上。 难怪夸她漂亮没反应,原来是想被人夸武艺呢。 演武场依旧热闹。 对战的,练武的,比比皆是。 “阿云,你怎么才来,我昨天新学了个招式,你快帮我看看。” 系月一看到曈云就兴奋地跑过来,待走近了才发现温云昔也在。 她连忙拱手行礼:“见过温神医。” 自从喝了温神医给的药水,她觉得耳聪目明了好些,之前总练不好的飞镖也有了突破。 为此,每当练武时,她都要会在心里感激温神医。 曈云为温云昔简单介绍了几句,就让系月帮忙集结少年人。 系月做事利落,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将演武场中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少年人都召集起来。 “安静,都听我说。” 曈云站在高台上,只简单一句话,就让所有人不敢发声。 水依族以武为尊,曈云以前就有很多追随者,获得比武大会冠军后,已经是少年们的骄傲。 “温神医的同胞被桑伏残害,我已经查清其中一个窝点,决定前去营救,需五十人随行。” 曈云将那处窝点的情况详细说明,并告知他们行动的危险性。 最后她说道:“此次行动不仅为救温神医族人,也为锻炼我们自身,敢挑战的,立即上台。” 曈云话音方落,岩山就跳上了高台。 他朝温云昔笑笑,站到了曈云右边,神情平静。 石惊是第二个上台的,他瞪了岩山一眼,跑到曈云左边站定。 曈云皱眉,“你上来干什么,下去!” 石惊被曈云眼神看得下意识后退两步,察觉自己胆怯后,又梗着脖子道:“我怎么就不能去了?!我就要去!” 曈云哼了声,懒得管他。 可是他自己要去的,死了残了,可怪不得她! 台上很快就站了五十人,未抢到名额的少年们纷纷懊恼惋惜。 早知道该站近些。 温云昔数了数,女孩二十八人,男孩二十二人。 这晚,五十三人整装待发。 曈扎带着族人们为他们送行,拉着人仔细叮嘱。 勿骄勿躁,听曈云指挥。 最后,又将女儿带到旁边足足说了一刻钟。 女儿哪里都好,就是太倔强。 他总有些不安。 于此同时,县衙大门被砸开,喊声四起。 煅知县大怒:“弋红飞,带着他们滚!” “走可以,先把他们的板子打了。” 弋婶子手里拽着根麻绳,绳子那头栓了一长串。 益生堂二十六人,整整齐齐地捆在一起。 狼狈不堪。 煅知县深吸口气,早知道就不干这知县了。 憋得慌! 桑族长没离开前,他们怎么不敢闹事? 就看他好欺负是不是?! “来人,将他们都给我打出去!” 弋婶子神情一冷,撩起袖子就准备开打。 跟着她来的那些人,倒是有不少吓得往后退。 毕竟是县衙,煅家也不是好惹的。 他们可不是弋红飞,有红月军的背景。 眼看就要打起来,三个老人被家中小辈扶了进来。 “红飞,石曲,别伤了和气嘛。” 水爷笑着上前,慢悠悠地站到两人中间。 煅知县脸色好了些许,他后退两步,态度带了几分恭敬。 “水爷。” 弋红飞也给面子,拱手道:“水爷。” 水爷继续乐呵呵的模样,他目光淡淡地扫过被捆起来的二十六人。“大晚上的这么闹腾,”水爷坐在儿子搬过来的椅子上,“给老头子们说说,我们给评评理。” 另外两个老头也随他话音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模样。 煅知县心中一突。 他猛然意识到,主动权被三个老头抢去了。 明明这里是县衙,是他的地盘,断事却还得他们来“评理”。 换作任何一个州县,都是笑话! 偏偏这里是澜州,是黑石县。 是占玥族第二个聚居地。 三个老头是占玥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他这个知县,也是占玥族人。 澜州归附佑朝短短几年,根本改不了本地人原有的办事风格。 若他今天将三老头撵出去,明天县衙就得被砸平。 想到这里,煅知县恼怒地瞪向弋红飞。 肯定是这个女人干的好事。 难怪她敢放狠话。 还好他当年没有娶这个疯婆子,否则不被揍死,也被气死。 温云昔到底给这女人灌了什么迷药? 能让她这么如此发疯! 弋婶子没理会他的瞪视,逮着机会,噼里啪啦地将益生堂的恶行都说了出来。 见死不救,乱开药治死人,药钱虚高,诋毁温神医,收买官员。 滔滔不绝,有理有据。 痛快地说完,弋婶子又踹了张留行一脚,呸道:“杂碎!” 张留行抖了抖,仰头朝煅知县呜呜直叫。 见他没搭理,又去看角落中的凉主薄。 快让那疯女人把他放了啊! 这该死的蛮夷之地,还有没有王法了! 半点证据不讲,就在那里互吼,他这个被告还被牢牢堵着嘴,一句喊冤的话都说不出。 哪有县衙这么办事的! 你们这群废物,桑族长不在,就任人爬头上去撒野。 还是个粗野的女人! 在中原,哪个女人敢这么放肆! 正叫着,他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帮着手的麻绳突然松开。 张留行心中一喜。 有人来救他了! 第050章 弋红飞 张留行惊喜地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黝黑的青年正笑开着自己。 明明笑得灿烂,他却觉得寒意从松开的双手一直蔓延到脑子,让他硬生生打了个冷颤。 水辛笑容满面地将绳子重新绑紧。 他永远记得,两年前去买药时受过的屈辱。 若不是他苦苦哀求,连益生堂大门都进不去,一贴风寒药,要了他半数家产。 如今,张留行落到弋红飞手里,不死也得脱半身皮。 真是活该! 而且,有了坪西坝的医馆,益生堂也没必要再存在。 煅知县被弋红飞抢话,又无力反驳,只得沉默。 他知道弋红飞并未冤枉益生堂,这几年里也接到不少报案,只是都被宣抚司处理了。 至于封坪西坝工地的事,他也是事后才知道,还是从他那儿子处听闻。 虽不喜凉主薄擅做主张,但温云昔一个满口胡言的骗子,能开出什么好医馆。 关了也好。 再加上桑族长等宣抚司的官员大多数都去了皇城述职,他实在忙得厉害。 哪会注意到这些事情。 水爷听完弋婶子的话,脸色立即冷了下去。 他狠狠地拍了拍椅子扶手。 “简直没良心,必须严惩。” 另外两个老人也帮腔道:“对,若不严惩,别人也会有样学样。” 弋婶子见煅知县还在迟疑,凉凉地讥讽道:“怎么,你也收了他的好处?” “煅石曲,你对得起煅家名声吗?” “弋红飞,你胡说什么?我煅家能看得上他那点好处,简直笑话!” 煅知县被彻底激怒,他大跨步过去将凉主薄拽过来。 “你们自己扯,我睡觉去了。” 再跟弋红飞说话,他真的会被气死。 一只手臂挡在了他面前。 粗壮有力。 “煅石曲,必须你亲自下令。” 弋婶子声音蛮横。 水爷站起身,宽厚的手掌拍在煅知县的肩膀上。 “石曲啊,听老头子一声劝,用汉人的话来讲,你是咱们黑石县的父母官,得为百姓做主。” 煅知县突然笑了出来,原来他们都是一伙的。 不管了! 桑族长怪罪下来,这些人也别想跑。 “来人,将那二十六人各打五十大板,扔牢里去!” 凉主薄一惊,连忙道:“大人,不能打啊!” 桑族长可是交代过的,张留行他们得好好护着,不能有闪失。 若是打伤了,等他回来,如何交代?! “哼!”煅知县冷哼。 “让桑族长去找弋红飞就是。” 他算是看明白了,被温云昔蛊惑的不只弋红飞,县城里那些老人,也都偏心温云昔。 这根本不是他顶得住的,今晚基本躲过了,还有明晚,后晚。 只要桑族长未归,他永远被拿捏。 以前他还觉得黑石城中占玥族人越多越好,此时才明白,那全是套在他身上的枷锁。 因为那些老人比他这个知县还有威信。 还有像弋红飞这种刺头,若抓牢里,不仅红月军不答应,连县城中百姓也会闹翻天。 希望桑族长回来大发雷霆,狠狠教训弋红飞一顿,再把他这个知县给捋下去。 放他回家逗小孙子玩。 这狗屁知县,他是真的不想干了! 煅知县以为终于可以离开,没想到面前的手臂纹丝不动。 “让开!” 弋婶子却笑道:“观完刑就放你走。” 煅知县:“……” 怎么能有这么讨人厌的女人! 从小就讨厌。 两日后。 弋婶子拖着凉主薄再次去了青洛村。 秦钰笑容满面地站在院门口,却没有招呼几人进屋的意思。 弋婶子瞪了凉主薄一眼。 凉主薄深吸口气,尽量将姿态放低。 “叫温大夫出来,我有话跟她说。” 秦钰依旧笑着,语气却不客气,“她身体不舒服,见不得脏东西。” “你!你怎么说话的!”凉主薄本就是被硬拉来的,闻言顿时大怒。 不识抬举的东西,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真当他怕了不成?! 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就敢爬他头上撒野。 非得…… “凉主薄,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 弋婶子凉凉开口,她声音不高,却让凉主薄身体瞬间僵硬。 怒得忘了,弋红飞还在这里。 这女人实在难缠,益生堂那伙人现在还关在牢里呢。 凉主薄朝随行的差役使了个眼色,差役立即奉上锦盒,虽未打开,也看得出此礼物的精致。 出乎几人意料,秦钰不仅没接礼盒,态度比方才还傲慢。 “不敢收,你们请回。” 此话一出,不仅凉主薄几人心中怒意翻涌,连弋婶子也觉心中不舒服。 她一大早拖凉主薄过来,行了三个时辰的路,温云昔却连面都不见,只让徒弟打发他们。 过了,太过了。 她信温云昔,也愿意为她做些事,但如此态度,实在让她难受。 她弋红飞可不是上赶着给人贴冷脸的。 算了! 弋婶子冷下脸,转身朝回走。 爱咋咋地吧。 “哎,弋婶子请先等等。” 秦钰匆匆跑回屋取出个大竹篮,将竹篮塞弋婶子手里。 “这是师父特意为弋婶子准备的,还望弋婶子能仔细品尝。” 弋婶子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糕点,心中的气消了些许,没有将篮子扔开。 暗红色的那个,就是他们说的枣糕吧。 家中的小儿子天天嚷着要吃枣糕,带回去也能让他高兴。 凉主薄心中一喜,只要没了弋红飞蛮缠,工地别想继续复工。 没想到温云昔这么蠢! 待人都离开后,苏峤从房中出来,他不赞同地看着秦钰。 “你好好将人送走便是,犯不着得罪弋红飞。” 县衙发生的事,他也有听闻。 说实话,之前温云昔说复工就在这几日时,他还是心里没底的。 黑石县毕竟绝大多数都是占玥族人,不可能为了温云昔那些免费吃食和还未建成的医院,就跟县衙作对。 工地被封那天就很明显,即便打起来,占玥族那些人也只是旁观。 没想这才几天,就出来个深藏不露的弋红飞。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壮硕妇人,谁能想到还能带人逼迫县衙就范。 不得不佩服温云昔看人的毒辣眼光。 可就是这么个极佳的助力,被秦钰几句话得罪了,实在可惜。 秦钰却笑道:“放心,得罪不了。” 苏峤一愣,猛地想到那篮子吃食,难道那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第051章 夜袭窝点 哭喊,吼叫,嬉闹。 火光照亮之处,仿若人间炼狱。 又或者说,仿佛罪恶天堂。 十处篙火熊熊燃烧。 将广场分成了三部分。 左边是如野兽的交缠,哭喊和吼叫交织,三人,四人,铁链,血腥。 中间是酒肉混杂,大口吃喝,骨头和酒壶扔满地。 右边是赌徒狂欢,喊大喊小,上一刻狂喜,下一刻懊恼。 曈云爬上屋顶数了数,四百五十人左右,黑林寨的人几乎都聚在了这里。 保险起见,曈云还是让五队先散开,分别去处理落单的人。 她和温云昔商量过,此次过来就是要彻底摧毁此窝点,必须保证无任何人逃脱。 本来打算趁着夜深关门放火,奈何遇到他们聚集,只能采用第二方案,由少到多地清扫。 温云昔交代了阿米几句,也跟着上了屋顶。 “你上来干嘛,快下去” 曈云正打量着附近屋顶的情况,听到声音回头,气得差点喊出声。 不是说好了么,她就躲着放冷箭,别的事不需要做。 温云昔轻轻嘘了声,“放心,我会好好躲着。” 曈云瞪了温云昔一眼,长腿一勾,挂着旁边房子的屋檐,就这么荡了过去。 优雅如猫般地顺势滑入了那间房中。 温云昔趴伏在房顶,静静地观察广场上的情况。 赌大小的约莫两百人,狂热地盯着待开的土陶碗,铜板银子散乱在桌上,仿佛都没有未知的点数重要。 喝酒的约莫百余人,站着的,躺着的,坐着的,人手拿个酒壶喝酒,身边到处是摔碎的酒壶,以及没啃干净的羊骨。 正中间绑着个光裸的男人,浑身都是刀口,已经被割得坑坑洼洼。 头发烧焦大片,头歪斜地垂着,若不是温云昔眼神好,根本发现不了他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似乎不满他的反应,一个满身油腻的壮汉将手中的酒泼了过去,手指扣进男人被砍断的腿骨中。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震得温云昔耳朵嗡嗡作响。 男人被痛醒,扭动身体挣扎,在四周的狂笑声中,又无力地垂下头去。 手指传来剧痛,温云昔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抓断了三根,血已经染红了手掌。 温云昔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怒意。 要忍耐……再忍耐会…… 她不敢再看那边,再抬头时,视线看向了最左边。 只一眼,就觉双眼刺痛。 得多大的恶意,才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温云昔不敢再看下去,怕自己忍不住冲过去宰人。 只是她刚移开视线,又猛地转了回去。 瞬间怒冲头顶。 温云昔迅速滑下房顶,以极快地速度从地上爬了过去。 她赶到时,女孩已经喊叫不出声,只大张着嘴无力地抽搐着。 温云昔借着夜色遮掩,猛地将那男人按压在地上,捂嘴抹喉,动作一气呵成。 毫无心理负担,只可惜让他死得太轻松。 看着女孩身上的伤,温云昔气不过,又在男人下身割了一刀。 不敢再耽搁,温云昔拖着女孩往最左边的阴影中去。 “别怕啊,我很快治好你。” 女孩浑身是伤,但最重的还是在双腿间,那里已经完全看不出全本模样。 幸好,她如今积分宽裕,女孩也无肢体损伤,血肉修复起来更加迅速。 止痛,割坏死,补血,生肌。 转瞬之间,女孩就修复过来,只是浑身瘫软无法动弹。 陈冉抬手去抓温云昔衣角,声音暗哑,“恩公,求你救救我妹妹。” 温云昔顺着她手指看去,那个女孩被夹在几人之间,若要救人,必将引起注意。 此时暴露,所有人都会处于危险之中。 “抱歉,我现在无法。” 温云昔从腰包中掏出块绿豆糕递过去,“你先吃点东西,到时候才有力气就你妹妹。” 说完这话,她就又趴伏在地,缓缓地往中间挪。 刚爬过去,一个酒壶就砸在了她身边。 温云昔把自己伪装成酒醉之人,被碎片划伤脸,也没有动弹分毫。 她身边的壮汉一抹下巴上的酒渍,砸吧着嘴道:“难怪都说中原好,这酒都比咱们澜州的有味。” “酒算啥,听说中原那边衣服都是绸缎的,那个顺滑哟,比女人都好摸。” “我看三王子穿过,就是没敢摸。” “我也没敢,不过嘛,我脱过……嘿嘿……” 壮汉闻言不知想到什么,揉了下腹部,急匆匆离开。 跟他接话的汉子看了眼他的裤裆,鄙视道:“里奚族的土包子!” 半点不禁撩,早晚虚了身子。 在这里,只要是刷下来的女人,随便他们怎么玩。 明天带他去见识…… 正这么想着,一阵寒光闪过,喉间先是一凉,接着就是一阵剧痛。 鲜血喷溅,猥琐笑僵在脸上,死得无声无息。 便宜你了! 温云昔在他衣服上擦干净匕首,继续趴伏在地上移动,悄无声息地收割着一条条命。 就在她再次解决掉一个人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温云昔大惊,正要将匕首往后扎,右手也被人紧紧攥住。 如此,她反而不慌了。 曈云将温云昔压在地上,凑到她耳边,咬牙切齿道:“你就是这么躲的?!” 温云昔连忙指了指左边,“紧急救人。” 曈云顺着她手指看去,只隐约看到个轮廓,看得出是个女人。 气消了些,没再说话,往右边去收割人命。 黑林寨人没有防备,又喝多了酒反应迟钝,两人一左一右潜伏在其中,人头收割得异常顺利。 渐渐地,分派出去的五队各自完成任务,也潜入了进去。 四队主要负责救人,在选人留在黑林寨外看顾时,队长雷渔因为曈云的交代,特意将石惊留下。 石惊却万分不愿,雷渔无奈,只得重新换人。 其实他对战还不如石惊,兴许他真能派上大用场。 兴许曈云只是与石惊不对付,才特意将他安排到寨外呢。 石惊满脑子让瞳云刮目相看的想法,特意找了个人多的地方,想收割更多。 可惜,他想得再好,临下手时却迟疑了。 即便知道他们是恶徒,被那么双惊惧的眼睛看着,石惊也下不去手。 也就这瞬间迟疑,那人挣脱石惊,拔出腰间的大刀就朝石惊砍去。 石惊连忙侧身,躲过了脖子,却没有躲过肩膀。 “啊!我的手!” 鲜血喷溅,手臂飞离。 所有人一愣,接着铜锣响起。 “敌袭!都给我起来!” 第052章 计划五 随着铜锣敲响,原本躺在地上打瞌睡的醉汉,忘我的赌徒,狂欢的恶棍,全都清醒过来。 “蠢货!” 曈云瞬间冲过去,挡住砍向石惊的第二刀,扛起人就朝右后方跑去。 “你跟来干什么!” 曈云看着痛得发抖的石惊,恨不得将他脑袋剥开看看。 看看里面是不是只塞着草。 “我……”石惊又痛又懊恼,半句话都说不出。 曈云瞪了他一眼,“少说话,自己上止血粉。” 早知道就不让他来,搅合了计划不说,还断了右臂,简直添乱。 与此同时,水依族的少年们掏出白色布条扎手臂上,提刀与黑林寨人战成一团。 一番交锋之下,少年们虽然人少,但武艺佳,动作轻巧灵活,很快占据上风。 温云昔也拿着刀对战,兴许是看她长得纤弱柔美,越来越多人围向了她。 就在她感觉吃力时,曈云飞奔而来,瞬间砍倒两人,精湛的刀技逼得黑林寨人节节后退。 他们是勇猛,但不是傻。 冲上去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谁还眼巴巴往前凑。 总得找软的捏。 曈云趁着空档,将温云昔直接推出了战阵。 “做你的事去!” 温云昔没砍尽兴,但也知道她当前对战还是太吃力。 算了,不杀敌,那就救人去。 于是,就在双方厮杀得激烈时,没人注意到,最中间刑架上的男人已经被人救走。 温云昔撩起男人头发,诧异地瞪大眼。 不是汉人。 竟然是个五官深邃精致的异域美男。 只惊诧了瞬,温云昔就给他嘴里连连塞药丸。 拉格尔只觉得几股暖流进入肺腑,进入他的四肢,接着就是一阵麻痒。 只要有伤口的地方,都痒得难受。 见他似乎要张嘴,温云昔连忙捂住,“嘘,别出声,忍两刻钟就好。” 说完这话,她也不管人有没有听明白,继续扛着尸体当遮挡去救人。 拉格尔眨眨蓝眼睛,微微侧头,紧盯着温云昔离开的方向,神情复杂。 战场越发胶着,没人注意温云昔的举动,使她救人异常顺利。 曈云心中却焦急起来。 少年们最开始是占上风的。 但时间拖得越长,少年们的劣势越大。 因为他们的力量和耐力都远远不及那些高壮的成年男人,每一次格挡都要消耗巨大的体力。 眼看岩山被人当胸砍倒,曈云咬牙,再次提速。 黑林寨被杀得只剩百余人,此时拿出杀手锏,时机并不差。 霎时,接连几颗人头飞起,吓得穷凶极恶的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不是怕死,是事情太过诡异。 这速度! 根本就不是人! 曈云强压下喉间腥甜,怒吼:“看我干什么?!杀啊!” 她现在浑身如针扎,不是给他们当把戏看的。 雷渔刚把岩山抱到石惊身边,听到这话,连忙跟着大喊。 “杀!” 一时间,少年们硬提着口气,勇如猛虎,杀得黑林寨众人节节败退。 眼看仅剩三四十人,寨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人?!” 新来的人没有看明白状况,扯着嗓子喝问。 “釜爷,他们是水依族的,快救……” 回话之人还未说完,就被曈云割了喉管,剩余的话全淹没在泡沫中。 釜爷只愣了瞬,立即带着人朝曈云他们冲去。 “都给我砍成猪!” 看着满地躺着的黑林寨人,釜爷满眼血红。 敢杀他们的人,砍死太便宜了。 必须当众千刀万剐! “阿云,怎么办?”系月一边防守,一边焦急地看向曈云。 敌方援兵足有二百多人,他们本就已经伤了半数,剩下的半数也都疲惫不堪,完全招架不住。 曈云没有回答,脸色在火光映衬下,显得异常难看。 系月认识曈云多年,首次见看她那模样,心中不由一突。 正担忧着,就见曈云又救下一个同伴后,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系月一惊,连忙扑过去为她挡刀。 “阿云,你撑着点,我这就带你去找温神医。” 不等她去扶,曈云已经翻身跳起。 她一把抓住系月领子,提速将人拽到岩山旁边。 “计划五,快!” 曈云说话的同时,血一直顺着嘴角往下滴。 “不行,你……” “系月,听令!” “我……是!”系月咬牙,硬挤出那个“是”字。 她将岩山和石惊扶起来,就感觉耳边一阵风过,曈云重回站阵,只在她耳边留下“抱歉”二字。 “啊!”系月大喊一声,架着两名重伤的伙伴狂吼:“计划五!” 少年们瞬间反应过来,纷纷往左边冲,待将敌人吸引过去后,又拔腿往右边狂奔。 黑林寨的人被少年们搞得有些反应不及,要追上去时,已经被曈云阻止。 曈云不断提速,以一己之力,硬生生造出个隔离带来。 她出手狠辣,只要跨过那条线,缺胳膊断腿都是轻的,有人甚至被直接被砍成两截。 一时间,血肉横飞,黑林寨人根本无法跨过那条线。 少年们听着身后的风声,个个红了眼圈。 所谓计划五,其实就是先左后右,再由曈云独自断后的计划。 他们都知道,只要施行计划五,曈云很难有活命机会。 她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他们五十人都战胜不了的敌人,曈云怎么可能解决得了。 即便她有常人难及的速度,但方才已经喷血了,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偏偏他们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有全力逃跑。 痛。 浑身都痛! 不仅痛,她四肢渐渐沉重起来,速度一再降低。 这么快就到极限了吗? 她挡多久了,有没有半刻钟? 族人都逃远了吗? 温云昔呢,她有没有跟上? 那人总是胡来,不会又乱跑去哪了吧? 想着想着,曈云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连忙稳住脚步。 釜爷早就看出曈云已到极限,一直躲在手下身后等待时机。 就在曈云踉跄的瞬间,他猛地朝曈云握刀的右臂砍去。 再牺牲些兄弟都行,这女人必须活捉! 釜爷手起刀落。 惨叫声震天。 第053章 无路可逃 曈云诧异地睁开眼,入目的是无比熟悉的面容。 即便满脸黑灰,那双眼睛也不会认错。 温云昔搂着曈云穿梭在敌阵中,调侃道:“睡醒啦?” “你……” 曈云一张嘴,血就大股地往外冒。 “别打扰我啊,我还得专心逃呢。” 温云昔嘴上说着逃,做的事却和曈云一样,只是她终究比不过曈云武艺高强,只能不断提速来阻拦他们。 曈云被温云昔紧紧抱着,听到她几声压抑的闷哼,眼圈忍不住泛红。 釜爷捡起地上被砍掉的右手,又痛又怒,“快上啊,给我抓住她,我要活剥了那女人!” 他的手! 那女人居然敢砍他的手! 温云昔闻言一喜,要活捉啊,那就好办了。 只要黑林寨人下手迟疑,那就能给她很多空子可钻。 【系统,我现在可以吃什么药?】 生肌丹、止血粉、补血丹,这些都解决不了当前情况。 她和曈云的伤,是多次强行提速而造成的内部损伤,仅仅修复血肉是无法的。 【完好如初丹,可恢复到身体最佳情况。】 温云昔闪躲不及,被一刀砍在后背,踉跄着摔到地上。 【系统,帮我兑换两颗。】 温云昔喷出一口血来,顾不得背后的伤,将带着的石灰粉抛向周围的敌人。 “这是什么?!” “啊,我的眼睛!” “小心,有毒!” 怕被白色粉末沾到,追砍她们的人连连后退数步,紧紧捂住口鼻。 【积分不足,无法兑换。】 曈云急得又呕出口血来,她知道那粉不是毒药,只能吓住那群人极短的时间。 “别管我,你快逃。” 她知道温云昔已经到极限,再这样下去,两人都跑不掉。 温云昔不该陪她死在这里,是她决策失误。 若不是她坚决要少年们来历练,就不会是这情形。 温云昔置若罔闻,正在脑中大喊。 【那就兑换一颗,快点!】 她话音刚落,右手就出现一颗金色的药丸。 温云昔立即将药丸硬塞进曈云嘴里。 然后吐出口血,连背后的伤都不管,直接仰躺下去。 又痛又累,她先睡会。 “阿云,交给你了!” 见沾着白色粉末的人只是眼睛痛和咳嗽,退开的人又冲了过去。 “混账,那粉没毒,快上!” “砍手脚,留活口!” 杀了他们那么多人,必须让她们尝遍酷刑。 两个美人,也得让兄弟们享受热乎的。 曈云接住温云昔软倒的身体,将她轻轻地平放在地上。 “交给我。” 话音刚落,曈云就冲了出去。 她现在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内腑的剧痛全消,五感也被提升到了最敏锐的时候。 比吃饱喝足睡醒时,还要精力充沛。 劈,砍,挑,刺。 刀砍卷口了就再换一柄。 曈云杀得痛快淋漓,不需要时刻注意着族人安危,不需要再强行提速救人。 只需专注地砍杀。 两百个敌人,顶多算前菜。 最开始还喊打喊杀的黑林寨人,越战越迟疑。 眼看身旁人不是脑袋飞了,就是被拦腰砍断,被他们围攻的女人却越战越勇。 武艺高强,角度刁钻。 再嗜血好战的脑袋也得被吓清醒了。 眼看人越来越少,不敢再往前冲,都打起了退堂鼓。 温云昔休息了会,往嘴里塞了几颗药丸,就盘腿坐着看起戏来。 她磕瓜子般,不停往嘴里塞兑换来的草药。 舌头被苦得彻底麻木,也没有停下。 条件有限,无法煎药,只能这般细细咀嚼。 背上的伤口用了生肌丹和补血丸,已经愈合,就是内伤太麻烦,虽止了血,损伤的筋脉恢复起来也很慢。 但,温云昔并不着急,她正情绪激昂得舍不得挪眼。 “好!” 温云昔兴奋地鼓掌。 面前这场打斗,比电影特效镜头还精彩。 修长矫健的身体,时而如豹般敏捷柔软,时而如虎般凶狠刚硬。 一招一式,一拳一脚,一步一影。 进退有度,气吞乾坤。 若放武侠世界,曈云这样的,就是传说中的练武奇才吧。 一刻钟后,惨叫声渐稀。 剩余的三十人不敢再战,拔腿往后跑去。 曈云冷哼一声,现在想跑,晚了! 她再次提速,瞬间堵到了逃得最快的两人,三刀两命。 “妖怪!” “怪物啊!” 明明吐血了,还能若无其事的重新站起。 明明逃远了,却能瞬间移到他们面前。 长相美艳,杀人狠绝。 不是怪物是什么?! 剩余的二十八人彻底吓破了胆,又往寨门方向逃去。 釜爷想挟持温云昔,却发现她已经不在原地。 没法,只能继续朝前狂奔。 温云昔靠在石柱上,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半分不着急。 “阿云,休息吧。” 曈云一愣,刚觉不解,就听到更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她诧异地扬眉,笑了起来。 系月带着二十人跑回来时,正好在寨门口与逃跑的二十几人相遇。 一方是勇猛救援,一方是狼狈逃命。 高下立判。 二十人蜂拥上去,很快就收割完成。 “阿云,你没事吧?” 系月上下打量着曈云,越看越觉得古怪,她不是才喷了血么,怎么独自对战两百多人,还精神奕奕的模样。 曈云没有解释,只是指了指厨房方向。 “油在那里,烧干净些。” 系月知道此时不是探究的时候,她点点头,带着二十个少年四处忙碌起来。 补刀,挪尸,浇油,放火。 要做的事并不少。 曈云走到温云昔前面,背对着她蹲下。 “上来,我背你走。” 温云昔半分没客气,笑着扑了过去。 寨外两里处。 雷渔焦躁地来回踱步,情况到底如何了,曈云和温神医没事吧? “队长,石惊醒了。” “嗯。” 雷渔莫名其妙地点点头,醒就醒呗,又不是有危险,跟他报告干什么。 “刚醒,吵着要去救阿云,被我又砸晕了。” 雷渔:“……” 就不能消停点么,本来安排他守在寨外,他偏要去。 去了呢,又下不去手,硬生生将计划搅黄。 全乎个过去,缺了只胳膊回来。 现在都这模样了,还吵着要去救曈云。 真让他过去,也是给人添麻烦。 正想着,就听到岩山激动大喊,“回来了,她们回来了!” 雷渔连忙朝黑林寨方向看去,只见远处有道模糊的人影,下小上大,看起来颇为古怪。 怎么看出那是曈云的? 岩山让阿米将他扶起来,忍着胸口剧痛,慢慢朝人影走去。 “阿云,你回来了!” 曈云也认出岩山,连忙快跑过去。 “笨蛋,受了伤就别乱动。” 随着她跑近,其余水依族人也将她认了出来。 “呜呜呜,阿云,你吓死我了!” “温神医怎么样?伤哪了?” “真好,温神医也回来了。” 就在他们围着两人高兴欢呼时,有人震惊地张大了嘴。 “温大夫,你怎么在这?!” 第054章 极致的恶 张凌惊诧地看着温云昔。 他是临王随侍,两个多月前,在雾林中毒被俘。 醒来时已经被关在了牢里。 眼看着同样被抓的兄弟们常常带伤回来,他却从未被提出去过。 直到月前,来了个男人。 站在牢前打量了他很长时间,最后点头离开。 没多久,他就被提出了牢房。 在那里,他经历了最痛苦的事,再未回到那牢房中。 每天被绑在木架子上,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以为会就那样到死。 直到今晚被一群少年救出。 他不敢跟别人待在一起,也不敢跟那些同被救出的侍卫们打招呼,躲到了这个最边沿的地方。 没有衣服,只能找些草蔽体。 若不是太惊讶,他根本不会喊出那声,让自己处于被关注的处境。 十五个火把被点燃,将这片区域照亮。 虽然瘦了很多,温云昔还是认出了人。 张凌低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按在腿间,拳头握得冒出青筋。 温云昔只看一眼就察觉他的异样。 但她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将目光放在他后面的那些人。 一百多人,几乎人人带伤,个个形容狼狈,衣难蔽体。 特别是那些女子,头发凌乱,衣衫单薄。 且衣服都来自水依族的少年们。 好在,大多数人虽然带着伤,但手脚健全,五官完整,应该是准备卖做奴仆的。 温云昔刚松了口气,就看到最后面的两个人。 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 连张凌都下意识地放松了腿间紧握的拳头。 原来还有如此直白的恶。 还有如此恶心的事! 右边放着个青花瓷瓶,即便在摇曳的火光下,也不减此瓶的美。 瓶口还有个美人,妆容精致,眉眼含情。 只是,美人被安放在瓷瓶中。 左边乍一看以为是椅子,细看之下才明白那是个男人。 男人被迫高昂着头,无发,无眼,无鼻,无耳,大张的嘴里也看不到舌头。 雕花的檀木椅背从他腰背处插入下面的木板中。 锁链和铁杵禁锢着他的四肢,让他只能维持那模样趴着。 若不是看到他急速起伏的胸膛,完全看不出是活人。 一片静默。 良久,温云昔低哑开口。 “阿云,我后悔了。” “我也后悔了,”曈云声音冷硬,她抬起修长的手指,“不过,那里还有十人,也够了。” 温云昔缓缓转头,目光在那些人身上扫过,笑了。 “对,够了。” 她有药,吊着他们的命很容易,肯定能让所有人尽兴。 “呜呜呜……” 白胖的中年男人一边呜呜乱叫,一边朝两人磕头。 这两人的话……太恐怖了! 曈云冷笑,“雷渔,将他们舌头都割了。” 白胖男人不敢再乱叫,头磕得更厉害。 他身旁的人也跟着跪求起来。 雷渔抽出匕首准备上前,却被温云昔阻止。 白胖男人以为温云昔心软了,眼中闪过惊喜,对着温云昔连连点头。 温云昔收回目光,看着最后面那两个极其凄惨的人。 “阿云,不该我们动手。” 她不知道如何让他们消恨,但知道他们肯定想以牙还牙。 想死? 落她手里,没赎完罪,阎王都带不走。 温云昔本打算回水依城再给他们治疗,但现在改变了主意。 曈云安排下去,很快就搭建了间临时病房。 最先进房的是椅子男,雷渔和曈云给温云昔当助手。 没多久,雷渔就脸色青白的离开病房,趴地上哇哇直吐。 温云昔虽然如此治过林婉婉,但胃部还是不住抽搐。 内伤本就没好,如此一来,让她脸色越发苍白。 曈云夺过温云昔的匕首,“告诉我怎么做,再把药丸给我,你就可以出去了。” 温云昔开门深吸口新鲜空气,胃部好受些许后,给曈云讲了遍过程,又将兑换出的药丸放入她腰带中。 “那就拜托你了。” 两刻钟后,曈云将门口站着的温云昔叫了进去。 “不对劲,你进来看看。” 床上的男人浑身光裸,折断的四肢和被去除的五官已经修复。 但他似乎傻了,裂开的嘴里喃喃着听不懂的话。 温云昔想了想,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给他头上的几个穴道都扎了针。 起效很快,男人无神的目光慢慢凝聚,最后恢复清明。 “清婉,快逃!” 男人嘶哑大喊,猛地从床上跳下,推开床边的温云昔,跌跌撞撞地往屋外跑。 “清婉,清婉在哪?” “你们看到我的清婉了吗?” 曈云连忙扶住温云昔,将她带出了临时病房。 刚出去,就看到那个光裸的男人跪在青花瓷旁边,大张着嘴,却仿佛又哑了般,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温云昔和曈云对视一眼,心中有个猜测。 难道, 花瓶里的美人,就是男人心心念念寻找的清婉? 四周一片寂静,完全没想到,那样一个完全废了的男人,仅仅半个时辰,就重新恢复了过来。 除了还是光头外,浑身连疤痕都没有! 神医,绝对是神医! 不,不是神医,是神仙! 温云昔走到男人身边,脱下身上的外套,将衣服轻轻披在他肩。 男人猛地回过神来,紧紧抓着温云昔的手哀求。 “求你救救清婉,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救救她!” 温云昔手被抓得生痛,正要抽出,曈云就用力捏开了男人的手。 “闭嘴,本来就要救,别妨碍我们!” 说完这话,曈云抱起花瓶就往临时病房走去。 温云昔跟上,将男人关在了屋外。 虽然可怜那男人,但接下来的事太私密,不适合外人围观。 进屋后,温云昔斜靠在门边,默默地看着曈云处理。 曈云小心翼翼地敲破瓷瓶,看到瓶中场景,连温云昔都惊讶了。 现代流传某国有花瓶女表演,她是没信的。 但古时确实有过人彘记载,区别只是一个在缸,一个在瓶。 没想到这个时代真有能切除四肢,还让人活着的方法。 这些黑色的药汁是什么? 为什么花瓶中还贴着两张黄符? 那她这笑着的模样…… 温云昔在女人的后脑上摸了一圈,不出意料地摸到根银针。 想起之前那些被喂了药的侍卫,温云昔目光一冷。 一个厉害巫医。 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 绝不是益生堂那群废物,会是谁? 他们在哪? 第055章 知错吗? “你先出去吧。” 曈云见温云昔脸色越发难看,再次提醒。 温云昔揉揉额角,拉开门走了出去。 刚出去就被守在外面的男人抓住了手臂。 “神医,清婉怎么样了?” 男人问完这句话,不等温云昔回答,又急切道:“无论如何,请保住她的命,求你了。” 他清楚地记得遭遇的一切。 屈辱又痛苦,日复一日,他不知道清婉的情况,看不见听不着,很多都不真实起来。 只能感觉到腰背上时不时出现的重量。 没想到,清婉就在他旁边。 无法想象,若清婉清醒地看着那样的他,会是怎样的痛苦。 他只看了一眼清婉如今的模样,就愤怒得想发狂。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毁掉一切,将那些人碎尸万段,扒皮磨骨! 温云昔皱眉,额角抽痛越发严重,连忙从系统中兑换颗止痛丸吃下。 “你别担心,清婉姑娘会康复的。” 男人盯着温云昔的眼睛,见她眼神坚定,这才放开她的手臂。 他将头埋在膝盖中,面朝着临时病房,不再说话。 温云昔踏步离开,朝岩山走去。 留在此处的水依族人,除了按命令留下的四队,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其中伤得最重的,就是岩山和石惊。 岩山胸膛被划开,当时紧急,来不及抹止血粉。 深长的伤口加上失血过多,已经发起热来。 阿米一直在旁照顾着,见到温云昔,立即朝她咕噜了声。 “温神医,我……” 岩山想坐起身,被温云昔又按了下去。 “嘘,我知道,好好躺着。” 温云昔蹲下去查看他伤口,又把了脉。 给岩山塞了颗生肌丹和补血丸,想了想,又给了盒祛疤膏。 少年慕艾,留疤影响求偶。 看过岩山,温云昔又去找石惊。 他正晕在草垛上,右肩的血早已止住,因为止血粉抹的太晚,嘴唇很苍白。 想起石惊之前的怂模样,温云昔决定吓吓他。 “把他掐醒。” 守着他旁边的少年闻言,立即狠狠地朝他人中处按下。 “嗷,痛,我的手!” 石惊怒吼着醒来,刚动了下身体,就被右臂痛得一个激灵。 手臂被砍的画面立即浮现脑海。 石惊慢慢地垂下头去,心中满是懊恼和恐惧。 本来就敌不过曈云,如今没了右臂,更是再无希望。 “抬头,看着我。”温云昔声音严厉。 石惊被温云昔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刚对上温云昔眼神,又立即移开。 “你后悔吗?”温云昔问。 石惊愣了下才明白温云昔问的什么。 他抬手在右臂上虚虚摸了下,神情复杂,最后还是道:“不后悔。” 石惊并不后悔跟去,真要说后悔的话,也只是后悔自己的胆怯。 是的,他当时胆怯了。 害怕杀人,也害怕被人杀。 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他真的害怕承担别人性命的重量。 温云昔继续问:“即便彻底失去手臂,你也不后悔?” 石惊摇头,这次很干脆。 若没有跟去,他就无法知道自己的胆怯。 “你可以不后悔,但失去右臂的你,能干什么?你左手能使刀吗?左手能做武器吗?还是能插秧收谷?” 温云昔接连的三个问句,将石惊问的眼圈泛红。 “我……我……我还能种花!” 他父亲是游云军右将军,他也梦想成为父亲那样的勇士。 现在失了右臂,什么都成了空。 温云昔摇头,溜达着走开。 让他再痛会,长长记性。 这次若不是曈云救他,石惊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塞草的脑子早就落了地。 石惊仰头将眼泪眨回去,心中非常难受。 岩山一直在旁默默听着,见此情形,终究不忍心。 他靠着石惊坐下,自顾自地说起自己小时候的趣事。 渐渐地,石惊也有了谈兴,给岩山讲他的调皮事迹。 他那时候就跟皮猴子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招惹了曈云,被她按在泥地里狠狠地揍了顿。 那天,他哭了,被个女孩子打哭。 从那之后,他就拼命练武,心心念念着打败曈云。 可惜十三年来,他一次都没有赢过。 想到这里,石惊抽了抽鼻子,现在他右臂也没了,更赢不了。 岩山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 两人虽然都喜欢曈云,但他并不讨厌石惊,至少石惊比他勇敢,敢向曈云坦诚感情。 温云昔给轻伤的十几人处理伤口后,又回了临时病房。 时间刚好,女人的肢体已经重新长出。 温云昔上前将女人后脑的银针抽出。 刚取出,女人巧笑倩兮的神情就有了变化,一滴泪从她眼角滑下。 “庭怀……” 温云昔和曈云对视一眼。 她们果然没有猜错,这女子一直都清醒着,只是被银针限制了面部表情。 明明有血有肉有情感,看起来却像个精心捏造的玩偶。 时刻对着变成那副模样的爱人,她还没疯,也实在强大。 “他就守在门外,需要让他进来吗?” 黎清婉转头看向门外,用力地点点头。 曈云想了想,也将外衣脱给黎清婉。 温云昔开门道:“进来吧。” 守着门外的叶庭怀怀浑身一颤,猛地撞开病房门,扑过去搂住床上的女人。 他泪流满面地抚着女人的头发,“清婉……” “庭怀……”女人紧紧搂着叶庭怀怀,同样泪流满面。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女人白皙柔美的手指在叶庭怀怀的脸上细细抚摸。 眼睛,鼻子,耳朵…… 都在,都还在! 曈云不自在地将眼神定在门上。 温云昔没有避嫌,反而欣赏得很高兴。 俊男美女抱抱,确实养眼。 一刻钟后,温云昔轻咳一声打断两人诉衷肠。 “打扰一下,请问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黎清婉和叶庭怀对视一眼,叶庭怀道:“愿听神医安排。” 他们已被家人出卖,如今回去无权无势,不仅无法报仇,说不定还有性命危险。 “好,你们帮我办事,我给你们报仇的机会。” 叶庭怀惊喜地看向温云昔,咬了咬牙,拉着黎清婉一同跪地磕头。 “多谢主人。” “哎,别叫我主人,我只是跟你们做交易,就叫我东家或者温大夫都行。” 温云昔被“主人”二字恶心得打了个哆嗦,连忙将人扶起来。 叶庭怀松了口气,他也不愿与人为奴。 “多谢东家。” “走吧,我给你们准备了个小惊喜。” 第056章 以牙还牙 火光冲天。 二十道人影逆光而来。 曈云拍了拍系月的肩膀,“辛苦了。” 系月点点头,让身后的人将东西分发下去。 衣物,食品。 这次是轻装急行,出发时只带了两天口粮。 给救出的人分发食物后,他们自己也只能饿着肚子。 族中的少年个个光着上身,衣服都在救出来的女子身上。 系月带回来的衣物和食品帮助极大。 除了分发出去的那些,还剩下三个大包裹没有动。 曈云拉开一角看了眼,就重新遮严实。 没人注意到,温云昔从张凌身边走过,张凌跟了上去。 温云昔打开临时病房的门,将张凌拉入。 “脱吧。” 温云昔低头给刀抹消毒粉,话说得简洁直接。 “我……拜托温神医了。” 张凌咬牙,既然跟进来了,总得试试。 刚换上的衣服被他迅速解开,但手抓到裤头时,又迟疑起来。 “不想被发现就快点!” 温云昔等了会,渐渐没了耐心。 不就少了那根么,她是医者,又不会嘲笑他。 已经尽量顾忌他的感受,若再啰嗦,她真的不想再管。 张凌心一横,将裤子用力拉下。 温云昔只淡定地瞟了眼,就让他躺去了床上。 见她神情如常,张凌吐出口气,身体不再那么紧绷。 温云昔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已经惊涛骇浪。 那群混蛋到底想干什么? 做人体试验吗? 这根本不是单纯的阉割,完全像在变性。 看手法,干净利落,绝不是首次。 受害者不只张凌。 之前那些人是死了,还是被卖到别处受罪? 温云昔先给张凌喂了颗止痛丸,下面做得太复杂,她只能一刀切。 张凌不敢看,也不愿意看。 一个月的时间,他被禁锢在木板上,每天被灌黑黏的药,不断有人切割着他那处。 旧伤叠新伤,痛得想发疯。 偏偏疯不了,只能日复一日承受。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那时就发誓,只要有人救他…… “好了。” 温云昔擦了擦汗,又给自己吃了颗止痛丸。 看得越多就越怒,越怒头越疼。 “好了……?” 张凌愣愣地低头看去,那里血糊糊一片,没有凸起,只见凹陷。 这是治好了? “温神医,这……” 温云昔没有回答,拉上门,快步离开。 张凌刚觉不解,就感觉那里有些痒意,定睛一看,伤口正在迅速愈合。 被割下的地方,也在他目光中渐渐长了出来。 颜色浅淡如童,大小却与之前无差。 “好了,居然真的治好了!” 七尺男儿,王爷亲卫,此时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下床俯首,朝着温云昔离开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下。 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 次日凌晨。 队伍行至分岔路口。 “阿云,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曈云瞥了眼队伍中五花大绑着的二十五人,冷笑一声。 “放心,等我消息便是。” 人越多,越容易审出有用的消息。 温云昔当着众人的面,将一袋生肌丹递给曈云,曈云随意地收入怀中。 虽然将丹药给杂碎吃很可惜,但想到他们被叶庭夫妇割舌时,那副痛苦又惊惧的神情,就觉得痛快。 就觉得值! 想到这里,温云昔又递给叶庭夫妇大袋止血粉,再大的伤口,只要沾上就可止血。 “多谢东家,请东家放心。” 叶庭惊喜地接过,他知道这药粉的厉害,有了这药,那群人想死都难。 两人说话间,曈云已经安排好队伍。 她朝温云昔挥了挥手,“我们走了,有事让阿米来找我。” “好,路上小心。” 温云昔目送他们从左边岔路渐行渐远。 除了水依族原本的五十人,还带走了黑林寨的那二十五人,以及叶庭夫妇。 审问的事情就交给水依族了。 古鲁在水依族仅待了三天,就把能说的不能说都吐了个干净。 温云昔想知道那条贩卖线路的上下节点。 目前只知道桑伏是头领,庆州有官员与桑伏合作。 庆州那边将被拐卖的人藏进货船中,从东南海港进澜州,澜州负责中转和制作奴隶,再经由北边往奚州,或者由南边运往海外。 但温云昔和曈云分析后,认为桑伏上面肯定还有人。 那人必定位高权重,且藏得极深。 温云昔猜测幕后那人是八位王爷之一,只有临王可以先排除嫌疑,其余的都有可能。 排除宣临的理由很简单。 此寨修建至少五年,若十二岁的宣临有这谋划,也不会落到如今地步。 送走了水依族人,就只剩下救出来的一百二十三人和红林族的阿米。 阿米将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站在温云昔身边防备地看着众人。 “阿米,放松些。” 温云昔轻拍阿米躬着的背脊。 这少年一紧张就会行如猛兽,躬着肩背,嘴里发出咕噜声。 阿米听话地放松下来,但没有离开温云昔身边。 温云昔任他挨着自己,抬手指向左边的道路。 “顺着那条道直走半日,遇到岔路再往右行半日,就可到临王居所。” 她手指又往后指了指。 “或者跟我直走,我带你们回青洛村。” 三十九个流犯决定做得很快,立即站到了温云昔旁边。 本就是流犯身份,中途被掳走没有落户,又是人数极少的汉人,要在澜州生活极其困难。 温云昔已经救过他们两次,相比起有名无权的临王,跟着温云昔更安全。 且青洛村还有同样的流犯,总比别人更容易相处。 陈冉带着两个姑娘也走了过去。 理由很简单。 她想报答温云昔,想为温云昔做事。 若不是温云昔带人救出她们,阿芸和阿翠活不过昨晚。 她也可能被卖去别处,继续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有人却犹豫起来。 他们感恩温云昔相救,但临王毕竟是澜州藩王,若是投奔于他,得到他的庇佑,兴许能送他们回家。 阿米见有些人朝右边的道路走去,忍不住朝他们呲牙。 他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救了命就要报恩! 温云昔笑容未变。 她尊重任何人的选择,救人只是因为她想救,她厌恶人贩买卖罢了。 本就不是为了收买人心。 而且,强扭的瓜,确实不甜。 愿意报恩,愿意相信,她也会给他们撑起一片天。 不是主仆,只是雇佣关系。 互相成就罢了。 出乎温云昔意料的是,临王的那些侍卫也走向了她。 温云昔:“???” 第057章 自由选择 《穿越即流放?医术在手,暴富我有》第057章 自由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穿越即流放?医术在手,暴富我有》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