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执刀记》 序 遇见 天空阴沉,万物悲凉。 这是西北平原靠南面雍岭大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名叫清岭村。 多年以前,统一草原的胡人开始南下,西北平原三年前被胡人占据。胡人残暴肆虐,只知掠夺。清岭村已被多次洗劫,前几天数又被扫荡过一次,死伤惨重,幸存的少数村民在村里的唯一地主林有根带领下躲进山里。躲藏之处附近野兽什么的早就被杀的精光,现在除了村里唯一地主林有根家还有点粮食外,其它村民不多的粮食早已耗尽,只能啃树皮草根艰难度日。 林有根现在十分担心。 林有根有个儿子,大名林建安,名字不是林有根取的,他也取不出有寓意的名字,是十三年前村里唯一先生朱日和取的名,不到年龄还没有字。 地主家总是有点余粮的,不时还能吃上肉,林建安长的高大健壮,还是村里仅有能识字的几人之一。十五年前,胡人开始入侵汉地,朱日和从北方逃难到清岭村,全身是血,奄奄一息。林有根救了他,于是朱日和便依附了林家。 朱日和曾经是个秀才。那时的秀才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有六艺的,不仅会读书还会武,武艺还很强。一路逃难杀了不少胡人。既然林家有救命之恩,暂时又无处可去,自然就尽心教导林家唯一的儿子。 能读书的人总是有些情怀的,言传身教,林宝允文允武,人很聪明,还颇具正义感,因此总是偷偷拿家里粮食接济一同逃进山里的村民。林有根既没法也不想反对,人都死光了,谁种他家的地呢?谁给他养鸡鸭猪呢?祖传三代地主世家自己啥也不会了,也受不了苦,搞不好全家跟着饿死都有可能。 已在山上待了不少时日,再不出山也撑不了多久了。刚过年不久,马上就是春耕,抓把紧还能带领全村勉强活下去,可又不知道胡人走没走?还来不来?胆子又小,只能靠有武艺还算健康强壮的儿子出山打探。这不,一大早林建安就带着自小的玩伴十二岁的朱见恒出山打探,快天黑了还未回来。 可千万别出事啊!林建安可是他的命根子,真出了事,干脆大家一起死了算球了。 林建安两个人向北走的有点远,估摸得有三四十里地,都到了向北隔了两个村的井水村。 林建安两人一路胡人是没看到,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尸横遍野。井水村也一样,寂静一片,应该早没活人了。两人也算胆子大,居然敢进村搜索,只是也没找到什么能吃能用的,估计早被搜刮干净了。 正准备离开时,却在靠近树林旁的一间茅草屋干柴堆角落里发现了两个人,一大一小,一女一男,一死一活,看情形是母子两人。 母亲应该已经死了,尸体并未发臭,估计刚死不久,很是苍白瘦弱,左手手上有伤口,地上也没什么血,右手紧紧搂着一个孩子,也就几个月大,还在有气无力地嚎哭。 林建安也是被哭声引过来的,否则还发现不了两人。 看到这个情形,林建安紧抿着嘴唇,手指握得发白,有一种无法描述的难受。这是怎样伟大的母亲,居然用自己的鲜血喂养自己的孩子。 林建安想到了三年前生弟弟难产死的母亲,想到了刚出世就没了的弟弟。 颤抖着一根一根掰断母亲的手指,孩子还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哭。 林建安盯着孩子的脸,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是天老爷还给他的弟弟,这是娘亲给他送回来的弟弟,却不知道这是他的宿命。 林建安掏出防身的小刀往手腕割去,旁边一直跟着未出声的朱见恒惊叫一声拉着林建安右手“建安哥,你…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血液溅落,林建安将手靠近婴孩,婴孩很自然地吸允着。 “我曾经有过一个弟弟,先生取名林建岳,只是他没来得及让我抱,现在我抱着你,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了。你是上天赐给我的,我会教你识字练武,也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1 朝阳 总是有些人从小就与众不同。 林建安就是这样的人,他现在已经跑到清岭村以南80多里的大山深处,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来说,已经很有胆识了。不过不是一个人,朱见恒跟着他。 这是林建安从清岭村出来的第四天了,早上天刚亮,林建安很饿,只是身上的干粮已经不多了,树下的野猪一家四口就是他的希望。 昨天和朱见恒挖了半天的陷阱就在野猪左边7、8尺的地方,可是它们就是不过去,眼见就要往另一侧走了。 打是打不过的,可是再不动手,就啥都没有了。 林建安决定冒险一博。看准位置,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石头往野猪与陷阱相反的方向扔去,石头发出砰的一声大响。计划果然成功,一家四口受到惊吓,真的往陷阱方向跑去。只是上天似乎与林建安做对,野猪跑的方向是对了,可是只有一只最小的掉进去了,只够塞牙缝,主要口粮却擦着陷阱边跑了。 林建安很失望,这下真的不能再往南走了。又有点愤怒,还有没有点舔犊之情了?自己的崽掉坑里了都不过去看一眼。 要不是以前的先生也就是朱见恒的老爹朱日和说过,从清岭村一路向南,翻过大山脉,有更大平原、城镇,可避胡锋。要不是为了找到一个可以让家人平静生活让小弟安全长大的地方,他跑进山里干吗?只是村里除了老弱病残也没什么人了,以前村里的猎人及壮年都在保护家人抵御胡人的过程中被杀的差不多了,除了他还能跑出来也没别的人了。 一路行来,除了山还是山,老虎黑熊都见过了,人是一个没见着。 朱见恒仰面躺在山脚夹沟的树下,清秀的脸上还有可见的泪痕,嘴里有气无力对靠在另一课树上的林建安说: “建安哥,咱回去吧,昨天晚上吃的那些青果子今早全吐了,没力气了,吃的也快没了,再不走,你给小弟抓的灰兔子都要死了,早知道还不如把它吃了,我难受!” 经过几天跋涉,林建安那多次被老爹推出来向村民炫耀的浓眉大眼里也有着深深的疲惫,出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家乡方向。 从密林缝隙中细密透出的已逐渐升起的朝阳阳光映射在林建安眼中,眼神中有犹豫彷徨,也有溺爱,然后渐渐平静坚定。 伸手撸了撸杂乱的头发,慢慢从怀里掏出来5、6个干饼,用一块麻布缠绕包裹了下,伸手递给了朱见恒。 “阿恒,昨天在山坡上我看见了太阳落下方向有烟气,我想再过去看看,你就在这,别多吃,实在受不了再吃,如果明天响午哥没回,你…就回家吧!还记得路不?” “建安哥,我怕,路记不大清。” “就沿这条沟往回走,走2天,就看见我们放兔子的山洞,再往左手的沟走3天,就能回家了。嗯记得把兔子给小弟带回去。” “建安哥,你会回来吧?” “嗯!把东西放下,说了现在别吃,不然回不去了,记得路。” 林建安转身向前行去,走了大概十几步,又转身回来,从怀里掏出贴身的小刀,递给朱见恒,看着他的眼睛。 “阿恒,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回来,你会帮我照顾小弟吧?” “建安哥,你得回来,我害怕” “记得兔子!” 林建安手里提着锈迹斑斑的柴刀,转身向前,身披朝阳,没再回头。 不知道又翻过了几座山,趟过了几条沟,疑似有烟火那个方向的正前方似乎已没了路。 这是一座陡峭的山,没有上山的路,山下沟谷向两侧延伸,沟内藤蔓密布,偶有青蛇穿行。 林建安紧紧握了下柴刀,慢慢向右侧稍缓的坡脚前行,一路劈开挡路藤蔓,沟越来越宽,藤蔓倒不见少,只是逐渐出现了较大树木。 林建安很小心,身边没有人,不能被毒蛇咬,因此速度并不快。天渐渐快黑了,林建安有点着急也很饿,天黑前找不到路就麻烦了,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突然左前方似乎有了点动静,林建安一时心急加快速度,没注意到右侧有一被藤蔓遮住的数尺见方的大坑,右脚踩空,身体倒了下去,幸好从小练武,身体协调性好,反应极快,右手及时在坑边藤蔓上搭了一下,没有头下脚上栽下去,左脚挂在坑壁藤蔓上,右脚踩到坑里什么东西上。林建安惨叫了一声,声音在幽静的深谷中传得很远,回音阵阵。 林建不到十岁就跟随大人上山打猎采草药,对山里的狩猎陷阱很熟悉。他知道这个坑是个陷阱,他踩中的东西是生铁猎夹,铁猎夹尖刺已刺入肉中,血流不止,幸好脚筋没太大事,虽然极疼,泪流不止,林建安却有点开心,既然有陷阱,附近就有人烟,前路依然迷惘,但不用死了。 林建安艰难缓缓放下左脚,剥开藤蔓,强忍疼痛,一点一点慢慢掰开捕兽夹,撕开身上相对干净处的麻布衣,绑在腿上,以前不是没受过伤,处理并不犹豫复杂。 远处有了动静,树木晃动,草蔓分离,还传来一阵阵狗叫声,看来自己的惨叫声传的很远。 真的很好,很强大。林建安拿起了柴刀。 “你是谁?从哪里来,是南边的梆子吗?” 林建安知道梆子就是山匪的意思。声音很好听,很清脆,是个女孩,年纪不大,应该不是山匪。 “问你话呢!快说,小心我射死你!” 林建安转头望去,一条狗舌头差点舔脸上。 狗见人转过来,狗急忙倒退到两丈外主人身边,呲牙咧嘴,咆哮不停。主人不高,林建安估计就自己肩膀高,梳两条辫子,头上缠着布条,手里拿着一把土弓对着自己,穿着浅色麻布衣,天色已渐晚,树荫下看不清面目。 林宝很羡慕,他一直想要一把猎弓,他有一个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骑弓手,射胡人、射山匪、射野兽。可惜村里的猎户在胡乱时早早死去,本有的几把猎弓也早已毁去。 “小妹妹,我叫林建安,从北边清岭村来的,我不是山匪,是…” “乱叫什么,说这么多干什么,把手里刀放下扔掉,不然我就射你!那个什么傻安,你踩坏了我的陷阱,猎物也没有,你就是我的猎物了。唉,说不定晚饭都没吃的了。慢慢爬起来,别乱动。” 看来没听清自己的名字,就记了个安字。林建安轻轻放下柴刀,感觉一阵眩晕,也许是流了很多血的缘故,也可能是饿的,更可能是終于见到了活人,心里放松下来,不再崩那么紧。 “我受伤流了很多血,很饿很渴,你能帮我一下吗?” 林建安毕竟才十三四岁,有点变声也不多,虽然看不清,听声音也知道年纪很小。山里的姑娘是很纯朴的,犹豫了一会儿,便扔过来一根草绳。 林建安慢慢爬出去,伏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坐起来,腿上布条很显眼,粘满血迹。 警惕性还是有点低啊,和我们山外不一样,不过我是好人。林宝终于看清了她,微微笑了一下。 很清秀,真好看。 2 山寨 这里是穆寨,顾名思义,在大山脉区域生活,就是以寨的形式存在。山寨不大,共十来户人家,木草屋数十间。 有寨就有寨主,寨主就姓穆,是穆瑶瑶的父亲,穆瑶瑶十二岁,有个妹妹穆青青五岁。而这些都不是林建安询问的,是拿弓箭设陷阱的穆瑶瑶主动告诉他的。 穆寨距离相遇处约5、6里路程,即便脚上有伤,对林建安来说也就一注香的功夫。极少见到外来人的少女颇为兴奋,特别是同龄人的林建安浓眉大眼,质朴又颇有英气,给了她一种安全的感觉。似乎她平时与人交流不多,此时话很多,叽叽喳喳清脆好听。 林建安一路上没多说话,反而心里忐忑。 毕竟年纪不大,不知道山寨是否土匪聚集的地方,又或者地方太小,没法接受自己,甚至家人村民。在胡人威胁下毕竟朝不保夕随时可能家破人亡,何况山里还有个正在等待自己的兄弟。 穆风正在打磨自己的二石猎弓,外面传来大女儿呼唤自己的声音。 轻轻放下跟随自己多年的兵器,走出屋外,第一眼就看见站在女儿身后的少年。 质朴、高大,眼里有兴奋,欲言又止。穆风恍了一下神,仿佛看见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顿了一下,偏头严厉盯着女儿呵斥道:“平时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未经同意就带人回来,如果是西南那边清风山的人,我们就全完了,一会我会去教训看门的大福,回来再给你好看!” 穆瑶瑶路上说个不停,此时却懦懦不言。 穆风转头看向林建安:“你说吧!” “大伯,我叫林建安,从北边来………” “等等,林建安?听名字你不像是乡下人?从京兆还是凤翔逃难来的?北边还有人?” “他还有个名叫傻安!”穆瑶瑶叫道。 穆风瞪了一眼“闭嘴!” “不是,大伯,我家离这里不远,就80里地,北边雍岭山脚下清岭村,再往北就是平的了,三年多了,除了胡人,没见有其他人来,我们村也没有什么人了。” “那你进山里来是打猎吗?” 林建安眼睛有点红,哽咽说道:“年前胡人又来了,为护我们进山村里好多人死了,我想进山为家里找个逃难能活下去的地方。” 看着这个半大孩子,穆风有点不是滋味,想到自己为家里为山寨做的事,一时沉默不语。 是的,穆风就是一个山匪,就是他嘴里说的雍岭最大匪徒聚集地西南清风山中类似斥候的角色,还是头目。从十五岁开始就是匪,他爹也是匪,手上血债不少,杀过胡人,杀过官府的人,杀过匪,也杀过普通人。可是不当匪,就保证不了家人、山寨的安全,就保证不了这一片3个寨子的平静生活。现在正是乱世,还要乱多久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多少年?说不定那天就出了意外,家里寨里怎么办?婆娘不争气,没能生出儿子,事业后继无人啊,寨里也没自己看得上的后生,自己看不上清风山山里也就看不上,一旦自己不在没人为山里做事,旦夕就是寨破人亡,还不能往外说。 穆风来回渡了几步,又看了看林建安,说:“现在是晚上,你可能不知道寨里的情况,地方就这么大,山顶虽然有点平地种了点庄稼,也养活不了多少人,平时换得靠打猎补给,我还得往东边翻山贩卖货物才能维持,所以你们村里不能来这里,也不能让人知道。” 穆风停了停,又说:“你小小年纪,就有胆量进山,还跑这么远,很像我年轻的时候,这样,你可以带家人来这里,记住,只能是你家里人来,不过有个条件。” 林建安本来已有些沮丧,一下又激动起来,急促问道:“什么条件?我什么都可以干!” “入赘,当我的儿子,看你似乎也有些武艺,我会继续教你,让你成为……一个好汉,对,好汉!” 林建安还没说话,旁边的穆瑶瑶先脸红了,却没出声。 林建安支支吾吾“大伯,我好像有个媳妇…” “好像?童养媳吧,看来你家里情况还不错,不过现在是乱世,比我这里好的安全的地方不是没有,但你肯定找不到。” 说完,穆风脸色一凝,空气仿佛紧张了几分。 “不要当我在威胁你,就算是威胁吧,现在是乱世,寨里比较特殊,我得为大家安全着想,若你不愿,你也走不出寨。” 穆风没说是杀了他还是禁锢他。林建安脚背弓起,拳头握紧,一时没说话。穆风只是淡淡看着他,也无多余动作。 其实林建安对所谓入赘并没有什么概念,也不是对所谓童养媳有什么亏欠,只是寨里不能接受其它人,让他觉得有些难受。毕竟是朝夕相处的邻居乡亲,还是劳命耕作养他长大佃户。是人,就有感情,哪怕他是所谓地主家的儿子。 林建安又想到自己本应还年轻却已衰老的爹,嗷嗷待哺的建岳,眼前晃动着胡骑闪着寒光的刀锋。 轻轻松开了拳头,待要答应,又觉得有点受辱,犹豫半响,嘘了一口气,双目微红,双膝慢慢跪下:“大伯,我答应。叩谢您能让我家里人来。”,林建安微微低下头,俯下身,没让人看见跌落尘土中的泪滴。 穆风低头凝视了林建安一会,微笑道:“好,瑶瑶,你去收拾一间屋子,明天带建安四处看看”。 穆瑶瑶答应了一声,小脸通红,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林建,呀了一声,“你腿上还有伤呢?”,拽着衣服扶林建安慢慢站起来。 穆风看着林建安的眼睛道:“你喜欢弓吗?我最强的就是弓,百步外可伤人,五十步内可中铜眼,我会让你比我更强!” 林建安惊喜抬头:“喜欢,我做梦都想成为一名骑弓手。” 雍岭的天空很高,山寨的夜如此宁静,不时有狗叫声隐隐约约传来,显得那么和谐有韵,却有那么几盏灯火不肯熄灭,灯下的人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呢?应该是憧憬新生活带来的兴奋感让人睡不着吧。 3 回家 毕竟即将成为一家人,林建安被穆风安排在自家小院里住下,小院不大,目测就5、6间木屋,听穆瑶瑶自豪的介绍,这里是全山寨,包括东边十里的刘寨、南边8里的花寨仅有的屋顶有瓦的房子,当然寨中心的议事屋也是有的。 林建安本以为会因兴奋或者担心会睡不着,腿也有点疼,可是刚进屋躺下,就人事不知了,甚至没来得及对比一下和家里不一样的床铺被褥。可能白天长途跋涉实在太累了,后来发生的事情虽然给人的压力很大,可又怎么能给一个仅十三岁的少年更多苛求呢?事情做了就行。 好在日常练武的起居规律还在,天刚亮,林建安就醒了,急忙来到穆风屋外,却发现未来的寨主岳父早就起来了,正在缓慢活动打熬身体,旁边武器架上放着近人高的一把大弓,漆黑澄亮。穆风听到动静,停下转身面向林建安。 林建安想了想,学着抱拳向穆风说道: “穆伯,昨日来这里前,我一同前来还有个弟弟,在10余里外的山坡上,身体不好没跟来,约好今儿响午回去,他胆小,怕有危险,我想去接他。” 穆风想了想,问道:“你家里有些什么人?” “有个爹……比您大些,腿脚还健壮,能走山路,有两个弟弟,大的就外面那个,十二岁,小的不到半岁,娘五年前难产…走了,另外就是花花,十五了,她可以帮带小弟的。” 穆风一时有些没听明白,但也没有多问,沉吟了一会儿,直接说道:“这样,不知道胡人什么时候会来扫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叫大福和瑶瑶与你一同回去,把家人一次接来,带些细软,坛坛罐罐就不要拿了”,说完,转身向屋里喊瑶瑶起床,也没管林建安怎么回答,径直回到屋内,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长条形的物件,林建安觉得应该是一把武器。 穆风解开外面包裹的布条,果然是一把刀,但样子有点怪。穆风挥舞了一下,然后细细看着刀鞘,眼里有着一丝缅怀的情绪,接着抽出刀,刀身不到三尺长,刀背很厚,刀身约一指宽很窄,刀面开有血槽。刀在晨辉下闪着寒光,肉眼可见十分锋利。 “这是一把直刀,可砍可刺,是军中斥候最常用兵器,跟随我多年了,现在我把他给你防身,你原来的柴刀我已经扔了,以后我会教你怎么用它。弓就先不给你了,没有专门训练没用。” 林建安抱着刀,喜不自禁,这是他第一把真正的武器,可以杀人的武器。他年纪不大,但长年练武力气很大,试了一下砍刺,感觉很舒服,林建安给穆风真心实意地鞠了一下躬:“谢穆伯,我会保护好它的”,林建安的心在不知不觉中靠近。 穆风笑了笑,“你只需要善用它,而不是保护它,建安,你要尽快强大起来,你要保护的,不仅仅是家人,以后你会明白的,一个月后我要到东边去一趟,寨里的盐已经不多了,到时你跟我去,尽快回来,练武、熟悉寨子。这段时间我会给你做一把弓,我穆风的人怎么能不会用弓呢?” 一会儿穆瑶瑶就带着一个壮汉回来了,带着一个包裹,手里拿着一套皮袄衣服,一根腰带,一顶皮帽,样式颜色和穆风及壮汉穿着的都差不多,外面有皮,里面有毛。这时林建安才注意到穆风的穿着,颜色灰白,很是英武精神,想着即将和他们一样,林建安不由有点兴奋。穆瑶瑶穿着的到不一样虽然也是是皮袄,但是短裙样式,下身长裤,颜色鲜艳得多,头上布条颜色换了红色,显得英姿飒爽,却有有着小女儿的娇艳。 一同前来的那个壮汉很高,比林建安还要高一个头,大概三、四十岁年纪,皮肤黝黑,脸上胡子很多很乱,站在那里有点局促,不时摸摸头搓搓手,提着一把大开山斧。穆风走过去低声呵斥了几句,又交待了一些什么。林建安没注意到说了什么,只是看着那把斧头,感觉比自己还重。 “好了,你们去吧,7天后回来,路上不要耽搁,对了,那个花花就不用来了,咱们这么大的寨子,还没有带娃的?铁柱家的刘兰不是刚生娃吗?奶都有了,何况还有羊。” 林建安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换衣服跟着大福急忙出寨,毕竟还记挂着山里的朱见恒。 回程的路快速得多,紧赶慢赶终于在响午前回到了与朱见恒分开的地方,却发现没有人。 林建安顿时焦急起来,四处叫喊,山谷里回音很大,却没有回声。 回到朱见恒卧躺的地方,压弯的草从已没有什么痕迹,地上也没有食物残渣。 林建安有些明白,朱见恒恐怕早已离去,不由有些生气,却又不知道生气什么。 一日后,一行人到了林建安藏兔子的山洞,兔子自是没有的,在附近不远处还发现了兔子的内脏和烤的痕迹。穆瑶瑶和大福一路跟来,自是明白情况,大福倒是没有什么表情,穆瑶瑶捂着嘴笑,眉毛弯弯,很是可爱。 林建安年幼脸嫩,满面通红,有些难受,过了一会儿,看着穆瑶瑶的眼睛,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摇摇头对穆瑶瑶说:“那个……这里山兔很多,我想要给弟弟抓一只回去,很快的。” 穆瑶瑶拍着手,很是高兴:“好啊,我也会抓兔子的,我们那的兔子都被抓光了,我们一起去设陷阱,最好多抓几只……”。 林建跟在穆瑶瑶身后,看着前方靓丽轻快的身影,身体曲线美好,两根发辫左右摇晃,砍树枝,编藤条,居然比自己还熟练,这就是要成为自己媳妇的人儿吗?林建安怔怔无语,如在梦中。 抓到的兔子还是灰兔子,林建安做了一个简易的笼子提在手里。马上就要回家了,马上就要见到爹还有小弟了,嗯,还有阿恒那个混蛋,我一定抽他几下,林建安心头一阵火热。 4 分家 听到村里传来的嘈杂呼叫声,狗叫声,甚至听到自己宝贝儿子给村民打招呼洪亮的声音,林有根急急忙忙抱着小建岳从冯寡妇家出来,真是的,小建岳倒是吃得饱饱的,还打着隔,自己还什么都没吃呢! 冯寡妇的男人在上次胡乱中为保护自己的妻女死了,在山上的时候,林有根就想勾搭,不过当时整日提心吊胆为生计发愁,心思不大自然没有成功。冯寡妇家也是林家的佃户,长得也就那样,但胜在丰满白皙,林有根很有想法,地主嘛也是有特权的。本来即便下山了别人刚寡也是很难搭上的,村子就那么大,风言风语谁也受不了。这不正好家里的小建岳需要吃奶,一来二去就搭上了。 林有根看见儿子两眼放光,还没说什么,怀里的建岳先伸出了手,也许是有了血脉相连缘故,小小的建岳显得十分兴奋,手舞足蹈,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林建安一把抱过,狠狠蹭了一下。 穆瑶瑶第一眼没有看林建安的爹,也没有看所谓的童养媳花花,只是看着林宝怀里的小人。穆瑶瑶很奇怪,自己的妹妹出生时,也抱过带过,心里没多大感觉,反而有点厌烦,不知道为什么对第一次见面的这个小人却有说不出的喜爱,她走到林建安面前,伸出双手:“我可以抱他吗?” 林建安犹豫了一下:“小弟很认人的”。穆瑶瑶轻轻抱过,低头看着圆润的小脸,黑黑的眼睛,又轻轻吻了下额头。小建岳没有哭,也没有挣扎,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在屋内,林建安外出的经历很快就说完了,收拾东西搬家很简单,但对于林有根来说离开却难,意味着要放弃从祖上传下来的土地,放弃并不美好却有滋有味的地主生活,寄人篱下说不定还要干活,只为求活,林有根感觉自己根本受不了。看着儿子英气勃勃的脸,是啊,只要儿子好儿子能安全,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也不一定就死了,也许胡人就不来了呢?对了,是真舍不得刘寡妇啊,林有根说服了自己。 “儿啊,爹就不跟你去了,家里的钱都带上,反正在村里也用不了,到那边要听话,最好再学到本事!爹就放心了,把阿恒和建岳带上,看刚才那姑娘挺喜欢建岳的,还偷偷看你,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爹,胡人不定什么时候来,看北边的村子太惨了,不是每回都能跑掉的”林建安急了。 “这个…爹走了,花花咋办?还不得被村里人欺负死。爹有经验,甭担心,另外,那个……就是我与村东头的冯寡妇啊好上了,说不定过2年你还会再多个弟弟妹妹呢!” 林建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亲爹,一时说不出话来。林有根也没再管儿子,回里屋悉悉索索一阵翻腾,拿出几锭银子几串铜钱一块玉,想了想,又回去拿了三本书和一张字条,书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就是识字书启蒙书,字条是林建安的生辰八字,包在一起一并交给了林建安。 “儿啊,这块玉是你娘陪嫁过来的,你得放好,八字记得给你泰山。” “对了,阿恒跟他爹长得像,性子却差得多,居然不等你就自己跑回来了,我给了他两巴掌,现在还没回来呢!他爹对我们家有大恩,你好好带带他。等你安定了,有时间就…偷偷回来看我下就行了,哦,记得把建岳也一并带回来,一会儿我叫花花给你们烙饼。”毕竟林有根已带了林建岳一段时间,感情肯定是有的。 林建安提着东西出了屋,就看见朱见恒煨在墙角,看见他脸上的掌印,没再说什么。朱见恒倒迎上来,牵着林建安衣袖,眼里有压不住的泪水: “建安哥,你知道的,我就是胆小,晚上都不敢去树林里尿,夜里真的好害怕,我没有故意不等你,建安哥,我没有”,朱见恒回头看了几眼正抱着小弟逗弄野兔的穆瑶瑶,又羡慕地看着林建安身上的皮袄,“你不会不要我了呗,建安哥,你知道我最听你话了。” 林建安摸了摸朱见恒的头,拍了拍,吁了一口气,“阿恒,以前我就说过,我到哪里都会带着你,但以后小弟的东西别抢,知道吗?”,最后一句话已带着一丝情绪和严厉。 毕竟来了外人,林有根家院子外陆陆续续围过来不少人,大多是村里的妇女和老人,不断窃窃私语跃跃欲动,眼里大多麻木,却又有一些莫可名状的光,只是畏惧拿着大斧站在院里像一座山的大福,不敢进来。 林建安心里紧了紧,他年纪虽小,在乱世也已走过不少地方,知道不少莫名其妙的事,摸了一下绑在腿上的直刀,快步走到大福面前,笑着说“大福叔,穆伯说寨里您最厉害了,我想看,行不?”。大福摸了摸头,憨厚地笑。“好!”,大斧左右抡了几圈,对准一个粗大的木桩,用力劈下,碎块四飞,有些飞到院外,引发了一阵惊叫,院外的人群离得更远了些。 林建安走出院子,对着人群喊道:“刘叔,李婶,俺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就是有点远,还找了一门好亲,就是你们看见的那个妹子,俺先带弟弟们过去走亲,安顿好后过段时间就和大福叔回来接大家和我爹,大家先帮我爹种好地,好不?我和我爹不会亏待大家的!”。 听见林有根不走,大家似乎放了心,又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建安从小就看他出息,我就说嘛” “少爷还经常接济我们粮食呢!” “少爷,那你家花花咋办?” “他们一家真不错!真是老天有眼!” 大福驻斧在院里看着林建安,想着寨主的吩咐,脸上有异色,也有着轻松,“不用杀人了,真好!” 穆瑶瑶、阿恒和小建岳围着野兔欢笑,花花看着自己的少爷伤心欲绝。 真的要走了,林建安心里有点堵,走到山边,紧紧地抱着小弟,回头望向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看着站在村口已有白发的父亲和头发凌乱的花花,“我一定会回来接你们的!” 只是,人们永远不会知道,有时候分别就是永别。 5 练武 “直刀不是正面作战的兵刃,割与刺是它的使用方式,主要用于偷袭、暗杀,讲究的是隐蔽和速度,不能犹豫不能容情,你颇有武力,性情坚韧果敢,也很机敏,这方面我不是很担心。但你应该还没杀过人,是个缺陷,我会慢慢给你补上这一课,把我交给你养的那只小羊牵过来吧” 穆风也拿着一把直刀,一面说话,一面缓慢示范着正面割喉和反向刺击的动作,前面明明空无一物,林建安却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林建安有些不适应也有些跃跃欲试。 林建安牵着羊前来,穆风停了下来,盯着林建安说到:“乱世中生存不易,世上无论在那都没有世外桃源,要想活下去还要保证家人存活,你我总是要出去的,求活也好求财也罢,必须出手杀人时就必须冷血无情,不管对方是官、匪还是老百姓,这只羊你养了好几天了吧,也远未到杀它的时候,现在你从后用手箍这羊的头,把它当着你的敌人,用我教你的割喉方式杀了它” 林建安抖了一下,走近自己养了七八天的小羊,羊听到动静,回头还舔了一下林宝的手。林建安双目微红,突然咬了咬牙,左手箍住羊的头,右手快速抽出直刀,学着穆风的动作,往羊脖上一抹,快速后退,血喷洒而出,却未在身上粘上半点,林建安凝视着刀锋上缓缓滑落的血迹,似乎有着什么在心里诞生。 穆风点点头。“刀就是我们延伸的手,你多练习,刀再好刀法再好,也需要千万遍的练习才能成为实力。弓我快给你做好了,以你现在的力量可以使用一石弓了。另外你的吐纳呼吸法很好,比我的强,不能停。” 林建安沉默不语。 “我身负三个寨的生死存亡,杀过…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还有很多我不愿杀的人,我甚至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我也非常痛苦过,曾经想过不干了,但是不行啊,上百号人指着我生活,还有女儿,你也有父亲弟弟,今后也有妻子儿女。你是我的继承人,以后必然会有更多人需要你走在前面。建安,我们不必冷血,但必须强大。” 林建安吃惊地看着穆风,远处传来穆瑶瑶穆青青朱见恒玩笑打闹的声音和小弟嗷嗷的叫声,她们送饭来了。 “不要告诉瑶瑶她们关于娘的事,有些事我们自己承受就行了”。穆风转身离开,带走了那只羊。林建安向天大吼了一声,抹了一下脸,迎了上去。 朱见恒羡慕地看着林宝手里的直刀,“建安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和你一起练刀?”,林宝沉着脸:“我教你的呼吸法你没有偷懒吧?你不是觉得大福叔的斧头更威风吗,你先练斧头,以后再说”,看着伸出双手的小弟,林建安心情又好起来,插回刀,举起小建岳放在脖子上,大喊道:“我会保护好你的!”,又回头看向穆瑶瑶穆青青“我也会保护好你们的!”,朱见恒莫名其妙。 “玩弓其实没有太多诀窍,我们成不了神射手,那个需要天赋,主要是要手稳,劲要恰到好处,手臂允许的情况下由近到远不断喵准射击,对,就是这样,你还是有点天赋的,你从二十步开始,三个月时间就可以在五十步范围射人了,建安,我也没有什么可教的了,以后你只需要不断的练习和历练”。 林建安的射箭训练结束后,穆风指着自己身旁的大石招呼他挨着自己坐好。林建安经过几个月的训练,跟随穆风打了不少猎物,吃得很好,也经历了以前从未想到的事,似乎一下长大了不少,看着不像才十三岁的少年,与穆风已差不多高,表情沉稳,眼有利光。 穆风斟酌了一会儿,口气很严肃地说到:“为了训练你,我特地推迟东出雍岭的行程,三天后必须走了,你和我一同前往,有些事必须提前告诉你。” 穆风来回渡了几步,似乎在想应该怎么说。 “估摸你也猜到了,不错,我就是一个梆子,也就是山匪。往西南一百多里地有座清风山,山很大,清风寨也很大,地势很险要,聚集了几千人,像我这样在外的人不少,控制着整个雍岭地区的生意。”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跟着我爹出山为匪了,大概十五岁吧,也算的上山匪世家了。”穆风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我是负责清风寨东北方向的跳荡头目,往中原方向销赃、劫道、贩卖货物供应总寨都是我经手的。出寨为匪,回寨为民,这样的生活我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建安,整个雍岭像我们穆寨、刘寨、花寨这样能平静生活的地方并不多,我就亲手毁过不少寨子,瑶瑶她们的娘就是我从别的寨子抢回来的。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那天我突然死了,估计寨子也就没有了,都会成为别人的战利品。” “寨里真正为匪的除了我,还有大福、刘寨的刘勇、花寨的花二,他们都是我的手下,是信得过的人,你的身份我已报备给了总寨,也就是说,你即便现在不想当匪也不成了。” “我在总寨混的还行,有几个有过命交情的兄弟,敌人也不少,以后我带你去总寨慢慢就清楚了” 穆风停了下来,仰头望着天上,似乎在缅怀着什么,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高大的身影慢慢佝偻了下来,又自言自语说到:“瑶瑶青青的娘真的很好看啊,可你不该图谋寨子三代聚集的财富,还想毁了寨子报仇,我真的不想杀你,我那么宝贝你,还有2个女儿,报仇真的那么重要吗?” 夜深了,穆风观察着林建安的神情,意外发现他很平静,穆风有些惊讶,至少他自己在这个年龄肯定做不到。穆风最后说到:“现在我手里的东西,不仅有寨里多年的积攒,还有生死兄弟放在我这里的东西,兵器、盔甲、金银珠宝字画等。那天我干不动了,你会知道在哪里的,建安,我们这一辈干不了多少年了,也许那天就突然死了,但还能照顾你一段时日,你要尽快成长起来,你有这个能力照顾寨子。刘勇的侄子和花二的儿子还小,平时多带着他们,一个人再强也需要兄弟在背后的……你的那个弟弟朱见恒很聪明,但性子有点软,你注意一点。好了,回去吧” 林建安点点头,跟着穆风向山寨走去,问道:“穆伯,走之前我想去看看我爹咋样了,行不?” 最終林建安还是没能回成清岭村,时间太紧了,出发前还要准备许多东西。好在不久前穆风已想到这回事,派大福偷偷去看过,一切无事。林建安已经决定,这次东归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看。 6 流年 大宁226年,秋,雍岭山区已开始落叶。 胡人侵袭关中和北中原地区已经十八年了,胡人中的有识之士终于意识到无节制的劫掠既不能让自己进一步强大,也不利于已占领区的统治,各地反抗此起彼伏,因而开始逐步采取修生养息的政策,重用汉人。 腐朽的大宁朝廷早在大宁210年为躲避胡锋已将都城从黄河以北的燕城迁往淮江以南建宁城,对黄河以南、淮江以北的广大中原地区及雍岭以北的关中地区已完全失去控制。北部为胡控区,南边部分地区为反抗义军控制,其它已形成大大小小的藩镇,听调不听宣,以作为大宁朝廷的屏障。 此时距离林建安第一次跟随穆风前往中原时已经快6年了,2年前就已独立为清风山办事,逐步取代穆风成为清风山雍岭东北方向的话事人,足迹已到达最东边靠海的济城。 穆寨东南方向有个铁岭关,铁岭关距离穆寨80余里,一路高山密林,不是本地人根本无法通行;前往清风山的路相对好的多,有一百多里路,虽然中间有个关口葫芦关扼住要道,但毕竟走的人多,有寨的地方甚至有人摆摊售卖互换东西,当然肯定是与清风山有关系,否则货物不说,人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站在铁岭关下三岔路口,花林、贺老幺和张成正有点紧张地听林建安说话,害怕听漏一句,耽误了林建安的事。 不能不小心啊,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被总寨里的军师韩秀才戏称的清风山“四大金刚”之首,武艺高强,正面对战少有敌手,还精通暗杀和远距离偷袭,办事雷厉风行,杀人如麻。 曾有寨里的伙计贪渎了林建安商队的物资,林建安单枪匹马追到他的家乡汉府平原,在官府围追堵截下依旧带回了叛徒的头颅,视官府如无物。中原南阳府的义军四首领铁全,黑吃黑抢了林建安好兄弟东南跳荡高亮的货物,还杀了十几个兄弟,林建安指挥高亮等8个人,在南阳城里潜伏了1个半月,于南阳最大青楼露云楼击杀了铁全及其喽啰十数人,在全城搜捕和城外四处追击的情况下,依旧潜伏在城中未动,不仅避开了追杀,八日后在城里放松警惕的情况下洗劫了铁全的府邸,一人未死安全回到了雍岭,在江湖上获得了极大声望。也曾在抗胡前线一个人杀了6个胡军斥候。 林建安虽然年纪不大,但战绩斐然,对待兄弟朋友豁达大度如沐春风,对待敌人冷血狠辣,在清风山内部兄弟众多,实际地位已远远超过普通的跳荡头目。 “这是今年最后一批货物,我有事要先回穆寨,就不亲自去山里了,已过了铁岭关,也没人不长眼敢找你们的麻烦,这个小箱子装的全是书,贺老幺,记得带给韩先生。张成,给三长老带的汾酒记得把它看好了,要是碎了一坛有你好看”,林建安把带给山寨各类人等的东西一一吩咐好,从自己身旁的毛驴背上取出一些银子、一封书信和一个装潢精美的盒子,先把银子分别递给贺老幺和张成, “两位兄弟辛苦了,一路上帮了我不少忙,这点银子你们带回去过个好年,年货在那你们清楚,到时候自己分了就是。” “花林兄弟,这封信是商州刘大帅给大当家的,你贴身藏好,亲手交给大当家,这个盒子交给邓飞,他知道怎么办,回来的时候把交接凭证带回穆寨,好了,你们去吧,两位兄弟,看好脚夫,再会。” 说完,林建安转身和大福一人牵一头毛驴,带着回穆寨的货物向密林小路行去,花林等人恭敬地看着林建安走远,松了一口气,才带着长长的队伍上路。 靠近穆寨的秋季雍岭如此美丽,大片的黄色、红色夹杂着青色的森林并不会给人败落的感觉,反而让人心情安宁,江湖上的腥风血雨似乎都被隔离在了山外,这时的林建安就是一个阳光少年,嘴里不时还哼几句小曲,从怀里掏出一个硕大的拨浪鼓,摇了几下,这是给小弟专门买的,林建安仿佛已经看到小弟快乐的笑脸。 六年前第一次出山的林建安还是一个质朴忠厚的青涩少年,游历的经历让他学到了不少东西,当他满揣着对未来新生活向往的激情回到山寨时,却听到了让他几乎崩溃的消息,清岭村已经村毁人亡了,穆风派去监视的人甚至连林有根的尸体都没找全。林建安当时都没有勇气回去看看爹的坟墓,只能拼命练武玩命做事,性格就是从那时变得狠厉,幸好还有小弟需要照顾,幸好还有小弟的日夜陪伴,穆风一家悉心照顾温情对待,才没有走向极端,留住了那一丝珍贵的温情。 小建岳欢快地冲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木剑,高高跃起,林建安接住熟练的举起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从怀里掏出拨浪鼓摇了几下,小建岳还没玩几下,突然从旁边冲出一道靓丽的身影,一把抢过波浪鼓,只留下下一串清脆的笑声,不远处传来温柔的呵斥声:“青青,你都多大了,又抢小弟的东西,也不害臊!” 林建安转头望去,穆瑶瑶正温柔地看着他和小弟,端庄、美丽,不可方物,也许是继承了父母优秀的因子吧。不知道是不是小弟激活了她的母性,穆瑶瑶变化很大,不再像初见时的天真刁蛮。身后一向沉默内敛的大福也轻快起来,在小建岳的要求下,拿着大斧转圈挥舞,卷起无数落叶旋转。 “小弟,青青抢你的东西,你为啥不生气呢?” “大哥,青青姐每次抢我东西都很开心,我喜欢看见她开心,又不是不还我。我跟你说,我每天都跟二哥练习吐气呼气,没有偷懒。大哥,你每次都走好长时间,我想你,我不要你买东西了,你能不能不走?” “好好,我不走,这次我就不走了,一直陪着你,早上不能睡懒觉哦,我再给你做把木刀,哥带你练刀” 深夜,穆风房间,穆风与林建安对饮。这几年穆风再没出去,但似乎老得更快了。默默喝了很久,穆风终于说到: “建安,你们年纪也不小了,现在你也有一些事业了,我准备让你在年底与瑶瑶成亲,你看呢?” 林建安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踌躇,慢慢说到: “穆叔,自从官府的邓飞进了清风山,现在山里变化很快,大头领还在犹豫,这次我没亲自带货进山里,就是不想过早介入。目前不宜成亲,我已有一个计划,穆叔,这几年我加强了三个寨子的隐蔽和防御,增加了些藏身之地,但这里只能作为最后的避难处,我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老这样待在偏僻的角落里,生死操于他人之手!我必须走出去。” 7 势变 清晨,穆寨山顶练功地,小建岳正跟着林建安有模有样地练习劈刀,细嫩的脸上隐约可见汗水,虽然有点累,但很开心。突然看见二哥朱见恒拿着一把和他身材极不相符的大斧头从旁边的树林串出,背后背着一把造型华丽的直刀,那是大哥专门给他买的,小建岳瘪瘪嘴,不会是又来抢大哥教他练武吧? 朱见恒急匆匆地跑到林建安面前,呼吸急促,神色有点慌张说到:“大哥,清风山来人了,穆伯正陪着,是韩先生,穆伯叫我来喊你赶紧回去!” 林建安顿了顿,但出刀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林建安知道,韩先生轻易不出清风山,既然来了,山寨必已发生大事,只是比自己预料的早一些。 朱见恒在旁急的抓耳挠腮,却也不敢上前拉扯林建安,只是不停转着斧头。 林建安终于带着小弟练完了刀,掏出手巾给他擦汗,又喂喝水,显得不急不躁。 “阿恒,这段时间就不要和花林他们下山了,就在山上带建岳练武。你在清风山的那个相好也不要想了,你只有她一个,她却有好几个,你给她说了不少秘密吧,我估摸她也活不了多久”。 林建安盯着朱见恒的眼睛,朱见恒长得很是清秀帅气,只是个子不高,比不上林建安的英武不凡,却很有小白脸的气质,在林建安注视下脸色通红,眼里羞恼、愤怒、畏惧,不甘等各种情绪转换,却没敢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林建安将小弟放在肩膀上,转头向山下走去,朱见恒剁剁脚,急忙跟上,。回寨的路并不是很远,一会儿就进了山寨。 本来议事厅里有笑声,说话声,林建安一到反而突然没了声音,显得特别安静。 穆风坐在主位上,大福站在身后,主客位上坐着一个中年人,双目细长,眼睛灵动,颚下有一缕长须,不时用手捋一下,书生气很重。 下首坐着两个汉子,披甲驻刀,面目粗豪,有些严肃,是大头领的心腹护卫头领张七张九。最后面椅子上有个小胖子,拿着东西在不停的吃,林建安倒也认识,这是大头领最小的儿子张逸允。 连大头领的小儿子都来了,林建安意识到已出现了最坏的情况。 林建安带着小弟一进入大厅,张七张九就站了起来,向林建安注目示意,中年人倒没动,林建安点点头回应,转身向中年人抱拳笑道:“见过韩先生”。 韩先生这才爽朗地笑了起来:“咱们的林大金刚来了,上次你给我带的诗集很不错,谢谢你了,晚上我们喝几杯,你这里还真是远,路也不好走,我的身子骨可经不起几回折腾。” 韩先生看向林建安身边的小孩。小建岳舔着手里的糖葫芦,倒也不怕生,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韩先生又笑道:“这是你的小弟吧,看着真是聪明伶俐,上次你说要给小弟找个会读书的先生,正好我过来了,就和逸允一起一并教教他。” 林建安很确定自己从没说过这话,都是自己教的,但也不可能说破,面带微笑很高兴地说:“韩先生的大才,在雍岭和汉府远近闻名,能得到您的教导是他的福气,小弟,向先生行礼。” 小建岳学着哥哥先前的动作报拳行礼,模样颇为好笑。韩先生笑着摸了摸建岳的头,小建岳却不习惯了,头只能大哥和瑶瑶姐才能摸,因而转身跑向那个小胖子,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也在小孩子身上的。小胖子有点胆小,向后缩了缩。小建岳咬下已经舔过的糖葫芦,将剩下的递给小胖子:“这个给你,这是我哥从外面给我专门带的,可好吃了,给你吃,你是不是特别能吃饭呀,怎么长这么胖,青青姐说长的胖的人特别丑!”,小胖子眼里放着光芒,犹豫了一下,快速接过,又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桂花糕递给了小建岳,建岳咬了一口说了一句:“还挺好吃的”,小胖子开心地笑了起来,不停地舔着糖葫芦。 “小弟,应该还有一些糖葫芦,你带小胖哥哥到后面去拿吧,顺便带他去玩一玩。” 张七张九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林建安转头冷冷地盯着他们。张七张九向后退了一步,手按刀柄,如临大敌。这时韩先生也站了起来,向张七张九摆了摆手,张七张九这才放下了手,缓缓退出了大厅,眼睛看着林建岳带着小胖子离开去了后面。 穆风意识到了什么,借口年老精神不济,带着大福也离开了。 韩先生转了几圈,才开口道:“大头领已经被毒杀了,现在明面上控制局面的最大势力是三当家郝经天,老五老七都听他的,汉府来的邓飞已明确表示支持他。像你们这样在外面的还不清楚,山里面的反对势力就不少,以四当家吴精忠为首,但只有老六跟着他。二当家段飞瘫痪在床啥事不管,他女儿段小玉倒蹦达得挺欢,整日跟着老三上串下跳。” 韩先生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陈述,没有隐晦暗语什么的,他与老三矛盾很深,大头领在的时候无所谓,现在这个情况随时都有可能暴毙,到穆寨来就是避难的。山寨的兄弟众多,有能力的也多,与林建安的关系不是最好的,但他有自己的眼线,有自己的看法,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情,这么多能人里,韩先生认为能成事的人里面必然有林建安。 “山里目前大的冲突还没发生,不然我也不能带着逸允来这里,现在暂时还没有新消息。逸允的大哥在汉府已经被官府抓了,关在大牢里,应该还没死。” “建安兄弟,清风山上上下下近万人,大多是积年老匪,现下正是最兴盛的时候,在这个世道已经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官府也好,藩镇也罢,是不会允许有这么大一股能威胁他们的势力独立存在的,改编为汉府的山字营势在必行。大头领最大的毛病就是没认识到这点,我说过多次,他反而认为我格局不够。” “我们就是窝在山里的土匪,靠武力立足,没有地主、豪门、世家的支持,你凭什么能独立发展壮大?大头领太自信了。明明已经答应与汉府的邓节帅合作,慢慢低调发展可能还有机会,却还与东边的藩镇眉来眼去,真当能镇守汉府十几年的邓节帅和手下十余万的大军是病猫吗?若不是抗胡战争频发,我们早就被剿灭了。勇字营的精锐现就在山上,装备精良,一团散沙的我们人虽多却也不是对手,往东四十余里的遮阳关驻扎着疾字营虎视眈眈,清风山不想也不敢反抗。” 林建安清楚,韩先生走南闯北经历过许多事,读过许多书,还是很有见识的,只是运气不好,没有遇到权势人物的提携,结果只当了土匪窝的狗头军师,还有些矫情。前面的一番话未必没有表现自己的意思。 韩先生渭然叹了一口气,最后说道:“大头领对我有恩,希望能保住他的血脉吧!估计过几天就有山里的人来传信,要求各地头目到总寨议事,你要做好准备。” 8 筹谋 这几日除了晨练坚持未缀外,林建安颇为忙碌,没再带小弟到处打猎玩耍。好在小弟多了一个新玩伴张逸允,两个性情相投,感情倒是越来越好,连晚上睡觉都在一起,加上韩先生已重新开始教授他们识字练字,小弟除了偶有痴缠外,也没有过多打扰他。 林建安有些忧虑,三个寨子能战之人并不多,能带出去的更少。 林建安主事之后,和穆风隐蔽隐瞒苟且的做法不同,认为寨子实力强大才是根本,因此轮番带人出去行道,力量增长很快。 不过寨子实在太小,多年劫道贩卖累积的兵器盔甲倒是足够,能用的人也就四五十,外面的兄弟不少,但不能和穆寨形成合力,这也是林建安需要走出去的原因。 随着自身实力的增强,阅历的增加,林建安的抱负和野望早已没有局限在穆寨,甚至是雍岭。 走到穆瑶瑶住处,正看见穆瑶瑶正在做一件夹袄,看尺寸应该是给小弟做的。林建安心里有些柔软,也有些愧疚,从怀里掏出一根金簪子递了过去,低声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负你!”。穆瑶瑶平静接过簪子,看了林建安几眼,低下头,又摇摇头说:“你来了之后,我们再也没有担惊受怕过,过的很好,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会照顾好小弟的,就是你老不在家里,小弟很不开心的”。 林建安分别把大福、刘一刀、花林叫来,把口信和要找的人一一告诉了他们,并要求复述了几遍,确认无误后才安排他们立即出行。 “亮兄:见字如晤,近日山里已发生大事,大当家不幸故去,望兄多加操练,紧守山寨关隘,与弟携手并进,寨里韩先生已到我处,纯为避难勿虑。另三当家郝公,英明神武,实力强大,对你我多有倚重,当投其门下,方可保你我实力。汉府邓飞我已搭上线,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 林建安写完信,犹豫了一下,才把朱见恒叫来,严肃地说道:“阿恒,我本来是不想让你下山的,但大福花林他们都有事出去了,寨里人手不足,你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我只相信你。山里发生了大事你也知道了吧,我这有一封特别要紧的亲笔信,是给葫芦关高亮的,事关咱们的前程,我不能轻易出寨,其它人我又不放心,你武艺已成,帮我送信应无问题,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朱见恒很是兴奋,林建安极少安排他做重要的事情,更多的是陪伴小弟和一些杂事,本有些不满,这次能办如此至关要紧的事情,朱见恒感觉自己也是一个重要人物了。 “建安哥放心,我一定安安全全把信送到,我朱见恒也是有本事的人,只是你以前不知道。” “嗯!快去快回,别在其它地方耽搁,在我去清风山前赶回来。这次如果办得好,我带你一起去见见世面。” 林建安来到穆风住处,敲了敲门,听到应答就自己推门进去了。 进门发现穆风正在仔细雕琢一把小弓。 林建安没有打扰,只是在他面前轻轻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改了下称呼说到:“不日我就带着大福花林他们去清风山,寨里就拜托穆伯和花二叔您们了,我也会带一批其它兄弟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短时间不会再回来,一切落定后就派人回来接你们,当然也有发生其它意外的可能。前几天我去找了瑶瑶,说了些以后的事。现在之所以没成亲,是因为……” 穆风抬手打断了林建安继续说下去。放下手里的弓,看着林建安说道:“建岳慢慢要长开了,我得给他做把弓,咱穆寨的人从小就得练。建安,打小穆寨就没把你们兄弟三人当外人,当然,当时我有一些其它心思,这么些年也知根知底了,有感情了,你也把穆寨当家了,你和瑶瑶成不成亲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建安,你有本事,有志气,现在已比我强得多。可我只想看着瑶瑶青青她们平平安安的,建岳快快乐乐的,没有那么多想法,连匪都不想当了。你放心,我没死之前建岳都会没事的。” 穆风又想了想,有些踌躇地说道:“清风山的六当家钟飞虹是我多年的好兄弟,人很是忠厚可靠,可托付事情,如果可能…能不能保他一命?” 清风山,三当家郝经天府邸,一道艳丽的身影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守门的人视而不见。郝经天的住处装扮得很是富丽堂皇,门口还有两石狮子。 郝经天明明就是一个土匪头子,却学着山下大户人家的装扮,无论住处还是生活习惯。进出的人却凶神恶煞,赤膊露肚的,很是有些不伦不类。 那个艳丽的女人是清风山二当家的女儿段小玉,也就是朱见恒的露水情人。 段小玉手里拿着一张纸快速来到郝经天所谓的书房门口,不打招呼就推门而入。 屋里坐着郝经天和他的几个心腹正在说事,包括五当家王群和七当家柳白。 一看见段小玉进来,就停止了说话。柳白年纪不是很大,长的倒是英俊潇洒,但眉目间颇有猥琐之气,开口笑到:“哟,这不是咱们的小玉侄女吗?长得越发标致了,叔叔真是越来越喜欢了,哈哈”。 段小玉啐了一口。柳白倒没继续口花,转头向郝经天抱拳道:“三哥,那我们就按刚才说的去办事了,走了”。 一行人快速离开了,郝经天被打断了议事显得有些不高兴。 段小玉急忙偎依过去,献媚地递上一张纸:“这是我的眼线传过来的,穆寨林建安给葫芦关高亮的亲笔信内容,全文抄过来的,您看看!” 郝经天看完信,有些疑惑,一会儿眉目就渐渐舒展开,但还是不放心地问到:“你从哪里搞到的?可不可靠?” “我什么时候给过假消息?是从林建安的心腹兄弟朱见恒那里搞到的,绝对可靠,以前林建安的事儿都是从他那里得来的,什么时候不准过?” 郝经天放下了心,不由笑道:“林建安很是不凡,年纪虽小,名气很大,颇有声望,有他的支持,在外的兄弟就掌控了大半,不枉我多次许以重利拉拢。不过他居然私下与汉府的邓飞有了联系,上次我就听说他给邓飞带了东西,值得警惕。这次你立了一功,想要什么东西?我绝不吝啬,你还需继续监控,有林建安的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人家需要什么你不知道么?” 郝经天哈哈大笑,一把搂过段小玉,在她的翘臀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抚摸把玩起来。段小玉假意挣扎了一下,却继续扭动。 “这大白天的,被人看见可怎么好” “我这里除了乖侄女你,谁敢不经禀报就擅自进来?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可不是那些小白脸能比的。” 9 聚首 清风山总寨的信使几日前就到了,要求各地头目于腊月初十前汇聚清风山,推举新的当家掌舵人,可能是考虑到部分人路途遥远,时间倒是很充足。信使有点特别,是郝经天的心腹手下,见到林建安时颇有谄媚讨好的神色。 打发走了信使,林建安径直找来韩先生和张七张九,也没有说其它废话。 “总寨已定于腊月初十在清风山推举大头领,或者说山字营指挥使。韩先生、张七张九,三日后你们跟我一同前往,张逸允就留在穆寨。放心,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的。” 张七张九已在穆寨生活了一段时间,甲早就不披了,也没有什么敌意,看神色就是没有多少信心。韩先生毕竟经历过风浪,虽然自身没什么武力,只是个书生,也并不慌张,只是点点头。 “时间比较充足,我们不走从穆寨直接去清风山的小路,路也不好走,先转道去葫芦关,汇合高亮、西南的诸葛德骑马一同走,手里有人有刀,谁也不怵。” “韩先生,你在总寨多年,总还是有些手下的,到了后联络好他们,免得误伤。张七张九也是,联络好大头领的旧部。” 张七张九离开准备去了,韩先生却没走,说的倒不是山寨的事,而是关于建岳的,似乎已把自己当做林建安的人了,也知道小弟对于林建安的重要性。 “建岳很聪明,也很好学,不过性子似乎有些弱,过于善良了,不太像你,在盛世自然是好的,但现在不行。建安兄弟,你平时别太宠溺他,要让他受些苦难,否则一旦离开你的羽翼,恐怕有些不妙。” 林建安沉默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说道:“谢谢韩先生的好意了,我会尽力照顾好他的,也知道以后怎么做。” 林建安、韩先生、大福、朱见恒花林等一行二十余人一路无事到达了葫芦关,汇合了高亮的人马,还需等待诸葛德到了后才出发。 雍岭已经开始下雪了,关上关下一片雪白,显得十分干净,已看不见积雪下的各种肮脏。 林建安带着韩先生和高亮在关顶城墙叙话。 高亮在三人中是最高大的,长相十分威猛,手提一把精铁长矛,目露精光,腰里鼓鼓囊囊,显然还身携其它兵刃,武力值比林建安还高。林建安看着高亮说: “亮哥,咱们马上就是山字营了,不再是纯粹的土匪,以前有些买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干了,烧杀抢掠,再那样做没有前途,当然不是不做,在没有更大地盘之前还得继续搞,只是得换个方式,换个目标,南中原地区的狗大户还是不少的,本地和汉府就不要乱搞了,不然我们首先就活不下去。” 林建安转头看向东方,继续说到:“我与南阳府的铁大头领已经和解了,我们杀的铁全只是他的远亲,不是太重要的人物,铁大头领是个枭雄,利益为先嘛。南阳府最需要什么?粮食布匹。我们最需要什么?兵器盔甲。我和铁大头领谈好了,我们联合诸葛从蜀中转运粮食布匹去南阳换兵器盔甲,同时铁大头领答应给我们提供去南中原的道路和消息。另外也别太指望汉府会提供多少支持,最终还得靠我们自己。” 韩先生在旁边点头,林建安把着高亮手臂,表情很认真的地说:“亮哥,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带手下的兄弟了,就像韩先生说的,咱们人虽多,却是一盘散沙,自由散漫惯了,许多时候都没有规矩,即便订了规矩,执行得也特别差,有利可图一哄而上,情况不妙一哄而散,战斗力打了好几个折扣。以前大家身份都一样,都他娘的是匪,谁也不比谁高贵,很难管束,还记得那次南阳杀铁全吗?就是你手下一个兄弟不听招呼,想杀人就杀人,想嫖妓就嫖妓,不按我的计划规定,擅自出手,差点就坏了大事。以后咱们是军队了,执行的是军法,也有了上下尊卑之分。我知道这样很难搞,会有很多兄弟离心,但不这样搞不行啊,不这样就没人瞧得起咱们,就不能发展壮大永远是匪,就不能获得更大富贵,就不能成为人上人。” 韩先生都听得有些兴奋起来,跃跃欲试刚想说些什么,高亮摸着头憨笑着说:“建安哥,你知道我最听你的话了,你说怎么搞就怎么搞,以前我出来做事老有人欺负我老实,只有你帮我,后来还有诸葛帮我,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让杀谁就杀谁!” 望着高亮那目露凶光的模样,听着那无脑的话语,林建安一阵无语,只能拍了拍高亮的胳膊。这时关外白茫茫大地远处出现了一条黑线,林宝本就是来接人的,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林建安笑着说:“诸葛到了,亮哥和我一起出去迎一迎,韩先生身体弱,就别去了,先回去歇息,晚上一起喝酒。” 韩先生一肚子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憋回去了,现在又不想说了,特别郁闷。 林建安站在葫芦关下对远道而来的诸葛德说道:“让兄弟们先进关歇息,吃住已经安排好了,咱仨在附近转转,有些话要说”。诸葛德向后挥了挥手,就跟着林建安高亮往旁边一片树林走去,林建安不说话,身后的高亮诸葛二人也不询问。 诸葛德身材不高,面目秀气,在三人中就像小弟弟,但他势力也是最大的,手下人最多。原本是汉府靠近蜀中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家里与当地另一豪强争夺一处小铜矿时失败被灭了门,幸好当时他在外游学没有被杀,单人报仇无望的他投奔了被家里安排在清风山当匪的舅舅,他舅当时已是清风山西南方向的跳荡头目,得到消息就带人下山寻仇,却因叛徒出卖中伏身死。诸葛德当时已在清风山混了些时日,平时为人豪侠仗义,已很有些基础,舅舅死后就接过了衣钵继续为匪,后来认识了林建安,性情相投经历相似结为了异性兄弟,林建安带人协助诸葛德报了仇还抢回了铜矿。从此两人就混一起了,狼狈为奸也好,同气连枝也罢,总之越发兴旺。因诸葛德在当地人脉更广,还有个官府看不上的小铜矿,因此实力最强。 三人中还是以林建安为尊的,无它,林建安最聪明,不是小聪明,而是大智慧,总是化不可能为可能,总是能想到另外两人想不到的事情,还对两人有恩,不得不服。 10 缘由 林建安停了下来,仰头望向天空,雪花落在脸上,迅速化为了水,并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有些热。此时距离树林还有一段距离,四野空寂无人,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三年前,我在去汝南办事的途中,遇到了胡人的游骑斥候,当时我只有1个人,对方却有3人,骑术骑射还比不上对方,战阵之上武艺再好也没多大用处,又地处平原地带,逃无可逃,纠缠了一阵,好不容易杀了一个,就已受了重伤,眼见就要不好,却及时被另一骑队所救,为首的是个女郎,后来知道她就是汉府邓节帅的女儿邓婵。” 林建安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恍惚了一阵后,笑着对高亮二人又说道:“后来山寨里传说我一个人杀了6个胡骑,简直就是胡说,我也懒得分辨,毕竟对声名还是有点好处的。你们不知道,一个人在绝望时被人所救,还是个美貌的小娘,仰慕之情是控制不住的。我还算是英俊吧,也有点名气。后来我们一起游历了许多地方,到过东边的济城看海,南边的建宁看灯,江湖同行相携,志向相合,慢慢地就在一起了。” 这时林建安神情严肃起来:“去年年中我去汉府府治南郑以未来女婿的身份见了邓节帅,邓节帅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但还是很看得起我,问了我许多清风山的情况,那时我就知道汉府要对清风山动手了。这一二年胡人停止了南下修内政,汉府已腾出了手要解决后患,汉府的后患就是有威胁的雍岭山匪,只此咱们清风山一家别无分号,雍岭其它的匪已经被我们自己杀的七七八八了。” “只是咱们清风山山高林密,道路难行,人手又遍布雍岭各处,真动用大军剿灭得不偿失,一时半会儿剿不干净,还随时有可能死灰复燃。” “两位哥哥,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对你们我是放心的,今天的话不能被第四个人知道的,也不瞒两位,针对清风山的计划就是我制定的。只是当大头领被毒杀的讯息传来,我发现原定计划已有了新的变化。” “我很清楚,清风山这几年实力膨胀虽然厉害,但骨子里还是害怕朝廷的。一旦官府正式行文派人招安,许以官职许以地盘,清风山必然接受,大头领即便有野心,也不想子孙后代都为匪,成为藩镇也行,几代过后也是世家了。我原定计划官府正式与大头领接触后,有我等做内应,逐步控制清风山,利用大头领的名义除掉老一辈有实力威望的头目,咱们上位,也方便控制清风山。前期按计划顺利进行,二当家段飞就是这样被废掉的,若不是与大头领打小的关系,命都保不住。事情后来的变化就在汉府派来的那个邓飞身上。” “邓飞是邓节帅的侄子,很有点本事。邓节帅的儿子在建宁为质,去年莫名其妙的在建宁最大青楼天上人间与人争风吃醋抢头牌被人失手打死了,到底是不是失手谁也不知道。前几天我在南郑的人给我传来消息,这次邓飞上山是他自告奋勇主动要求的。我估摸邓飞是有别念,想建立更大功勋甚至是想建立自己的势力,好方便未来接收邓家的地盘军队。邓飞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全盘计划也知道,只是不知道计划是我弄的。原来的下一步计划本就是要除掉三当家郝经天,不知道那邓飞采用什么方法,反正就是威逼利诱的那几种手段吧,拉了郝经天入伙,联合毒杀了大头领,想独自掌控清风山和山字营。” 高亮和诸葛德已经听呆了,林建安接着微笑自信地道:“两位哥哥不必担心,咱也不是白给的,我已给南郑去了信,现在山上原来控制勇字营的副统领应该已经被换成统领曹保金了,曹叔叔是看着阿婵长大的,跟我关系不错,在汝南救我的也有他,还经常一起喝酒。不过勇字营不方便亲自出手帮我们杀人,怕引起清风山同仇敌概不顾一切的反抗,只是控制局势。我为什么没直接去清风山,而是到这里与哥哥们汇合?就是联合一起预防万一,有实力有底气。有后盾在手,不就是杀人吗?咱们兄弟在一起,耍勇斗狠,火并对决怕过谁?” 说完,林建安纵声大笑起来,高亮挥舞着铁矛,诸葛德抡着和自己身材不相衬的硕大狼牙棒,也跟着大笑起来,笑声传得很远,惊起一片飞鸟。 “我通过一个小手段给郝经天传递了不会为敌甚至臣服于他的消息,去清风山的路上应不会发生什么事,即便有事,咱们杀过去就是了。亮哥德哥,咱们自己强才是真的强,现在咱们是起步阶段,有时候不得不搞点阴谋诡计才能发展壮大,但这不是大道,不能老用也不能做为依靠,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必须把内部手下兄弟整顿一下,形成合力。” 林建安把在葫芦关上的话给诸葛德又说了一遍,诸葛德本是大户世家弟子,又在外打拼经年,见识比一般人高得多,明白厉害,顿时非常赞同林建安的忧虑和想法:“建安哥,我以前就这样想过,只是没能明确下来,不过已经有意识这样做了,知道马上要建山字营,这次我带来的兄弟就是有选择的,就是马上行军法也没有太大问题。” “好,就是亮哥手下有些人问题比较多,不过没关系,咱们都在,都好办,谁也翻不了天。把话给大家说清楚,有什么好处,以后怎么搞,家里怎么安排,都说好。实在接受不了咱们的,想继续走以前老路的,那就不是自己人了,不是自己人就好处理了,也不用心慈手软了,以后咱们接手了清风山,也这样做。” 林宝说话声不大,语气也不激烈,但平淡话语中的血腥味却无法掩藏。 “亮哥德哥,我有种感觉,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这是天赐予咱们的。咱们必须要把握好现在的机会,在乱世中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不再卑躬屈膝,不再担心受怕,不再受制于人。” “建安哥,咱们跟着你就是了。对了,你和婵嫂子睡了没?什么时候睡的?” “是啊是啊,我也想知道!” “他娘的,老子说了这么多大事,你们关心这个?” 11 示威 郝经天坐在清风山议事大堂正中的头把交椅上,前后左右全是自己的心腹,他还没有正式接任大头领的位置,但已万事具备,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就等明天所有头目碰头,拿下该拿下的人,坐稳大位后,再慢慢对付那个节帅的侄子。 想到邓飞,郝经天有点不舒服,黄口小儿,竟敢用自己偷偷养在南郑的幼子拿捏本统领,不过是个外室的私生子,本统领有多少大事要做,岂会真太在乎一个私生子,不过是麻痹邓飞罢了。 邓飞也不是没有弱点,不贪财却好色,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岂能瞒过自己的眼睛,小玉与他已有了肢体接触,这就有办法了。只是新来的曹统领不太好说话,不过已探听到他喜欢收藏古玩,昨天送去一对汉朝时玉壁,也收下了,雍岭别的不多,古墓却多,盗墓本就是山匪一个大头收入,这玩意那是要多少有多少。想到这里,郝经天虽一向以谨慎著称,此时也不禁有些志得意满,感觉一切都在掌握。 此时山门有人来报,军师韩玉衡,跳荡林建安、高亮、诸葛德等人快到了,带了一大票人马,队伍整齐,骑马携弓,披甲持刀,声势很大。 郝经天不禁站了起来,却又缓缓坐下。郝经天很清楚,此一行人以林建安为主,实力雄厚,代表一大势力。本想前去迎接一下,又想到太给面子以后不好管束,加上与韩玉衡有龌蹉,有些拉不下脸面。 郝经天于是转头看向七当家柳白说道:“老七,你与老韩还算交好,代我前去迎一下”。柳白倒没推托,只是道:“林建安人强马壮,声势搞得挺大,颇有示威之意,三哥,你看是否…” “无事,我有数,让他们上山就是。”又对旁边心腹手下安排道:“将林建安等人安排在精舍,手下等人演武场东边安置。韩秀才不用管,本就有住处,记得安排人手恢复监视,说不定会闹点什么妖蛾子。” 柳白来到山门外,就见寨前来了一队人马,韩玉衡与林建安骑马走在最前面,高亮诸葛德等人紧随其后,后面则三人成行,因寨前的直路并不长,一眼看不到尾。平时土匪大队行军看得多了,若无危险,吊儿郎当嘻嘻哈哈是常态。但眼前的情形却是第一次见,虽然还达不到柳白已见过的汉府勇字营精锐部队的整齐划一,但严肃沉默,行进一致,衣甲刀枪齐备,柳白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和杀气。柳白也是多年刀口舔血的积年老匪,此时居然有点畏惧,不知道郝经天看到这个情形还会不会那么自信。 柳白平复了一下情绪,骑马迎了上去,老远就笑喊道:“咱们的韩军师终于舍得回来了,老子还以为你另攀高枝去了,晚上到我那喝一杯,再给你找个小娘”。“你的酒我可不敢喝,还想多活几年呢!” 林建安见柳白脸上有些尴尬,便上前抱拳行礼道:“见过柳叔,还要柳叔出寨相接,建安怎么敢当?”。“建安,你是咱清风山后起之秀,江湖上的名声比我大多了,迎一迎是应该的,对了,你和高亮诸葛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在精舍,众兄弟扎营在演武场东侧,帐篷吃饭的家伙都准备好了,离你们不远,放心。”,柳白言语中难得地带了一丝客气。 “多谢柳叔了” “客气了,都是兄弟。还有个事得说一下,明日议事只能各路头目进入大堂,下面的兄弟是不能全部进去的,毕竟人多嘴杂就不好说话了,每个人只能带2个人进去。” “明白,多谢柳叔提醒。” 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篝火灯火已开始升起,整个清风山山寨很大,却并不平静,各路人马各色人等汇聚,到处是马驴叫声、吵闹声甚至有兵器相交的声音,谈判、妥协、交易在各个角落发生。毫无疑问,改编在即,明日的推举大会结果将决定许多人的前途以及身家性命。林建安没关心这些,派朱见恒叫来高及诸葛二人,带着三人前往演武场,并边走边说道:“刚给兄弟们订了规矩,心里面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没有长期的训练和影响,即使现在不反抗,以后也不好说。我们现在就应开始重视关心他们的衣食住行,逐步改变习性,有句话说的好,推食食之,推衣衣之,打成一片,有利于增强威信。自己都做不到,还希望别人能做到?住好的吃好的却让下面的人受罪肯定不行,咱们得先从自己做起。” 一会儿就来到扎营地,林建安看见手下们没有像以往一样找其它寨和自己相熟的人勾肩搭背唠嗑,又或嬉笑打闹大声喧哗,只是沉默地按之前的交代搭蓬卸甲做食。看见林建安等人到来便起立行礼,也许是尊重,也许是畏惧,林建安等人很快就加入了进去,现下有改变就好,不管是否真心。 林建安回到精舍时已很晚,却看见韩先生坐在院里等他。见他回来便立即迎了上来,又左右看看之后,低声说到:“之前我能带着逸允张七张九他们能出来,四当家老吴帮了很大忙,他想见见你,你看…” 林建安疑惑地问:“在这?恐怕有些不妥吧!他想做什么?再说,现在才找我,是不是有点晚了。” “在我家里见面,我会安排。一会我也去请高亮诸葛等人喝酒,咱们一起回来的,大家知道又能说什么?老四老六还是讲忠义的人,又有交情,实在不好推脱。” 沉吟了一会儿,林建安才说:“那就见见看他说什么,希望他不要节外生枝弄巧成拙。” “那我回去安排了,一个时辰后你们过来。对了,刑堂副堂主李阳、北草队档头王立三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我已说好了,会听招呼的。” 刑堂,清风山内部执行家法,监视帮众,专门对付叛徒,权力很大,非首领心腹不能担任。 北,雍岭北面及关中。草,劫掠。北草队就是雍岭北部及关中地区专门从事劫掠的队伍,专职杀伐,与北部跳腾配合。而跳腾主要是刺探提供消息,转赃销赃,处理痕迹,杀人只是配合。 12 条件 林建安有些醉态地与韩玉衡走进书房,嘴里谈论着关中婆姨和中原小娘的区别。 韩玉衡的书房和郝经天的不同,那是真正的书房,毕竟韩秀才不是白叫的,四书五经基本是没有,都当山匪了也不用科考了,大多是杂书、话本、诗集等等,也有些字画,清风山历年抢的也好,买的也好,这类东西基本都在这。 书房里书很多,还有个很大的书架。 韩玉衡一进书房,就赶紧把门关上,关上之前还左右看看。 林建安见状心里不禁摇摇头,原本计划建立一个专门的斥候组织,刺探、收集、暗杀等等,取代目前所谓跳荡这类莫名其妙的东西,收回在外人员的部分权力,并准备交给韩先生负责。 现在看来韩先生没这方面的能力,只能继续做他的狗头军师,出谋划策,查漏补缺,兼教小弟读书。 林建安心里又有了一个新的人选,朱见恒。 朱见恒长期跟随自己锻炼,武艺还是很不错的,人也颇为机敏,上次自己愣是没发现他是怎么给段小玉传递消息的,只是性格飘忽不定,还谈不上背叛,需要下一记猛药再配几个得力人员,林建安已经有了决定。 韩玉衡走到书架面前,鼓捣了几下,书架从中分开,露出一个暗格,堆着一些金银纸张什么的,把金银扒拉开,又鼓捣了一会儿,就听见身后一个坐榻吱嘎分开,露出一个地道口,勉强可供人弯腰行走。 林建安有些惊讶,料到了书架后面有东西,倒没料到只是地道机关在那里,金银细软的掩饰也不错,比自己想的高明得多。 韩玉衡只是个书生,搞不出这种东西,应该是旁人帮他弄的。 不一会儿就有脚步声传来,果然就是清风山四当家吴精忠,四十来岁,渊渟岳峙,气息沉稳,是个高手,只是神情中颇有忧色。 林建安没有像往常那样先见礼问候,只是沉默地看着吴精忠。 安静了好一会,双方都不说话,似乎在进行一种无声的较量。 吴精忠不愧是豪雄人物,加上又有求于人,便先开口道:“郝经天狼子野心,竟然敢联合外人谋害大头领,给咱清风山上下蒙羞,还想谋夺大权,欲带领全山上下投降汉府,做人家的狗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林跳荡少年英雄,武艺高强,气势磅礴,一看就是个忠义之人。不知可愿助我荡平叛逆,恢复咱清风山的荣光!” 这是把自己当做不知事的热血少年郎呢! 吴精忠的大义凛然慷慨激昂自然让林建安无动于衷。 吴精忠双目一缩,又看了韩玉衡一眼,继续说道:“建安实力强大,战绩斐然,若愿助我,可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到时,建安可为山字营副统领,东边南边的事以后都由林跳荡作主。我与穆风是多年好兄弟,韩先生也可见证做保,我吴精忠绝不食言”。 这是在打感情牌谈条件了。 韩玉衡闻言颇为心动,有些殷切地看着林建安。 林建安笑了笑说道:“承蒙吴当家看得起我,只是郝经天当家的已经掌握了清风山一半以上的人马,又还有汉府邓飞的支持,在下有些疑惑,吴当家凭什么能翻盘?我林建安只是晚辈,年少德薄,不敢接受吴当家的好意,也无意知道吴当家的手段和底牌。不过我林建安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人,我年轻气盛,没有诸位叔伯的支持,也不会有今天。吴当家是英雄人物,我胆小,不敢助吴当家成就大业,但更不会跑到郝经天脚下助纣为虐!” 吴精忠有些惊讶也有些恼怒,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即便没有林跳荡相助,我也不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建安莫要后悔!” 林建安转向韩玉衡说到:“我自不会后悔。韩先生,你明天是跟吴当家进去呢还是和我一起进去?” 韩玉衡脸青一阵白一阵,有些歉意地看了吴精忠一眼:“我是跟着你回来的,自然跟着你进去。” 离开之前,林建安渭然叹了口气,有些诚恳地对吴精忠说到:“吴叔,我一向敬佩您的英雄气概,既然您说与穆伯相熟,那晚辈也有一句话赠送给吴叔,咱们是匪,即便以后可能不是匪,但今天明天后天依然是匪,匪,不是没有忠勇侠义之人,但是匪,更讲利益!” 吴精忠黑着脸,一言不发。 终于到了这一天,有许多人反而松了一口气,该做的,能做的,都做完了,是龙是蛇,只看演绎,只看胜负。 雪从昨晚上下到天明,积了厚厚一层,太阳他娘的也没出来以象征大人物的冉冉升起,寒风依然凛冽。 巳时,林建安携韩玉衡、高亮、诸葛德、大福、朱见恒等人一同进入大堂,张七张九也乔装护卫混入,林宝等人名气在那,就一两护卫看门的守卫也不敢怎么仔细检查,反正人人是全副武装,连韩先生都挂了把剑应景。再说也检查不出个什么,头目就那些人,就是控制人数。 林建安自从遇过胡骑后,就更换了正面对敌的兵器,现在是一把缤铁长枪,能拆卸,可长可短,既可下马短兵相接,也可骑马冲刺。已经苦练经年,遍访名师,但还比不上很有练武天赋的高亮。 一进入大堂,热气扑面而来,除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主角郝三吴四外,基本都到了,连瘫痪的段老二都被人抬着来了。 能进来有座位的人都是有身份的头目,当家的、六路跳荡、刑堂、四面草队、对应七大当家的七个护寨近卫队等,林林总总加起来得有四五十人。 座次排位也是有讲究的,地位越高就越在前面靠近主座。林建安座位比较靠后,还在高亮诸葛德后面,中下游位置,韩玉衡倒在前面,虽然他并不想坐过去。 和外面的喽啰不一样,大堂里人虽然多,却比较安静。 坐着的人个个武艺高强,脸色凝重,气氛压抑,不时望望摆在正中铺着白虎皮的龙头大椅。 龙头椅特意设置高了一个台阶,坐在上面可以俯视四周,很是威风,象征着权威。 大家都知道勇字营的人就散布在大堂外面四周控制,即便知道他们不会随便出手,但他娘的生死不在自己掌控之中,感觉特别憋屈和忐忑,除了高亮这个棒槌,还在那里到处和熟悉的人大声打招呼以及傻笑。 13 火并 郝经天等人终于来了,还是和吴精忠一起进来的,一路说说笑笑,居然显得兄友弟恭。 邓飞也跟着两个人一起进入,邓飞也就二十来岁,锦衣华服,面如冠玉,长发简单束起,显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大冷的天,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林建安却知道是精钢为骨,内藏暗器毒药,十分厉害毒辣。 邓飞走过林建安时还刻意向他笑了笑。 曹保金最后进来,全身披甲,连面部都遮住,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目不斜视,怀抱环首刀,步履沉重,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大家心头。曹保金进来后,大门就从身后缓缓关闭了,大堂内一时鸦雀无声。 郝经天自然不会直接坐到龙头椅上,只是走到段飞下首坐下。邓飞走到台阶下,侧头先笑着对韩玉衡说到:“韩先生是清风山的军师,就由你给大家说下规矩吧!”,然后就带着曹保金站在龙头椅旁,显得气定神闲。 韩玉衡倒不怯场,走到大堂中央朗声说道:“诸位清风山的兄弟,大头领不幸身故,清风山家大业大,上万手足,不能群龙无首。又正值与汉府合作建立功业之时,因此需于今日推举出新的大头领来,否则出不得大堂。” “规矩很简单,在座各级头目四十五人,超过三十名兄弟首肯,就是咱清风山的大头领,上万兄弟的龙头。在座兄弟都可自告奋勇,不过要有自知之明,不要闹笑话,我就是个书生,就毋须自不量力参与了”。 最后一句是韩玉衡自己加的,原本郝经天和邓飞授意他首先推举郝经天,结果话中却是让人人都来参上一脚,增加变数,可见土匪制度的粗糙。 郝经天目有怒意,邓飞则有些意外,韩秀才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就不怕秋后算账吗? 大堂内顿时传出了一阵嗡嗡声。 郝经天目视五当家王群。 王群会意,便首先站了出来,拍了拍手叫到:“诸位兄弟,三当家郝经天郝大哥武艺高强,忠勇睿智,威名远播,大头领在的时候就为清风山屡立功勋,深得大头领信赖,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郝大哥又急公好义,给大家都带来了不少好处,还能与汉府交好,反正我是服气的。我推举郝经天郝大哥为新的大头领,大家都不反对吧!” 王群的话顿时就引来了一片附和声叫好声,却也夹杂着几句反对声。形式不明,更多的是沉默。 “王群你个杂种,郝经天给了你什么好处这么帮着他说话?哦,对了,最近听说郝经天把他最喜欢的小娘送给了你,你们三个人还经常一起大被同眠,真不愧是好兄弟啊哈哈哈”,六当家钟飞虹站出来嘲讽道,话语还真是有些恶毒。 王群涨红着脸,一把拔出刀来,指着钟飞虹:“钟矮子,老子知道你一向不服老子,今天就在这与你见个高下,不死不休!” “你以为老子怕你?来,后退的都是孙子”。 两人各自的手下和相好的兄弟都纷纷执出武器对峙起来,眼见就要开始火并。 吴精忠缓缓站了起来,大堂中顿时安静不少,王、钟等人也缓了手脚,吴精忠还是很有威望的。虽然是四当家,威望却比郝经天都要高,毕竟郝经天以前喜欢拍大头领马屁是出了名的。 吴精忠向郝经天抱拳道:“三哥,咱们在一起打拼这么些年了,二哥也在这里,感情谁也不能说没有,你上位也好,我上去也罢都行,但是在此之前有件事必须解决,那就是大头领不明不白的死了,凶手必须揪出来给众兄弟一个交代。” “四弟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怀疑我杀了大哥?” “谁干的心知肚明,大家都不是傻子,大哥死了谁最得利?谁一天到晚和大头领形影不离?谁一天阿谀奉承最得信任还需要说吗?” “吴精忠,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不然我手里的大刀可不会顾多年的兄弟情谊。” “郝经天,需要证据是吧,王大力,你出来给大家说说是怎么回事。王大力大家都知道是你的人,他总不会说你的假话吧?” 王大力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腿有点颤抖。以前王大力是专门从属于大头领的护寨近卫队副队长,大头领死后郝经天提拔他成为了刑堂堂主。 吴精忠在大头领死时就知到必有大头领身边人参与,否则大头领英雄一世,谁敢明目张胆地谋害他?韩玉衡张七张九提供了一些信息,吴精忠也是查了很久才查到他。为了让王大力当众出来指认郝经天,就没有全力反对他继任刑堂堂主,同时抓了他老婆女儿为质。 “用毒杀害大头领的是吴精忠和护卫队长刘海,刘海还被吴精忠灭了口,幸好三当家保护了我,不然我也遭了他的毒手。” 堂上一片大哗,吴精忠怔怔地看着王大力。 “为什么?郝经天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说?你的良心忠义呢?” 王大力低声狞笑到:“良心?忠义?我马上就要是副统领了,女人算什么,以后要多少有多少,想生多少生多少。” 王大力是吴精忠叫出来的,现在是辩无可辩。 吴精忠望向林建安,林建安却面无表情,沉默无语,一动不动。 吴精忠抽出判官笔,就要杀王大力,却见王大力极速后退到郝经天身边,郝经天站了起来,抽出长刀笑着说:“四弟还要杀人灭口,我却不能答应了。” “郝经天,今天我即便是死,也要为大头领报仇!” 没能指认郝经天,不能获得其它兄弟支持,吴精忠知道正常渠道已无胜望,却还想仗着自己武艺精强少有敌手,手下众多,拼死一击,只要杀了郝经天,一切还有可能,真相都是胜利者说了算的,王大力也会再次翻盘。 两帮人就在大堂上动起手来,林建安却提着枪领着另一帮人退到墙角。 林建安不动手,高亮诸葛德等人自不会动,管谁去死。 见形式不对,韩玉衡老早就跑到林建安身边。 现在六路跳荡有四路在林建安身边,四面草队东、北两面听从林建安号令,刑堂大部分人在看到林建安动作后在李阳带领下四散退避,连原大头领的护寨卫队新队长都跟了过来,俨然已形成一股可左右局势的大势力。 邓飞曹保金站在上首也不出言阻止,身后已站了一大片精锐士兵,就看着堂下内讧厮杀,倒是多看了几眼站在边上的林建安。 14 势强 吴精忠一马当先,一对判官笔上下翻飞,接连挑翻几个,护寨卫队队长和钟飞虹就跟在身后保护,都是好手,一时有些所向披靡。 眼看就要接近郝经天短兵相接,吴精忠兴奋起来,只要杀了这个人,一切都好办了。 正欲对郝经天下狠手时,突然感到胸腹剧痛,一把刀尖从胸前冒了出来。 吴精忠不敢相信地慢慢转头看向跟随自己十余年的卫队队长,对方低着头说:“对不住了四当家,跟了你十几年,还是个队长,我也想当堂主,也想当副统领。” 吴精忠死前只想到林建安的一句话:“匪,更讲利益。” 突然惊变,双方都慢慢停止了厮杀,虽然此时敌对,但怎么说都是认识多年一个山寨的兄弟。 钟飞虹突然落单,虽武艺不错,但被数人围攻,不一会儿也重伤倒地。 吴精忠一方的人见势不对,只能不断后退,面带惊惶,六神无主,也无人发号司令,就留下钟飞虹躺在场中不知生死。郝经天一方虽不再进逼,却趾高气扬,顾目四盼。 郝经天纵声大笑,志得意满地对七当家柳白说到:“去年你好不容易抢了一对母女,还没享受,就被钟飞虹偷偷放了,还向大头领告状,现在你去把他杀了呗,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以后好好跟着我做事,有的是机会。” 柳白当即兴冲冲地提刀上前,就在这时,林建岳清朗的声音响起:“钟叔是个忠义之人,平肃最是敬佩大头领,大家都知道他绝不可能参与谋害大头领,还是我穆叔多年的把兄弟。张七张九,你们过去把他掺起来,好好上药”。 柳白一听到林建安这么说话,迟疑起来,也没继续上前砍杀钟飞虹。 郝经天眉头一皱,又听到张七张九的名字,心里一紧,就想招呼兄弟继续上前内讧,又想到林建安可不是易于之辈,手下能人众多,人都杀光了,以后也不好办事,正好与邓飞也有些关系,现在是他出力的时候了,于是目视邓飞。 邓飞也感到有些不对,搞不好会坏大事,便对林建安笑道:“林兄弟,你上次托我给阿婵带的东西,她收到了,很是高兴,听说你到了清风山,她也过来了,估计快到了,不如你现在就下山去接她,阿婵一定非常高兴” 又转头对曹保金说到:“曹叔,您说呢?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咱们办就行了,林兄弟这么金贵,伤着磕着也不好向阿婵交代嘛!” 曹保金纹丝不动,也看不见表情,只是淡淡地道:“来时节帅有交代,不参与清风山内部争斗,待他们达成一致后,就下山接受册封,不要节外生枝,也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 邓飞脸涨得通红,正想说什么,就又听到林建安说话。 “邓飞哥,忠辅兄,忠辅这个字是节帅给你起的吧,意思就是想你好好辅佐邓家成就大业。节帅又说我已经二十了还没有字不合适,就给我也取了一个,叫怀山。这个山可能是土山大山什么的,但也不是没可能是江山的山嘛!” 满堂静默,不知道听到这番话语大家心里是什么滋味。 郝经天心里有点发凉,知道自己忽视了什么,便沉着脸对林建安说:“林跳荡,你区区一个头目,这是要以下犯上,与我做对吗?” 林建安纵声大笑道:“还谈不上什么以下犯上,这也要看是什么上。郝经天,我闯荡江湖也有些年了,平生最讨厌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现下咱们还是土匪,说一千道一万,最终还是要手上见真章。别说就是你杀了大头领,大家心里都清楚。即便不是,我赢了,你他娘的也必须是。” 林建安刚说完,还没来得及动作,高亮就蹿了出去。把长矛往地上一插,深入数尺,砖石四飞,大声吼到:“有谁不服我建安哥,出来吃老子一矛!” 高亮环顾四周,端的是嚣张跋扈、霸气側漏。 王群大怒,就待出去厮杀,突然又想到可能不是高亮的对手。高亮虽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凶名却早已传遍整个清风山。想叫几个人出去围攻,众目睽睽之下似乎哪里不对,不过看高亮那跋扈的模样,估计他也不在乎。正待有所行动,就听到林建安又说到: “郝经天,在场的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为了你我这点争权夺利的破事流血,我敬你是条汉子,是多年成名的前辈。这样,你我在众兄弟见证下一对一一决胜负,输了也就是丢了性命,不祸及家人,赢了则什么都有,你不会不敢吧!” 在众人面前话挤兑到这里,郝经天的热血也涌上来了,并不多言,只执出长刀,跳入场中。林建安接上长枪,向高亮示意退下。高亮还有些不甘,不断用目光挑衅其它人,特别是王群。 所谓拳怕少壮,林建安才二十,虽还没步入巅峰,却也不是快五十的郝经天可以比的,输是不可能输的,只是看怎么赢。 刀来枪往,速度很快,郝经天每接一下都感到双臂发麻,气血翻涌。 郝经天此时只希望林建安年轻,经验不足露出破绽。 果然,不过十余招,似乎林建安急于进攻,后背露出了破绽。 郝经天拼尽全力,贴身攻到林宝后背,还没出招,就感觉喉咙一凉。 林建安直刀背刺练了六年,早已炉火纯青,他就是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将郝经天割喉,以震慑不服。 郝经天捂喉慢慢倒下,王群心神大乱,急忙抢身出来。高亮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顺势一矛闪电刺出,可怜王群多年成名,身为清风山的五当家,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穿心而亡。 全场一片寂静,却无人敢动弹。 柳白心下慌乱。 作为大家都知道的郝经天的铁杆,必须想法自救,否则走不出大堂。 柳白颇有急智,见这情形,心念一转,立马丢下手中兵器,振臂高呼到:“林跳荡英明神武,刚才又为大伙性命着想,大仁大义,当继任大头领位置,大家说是不是?” 林建安这边一大票人马自然欢呼起来。 另一边的人面面相觑,重压之下,群龙无首,又是柳白首倡的,不由自主也好,顺势而为也罢,都慢慢附和起来,不管是原来郝经天的人马还是吴精忠的人马,何况刚才林建安还救了钟飞虹。 也只有柳白来提议,才能有如此效果,换作林建安的人就要大打折扣。 柳白松了一口气,这下命暂时保住了,以后还得好好表现才行。 大局已定,林建安向众人挥挥手,让大家有序散去,又对柳白笑了笑,转身向邓飞和曹保金走去。 邓飞倒也反应很快,先抱拳笑道:“恭喜林兄弟成为清风山大头领,哦不,是林统领,忠辅深感佩服!”话语中已表明了态度。 “还得多谢邓飞哥的支持,以后咱们携手共进”解除战斗状态的林建安很好说话。 林建安又向曹保金抱拳行礼,很是恭敬。 此时曹保金也除下了面甲,四十余岁,浓眉大眼,面色沉毅,虽有风霜之色,豪雄之气尽显。 曹保金面带笑容看着林建安说道:“你很不错,比我想的还好的多,我白给你准备了。一会儿阿婵就到了,也只有你在,我才能享受到阿婵的厨艺,晚上我们好好喝一杯。” 这时高亮的大脑袋从旁边冒出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曹保金笑道:“这是你的好兄弟高亮吧,真是少年英雄,比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强多了,听说还有个诸葛,一起来吧,他们也该见见阿婵了。” 高亮摸着大脑袋嘿嘿傻笑。 15 志向 林建安离开议事大堂准备去接邓婵时,被大福叫住了,说二当家段飞想见见他。林建安想了想,就向还没离开的段飞走去。 段飞面色憔悴,已看不出年纪,说他六七十也没问题,但应该没那么大。 看见林建安走来,段飞勉强笑了笑,说道:“恭喜林统领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很佩服林统领的手段。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有些话不吐不快,还望林统领不要见怪。” “段叔但说不妨。” “我知道小玉传的关于你的信息后就知道里面问题很大,结果还是超出我的意料。以你的身份、本事和做的准备,似乎没必要把我的那些老兄弟都杀光吧,毕竟都是多年打天下在一起过来的,心里很是放不下。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就当是照顾一个将死之人的善心吧!” “我们就要由匪转官了,这是大势。现在的做事方式生活方式必须改变,而匪气要改是很难的,想必段叔也是清楚的。改变的前提是必须保证我的掌控力,那些人都在的话下面就有依靠念想,我的意志就贯彻下不去或者很难下去。权力的每一次更迭都是充满血腥的,我这么说段叔能理解吗?” 段飞目光暗淡下来,又说道:“看来林统领是有大志向的,只是现在清风山的中坚力量都是这么过来的,包括你。你是英雄可以改变,你的心腹手下可以改变,但其它人更多,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样想的,何况还有汉府在旁边盯着,不过也不关我的事了。” 段飞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想了想又说:“小玉也算帮了你的忙,虽然她没走对路,能不能放她一马?” “段小玉竟然敢诱骗我林建安的把兄弟,胆子不小。若不是她还有点作用,能活到现在?不过既然段叔这么说了,只要她以后不胡来,她就会活得好好的。” 林建安想着段飞的话,心里有点烦闷,直到看见一道火红秀美的身影骑马奔驰而来,林建安露出发至内心的愉快笑容,无关身份,无关权谋,无关利益。此时的林建安,和所有看见朝思幕想恋人的年轻人一样,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深夜,林建安在议事堂里面转了很久了,心里始终有些放不下,越来越烦躁。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跟寨里唯一的书生韩玉衡交流一下。 不一会儿,韩玉衡就来到大堂,看见林建安在龙头椅上扭来扭去的。 林建安一见韩玉衡就说道:“韩先生,我觉得这个龙头椅有问题,怎么说呢?许多人都觉得坐得比别人高,椅子比别人大比别人豪华,就能高人一等,我却不这么觉得。我坐在上面,想到兄弟们仰头望着自己,心里特别别扭,浑身难受。韩先生,你明天安排人把这个高一点的台阶给拆了,把这个龙头椅搬走,弄个和大家一样的椅子。” 韩玉衡笑道:“统领这是还没习惯成为上位者,慢慢习惯就好了。不过统领说的这个做法也对,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说是刚起步也是可以的,和大家一样有利于提高聚合力,等以后搞大了再讲礼也来得及。这么晚了统领叫我来是有事吧?” 林建安把段飞的那段话讲了讲,又说道:“我现在有些忧虑,有无所适从的感觉。没当上的时候就在想怎么当上,有紧迫感,思路倒很清晰。现在当上了,反而更担心了,也更糊涂了。” 韩玉衡想了想,又权衡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分析了一下,现下统领有两个问题。” “还有两个?是那两个问题?” “一个是统领太急,急于想把下面兄弟打造成心里想的模样,恕我直言,没有三、五年是不可能的,也急不得,否则反而会造成清风山分崩离析。当然,有些人肯定是要放弃的,这个统领要有准备。” “很有道理,确实是我有些急了。还有一个呢?” “统领志向很大,但是说不出来,不明确,而一旦明确了大志向,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 “这个倒是没想到,什么样的志向才是大志向?” “驱逐鞑虏!安民伐罪!一统天下!” “额……这个是不是太大了些?现在我都还没成亲呢!还蹲大山上呢!有没有小一点的?” “不然,世家大族豪门地主想的是什么?延续。他们的财力物力人力代代累积很可怕也藏的很好,不会轻易拿出来,只有天大的利益摆在可见将来,可保自己荣华富贵延续甚至进一步扩大,才会给你。别说现在,就是成了藩镇,也会瞧不起你。因此献投的目标必然选择最大、最强、最有野心的那部分人。我们不仅要这么想,合适的时候还得隐晦的表现出来让人知道。” “当然也不能随便乱说,比如现在就不能乱说,一旦让比你强的人知道,你无法控制,就会防范你、限制你甚至灭了你。统领,现在你有个机会,即将成为汉府的女婿。听说邓节帅的儿子死了,以邓节帅的年纪估摸也没法再生,就是能生也来不及长大也不会让他长大,如果有不为人知的私生子也要让他永远不能见光。统领,这不是狠毒,这是不断上位的必要手段,不仅咱们会这样想,就是那个邓飞估计也是这样想的。以后你的第一个嫡子建议改姓邓,这样就能获得节帅的最大支持,加上咱们也有自己的势力,全取汉府控制的地盘军队容易的多。” “这个……韩先生,光天化日之下讨论这个是不是不太好。自己强才是真的强。” “统领,现在是深夜,就咱俩人,还在屋里,不是光天化日,说的也不是阴谋而是方向。当然了,自己不断壮大,先能把控自身是根本,不过借助外力也是必不可少的。” 两人一阵沉默。过了一会,韩玉衡见林建安眼望穆寨方向,便又说道:“统领,离除夕还有段时间,不如派人把建岳和逸允都接过来过年,学业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不知道两人成什么样了,正好一并管管。”韩玉衡很聪明的没提穆风穆瑶瑶青青等人。 林建安高兴地说:“韩先生真是我的萧何子房,想的很周到,就按先生说的办,这些事就拜托先生安排了。” 韩玉衡:“…………” 16 安排 林建安看着曹保金带着邓飞邓婵渐渐远去,想着邓婵如花似玉的娇颜,柔软的身子,很有些不舍。 原本想叫邓婵年后和自己一起回南郑,但又想到即将过年,节帅刚没了儿子不久,如果年节女儿再不在身边,有些不妥,便没有将邓婵强行留下。 曹保金倒是把勇字营的一些低级军官留下了,是林建安要求的。一个是表明没有自立的心思,主动让汉府掺沙子,另外也需要他们传授成军经验和训练即将转化为山字营的手下部队。 林建安带着诸葛德和朱见恒站在高台上看高亮带着新成立的山字营在雪中训练。 天气寒冷,还下着小雪。 训练中的将士却赤着上身,一板一眼跟着高亮出拳挥拳,整齐划一,气势惊人。 这就是山字营强的地方,因为从上到下统领也好士卒也罢,大多是有武艺在身的,又是常年打斗,都是见过血的,一旦形成规模制度,能统一指挥,战斗力将十分强大,这也是周边势力忌惮的原因。 看了一会儿,林建安转头对诸葛德说道:“德哥,你曾是大户人家子弟,见识比我们强,又在游学时短暂参过军,更适合领军。之所以你没在山字营中任职,是因为你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清风山上下能战之人近万人,能进山字营的只有三四千人,其它人总不能全杀了,也不能杀,他们是我们实力底气所在,只能另行成军,明面上还得瞒着,其它人我信不过,只有你去。 你把有骑战能力的选出来单独成立斥候,其余由你统领。按原来山寨习惯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大队,钟飞虹柳白花林他们都去。对了,类似王大力这类有能力但肯定靠不住的头目,现在不能明杀,你知道有那些人,后面外出时慢慢清理一下。” 诸葛德点头道:“建安哥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你们不能像现在这样大规模统一训练,只能轮换着来。没训练时怎么办呢?出去办事!去中原、蜀中、风翔、陇右等地方有计划地劫掠大户,把势力慢慢隐蔽地延伸出去。我们加上各自眷属数目庞大,都是要吃饭的,我们以后军队的规模也会越来越大,需要的钱粮是非常多的。至于转赃销赃和交易的事,我准备让山字营行军司马韩玉衡韩先生统一负责。” 最近朱见恒有些郁闷,周围熟悉的兄弟都任职了,也不和他聊天喝酒打屁了,一天忙得脚不粘地,林建更忙,也不管他,就他屁事没有,无所事事,十分不得劲。 这日,突然张九来找他,说是统领找他有事。 朱见恒一下兴奋起来,立马就跟着张九兴冲冲地来见林建安。 走进林建安的住处,只见周围戒备森严,护卫披甲背弓持刀,沉默肃穆,紧紧盯着来往各类人员,似乎是个人就是叛徒奸细。 朱见恒有些紧张,不自觉就收起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 张九带他进去见林建安,朱见恒见林建安正在伏案写着什么,朱见恒也不敢像以往那样呼喊打扰,就静静站着等待林宝完事。 过了好大一会儿,林建安才抬起头来,看了朱见恒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朱见恒跟他去一个地方。 现在林建安出门已和以前不一样了,四五个彪形大汉全副武装跟随,远处还有更多人影若隐若现。 大约走了里多路,来到一处庭院之前,朱见恒也认识,是原七当家柳白的住处。 林建安一行人从后门进入,居然没人看守。 不大一会儿来到后院一处房中,林建安不说话,其它人也沉默,房中一时安静。 又过了一阵,旁边的房内传来声音,是柳白在说话,另外还有个女人,声音朱见恒特别熟悉,是段小玉。 “不要啦!这大白天的,被人看见可不好。” “小宝贝儿,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一会儿我还有点事,咱们速战速决。” 接着就传来衣服撕扯和肉体撞击的声音。 听着房内的喘息声及呻吟声不断传来,朱见恒脸上青一阵紫一阵,青筋直露。 过了好一阵终于停了下来,柳白有些疲惫地说道:“你和统领的把兄弟也有点什么吧,一定要把关系维持好,对咱们很有好处的。别看我现在是挺威风的,因为郝经天的关系,我是整日小心翼翼的,就怕一个不好,统领有什么不好的看法,那我还有什么地位?到时就帮不上你了。朱兄弟也可以帮我说说话嘛” “知道了。那个小朱就是个愣头青,很好糊弄的,就围在我身边团团转,还真以为我看上他了呢!如果他不是大统领的把兄弟,我都懒得看他一眼。还是你好,不过怎么今天好像不在状态啊” “也不能这么说,朱见恒还是很有本事的,只是好像大统领有点什么看法,没有机会表现。好了,一会儿韩先生还找我有事,得马上过去一趟,你自己先躺一会儿吧!” 柳白马上就穿衣出去了,屋里很快就没了动静。 林建安挥挥手,护卫径直撞开房门,一行人一涌而入。 “干什么!你们什么人?怎么敢……大…大统领!!” 段小玉手忙脚乱扯过被褥盖住身体,惊恐地看着林建安,目光中有哀求之意。 林建安也不看她,只是缓缓抽出朱见恒的直刀,递到朱见恒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阿恒,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怎样的人哥哥很清楚。你江湖经验还有欠缺,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多出去办事就好了。你给别人传递消息大哥不怪你,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什么想法我也知道,遇人不淑不都是你的错,也怪我,近一、两年太忙,对你关心不够。没关系,现在你过去,用刀斩断过往做个了结。段小玉不仅背叛你,现在她还跟邓飞搅在一起,向邓飞暴露我清风山的机密,罪大恶极,不懂恩情。我也不愿杀妇孺,但这个人必须死。阿恒,兄弟才是一辈子的,以后咱们兄弟齐心,一起开创大事业。” 朱见恒双手颤抖,双目赤红,林建安只是递刀不动,也不再说其它话语,只是真诚地看着他,目含期许。 朱见恒终于平静下来,眼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闭目长出了一口气,一把接过刀向段小玉走去。 “不要杀我,见恒,我错了,以后都听你的,帮我向大统领求求情,以后我只跟你一个人,求求你……啊……饶了我…大…” 段小玉声音低了下去,渐渐没了气息。一刀、两刀、三刀…朱见恒似乎要把愤怒、羞耻、懦弱、不安都用刀传递出去。终于结束了,朱见恒怔怔地站在哪里不动,仿佛一瞬间长大。 “阿恒,以后你就是山字营新成立的斥候都都指挥使,使命就是刺探、监视、暗杀等等,责任重大,先去见见兄弟们,都是选出来能骑战的好手,别给大哥丢脸。磨合些时日后就出山,具体任务韩先生韩司马会给你交代的。” 柳白事办的不错,没摆曾经七当家的架子,听招呼,受得委屈,可以重用一下。 17 暂别 穆寨,松林。 小建岳和小胖子张逸允正爬在一颗大松树旁的雪坑里一动不动,皮帽夹袄上早已积满了雪,二人却一点都不觉得冷,眼里充满兴奋,紧紧盯着前方不远。 一只松鼠即将进入两人努力了大半天的小陷阱里,已经失败三天了。眼见就要成功,突然从松树上掉下来一个人,松鼠受了惊吓,一滋溜就跑远了。 “干什么啊青青姐,你又吓不到咱们,每次都这样,松鼠反被吓跑了,你得赔一只……算了,赔的没意思,还是自己抓才好玩,你说是吧小胖,一会儿我们再多挖一个。” 只见雪坑旁站着一个小姑娘,明媚皓齿,小脸通红,头带一顶红色小皮帽,已有美人胚子的雏形。手拿一个看不出形状的东西,正在那里捧腹弯腰大笑。 “小胖子,你先回去,我有事给小弟说,晚上请你吃蹄膀。” 张逸允老实又听话,平时又有点怕穆青青,哦了一声不问缘由就走了。 穆青青摸着建岳头上的皮帽,又把他搂在怀里,神色已不见平时的刁蛮任性,十分温柔。 “我跟你说小弟,你不准丢下我和姐姐去别的地方,好不好?如果你走了,我就抢不了东西了,我会很伤心的,姐姐也会伤心的,你不想见我哭对吧!” “我当然不会去其它地方了……也不是,如果我哥来接我就去,你放心,我到那都带着瑶瑶姐和你,还有小胖,嗯还有穆伯伯,对了还有大福叔。” “为什么姐姐总是在我前面?算了,只要你听话,我就少抢你东西。你看,这是我给你做的新褡裢,我看姐姐给你做的这个很旧了,也装不了多少东西,我给你做了个大的,我对你好吧!” 林建岳吃惊看着穆青青手里巨丑的一堆布,带子倒能看出来。 “这个是褡裢?!好吧,是褡裢,我这个还能用,等用坏了再用你的。” 穆青青大怒:“你是不是傻啊,新的大的不用,偏要用又破又小的,不行,必须用我的。”说着就要抢二宝的旧褡裢。 小建岳急忙捂住,嘴里叫着:“别扯别扯,用,都用……完了,都撕破了,带子也断了” 林建岳哭丧着脸。穆青青一愣,接着把新褡裢挂林建岳脖子上,洋洋得意。 穆风与大福相对默坐。 大福受清风山山字营行军司马韩玉衡派遣回穆寨接人,由于要求的时间紧迫,大福冒风雪紧赶慢赶,才在今天赶到,第一时间来见穆风汇报情况。 穆风也是积年的老匪,心腹兄弟也是不少,早在前天就基本知道清风山发生的情况,但还是想听大福亲自说说,因为确实有点难以置信。 “这么说,除了见机快的老七,受我拜托重伤未死的老钟,其它当家的都死了?” “当时段飞二当家没事,不过她女儿通敌被斥候都指挥朱见恒杀了后,第二天就病死了。” “我这是培养了个什么样的大才啊,大福,不知怎的我心里有点不稳当,总觉得还要出事,我居然有点后悔让林建安上山了。” “我跟了统领这么久,觉得统领还是很讲情谊的,这次我回来接小弟和张逸允,不是统领吩咐的,是韩先生安排的,统领应该会很快来接您和瑶瑶青青小姐。” 穆风苦笑着摇摇头,大福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天真。 “大福,你现在是建安的近卫都指挥吧,我拜托你一件事,小弟和他大哥不一样,他太善良了,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教的不对,年纪大了,心也软了,不想像教建安那样教他。我很担心他,怕他被欺负,又没法看着他。建安自然对他极好,但是他是干大事的人,没太多时间带孩子。你陪他长到十六岁……不,十八岁吧,然后就回穆寨来陪我,行吗?” 大福自然答应,他自己并没有孩子,连老婆都没有,建岳被他从小抱到大,早就当做亲生的儿子。 “寨主,回去我就跟统领说,让他年后就来接你们,您亲自陪着不是更好?” “大福,听我的,千万不要提,那样反而对我们不好,倒不是林建安本人,而是他身边的人,靠着他的利益集团,甚至他的夫人等等,嗨我给你说这个干嘛,你知道就行了。” 穆瑶瑶已经发呆了好几次,针也戳破了手指好几次。 自从知道小弟即将离开穆寨,她心里就说不出难受,比知道林建安即将娶别的女人时更难受。 从呀呀学语到半大小子,都是在她一针一线一手一脚下带大的,林建安不爱自己没关系,慢慢的也快习惯了,却还要把她唯一的寄托抢走,穆瑶瑶不由有些愤怒、沮丧和无奈。 她也知道,小弟是不可能总是在她膝下的,他需要继续读书、练武,他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哥,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林建岳风一般地冲进房里扑到穆瑶瑶怀中,已经很高了,都快抱不住了。 看着他挂在脖子上丑陋的布条,听着喋喋不休的倾述,穆瑶瑶只觉得很温馨,只是温柔地抚着小弟的头发说:“没事,我再给你缝一个,大的。你的头发乱了,我给你梳理一下。” “我就喜欢你原来给我的那个,瑶瑶姐给我缝一下就好了,做个新的你要做好久的,我刚才看见你的手指都流血了。”说着就把穆瑶瑶的手指含在嘴里吸允。 穆瑶瑶偏过头,眼泪流了下来。 穆寨山门外。 送别总是伤感的,穆青青却在怒骂:“混球,我再也不理你了,昨天答应的好好的,今天就变卦了,亏我还给你做新褡裢!” 穆瑶瑶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弟。 建岳摇着大福的手说:“大福叔,带瑶瑶姐青青姐和穆伯伯一起走好不好?” 大福不说话,林建岳发怒道:“我也不走了,我等哥哥来了再走!” 大福手足无措。 穆瑶瑶走过来,蹲下轻柔地理着小弟的围脖,又亲了一下他额头。 “小弟乖,你先去,穆寨好多人还要我们照顾呢!你穆伯伯的老寒腿又发作了,走不了路,年后我们就来看你,好不好?” “瑶瑶姐,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穆伯伯,等夏天了,我就还给你抓螃蟹下酒,刘郎中说那个能治您的老寒腿。” “青青姐,我会想你的,我会准备好多东西让你抢。” 大福将林建岳放在脖子上骑着,再牵着小胖子,带着护卫渐行渐远,连穆青青的眼里都充满泪水。 命运的牵扯总是如此的神奇,离别也许只是暂别。 18 南郑 南郑郊外的雪原上,一行骑士鲜衣怒马疾驰如风,为首之人正是林建安,小弟在他怀中。 林建安看见邓婵迎面而来,不自觉给小弟整了整衣衫,抱着小弟跳下马,迎了上去。此次来兴元府,除了成亲外,还要让邓家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谁。 “这就是小弟吧,老听你说起他怎么好,果然乖巧可爱,来,这是姐姐给你的小礼物,可不要嫌弃哦!” 邓婵乃大宁朝太尉、汉府节度安抚使、镇武军都统制邓昌勋之女,出手岂会寒碜?递过来的是一块玉佩,晶莹剔透,价值千金。 小建岳却不接,眼望大哥。邓婵长得十分美丽,神情态度也很温和,但不知怎的,或许是第一次接触大户人家女子不习惯,又或许是莫名天生有敌意,邓婵气势很强,林建岳并不喜欢她。 林建安笑着摸了摸小弟的头:“小弟,这是邓婵,你可以叫婵姐姐。我跟你说,你婵姐姐可是哥的救命恩人,不久以后还会是你的嫂子。她人很好的,会比你想的更好。” 听了林建安的话,小建岳直接大方接过玉佩,眼望邓婵说道:“姐姐好!你是哥哥的媳妇儿,你会对我哥好吗?比瑶瑶姐对我还好吗?” 邓婵不知道瑶瑶是谁,但不妨碍回答:“当然了,我也会对你很好的。”林建岳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面前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城池,林建安停住了脚步,默默观察着这座城。 雪已经停了,阳光照在高大的城墙上,反射着有些刺眼的光芒,仿佛是一条龙卧于陆地上,身上似乎还有隐隐的伤痕,却又显得如此强大,如此坚不可摧。这就是兴元府府治南郑,汉府集团的政治、经济、军事核心。 林建安走南闯北,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大城,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不同的地位、不同的心思,看城的模样是不一样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城,林建安觉得这应该就是他的城。 邓婵挽着林建安的手臂,依偎着他,凝视着即将成为自己夫婿的英俊侧脸,很是愉悦。 突然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发现林建岳明亮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和林建安,邓婵感觉有些不自在,便对林建安笑着说: “建安哥,我就不陪你们一起进城了,成亲前我们是不能在众人面前在一起的,你们尽快进城歇息,父亲赐给了你一座宅院,你知道在哪里的,仆人侍女都安排好了,晚上我再来看你,我先回去了。” 林建安拍了拍邓婵的手,笑着点点头。 看着邓婵骑马绝尘而去,林建安却不动身,向身后随行而来的李阳招招手,要他上前说话。 李阳长得很普通,穿着更普通,丢人群里都不容易发现他,不像有些人天生鹤立鸡群引人注目,但人却绝不普通。 林建安刚出道不久就与李阳交好,这个情况韩玉衡不知道,现在名义上李阳的上司斥候都指挥使朱见恒也不知道,做大事的人总是有许多的秘密和手段。 林建安上位前李阳能当上刑堂副堂主就与林建安有很大关系,靠拢韩玉衡也是林建安排的。 李阳的父亲和穆风是生死兄弟,甚至可以说是为穆风而死,穆风在李阳不大时就很照顾他,如果不是李阳在清风山还有爷爷和老娘,早就将李阳接到穆寨,估计都没林建安什么事了。 “刚云兄,在南郑的人手太少了,没有体系和规模,你加强下这方面,钱粮兵器都不是问题。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不再是独立在外的山匪了,要保证安全,要扩大势力,就要寻找机会。我需要及时知道南郑的各种情况,也不仅是南郑,其它地方也要逐步安排人手。朱见恒不擅长这个,他的目标在汉府和雍岭之外,对清风山内部,对汉府,都由你掌控,直接对我负责,明白吗?”,刚云是李阳的字,韩玉衡给他取的。 “明白,统领,我知道怎么做。” “汉府十三个字头营的主官都在南郑有宅邸,除了节度使府外,都要重点关注,安排人手潜伏。我也不例外,现下府里的人都是节度使府安排的,也可能有其他人,你派人摸下底,也不要惊动,好心里有数。” “是,统领您看是否再安排些人进府,也好保证安全。” “现下不用,以示信任,也待不了多少时日,不是什么人都能杀我的,小心点就是了。对了,专门安排几个得力的人保护小弟。” 林建安一行人步行进入城中,只有小建岳骑着马,由林宝牵着缓缓而行,城门守卫明显知道这些人是谁,并不盘查,反而显得很恭敬。 林建安走的是正北的主城门,进入城中,迎面而来的是一条繁闹的大街,阳光普照,遍眼都是绿瓦红墙,高高飘扬的商铺旗子,粼粼往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人群。街道两旁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客栈、肉店布店等齐全。 这就是林建安想象中的城市模样,但是林建安也知道,这只是南郑最繁华的地段,是南北交易的中心,更多的地方是杂乱、贫穷。 年关刚过,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就是南郑,每天冻死饿死的人都不少。南郑不是前线,但也是抗胡前沿,民众的负担很重。 节度使府书房,林建安正与邓昌勋说话。 邓昌勋形象儒雅,身材很高,单看外貌,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者,而不是威震一方的节帅,但目光很有侵略性,似乎能看到人心里面。 “怀山,清风山的事我知道了,你办的很不错,我很满意,就是不知现下掌控如何。既然将你们列为有字头的主营,那就是要大用的,你要有准备。” “我找人看过了,正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宜嫁娶,你和阿婵就在那日成亲。我知道你从小就没了双亲,这样,就让老曹代表男方长辈,成亲前的那些繁文缛节大都已经办好了,剩下的也让他们去弄,你就别管了” 军人就是如此直接,也没有问林建安的意见。 “是,父帅,一切听从您的安排。”林建安并未称呼邓昌勋为岳父、泰山大人、丈人什么的,直接称呼父帅,以示亲近。 “你也是一营统领了,不要没事总在山上,城里也有了住处,成亲后多下山来,早日传宗接代,也方便多与其它将领接触,才有长进。” “好的父帅,说到孩子,我倒有个想法,与婵妹也商量过了,我的爹娘已不在了,前年志勇大哥又遭不幸,我想将和婵妹生的的第一个儿子改姓邓,也好有个念想,您看呢?” 邓昌勋的气势突然变得威严凌厉,有若实质,睁大眼睛盯着林宝,有审视之意。 林建安坦然对视,目光诚恳,并无躲闪回避。 邓昌勋神情渐渐缓和下来,在书房里走了几圈后才说道:“这个事由你自行决定就是了。怀山,虽然你的山字营才刚成立不久,但我知道,你们长期在大山中活动,山地行军及战斗经验丰富,部众最多,在雍岭大山区域实力是最强的。我意给你加封有字号的鹰扬将军,高于大多数有字头的主营将官,移驻遮阳关。遮阳关是前往京兆府主通道之一子午谷道上最要紧的关隘,是汉府的东北大门,你要小心从事。” 19 成亲 林建岳坐在节度使府的主会客厅里,会客厅很大,布置金碧辉煌,设施奢靡,很有大户人家的气势。 邓节帅的夫人吕氏、邓婵等人温和地在和林建岳说话,询问读书练武的情形,打听亲近交好的人。 还有无数漂亮可人的侍女丫鬟殷勤地伺候,递水、擦脸、送小吃等等。 可是林建岳人虽小,感情却十分细腻,还是觉得距离邓婵等人很远,对他再客气再好,依然无法亲近。 大哥也不在身边,林建岳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不禁愈发想念穆瑶瑶的温柔和穆青青的刁蛮胡闹。 这几天林建安很忙。 人到了一定高度的环境,到了一定高度的地位,就非常的讲规矩和礼仪,节度使府就很讲就。 林建安只是一个乡下地主家出身的孩子,自然是不可能学到什么礼仪的,后来又一直为匪,就更不理会那些破规矩了,只讲兄弟义气。 邓昌勋早已发现了这个问题,堂堂朝廷的二品大员,一方诸侯,可能以后不止是诸侯,家里招女婿,怎么能不讲礼仪呢?所以安排吕氏找到了个以前逃难过来的宫廷嬷嬷专门来教林建安,顺便一并把邓婵一起教了,有备无患。 建岳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大哥了,大哥总是回来很晚,第二天一早就出去了。 可他并不知道,就这,吕氏都还不满意,认为进展太慢。也并不知道每晚林建安虽精疲力尽却仍偷偷来看他,小孩子总是贪睡的。 终于来到了成亲这一天。 林建岳紧紧缠了大哥一整天,即便晚上睡着了也拉着大哥的衣服。 林建安有些心疼,以前小弟从不这样的,总是那样听话。 终于要结束了,林建安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南郑张灯结彩,全城放粥三天,取消宵禁,大街上各类达官贵人络绎不绝,整个汉府有地位的人都到了,汉府王要结亲,谁又敢不来呢? 喜宴并不在林建安的府邸而是在节度使府举行。 经过了一系列冗长的礼仪,终于到了宴请开始的时候。 小孩子本不能上桌,但因林建岳特殊的身份,吕氏安排人带着他和一群家眷贵妇人一起在偏厅,小孩子也不少。 一大群女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会说,谁又会注意一个沉默的小孩子呢?还以为是那家亲戚家的孩子呢。 “听说了吗?新姑爷是个土匪!杀人如麻,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你那是老黄历了,我们当家的说已经招安了,现在是一营统领,还是个什么将军呢!地位很高,比我家的那个还高!也不知道大帅是怎么想的。” “咱们汉府青年才俊这么多,我儿子就不错,咋找个土匪呢,真是的。不知到是怎么巴结大帅上位的,打仗的本事不知道咋样,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 “这算什么,听说还有个拖油瓶呢!说是新姑爷的弟弟,年纪很小,我跟你们说,还有人说不是亲的呢,天天带在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儿子呢!这个别到处说哈,被新姑爷知道可不得了!” 小建岳惊呆了也愤怒了,想要反驳怒骂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能浑浑噩噩走了出去,只想找到大哥,离开这个让他憎恶的地方。也无人注意,要吗在听八卦,要吗在听马屁或者拍马屁,包括带他来照看她的侍女。 节度使府很大,大的普通人无法想象,林建岳以前每次来这里要么有哥哥带着要么有专门的侍女领着,不会迷路,这时却是没有的,大家都在忙。 人很多,小建岳却一个都不认识,一个个都急冲冲的。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东张西望十二三岁身着锦衣的少年,建岳急忙上前扯着他的衣袖说道:“小哥哥,你看见我大哥在那吗?我想找他带我回家。” 那少年一回头看见只是个不认识的小孩,一巴掌就煽在小建岳脸上,喝骂道:“谁他娘的认识你哥?滚一边去,没看老子正烦着吗?” 林建岳一个踉跄坐倒在地,捂着脸,脸很疼心里很委屈,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没流下来。 慢慢爬起来,只能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林建岳人虽小但很聪明,知道哥哥一定在人最多的地方。 终于看见了哥哥,就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大厅中间,距离他还很远。 周围有许多人,大家都在开怀大笑,杯来盏往。 哥哥的衣服是最好看的,显得那么的意气风发,那么的兴高采烈。是啊,家里的侍女就说过,今天是哥哥最重要的日子,是每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我不能打扰他,不能让他生气烦闷。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小建岳慢慢转过身,向府邸的大门口走去,他只想回家。 大门口的守卫是认识林建岳的,却不敢强行拦他,只能叫人去寻喝酒的护卫。 蹒跚着向家的方向走去。天色已经很晚了,但还没有完全黑,家离节度使府并不远,林建岳来过几次倒也认识路。 天很冷,还下着小雪。心里也很冷,脸上的疼痛已经不在乎了,只能不停想着和大哥在一起欢乐的日子,不停想着穆瑶瑶温柔的笑脸和凝注他的目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坚持下去。 可是人倒霉的时候什么事都不顺,林建安府邸的人都到节度使府去了,小建岳连大门都进不去,只能蜷缩着身体蹲在门口的石狮子下。 林建岳很高兴,也认识了许多汉府的达官贵人,喝了不少酒,头晕呼呼的,马上快结束了,就要入洞房了。 就在这时,林建岳总觉得还有什么事,心里感觉有些不舒服,左右望望,是了,没看见小弟,不知道在那里,吃饱了没有?正想着的时候突然远远看见李阳站在大厅门口,神色有些惊惶。 林建安心里一紧,勉强笑着向左右告了个罪,急忙向李阳走去。 “统领,都是我们疏忽,以为在节度使府没有什么事。小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回家去了,家里没人又进不了门,在门口冻住了。统领放心,已找郎中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风寒,现在有人专门在照看他,已经吃了药睡下了……只是……脸上有印记,像是被人打的,小弟还求我不要告诉您,可我不敢不给您说……” “你说什么?!”林建岳声音有些高,周围的人不由侧目。林建岳酒醒了一大半,又想到了什么,低声对李阳说道:“你先回去守着小弟,一步不准离开,我……我很快回去。” “可是……” “还不快去!”林建岳低声怒吼道,神情狰狞。 20 憎恶 洞房花烛夜都是有一定规矩的,坐帐、撒帐、合卺、结发等一套动作完成后,林建安与邓婵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林建安展颜笑道:“婵妹,你我相识相知这么些年,你是知道我的,今日你也成为我的家人了,我不会负我的家人,余生定不负你。” “建安哥,不说这些,我都知道,以后我不仅是你的夫人,也会是你贤内助的,安歇吧!” “婵妹,是这样的…小弟他也是我的家人,今日他出了点事,他还小,我现在必须回去看看,你不会怪我吧!我会尽快回来的。” 邓婵怔住了,眼里有疑惑、茫然、失措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笑道:“你已是我相公,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你没瞒着我,我很高兴,你去吧,从后门走,别被人看见,不好。” 林建安点点头,又对邓婵笑了笑,转身轻轻离开了新房。邓婵紧紧抓着被褥,坐着一动不动。 林府。 林建看着小弟那苍白的小脸、眼角泪水痕迹和脸上已变淡的掌印,想像着小弟一个人缩在门口瑟瑟发抖的可怜身影,心中如刀割一般,怒火却似要烧上九重天。林宝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这么愤怒是什么时候,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已迁怒了很多人。 已经是深夜了,林建安默默坐了两个多时辰后,突然小弟动了动,急忙上前握着小弟的手。 睁开眼睛,看见大哥后,建岳神情惊慌起来,双手使劲拉着大哥的手急急问道:“哥,是你吗?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和新娘子一起吗?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我求了阳哥不说的,他答应了我的。” 林建安鼻子一酸:“小弟怎么会做错事?是哥不好,没照顾好你!小弟,你不用求任何人,哥不会让你求任何人的。” “不是的,哥,不是的,好多人骂你,说你坏话,我只是不想听她们说你坏话,我不愿意她们说你坏话,我没有发脾气,真的,只是不想待在哪里,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哥,你不要赶我走,我听话的,吕婆婆婵姐姐给了我很多新衣服,穿着是那么的不舒服,我都没有说,是不是吕婆婆婵姐姐因为我怪你了,我可以给她们磕头的,很恭敬地磕头,只要她们不怪你。我只想和哥在一起,只要和哥在一起,我就很快活。哥,你不能不要我的。” 林建安曾经以为自己早已心硬如铁,此时却觉得他是如此的软弱。如果连从小相依为命的家人都照顾不好,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林建安眼睛酸涩,只是紧紧搂着林建岳,哽咽说道:“小弟,我的小弟,你这么乖,我怎么会不要你?我怎么敢不要你!谁敢让你给他磕头?不,以后我要让所有人给你磕头。小弟,哥知道你受委屈了,别怕,有哥在,哥保证没人再敢欺负你,那个打你的人我会找出来,打你的那只手我会砍下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睡吧,我以后都会陪着你。” 小孩子生了病,又心情大起大落,十分疲惫,抓着林建安很快就睡着了。林建安怕他一起身,小弟就会惊醒,一直搂着他到天亮。 邓婵坐了一整晚,丈夫都没有回来。曾是江湖儿女的他们,毫无疑问是不拘小节的,洞房应该做的事,早已做了很多遍,但是不管什么时代,人都是要讲就仪式感的,都是要在乎吉利吉祥的。邓婵的洞房之夜什么也没做,就生了一肚子闷气。邓婵很了解林建安,从平时的言谈也知道他很在乎自己的小弟,因此并没有生他的气,就是第一次觉得一个乖巧可爱孩子的面目居然也如此可憎。 或许是心事放下了,到第二天林建岳的病就没什么事了,林建安像往常在清风山和穆寨一样,一大早带着小弟呼吸吐纳、练刀、练箭。出了一身汗,精神反而更见好,小孩子也总是健忘的,知道大哥总是很忙,又兴致勃勃地带着护卫逛街看杂耍去了。 林建安在回节度使府履行回门的那一套礼仪前,先找到李阳安排事情。 看着李阳通红的双眼,知道他也一夜没睡,在屋外站了一宿,林宝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刚云兄,辛苦你了,小弟这事不怪你,但也说明在我们不能控制的地方安排可靠人手的重要,这关系到咱们山字营的未来,我们要尽快进行。对了,想办法知道小弟所在那个偏厅所有人说的每一个字,我知道有点难办,我知道你的能力,也不要求时限,但最终必须要知道。那个打小弟的人是重点,手段不限,和安插人手的事同步进行。我会安排韩先生专门筹措一笔钱粮来办这事,人手由你想办法,只要你需要,清风山所有人都可调遣过来,包括我在内,也可以配合。” “是,统领,我已安排人在查昨天的事。” 回到节度使府,林建安见到邓婵时,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异常,邓婵还帮他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很高兴的挽着他的手。 林建安微微放了些心,便与邓婵一起去见岳父岳母,请安叩拜。 倒是吕氏说了句话:“昨天突然听说不见了建岳,倒把我吓了一跳,后来知道他自己回家了才放心,现在的孩子真是顽皮,也不怕人贩子,咱们南郑也不是没有专门贩卖孩子的人,建安,你得说说你弟弟,可别到处乱跑,出了事可不得了。阿婵,你过来,我给你说,你现在为人妇了,有些事得注意……” 邓昌勋不耐烦了,招呼林建安到书房说话。 “怀山,下午你得去拜见曹保金一下,老曹从我掌兵时就跟着我,现在也算是儿女亲家了,关系更进了一步。我也跟你说实话,十三个字头营统领,昨日你也都见到了,我也不是都能完全掌控的,有两三个还是朝廷派来的,居然还以为我不知道,真是荒谬,以后我会跟你详细说的。老曹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他是方面统军大将,你名义上是归他管的。” “父帅放心,且不说曹叔已是我家里真正的长辈了,就是在清风山上,没有曹叔,我都没有把握能上位,我知道曹叔的为人,是绝对可以放心把后背给予的人。” “呵呵,你倒是和我想一块了。你的遮阳关以后可能会直面胡人大军,是最前线,必须要有足够可信任的支撑,所以我把他兼掌的勇字营放在你身后的石泉县,粮草兵力都可随时支援。” “多谢父帅,我不会辜负父帅所托!为咱汉府守住东北的门户。” 邓昌勋沉吟了一下,有些突然地说道:“我拟让忠辅也掌控一个字头营,你的看法呢?” 林建安知道,这是邓昌勋对他的一个考验和试探,但他并不准备迎合他的意思说话:“父帅安排军政大事,小婿不了解情况是不能乱给父帅出主意的。但既然父帅问到邓飞哥,我正好也知道点事,就胡乱说说。邓飞哥是您的亲侄子,能力也强,按理说让他掌军对咱邓家更有利,不过,从清风山上邓飞哥办事的心思来看,恐怕有些不稳当,不过可以先筹备计划。我听婵妹说过在建宁志勇大哥的事,主要是我怀疑建宁的事……” 邓昌勋摆摆手,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叹了口气道:“我派人多方从上到下打探情况,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怀山,你山字营绿林江湖经验多,人也多,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希望不是我怀疑的那个结果。” 21 子午 遮阳关又称午关或午口,关城高三丈有余,两侧均为悬崖峭壁,无法通行。关上可屯兵千人,易守难攻。 此时林建安带着韩玉衡、高亮、诸葛德、朱见恒等人正在关城上向北眺望。 子午谷道弯曲狭窄,一路向北数百里出子关可直达京兆府,向东则可到林建安曾经的家园。 子午谷内四处可见烽烟的痕迹,特别是遮阳关前的石地,黝黑阴暗,仿佛是血液渗透进了石头里。已是春天,两侧山岭开满各色花朵,阳光普照,可依然不能给众人带来多少温暖。 半响后,林建安望着众人踌躇满志地说道:“我等兄弟既已下山,当是咱们山字营大事业的起点。节帅令我控制遮阳关,自是信任的。虽是抗胡最前线,身后还有勇字营兜底,安全无虑,不过我等不能就此止步不前,今后诸事需得提前安排。” 众人俯身称是。 “亮哥,山字营诸部需每半年轮换一次,到此演练攻关守关,现在关上守城器械齐全,若有损坏,汉府自会补充,韩先生则需与石泉做好联络。” “韩先生,年初我去南郑成亲时,与节帅谈论过,汉府还是很有实力的,我认为只是一昧等待胡人来攻,困守一隅,战略上实在太被动了,但节帅并不同意。你认为呢?” 韩玉衡想了想反对说:“统领,目前确实不具备向北进攻的实力。汉府现在其实处于半独立状态,必不能得到建宁朝廷和蜀中的支援,仅凭汉府不到十万的人马,百万人口,如何能成事?”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这一二年颇为平静,下面的将士我不知道,这次我去南郑,见过各营统领和上层文官,感觉他们大多骄奢淫逸,不思进取,如此下去,汉府又能守多少年?” “统领说的是。”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已控制着北上通道,关中民生也在逐渐复苏,来不及逃跑投降胡人以保富贵的豪门地主大户必多,条件已具备。朱见恒可领斥候都北上关中,潜伏渐进,金银开路,广布眼线,拉拢大族,未雨绸缪。另外,我们刚加入汉府不久寸功未立,要想扩展势力,没有军功如何提高威望?旁人也不服。军功从哪里来?雍岭现在又无匪可剿,只能是与胡人的战争。若我们在关中长期有眼线,大军行动瞒不了人,则可提前得到消息,才能有针对地制订计划。” 说到这里,林建安又转头对诸葛德说道:“我们刚到遮阳关,对子午谷道地形并不熟悉。德哥,你的北遣队人数不少,在配合朱见恒的斥候队有选择劫掠京兆大户的同时,还需摸清子午谷,特别是南北出口附近区域,何处有上山小路?何处可藏兵马粮草?何处有利设伏?这是我们现下最重要的事。这次在南郑,在节帅耳提面命下,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胡人什么时候来我不知道,但战争绝非儿戏,交战之前准备得越多、越细,才能更有把握取得胜利,以后大家都要这样做。” 因关上都是自家可信任的兄弟,下面的士卒离得很远,林建安接下来说的话就显得十分大胆了:“现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就在汉府东北部区域和雍岭,其它地方暂时咱们管不了,但必须保证已有地盘的绝对控制。后面的石泉也必须要拿下,神武将军兼勇字营统领曹保金与我关系非同寻常,大家也都认识,这个事由我和韩先生去办。德哥,你手下北遣队已有任务就不说了,东遣队尽快东进中原,找寻可劫掠的目标和能接触的大户,南遣队要确保去蜀中的通道,只有西遣队,我的意思是你统一安排下山,想办法参军进入各大字头营,人选要可靠,这个事李阳可配合你,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林建安最后说道:“清风山现在甚至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将作为我们的腹心,是不能放弃的,无论形势如何变化,都是我们最后的依凭。当然,如果以后我们能全据汉府甚至关中,那又另说。山字营伍长以上眷属都在清风山安家,以保万全。” 林建安安排完诸事后就急急忙忙带着高亮、韩玉衡回清风山了,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邓婵怀孕了。这对林建安来说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对有大志向的清风山上下更是一件大事,对执行汉府计划也至关重要。南郑已来信,要接邓婵回去养胎,林建安就是赶回清风山见上一面。 邓婵安静地坐在窗边,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窗外。 窗外不远处院坝里,大福正带着林建岳和张逸允练大斧。 虽然手里的斧头只是大福用木头做的,但耍得依然兴高采烈,仿佛自己已是个武林高手,是个耀武扬威的大将军。 邓婵面上笑吟吟的,周围是有伺候的人的,邓婵得保持大家风范。 但看着林建岳那快活的模样,心里却是一阵阵烦恶,虽没到恨不得他马上去死的程度,也是那么的不舒服,很多人都是见不得别人分享自己特别喜爱的人或者东西的。 而且邓婵很奇怪,林建岳长的并不是那么的粉妆玉琢、清新俊逸,但又似乎天生带有一种亲和力,让所有人发自内心喜爱他。清风山的人很尊敬她,只是因为她是林建安的夫人,而不是因为她本人,和林建岳是没法比的。 林建安和他的小弟已经不像一般的兄弟了,从某种程度上说更像父子。 怀孕不久,还没显怀,邓婵仍不禁摸了摸肚子,祈祷能生个儿子。有了儿子,建安哥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去关注小弟了,只会更加关心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不过仍不保险,还是得准备一下其它方面。 邓婵出身在邓家这样的高官家庭,从小耳熏目染,已见过听过多少大家族里勾心斗角的事,并不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也经历过江湖上的尔虞我诈,更不缺乏这方面的手段,再加上统领夫人的身份,邓婵咬咬牙做了决定。 22 首战 大宁229年,北方蒙胡朝廷大汗暴卒,新上位的大汗名叫阿古拉思勤,年仅28岁。 阿古拉思勤学识渊博,雄才大略,自小就显得不同寻常,因而深得统一草原的祖父首任大汗乌日更达赖的喜爱,早早就定下了储位。阿古拉思勤的父亲也就是上任大汗死后,没有经过太多杀戮就登上了汗位。 阿古拉思勤从小就仰慕汉族文化,请的老师也多是投降有学识的汉人,还给自己取了个汉名李重山,以表敬仰唐朝的天可汗李世民。数年前蒙胡朝廷休身养息的政策就多出自李重山的授意。 经过几年的休身养息,蒙胡对占领的汉人区域控制力大为改善,国力有所壮大。 大宁232年,蒙胡朝廷发出诏令,出兵6路从中原和关中两个方向同时进攻大宁朝,意欲一统天下。 6月,天上骄阳似火。 遮阳关,关城上林建安带着韩玉衡、高亮、诸葛德及山字营各都指挥使等人来回巡梭,焦急等待北方传来的最新消息。 天气十分炎闷,众人大汗淋漓,可是统领就在关城上不动,也不敢提出回营休息,正在快受不了之际,终于接到远处急速赶回的斥候来报:“胡人猛将万夫长希日巴日,于七日前领军5000余人为偏师,均为精锐,已出京兆向子午道而来,仆从汉军3000余人为后,押送辎重”。 得到消息后,林建安当即与众人回到营中商议。 “我已得到节帅传信,此次关中蒙胡兵分三路进攻汉府,总兵力约有12万余人,关中都元帅苏合岱领主力,将兵8万进攻斜谷道,副都元帅阿日查领军3万佯攻陈仓道。子午道只是偏师,军力少,进攻子午道意在牵制汉府主力。子午道沿路关隘重重,自古大军就很难通行,但若派军来攻,却又不得不应,一旦出了我等把守的遮阳关,既可威胁汉府腹心重地,也可配合主力进攻斜谷主道。” 林建安说完拍了拍朱见恒肩膀:“这次朱指挥立了一功,通过内应已成功向胡人斥候传递了一个消息,就是把守子午道的只是一只刚由土匪改编而成的部队。希日巴日虽猛,但必轻视我等,又急于立功,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此战是我山字营的首战,必须打赢,不仅要赢,还要打出名气。我想了多日,不能被动等在遮阳关等敌人来攻。虽然以逸待劳有优势,但也发挥不出我山字营的优势,那与其它营又有什么不同?” “这几年我们早已摸清子午道的地形,我们的优势是什么?擅长山地峡谷作战,在子午道行军效率远远高于其它字头营,更高于胡人军队。我们山字营都是多年厮杀过来的,经过这些年的整训,纪律严明,令行禁止,人人弓弩娴熟,说句不自谦的话,咱们山字营在山地作战,一个可以打3个,当然开阔地带骑阵对决又另说。” “目前,子午谷中的五郎关还在胡人手里,守军只有几十人,能以烽火传信,咱们伪装的走私商队与他们早已熟悉。五郎关距离我们约300余里,我意明日和高亮副统领率山字营全营5000余人不带粮草辎重,沿途提前皆已备齐,马步协同轻装五日急行军至五郎关南,披甲取箭弃马,补充干粮。不打五郎关暂时留给胡人以放松警惕,大军从两侧小路秘密翻越关口至五郎关以北十余里的峡谷地段,在左右茂密山林中设伏,根据咱们的行军速度计算时日,到达伏击地点时希日巴日主力应还在子午关或在子午关以南数十里,到设伏地点还有一日路程,我们正可准备器械,休息补充,以逸待劳,此战大致就如此安排。诸位,此战力求一战歼灭敌主力,扬我山字营威名,望大家协同努力。诸葛统领、朱指挥听令!” “属下在!” “北遣队和斥候都合并,诸葛德统一指挥,今日即先出发扫清道路,遇敌斥候杀无赦;监视五郎关守军,避免发生意外;斥候要前出到子午关,随时通报敌军位置;沿途存放的器械粮草要留人看守;安排熟悉道路的向导留在中军候用。都记下了吗?” “属下明白!” “高副统领立即开始整军准备,明日巳时准时出发。” “遵令!” 林建安很不习惯以职务和名字称呼昔日的兄弟,却又知道自己必须如此做。 看着昔日的兄弟今日的下属满脸兴奋领命而出,林建安坐在营中却只感到一阵疲惫。 作为属下只需听命行事奋勇杀敌就行了,而自己作为一军主将却不行,得考虑方方面面的问题,得承受各种各样的压力。 林建安知道,虽然自己面上镇定平静,其实心中忐忑不安,这是自己第一次领军作战,到底行不行只有天知道,过程中会出那些问题也只有天知道! 邓昌勋和曹保金都给他交代就在遮阳关待敌,要确保遮阳关的安全,又留了一千勇字营精锐协助守关,如果不是大军全面压境,子午谷又非主路,如果不是清风山林建安夺权的上佳表现,搞不好因林建安是第一次领军,都不会让他做主将。 林建安的打法本就违背了汉府的意思,如果失败,后果难以预料。 但林建安又实在不愿意那么做,战机就在眼前,按步就班何时能出人头地?要实现规划就必须这么做。 韩玉衡本想反对,但他也是第一次行军打仗,听了林建安的理由也就说不出个什么。 另外林建安也想过,如果真失败了,以山字营在雍岭山区的个人能力,许多人逃生还是没有问题的,又有韩玉衡和勇字营接防遮阳关,以关城的险峻,守住也问题不大,这也是林建安敢于冒险的原因之一。山匪出身总是很有冒险精神的。 一条黑龙涌出遮阳关向北蔓延,气势惊人,正是首次出征的山字营。 山字营和汉府其它营的服装有些不同,汉府衣甲主要以红色为主,和大宁朝廷的主流相近。而山字营以前为匪时搞到的衣甲最后全弄成了黑色,因为都觉得黑色的气势最高最狠,改编为山字营后嫌麻烦也不习惯就懒得改了,节度使府也没有强行要求。 正因如此,子午道一战过后,山字营就将成为关中闻之色变的黑甲军。 23 士气 诸葛德和朱见恒长年在不同敌境活动,与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经验丰富,前导诸事并未出任何纰漏。 真正出问题的反而是林建安带领的主力军队。 急行军第三日,山字营已行至腰岭关附近。 腰岭关地势最为险峻,乱石遍布,杂草丛生,道路早已不见,还需翻越山岭。马是不能骑了,林建安让所有人脱下盔甲,与武器弓弩一起均放置马上,牵马上山步行。 又行了半日,天色已晚,此时别说普通士卒,就是林建安自己感觉也有些受不了。 脚上已走出血泡颇为疼痛不说,主要是天气炎热,身上的瘙痒难忍,像是无数蚂蚁在身上爬动,也没法洗漱,能保证喝水已经很不容易了。 林建安当即下令停下休息,然后带着高亮悄悄下去查看士卒的状况。 和朝廷的军队不同,林建安身为主将,并未讲究什么特殊,衣甲服饰与普通士卒并无不同,倒也不虞被人发现。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以前多快活啊,现在受这活罪。” “一天天的净走路了,毛都没见一根,到底为啥?” “管球他的,反正我是不想动弹了,爱咋咋地。要不给伍长说说,不行回去得了?” 林建安心里有些发凉,終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以逸待劳。 以前训练时注重军阵,注重整齐划一,注重令行禁止,却从未搞过长距离负重行军,看来以后得注重这方面,要学的还很多啊。 关键是现在怎么办? 以现在的士气,面对5000余胡人精锐,还有3000汉军作为后路,即便偷袭,无疑也是胜不了的,更不要说全歼对手了。 林建安没有继续走下去,带着高亮回到自己马旁,想了想,取下盔甲穿戴整齐,又用不多的水擦了擦脸,恢复了几分精神。 高亮和护卫见状,便也一起做了。 林建安吩咐高亮,叫他安排各都各火各伍把人集中起来,他要给大家说几句话。 林建安已经想过了,现在给大家说什么民族大义、救民于水火、以后会怎么怎么好,都是瞎几把扯淡,完全没什么卵用,只能根据山字营特点,想点歪招。 多年的训练作用是明显的,人很快集中起来,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都在看着自己,林建安定了定神,振奋精神跳到一块大石头上,纵声说道: “兄弟们,现在是歇息时间,我给大伙说个趣事,前年我带着高副统领和疾字营张统领风字营李统领等人一起喝酒,这疾字营和风字营私下有点龌蹉,一直不对路,当时喝的有点多,这张统领就取笑李统领,说你老李喝酒不行,打仗更不行,当年你老李带2000多人护送军粮,遇到不到1000胡骑劫粮,粮没护住不说,就回来8个人,鞋子不见了不说,裤子也没了,一问,吓尿裤子了,不好意思穿回来。” 下面众人哄堂大笑。 林建安接着又说:“本来他们说他们的,也不关我的事,怪就怪当时咱们刚改编不久,别人看不起咱们,那老李见我也在笑,就他娘的讥讽我,说若不是我是节帅的女婿,我都没资格和他们一起喝酒,就咱们山字营的软脚虾,他风字营再差,也能打的我们山字营屁滚尿流!” 下面顿时鼓噪起来,群情激愤。 林建安目视高亮。 高亮敢对天发誓,绝对没发生过林建安说的事,见林建安示意他,立即会意,也跳上大石上怒道: “老子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杀过多少人,什么好汉都得在老子胯下求饶,什么时候受过这等鸟气?当时若不是统领拉着我,老子非当场把这瘪三的屎给打出来。” 这套山寨语气大家很久没听到过了,高亮长期带他们一起训练,自身武艺高强战绩辉煌,是很有威信的,这番话立即引起共鸣,士气大涨。 林建安接着又说道:“还有不到2日路程,就到我们伏击地点,军粮和水都准备好了的,兄弟们再坚持辛苦下,大风大浪咱们都闯过来了,还怕这个?前面就是把李统领吓尿裤子的胡军精锐,咱们就让李统领瞧瞧,让关中胡人瞧瞧,让汉府百万军民瞧瞧,让清风山的父老爷们也瞧瞧,咱们山字营是怎样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看着下面斗志昂扬的部下,林建安吁了一口气,他娘的,兜兜转转,还得靠原来山匪的那一套。 在五郎关南十余里,全军放弃了马,派诸葛德的人带回了自己控制的腰岭关,披甲背弓翻越山岭,后面倒没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于第五日上午抵达了伏击地点,根据朱见恒手下精锐斥候不间断报告,此时希日巴日的主力还在六十里以外,仆从军更远,刚出姜子关不久。 趁着修整歇息的当口,林建安把高亮及各都指挥找来,诸葛德朱见恒也都已回来汇合。 即将大战,林建安进行了最后一次部署安排:“根据胡军行程,应是要在五郎关歇息,到咱们这正是傍晚。真是上天眷顾咱们,山字营和其它朝廷军队不同,他们夜晚行军作战极易哗变溃散,战斗力十成中剩下不到三成,胡军也好不了多少。但咱们是什么人,以前夜黑风高,杀人抢劫家常便饭,夜间训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也不要掉以轻心,现在还有点时间,各都安排好手下上山捕鸟,也不要杀,待敌军前导斥候射箭试探,射到那里,那里就放出迷惑敌人。” “各部攻击前必须保持绝对静默,东西也不能吃,待胡军大队进入伏击地点才能发起攻击,以中军响箭为准,各部必须交代下去,严禁喧哗严禁擅自发起攻击,否则军法从事。” 林建安又对朱见恒说道:“现在开始,斥候都每个时辰都要报告敌军位置,以便全军准备,小心为上,注意隐蔽,避免被胡军斥候发现,也不要擅杀斥候。” “三轮弓箭攻击后,全军即下山突击,一旦击破中军,我带领亲卫都及第一、五都向子午关方向追击前进。高副统领带剩余部队向后追击,歼灭敌人后与我汇合。注意,各部不得擅杀战马,各都派人收拢一处,战后我有大用。” 最后对诸葛德说道:“你带北遣队前往胡军和仆从军结合部,待我这里响箭一起,立即出击,不求歼灭,只是截断不让汇合,我等击败胡军主力后,会立即上来配合,尾随仆从军溃军一路向北夺关。” 所有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也不用再多做什么了,一切今晚见分晓。 林建安透过密林,望着高远绽蓝的天空,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做着战斗前的最后准备。胡人杀了他的亲生父亲,今天也算是一种报仇方式吧! 24 破敌 郝天峰紧紧跟随在希日巴日身边,准备再次劝说他暂不前行,应先派一个千人队前往探路做前导,拉开行军距离避免不测,这是在子午道中常规的行军方式。 但他的建议遭希日巴日拒绝,还嘲笑他胆小。 郝天峰曾是原大宁秦凤路游击将军,自小熟读兵书,知道在子午谷道被偷袭的所有战例。穿越雍岭作战,是需要熟悉地形的汉人的,都元帅苏合岱很看重他,任命他为副将,配合希日巴日作战。 是啊,前方的五郎关还在手里,一个时辰前还通过消息,听闻守子午道的只是一只刚改编的土匪部队,怎么也不可能行军数百里来偷袭。 希日巴日转战万里,作战勇猛,经验丰富,战功赫赫,怎会把一向瞧不起的汉人军队放在眼里,何况还是土匪改编的,又在自己地盘上,只想快速一路推进到遮阳关,率先攻入汉府,立下不世战功,又怎肯停下来,现在则想快速赶到五郎关歇息。 郝天峰交接完粮草,就又跑到希日巴日马前,劝谏道:“万夫长,前方数十里的峡谷山高林密,极易被埋伏偷袭,当年……” 希日巴日终于恼怒起来,一马鞭抽到郝天峰脸上,喝骂道:“你如果害怕,就滚回子午关,待我攻下遮阳关,再报元帅治你的罪!”郝天峰怒极,却也不敢发作,只得悻悻退了回去。 太阳渐渐落入山后,天色已暗了下来,峡谷的风吹得两侧山林哗哗作响,希日巴日突然想起郝天峰的话,不由也有些紧张,但现在距离五郎关只有十几里路了,也来不及派人上山了,于是大声吆喝部队快速前进。 刚又走了几里,就听得头上数道响箭飞起,还没反应过来,当头箭雨就落了下来,希日巴日反应很快,举起盾牌格挡。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此,长达数里的长蛇阵连续响起惨呼声马叫声,阵形大乱。 希日巴日待要收拢部队,发起反击,却又那里来的及?估计他的喊声都没人能听到。 林建安也不再胡思乱想了,三轮箭雨一过,就执起长枪,向山下一挥,当先率亲卫冲下山去,目标直指骑最大白马的那个将领。 箭雨一停,希日巴日就看见山林两侧黑色浪潮一涌而出,十人为一组,持盾执刀行动一致,前赴后进,井然有序,源源不绝,犹如波涛一般。 希日巴日心下发凉,这那里是土匪?这是最精锐的部队,不由心下大为后悔,却也来不及了,只能寄望天黑,对方不能夜战,能尽量多带人突围出去。 正在收拢人手时,就看见一个高壮汉子持矛步行向他急冲过来,有亲卫上去阻挡,却被他一矛一个拍飞。 希日巴日大怒,战阵之上他怕过谁?当即催马上前,举起骨朵向那大汉击去,大汉持矛一格,骨朵居然倒飞回来,差点把希日巴日拉下马。 希日巴日大惊,正待抽出弯刀继续劈砍,突然背心一凉,一根枪尖从胸前冒出。 “建安哥,你咋又抢我人头?”人群中一阵大笑声传来。 不到一个时辰,天色刚黑,5000余胡骑就被屠戳大半,战局已定。 林建安在向子武关方向攻击前,令亲卫分别向各都传令,所有胡骑不留活口,全部砍下头颅带走,暂不打扫战场。 火把组成的长龙一刻不停向峡谷两端蔓延,砍杀声也从未停歇。 郝天峰刚回到后队安排完诸多事宜,还没行进多久,就听见远处的响箭声。 郝天峰大惊,这是汉府军队的传讯方式,知道前方大队已遭伏击。 郝天峰反应也快,急忙命令部队丢下辎重,整队急进想去接应希日巴日,还没走几里,就见山上冲下五六百黑衣黑甲的军士,速度极快,比见过的汉府精锐部队还要迅速,关键队形还不乱。自己还没冲到面前,对方已列阵以对。 郝天峰有些绝望,这已不是一般的部队了,这是精锐中的精锐。 郝天峰还是有些不甘心,想仗着人多打一打,便令亲卫在前,组队突击。 刚一接触,却见对方举盾、持枪刺击、执刀防护分工明确,进退有序,对方没伤几人,自己先已倒下一大片。 郝天峰手下真正的精锐不多,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也就一、两百人,刚才第一次攻击就死了好几十。其它人许多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好多甚至刚放下锄头,见这情况,那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声呐喊,许多人已向后溃散逃命。 郝天峰知道自己不能逃,否则全部都得死在回去的路上。 郝天峰立即收拢心腹亲卫,就在大路上组成圆阵以阻挡追兵,和对方一样,刀盾在外,长枪在内。 诸葛德当然不肯示弱,当即率军上前团团围住,却未动手。 刚才在山上,诸葛德看见了郝天峰所有动作,下山后对方行事也很有章法,是个人才。又都是汉人,建安哥也没要求不惜代价杀光所有人,所以只是围住等待建安哥率大部前来。 没过多久,黑压压的大队就在林建安带领下涌了上来,人人腰间都挂着一到二个人头,杀气弥漫。 听完诸葛德说的情况,林建安也没犹豫,当即带亲卫都直直来到郝天峰军阵前,大喊道:“主将可敢出来一见,我乃汉府山字营统领林建安。” 不大一会儿,军阵就分开一道口子,郝天峰走了出来,只见对方主将是个年轻人,身材较为高大,目光甚为凌厉,浓眉大眼、面目刚毅,英气逼人,让人颇有好感。手提一把镔铁长枪,腰间挂着一个人头,郝天峰熟悉,正是主将希日巴日。 郝天峰微微弓身抱拳道:“在下郝天峰,是此行副将。林将军神武,敢率军离开险关前出数百里伏击,十分佩服。但若希日巴日能听我言,将军必不能胜得如此容易。今日既敗,我无话可说,只望将军不要胡乱屠戳汉人士卒”。郝天峰虽表现不卑不亢,话里还是有想法的。 林建安微微笑了笑说道:“看得出来郝将军是个有本事的人,更能亲自断后以保全士卒,是个英雄,我自不能矫情。” 林建安招来朱见恒对郝天峰说道:“希日巴日既死,郝将军即便回去也不会见好,今日我也不说什么民族大义,汉胡之分,更不想问你为何投降胡人帮胡人做事。这是我山字营斥候都指挥使朱见恒,郝将军可派亲信带朱指挥秘密回家接来家眷回清风山安顿,郝将军可继续统带你原来的兵马,收拢溃兵,随我一路攻破子午关,郝将军可敢吗?” 25 再击 有了郝天峰的配合,后续的姜子关及子午关自然不用费什么力气,关上大都是汉人部队,即便有胡人百户监看,有内应配合也不是难事。 出了子武关,翻过子午裕,就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向北一百余里即为京兆府,骑马也就一日路程。 林建安停留在子午关已有三日未动,虽有京兆府来往信使,有郝天峰应付暂时无事,未动的原因只有一个,等待朱见恒接郝天峰家眷到达。 这几日林建安与郝天峰已经十分熟悉,还交流了不少行军用兵经验,林建安感觉收获很大,也知道了这次五郎伏击战能取得完胜颇为侥幸。 下一步山字营如何动作林建安已考虑了很久,认为至少要达到两个目标。一是有效威慑关中,使其以后不敢轻易进攻子午道;二是配合汉府主力击敗或击退苏合岱胡部主力。但怎么做心里没底,还需与郝天峰商议。 “山字营加上北遣队及斥候都总数不到6000人,而我们要助斜谷主力的办法最好是想法劫苏合岱粮道。据我所知,苏合岱看护粮道的至少有8000骑兵精锐,不下20000汉人仆从军,也有骑军。关中平原上肯定是不行的,骑兵来去如风,又不好隐藏设伏。其次是褒斜道,现在苏合岱都元帅应在江口与武驿关的汉府大军对峙,褒斜道上必是防御重点,道口五丈原等地布有重兵,我等若要前去偷袭,大军长途奔袭也隐瞒不了,我估计都进不了斜道。” 林建安觉得郝天峰说的很有道理,毕竟他更熟悉关中。林建安不由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粮现在看来肯定是劫不了的,毕竟兵力太少,距离太远,又不擅骑战。 “郝将军,出子午关往京兆方向60余里即为扈县,你家就在扈县,不知扈县防御怎么样?胡人兵力几何?” 郝天峰知道林建安又有了新的想法,有些犹豫,但还是立即说道:“扈县城墙不高,守城器械不多,因距离京兆太近,驻兵也不多,目前以汉人士兵为主,更多的是作为屏障和警戒。原有两个千户2000多人,大战开始后,被抽走大部,现下仅有100多骑,其余都为汉兵。汉兵约2000人,汉兵大多为城中大户杨、刘、王家子弟或佃户……也包括我郝家。” 林建安兴奋地握拳拍了一下,笑着对郝天峰说道:“如此就有把握了,不知郝将军与各家关系咋样?这个十分重要。” “这个……在胡人进关中前,我们就与杨、刘两家是世交,王家有人在京兆当大官,向来看不起另外三家,平时有些龌蹉,对我们打压也不少。统领,我觉得……” 林建安没有让郝天峰继续说下去,只是道:“我明白郝将军的担心,不瞒你说,我既出子午道,就必须有所作为,方能在汉府内部树立威信。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攻破扈县,筑京观以震动关中是风险最小的方式,一击中的即遁退千里,胡骑虽然利害,在子午道中也奈何不了我。” “筑……京观?!” “郝将军且放下心,不然我从五郎关带这么多胡人头颅回来做什么?” 郝天峰沉默无以言对。 林建安又考虑了很长时间后才说道:“可以提前说明白,进扈县后杀戮和劫掠是免不了的,但不是乱搞,就以王家和胡官府邸为主要目标,但其余几家也不能完全不波及,否则以后对你们不利。你派亲信的人立即回扈县,联络杨、刘两家协助山字营突袭。郝将军,我可以信任你吗?” “事已至此,请统领放心,我也没有别的选择。我郝天峰也不是没有民族大义的苟且之人,我郝家愿随统领驱逐鞑虏,开创功业。” 林建安豪放大笑,紧紧握住郝天峰的手说道:“你我以后即为兄弟,以后你就知道我林建安是如何待自己兄弟的。天峰兄,进城后,你与杨、刘两家商量好,由你统一安排。那些必须保存,那些可以放弃,你们能在胡人进来后还能活的好好的,能力必然不弱,应该知道怎么做。劫掠的东西我们不会都带走,战马、盔甲和兵器会带走一些,其他的都留给你们。” 大宁232年,六月二十三,汉府山字营在五郎关伏击希日巴日偏师,全灭希日巴日全军上下7000余人,缴获战马3000余匹,兵器盔甲辎重无数,自主将希日巴日、副将郝天峰以下有名号的将领无一人逃脱。六月二十九,攻占子午关。七月初六,山字营出子午关突袭京兆府南郊扈县,半日即下,大掠全城,死伤无数,并于北城门外筑数千京观。 消息传出,关中震怖,各地收缩防御,日夜警戒。 京兆府留守兵力不强,防守有余进攻不足,不敢轻易出京兆剿灭敌军,不知汉府兵力到底多少,只知来犯主力全军身着黑衣黑甲,俱为精锐。 京兆留守早已发出求援书信,要求南攻主力派军回京兆汇同剿敌,以保后方安稳及粮道。 邓昌勋坐在武驿关中军大帐中,看着面前的两封山字营战报,又喜又怒。 喜的是遮阳关无虞,汉府腹心不受威胁,山字营威震关中,打出了汉府的威风。 怒的是林建安桀骜不驯,居然敢不听安排,自行改变战略,还不提前通报,如此下去,将来又会做什么事? 战报里虽然有解释告罪,但邓昌勋仍怒气难消,也有些犹豫。 他也没想到,粮草辎重军饷供应虽有侧重,与其它营差别也不大,不过几年,山字营的实力居然到如此地步,可独立对付近万胡军精锐,已不能轻易拿捏了。 想到这里,邓昌勋叹了口气,可惜志勇…阿婵也不争气,生了个女儿,怎么能生女儿呢?看来回去要叫夫人再催催,好几年没动静了。 这时,关外的喊杀声又响起来,最近几日胡军攻势不同寻常的猛。邓昌勋微微笑了起来,怒气已消,邓昌勋知道,离他回南郑的时日已经不远了。 苏合岱看着手下正奋力攻关,还没上到城头,就已死伤无数,苏合岱摇摇头。 雍岭各路进攻汉府的通道,一路关隘重重,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辎重线极长。 苏合岱自小就跟随乌日更达赖南征北战,打下数万里疆域,经验丰富。 苏合岱早知道,仅凭关中十数万人马,是不可能攻下汉府的,除非有三十万大军,汉府内部再出现变故才能成功,只是不能违背新大汗的诏令。 现在好了,有了希日巴日这个莽夫当替罪羊,终于可以撤军了。 26 唐州 清风山后山山顶有一块平地,群山壮丽,白云环绕,风景宜人,十分清净,这是平时林建安带小弟经常练功的地方。 此时正有一个4、5岁的小女孩坐在一个少年头上哇哇大叫。小女孩长的明眸皓齿,乖巧可爱。正是林建安唯一的女儿林芷静和林建岳。 “小叔,我怕,快放我下来!” “这有什么可怕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这样坐在大哥就是你爹的肩膀上,都不抱头的,手里还拿着木刀木剑挥舞,就像个大将军!” “我不要做大将军,我娘说我要做淑女!” “淑女有什么好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死了,就像我瑶瑶姐一样,不是给我做针线活就是发呆……说起来好久没见瑶瑶姐和青青姐了,一年都见不到几次,你爹都不让我随便回穆寨,说是有什么危险,穆寨有什么危险?改天我带你去见她们,她们可好了,你会喜欢她们的。” “小叔,你有姐姐,我咋没有?我也要。” 正说着话,忽然旁边传来怒叱声:“林建岳,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又在欺负芷静?你看她吓的,脸都白了,还不快放下来?” 林建岳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清风山除了邓婵也没别的人这么和他说话。转头急忙道:“婵姐,我没有,我只是带芷静玩,没……” 话没说完,邓婵一把抢过,也不再理林建岳,转头就走了。反而林芷静挣扎起来:“我还要和小叔玩…” “闭嘴,你是女孩,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一起玩的。” 林建岳怔怔站在哪里,却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在人前婵姐对他温柔和善,人后却这么冷漠?是我那里做差了吗? 正疑惑着,突然大福提斧走了出来,摸了摸林建岳的头说:“小弟,别放心上,没什么的,对了,韩先生回来了,叫你去见他,说是给你带了人回来”。 大宁233年八月,距山字营击败希日巴日进入关中已经一年多过去了。 大宁,京西南路,唐州。 唐州以北200余里,有个方城县,方城县有山有湖,环境优美,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方城县靠近南阳府方向十余里的地方有个庄园叫绿水庄,是大宁巨绅豪门世家李家的私人庄园,庄园很大,占地几十亩。庄内有假山、园林、湖泊、奇石。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美不胜收。 此时李家的嫡女李芸曦正在绿水庄避暑游玩。 李芸曦年约十一二岁,上身穿粉红紧身袍服,下罩淡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蝴蝶结,皮肤洁白,嘴唇不点而赤,黑色长发披于肩上,笑起来脸上还有酒窝,大眼睛似乎会说话,真是既显富贵又清新脱俗,十足小美人胚子。旁有一差不多相同年龄的小侍女一边说笑着一边在帮着推秋千,穿的亦是富贵华丽,只是灵活转动的眼眸显得慧黠,有几分淘气调皮。 不远处有个凉亭,一个中年书生正在抚琴品茗。周围更远处还有更多的侍卫使女,或坐或站,都在面带笑容看着荡秋千的位置,似在等着一声令下即投奔过去听命。 庄园内一切都显得如此祥和平静,却不知庄园外面早已被数百黑衣蒙面全副武装的匪徒团团围住,却未动手,只是沉默等待。 不一会儿,一位骑士和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骑士举手挥了一下,黑色人流迅疾破门一涌而入。庄内顿时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庄园内侍卫大声喝骂声,女人的惊叫声,只是没有匪徒的声音,仿佛都是哑巴。 一注香的时间过去了,庄内慢慢平静下来。突又轰的一声,一面院墙被推倒了,露出一个大口子,骑士带着马车缓缓而入。 庄园内的侍卫都被打倒在地,也有血迹,估计是激烈反抗之人被杀留下的。侍女们都围在两个小女孩和那个中年书生周围,个个惊恐万分,有尿裤子的,也有晕倒在地的。中年书生只是将两个小女孩护在身后,怒视周围,没有说话,显然是在等主事的人。 这群匪徒颇为奇怪,既不乱抢乱砸东西,也不淫辱妇女,只是沉默看着庄内诸人质。骑士骑马缓缓走近,用沙哑低沉的声音吩咐道:“金银细软、古董字画、各种书籍全部带走,活着的人打晕堵嘴捆绑,其他不动。半注香后撤离。” 那中年书生上前一步对骑士报拳道:“这里是唐州李家庄园,不知哪路好汉未打点到,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都可答应,万望好汉不要随意伤人,唐州曲指挥使和南阳铁大帅都是李家好朋友!”,中年书生将附近权势人物都报了出来,骑士却不理他。 这时,马车中传出清朗的声音:“建岳还缺伴读侍女,这两个小女孩眉清目秀、聪慧可爱,年龄也合适,带到马车上来一起带走,嗯,这位先生也上来吧。” 中年书生大怒,周围匪徒只是将刀压在他脖子上,书生脸色涨红,却也无法。 柳白惊讶地看着马车,不由想到:“没想到韩先生也好这口?没听说过啊,只是把那腐儒也带上去干嘛?” 这群人正是柳白带领的东遣队在中原打家劫舍,只是此次行动有点特殊,韩玉衡过来监督并与南阳铁青枫大帅初步商量联合事宜。林建安现为神威将军、武功大夫、副都统制,兼管三营。新成立的忠字营就在铁岭关驻扎,俯视中原,与铁青枫直接接壤,加上子午道大战的威名,已有谈判联合的资格。 一行人向西疾驰而行,马车上两个书生相对而座,两个小孩子则相互拥抱挤在一旁。 “这位先生,我是唐州李家西席李商歆,未知先生大名?” “韩玉衡。” “韩先生可知道你们劫的是什么人?” “唐州李家在中原那是鼎鼎大名,百年世家,即便在建宁也是声名卓著。户部右侍郎李大人就是你李家的吧!”。韩玉衡暗笑,劫的就是你,不是知道是你李家还不劫呢,不然怎么搭得上关系? “既然韩先生知道,那韩先生可知道劫李家会有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咱们是匪嘛,匪有什么不敢做的?别说什么百年世家,就是皇帝来了,若有机会,咱也照劫不误。” 李商歆一下被噎住了,一时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李商歆还是忍不住又问道:“我看你们进退有据,令行禁止,不像土匪,更像军队。你们不是真的匪吧!能告诉我你们的真正来历吗?” 韩玉衡大笑道:“匪与匪不同,花有几样红,咱们即便做匪,也要做个有抱负、与众不同的匪!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这就纯粹是韩玉衡的调侃话了。 李商歆还不服气:“你们劫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韩玉衡淡淡地道:“都说百年世家如何的了不起。咱们劫你等,就是想知道,所谓的百年世家到底是怎么样了不起的,试试你们的成色,这话是我家大头领说的。另外,我家大头领也有事要问问李侍郎李大人。” 27 初见 李芸曦无疑是聪明的,年纪虽小,琴棋书画无不一学就会,连四书五经都有涉猎,甚得一家之主曾为朝廷高官的祖父喜爱,知道不少事物。 一路行了很久,李芸曦知道已过了许多城镇关隘,原本打算一旦有人进车盘查,就大声呼救,以李家的家势威名,必能得救,可惜一直无人打扰,十分失望。 中途那位韩先生曾下车去,也不派人监视。李芸曦便悄悄告诉先生附近官府必与这些匪徒有勾结,让先生想办法传递消息出去。 先生摇摇头,只是打开车窗。 李芸曦一看大惊,附近全是黑衣黑甲的军士,倒未继续再蒙面,在车内居然感受不到多少打扰,幸好还是守礼的,自己下车方便的时候都没看见这些人,应是远远避开了。 李芸曦微微放了一些心,只是还是感觉十分屈辱。 车上这两位看模样就是有学识的先生一路也不忌讳,就在车上高声谈论。 先前谈正事的时候,那位土匪先生那真是纵横捭阖,唾沫横飞,气势张扬。后来就不说这些了,开始说真正的学识,土匪先生就不行了,经常面红耳赤,恼羞成怒。 李芸曦不禁暗暗好笑,只是心中仍十分忧虑。 因从未有过与其它男子同车而行的经历,虽然这两位年纪比爹还大,仍十分不舒服,幸好有晚晚一直陪伴,才好受些。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路是越来越颠簸,中途还下车行过几段,全是高山密林,肯定是离家越来越远了。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四周军士也均四散。这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场,许多人在行队列、技击、奔跑、举重等,还有人在受罚。这那里是土匪窝,这就是军营。 很快李芸曦和晚晚就跟着两位先生来到一座肃穆的府邸,门口及周围有许多高大健壮全副武装的护卫来回巡视,给人很紧张的感受。 进入府内,并不大,但房间不少,布置设施这些肯定是远远比不上自己家的,只是不寒碜。 会客厅倒挺大,放着许多椅子,主位上的和下面的都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也不像话本小说里一样铺着白虎皮或者黄虎皮什么的。 土匪先生和李先生在旁边坐了下来,似乎在等什么人,不一会儿又争论起什么字体最气势不凡,大有吵架的趋势。 李芸曦感觉过了很久,其实也就一注香的时间,厅外就进来了两个人。 前面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后面是一个拿着巨大宣花开山斧的黑塔巨汉。 少年说不上多么俊逸,比不上自己见过的那些年轻俊彦。 皮肤很白净,显然是没受过什么苦,颇为高大健壮,比自己高一个头,剑眉星目还是能说的,目光明亮真诚。 李芸曦这个年纪不是没想像过自己未来的夫婿,必然是鲜衣怒马风流倜傥的书生才子,却也万万没想到过面前的这个土匪少年会是她和晚晚一生的牵盼。 林建岳先向韩玉衡行了一个弟子礼,就站那里等韩玉衡说话,也不乱瞧李芸曦等人,显得有些彬彬有礼,与土匪的气质严重不符。 韩玉衡先笑着问:“建岳可有按时练字?乱世中武力是很重要,但这个也不能放弃,以字看人也是常有的事。”韩玉衡的话語中没有常见教书先生的严厉。 “一直坚持,未曾懈怠,请先生放心。” 韩玉衡指着李商歆说道:“这位是李商歆李先生,学识很好。建岳,空闲的时候要多向李先生请教。嗯……比我还是要高一点的。” 林建岳立即又以弟子身份向李商歆行礼,并未迟疑。 李商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愿意又不知道说什么,很是难受。 虽未得到回应,林建岳却并无恼怒的神色,李商歆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在李芸曦眼中,林建岳明明是个小土匪头子,却在那里装模作样,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家子弟吗?不由有点恨的牙痒痒的。 只是身为大家闺秀知书达礼不便说什么,当然主要是环境不允许,不见那个黑塔巨汉在那里恶狠狠地看着吗?否则当即就嘲讽上去了。 倒是身边的晚晚发出了呲的一声,嘲讽的意味明显,也不知道在嘲讽谁。 韩玉衡也不在意,又指着李芸曦两个人说:“这两个小娘是中原大户人家出来的,据说从小有人教她们识字念书,应该还行,长得也可爱,面红齿白的。我去请李先生的时候顺便也把她们请来了。我看你平时读书时书房里除了逸允那个只知道吃的,也没别人,一般的侍女粗手粗脚的我也看不上,这两个正好侍候伴你读书。” 什么叫应该还行?什么叫顺便请?那是请吗?什么叫伺候?我堂堂李家嫡女千金,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来是被无数人伺候的,现在要去伺候别人,还是个土匪! 李芸曦怒极,指甲都快掐进肉里。晚晚怒瞪双目,死死盯着韩玉衡,仿佛就要上去咬两口。 林建岳吃惊地看着李芸曦和晚晚,看她们的神情就知道不对,便对韩玉衡说道:“韩先生,这…不是柳叔叔又在中原做了什么吧?这不太好吧,再说这么久了我也习惯一个人读书的。不如这样,韩先生,您再劳累下,安排人把她们送回去吧,她们这么小,家里双亲哥哥姐姐肯定很担心她们,李先生留下就行了。” 什么!居然还不要我……不是,居然还看不起我,说我小,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以为我这样就心软了?李芸曦觉得林建岳更加可恶。 送自然是不可能送回去的,韩玉衡只是说,这是统制的意思。林建岳也无法,只得要大福叔去找侍女给她们安顿。 “每日巳时前建岳都会上山练武,回来后休息半个时辰,你们俩就在这时去书房等着。对了,大福,你去说下,建岳住的地方挺大,就逸允一个人在,就安排她们住在建岳那里,也方便照顾。” 李芸曦和晚晚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终于第一次感觉到这里不是舒适的家里,而是龙潭虎穴。土匪先生也不再好笑,而是如此可恶。 李商歆在旁怒形于色,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发誓以后怼韩玉衡绝不留情。 28 计谋 李芸曦和晚晚在清风山的第一晚根本就不敢睡觉,只是相互搂着缩在床角。 已经不在意床铺被褥便桶等房内设施用具的不如意了。就只担心林建岳和那个小胖子突然冲进房里,恶狠狠地把她们扑到在地。 后面自然什么事也没发生,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太阳都老高了,早过了土匪先生说的时辰。急忙摸了摸身上,完好无损,不由吁了口气。 担心受怕一整晚,一切无事。李芸曦开始又生气起来,无人来关心照顾呼唤也就罢了,吃的也不送来,简直不把本小姐当人看,只是肚子确实饿的有点受不了。 只可惜关心她的人远在千里之外,这里李先生自己是肯定进不来的,晚晚也只能捂着肚子无助地看着自己。 李芸曦在房里转了几圈,没有办法,只能先去土匪先生说的书房看看了。 去书房的路就几十米,一路无人,平静的不像话,怎么就没人呢?下人呢? 两人就像小偷一样悄悄的从书房打开的窗户伸头向内看去,林建岳正在伏案练字。 正在做事的林建岳显得很文静,每一个认真做事的人总有一种别样的气质,很吸引人。 只可惜李芸曦和晚晚根本没有看他,只盯着案几上摆放着的糕点,嗯似乎还有包子? 林建岳跟着哥哥从小练武,武艺其实已经很高了,只是自己并不知道,因为没有机会展示,生死危机更是没有。但窗外肚子发出的咕咕声音和吞口水的声音还是被他很轻易地听到了,抬头一看,四只眼睛盯着自己,接着又是两声惊呼。 林建岳急忙起身打开房门,把两人叫了进来,笑着对两人说道:“早上我来看过你们,没有动静,估摸你们还在睡,不方便进来叫你们,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叫人给你们准备了点吃的,饿坏了吧!” 人都不是铁打的,林建岳如此细心关照,要说李芸曦两人没感觉是不可能的,不过没什么用,感激这种没用的情绪现在是不可能出现的,只想吃东西。 “别急,别噎着了,喝点水,杯子是干净的,我没用过。不过吃快点也是好的,一会儿芷静来了,就没法好好吃东西了。” 果然,不大一会儿,一道小小的身影破门而入,直接跳到林建岳身上,好在也吃的差不多了,啥也没剩下,味道也没尝出来。 “小叔,快带我出去玩,一会娘就来了!又得去做淑女。我现在听你的,不做淑女做大将军!” “别急,我给你介绍两个小姐姐,这个美丽的是李姐姐,嗯这个也美丽是…对了你姓什么来着?” “小叔,这是你媳妇儿吗?我也要做你媳妇儿!” 李晚晚大怒,就准备挽袖上前理论,现在吃饱了,也有力气了。李芸曦拉住了她,使了个眼色。 芷静骑在小叔脖子上,虽还是有些害怕,却也兴奋起来,真是比当淑女好玩的多,手里虽然没有木刀木剑,树枝有两根,一边挥舞一边发出骑马的声音。两女只在旁边观看,无法参与,羡慕是免不了的,即便是世家大族,也不是什么都能玩的。 可惜好景不长,院外传来有些嘈杂的声音,别人是不敢在此处吵闹的,林建岳马上知道是芷静的娘来了,急忙将芷静放下。 看着旁边两个娇美的小姑娘,邓婵沉着脸,心里十分不满:“韩玉衡看来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还是不尊重我,给林建岳从外面带侍女回来经过我同意了吗?” 林建安正在大厅接见李商歆。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林建安虽未到而立之年,散发的气势已不怒自威。 林建安现已是汉府副都统制,掌管一方权柄,手下精锐明面上都近两万,十四个字头营超过半数已与自己交好,自己还亲自掌控三个,在汉府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不为过。邓昌勋虽有疑虑,不过林建安是他女婿,总不能杀了吧?战绩、个人能力在那里,邓昌勋又能怎么办?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雄心壮志消磨不少,向外扩张形势又暂不允许,现在一心只想抱孙子,虽然只是外孙子。 其余十一个字头营,与邓昌勋预料不同的是,邓昌勋认为最不可能被林建安拉拢的来自朝廷势力的火字营及定字营从某种成度上说已是林建岳的势力范围,这方面朱见恒是立了功的。 朱见恒已成功在建宁埋下了钉子,也是运气,机缘巧合下掌握了两个营统领的把柄,以林建安的手段,岂能把握不住?包括这次中原打李家主意,朱见恒也提供了不少情报。 “见过林统制。”李商歆已知道劫掠他的是什么人。 “李先生不必多礼,以这种方式与李先生见面,请不要怪罪。” “不敢!” “那还是怪罪的,不过也没关系,李家门户太深,我曾派人联络过,只是你们看不起我林建安罢了。” 李商歆只是幕僚,不敢随便回答。 只是道:“我家小姐年幼体弱,还望统制手下留情。”都不敢说身份尊贵,怕激怒林建安。 林建岳淡然道:“我虽曾为匪,也不是暴虐擅杀之人,大可放心。李先生可去信建宁,就说一件事,225年,建宁天上人间发生的事,李侍郎最好知道,否则我自会问李衙内。答案我若满意,择日即放你家小姐。” 李商歆明白其中威胁的意味,心下很为难,李侍郎毕竟是李家嫡长子,他虽是亲信,也只是个隔了好几层的下属,信怎么写? 林建安可不管他怎么想,只是道:“信,我可派人送到你指定地方,韩先生会安排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就不必说了。李家这么强,若地方都找不到,你们就不必回去了。建岳的确需要个贴身侍女。” 李商歆叹了口气,小姐安全暂时无虑,但林建安如此强势,李家与他接触,后果难料。 夜晚,李芸曦和李晚晚藏在被窝里悄悄说话。 “晚晚,今天看见那个小姑娘,我有个想法。” “我就知道小姐冰雪聪明,必定有办法,不然我非上去撕她…林建岳的嘴。”晚晚还是善良的。 “现在已经知道小姑娘是大头领的独生女儿了,就是小主人,只要我们制住她当人质,就能离开这个匪窝了。” 小姑娘如此天真,不知他祖父若是知道了她的办法,是骂她傻呢还是夸赞她有勇气。 “我都听小姐的。” “但是现在有个麻烦,只有林建岳在旁边,小姑娘身边才没有护卫。所以我们必须制住林建岳才行,但他是男的,力气比我们大,要制住他就必须让他放松对我们的警惕,所以晚晚,以后一段时间我们对他好一点才行,你别犯脾气。” “额……这可有点难,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林建岳就想咬他。” “晚晚,这可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得帮我,必须忍一忍。对了,林建岳也没怎么你,你干嘛想咬他?难道你喜欢他?” “小姐,你再这么说我就不帮你了,气死我了,就他那歪瓜裂枣,我会喜欢他?多少英俊少年公子对我抛媚眼,我都不带瞧的,就他?一个小土匪?我呸!我还是想咬他。” 被窝里传来一阵阵打闹声。其实她们想多了,林建岳怎么会把她俩小姑娘当敌人防范?也不仅是林建岳,清风山所有人就没有把她俩当敌人的,只是也没人会想到十一岁的小姑娘会有这么大胆。 李芸曦的计划真要实施,第二天就行。 29 行刺 自此以后,李芸曦和李晚晚态度大变,每日主动到林建岳书房陪读…呸…是帮忙。当然侍女肯定是不当的,比林建岳还像少爷,不对,是小姐,也不对,是祖宗。 本来林建岳是不喜欢有侍女进进出出的,侍女们也很清闲。只是这两祖宗来了之后,就忙了许多,芷静来了就三祖宗,送吃送水送衣服送玩耍的,有时候还要捶腿捏肩的,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叫苦不迭。幸好这段时间小胖子被韩玉衡带走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然就是四祖宗,特别是送吃的。 李芸曦还好,毕竟是小姐比较矜持,学识也很好,肯定比土匪窝长大的林建岳强的多,有时看见林建岳写的狗屁文章或者混账诗句,还是忍不住要指点几下,好为人师不管年龄大小。可是感情就是这样慢慢培养起来了,只不过李芸曦并不清楚。 李晚晚就差多了,也不避嫌,进屋先上炕,啥事不管,就等着被伺候,除非小姐需要。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四人混得精熟,但李芸曦居然找不到单独带芷静玩耍的机会。一是芷静每次呆的时间不长,她娘就找过来了,二是比较依恋小叔,玩耍还是小叔的好。 期间李商歆也来找过李芸曦,看她高高兴兴的慢慢也不来了,就天天找韩玉衡扯皮,用学识打他的脸。 李芸曦是个坚强固执的女孩子,家里长久没有消息,她也慢慢有些失望,这段时间虽然开心,但更想祖父和母亲,看来只能依靠自己的计划了。虽然莫名有些舍不得,她已自行推到和芷静一样不喜当淑女自由些的理由上去了。 又是夜晚,又是被窝。 “晚晚,我想过了,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真当林建岳媳妇儿了。” “也挺好的,不是,等家里来接不行吗?芷静很可爱,我有些下不了手。” “又不是要把她怎么样,下山后把她放了就行了。” “她那么小,被狼叼走了咋办?” “这倒是,要不我们就藏到不远处,看到她被接走我们再走?”倒没想到自己也可能被狼叼走。 估计这次计划被李芸曦祖父听到,只会骂她愚蠢了。 “晚晚,你还想咬林建岳吗?” “还是想。” “那好,明天实施计划。我计划是这样的,我已藏了把小刀,我试过了,十分锋利。明天芷静一来,林建岳肯定会抱她,就占了一只手,你冲上去把林建岳另一只手咬住别放,我用刀捅……捅他大腿,他自然就倒下了,见了血说不定就晕了,我们抢了芷静就走,遇到护卫就用刀威胁芷静,如此就下山了。对了,只捅大腿不会死人吧?” 计划很完整,居然还有细节!只是把林建岳代入了自己,也没想过即便出了寨,又怎么回千里之外的唐州?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普照,轻风徐徐,不冷不热。 林建岳书房,李芸曦凝视着正在练字的林建岳,手在发抖。李晚晚今日倒没上炕,也在看着林建岳,嘴在发抖。认真练字的林建岳是那么好看,李芸曦心里有些动摇,真要刺他大腿吗?会流很多血吗?会很疼吗? 可是形势的发展由不得她们多想,芷静准时冲进书房,跳到林建岳身上,林建岳如计划抱着芷静走了出来准备出去玩耍,居然双手都抱着,这个与计划有出入,但应不影响原定计划。 想了无数遍的计划无法更改,李晚晚依然咬住了林建岳的右手,如此凶狠,双眼含泪,似乎要把印记永远留在林建岳身上,双手还攀在林建岳右手上。 无法思索,李芸曦挺刀向林建岳大腿刺去。 林建岳自小就随大哥练武,呼吸吐纳从不断绝,武艺之强岂是李芸曦所能想象的?林建岳虽想不到李芸曦和李晚晚会攻击,但攻击真正到来,猝不及防之下,自然反应都不用经过大脑的。带着咬住他的李晚晚向后自然一仰,膝盖上顶击在李芸曦手上,小刀飞了出去,划过林建岳面部,刀刃锋利,在额头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四溅,有些还溅到李芸曦脸上。即便这样,芷静还在怀里没有丢下。 李芸曦尖叫一声,缓缓倒下晕了过去。李晚晚终于松了口,跑过去看小姐,见小姐倒地不知人事,以为已发生不测,发出更大尖叫声,也晕了过去。直到此时,芷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行刺行动发生太快,都没反应过来。 院外护卫听到动静不对,迅疾破门冲了进来,见林建岳并无大碍,才急忙分人通报统制,包扎伤口。 林建岳愣愣站在那里抱着芷静不动,任由侍卫忙碌,只是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想不通到底为什么?总不能是突然发疯吧!又把情景回放了一遍,渐渐明白了什么。虽不中亦不远矣。 不久,院外一声巨响,估计是院门被撞飞了,林建安和大福首先冲了进来,书房门又被撞飞,实在是两人个子有点大,速度又快,门确实碍事。 林建安双目赤红,紧紧抱着林建岳,查看他的伤口,发现确实并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邓婵也到了,看到现场情景,忽然目现怒色,抢过芷静,转身径直离去。林建安也没管她,还没完全平静下来,久居人上手握大权的林建安何曾如此慌乱过? 不一会儿,林建岳的院子挤满了人,统制都来了,谁又敢不来?林建安这时已完全平静了下来,看着人群中的李商歆说道:“看来也不用等李家回信了,林某出道这么多年,敢在我眼皮底下搞动作的,还搞到小弟身上,你李家还是第一个,百年世家的确不凡”。屋内杀气凛然,这已不是李芸曦个人的生死问题了。 李商歆脸色煞白,双腿打颤说不出话,只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林建安,又看看韩玉衡。韩玉衡嘴唇动了动,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又想起人是自己带回来的,背上冷汗直冒。 林建安缓缓站起,手已伸向刀柄,这时林建岳声音响起:“大哥,我很是喜欢芸曦…和晚妹,离了她们我活不了!她们对我和芷静也很好,她们只是想回家!如果真要杀我,什么方法不能用,干嘛用最不可能的方式,大哥是知道我武艺的,额上的伤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林建岳不敢漏了李晚晚,连称呼都改了,怕盛怒之下的大哥一刀把晚晚杀了。 如果是其它人,什么解释都是枉然,此时只有林建岳的话才会听。其它理由都不重要,第一句才最关键。 林建安冷冷地看了周围一眼:“很好看吗?没事做吗?”人群瞬息消散,只有林建岳的护卫瑟瑟发抖。林建安皱眉挥了挥手,把他们赶了出去。 林建安宠溺地看着小弟摸着他的头:“小弟从小就这么聪明善良,哥是高兴的,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但不管你说什么,哥都信。” 林建岳只是笑着,濡慕地看着哥哥。 早已醒来的李芸曦只是呆呆地看着林建岳的额头,早已包扎好,除了白布什么都看不到。 李晚晚泪流满面,死死盯着林建岳右手上出血的牙印。 林建岳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芸曦妹妹,你的手没事吧?我记得踢到你手了,好像有点青了,不过没事,抹点药就好了……”倒没关注晚晚的嘴。 30 矛盾 李芸曦两人还是住在林建岳的院子里。 当时心惊肉跳,以为真发生大事,事后稍微一问,大家都明白了咋回事,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小儿女的胡闹,没有什么处心积虑的阴谋。 可是有的人就不一样了,比如李商歆,比如李芸曦李晚晚,比如林建岳,比如邓婵。 李商歆经此一事之后,终于收起了以往狂放不羁的文人风范,怼韩玉衡的时候少了很多,还不时来指导下林建岳,真实目的却主要是来告诫两女的。 第二天,李家两女照常来到林建岳书房,只是和往常不同,既没吆五喝六当祖宗也没上炕,就低着头坐那里,时不时偷喵一眼林建岳。 林建岳很尴尬,少年少女的心思本就奇怪,平时三人还是挺能说的经常互怼,当然主要是晚晚怼,今天大家都不说话,就在那里互相偷喵。昨天那番救人的话对三人冲击太大,其实本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十二三岁能有什么男女心思?就是不自在。 林建岳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决定干脆避一避,大家都好受,便望着房顶说:“今天早上因为有点小伤没练武,全身不舒服,还是去练练,你们早点回去歇息”。说完,逃命似的冲出房屋奔向山顶。剩下两人面面相觑,松了一口气。 同一时间,林建安书房。 林建安正在徘徊犹豫。 南阳铁青枫铁大帅野心勃勃,欲向东谋取唐、蔡等州,扩张汉水以东淮水以北势力。并以金州为代价,邀约林建安共同出兵以增威势,上次派韩玉衡去中原就是初步谈此事,毕竟林建安已可代表近年威名赫赫的汉府势力。 金州多山地,贫弱人少,对南阳来说有如鸡肋,又无法越过雍岭向西扩张。 但对林建安却很重要,这是出雍岭进军中原的跳板,势力可大大增强,也有了自己的基本盘,可初步摆脱南郑的掣肘。 只是现在驱逐鞑虏才是大义,挑起内部紛争亲者痛仇者快,必遭天下唾弃,韩玉衡是坚决反对的。 正思索间,突然房门被撞开,芷静哭着跳进林建安怀里叫道:“爹爹,我要去找小叔骑大马,娘不让,还吼我……呜呜呜” 林建安笑着拍芷静后背:“芷静不哭,一会儿我给你娘说说就是了。” “还去干什么?去给人当人质吗?林建安,你什么意思?”身后传来邓婵冷冷的声音。 听邓婵叫自己名字,林建安有些不习惯,不悦地道:“婵妹,昨天的事就是个笑话,你何必这么说。再说有建岳在,有大福及护卫在,不会出什么事。” “不会出什么事?林建安,你的心倒是真大。是不是只要他林建岳不出什么事,你就什么都不在乎是吧!” 林建安终于生气了:“为何这么说?嗯?”声音高了起来,房内气氛凝固起来。 邓婵脸色红涨,声音更大,怒目嘶声道:“昨天出了事,你就只顾着林建岳,比天大的事都重要,其它什么都不在乎!你女儿也在那里,你可曾看过自己的女儿一眼,这可是你亲生的女儿!” 林建安大怒道:“我没看过?进去的时候芷静还在看着我笑,还在吃东西,我会没看过?建岳自己受了伤都把芷静保护得这么好,你知道什么?我凭什么不能关心建岳?你为何如此针对建岳?” 看父母似乎要吵起来,小孩是敏感的,芷静大哭起来,打断了谈话的继续。 邓婵急忙抱起安抚,林建安见状,平静了一下柔声说道:“婵妹,这段时间大事不少,我陪你们的时间不多,是我不对。这样吧,让乳娘带芷静一会,建岳那里就不去了。我陪你去山顶单独走走,那里现在没人,我们说说话,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太方便。” 林建岳躺在山顶的草丛里,嘴里嚼着草根。轻风抚面,阳光照身,很是惬意。练武是假,暂时躲避是真。 突然听见脚步声,刚经历了一次玩笑般的刺杀,本能有些警惕,便悄悄在草丛中张望,却见大哥和大嫂一起走来。本想起身问候大哥,只是不知为什么,不太想见邓婵,便噤声憋气躺着没动。 林邓两人走到离林建岳不远处一块经常用来休憩的大石上坐了下来,因各有心事,草丛又较深,倒没有发现林建岳。 “婵妹,你有什么心事或者我有什么做的不对,你给我说说吧,憋在心里不好,你我相知这么多年了,现在又是夫妻,应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林建安是做大事的男人,很果断,就首先说道。 邓婵也冷静下来,望着林建安动情说道:“建安哥,我既嫁给了你,你就是我今后一生的依靠,比其它一切什么都重要,你是男人,还是很有本事的男人,自然不理解咱们女人的心思,女人最怕的就是有人来抢自己的男人。” 林建安失笑道:“我你还不知道?那有什么别的女人来抢。天天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多少事要做,也不会有心思想别的女人,有你一个就够了,放心吧。” “不是别的女人,是你最在乎的小弟林建岳!” 林建安严肃起来,十分疑惑。 “新婚之夜,你抛下我去照顾他,事出有因,我不怪你。林建岳是你弟弟,照顾他是应该的。但这么些年来,你对林建岳已远远超过了普通哥哥照顾弟弟的程度,他还不是你亲的弟弟,你更像他爹!我不能不嫉妒,我不能不担心,我就是厌烦他。建安哥,我也不怕对你说实话,现在咱们没有儿子,但以后肯定会有。看你对林建岳的样子,你不会想以后把家业传给他吧?” 林建安先是大怒,想着邓婵的话,又是一惊。他没想到邓婵居然想的如此深远,但又无法怪罪于她,每一个权势家族的女主人都会这么想这么做,最要命的是,沿着邓婵的思路想下去,发现自己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林建安决定转移话题,先佯怒道:“成亲那晚的事,你居然还挂在心上,婵妹,我们相濡以沫这么些年,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这么点事你居然不理解我,我真是有些生气了!” 接着又搂着她说道:“我知道每个女人新婚之夜,男人居然不在身边肯定难过,是我做的不好。你别怪小弟,那时他才几岁,又生了病,是你也不忍心的。这样,不就是儿子吗?咱们今晚就开始加把劲,以后几个都会有的。” 邓婵红着脸捶了丈夫一下。 见邓婵心情转好,紧接着说道:“建岳从小和我相依为命,我是他唯一的依靠,我必须要照顾他的,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不计较?婵妹,你心里有隔阂,不愿去了解他,我给你说,建岳特别温顺善良,很多人都知道。他从不抢别人的东西,别人抢他的也不生气…………” 林建岳听着大哥说的话,心里很难受。从他记事起,大哥就是个大英雄,从来都是别人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何时见过他这么低声下气的和别人说话,只是因为他而已。 林建岳做了一个决定,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让大哥为难呢?更别说还有穆伯瑶瑶姐翘首以盼。 31 分别 林建岳因为有了其他心思,对前几天发生的刺杀事件就不太在意了,尴尬情绪自然消失不见,恢复了正常。 李芸曦李晚晚看林建岳居然敢不在意又恼了,也开始怼起来了,三人没几天就恢复了以往常态,该当祖宗继续当,只是心里有了别念。 不知是不是林建安说服了邓婵,芷静过了七八天也来了,呆的时间更久,院子的欢声笑语又起来了,还更热闹。 终于到了,李梓阳看着这座雄巍的山寨,箭塔、围墙、堡垒、拒马等一应俱全,这已不像一座山寨,这是一座城。 家里使了许多手段,付出了很大代价,才从南阳铁青枫那里得到准确消息。李梓阳只是不明白,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林建安为何非要做这样劫掠的事,不可能就因为没见他派来的使者就做出得罪李家的事。 想和李家合作的藩镇很多,比汉府更强的也有,敢这样得罪李家的就林建安一个,等接到在建宁的父亲传来的书信才明白还有其它原因。 既然已到了清风山,也不必过于着急了,没有谈好条件肯定是见不到小妹的。 李商歆倒是见到了,知道了小妹的情况放了不少心。 李梓阳身为李家嫡二子,进士出身,唐州府推官,也是有身份的人,亲自来见林建安已给了足够面子,当然如果不是知道并不是真正的土匪做的事,他也不敢这么远前来。 李梓阳对林建安本人很感兴趣,年纪和自己相仿,实际上的成就要比自己高的多。 祖父给自己分析过林建安这个人,祖父认为这是一个很有野心也很有本事的年轻人,身份和位置不同寻常,值得接触一下,至于以后怎么做,并不急于做决定,这才是李梓阳亲自来的目的。 林建安在李梓阳过铁岭关的时候就知道是谁来了,真正的世家确是不同凡响,这次中原行动基本达到了目的,什么不见使者什么天上人间的事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李家知道自己的实力,重要的是要建立牢固的关系。 期望对方一见到自己就被英雄气概折服而俯身下拜那是痴人说梦,什么才是牢固的关系?联姻关系。 实力对方已见到了,但联姻自己是不可能了,只有小弟才行。 林建安一见到李芸曦就甚为惊喜,觉得这正是小弟的良配,才和韩玉衡商量决定正式实施,才调开小胖子张逸允让小弟和李家姑娘朝夕相处培养感情不受打扰,否则劫持行刺即便胡闹,以林建安对小弟的感情,还受了伤,李芸曦又岂能轻易脱身? 最深处还有另一个想法,当今乱世,胡人如此之强、天下无数英雄并起、大宁朝廷手握正统僵而不死,林建安并无信心实现韩玉衡说的大志向,这条路一旦失败并无退路。所以必须给小弟找个依靠,给家人找个依靠。小弟倒是给了个惊喜,林建安决定让李家的人也见见小弟。 丰神俊朗、气质不凡的李梓阳给林建安的感觉很好,不愧是大家族子弟的风采,林建安不由多了几分信心。 “李公子能来,看来还是很看得起清风山的,我已派人去接令小妹前来一见,以示诚意。” 李梓阳有些意外,听李商歆说起过林建安的强势,年纪又不大,身居高位,多少应有点桀骜霸道,见了本人却发现是个温和的年轻人,虽然顾盼自威,却很好相处,自己还没说条件,就已先给了一个台阶,感觉很好。 “家父给我来信,天上人间发生变故时,我大哥的确在场,不过只是恰逢其会,并不是很清楚内情,不过,有人做局还是可以看出来的。王相公家的三公子已被发配琼州,家父说,王相公是朝廷中力主北伐的领军人物,一向很受大家尊重。” 李梓阳也并没有一上来就质问清风山的行为,摆世家的谱,而是先说林建安专门询问的事,面子嘛都是相互给的,更不想惹怒林建安,增加变数。 李梓阳话里的信息量很大,林建安沉吟了一下,只是问:“不知是否有汉府的人参与?朝廷中真正主和的是那位大人?” 李梓阳很满意,觉得林建安虽是山匪出身,和铁青枫这样的草莽豪杰还是有区别的,值得关注。 “汉府有人参与,但不知道具体是谁,我李家并不参与这些事。参知政事齐云济与王相公一向不对付。” 从话里就可以听出李家的政治倾向,林建安点点头,向左右问道“李家小姐他们接来了吗?”,又对李梓阳说:“李公子今日就可带李家小姐回家,我也是不得以为之,岳父大人给的压力太大。得罪之处,还望李公子海涵了。” 李芸曦和晚晚一进门就看见了自己的二哥,惊喜地叫了出来,急忙上前拉着二哥的衣袖,然后回头看了林建岳一眼。 李梓阳李芸曦兄妹自小感情就很好,李梓阳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妹妹,发现气色很好,比在家时还要好,就连穿的衣服仍还是原来的,显然是没吃什么苦。 李梓阳先向林建安抱拳:“多谢林统制的照顾,小妹胡闹,给统制带来不少麻烦,幸得统制大度。” 林建安笑着道:“小儿女胡闹罢了,又怎会当真?” 李梓阳自然注意到妹妹的小动作,看向站在李晚晚身边的林建岳:“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这是我小弟林建岳,小弟,还不见过李家哥哥!” 林建岳目不斜视,很大方自然的向李梓阳行礼。李梓阳凝视了林建岳一会,又看了看他额上还未消除的伤痕,并没有多说什么。 李芸曦心里很有点不是滋味,能很快回家自然是高兴的,可是以前日夜期盼就是不来,现在不太想走倒来了,上天为何总是和我作对?想到这里不禁横了李梓阳一眼,李梓阳莫名其妙,还以为只是来晚了。 李梓阳想了想,对林建安说道:“今日我就带小妹和晚晚回唐州了。对了,此次我带了二千两黄金的汇票,金州安康城的四通钱庄可直接提取,我已打过招呼了。现下不再叨扰,就此与统制告别了。” 林建安知道,黄金并不重要,建立联系渠道才是重点,计划成功大半,同时心中已决定回绝铁青枫进攻中原的提议。 林建安笑着说:“可需我派人护送?毕竟路途遥远,怕出什么差错。” “侍卫随从就在山下,马匹车辆齐备,只需统制给下面打个招呼就行,就不麻烦统制了。” 林建安笑着点点头。 山寨门外,李芸曦和晚晚看着在寨门口微笑送行的林建岳,心里堵得慌,又十分恼怒。都不挽留一下的吗?都没有舍不得的吗?明明说过喜欢的。 依然是初次见面的那个少年,依然是那个铁塔巨汉跟在身后,心境却早已不同。 32 疑惑 大福自从林建岳受了伤后,就搬到林建岳的院子旁一个小房子居住看护。 到清风山来以后,大福虽名义上是亲卫都指挥,实际上已很少跟随林建安出去,一般都是李阳直接负责林建安的安全。 大福主要是保护林建岳,这也是大福自己要求的。 林建岳自己居住后,一般很少打扰别人,这日深夜突然来找大福说话。 大福听了林建岳说的话很吃惊疑惑,只是问:“小弟,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舍得统制吗?是夫人逼你吗?”大福一直在林建岳身边,知道很多事。 林建岳只是说:“自然有些舍不得,不过我长这么大了,不能老是要大哥保护,主要是想瑶瑶姐。谁能逼迫我呢?大福叔不用多想。不过不能就这么走,大哥会不高兴的,大福叔,得要你去找大哥,说穆寨派人给你来信了,穆伯寒腿发作厉害下不了床,又特别想我,我去一求就好了。” 大福呆呆地看着林建岳,好一会儿才说:“小弟,你总这样不行的,我觉得你离开统制会有危险的,我不想去说。” 林建岳只是拉着他的衣袖憨笑看着他,也不走。 既然否决了与铁青枫联合的计划,为加快布局,林建安决定冒险给李家送一份大礼,即南阳既然要向东进攻,唐州虽也属京西南路必不能幸免,那就出卖铁青枫。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权力争夺,林建安心里对出卖铁青枫并无障碍,本就是利益关系。不过得好好谋划,与李家谈好条件,于是叫来韩玉衡商议。 “韩先生,我想你去一次唐州,拜见一下李老先生。” 韩玉衡并不想去,刚接触上,就又去骚扰,上赶着的绝不是买卖。 但韩玉衡并不想反对,不知为何,韩玉衡现在心里越来越畏惧林建安,已不轻易提出自己的意见,听他安排行事即可。 是因为林建安太聪明心机太深?又或者是太顺让人感觉不真实?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势力越来越大,每一次决定毫无差错,清风山大头领死了,其它头领基本都死了,老钟被打发到穆寨去养老了,柳白被吃的死死的帮他干脏事,估计最后不会有好下场,韩玉衡甚至觉得邓昌勋都会死在他手上,什么邓飞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他还怀疑邓志勇的事。 自己会什么时候死? 要说林建安冷酷无情吧又不像,看他对林建岳,对妻子儿女,对手下众兄弟包括他自己,的确是个好大哥,好丈夫,好头领,说掏心掏肺并不为过。 韩玉衡以前只不过是个考不上进士的落魄书生,应该说连举人都考不上,绝没想过当宰相大将军什么的,只不过史书看得多些,阅历比一般书生强,实在是说不清自己的感觉。 如果林建岳在这个位置上就好了,韩玉衡有时自己都觉得这想法好笑。 “不知统制有何安排?” “既与李家有了联系,又打算长期合作,那与铁青枫的合作就做不下去了。我有个思路,先假意同意与铁青枫合作,制订联合进攻唐州、蔡州计划,真实施计划前透露给唐州李家,联合灭掉铁青枫,我的条件是只要金州。这只是个初步设想,里面问题很多,需要详细计划一步步实施。” 韩玉衡暗暗心惊,细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妥,只是道:“铁青枫已知李家和我们联络过,恐怕会有所怀疑。” “这是自然,但不去做怎么知道呢?即便不成功也可表明我们对李家的态度。” “那我先去南阳见见铁青枫看看情况吧!”,真这么做,韩玉衡个人的风险很大,见了铁青枫再跑去唐州,铁青枫能成一方势力,绝不是白给的。 “朱见恒在南阳有探子,他会与你联络,提前做好准备,探明情况,这次还是柳白与你一同前去。韩先生不用担心,铁青枫即便怀疑,也不敢对你如何,没有我们提供粮食这些,他凭什么敢向东进攻?若情况不对,韩先生自行考虑是否再去唐州,就当是一步闲棋吧。” “是,统制。” 林建安看出韩玉衡的不情愿,也没多说。 随着控制范围的扩大,手下能用的人才捉襟见肘,感觉能帮他的人越来越少,韩玉衡算是很不错的了,也能信任,现在能做这种事的目前只有他,有些话也只能对他说。 李家暂时指望不上,看来只能想办法加快汉府的进程了。 正说话间,突然有护卫说大福求见。林建安很奇怪,大福叔很久都没主动来找过自己,难道是小弟出了什么事?急忙让人叫他进来。 韩玉衡见状便要离开,林建安思路还没理清,大福叔也不会有什么太隐秘不能让人知道的事,就压压手没让他走。 穆风有老寒腿林建安知道,但听说林建岳要回穆寨就很不高兴了。 他知道,既然是大福来说必然就是林建岳自己的意思,小弟十分依恋自己林建安很清楚,难道是婵妹逼迫于他?以小弟的性格不是没有可能。 林建安心里渐渐有怒火升起,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韩玉衡和大福一下也都有些紧张起来,感觉房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韩玉衡眼睛转了转,决定想个办法缓和一下气氛,转移一下视线。 “统制,现在我马上就要东出,估计要走很长时间,也没法带建岳和逸允。少年人多走走没什么,老呆在山上也不好。不过统制现在有很多人盯着,就怕有人打建岳的主意。我让逸允跟着建岳一起去,统制,还别说,逸允能吃,力气很大,跟着大福练斧头已经很厉害了。另外我建议朱见恒在穆寨周围加强布控,也可保证安全。” 这话算是说到林建安心里去了。也罢,正好可以看一下有什么牛鬼蛇神冒出来,只是小弟的安全必须要绝对保证,朱见恒不行,必须给李阳好好交待下。 大福也紧接着说:“统制,我暂时也没什么事了,就带人一起陪着小弟回穆寨。” 林建安点点头,脸色终于缓和下来。只是晚上就睡在书房,没有回去。 33 毒计 在南郑郊外,有一座邓家专用的猎山,邓志勇当质子去建宁后,这里成了邓婵的玩耍地,邓婵认识林建安后,基本也不来了,这里就成了邓飞带着一群统领知州推官之类后代衙内的玩耍之地。 邓飞自从清风山夺权行动失败以后,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 主要是邓昌勋对他产生了很大疑心,重要的事不再交给他去办,重要的会议不让他参加,职权被剥夺,又狠狠训斥了一番。 但毕竟是亲侄子,也不会进一步对他怎么样。 邓飞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是很有野心的人,怎肯就此甘心?不是不让参加大事吗?那就从能参加大事的人后辈身上想办法。 这不,今天就带着李巽等人来玩耍散心增进感情。 李巽就是在林建安成亲宴上打了林建岳一巴掌的那少年,是林建安在子午道为鼓舞士气拿来调侃的风字营李统领的次子。 李巽和他哥不是一个娘生的,家里争权夺利很厉害。 成亲当日之后不久,李阳就查到了打林建岳的是谁。 林建安当时本欲杀了李巽泄愤,因曹保金和李统领关系不错说和才没动手,李统领也因此被邓昌勋责骂不会管教儿子,可想而知李巽在家受到的冷言冷语会少?又得罪了现下如日中天的林统制,搞不好继承家业的机会都没了,可以想象李巽心里的怨毒,不就打了一巴掌吗?至于吗? 终于射到一只兔子后,邓飞看左右无人,便拉着李巽走到一旁说话。 “咱们与林建安都不对付,林建安现在我们是没办法,但恶心他的办法还是有的,最近通过我藏在婵妹身边的侍女得知,林建岳嗯就是你打了一巴掌的那个,近日回北边的穆寨了,那边鸟不拉屎人迹罕见,是个做事的好地方。” “听说穆寨还有两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原本是要嫁给林建安的,当然有我婵妹自然就没她们什么事了。李巽,你想想,玩弄差点变成林建安的女人是一件多爽的事?再把林建岳抓起来折辱,又是一件多爽的事?只要不露出面目,你是有本事的人,你手下也有不少能干的人,只要不弄出人命,不是多大的事。” 李巽双眼放光,不过还是犹豫,打一巴掌就这样了,这么干不会命都没了吧?他只是不知道,打一巴掌命都差点没了。 邓飞看出了李巽的犹豫,便接着说:“这个事我会帮你的,在清风山我有内应。当然不是现在,当下刚出去,保护林建岳的人很多。但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穆寨又那么偏僻,若不是我出了点事,这事我就自己干了,主要是盯着我的人多。” 李巽本是个心里扭曲的人,看邓飞想的还算周到,不禁大为心动,心里的愤恨实在太大了。 看着李巽那兴奋扭曲的脸,邓飞心里不由冷笑:“这事不管能不能成,你这蠢货都得出来顶杠,不然怎么让林李打起来,不让伯父看到林建安的跋扈威胁,我又怎么捡便宜?” 想到这里,邓飞心里也愤恨起来,林建安这个克星,自从他出现就没好事,清风山大计一敗涂地。 也是这个人首先怀疑是他在建宁做了手脚害了志勇弟,导致伯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邓飞自己知道,那是天大的冤枉,他怎么会害志勇弟……嗯……想还是想过的,不过真没做过什么。 邓飞突然又想起,志勇弟是在林建安认识婵妹之后出事的,会不会是林建安?那时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年,应该不会。 如果真是他,那就太可怕了,还敢与他作对吗?邓飞摇摇头,又想起另一个人……他也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邓婵端着一杯参茶来到林建安书房,林建安听到声音抬头看见是她,就笑了笑说:“婵妹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了,又不是没人服侍,把你累着了可不好,芷静又要怪我了。” 邓婵放下茶,并没有走,而是安静在旁边坐下了。过了一阵,林建安也发现不对,便抬头看向邓婵:“婵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晚上回房不能说的吗?” 邓婵摸了摸肚子说:“今天我去看过了,又有了,郎中说可能是儿子。” 林建安惊喜地站了起来,搂着邓婵笑道:“这可太好了,那你更别累着了。对了,得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帅!他可盼了很久了,每次见到都在说。” 邓婵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只是仰着脸看着林建安认真地说:“建安哥,小弟走了,你一直都不太高兴,是不是在怀疑怪罪,是我赶走了小弟?” 林建安一怔,勉强笑了笑说:“怎么会,我们不是都说好了的吗,不会的。” 邓婵缓缓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抚摸着肚子。 林建安的中原计划夭折了,原因只有一个,铁青枫自己放弃了东进。 也许是自己发现成功可能性不大,也有可能是李家早已得知并采取了什么措施。 反正韩玉衡是不知道的,也松了一口气,除了派人送信回清风山外,正大光明的到唐州拜见李家老祖宗。 这次韩玉衡没有被拒,又有李商歆中间说和,成功见到了李家当家人。 李伯玉曾进过政事堂,虽然没干几年就被弄下来了,相公的气势和风范还是有的。 听了韩玉衡转达的善意和暗示的计划,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林统制虽然很年轻,的确很是不凡,李家也很需要这样的朋友,只不过急了点,以后会有机会的。” 韩玉衡告辞时,李伯玉突然问韩玉衡:“林统制那个弟弟叫什么林建岳的,还在你们那个什么山上吗?年轻人应该多出来见见世面,不要老呆在山上,能有多大出息?这方面李家还是可以提供点帮助的。”韩玉衡大喜。 終于又见到了那座山,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寨门,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温柔身影,多年的回忆多年的想念就在眼前,与大哥离别的愁绪也淡化了,虽已长大,依然不在乎男女之别,冲入怀中。 34 劫掠 看着从小带大一直最喜欢的孙女日渐消瘦,又想到另外一个孙女,李伯玉叹了一口气。 在清风山发生的一切,李伯玉从李芸曦、李梓阳、晚晚等人口中早已知道的很清楚。 小女孩情窦初开,又没有生存压力,从小要什么有什么,没有特别大的变故很难改变。加上李家家大业大,即便是乱世,也自有生存之道,又会发生多大变故呢? 可是林建岳的身份是比较特殊的。 清风山的林建安在没有和李家达成稳固的盟友关系前,以他对林建岳的态度,是不可能让林建岳来唐州的,那不是为质的性质吗?除非汉府发生大的变故,有生存危机才行。 李伯玉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以李伯玉的眼光来看,林建安必将是今后汉府的主人,但也是好多年以后的事了,那时李家才会和林建安进行实质性的联合,联姻什么的水到渠成。而现在,即便以李家之强,也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要解决孙女的问题,李伯玉还是有办法的,只是不知道是好是坏。 看到祖父,李芸曦眼里立即焕发神采,期盼地望着李伯玉。 “囡囡放心,爷爷已经和韩先生说过了,不过那小子暂时来不了。” 眼里神采立即黯淡下去:“他不愿来么?不想见我吗?” “那倒应该不是,只是那小子身份特殊,想来也来不了,那乖囡想不想早点见到他?” 神采又起来了:“爷爷,那我要怎么做?” “你得能帮得到他才行,你能帮他,他的势力才会强大,强大了就能自己做主了,想到那里就到那里,想什么时候见你就什么时候见你。” “那我怎么能帮得到他?” “你是女孩,自然不能像你爹爹哥哥那样出去做事,但爷爷是谁?自会教你用其它方式掌握权力,钱,是能通神的。有爷爷帮你,你好好学,很快的。” 就如李伯玉所料,林建安的确不同意林建岳前往唐州,不要说唐州,在穆寨都不太放心。 由于铁青枫在中原退缩了,紧邻的李家不愿改变现状,自大宁232年胡廷全面进攻失败后的格局就已经稳固,林建安在中原地区找不到机会,只能将目光转向关中地区。 林建安还未取得汉府的控制权,便决定借邓婵怀孕的机会前去南郑长期谋划,计划在5年内取得主导地位,同步进行在陇右及子午关方向布局。 自大宁226年开始林建安即派人在关中活动,这些年下来暗面下的实力已较强大,拉拢了不少中下层士绅,关中地区地形已比较熟悉。 这么多年来,林建安在战略兵法内政等方面也取得了长足进步,和第一次子午大战时已完全不同,对如何进攻关中已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只是要实施必须全面掌控汉府才行。 邓家对林建安也算情恩深重,虽然林建安实力已经足够,但不能做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毫无道理的反叛即便成功,也必留下巨大隐患,汉府内部必将分裂。邓昌勋没死之前,林建安还需要等待,还需要大义上能站住脚的一个理由,建宁的事就是一个突破口。 大宁237年,关中平原,井水村以西官道旁的小树林里,林建岳带着张逸允、花箐等八个人已经埋伏了两个多时辰,等待劫掠。 张逸允等人并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年多前林建岳非要出穆寨来干劫掠这种并不光彩的勾当,以林建岳的身份地位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才对,或许是因为清风山的人不能缺少劫掠经历吗?不过既然林建岳要干,张逸允等人跟着干就是了,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自非寻常。 林建岳自己自然知道为什么时不时要跑出来,穆瑶瑶也知道。 两人朝夕相处,肢体接触自然免不了,有时会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场境,接触到不该接触的地方。时间一长,在林建岳已逐渐长大的情况下,有些自然反应是免不了的,有些心思在改变。现在林建岳是既想念又想逃避,这种矛盾的心理林建岳怎么会说呢? 看见三、四个骑马的人护着一辆看似很富贵的马车经过,林建岳舒了一口气,今日终于没有白等待,这次一定要成功劫掠一次,实在是太丢脸了。 清岭村水井村附近区域是从穆寨出来最近的地方,其它地方太远穆风穆瑶瑶不允许去,林建岳并不知道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 八个人骑着马冲出树林,手拿各种长短武器,张逸允冲在最前面,因为他最胖,拿的开山斧最大,因此显得最为雄壮吓人。按林建岳的说法,这样说不定都不用打别人就投降了。 果然,快要冲到跟前时,林建岳已看见四个护卫和马车前面驾驶位上蒙着面纱的小姑娘已经吓呆了,一动不动,林建岳注意到小姑娘头上的钗子很好看,应该是金的,一会儿抢回去送给瑶瑶姐,应该会喜欢吧。 “你们不用怕,咱们劫财不劫色,也会留下一些盘缠和粮食。看见那个大个了吗?那可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你们自己把东西交出来就可以走了”。 说完林建岳觉得自己很有替天行道的英雄风范,他是不抢老弱病残及穷苦人家的,还不杀人,这不就是劫富济贫的侠义英雄吗? 正待上前,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林建岳等人回头便看见一队全副武装的骑队向他们冲了过来。 林建岳大吃一惊,也顾不上抢劫了,急忙对张逸允说:“不好,中了埋伏,咱们赶紧跑。”说完便纵马向穆寨方向奔去,希望进了山能逃脱。 刚没跑几步发现不对,张逸允没跟上。 回头一看,张胖子反而向骑队冲过去了,手里的大斧头舞得飞起,嘴里还哇哇大叫,虽然只是一个人,气势倒不落下风。 林建岳无奈,只能回去救人,他不可能丢下小胖子不管的,有武艺在身的人总是胆大。 还没冲到跟前,林建岳又觉得不对,小胖子都冲进骑群了,斧头不停左右劈砍,一个人没伤到,自己也屁事没有,林建岳就知道这次劫掠行动又夭折了。 果然,一声呼啸传来,骑群立即四散,很快消失不见,一个黑衣黑甲还蒙面的骑士向林建岳跑来。 林建岳看他体型就知道又是朱二哥这个王八蛋…呸…这不是骂自己吗? 朱见恒带过林建岳不少时间,感情还是非常好的,虽与林建安不同,但从一个家走出来,林建岳还是叫二哥的。 朱见恒取下面罩就笑着说:“怎么样,小弟,玩得还开心吗?” 林建岳苦着脸:“二哥,能不能让我和你一起去真正干一回?” 朱见恒先正色道:“那我可不敢,大哥还不得撕了我!”,然后回头对畏畏缩缩想上前来又不敢的马车旁几人呵斥道:“还不快过来让我小弟抢?” 林建岳现在只想要那小姑娘头上的金钗。 朱见恒见状,便叫那小姑娘过来。 面纱一取下来,林建岳眼睛瞪大了,这那里是小姑娘?简直就是大妈,只是身材矮小穿小姑娘衣服罢了。 林建岳哭笑不得:“二哥,你这也太不敬业了吧!” “在这破地方能找到人就不错了。对了,小弟,我给你说,往北几十里就不能去了,有真正胡骑出现,你可别给我添麻烦啊。这段时间净围着你转了,屁事没干,你得帮我个忙。” 林建岳拿过金钗咬了一口,留下了淡淡的牙印,是真金的。 朱见恒神神秘秘地掏出一个挺大华丽的盒子,一打开,里面还有个更小的盒子,周围填满棉絮,可见朱见恒的保护之好。再打开,是一个玉镯,不是凡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朱见恒陪着笑说:“这是我好不容易在京兆一个大户人家搞到的,你帮我带给青青。” “二哥,你每次都叫我带东西给青青姐,有什么用?这里离穆寨又不远,也就一两日路程,你亲自给她不是更好?” “这不是你青青姐不待见我么,只有你带回去她才收。当然她应该是有点矫情什么的,心里还是愿意要的。” 自从林建岳回穆寨之后,林建安便要朱见恒时不时回穆寨看看。朱见恒自然就见到了长大的穆青青。 所谓一见误終身,朱见恒彻底就陷进去了,什么以前的段小玉之类的早抛在脑后,朱见恒后来在外做事又找了不少女人,见过穆青青后也全断了,只想在青青面前表现。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朱见恒并不知道穆青青早已心有所属,想要的得不到,没想过的却轻易获得,上天只是与他开玩笑。 “小弟,今日之后你就不能再过来了,大哥安排我去大散关那边办事。留下的人关照不了你,他们有自己的事情做。关中即将大战,危险很大,大哥特意要我转告你,不日就要派人来接你去南郑,让你留在穆寨不能出来,知道吗?” 35 行动 南郑,节度安抚使府。 “父帅,我已得到消息,北方去年冬天遭受了很严重的白灾,胡人内部不稳。为稳固统治,李重山欲南下发起掠夺战争,解决内部问题。苏合岱跟我们对峙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咱们这边的情况,只会徒然消耗却得不到多少好处,已确定不会在关中发动进攻。苏合岱是李重山的心腹,已被调到中原去主持,接替的人是副帅阿日查。阿日查这个人父帅是知道的,比较狂妄,能力也比苏合岱差很多,现在还不能全面掌握关中,这是我们扩展势力绝佳的机会。” “一旦中原开战,我欲领东面5个营约3万余人进占子午关,做出攻击京兆的态势,这样必将牵制关中大量兵力。父帅则同时领主力出陈仓道攻占大散关,隔断陇右与关中的联系。我们一旦在大散关立住脚,即可从容向西发展,战马、粮食也不必再千里转运,陇右、秦州人口并不缺少,还可与西域通商,实力必将快速增强,全取关中指日可待。” 邓昌勋听完林建安的建议沉默了很久不曾回应。林建安明白,这是要赌整个汉府的前途命运,不是那么容易决定的,只是担心邓昌勋还有没有那个雄心壮志。 “怀山,你虽只是我女婿,但这么多年来,我是一直把你当儿子的,继偲也姓了邓,其实把汉府交给你也不是不可以的。我已五十多了,你的想法我这把老骨头不一定熬得住。” “前年我病重的时候,本以为你会有所动作,不料你依然一如既往。不瞒你说,那之后我就想过把权力交给你。不过,志勇的事还没了结,我心里还是有疑虑。” 林建安明白邓昌勋话里的意思。前年邓昌勋毫无征兆突然传出病重的消息,当时林建安正在城固大营与曹保金商量如何调整各营部署,以向西北边的陇右地区进行渗透性进攻,扩大战略空间。 听到邓昌勋不能视事消息,林建安曾经想过是否发动兵变,排除异己,就此彻底掌控汉府。 这几年邓昌勋已将大多数事务交与他和曹保金共同处理,基本掌握了南郑周边部署的各营,绝对忠诚的山字营和勇字营三日内即可进入南郑控制局势。 但是又想到邓昌勋能从一个小小的地方小官一步步走到今天,能力毋庸置疑,隐藏的手段还没有完全看清,即便以自己和曹保金如此紧密的关系,有共同的抱负和野望,也不能保证有所动作时完全支持自己,便没有冒险,轻骑赶回南郑探望照顾。 现在看来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那是邓昌勋交权前最后的试探,等待自然继承才是最佳方式。 另外自从林建安常驻南郑后,便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什么林建安是来拍马屁抢权的,在建宁又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等等,这些传言听得多了,在邓昌勋心里自己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父帅,这个事我已查了很久,很明确的证据是没有,但眉目还是有的。请父帅想想,志勇大哥按说已成亲多年,为什么一直没有子嗣?” “我已查到,大哥成亲后就纳了一房如夫人,是您家乡那边的人,给他们说和的就是邓飞,这个父帅可派人很容易证实。那个如夫人在大哥出事后不久就死了,据说是思念过度,人证就没了。我曾在建宁找名医用其它理由去看过大嫂,可以肯定,大嫂即便改嫁,也必定不能生养,只是我不好去查验,这是我最初怀疑邓飞的主要原因。” “但大哥出事时邓飞一直在您身边,我详细查过,确实没有什么动作。但建宁的王相公派人协助我又查到您家乡有人曾在那段时间在建宁活动过,后来也消失不见,主要是与现任参知政事齐大人家亲戚的生意来往。父帅,您有多久没见您一直隐居在家乡的大哥了?虽然因为您的原因退仕了,但也是做过官的人。” 邓昌勋多年官宦生涯,又掌握汉府这么多年,朝廷的动向很清楚,已然明白话里的意思。他大哥能力也是很强的,只是因为他邓昌勋才归隐田园的,心里一直有愧疚,所以也一直不愿往那方面想。 “这些事你怎么没早说?” “父帅,疏不间亲,那可是您亲大哥,又没有直接的人证,做的很干净。我自己也是有嫌疑的。如果不是您今天问我,我也不会说的。” 听了林建安的话,邓昌勋有些感慨。自从儿子死后,邓昌勋感觉自己的精气神也跟着去了,往日的雄心壮志早已消磨。好在现在又有了继偲,邓昌勋已有了决定。 邓飞今日在邓府没有见到叔父,也没见到叔母吕氏,据说是身体抱恙,只有邓婵和他照了个面。 茶喝了七八盏,天黑了都没见到人,倒是听到了一个消息,他即将离开南郑,被派去蜀中联系买粮的事,说是即将有大战,需要很多粮食,他就常驻蜀中了,而且是邓昌勋亲自安排的。 邓飞知道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就将彻底离开汉府的权力中心。 邓飞是真不甘心啊,他还想独立外出掌兵以获得安身立命的资本。可是以林建安现在的势力和叔父的信任,他找不到任何机会。 不行,就算是走,也要让你林建安难受,他决定去找李巽实施那个计划了很久的事,即便被林建安知道又怎么样,他是邓昌勋的亲侄子,只要没证据,又不是明面上的主事人,林建安也不能把他如何。 林建岳郁郁不乐地回到了穆寨。还没到寨门,就远远看见穆青青高高坐在寨门顶上,双腿左右摇晃,特别不淑女,下面各类零嘴瓜皮已经一大堆,估计已坐了很久了。 刚一看见林建岳一行人,穆青青就疾速跳下冲了过来,嘴里大叫:“这次成功了没?想我了没?抢了什么好东西要先给我看看!” 穆青青仰着头使劲捏着林建岳的脸:“看看,果然瘦了很多,一定是张逸允这头猪把你的干粮吃光了,晚上不让他吃饭。”男女授受不亲对于穆青青来说那是不存在的。 林建岳已比穆青青高很多,还得微微低着头让穆青青捏。 大胖子在旁叫屈:“青青姐,我真没有,虽然总是吃不饱,不信你问建岳哥。” 穆青青眼一瞪很不高兴的说:“平时小弟让你的东西还少吗?还敢顶嘴!” 大胖子摸着头傻笑:“那倒也是,我知道建岳哥对我最好了。” 林建岳偏头叫张逸允先回去,他有话要对青青姐说。张逸允有点不高兴了,为什么每次说秘密的事都要叫他走开? 穆青青只是仔细看着林建岳的脸,手在他身上打着圈。 林建岳从背后包裹里取出一个华美的大盒子递了过去:“这又是二哥托我给你带的东西,我看过了,真是好东西。青青姐,二哥对你是真不错,你应该对他好点。” 穆青青瘪瘪嘴:“真是没出息,他那点破心思我会不知道?这有毛用?如果不是看你这么辛苦带回来,我都不带收的。一会儿我就送去花家。” 林建岳哭笑不得:“花二叔家就快破产了,家里全是你送去的东西。” “那就卖给刘家。” 穆青青突然想起什么,在林建岳身上一阵乱摸。林建岳急忙捂住胸口。当然捂是捂不住的,金钗很快就被搜出来。穆青青大喜道:“我就知道小弟最好了,还给我准备了礼物,我就勉强收下了。” 林建岳急道:“不是,这是给………”穆青青不再理他,高高兴兴的走了。 远远看着穆瑶瑶站在自己院门前张望,林建岳心跳很快,疾速冲过去,想张手环抱,却又想起什么,放下手站在穆瑶瑶面前,微红着脸低下头。 穆瑶瑶只是温柔的笑了笑,用手轻轻在林建岳身上拍打了几下,仿佛要拂去什么尘埃,用林建岳觉得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轻声说道:“真是有点瘦了,饿了吧,我已经做好了,有你最爱吃的红糖糍粑。” 金州武当县效外一座豪奢庄园内,知县王大人已在会客厅等了好几个时辰。他已知得到到消息,这里即将来一个特殊的人物,临清商行的大东家,还是个女儿家,他是特地来见她的,虽然等了很久,却没有什么不耐。 按理说王大人怎么也是同进士出身,还是个地方主官,怎么也不可能对一个商人还是女的如此低声下气。那只是因为这个商行的确与众不同,不仅在背后垄断了整个金州的粮食、布匹、珠宝、车马等生意,整个大宁大名鼎鼎的四海钱庄也要帮它办事。在金州府、南阳府甚至朝廷都背景很深,王大人的知县位置就是通过临清商行得到的,寒门出身无甚背景的王大人又怎能不恭敬?何况还有源源不断的金钱提供,让王大人过上了既有权又有钱的梦想生涯。 终于有了动静,先是一队彪悍的护卫进入,在庄园内四处查看布防,接着便是一大群侍女簇拥着两个带着面纱身材高挑美好的女子进来,王大人急忙上前。 “王大人这段时间辛苦了,不知上次说的安化军刘指挥使的事办的怎么样了?”清脆的声音十分好听,让人遐想。 “李东家放心,刘指挥拍着胸脯说安插人的事他已办妥,东西也都收下了。” “王大人不愧是进士出身。金州通判即将高升别处,王大人接任后要与铁制置使搞好关系,日后有大用的,铁青枫安抚使那里没问题。” 王大人走后,四下无人,两女开始窃窃私语。 “晚晚,你说他知道咱们离他这么近吗?” “那咋知道?听说他没在清风山了,回什么老家去了。” “咱们在清风山安排的人怎么样了?生意做过去了吗?” “小姐,那边很奇怪,居然很难安排人进去,生意倒是很顺利,都做到南郑了,和金州南阳很不一样。说起来他居然都不来看小姐,也不派人来送信,真想再咬他几口,气死我了。” “晚晚,你说我是不是很傻?这么久了,也许他都长高长大了,都快不认识了,说不定都认识别的女人了,可是我还是想着他。爷爷又不准我去,说是没成亲前像什么话,会丢李家的脸,不过好像派人去了。” “小姐,要不算了,王相公家的二公子俊逸潇洒,才高八斗,对你又好,温柔体贴,比小土匪强多了。” “好,就把你嫁给他。” “才不要呢,小姐嫁给谁,我就跟着谁。” 36 情劫 小纤的手已经被针扎了好几次,连续几天都集中不了精神,她是既恐惧又无奈,很矛盾。 在清风山二年穆寨五年是她从出生以来过得最舒心的日子,衣食足够,安宁平静。 她伺候的林少爷不仅对她很好,对其他人也很好,银钱用度从不短缺,还时常关心她们,与她听说的地主老财高官衙内大不相同。 来穆寨前他找了个男人,是个护卫,小纤长的不错,男人很喜欢她,便申请也跟着一起来了穆寨。 可是前几天男人给了她一小包粉末东西,说是邓飞少爷要她今日放在穆家晚饭菜里。 小纤再傻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更害怕是毒药,她不想做,可是没办法,她和她男人全家从北方逃难过来时是邓家收留的,两家人里外几十口都在邓家乞活,说全家的命都捏在邓飞少爷手里都不为过。 林少爷即便对她再好,为了家里人,也只能按要求做,虽然她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她毕竟善良,想着林少爷对她的好,或者可以少放点? 穆寨外十余里外一处隐蔽的山沟里,李巽带着一群人藏在这里。 “巽少爷,咱们在这喂了十多天蚊子了,一身又脏又臭,比乞丐还不如,要不…等下次有好机会再来?” “都是那王八蛋子,说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肯定已放松了,放松个屁!天天都有人日夜把守巡逻。好在今天已得到消息,那个什么穆寨主今晚要带着林建岳的那个高大健壮听说十分厉害的贴身护卫去南边的花寨找个什么姓钟的叙旧喝酒,咱们的钉子也替换了守门的,今晚就有机会,兄弟们再忍忍。” 其实李巽也早不耐烦了,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听着小曲喝着花酒不好吗?只是多年积聚的怨恨才让他坚持到现在,虽然现在身上又脏又臭又痒,说不定就这样玩弄两个冰清玉洁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会反差更大更爽!李巽不禁吞了下口水。 刀斧交击,战斗激烈,林建岳和张逸允已对练得大汗淋漓。自小习武这么多年,林建岳从未懈怠过,无论是呼吸吐纳苦练内力,还是刀枪棍棒射箭骑马,都是他每天的必修课,说他是个高手绝对没错,只是经验欠缺罢了。 张逸允又被修理得很惨。 趁着喝水休憩的间歇,张逸允笑着说道:“建岳哥,我真是服你。都这么厉害了还这么用功,在清风山守着那么好看的两个小娘时都不停歇,要是我的话,还练啥功?守着她们摸摸小手捶捶腿啥的不更有意思!可惜我没机会,都怪韩先生非要让我去南郑拜什么人………” 林建岳急忙使眼色让他别再说了,他早听到穆青青在草丛里偷窥或者要搞什么妖蛾子,如果被她听到漂亮小娘啥的好几天都清静不了。 不过直到练武结束穆青青都没出现,林建岳虽有些奇怪,倒也没多想。 草丛里的穆青青早气炸了肺。好看的小娘?能有我好看?!还两个!还摸手!还捶腿!还不告诉我! 因为刚才太小心没听太清楚,穆青青决定晚饭都不吃就去审问那只胖猪,把事问清楚后,一定要让小乖岳…呸…小坏岳今后一年都不好过。 “……就是这样,没多就久她们家里人就把她们接走了,再没来过。青青姐,你问我老半天了,天都黑了,我饿的受不了了,咱吃饭去吧!” “不行!你还没说摸手捶腿的事!” “我都没在,那知道啊!这个是我自己想的。” 正在争执中,突然咔嚓一声,从窗户外丢来一个裹着石头的纸团。 穆青青手快,急忙捡起,刚一看脸色就变了,急忙向张逸允喊道:“快去小弟住的那里,小弟和姐姐有危险!” 小纤自从晚饭后就坐在屋里神思不属。她很想去看看林少爷怎么样了,可是自己男人不让她出去,她更是害怕。 在清风山见了这么多听说了这么多,知道如果林少爷发生什么大事她绝对活不了,说不定还会牵连家里,她有些后悔了。 就在这时,男人回来了,小纤急忙迎上去急切问道:“林少爷没什么…”话没说完,就感到肚子剧痛,低头一看,丈夫的刀插自己身上,她只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共同生活多年的丈夫。 “抱歉小纤,我没办法,他们知道你保不了密,不杀…了你,我活不了,孩子活不了,我家里你家里都活不了”,说完推开垂死的妻子,匆匆收拾了一下,趁夜且还在负责守门的机会,消失在夜色中。只是他并不知道,即便杀了妻子,他也活不了,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林建岳感到一盆冷水泼到头上全身湿透,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全身脏乱如乞丐的蒙面人站在面前狂笑,一把刀插在面前不远处。 林建岳感到不妙,欲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粗大油麻绳子捆住,欲运气挣断绳索,却发现全身无力。 “我等了多少年来着?快5年了吧,终于得偿所愿,嗯,不是有两个吗?没关系了,这已经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了,说不定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哈哈哈!” 林建岳费力转头张望,便看见穆瑶瑶也捆住,蒙面人开始上前一面摸穆瑶瑶的脸,一边开始撕扯衣服,嘴里还在淫笑说话:“林建岳,你不是有个不得了的大哥吗?老子今天就是要尝尝林建安女人的味道,知道为什么把你弄醒吗?就是要让你看见老子玩林建安的女人,才能让老子这几年受的罪没白受,报复的才爽利。老子完事了,一会儿老子还要兄弟们都来尝尝味道。哈哈哈!” 穆瑶瑶绝望而又充满眷恋地望着他,身上死亡的气息似乎扑面而来。 林建岳顿时目呲欲裂,他长了这么大,被保护的很好,从未觉得世界也会如此残酷。 即将受到侮辱的是他最爱的人,不仅有刻骨铭心的爱恋,还有重如深渊的抚养亲情。 曾经如此温和善良的林建岳只觉得从脚底直到天灵盖升起一股无法歇止的怒火和暴虐,软绵无力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他已完全顾不得强行运气可能会带来对身体伤害,长达10余年的习武以及人在极端愤怒和绝境的情况下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效果。 嘴里流下鲜血,全身经脉疼痛,林建岳终于发现自己能动了,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年头,用刀杀了面前的这个恶魔,不仅要杀,还要砍成碎片。 林建岳纵身跃起冲向插在面前不远处锋利的刀,对准被捆死的双手,速度如此之快之猛,“呲”的一身,他的双手被刀削下了一大片血肉,但绳索也断了。 刀,终于握在手中。 刀锋划过,林建岳的脚上又被削去了一片血肉,此时屋外也响起呼喝砍杀及箭矢划破长空的声音。 不折不扣是个花花公子的李巽已被眼前突然变化的场境吓呆了,连手都停止了动作。 他从没想到会看见这样不可思议的场面,中了软筋散的人还能如此生猛,这是什么样的怪人?李巽就这样傻傻看着手脚鲜血四飞猛扑过来如恶魔的林建岳用刀将他从头劈到脚。 林建岳不知道自己砍了多少刀,怒火才终于宣泄。 危险一过,虚弱无力感就上来了,强行运气对经脉伤害的影响很大,手脚血也流了不少。 林建岳腿软跪了下去,手接触到面前一堆碎肉,这就是自己砍死的那个人吗?第一次杀人,还是如此残忍地杀人,身体狂暴后的虚弱和心里的呕吐感无法抑制,连带堵嘴的东西一并喷涌出来。 穆瑶瑶茫然无助地看着林建岳,说不了话也不能叫喊,看着他一身鲜血淋漓,一边呕吐一边倒下,另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涌上来。 她不想倒下,她只想过去抱住他。可是又被捆住无法动弹,急怒攻心之下,天地旋转。 势若疯虎的张逸允是可怕的,旁边黑暗中还有不断射来的冷箭,李巽带来的人也不是什么高手,如何抵挡。不一会儿就被杀的四散,但这么大的动静在穆寨内又岂能逃脱? 穆青青冲进房内,看见碎肉四处极其血腥的场面,看见晕倒的姐姐,看见人事不知的林建岳,也软软倒在地上。 穆风早已戒酒,此时却在不停地喝着酒,大福在房子周围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不停地转着圈,而穆瑶瑶只是紧紧抱着早已包扎好的林建岳一动不动凝视着他,祈求上天让他早早醒来。 林建岳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穆瑶瑶泪流满面的脸,他勉强笑了笑。 真好,一切都过去了,虽然还是想吐,虽然自己如此残忍,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伸手轻轻抚去穆瑶瑶脸上的泪水,只是道:“瑶瑶姐你没事了吧,都是我不好,我真没用,都保护不了你,让你受到伤害,你一定很害怕吧!不过还好没什么太大的事,以后不会了,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穆瑶瑶呆呆地看着,过了许久,突然开始疯狂不停地吻着林建岳的额头、眼睛、耳朵、嘴巴。 还在乎什么呢?还顾忌什么呢?她只想拥有他。 她突然把胸前衣襟解开,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怀里,喃喃说道:“你不是一直想摸姐姐的胸吗?姐姐让你摸,姐姐只让你摸!”,前来探望的穆青青看到眼前的一幕,突然尖叫一声,头也不回的消失了。 她们其实应该感谢林建岳一如既往的和蔼仁慈和同样胆小善良的小纤,感谢张逸允不经意的话语,也应该感谢敌人投掷纸团的行为,否则那将会发生一个多么绝望可怕的事。 37 愤怒 大宁237年八月,汉府召开军政会议,邓昌勋宣布林建安任汉府安抚节度副使、镇武军都统制,林建安正式替代邓昌勋全面实质掌握汉府军政大权,邓昌勋隐居幕后。 林建安在花园中一个人独坐沉思了很久,他曾以为获得汉府控制权之后,会很兴奋,会踌躇满志规划将来而干劲十足,但实际并非如此。 宣布任命时,许多双满怀热望的眼睛瞩目他时,他突然感到有些畏惧。 从穆寨一路走来,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同生共死的兄弟朋友,他殚精竭虑为了夺取权力做了许多事,甚至做了许多违背良心违背道义的事,其实只是想让家人兄弟朋友在乱世中能过得更好而已,哪怕是韩玉衡提出了所谓的大志向之后,他内心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夺取天下流芳百世的野望,最初的想法并未改变,只是为了生存。 可是从现在开始,就将有超过一百万人的生死承继压在他的肩上,也许以后还有更多的人,他是否能一直这么正确?也许一个错误的决定就将有数万人死于非命,数十万人流离失所,他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吗?他还能这么走下去吗?他还想这么一直走下去吗? 林建安一向对下属豁达大度、关怀备至,不轻易与下属红脸,很得下属拥护爱戴,可是今天李阳就被狠狠地责骂了。 林建安十分愤怒,自己的权力不断增长,却感觉自己的控制力也在不断变弱。穆寨的事情传来,明知林建岳是容易被针对的对象,林建安也多次交待过李阳,也并非李阳不尽心,却还是出了纰漏。 李阳也很委屈,即便再重視,也没法提防延续数年有心人的谋划。 “据被生擒未死的俘虏交待,主事之人是风字营李统领嫡系二公子李巽,就是在南郑打建岳的那个人,李巽已被建岳杀了。不过穆寨还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叫小纤的侍女,服侍了建岳7年,另一个是她男人,死在离穆寨三十多里的山沟里,一直是穆寨护卫。这夫妻二人的家人均在在南郑,给邓家做活。根据事情的经过分析,这两人已确定就是内应,明显是被灭了口。已可确定邓飞是参与了谋划的,只是没了人证。” “人证?既已确定有邓飞背后搞事,还需要什么人证。他看得倒很准,我现在确实不能明面上把他怎么样,但去蜀中路途遥远,出了汉府范围,土匪还是很多的,我会给诸葛德交待下,你去办这件事。本想看在父帅的面子上把他赶走就算了,放他一马,他却想要对我的家人不利,就没想过自己的家人吗?他父亲是在江南吧,必须要震慑下某些人,当然一次不能做的太过,这个以后再说。” “统制,风字营李统领本就与您有间隙,现在又出了这事,为防万一,您看是不是底下……” 林建安思考了一下,摇头说道:“各营统领是汉府的核心力量,现在对他动手会让大家产生不必要的疑虑造成动荡,战力下降,你做好监视即可。我即将对陇右开始蚕蚀进攻,将调派他去前线,副统领及行军司马等人都会替换成自己人,各都指挥也会逐步调换,他会感到我的猜疑,必会有所动作或者与敌勾结,一旦他做了什么事时,才是杀他的时机。” 林建安说完这些事,还是有些隔应,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邓婵,就又问道:“靠邓飞自己,应是很难安排人进穆寨的…节度使府有没有人参与?” 李阳知道什么意思,感觉背上有冷汗冒出,急忙说道:“两个内应都呆在清风山很多年了,我们查过,和节度府没有关系,应是邓飞的威逼利诱。” “小弟周围的人再排查一遍,小心无大错。对了,小弟也不小了,我现在也上来了,你看与李家联姻的事是否可以开始?算了,我等下问问韩先生。” 林建安原本计划将小弟接到南郑,可是自己即将前往陇右主持进攻准备事宜,将小弟留在南郑反而不放心了,还不如留在穆寨安全,只是需要进一步加强防控力量。 林建岳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日之后,放开了心扉,一切仿佛都水到渠成,什么都不在乎了。 经历过恐惧绝望之后,林建岳从未感觉生活会如此美好。所谓食髄知味,初晓人事的林建岳现在每天都只想腻在穆瑶瑶身边,只想对她好。 林建岳也曾想过并很庆幸大哥没有娶瑶瑶姐,甚至还想要正式娶她,只是穆瑶瑶坚决不同意罢了。 两人的卿卿我我,穆风和大福等人仿佛没看见一样,只是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躲得远远的。 但这一切却深深刺痛了穆青青,怎么可以这样?不应该是自己吗?姐姐比他大那么多,太不要脸了!穆青青的妒火无法抑制,亲情爱情早抛在脑后,只是恨自己没有勇气,只想着怎么报复出气,心里扭曲的穆青青已决定好好利用下对自己十分痴迷的朱见恒,她要让林建岳后悔。 林建安并不知道穆寨后续发生的事,他还在与韩玉衡商量与李家联姻的事。 “大帅,李家其实已派人来过了,虽未明说,话里话外有过暗示,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建岳和李家小姐都不小了,寻常人家估摸孩子都好几岁了。只是这里面有个问题,李家是大户世家,必然是很讲究的,咱们土匪出身这方面不在行,也没那个时间,这事恐怕得夫人出面才行。” 古代结婚流程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等,过程十分繁复,还有彩礼衣物什么的,规矩太多,实在不是几个大男人能办的。 见林建安点头,韩玉衡接着又说道:“大帅,有个事我一直想说,又怕你不高兴,正好借这个机会说一下。建岳快18岁了,一直都没怎么做事,这样下去不行的,建岳成家后,也該立业了,建议大帅给他安排个好的职司锻炼一下。” 林建岳遽然一惊,这的确是他的一个疏忽。 想他自己十三四岁就开跟着穆风出生入死,才有今天的地位。一直以来都只想着怎么保护好小弟,不知不觉小弟都十八了,还在家里呆着,的确不合适,再这么下去就真成纨绔子弟了,再说锻炼一下也可增加自保之力,不会再什么都依靠他,也可培育自己一定的势力。 林建安又觉得韩玉衡是自己的萧何子房了。 其实这几年韩玉衡已渐渐淡出了林建岳的视线,汉府的人才还是很多,能给他出主意的也不少,韩玉衡又主要负责清风山的事宜和与李家联系,南郑基本不怎么来。 “我怎么会不高兴?这是我的疏忽,韩先生很有心想的很周到,就按先生的意见办。” 38 决心 林建安回到家就找来了邓婵商量林建岳成亲的事。 邓婵听到林建岳即将与唐州李家联姻的事,不由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见天就在林建安眼前晃悠了,自然一口答应帮忙,虽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李家是多么好的联姻对象啊,林建安是真用心,但自己儿子还小,不可能连这个也要争吧! 可是林建安接下来的话让邓婵勃然大怒。 “建岳也大了,应该做点事了,还好韩先生提醒了我。我意建岳担任忠字营副统领兼行军司马。忠字营就驻扎在铁岭关,离唐州也近。待几年后建岳长进了,就由建岳接任,现忠字营统领郝天峰也很喜欢建岳,还教过他兵法,必会尽心教导他……” 林建安越说越高兴,觉得这样安排十分合理,对林建岳以后大有好处,却没注意到邓婵的脸色铁青,只是没出声。 他林建岳与李家联姻没问题,可是你林建安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林建岳走他林建安的老路,你这是要把邓家送给你的地盘军队再送给林建岳。 特别是林建岳有了李家助力,势力必然强势,林建岳有了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又如此受林建安宠爱,到时即便林建安不愿也没有办法了吧,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又何去何从?是否会被斩草除根?想象的发挥,到最后还关系到自己的孩子,任何女人特别是有能力的女人是不会理智的。 经过了清风山的事,邓婵早已明白只要关于林建岳,她应如何与林建安相处,不一会儿便立即收敛了脸色,勉强笑着附和。 待林建安终于兴奋地说完,邓婵才微笑着道:“建安哥,成亲前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需要点时间。另外这次是与中原的大世家联姻,林建岳代表了咱们汉府的脸面,必须学习一段时间的礼仪才行。我看这样,我准备好了后,就亲自带教过我们的樊嬷嬷前去清风山办这件事。你可先派人去唐州与李家协商,成亲的时间最好是定在今年年底,那个时候的好日子很多,我们也有时间教下建岳。一个月后就让建岳去清风山吧,那时我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就跟着过去,避免两头跑。” 邓婵就在这短短谈话的时间里就下定了决心,所以必须留下实施她计划的时间。 林建安见邓婵如此热情,还想的如此周到,大为欣喜,自然同意。 他还担心邓婵不高兴呢,还准备了一些说辞,并没有想到邓婵已决定实施一个对相关所有人产生无可挽回伤害的计划。 七日后,邓婵在节度使府秘密见了匆匆赶回的阿莲。 “阿莲,现在有一个关系到我邓家生死存亡的事需要你去办,办完后你就不用再回南郑了,就呆在武当山为匪,我已给吴凤说好了,你手里有这一支力量也不会被欺负,你的爹娘兄弟我已安排他们都去了江南我老家,还给了一座庄园,所以你不用担心。” “邓家对我和我家恩重如山,我是从小在小姐身边长大的,情同姐妹,无论小姐要我做什么事都义不容辞,那怕是要我的命,请小姐吩咐。”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你家里人和吴凤,一旦泄露出去,不仅你、你家里人包括我都会死。姑爷的弟弟林建岳你是知道的,他小时候在节度使府你见过他,我要你带着武当山的人去杀了他!” 即便以阿莲对邓婵的忠诚,也露出了震惊害怕的神色,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只是道:“林建岳身份特殊,身边护卫想必很强,又在山寨里,恐怕不易得手,就怕行刺不成反坏了小姐的事。” “约一个月后,林建岳将从穆寨前往清风山。要到清风山,无论走那条路,必经过黑风山下的道口。你二十日后就带着武当山我们的人埋伏在那里,时间还来得及。不用计较伤亡,必能成功!” 邓婵早年游历时不打不相识认识了在金州武当山大匪首吴跃的女儿吴凤,与林建安认识后本慢慢断了联系。清风山刺杀事件后,邓婵心里有了点想法,便派自小跟随自己的心腹侍女阿莲携带大量金银前往武当山恢复了联系,在吴凤的帮助下建立了一支力量,训练有素,装备精良。 邓婵唯一没想到的是,林建岳小时候见过阿莲,阿莲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手腕上有一颗大黑痣,而林建岳从小就聪明,记忆力很强。 林建岳紧紧搂着穆瑶瑶,不断亲着脸和脖子,手还在穆瑶瑶胸腹之间乱摸。穆瑶瑶红着脸急忙挣开:“大白天的,你干什么呢?又不是不给你,被别人看见多不好,看你着急忙慌的,听话!”声音依然温柔,带着绵绵情意。 “瑶瑶姐,我不想去成亲,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只想娶你。” “唉!小弟,我给你说过我不能嫁给你的,不然我爹咋办?你哥咋想?周围的人认识的人都会笑话的,对你不好。不过小弟放心,我绝不会找别的人,我会永远跟在你身边,照顾你…服侍你!除非你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就是死也不会与你分开…” 穆瑶瑶急忙捂住林建岳的嘴:“别胡说!” 接着又说道:“将与你成亲的听说是中原大户李家的小姐,你不是见过吗?据说很美人也很好,那就好了,我也会照顾好她的,对了,以后还要照顾你们的孩子。”穆瑶瑶主动依偎进林建岳怀里,似乎在憧憬新的生活。 “那时我只当她是妹妹的。” 穆瑶瑶打了一下林建岳:“妹妹怎么了?姐姐还不是被欺负了…” 唐州李家祖宅里,一声惊喜的叫喊响起:“小姐!小姐!清风山来人了,还是那个土匪先生,肯定是来提亲的!真是的,现在才来,咱们都快成老姑娘了!见了小土匪非咬他几口不可!” 李芸曦急忙站起来,丢下手中的活,迎向晚晚,想问个明白。 这几年,李芸曦起码为林建岳做了几十套衣衫了,虽然并不知道合不合适,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寄托思念一样,才不能忘却。 39 计划 韩玉衡和李商歆正在对弈品茗。 韩玉衡棋艺远远不如李商歆,但又喜欢下。每次都被羞辱,却屡敗屡战,这不,又被推磨了。 韩玉衡把棋盘一推,怒道:“不下了,真他娘的没意思!” 李商歆只是冷笑看着韩玉衡。 “老李,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就不会让让?但我还是够意思的,给你说件事,你家新姑爷即将担任忠字营副统领兼行军司马,要不了多久就是统领,忠字营就是给他准备的,人马近万,还不算我隐藏的实力。现在驻扎在铁岭关,就在金州边上。我准备不在汉府干了,就跟着建岳,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李商歆怒道:“忠字营就不属于汉府了?怎么,还没进门呢!这就准备谋夺家业了吗?” “别激动嘛,难道你就不为小姐考虑考虑?我得到消息,今年或者明年胡人又要南下,就铁青枫那衰样,估计蹦哒不了几天了。我已在金、房、均、邓等州布局多年,咱们手握忠字营的兵马,李家在光化军中隐藏的实力,以我的神机妙算,再加上你在唐州配合,咱们珠联璧合,趁乱夺取四州不是梦,这样咱们就有了根基之地,背靠雍岭汉府,干什么不行?以后说不定小姐可以当皇后,你还可以当相公呢!”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谁他娘的跟你是咱们?去你大爷的珠联璧合。” 两人不欢而散,但谁也没有再往外乱说。两人在一起斗嘴这么多年,谁又不知道谁呢,离开时都眼睛乱转。 “看你小子不上勾?是不是热血沸腾啊?立即就想大干一场啊?任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脚水。” “计划想法倒是不错,成功的可能性很高,但我自己就可以协助姑爷干,凭什么要你韩瘪三来主导?不过可以先提前准备准备。” 郝天峰已接到南郑的军令,林建岳即将担任忠字营的副统领兼行军司马。 郝天峰十分高兴,觉得这是林统制最英明的决定,他早就想说让建岳出来历练了,只是不方便说,虽然并没有想到会一来就这么高的位置。 几年前郝天峰第一次见到林建岳时就十分喜爱这个孩子,林建岳目光纯净,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郝天峰说不出来是什么,反正就是有好感。后来按林建安的要求教导建岳习兵法、战阵、后勤等事务,发现林建岳很聪明,时常能举一反三,就更喜欢了。 但对郝天峰来说最重要的是,林建岳天性仁厚善良,在这个世道上在这个地位上是十分罕见的。郝天峰历经风雨,见过听过许多暴虐无情的所谓枭雄人物,郝天峰觉得这样的人并不能成就大事,即便开始风光,以后也是别人的垫脚石。 郝天峰并不觉得林建岳年幼不能服众。经过几年的经营,忠字营从上到下已如指臂使,在他的全力帮助下,以林建岳自身的能力,几年时间就可全面掌控全营。 南郑林府,林建安正在与诸葛德商量安排调精干人手前去补充忠字营。 诸葛德有些疑惑说到:“建安哥,忠字营因为它所在的特殊位置,主力正兵现已达到8000多人了,再调这么多精锐过去,就超过万人了,实力会不会膨胀太快了,小心尾大不掉啊。” 林建安有些不高兴的说:“德哥,我们以前的一些行事方式得改改了。再说,不久后等建岳熟悉了,就让他任统领,我把郝天峰调到别处就行了。咱们以前对敌人的手段怎么能用在自家兄弟身上呢?我知道你的心意,难道你不相信建岳?” 诸葛德这才释然道:“如果将来是这么安排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要不再多派点人?” “暂时先这样,以后再说。派去的人你再甄别一下,一定要品性好,忠诚可靠的。” 林建安在自己府内没有外人的时候是不怎么防备的,说的也不是什么重要机密,他和诸葛德的对话很快就传到了邓婵耳中。 邓婵嫉妒欲狂,上上下下的人都他娘的这样,把我家继偲放那里?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不言而预。邓婵内心最后一丝愧疚消失了。 林建岳伤好后又恢复了晨练,穆青青天不亮就藏在旁边的树林里,避免被林建岳发现。她还是想在离开穆寨前最后再看一次林建岳,却不想看见穆瑶瑶送水来时两人的卿卿我我。 还是那么认真,还是那么可爱。 他就要成亲了,身边将无数人环绕,自己却孤苦伶仃一个人远走关中。 穆青青怔怔流下了眼泪,无声的哽咽,悲伤无法抑制。 我的小弟,你会偶尔想起我吗?你会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曾如此喜欢你吗?穆青青凝视着那根有着浅浅牙印的金钗,只是最终还是没有丢掉,悄然离开穆寨独行远方。 看着穆瑶瑶忙碌地为他擦汗倒水整理衣服的美好身段,林建岳心里无比惬意平和,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也挺好的。只是想到即将前去清风山学什么礼仪,不由又心烦起来。 “瑶瑶姐,你会陪我去清风山不是哄我的吧?” “好啦,都问多少次了,我答应过你会永远陪着你,什么时候我骗过你?” “我上次去清风山的时候,你就骗我,根本就没来。” “额…当时要照顾我爹嘛,这次我爹都一起去,估计以后都不回穆寨了,说起来真有点舍不得这里。” 林建安牵着穆瑶瑶的手,偎依在一起默默看着这个他们从小到大生活了无数年的地方,这里留下了他们许多的欢笑、吵闹和眼泪。 穆风独自坐在一个很大的山洞里。 这里很隐蔽,还藏着许多的金银财宝兵器盔甲等物,是以前的大头领、老钟和自己无数年的积蓄。老钟已经走了,除了自己,现在只有林建岳知道这个地方了,以前本想告诉林建安,可是林建安自己实在太能干了,根本就不需要。 穆风并没有看那些东西,也早已不在意,只是轻轻抚摸着手里的大弓,他再也拉不动这把弓了。 就是在这里,就是手里这把弓,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深爱的妻子。后悔吗?穆风不知道,眼里的痛苦悲伤似乎要流淌出来。 40 战逝 李阳在清风山已巡视了好几遍,全山上下所有人连做临时调来做杂活的帮工也都筛查了一遍,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林建安后来并没有再说他什么,但李阳身为内卫统领,林建岳却已出了两次事,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所以亲自来了清风山。 抬头看了看天日,李阳计算着林建岳一行人到的时间,虽然不停有人一路汇报,但心里还是焦躁起来,决定还是带着人到黑风山去迎一下才安心。 阿莲已经在黑风山道口旁的密林里埋伏了五日了。 道路上不断有人来回,为避免被发现,吃喝拉撒都在原地,颇为狼狈。好在这次带来的人专门有过这方面的训练才没出问题。 远远看见一行人过来了,当头就是阿莲见过的以前林建安的护卫都指挥大福,阿莲知道等待终于结束。 蒙上面,阿莲向后做了一个手势。 慢慢靠近了黑风山道口的树林,有多年江湖经验的大福觉得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又是一个绝佳的埋伏地点,刚向后面的护卫做了警戒的示意,一片箭雨就飞来了,身上顿时中了好几箭,好在披了甲,没受太重的伤,还可以战斗。 大吼一声,大福挥舞着巨大斧头格挡箭矢,张逸允也勇敢上前协助,两个大个倒是挡了不少箭,手上腿上都插了好几支,血流不止。 随行的二十几名护卫都是李阳筛选过的精锐,反应很快,当下数人支起小圆盾护在林建岳周围,其它人上前支援大福。 林建岳在第一次箭雨时就已下马,利用马匹遮挡箭矢,已退回到穆瑶瑶和穆风坐的马车边上持刀防护。 在清风山的时候郝天峰就教过他遇到埋伏时应如何应对,林建岳此时已没有时间慌乱,只想着如何保护大家保护瑶瑶姐等人,当即高声喊道:“大福叔,还有大伙别再上前,立刻退回马车边组成圆阵,退到后面的树林里近战!快!” 混乱的战场上有人发号司令作用是明显的。护卫等人迅速退回,围在林建岳及马车周围立盾组成圆阵,伤亡立即减少,圆阵缓缓向后退去,大福张逸允到了林建岳身边,穆风持刀也下了车。 阿莲没想到林建岳还有这本事,知道再用箭已无效果,不过自己人多,只能杀出去近战了,心下还是有点后悔没在箭上抹毒,毕竟她并不是狠毒的人,只是听命行事。 四五十黑衣黑甲蒙面战士冲出树林杀来,阵型严密有序,都是好手。 林建岳见状便知道已无法善了,只能救一个是一个,立即拉住正待又要前冲的张逸允,急道:“逸允,前面明显过不去,你年轻马快,骑马带着瑶瑶姐到后面的葫芦关求援,并不远,我带人边战边退,只要到了树林后的凹口,就能防御抵挡到你们来救。”林建岳自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以林建岳的性格,他是不会丢下情同父子的穆风和大福不管的,而且他一走,战阵无人指挥,立即敗亡,可能谁都逃不掉,留下来还能博一博。 张逸允鲁莽,极可能第一个死,也听话,只能救他。瑶瑶姐托付其他人也不放心,还可顺便求援。 转头望向瑶瑶,却见她红着眼痴痴看着他,一手持弓,一手死死拉着车幔,眼神中充满决绝。 “好吧,瑶瑶姐,我绝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 “小弟,我绝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看着张逸允骑马绝尘向后远去,敌人也分人抢马追去,看来是要斩尽杀绝。林建岳再无犹疑,坚定持刀指挥战阵面向围上来的敌人。 刀砍声呼喝声不断响起,林建岳此时已再无平时温和善良的模样,施展平生所学,左右纵横,挥刀杀人干净利落,一时居然无人可挡,连杀数人,自己也受了不少的伤。 毕竟人少,虽然敌人已死过半,但圆阵也渐渐被攻破,护卫死伤大半。 穆风本已存死志,决定出去吸引注意,自行出了圆阵陷入人群,只可惜不一会儿就无了生息。 大福虎吼一声,跳出圆阵,大斧挥舞,势不可挡,冲向了人最多的地方,刀砍在身上似无所觉。 林建安只能紧守马车,守护瑶瑶姐,此时进攻的敌人还有数人,而穆瑶瑶早已射箭脱了力,伏在林建岳身后。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四周渐渐没了声息,战场之上终于已无人站立。 不知道自己已挨了多少刀,但幸好都未在要害。 林建岳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缓缓抬起头,用早已有些模糊不清的双眼看向四周。 护卫早已死伤殆尽,大福就驻斧单膝跪在林建岳面前不远处挺立不动,显然是杀完身边敌人后又回来救他,身上已插了四五把刀,身旁的敌人死无全尸。 大福圆睁双目,微笑已凝固在脸上,眼神只是望着自己,没有暴虐,没有杀意,只有慈祥和爱意。 林建岳泪如泉涌,回忆起坐在大福叔肩头上的日子,抱着他满山转悠的日子,在自己面前卖力挥舞大斧的日子。 林建岳身上虽已绵软无力,但现在依然想过去抱着大福叔为他抚上双眼,刚勉强站起,突然背后风声倏起,一名黑衣人高高跃起,挺刀向林建岳刺去。黑衣人身体歪歪斜斜,身上还挂着刀,明显已身受重伤,这是垂死前的最后一击。 听到动静的林建岳刚转身,一个温暖的身躯忽地站起抱着他,一把刀尖就从这个身躯中穿过甚至刺入了林建岳身上。 林建岳知道就是他的瑶瑶姐在保护他,抱着人侧身一滚,挥刀从敌人下身向上一撩,就此倒地。 远处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林建安却没有再管,只是嘶声哽咽抱着穆瑶瑶叫喊:“瑶瑶姐,总是我没用,你怎么能替我挡这一刀?你为什么替我挡这一刀?我怎么办,我好害怕,咱们就一起死吧!” “小弟,你别动,你动我就疼。对,就这样……让我好好看看你!真好,你一定会没事的!你要答应我,你会好好的,你答应我!” 穆瑶瑶凝望着林建岳,脸上并没有死亡前的恐惧,只有温柔的笑容,还艰难伸手抚摸着林建岳的脸。 “你答应我的,瑶瑶姐,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永远和我在一起,你不能再骗我!你答应了的…” 林建岳已说不出别的话,只是搂着穆瑶瑶不断重复。 李阳看着满地的尸体,满头大汗,心急如焚,只是不断大叫林建岳的名字,终于在马车旁寻找到了林建岳身影,又听到了林建岳说话的声音,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又看见林建岳满身是血,明显是受了伤的。 李阳急忙上前想要查看包扎,却不想满脸眼泪的林建岳回头怒吼:“滚开!滚远点!不要打扰我瑶瑶姐!” 李阳不敢忤逆,只能退到一旁守护,听着林建岳不断重复的话语和呼喊,虽然他怀里的人早已不动。 李阳只能用眼色指挥属下搜寻敌人补刀,不让他们上前来。 过了许久,天色渐晚,林建岳也慢慢清醒了些,突然想到什么,终于轻轻放下怀里的人,还脱下衣服垫在头的下面。 林建岳提着刀,走向就在旁边的那具尸体,正要挥刀砍下,将他碎尸泄愤,却发现那具尸体是个女人,便犹豫了下没动手,却又发现她露出的手腕上有一个大黑痣。 林建岳突然想起了在节度使府因手上大黑痣给他留下了印象的那个侍女,林建岳心里一惊,有些不敢相信,似乎心里的悲伤都被冲淡了一些,又犹豫了一下,轻轻挑开她的面纱。 林建岳感觉全身无力,愤怒而又无奈,伤疼和心痛涌上来,颓然坐在地上。 41 离去 林建岳亲手挖了三座坟,埋葬了他的穆伯、大福叔和瑶瑶姐。 林建岳在坟前坐了一整夜,李阳也陪了他一整夜。 林建岳没有再拒绝李阳给他包扎,给他水喝,给他食物吃,也没有再吵闹哭泣。 他的胡须一夜长了很多,仿佛人也长大了很多。 林建岳深深知道,他没有办法为这些因为他死去的人报仇。 他想不明白邓婵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但能想明白自己的大哥要他好好的活。 有人想要他死,更有人想要他活,回想着已永远离去亲人的容貌,想着瑶瑶姐的柔情蜜意,林建岳痛彻心扉,心灰若死。 那就走吧,林建岳决定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离开这群熟悉的人,离开给他性命和一切的大哥,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保护那些喜欢他爱护他的人吧。 “阳哥,我要走了,要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法再跟着大哥了,但我会很想他的。你帮我给大哥说,他的小弟长大了,不再需要他照顾了,但心里会永远念着他的好,知道他是小弟唯一的家人。他还有很多大事要做,还有芷静和继偲,他们还小,才更需要他照顾。” 李阳的眼睛湿润了,从头到尾看林建岳做的事,他猜到了很多。 他甚至想好让人把那个女子砍成几块保存好带回南郑去验证某些人和事。 此时听着林建岳的话语,李阳内心不由深深的叹息,这就是林建岳,这就是为什么大帅及许多人要对他好,李阳不禁对有些不能说出口的人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林建安坐在秦州州治成纪县的府衙内,不禁有些踌躇满志。 长达三年的谋划终于顺利到了收取果实的时候了,也基本取得了许多羌族部落的支持,下一步只要联合羌族驱逐完成西部的吐蕃部落,汉府的回旋纵深大为增加,人口军队实力会急剧增加。 一旦中原汉胡开战,即可全力对付秦州东部的胡军,进占大散关险要,再发展几年,视形势就可进取凤翔、关中,进而争霸天下。 林建安在进攻巩州的行军过程中突然见到李阳时大吃一惊,知道必然出了什么事。 但李阳见周围人多,并没有立即说,林建安知道事情并不紧急,便也按耐住没问,直到七日后战事停歇,才知道事情始末。 中军大帐的硬木案几已四分五裂,案面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林建安脸色铁青,怒吼道:“李阳,你就这样看着建岳走了?你是怎么做的内卫统领?”称呼及话语早没有了往日的和蔼与亲近。 李阳急忙跪下垂头请罪:“大帅,属下真的尽力了,我亲自去跟的建岳,可是建岳的武艺已经很强了,我没法再偷偷跟下去…他发现我后…就给了他自己一刀!我真的没法再跟下去,只能来向大帅请罪。我已安排人在各地布控,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 林建安失神坐下,想着李阳转述小弟对他说的话,喃喃道:“小弟,大哥没保护好你,你真的生气了,你不要大哥了吗?”。林建安既伤心又担心。 过了许久,林建安才冷声问道:“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这样的事?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林建安已有怀疑,但不敢相信。 沉默。 林建安又怒道:“你就什么也没查到?” 李阳只能开口:“当时我发现建岳好像认识那个带头的女子,但他什么也没说。我把那人带回南郑找了许多人辨认,是五六年前就离开邓府的一个侍女阿莲…是夫人曾经的侍女。” 林建安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弟要离开了,手里的刀柄被捏的吱吱做响。 李阳急忙补充:“这个阿莲离开夫人甚早,有可能是被其它人利用,以挑拨大帅府内关系,属下会往下细查。” “不用了,这事暂时先就这样吧。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建岳的行踪,一旦发现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也不要打扰他,我自有安排。” 李阳感觉到了林建安的一丝不信任,但没有继续分辨解释。 韩玉衡得到了鸡鸣山伏击的消息,也知道了林建岳踪迹全无,心下十分慌乱。思忖良久后,先在葫芦关找到正在暴饮暴食自暴自弃的张逸允,怒斥一番,然后带着他立即到铁岭关找郝天峰密议。 “现下建岳是没事,但见不到他我不放心,我已派人手四处寻找。郝将军,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控好忠字营,我暂就不回清风山了,直接去唐州…如果南郑要调你走,你第一时间派人告知我,或发现建岳后也立即告诉我,我在金州留有专门联络的人。现在联姻自是没法再进行下去,但李家也是有想法的,我先去探探口风。对了,逸允你安排到下面找点事做。” 郝天峰怒气冲冲:“现在还没怎么样呢,汉府里就有人如此行事,如何能成大事?忠字营你放心,不过是否把你我家眷接来铁岭关?” “万万不可!我已留专人看护,我经营清风山多年,岂是白给?暂留清风山更好,有变化再说。” “说来建岳真不错,鸡鸣山伏击那种情况下还能有如此战果,颇得我真传!” “你他娘的这个时候还得意个屁!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建岳,继续联姻才是正理,不过得由咱们主导了。” “韩先生,你也别急,建岳自身武艺精强,一个人反而更安全。我给你说,人啊就是得经过打击磨练才能成才,你们啊以前就是把他保护得太好,反而屡屡出事。” “你他娘的就在那得瑟吧!不过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韩玉衡急匆匆来到唐州,他必须把林建岳的情况及时告诉李家,让李家协助尽快找到林建岳。 李商歆听完韩玉衡说的事,立即破口大骂:“韩玉衡你个狗娘养的!不是一向自诩运筹帷幄吗?看你现在这些破事,我咋向芸曦交待?你还有脸来?别杵那里了,赶紧去找人吧!”骂完就气急败坏急匆匆的走了。 李伯玉看着面前抽抽泣泣的李芸曦,反而觉得有些高兴:“乖囡,别哭了,从林建岳的行事看,我倒对他有了一些新的看法。放心,是你的跑不了!即便他现在没有汉府的身份了,我反而更看好他。爷爷已亲自安排人在那小子可能去的地方寻找。不要管你爹你哥的说法,鼠目寸光,我还没死呢!” 李芸曦急怒道:“可是他一个人,又没人照顾他,吃的喝的咋办?衣服脏了咋办?生病了咋办?万一有别的女人看上他了咋办?” “……………” 42 不平 林建岳自小在山寨长大,自不会与寻常百姓一样。他一个人真要缺衣少食了,知道的办法很多,武艺在身,抢也好偷也罢,有的是目标,不会那么迂腐。 林建岳只是不想让熟悉的人知道他在那里,即便早已篷头垢面、衣衫褴褛,他早已不在乎,刀却还在。 穆瑶瑶的离去给他留下了极深的打击和伤痛,可是时间啊就是治愈一切心理伤害的良药,林建岳现在已没有了为情殉身的想法,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要到那里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林建岳翻过雍岭一路向北流浪,路上见过很多事。 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从没有想到过现在世界上会有这么多悲惨的事。 有为了生存卖儿卖女的;有为了一口吃的,将自己的老婆女儿送给别人任意玩弄;下跪磕头卖屁股家常便饭,人怎么可以下贱到如此程度?林建岳心里有一股怒气,却又不知如何发泄。 他还无奈的发现,他可以帮助一两个人改善困境,却真的帮不了太多的人。伤心的同时,心里一股憋闷蠢蠢欲动。 即便如此,林建岳也遇到过让他感动的事。 有一日,他流浪到邓州南阳府附近,感觉有些疲惫,懒懒不想动,便躺在一家客栈屋檐下避雨,这时路过一对母女,一看就是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可是看见就像乞丐一样的林建岳似乎奄奄一息,那个小女孩依然摸摸索索地从怀里掏出半个冰冷的粗麦馍递给他,当时就把他震住了,他觉得从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后来林建岳想送些金银给她们,却再也没有找到过,林建岳心里一直很愧疚。 汝州郏山县已是胡人治下,胡廷还未完全掌控汝州,整个汝州就是汉胡对抗之地,南部诸县还在铁青枫及光化军手中,战争气氛浓厚。 林建岳一路到了这里,以前的招数就不好使了,大户富户要么全部跑光,要么就是在大山附近或者偏僻处有堡垒堡丁守护,要吗就是驻军,人烟基本没有,全是难民。 林建岳自然不可能去抢难民,就开始有饿肚子的征兆了。 好在林建岳在行到离郏山县约十余里的官道上遇到了一辆南来的马车。 这年头这地方能有马车自然不是普通人,要么是投降胡人的大户士族,要么就是有关系行商的。 肚子饿了自然要想办法,于是林建岳提刀上前化缘。 马车一行人本没把乞丐模样的林建岳放在眼里,却不想是个凶恶之匪。猝不及防之下,仅有的两名护卫被打倒在地,好在没有性命之忧。马车里一个管家模样的瑟瑟发抖,自然交出了吃的,不过还是有意外之喜,这匪居然不抢金银,还丢下了几串铜钱。 此时北边来了一群流民,估计有好几十人,林建岳见状想了想,便不打算往北走了,便准备在道旁小树林里歇息一下,转道去商州,也许他下意识不想离开雍岭太远吧! 马车那两护卫悠悠醒转,也没受什么伤,只是晕了一会儿,不知那管家模样的说了什么,居然带着一人跟着林建岳进了树林,另一人则骑马向南跑了。 难道是看我武艺好想招纳我当护卫?林建岳也没管他,反正一会儿就离开了,那管家倒没敢离林建岳太近。 刘河生本是晋宁军的一个伍长,也是在战场带兵杀过许多胡人的,大宁放弃黄河以北以后,晋宁军也被打散,刘河生不想背离家乡,便留了下来。却不想胡人残暴,根本活不下去,便带着昔日的袍泽拖家带口逃难到洛阳左近,不想胡人又过了黄河,便继续向南逃难。 日头正毒,身上的粮食已经不多了,看着面黄肌瘦的妻子女儿儿子,刘河生很忧虑,不知能不能顺利带着大家逃到江南,他知道这里正在打仗,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儿子哭闹起来,应该是饿了,女儿见状,便从一个打满补丁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有点黑呼呼的馍递给弟弟。黑馍咬过几口,应该是女儿中午自己省下来的。刘河生眼睛酸涩,也只能是摇摇头。 南边官道上出现了马蹄声,刘河生远远看见是三四骑胡军斥候,急忙叫大家躲在道旁。以前也遇到过,只要不招惹,一般没事,毕竟新大汗上位后政策已有改变。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胡人斥候居然停了下来,许是在南边遭了难,身上衣甲有些破损。 刘河生急忙护住女儿儿子,本来刘河生不动作可能没事,一动反而引起胡人的注意,一马鞭就把儿子手中的馍打落,连带女儿的衣服也撕得更烂,露出不多但很白嫩的肌肤。 胡人淫笑着准备用刀跳开女儿本已破烂不堪的衣服,刘河生只是紧紧抱着女儿,任凭刀锋划过。 刘河生很想奋起杀人,只是一来这么些年在胡人治下逆来顺受惯了,另外刘河生知道这里距离郏山县不远,一旦杀了胡人,这一大群人一个人都跑不了。 林建岳早在树林旁看到了这一切,没有犹豫就冲了出去。 或许是姐姐爱护弟弟的行为刺激了林建岳最痛的地方,或者是小女孩给了他自己的口粮,但更多的是林建岳的天性看不下这种丧尽天良的行为。 去势疾若奔马,一名胡骑刚转过头,便见黑影已至眼前,喉咙一凉,缓缓栽下马去。 傍边同伴急忙挥刀斜砍,林建岳却就地一滚,从那名正在侮辱女孩的胡骑马下迅疾钻了过去,却没离开,而是闪电抓住马鞍,翻身上马,在旁边的人砍空还没反应过来前,用手环抱胡骑头颅,横刀在脖子上一割。再用手一推,在马上站起,脚下用力借马飞向空中,胡骑急忙横削却只从林建岳脚下掠过。林建岳挺刀直刺,正中其面目。 这几下说着繁复,实际就几息时间,当真是飙发电举,生猛无比。 离得较远的最后一名胡军斥候见势不对,自知远不是对手,疯狂催马向郏县方向逃去。 林建岳急忙抢过死去胡骑的弓箭射去。虽然射中,却没中要害,毕竟耽搁了一下时间,待要再射第二箭时,敌人却已跑远了。 林建岳估计以自己的骑术是无法在到达郏县前追上的,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 刘河生等一行难民看得目瞪口呆,树林里的两人嘴巴也张得老大。 43 死战 刘河生急忙要向林建岳跪倒谢恩,林建岳却转过身看向郏县方向,只是冷冷的道:“看你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应该是有武艺在身的,连自己女儿受欺负都不敢出手,真是丢咱汉人的脸,也不需要你的磕头感激,只是带着人快滚吧!别在这里妨碍我。” 刘河生又是羞愧又是激动,嘴巴动了动,却呐呐无言以对。难民里有几人颇为激愤,刘河生只能对他们眼色制止,然后招呼身后众人继续向南前行,却没想到没走几步,就听见林建岳又冷漠地道:“还走大路是想拖累死我吗?搞不好还得老子又来救你们,真他娘的不长脑袋!走那边小树林后边,沿着山走,不要再出现在老子面前!” 刘河生扑通跪在地上向林建岳磕了一个头。林建岳只是看着郏县方向不理他,却不想后面有人拉了拉他,是那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黑馍递向他,眼神是那么纯真无瑕。 林建岳心一酸,但没有接。又想了想,反而从怀里掏出几个白面馍递给她,温和的说道:“吃过吗?没吃过吧!给你弟弟吃,咱还有很多,去吧!”树林里的管家眼直了,那是我的馍,你大爷的!刚骂完,又煽了一下自己的嘴。 小女孩跟着人群渐渐隐入树林,只是总在回头。 林建岳知道,郏县的胡人会很快到来。 如果杀人的他不在这里,胡人找不到人泄愤,胡人就不会再管上面的安民政令,这里几十人没一人能活的了,包括妇孺。 林建岳又叹了口气,望向雍岭方向蓝蓝的天空。既然遇到了,那就这样吧!走了这么远,也累了。这也算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不是吗?瑶瑶姐没有我在身边,一定又会在烦恼悲伤中苦苦等待吧!大哥应该还在不断地向胡人进攻,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想我,真是怀念在一起的日子啊。 胡人的战马被驯服的很好,以前的主人虽然死了,还是在有人的地方附近转悠,并未跑远。其中一匹大黑马林建岳觉得很是对眼,便从死去的胡骑身上掏出豆料去喂它。黑马嗅了嗅,吃了几口,居然就跟着他了。 林建岳笑了笑,对着马说道:“咱们现在是兄弟了。我大哥小时候就想当骑将,咱今天就当他一回。” 林建岳披上胡人的盔甲,捡起胡人掉落的长枪,挥舞一下试过力道,便插在大路正中,盘膝挨枪坐下,又抽出直刀放在膝上。 想了想,林建岳觉得今天这样的日子蓬头垢面似乎不太好,就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用胡人的水囊倒水清洗了下面目,总算恢复了几分曾经英武的风采。 林建岳自得的笑了一下,摸出怀里最后两个馍慢慢吃了起来。 刘河生一直在回头看林建岳,当走入树林前看见林建岳最后的动作时,他已完全明白林建岳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刘河生低下头,又慢慢坚定的抬起头。 刘河生突然停下脚步,周围的人都看着他。 刘河生对自己的浑家笑了一下说道:“你带着孩子们继续往树林后面走,我还有点事,一会儿我会来追你们。” 说完亲了亲在母亲怀里已吃饱睡着了的儿子,又歉意地对女儿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两个黑馍吃了起来。 黑馍很硬,刘河生又吃的很急,嘴里似乎都有鲜血冒出。 曾经一起出生入死并一直跟着他的几个袍泽兄弟见了刘河生的模样,自然知道刘河生将要做什么,便一样学着做了起来。 汉人的骨子里不是没有血勇,只是许多时候需要有个出头带头的。 很快郏县方向就烟尘大起,近二十胡人骑兵气势凶凶的杀过来了。 林建岳一手拔枪上马,一手持刀,就停在大路中间凝立不动。 胡骑当头是一个身着不一样盔甲战袍的百夫长,手持铁骨朵,远远就看见了林建岳。 百夫长有些吃惊,这肯定是一个汉人,却是这样的有勇气,虽只一个人,就敢独自在正面与胡人骑兵队对决,显得是如此的渊渟岳峙,气势恢宏。 他不禁心生敬意,觉得这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即便他是敌人。 百夫长并未带人直接冲杀过来或用胡人最擅长的骑射,而是在接近时停下来,用汉话喊道:“汉人,我敬你是个好汉,可敢报上姓名?也好知道是谁将死在我手里。” 林建岳也不怒,胡人终究还是给了他这个机会。 抬头望天,目光幽远,平静说道:“雍岭穆寨!林建岳!” 声音厚重,仿佛是想把声音印刻留在空中,好让大哥知道自己死在那里。 林建岳说完便不再废话,挺枪跃马,直击胡阵。 同一时间,刘河生带着兄弟,手持削好的长木枪,手臂上绑着硬木块以做格挡防御,形成军阵,冲出树林向胡人扑去。 树林里管家、护卫、马车居然还在。那个护卫已提刀上马,对着管家说道:“爹,儿子去了!”。管家双目含泪:“去吧!做个真正的汉子。” 数把弯刀和铁骨朵劈来,林建岳右手持枪横扫格挡,左手横刀觅隙刺敌人头颈要害。长达十余年不间断练武,眼疾手快,这方面就比胡人强的多。 瞬间杀了几人,身上也中了几刀,林建岳只是护住要害,斜驰冲出,后面胡骑紧紧围上来,那个百夫长力大,反应敏捷,对林建岳的威胁最大,几次都未砍中或未伤到要害。 林建岳就在大路周围绕圈与身后紧追的敌人厮杀,不一会儿就渐渐力尽,知道最后时刻即将来临,怒吼一声,反手刺倒一名胡骑,奋起最后余勇,离马跃向空中,手中长枪奋力向百夫长掷去,趁他躲避之际,直刀直刺喉咙。 林建岳终于跌倒在地,周围胡骑围上来便欲杀他,林建岳只能闭目待死。只听见周围扑哧扑哧物体刺入肉体的声音,却无刀刃加于自身。 敌人的注意力本都在林建岳身上,对刘河生等人防备不足。刘河生等人本是晋宁军出身,战斗经验丰富,军阵配合推进击杀娴熟,林建岳本已杀了近十人,胡骑阵型已乱,首领也死了,很快就被刘河生及那个护卫等人击杀干净。 林建岳睁开眼看着正在手忙脚乱给他包扎的刘河生,露出歉意的笑容。 44 收拢 战场已经平静,大黑马跑过来在林建岳周围转悠,不停打着响鼻,应该是饿了。刘河生正带着人快速打扫战场,见状便从胡人死尸上找出豆料递给林建岳。 就在这时,突然南边传来了一阵密集的马蹄身,刘河生等人急忙结成战斗队形,紧张围在林建岳周围。林建岳也缓了过来,驻刀站了起来。 很快南方来人就接近了,林建岳等人看到,是大约近百人的骑兵,衣甲武器与大宁朝廷的正兵不太一样。那个护卫似乎认出了什么,突然翻身上马迎向骑队,林建岳等人也来不及管他。 骑兵队突然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单骑跑了过来,看见林建岳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便停下高声喊道:“前面郏县胡人守军虽不多,但也不是你等能对抗的,这里来往胡军斥候较多很是危险。林公子是个有本事的人,我家主人很是欣赏,林公子可愿与我等同去?”来人并未提到刘河生等人,明显只对林建岳。 林建岳暗道果然是那管家护卫一伙的,只是前来招募而已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或者是来报仇的?应该也不会。 林建岳有些怀疑犹豫,转头看向刘河生等人,却见他们也在看着自己,面有期盼之色,显是已有极大认同感,只是不作声。 林建岳也算与刘河生等人同生共死过,有生死之交。 军队里出来的人总是对这样有本事有英雄气概又有地位的人充满仰慕,跟着林建岳干了这一票后感觉到无比舒爽,仿佛多年积郁愤怒都得到了宣泄,精气神都有点不同了。刘河生等人原来的地位本不高,跟随服从的心理很强,又有感恩之心,既然跟过一次,便想一直跟着。 想到刘河生他们家眷可怜的模样,林建岳瞬间有了决定,便想带着他们向南去铁岭关找郝天峰继续从军,为他们的未来有机会博一把,妇孺也可安定的生活,于是提声回答道:“多谢将军及贵主人好意,只是我本流浪之人,也无甚本事,又自在惯了,受不得约束,便不和你们一起了。” 那人见林建岳不愿,也不强求,只是道:“我家主人说了,若林公子有什难处,可去南边鲁山县东郊十余里的听泉庄,自有人接待。告辞了,林公子多保重。”言语中很是客气,说完便拔马而回,马车管家护卫等也一同走了。 林建岳正欲对刘河生说话,却忽然发现附近又聚集了不少流民,不下一百多人,男女老幼都有。 原来因为战争影响,又是大道,来往流民本就很多,林建岳他们战斗时只敢远远躲在一边偷偷张望,战斗结束后,他们发现这群人居然如此强悍,敢杀胡人军队,又似乎与南边汉人控制的地方有关系,感觉不像坏人土匪,便想依附求活,于是慢慢围了过来。 这些流民看了这么久,见了刘河生等人对林建岳的态度,自然知道林建岳是当头的,也不敢哄抢东西,都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建岳。 林建岳有些为难,他可从未带领过这么多人。 一路北来,在路上见了无数尸体,都是饿死的。这么多人,最麻烦的就是吃的东西,可不比他一个人了。 好在林建岳也是学了不少东西的,当下心一横,一只羊是牵,一群羊也是牵,能带多少带多少吧! 当下林建岳先对刘河生说道:“我叫林建岳,是从南边雍岭来的,大哥怎么称呼?” “禀恩公,我叫刘河生,以前是晋宁军的一个伍长,后来晋宁军没了,我就回了家,这几个都是我以前在军中的袍泽,一直跟着我。钱大壮、吴良快来见过我恩公林公子!” 有叫恩公的,有叫林公子的,还有叫林兄弟的,乱七八糟。 林建岳看着他们,突然想到自己差点成为忠字营副统领,便有了些想法,就摇摇头说:“你们别叫我恩公或林公子什么的,听着怪别扭的。我是这么想的,我在南边有些关系,可以让你们继续从军,也好安顿家人。这样吧,如果不反对,我就先带着你们走,你们可以暂时叫我统带。” 刘河生等人眼睛放光,自然答应。 “刘大哥,周围这些人看着也可怜,我想一并都带走,但就这么像以前那样走肯定不行。你们都是从过军的人,得按军中的规矩搞,咱们把这些人分一下,能战斗的聚一起,用胡人留下的东西武装一下,自制的武器也行。空闲休息的时候给大家讲讲战阵之事,能练的练一下,好保护大家安全,到了我说的地方有了些本事会更好得到安排。” “老的照顾小的,身体好的看扶体弱多病的,妇人可帮忙收集东西,洗衣做饭什么的,最好保持人人有事做才不会生乱。不听安排的就只能赶出去了。” “最重要的是粮食,把能吃的东西集中起来统一调配,战马也一并带走…实在不行时…就杀马充饥吧!” 战场很快就打扫完毕,刘河生等人的家眷也从树林里出来汇合一处,黑压压一大群人开始南行,只是不再像原来那么混乱。 没有组织的就是流民,有组织就是一只军队,一股势力,虽然还很弱小。 林建岳突然披上甲,又拿上长枪骑上大黑马,大家惊恐地看着他。 林建岳笑着说:“大家别怕,这次胡人没人回去报信,暂时安全的。但是会有胡人斥候路过,看见咱们这么多人,又拿着他们的东西,必然生疑,我先前行去清理一下。”大家看着他身上许多地方虽然已包扎好,隐约仍可见血迹,默默低下了头。 刘河生急忙拉着马:“统带,您身上还有那么多伤,要不我去吧!” 林建岳摇摇头:“刚拢起来,麻烦很多,你是有经验的,得带着兄弟们看着。我自小练武,身体壮实,没事的。” 似乎想到了清风山,想到了在关中劫掠的日子,想到了大哥起家的经历,林建岳又大笑了起来:“主要是我还想去抢些吃的,抢些马和武器盔甲带回来。” 45 困难 林建岳看见自己麾下的流民们渐渐变得有规矩有人的模样了,很有满足感。 曾经的伤心绝望慢慢变淡了,和以前流浪看到惨景时的无奈比起来,他想做的更多,他觉得自己能做的更多。 可是这样一只有组织的流民队伍,它对流民们的向心力是十分恐怖的。刚过龙兴县不久,队伍就已扩大到上千人,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已经开始饿肚子了。 林建岳有些着急,这样下去人越来越多,又是在这样萧条的战争地带,恐怕都走不到南阳,人全都饿死了。 以前偶尔还能攻下一些小堡垒,虽没烧杀抢掠,还是能借到一些粮的,当然手段肯定不温和。可是现在方圆几十里,毛都没有一根,要么是大堡垒防御森严,要么是县城有驻军,林建岳只能望而心叹。 刘若兰已经十二岁了,这段时间是她出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建岳哥梳理头发,为建岳哥洗刷缝补衣服,没事做的时候偷偷细看建岳哥。她还很执坳的不肯叫林建岳为叔,即便爹已经骂过她好几次了。 刘河生站在大黑马跟前,与一群人对峙着,其中还有以前就跟着他的兄弟吴良。 “生哥,统带说了,现在缺粮,可以杀马吃的。” 刘河生回想起统带抚摸大黑马时痛苦无奈的神情,心下一狠,怒声道:“其它马我不管,谁他娘的想杀大黑马,得先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 林建岳无奈的看着正在细心为自己梳头的刘若兰。 小丫头早已不再把污泥抹在脸上,皮肤白皙,秀丽可爱。 林建岳知道刘若兰又开始不吃东西了,心中一疼,决定独自到东南几十里的鲁山县去求助了,他还记得那个骑兵队长说的话,虽然他并不想去。 林建岳带着刘河生钱大壮去了鲁山县。 刘河生死活不肯让林建岳一个人去冒险,也可能是怕林建岳一去不回。 听泉山庄。 庄院中还是有个秋千,周围还是有许多侍女但无护卫,还是李芸曦和晚晚在那玩耍,只是心情不再悠闲自在而是有些忐忑不安。 李商歆依然坐在凉亭中品茗,倒是没有抚琴而在研究棋谱,心不在焉。 但如果韩玉衡和柳白再来劫掠,必讨不了好而是成为阶下之囚,因为不远处就驻扎着一只上千人的军队,大家族就是这么有底气。 “小姐,你说他干吗不直接过来,还要我们在这里等着他。” “他又不知道是我们,万一又有了其她心上人呢?” “小姐你老这么说。不过祖爷爷真是厉害,就真找着了他。可是把附近粮食都收走了真的没问题吗?小土匪那性子估计会挨冻受饿,唉!我忽然有点舍不得,这还是我李晚晚吗?” “可是不这样他就不来,要我去见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听说他还受了伤,不知道好了没有,真是揪心。” 李商歆在旁听着两女在那矫情,心里一阵翻腾,只想捂着耳朵。 你大爷的,咱们现在兵强马壮的,直接把姑爷抓回唐州,拜堂成亲入洞房不是更好?用的着在这里叽歪吗?还不耽误自己和韩瘪三的大计…呸,是我李商歆的宏伟大计。可是这是老祖宗的安排,他也没辙。 突然接到护卫来报,说是有个自称林建岳的人前来山庄拜访,院里顿时一片慌乱。 李商歆也有点紧张起来,又想到林建岳认识自己,模样又没变,急忙安排人把李涯叫来,就是那个被林建岳抢劫的管家,耳语安排了几句。 林建岳带着刘河生两人踏进了会客厅,迎面就看见被自己抢的那个管家笑吟吟的在那恭候着。 身后有两大屏风,屏风之间还有珠帘,估计主人是个女子,不方便随便见外人。 林建岳倒也不在意,反正是来求人的,男女都不重要。 李芸曦终于又看见了朝思慕想的那个人,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长大了,长高了,还是那么的温柔平和,却多了沉着稳重,显得英气勃勃。 李芸曦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一旁的李晚晚也好不到那里去,以往一向嘴快此时也沉默了,只是死死盯着林建岳的脸和手。 李涯恭敬地烘烘手,笑着问候:“多日不见林公子了,不知伤可养好了?在下李涯,添为听泉庄的大…嗯二管家。”其实是临时上任的。 “多谢李管家挂碍,现已无事了。当日多有不敬,还望李管家见谅。” “无事,不然还不能认识林公子,真是幸事。看林公子风尘仆仆,想必是有些疲乏了,鄙庄准备了一些吃食,望林公子不要嫌弃。” 说完也不管林建岳是否客气拒绝,就开始安排上菜上饭,倒是没有上酒。 林建岳不禁愕然,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还是来求人的,又不是在清风山。 反正也饿了,都没怎么吃过饱饭,吃一顿又能咋的?林建岳也就由他去了。 吃食很快就上来了,显是早有准备。 可是林建岳看见吃食又奇怪了,觉得有些不对。 刘河生他们是白面馍,猪蹄膀,有鸡有鱼,倒也丰盛。 可是自己却是山珍海味一应俱全,摆了满满一大桌,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难道是自己更年轻英俊?女主人看上自己了准备招婿?倒也猜到八九不离十,只是没想到是女主人本人。 不过咱们的林大公子也不是一般人,很快就不放在心上。 正准备动筷,却突然想到刘若兰她们还在可怜挨饿,心里突然难受起来,面前的山珍海味也不香了,只是端起大白米饭,就着小菜慢慢吃起来,其它的好菜却是没动的。 趁林建岳他们吃饭的功夫,李芸曦和晚晚有时间慢慢观察林建岳。 李芸曦是小姐倒没看出什么,只是出神目不转睛。 晚晚却生气起来,而且越来越怒,不吃精心准备的东西倒也罢了,你那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是怎么回事?那么干净,衣服补丁明显是有细心女子贴心缝补的,一个大男人肯定干不了,亏得小姐还给你做了几十件衣服,本小姐也是出了力的,还有痴心等候,小土匪你对得起我们吗?究竟是那个狐媚不要脸的?女人吃起醋来也是不分场合的。 46 乞生 林建岳他们终于吃完了,要开始说正事了,并不知道自己已大大得罪了女主人。 林建岳抱拳向着屏风道:“先感谢贵庄的邀请,林某感激铭内。此次前来,是厚着脸来向贵庄求援的,我手下近千人饥不饱食,急需援手。若有任何条件,尽可提出。”林建岳单刀直入,并不磨叽。 还是李涯回答:“我们粮食是有,不过你们这么多人,需要的可不是小数目,这个……” 林建安立即答道:“贵庄能在战乱之地活的如此之好,自是不凡。不过我麾下敢战之士数百,胡人也好土匪也罢,我等均可全力提供协助,以保贵庄安稳,不计性命。”咱们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也是有实力的。 李涯不答,转后面去请示。 其实林建岳并不知道,即便他不提出借粮,李芸曦也要强送给他。 不一会儿李涯又出来了,直接道:“粮可以借,不过你们必须留在汝州,好方便随时提供协助。我们也会派人与你们同去。” 林建岳有些犹豫,他还是想带刘河生他们去铁岭关。 只是若不解决眼下难题,立即就是崩散,大多数人将死于非命,只好答应下来,已在考虑在何处安身了。 这时屏风后传出话语声,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清脆好听。 “这位林公子,你一次借这么多的粮食,那有这么容易,现在粮食多珍贵啊,全靠我家主人仁慈,是不是要给我家主人下跪磕头谢个恩?”话语中有怒气,说完又极度后悔。 李芸曦李商歆听言大惊,心里大骂:“晚晚这个坏事精,节外生枝。这下可咋办?真磕了全完犊子了,总不能当提前拜天地吧” 李涯脸色苍白,刘河生钱大壮脸上青筋直怒,便欲发作。 却不料林建岳并未如想的那样慷慨陈词或愤怒,说什么富贵不能淫、男儿膝下有黄金什么的,脸色平静。 是啊,能活许多人的粮食,下跪磕头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眼中有一丝黯然,更有说不清的坚定。 “自当如此!”林建岳撩袍便欲下跪。 刘河生钱大壮觉得肚子中一阵翻涌,恨不得把刚才吃的东西全吐出来,双目含泪。这可是他们心中的英雄,是首领,是亲人,受如此折辱如何受得了? “且慢!”幸好另一个好听的声音及时想起,林建岳听着有些熟悉,更有些疑惑。 “是这样林公子,主要是现在伏牛山上有一股土匪,时常来骚扰和威胁我们,安全十分可虑,就拜托林公子了,借的粮就不用还了。刚才那个侍女口不择言,只是因她双亲被土匪杀了,有些失常,我已惩罚她了。得罪之处,还望公子包含,我…在这里陪罪了。”声音颤抖。 晚晚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李商歆也瞪大眼睛:“什么骚扰威胁?那是我们的人,不过不太听话,不听话的狗送给姑爷杀了也就杀了。”便又招了李涯进来听吩咐。 林建岳则有意外之喜,本在想去何处安顿这么多人,有了伏牛山做根基,靠听泉庄也近,许多事就好办了,刚才的疑惑又忘了。 李芸曦就在屏风后使劲使眼色,晚晚羞愧又难受,便急忙过去听吩咐。 “你疯了吧!好不容易见着,你却这样,我难受…”李芸曦不禁流下泪来。 “我这不是气愤不过吗?”说着也流泪了,不过很快又停住了,悄悄把自己分析说了一遍。 这还得了?李芸曦也不哭了,又吩咐到:“把如花和如梦派过去,你交待下,嗯把我做的衣裳也带几套。对了,你说我们把他扣这怎么样?” “祖爷爷不准,说是等等看。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是咱们了?如果知道了还装傻,看我不咬死他!” 粮队终于出发了,却只有一部分,说是打下伏牛山再给,这倒是正理。 林建岳没想到这么顺利,十分喜悦,同行的有三个听泉庄的人,两女的,一个男的。男的倒是熟悉,叫李二,管家的儿子,一起杀过人的。两个女的是所谓的侍女,五大三粗的,林建岳觉得比自己还魁梧。 林建岳不禁有点担心自己粮食不够,不过还是亲切地问她们到哪里去,叫什么名。结果是去监督他们的,当然也怀疑她们是不是名字取错了。 看着刘若兰她们喜笑言开,林建岳很高兴,不过又紧张了起来,毕竟要上山剿匪不是开玩笑的,他自己就出身匪窝,真正的积年老匪是很难对付的。 把能战的青壮流民集中起来,大约300多人,林建岳准备给他们鼓鼓劲。 林建岳严肃的说道:“咱们即将去伏牛山剿匪,这是咱们能吃饱的代价。我知道大家有些怕,但怕是没用的,不剿灭他们,以后就可能吃不上饭了,战死比饿死强。” “不怕告诉大家,我就是从南边过来的,即便咱们不去打匪,也没饿死,去了南边也不一定能活下来,特别是妇孺,南边也养不活这么多人,为奴为婢都没有机会,逃去的人实在太多了。” “大家都知道,现在是乱世,那我们怎么才能带着家人活下来?就需要我们这些男人、汉子勇敢的去拼命,用手里的刀枪打出一片能存活的地方,伏牛山就是我们第一个能存活的地方,大家敢不敢和我一起去拼一下?” 口口相传,林建岳本就有不小的威信,再一鼓动,下面轰然答应。 林建岳接着又说:“但勇敢不是鲁莽,在战场上得结成军阵,同伴之间得相互配合,才能有效杀死敌人,打敗敌人。赢,才是能活下来的唯一手段。我们能杀胡人骑兵队,靠的不是我多能打,而是和刘大哥他们军阵配合才行,以后大家跟着刘大哥一起练,把自己练强练狠,天下虽大虽乱,但咱们又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林建岳感觉说的很累,又只能尽量说的简单些,说是能战,其实就是农民。 林建岳最后说道:“咱们既然在一起了,就是兄弟袍泽了,得有个字号,叫什么呢?既然大家都是求生,那就叫乞生营吧!有苦一起抗,有难一起当,既然我是头领,那冲锋杀敌自然我先上。当着大家的面,我还有个承诺给大家说,就是即便有人战死了,那么有我一口吃的,也就有他们的家眷一口吃的。” 47 剿匪 刘若兰流着眼泪看着林建岳。 林建岳很奇怪,大家都知道刘若兰是一直跟着自己的,谁又敢欺负她,何况还有他爹在。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新来的如花如梦抢了刘若兰的事做。 林建岳的衣服不让她洗漱缝补了,饭不让她端了,屋也不让她进了。林建岳这才想起自己头这几天也没梳了。 看着刘若兰小脸上苦大仇深的模样,仿佛自己领地被挑衅和占领时的母老虎,林建岳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那两肉山不去监督自己做事反而干这个,就像钱大壮老婆一样…不对啊,这里离唐州不远,不会是那两小娘派来的吧? 一路回想在听泉山庄的经历,林建岳越是觉得搞不好就是她两人,不然在乱世粮食如此精贵的情况下就这么轻易借出?但是林建岳还是有疑惑,不就是曾有过婚约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难道怕自己死缠烂打,送点好处封口?那两人是知道自己的,应该不至于。 林建岳决定不想了,反正粮食到手了…不对,还没全部到手,那该剿匪继续剿匪,自己也的确需要那个地方。现在林建岳心思完全不在情情爱爱上,根本就不会想那么多。 安慰了一下刘若兰,又让她给自己梳头,才勉强混过关。 没办法,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林建岳也奈何不了如好如梦两侍女。 七日后,在李二的催促下,林建岳带着人全副武装出发了。说是全副武装,实际就三十几人有真正的盔甲武器,骑马的就林建岳一人。其它的都是自制的木枪,不过杀人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林建岳不明白,主人都没明说具体剿匪的时间,你李二一个向导着急个什么劲呢? 已听李二说过伏牛山上有一百多土匪,林建岳觉得让一群农民上山去杀匪还是不行的。 到了山脚下一处密林,林建岳让刘河生带领200多人持木枪列阵埋伏,自己领着其余三十几个有战斗经验盔甲武器齐备的上山,能自己干翻就不说了,实在不行就诈敗引到这里一起干。 一路跟着李二上山,看那李二轻车熟路的模样,这那里是向导,简直就是内应,林建岳一行人就像观光一样。 终于到了山寨大门。山寨还是建的很好的,地形险要,寨墙高大结实,的确是易守难攻,只是没人守护。 林建岳等人检查武器盔甲,正准备翻进山寨杀敌。 不料山寨大门突然打开,出来一人。林建岳定睛一看,还是熟人,李大,在郏县被林建岳放翻的另一人。 李大出来后就说了一句:“都被放翻了。”说完还向林建岳笑了笑。 林建岳再无怀疑,就是那两小娘。只是这已不是封口费了,这他娘的是嫁妆了! 林建岳直接安排一人下山通知搬家,然后跟着李大进了山寨,却没去看被放翻的匪徒,而是到处看地形。 林建岳马上就发现这是个好地方,山寨后面居然还有不少平缓之地,完全可以开垦种庄稼的,当然匪徒是想不到要干这个的。山里还有不少猎物,熬过这一年后养活这一千多人完全没问题。 真是好嫁妆啊…… 匪徒有倒在聚义大厅的,有倒在茅房的,也有倒在床上的,都被林建岳手下捆起来了。 林建岳和李大李二对视了半天,终于李大说道:“林公子,要不还是杀几个,特别是那几个当家的,不见血也不是那么回事。” 林建岳哭笑不得,只能说:“乱杀人也不好,都是汉人。这样,咱们也缺人手,我看那些喽啰就不要全杀了,我们甄别一下,确实没血债的就留下和我们一起,其他的就和当家的一起送下山交给李家处置,最好不要让他们回来就行了。” 李大李二一听就明白林建岳全知道了,也不装了。李大直接吩咐李二:“你下山送人,把林公子的话说明白,然后赶快回来入伙。” 林建岳瞪大眼睛:“入…伙?” “是啊,咱们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也得当个头目吧!” 得了,又干回老本行了。 流民们都上山来了,当然以后就不能再说流民了,有地方住有庄稼种就是有恒产了,是乞生军。 林建岳想过,即便现在暂时安全有着落了,但这是乱世,胡人随时威胁,必须要有强横的武力在手才有保障,才能救更多的人,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们那样幸运,林建岳就没想过就此窝在山上,驱逐鞑虏是很多人挂在嘴上的,林建岳是真正的要去做。 训练、开荒都已开始,粮食又快不够了,林建岳有些发愁,不能老是依靠李家,那不是长久之计。而这里抢无可抢,庄稼要明年才能有收获,那就只能到能抢的地方去抢,林建岳又不想在汉人自己的地方折腾,那就只能去北边了。林建岳决定乔装去北边看看情况,有机会就带人出去干一票,顺便练兵。 这日林建岳和乞生军一起练过军阵,刚回到聚义厅,就见李二急匆匆的跑来,满脸兴奋地道:“统带,山下来了肥羊,好几个马车,还有两个美貌姑娘。正好抢回来当压寨夫人!” 林建岳还没说什么,旁边端茶送水的如花如梦先兴奋大叫起来,手里东西一扔,抢过两把刀就冲了出去。 林建岳哭笑不得,这正主还没发话呢,你两个大胖丫头着什么急?算了,还是去应个景吧。说来不提还罢了,提起来怪想她们的。 林建岳空手走出大厅,又笑着对李二说:“见过被强抢上山当压寨夫人的,还没见过主动被抢的,估计不抢还不行,瞧瞧去呗!” 山下一片混乱,不是人乱,是东西乱,什么都带了,连浴桶都有。如花如梦那里是去抢劫的,简直就是去当狗的,就围着马车殷勤地伺候。 林建岳走到马车旁,拱手叫道:“芸曦姑娘!晚晚姑娘!” “以前都叫过晚妹的。”李芸曦倒没好意思这么说。 林建岳虽经历过男女之事,众目睽睽之下,脸也红了。 “唉呀!姑爷都脸红了,真好看!” “是啊,比那些什么才子公子哥英武多了,这才是男人!” 李晚晚怒道:“看什么看,还不搬东西?” 48 问心 李芸曦坐在那里盈盈望着林建岳,晚晚则在旁嘟着嘴。 二人都凤目含情,风姿绰约,容貌极美。林建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曾有过婚约,二人又有情意,林建岳决定不再矫情,实话实说。 “你们一定在怪我,既有婚约,又快要成亲了,为何清风山出事后不来找你们,反而跑了,是不是不把你们放在眼里,无情无义。” 二女心道:“知道就好!” “清风山内部的事与你们无关,就不多说,我只说一个,自小带我长大的叫……穆瑶瑶……我很喜欢她!我们在一起过。她为救我而死……死前还求我好好的……你们不知道这个感受,我很难过,自暴自弃,不想让任何认识的人找到我,不想拖累任何人,只想偷偷苟且度日。”林建岳声音哽咽。 二女沉默无语,只是含泪望着他。 话语一转:“流浪一路,我见过许多人,看见他们其实比我惨的多了,这时我才知道,自己从小过的是怎样平静安逸的生活,相比他们,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时间久了,心里的伤痛居然慢慢淡了,我是不是很混蛋?” 二女摇头,只是不说话。 这时林建岳身上散发出一种气势,说话声音从低沉变得激昂:“想我林建岳自小练武,又学过兵法韬略,也算一身本事,岂能眼见胡人肆虐,神州陆沉,民生疾苦?自当投身洪流,建功立业,为咱们汉人出一分力,方不负此生!” 两女望着林建岳,眼里迸发出光彩,女人总是崇拜英雄。 李芸曦有些娇羞地看着林建岳轻声说道:“爷爷就是看见你做的事,才让我们来见你的。” 林建岳沉吟了一下,才看着二女道:“芸曦妹妹,晚妹,不大的时候我们就见过,我…很喜欢你们!也知道你们对我的情意。但我现在并无什么显赫的身份,也不愿再回到清风山,若是现就在一起,对你们太不公平了,岂不是让你们在李家蒙羞?咱们现在还不大,待我成为一方势力,乞生军在天下有了些名声,再来李家提亲,你们可愿等我?”林建岳压力还是有些大的。 两女听见林建岳的称呼就已经晕了,面色羞红,只是不停点头,还说道:“我们可以帮你的。” 林建岳不干了:“我岂能让你们为了我去求李家其它人?” 这时李芸曦的神情就不同了,少了几分女人的柔弱,多了几分自信:“建岳哥哥,不是的,这几年我也不是都藏在家里的,也做了许多事,临清商行就是我的,一些地方小官我能掌握,光化军中也有人。” 林建岳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临清商行他自然听说过,在金、房、均、邓等州名声很大,势力很强,这几州他都是流浪过的。 既然如此,那计划就得改变,暂不必冒险去北边了。 “芸曦妹妹,我在雍岭藏有一批盔甲武器和大量金银,我手下没这方面的人,有临清商行就好办了,你派可靠的人去取出来,盔甲武器可武装一只军队,金银细软就交给你,主要在南方购买粮食。” 两人就在一起商量起来,李晚晚插不上话,在一旁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林建岳见状一笑,既然已明确了关系,又有什么好顾忌的?轻轻搂过李芸曦,又向李晚晚伸出手。一道人影飞快扑进怀里,还在手上咬了一口,当然是轻轻的。 男人总是有特权的。 林建安正在南郑听取李阳汇报林建岳的情形。 自取得陇右西南部的控制后,因胡廷没有如预料的那般在中原进攻劫掠,林建岳便留曹保金在那边主持大局,囤垦备战,自己则回到了南郑。 林建安并没有去责难询问邓婵什么,因为毫无意义。 邓婵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两情相悦的恋人,是他的结发妻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还是名义上汉府主人的女儿,他又能怎么样呢?只是心里埋下的那根刺是如此逼人,往日的情义在慢慢变淡了,也不再像往日那样毫无防范之心了。 既然李家找到了林建岳,自然汉府也就知道了林建岳的行踪,毕竟还是暂时联合的关系。 在得知林建岳在汝州的事后,林建安很是有点骄傲,有些心疼,也安了心。 林建岳自身很强,又有李家襄助,自能闯出一翻事业。 只是林建安是多么自信自负的人,这些事怎肯甘为人后?又是他最喜欢的弟弟。 以林建安的掌控欲之强,韩玉衡和郝天峰那点小心思林建安怎么会没有察觉,只是并不是外人,林建安并没有怎么管他们而已。既然如此,那就顺水推舟好了,林建安自得地笑了一下。 现在林建安的雄心和欲望反而起来了,他要让天下人听到他的名字就发抖,他要让小弟为他而骄傲。 郝天峰、韩玉衡及李商歆三人在铁岭关相对围坐,面面相觑。 郝天峰已接到汉府的军令,任命郝天峰为金州经略史,仍兼忠字营统领,韩玉衡为副统领兼行军司马。这是林建安明明白白在告诉他们,你们想干什么老子知道啦,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李商歆直接道:“看来林建安对建岳的确不同寻常,我觉得不是什么坏事,并不影响咱们的计划。” 郝天峰有些忧虑:“只是不知道器械军饷还能否如常提供,必要时需要李家出力。” 韩玉衡倒无所谓,他还是了解林建安的:“老郝过虑了,必和往日一样,我早就说过了,忠字营就是给建岳准备的。只是建岳现在身边没人辅助,我欲北上伏牛山,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李商歆大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韩瘪三了?咱家姑爷要什么人没有,如果不是这边的事需要通气,我已经和姑爷在一起纵横驰骋了。” 韩玉衡本就知道李商歆更熟悉北边情况,只是暗笑。 “不过有个事得给你们说清楚,侍郎大人和梓礼他们有些其他想法,不一定靠的住,老祖宗又不太怎么管事。也不用担心,小姐还是很有本事的,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我会派人联系你们。” 49 练兵 通过临清商行的转运,穆风曾藏在穆寨的军备已全数转移至伏牛山,金银字画等东西也都换成了粮食。暂时没用临清商行的财力物力,主要是现在林建岳还不想用,男人嘛都是有自尊的,这个时代大男人主义谁都无法避免,李芸曦还有点不满。 这几个月林建岳不断下山,又招聘了大批流民,乞生军不断扩大,已有上千人,粮食倒是足够,就是兵器盔甲还是不足,战马只有几匹,除了大黑马,其它还是李大李二带上山的,林建岳都后悔以前杀马充饥了,那可都是战马。他都不知道若不是刘河生,他的大黑马都保不住。 现在乞生军武装起来的已有800多人了。军队既然成立就得有军制,不过林建岳没有采用汉府的军制,而是用郝天峰教他的朝廷正规军制进行编组,按厢、军、指挥、营、都、火、伍逐级向下。一伍10人,一火50人,一都300人,一营接近2000人。现在乞生军就是营级编制,虽然人数还远远不足,就只三个都。林建岳也不当统带了,现在是林指挥使。 经过几个月不断训练,部队模样倒是有了,但林建岳知道,现在战斗欲望是有,没经过真正的战斗,还是农民。 现在山上能给他出大主意的人没有。不过刘河生以前好歹从过军还是个是个伍长,当然现在是都头了,对如何练兵还是有主意的,直说光训练肯定不行,还得不断战斗磨砺,战斗中练什么?练战斗意志,练上下指挥顺畅,练长途行军,练迅速集结,多干几次就有经验了。 这段时间林建岳也不是光训练,他知道李大李二是有斥候经验的,以前在李家是干这个的,就专门成立了斥候都让李大负责,人数是不多,马更少。但李大本就熟悉汝州这一片的情况,林建岳又亲自和李大一起下山跑了几趟,情况就基本摸清了。 既然是练兵,那么大股的胡军自然不能碰。 目前胡军主力基本集中在临汝、汝阳附近,与铁青枫的光化军主力对峙,鲁山龙兴等县名义上在光化军手中,但光化军驻军不多,实际为李家扶持的人控制,林建岳自然不可能去打,相对应胡人控制的郏县驻军也不多,只是警戒作用。倒是郏县后面的黄道镇驻军很多,是个战略要地,胡人在那囤积了大量粮草辎重。因此郏县是林建岳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目标。 攻击郏县对林建岳来说也不仅仅是长途奔袭练兵。由于汝县汝阳那边大军云集,南下的难民走的都是郏县、龙兴、鲁山这一线,翻过伏牛山就是唐州了。林建岳想通过这一战打响名气,以招揽更多流民扩大实力,顺便试探黄道镇的反应。 林建岳对黄道镇的战马粮草很有想法,他要熟悉郏县周边的道路与兵力部署。 刘河生躺在郏县县城里一个破败的客栈外面,一身流民的模样,本就当过流民,神态气息都不用费力假装,自然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维持城内秩序的胡人都路过几躺了,都没把刘河生放在心上。 刘河生已经进城3天了,已基本摸清胡人的兵力部署。 不算过往的斥候,常驻军大约有200多人,其中近200人的大部由2个百户带着住在县衙东边几百步胡人自己搭的军营帐篷里。周围民居都被拆的精光,看来胡人入侵中原这么久了,原来的生活作战习惯还没改过来。 一个千户带着二三十亲卫在县衙里寻欢作乐,深夜才回军营。 城墙上只有几十个投降的汉军瞭望警戒,看来胡人对郏县的确不太重视,更不善于守城,或者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来郏县城这这个不重要的地方吧,毕竟西边的主力大战还没有开始。 刘河生对现在一切都很满意,家人生活的都很好很安定,吃的也不缺。但他也知道,就像统带…不对是指挥使说的那样,还得不断拼命不断变强不断作战才能保有现在的生活。这段时间他也不停在提升自己的能力,以前丢掉的许多东西也都捡起来了,他希望能更多帮到指挥使,能遇到指挥使他觉得是上天在看顾他,他觉得自己必须为指挥使拼命。 刘河生以前从没有想到过他会成为统领近300人的步兵都的都头,不过钱大壮都是长枪都的堵头了,他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他感觉压力很大,毕竟以前他也就是晋宁军的一个重步兵伍长而已。 步兵都是最早成立的,已跟随他训练好几个月了,上下都已很熟悉,下达命令指挥作战并没有多大障碍。现在整个都都随他混进了城,就以火为单位分散埋伏在从县衙到东门的大街两侧民房和街道上,武器盔甲都已偷运进城藏好。当指挥使带长枪都和近卫都进城与胡人正面对阵时,他就带步兵都从两侧突袭,必可完胜。800人对200多人,又是在骑兵无法腾挪的城内,怎么会不胜呢?只是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刘河生对今夜大战很有信心,反而觉得指挥使太小心了,只要能进城,不用埋伏也能赢。 林建岳带着长枪都和近卫都隐藏在郏县城外10余里的树林里。他也想过直接偷偷进城杀向军营就完事了,反正李大早就买通好了守城的汉军。不过这不是练兵吗?他想练练长枪都在正面面对胡人骑兵时的反应,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还有两侧埋伏做保障,一旦不对,也可以少死人。 林建岳还是感觉有点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带兵作战。想到李大,他看向身边的近卫都都头李二问到:“一直叫你李二习惯了,你是李家出来的,不可能没有名字,大名叫什么来着?”这是转移注意分散压力。 “回指挥,我哥叫李继忠,我叫李继勇。” “继勇,上次杀胡人时,我看你骑战颇为熟练,比我强多了,有空一起带我练练。以后有马了,咱们近卫都就全改成骑兵,还是你统领,我想終有一日,我们会成为一只最强的骑兵!” 东城门已打开,大火已经燃起,县衙方向的马蹄声也密集起来。 林建岳、李继勇和高大健壮的钱大壮身批铠甲站在最前面,斜举长枪,面无表情,镇定自若。身后是密密麻麻排列整齐近300人的长枪兵,面色惨白,双腿颤抖,只是多日的训练和严酷的军法起了作用,只是挺立不动。 胡人骑兵队已经很近了,已经可以看见胡人狰狞的面孔。胡人骑兵也看见了严阵以待的长枪阵,枪尖的寒光慑人心魄,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只军队在这边了?斥候都干什么吃的?但在长街上却无法转身或者迂回,马速也没提起来,胡人千户也来不及多想了,只能一头撞上去。 城墙上的箭雨已至,战场上只有最简单的命令。 “刺!” “进!” “刺!” 原来没有什么可怕的,指挥和都头还在最前面,就按平时练习的动作不断重复,敌人就纷纷倒地,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强! 两侧的伏兵也杀了出来,不过200多人,又能杀多久呢? 50 伏击 林建岳带着刘河生钱大壮等人站在城楼上不停张望北方,100余里外就是胡军的黄道镇大营。 林建岳转头问刘河生:“城里的百姓和流民还有马匹辎重都向南转移了吗?” “指挥使,已走了好几个时辰了。” “不能走大路往两边分散走都说了吧?” “都安排好了,路上吃的喝的都准备好了的。” 林建岳觉得自己很啰嗦,但不问又不放心,以后习惯了就好了,还是缺人啊,不过听说李先生就要来了,以后这些事就交给他了。 这次带出来已经过一次战斗的正兵基本还在,伤亡还是不少,但精气神有些不一样了。 林建岳还不想走,骨子里隐藏的悍勇经过多次战斗也被激发出来了,他觉得还可以再偷袭一次,彻底打响乞生军名号。 而且就这么走了,追兵都是骑兵,乞生军的危险还是很大的,这么大一坨人,并不是那么好隐藏,军队自有的杀气也不是装流民可以遮盖的。 林建岳并不是轻率拿刚成立乞生军来冒险,在郏县仓库里居然发现了不少神臂弓、大量弓箭及20余架床驽,估计是以前守军留下的,中原大战开始后用来守城的,胡人应该是嫌使用麻烦,一般不用。 他现在只希望从黄道镇来的追兵不太多,否则只能分散逃命回伏牛山,床驽等器械也只能丢掉,还是实力太弱了。 天黑前李继忠就回来了,身上居然带着伤,林建岳一下紧张起来,急忙问到:“出了什么事,继忠你没事吧!” 李继忠有些感动,指挥没有先问敌军情况而先关注他。 有时候细节也是会动人心的。 李继忠很快回答:“没事,就是遇到敌人斥候了,已经杀了。指挥使,黄道镇通过烽火已知道了郏县出了事,大约1000骑兵正向郏县赶来,今夜就会到达,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夜晚进城。” 林建岳明白,就现在这不到800人,野外与1000骑兵对阵必败无疑,必须将胡骑引进城中,利用城内地形伏击才能击败敌人。 林建岳思忖了一阵,便先对李继忠说道:“胡人纵横中原这么久,听说连朝廷的正兵都不太瞧得上,必是骄狂无忌,这么快赶来想必也没带太多辎重,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样,你派人将那个千户和两个百户剥光吊在北城门以激怒敌人失去理智,再派人在南城门附近点燃民居放火制造人声迷惑探查斥候,敌人大部进城前将胡人尸体集中在城中心附近街道阻塞道路。” 又对刘河生钱大壮等人说道:“黑夜本不易探查,你们分左右埋伏在由北至南城中心的主大街两侧民房内,严令各自属下保持安静,尽量利用民房内原有的地窖等易于藏身之地躲避敌方探查斥候。敌人一旦大部进城,先用弓箭攻击制造混乱,再从两侧突击,床驽就不必管了,那东西咱暂时还没法用,不过要做好随时毁坏的准备,不能留给敌人。现在先去生火做饭,休息准备。” 林建岳抬头看看天色,将近傍晚,心里还是不放心,接着又对大家说道:“若敌人到时谨慎不进城,各部就以伍分散,半夜离开县城不再冒险,避开大路潜回龙兴县汇合,该放弃的东西就放弃吧!” 千夫长昂特尔仁非常烦躁,可是上峰的命令又不敢不听从,只能连夜带着人赶往郏县。又非常愤怒,卑劣的汉人居然敢挑衅强大的帝国,难道不怕挑起战争屠城灭家吗? 接到前出斥候的禀报,昂特尔仁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侮辱,他已在汉地十数年,什么时候汉人敢如此对待帝国的勇士?他决定先进城杀光所有人,把城烧成白地,然后一路向南劫掠,杀光所有见到的人。 接近郏县,昂特尔仁看见城门大开,只有城南还有隐隐火光和喊杀声,先命人放下尸体,毫不停留,一路杀进城中,本就是鲁莽的人,那还考虑是否在城中有埋伏,也不相信汉人军队还敢留在城中。 一路向前,大街上静悄悄的,只有密集的马蹄声回荡,这时昂特尔仁才警觉起来,可是街道就这么宽,大军向前根本无法停止,已形成一字长蛇阵。 直到快接近城中心,看见一大片垒得很高的胡人尸体堆,衣服全部剥光,他才向后传令后面缓行。不停不行,不搬开尸体无法过去。 昂特尔仁正在心里发狠怎么报复,一声锣响,天上的箭雨就下来了,一阵人仰马翻,还没想到什么应对办法,也来不及后悔,两侧房屋内密集的枪尖和长刀刺来,又在马上,藏无可藏,躲无可躲,勉强挡了几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数把长枪刺入身体。 可怜昂特尔仁奋战几十年,杀人无算,此时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死在了这个破旧的县城里,死前只能回想着远在万里妻子儿女。 林建岳松了一口气,虽然后面见势不对,跑了一些,也无伤大雅了,缴获了600多匹战马,已可携带物资器械快速撤退了。 黄道镇也不一定再敢派人来,上千骑兵被歼灭,谁知道有多少敌军,难道黄道镇不要了吗? 这次练兵很顺利,从身后长长的行军队伍脸上的兴奋就可以看出来,有了些经验,少了些惧怕,气势已截然不同。 不日就到了龙兴县,林建岳决定在这里修整一下。 手里缴获了不少守城器械,也不惧怕胡军追来的报复了。 李芸曦已回到听泉山庄。 天气渐渐寒冷,李芸曦看着手里的夹袄有些不高兴,有那么多的好衣服不穿,非要穿这种衣服,土里土气的,怎么能与李家姑爷的身份相匹配?难道是与那个什么穆瑶瑶有关? 望向窗外,李芸曦又担心起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虽然他说是练兵,那也是有敌人的,而且还是凶恶残暴的胡人。 凭借临清商行和自己手里掌握的东西,即便不靠李家,林建岳和自己晚晚其实已能活得很好。 可是李芸曦知道,从那天的谈话就可以看出,林建岳和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已有了许多别的念头,难道有本事的男人就在家里待不下去吗?更别说让他吃软饭了。 51 动作 “这么说,郝师傅与韩先生他们已有意进攻金州了,只是金州是铁青枫安抚使的辖地,而铁青枫现正在全力备战北面抗胡,这不是内讧吗?咱们不能做这样的事!” 急急忙忙从伏牛山赶来龙兴县的李商歆没有耽搁,直接找到林建岳,告知了铁岭关下一步的计划,希望他回铁岭关参与,增加威望便于接手忠字营。 不过林建岳并不是很赞同。 “姑爷,汝州是抗胡前缘,四战之地,危险不说,民生凋敝人口稀少,即便有小姐和李家帮助,也很难有大的作为。当然不是现在就要立即做什么,我们分析过,铁青枫这几年因不善经营,实力下降。以蒙胡兵锋之盛,铁青枫败亡之日并不远,那时候才是咱们出手之时。一旦取得金、房、均、邓等州,有了基础,再有汉府及李家支持,在邓州南阳府顶住蒙胡的进攻,形势就大不一样了,以后姑爷……” 林建岳打断了李商歆的话。 “李先生,你们希望我以后做什么?我不过是雍岭山里出来的一个小土匪,有点能力也没什么了不起。是,我大哥很厉害,应该也会帮我,我喜欢芸曦,以后也会成为李家的姑爷。你们分析的很对,计划的确很好,但非我现下所念。” 林建岳眼望北方,有些惘然,他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知道现在能做什么。 李商歆想说什么,但不知道怎么说好。 林建岳对李商歆微笑着说道:“李先生…以后还是叫李叔吧!我觉得更亲切。李叔,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真的很开心也很感激。但是世上还有太多人没我这么幸运,他们过得真的很惨,我现在就一个想法,就是想办法力所能及的救助更多人,杀胡驱胡给他们安定的生活。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帮铁青枫,但应该会帮我。李叔,你会帮我吗?” 李商歆心里叹了一口气,这还是那个林建岳,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他?只是姑爷啊姑爷,将来有太多人和你绑在一起的时候,有太多利益和你绑一起的时候,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李商歆点点头。 林建岳便又说道:“这次我在郏县缴获了许多守城器械。李叔,我想长驻龙兴县。伏牛山毕竟太偏了,山上地方不够,养活不了多少人也不利于乞生军出来活动。现在我又招了许多流民,乞生军要扩大,有更多的人要吃饭,就需要芸曦和李家帮助。现在就有两件事,一是接手龙兴县鲁山县控制权,需要李家出面报备,二是我预备以龙兴鲁山为核心,让流民们在龙兴县和伏牛山之间广大区域囤垦,需要提供农作物种子及管事的人,李家会愿意吗?” 李商歆笑着说:“即便不靠李家,小姐和我也能帮你办这些事。” 林建岳摇摇头:“我觉得做人不能这样。既然我准备娶芸曦,就必须去向李家表明态度。李叔,您说李老太爷会见我吗?” “姑爷,不管怎么样你确实应该去一趟唐州,我会陪你一起去。不过金州的事?”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我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刚才说过我并没有什么太大志向,只是想做点事。郝师傅韩先生他们想要怎么做都行。” 李商歆暗笑:“有野心想称王称霸的不一定就是大志向。姑爷想驱逐鞑虏,吊民伐罪,这个想法志向还小吗?看来他只是自己不清楚罢了。” “姑爷,我会转达你的意思。另外,听泉庄附近伏牛山脚下驻扎了一只骑兵,约1000人左右,是直属老祖宗和小姐的,我已请示过了,可以合并到姑爷的乞生军。” 林建岳大喜道:“太好了!这次在郏县打了2次,也缴获了近800匹战马,可以合并单独组建骑兵营了,对胡作战把握大多了,我会与骑兵营一同训练,当骑将可是我大哥的梦想,也是我的。” 突然又觉得不对,疑惑道:“李家对我这么好,这还没与芸曦成亲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商歆笑道:“这几年小姐和我可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并不是只挣钱去了。骑兵统领李斐是李家家生子,从小就跟着老祖宗,也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忠诚绝没有问题。” “我看继勇颇善骑战,是否可以在骑兵营中任职?” “以后都是乞生军,自然听从姑爷安排。” 林建岳想了一下,正色对李商歆说道:“既然老太爷看得起我,我也有个承诺,伏牛山一带是唐州屏障,只要我没败亡,自当保证李家安全。” 李商歆只是笑了笑,也不敢嘲笑林建岳的自不量力,庞大的李家岂会需要这千把人的保护? “自当如此,我会转达姑爷的话。姑爷何时去唐州?” “我想先完成乞生军的改建,并随同训练一段时日,然后转道去南阳正式拜访铁大帅,毕竟他才是汝州真正意义上的主人。李叔可与芸曦她们先回唐州。” “好的姑爷,我会先派人知会铁青枫。李涯颇善后勤,以后由他负责乞生军保障如何?” 李商歆自认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应该是萧何张良之类的人物,自然不会只去干后勤的事。 龙兴县城内军营校场尘土飞扬,林建岳跃马扬弓,正中一百五十步外的草人头颅,顿时引来一片喝彩声。 “都指挥使的确厉害,这没多少时日,弓马就已如此娴熟,上阵杀敌自不在话下!” 说话赞扬的是乞生军副都指挥使、马军饶骑营指挥使李斐,李斐高大威猛,满面胡须,曾在京城禁军虎骧军中任过职,是李家为数不多的能骑战的将领。 离第一次郏县作战已过去半年时间,乞生军现已扩大到近7000人,骑兵饶骑营李斐2000余人,步兵靠山营刘河生2000余人,弓弩胜捷营吴良1800余人。近卫营则由钱大壮统带,800人,全部装备重步人甲,陌长手刀、梭枪铁盾齐备,毕竟关系到林建岳的安危,临清商行在南方想了不少办法托了不少关系,才装备齐全。 李斐越看林建岳越喜欢。 人聪敏不说,关键为人谦和有礼,又有大气,仁爱之心乞生军人人皆知,郏县一战鏖战在最前,威望也起来了。 自身本就武艺高强,自小也练过骑马射箭,学骑战自然事半功倍。 无论是本人还是背景,李斐觉得林建岳成为大人物并不是什么难事,小姐找了个好姑爷,不亏这么多年的等待。 天气渐渐寒冷,即将接近年关,林建岳即将前往南阳,正式踏入这个无数人想进来的舞台。 52 同力 李伯玉听完李商歆说的话,在书房里走了好几圈,一直没说话。 李商歆很是忐忑不安,担心家主会对林建岳有什么不满。 “商歆,你们在光化军中做了哪些准备?” “禀太爷,主要收买了几个指挥使,地方主官大多建立了不错联系,有些还可托付大事,就是铁青枫府中也有不少眼线。” 李伯玉叹了口气说道:“朝廷对我们李家一向防范甚严,在朝中政敌也不少,许多人虎视眈眈看着李家,一旦有了大动作,后患不少。要拿下铁青枫是不难,但铁青枫是朝廷正式任命的节帅,又在抗胡,李家不能明目张胆的做,建岳做的是对的。” 李商歆松了一口气。 “我已得到消息,苏合岱已到洛阳,明年蒙胡必南攻。还需要铁青枫顶在前面,我拟先去信建宁,要祁年疏通关系做好准备,一旦建岳在战事中有了作为有了名声,朝廷就会给他正式官职任命,以后方便推他上位。所以在建岳正式取得京西南路控制之前,不能明面上是正式李家的人……而且万一建岳出了什么事,芸曦也不会成为寡妇。只是芸曦又要怪我了。” 李商歆有点不高兴,只是沉默不语。 李伯玉看见李商歆的表情,只是笑了笑说道:“要想有所成就,那有那么轻轻松松的,李家也不是慈善堂。要不是芸曦坚持,林建岳能有现在?他得在最难的时候,向天下人,向李家证明自己能担大任。你可调配李家资源继续支持他,也不要让他知道,我会打招呼的。建岳来唐州了我会与他好好说说。” 李商歆点头称是。 林建安即将前往陇右备战,临行前找来李阳说话。 “小弟得到李家支持已经立足,实力已不错。但兵凶战危,还远远不够。柳白人品有问题,我已调开他,我现在任命你为清风山东遣队统领,你原来在东边的人手也可带走,前去南阳等候小弟,以后就跟着他。这有一封我给铁青枫的亲笔信,答应了给他要的粮食。见到铁青枫告诉他,条件只需要他向朝廷上书,任命建岳为汝州制置使、怀远将军,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李阳明白自己知道的事太多,已不适合再待在南郑,他也愿意前往中原跟着林建岳,不禁跃跃欲试。 “大战即将开始,最多五年内,一切顺利的话,我将占据关中,那时就可给予小弟更多援助,会及时派人与你联络。你也不必说,不要让他想太多或者是担心什么的。”林建安满怀豪情。 “我已命朱见恒任北遣队兼斥候统领,开始在商州做准备,条件成熟即夺取商州,关中即可与汝州接壤,做什么事都方便了。刚云兄,你也要有所准备。小弟就拜托你了。” 铁岭关中军营内,韩玉衡正与郝天峰商量行止。 韩玉衡先很有情绪地说道:“李商歆已传来消息,这个时候李家还对建岳有疑虑,并不会全面动手。我的意思是不管李家,大战一开始,忠字营即出铁岭关,占据金房均三州,同时调清风山人马守铁岭关保证后路。这也可以告诉李家,没有他们,咱们一样有能力成事。” 郝天峰倒没这么激动:“占是能占下,不过没有李家,很难全面控制治理,后患不少。不过也没什么,骂名咱们担了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担心建岳在汝州战场安危,毕竟咱们鞭长莫及。” 韩玉衡笑道:“建岳又不是和胡人正面大军对阵,自身实力可不弱。” 郝天峰皱眉道:“只是建岳性子外柔内刚,我怕他不顾安危去冒险。” “这样,咱们派人到他身边,见势不对,先把他弄来铁岭关再说。” “也只好如此了。” 李芸曦愁眉望着窗外,雪已经下来了。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冷不冷,有没有穿好衣服。得给李大李二去信,不管战事如何,他的安全必须保障,管他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李晚晚愁眉望着小姐。成亲又要延后了,什么时候才真正能咬他呢?他抱着自己真的好舒服,好想亲他的脸和嘴。 想着想着就入了神,脸开始发红,人开始发呆,却不知自己的小姐正在奇怪地看着她。 林建岳正在去南阳府的路上,200近卫营勇士在钱大壮带领下骑马保护跟随,气势迫人,路边行人纷纷避让,当真是人如虎马如龙。 林建岳并不知道有许多人在为他担忧为他谋划,还在想着见了铁青枫应该怎么说怎么做更好,避免引起铁青枫的猜疑和担心。 所谓运来天地皆同力,大抵如此,包括明年开始的战事在内。 关中东边一处庄园内,这是朱见恒的一处秘密据点。 朱见恒兴冲冲地来到穆青青房门前,不禁搓了搓手。 他没想到穆青青会主动来找他,只是觉得终于时来运转了。 权势、朝思暮想的美人都已在望,由不得他不兴奋。 朱见恒虽然早已是花从老手,但对穆青青十分特别,并不想强迫她,或许这就是真爱吧。 穆青青已明确说了,要想和她好,得有权势,至少得是一方势力,能独立自主做决定的,而不是现在什么事都要听从别人的安排指示。 虽然有点难度,朱见恒也不介意,那个美女不爱真正的英雄呢?现在机会来了,大哥已正式任命他为北遣队及斥候营统领,手下数千人,还要负责攻略商州,以后商州就是自己的地盘了。 商州制置使,多么响亮的名号,也可名正言顺的和穆青青好了,现在先收点利息。 朱见恒满脸淫笑,志得意满。 穆青青有些吃惊地望着朱见恒,你还真是有出息了,居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穆青青有些忧愁,有些伤心,又有些期待,她已经从朱见恒口中知道清风山发生的事。 听了朱见恒手脚亲热的要求,穆青青勉强点了点头,可是看见朱见恒扑过来,心里却还是涌起无法描述的憎恶,脚就不自觉的抬了起来,踢到了朱见恒胯下。 意乱情迷,心神激荡之下,朱见恒那有防备?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起,仿佛是被煽了的鸡。 53 嫉妒 铁青枫已收到了帖子,不是一张而是好几张。 有最近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林建岳,当然现在知道他是汉府主人的弟弟,李家未来的女婿,郏县之战也知道了什么情况,虽然在铁青枫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有李家的,有汉府的,有铁岭关的。 帖子的内容都与林建岳有关。 铁青枫十分恼怒,他卑躬屈膝向李家为儿子求亲,李家模棱两可推三阻四,不是李家嫡女李芸曦也就罢了,旁系的也没谈拢,就是不明确,与李家无法进一步深化关系,这让铁青枫很是失望,他不知道为什么李家就是看不上自己。 铁青枫能从一个小小的义军首领走到今天,自是不同凡响,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生死博杀,险境还生。 他铁家几十口人,七七八八都死的差不多了。为了招安,为了获得朝廷认可,他将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都送给了建宁的大人物,金银这些阿堵物更是送了不计其数。 可是这几年铁青枫的势力依然每况欲下,整个京西南路不到300万人口,又在抗胡最前沿,民生凋敝不说,还要维持近8万的光化军,内政人才缺乏,只能横征暴敛,口碑很差。 这个林建岳是有显赫的身份,可是早已从汉府出走,已不算汉府的人了,拿什么与自己的儿子比?可是人家就是比他得青睐,就是能抱得美人归。虽然没走到最后一步,也差不多了,从李家对他的支持就可以看出来,不然一个毛头小子怎么能发展这么快,都快能威胁到他这个京西南路之王了。如果李家能这样支持他,那又是怎么样的情形? 铁青枫决定给林建岳来个下马威,羞辱一下他。杀是不能杀的,但也要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 嫉妒是人类的天性。 林建岳在南阳郊外驿站遇到了李阳。 李阳本就是专门在这里等他的,林建岳一行人这么大的声势,又不用躲躲藏藏,以李阳的本事,自然很容易就见面了。 看见林建岳神采奕奕,身后护卫沉默有序、如龙似虎,李阳很是欣慰,是真的不一样了。 李阳本以为见到林建岳时双方会有些忸怩尴尬,正在想应该说什么话化解,却不料林建岳先迎上来热情问候。 “阳哥,这么久没见怪想你的。你不是大哥的内卫统领吗?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关心的果然还是他大哥。 “建岳,以汉府现在的威势,能出什么事?我已不是内卫痛领了,现在是清风山的东遣队首领,这次特地带他们过来找你的。” 林建岳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身后护卫拔出刀枪声音,原来是一个高大肥壮的身影向他扑过来了,林建岳急忙向后挥手制止,他自然知道这是谁。 “建岳哥,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逃呢?后悔死了,以后我就跟着你不走了。”张逸允先抱着林建岳嚎了一阵,毕竟大了,又摸着头不好意思。 林建岳想习惯摸张逸允的头,可是他已比自己高很多了,又这么大了,不好伸手。 张逸允见状急忙佝偻下身子,将头伸到林建岳面前。 林建岳笑了起来,故人重逢,似乎又感觉到了在清风山、在穆寨快活的日子。 “逸允,饿了吧!这是芸曦让人从唐州带来的糕点,很有名的。” 得知李阳带的东遣队及其他人已达到近2000人,林建岳是知道东遣队战力的,长期在外活动,其实就是百战精锐,比现在自己的手下军队更强。 林建岳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手下人数太多,自然不能随我进南阳,会引起铁大帅的猜疑。龙兴鲁山驻扎人数已饱和,也不方便被人知道还有一只这么强大的力量存在,正好作为隐藏手段。阳哥,我也不需要监视控制什么人,欲以东遣队为基础组建神武营,你为指挥使,接来将士家眷一并驻扎在伏牛山大营。粮草辎重李涯会安排补充,我也会调派精壮流民补充进神武营。” 李阳挥手叫过一人,说道:“他叫王立征,一直是东遣队的副统领,以前就是长期跟随你大哥的,可以托付。我不擅战场征伐,就由他任神武营副指挥使,建岳可安排人任指挥使。我还是做我擅长的事吧!” 王立征急忙上前见礼,面目精悍,行止有度。 林建岳笑道:“既然如此,就由王将军任神武营指挥使,我另派人任副将。还望王将军与我等戳力同心,抗胡救民。”这是应有之意,经过这么多事,林建岳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了,只是对他大哥依然如昔。 林建岳挥手叫过一名护卫带王立征前往伏牛山。 李阳接着道:“乞生军既已有一定实力,有心人必会关注。乞生军下属来自不同地方,不能排除有其他势力潜伏,我会帮都指挥使关注的,以策万全。” 林建岳想想后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新建这么个机构吧……就叫镇抚司怎么样?,阳哥就带你原来熟悉的人管这个吧!” 林建岳出神望着远处巍峨的南阳城,一时有些惘然,草台班子是慢慢搭起来了,聚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事儿也越来越多,可是最初他只不过是想杀胡救人罢了。 南阳城城高六丈,周长数十里,巍峨雄壮,说是中原第一雄城并不为过。 林建岳近距离观察着眼前的南阳城,龙兴县这些小县城自是无法与之相比,这里是整个京西南路抗胡的核心所在,城门人流如炽,不时可看见全副武装的士卒进出。 光化军拥有这样的雄城,林建岳对即将到来的大战不由多了几分信心。 林建岳是知道铁青枫过往的。 铁青枫本是洛阳人士,十余年前即加入义军投入了抗胡战争,在河东、河北、中原等地鏖战,在战场中不断成长为头领,实力越来越强。 即便今日贵为一方镇使,依然还在抗胡的第一线,许多家人为了抗胡死于非命。 铁青枫的确有许多缺点,为人暴虐,治下民生凋敝,还有不为人知的野望,但仍不失为一个真正的英雄。 林建岳很佩服这样的人。 54 相惜 在城门口林建岳一行人就被城门守卫拦了下来,要求收去所有战马兵器盔甲。 林建岳等人不是瞎子,眼前的守卫肯定不是城门守卫,而是一只装备精良、雄壮精悍、杀气十足的军队。人数超过200人,整整齐齐排列在城门内。 对方明显知道我们是谁,却还要这么做,这是要给一个下马威。林建岳有点不明白,威名赫赫的铁青枫应该不会如此没有气度啊! 不过也无所谓。 林建岳脱下盔甲,将长枪佩刀战马均交给护卫,干脆也不让随行的人都进城,就在城门外扎营。只带着李阳、钱大壮及张逸允三人,穿着穆寨的制式夹袄步行进城。 不像四名将军,倒像四个山匪。 铁青枫接见林建岳并没有在安抚使府,而是在南阳最大青楼露云楼,轻视的意味更加明显。 走进楼内,妓女是一个没有见着,全是士兵,个个刀枪在手虎视眈眈。 林建岳也不在意,更无畏惧之色,铁青枫真要杀他随时都可以。 直入大厅面见铁青枫,只见一彪形大汉高坐堂上喝酒,并未披甲,布衣长袍,面目粗豪。年纪却不小了,两鬓斑白,看上去起码50多岁了。 林建岳心里叹了口气,原来英雄也是会老的。 铁青枫看见林建岳不卑不亢走进来,气宇轩昂,颇为欣赏,不愧是见过阵仗李家看得起的人。不禁稍稍收起了轻视之心,正襟危坐。 林建岳首先抱拳道:“林建岳见过铁大帅,大帅力抗强胡多年,威震中原,果然是英雄人物。晚辈慕名已久,特来拜见。” 铁青枫豪迈大笑道:“你就是林建岳小林将军吧,现在很多人都看好你!我也开始看好你,果然年轻,后生可畏。不必多礼,看座,上酒!” 铁青枫必然是知道所谓乞生军的,却故意称林建岳为将军,自是把他当下属对待。更无什么太多赞美之词,显得有些高高在上。 钱大壮等人面有怒色,林建岳只是摆摆手。 “今日拜见,有两件事要禀报铁大帅。一是我收拢流民,组建乞生军,占据龙兴鲁山,是为了保境安民,并无割据对抗大帅之心。只是想到大帅在汝州西线对抗蒙胡主力,无暇抽身而已,乞生军自当在抗胡大局下听从大帅将令。” “二是蒙胡枢密使河东都元帅苏合岱已至洛阳,随行十数万大军。想必大帅也已知道,明年蒙胡必攻南阳重镇,进取京湖,汝州西线自是重中之重。我此次来是向大帅表明态度,乞生军将不计生死,配合大帅击退蒙胡,绝不擅自后退一步。” 林建岳很清楚,两人并无深交,甚至可以说不认识,套交情说好话虚情假意并无任何作用,反而会让人看轻,既然都是军人,还不如单刀直入直接说事效果会更好。 没等铁青枫回答,林建岳感情真挚接着说道:“我林建岳不过是一个山里出来的小子,不能说有多大本事,更没有多大实力,大帅能见我已是我的荣幸。但我一向对真心抗胡的英雄心存敬意!请大帅相信我的诚意,我必与大帅共进退!” 铁青枫不禁站了起来,他没有想到会听到这番话。 铁青枫戎马生涯几十年,见过许多所谓的大人物和所谓的英雄。 虚伪是他们的本色,利益是他们的追求,包括铁青枫本人也是如此,但不妨碍他欣赏喜爱像林建岳这样的人,只恨自己生不出养不出这样的儿子。 大宁为何一败再败,就是内部倾轧太多,就是像林建岳这样的人太少。 如果林建岳真有什么自立的想法,完全可以不来南阳见他,更不必说这番话,诚意是不用怀疑的。 铁青枫端着两杯酒走了下来,看着林建岳说道:“林都指挥使,今日失礼了,但这并不是我铁青枫以往的作风,只是发泄一些不满而已,当然与你无关。你我都是从军的人,就不矫情了,咱们一起喝一杯,以后就是同生共死的袍泽!” 铁青枫很奇怪自己会对一个后生晚辈这么说话,不过他并不后悔,喜爱一个人有时候只需要一眼或者一句话而已。 既然没了隔阂,接下来气氛就起来了,推杯换盏,个个都喝高了。 临走前,林建岳收敛了一下醉态,说了一件他认为最重要的事。 “大帅,郏县之战后,蒙胡黄道镇的辎重大营周围道路地形我已基本摸清,大帅与蒙胡对峙最要紧之时,就是我攻击黄道镇之日,但要想成功咱们就必须配合好,时机把握最重要,需要及时联络,不知大帅有何安排?” 铁青枫一听也认真了,来回走了好几圈,才说道:“建岳,接下来我会安排斥候营与你联系,自今日后就汇同北上,熟悉了及时联络就不是太大问题,只要你我无猜疑就行。在胡人如此强势之下能攻下黄道镇是关键,现在胡人应该已知道你乞生军的存在,大战开启后必有防范。仅靠你现有的2000余骑兵营的力量肯定是不足的,步兵行军速度太慢,无法有效把握时机。”看来铁青枫很清楚林建岳的实力。 过了好一会儿,铁青枫才肉疼地说道:“我会支援你3000匹战马和骑兵装备,今年你须快速完成骑兵组建训练,形成战力。粮食草料就不给你了,自有李家给你提供,我他娘的也不多。”心里又开始怨恨起李家来。 生死存亡之际,铁青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改往日的作风。 最重要的是,一旦林建岳攻击黄道镇得手,胡军必乱,铁青枫即可乘机反击,在这么重要的大战中获得决定性的胜利,个人名望势力必将大为不同,现在的付出是值得的。 林建岳没有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当即郑重地向铁青枫行了一礼,目露尊敬。 “建岳,我拟向朝廷推举你为汝州制置使加怀远将军,年前就会办妥,也方便你行事。望你我加上李家合力,在汝州能创造奇迹,重创蒙胡,扬我汉人威名。”把答应林建安的条件挪为己用,方是铁青枫本色,并无任何不适。 “大帅放心,我即将前往唐州拜见李老大人,争取说服李家,合力抗胡。” 55 对话 唐州是李家传继数代的根基之地。 其实林建岳很不明白,现在唐州也可算是前线了,紧靠汝州南阳,就隔着个伏牛山,大军也不是不能翻越,随时都有可能沦陷导致家破人亡。以这些世家的一贯作风,早就应提前迁至安稳之地,为何李家还是呆这里不走?林建岳有些不太好的猜测。 洛阳。 苏合岱正安排参议、中史大夫刘政和准备明年即将开始的南侵后勤辎重。 刘政和是汉人,出身于河东世家刘家。 刘家在蒙胡开始南下后,并没有随大宁朝廷逃往南边,而是举家投降了蒙胡。 或许是为了千金买马骨,也为了方便统治汉地,李重山上位后极为重用像刘家这样很早就投降的汉人世家。 后勤诸事说完后,刘政和向苏合岱进言道:“最近汝州东边突然冒出来了个什么乞生军,人虽不多,但距黄道镇不远,对后路有不小的威胁。都元帅,是不是在大战开始前,派兵清理一下?以策万全。” 苏合岱有些无奈,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个情况。 攻击京西南路是既定战略,苏合岱原计划兵分两路,一路大部主力正面攻击西线的光化军,另一路快速扫清汝州东南伏牛山一线,翻过伏牛山,用蒙胡最擅长的快速迂回战术,从唐州侧后攻击光化军,必将大胜,占据京西南路指日可待。 只是唐州李家似乎在蒙胡中枢有人帮他们说话,大汗也没反对,没有同意他的进军计划,似乎有其他考虑,只是让他加强防备,正面击破光化军。 苏合岱叹了一口气,现在已和当年刚一统草原时不一样了,军队战力因豪奢享受已在不断下降不说,行军做战也开始参杂其它因素,十分不利,苏合岱很是有些忧虑。 “那个乞生军是唐州李家的人,现在还不好动他,不到一万人,不过疥癣之疾。我再增派5000骑兵,由万夫长忽赫刺统领协助你防守黄道镇,当无大碍。” 林建岳第一次见到李伯玉时很有好感。 给他的感觉李伯玉不像一个大官,更像一个慈祥的长者,如沐春风,和蔼可亲。 李伯玉也不客气,毕竟林建岳将成为自己的孙女婿,还给林建岳取了个字,世泽。 有威望的长者总是喜欢给欣赏的后辈取字,是表示好感拉近距离的方式,也有不同寻常的期望,林建岳知道大哥的字就是曾经汉府的主人邓昌勋取的。 李伯玉也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谦和有礼,没有寻常有一定地位少年人那种目空一切的傲气,最关键的是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让人心生好感。 李伯玉很看好他,只是还需历练。 “世济,你能这么快取得铁青枫的认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明年夏天,蒙胡就会大举进攻,你还是要尽量做好准备,实在不行,就退守伏牛山。伏牛山易守难攻,以你现在的兵力,当可保无虞。不要太让芸曦担心。” “李家爷爷毋须担心,现在乞生军已过万人,骑兵超过5000,自保自无太大问题。不过我身为汉儿,当为汉家不惜性命,汉胡大战事关民族大节,我自当尽力,望爷爷和芸曦能支持我。” 李伯玉取笑着说道:“我自是明白,可是芸曦是女儿家,可就不一定了。” 林建岳有些羞涩,不过很快就抛到一边。 “即将进入汝州大战,事关京湖路汉人生存命运,也包括唐州。李家爷爷,可否多支援下铁大帅。” 李伯玉沉吟了一下,说道:“世济,李家不是没有支持过他,可是这个铁青枫不能给他好日子啊,总有不合现实的野心和欲望,李家不能上他的战船。” “这我自然知道,只是现在即将大战,此时多支持下他也可保唐州安全,可保百姓平安。” 李伯玉脸色开始严肃起来:“世济,你还年轻,有热血有大义有怜悯之心,这是好事,与那些衙内纨绔子弟们有很大不同,我也因此颇为欣赏喜爱你。可是世上有些事不是这样简单的以对错黑白来区分的。” 李伯玉有些踌躇,有些话明显不想说,但是他又知道这些事迟早必须让林建岳知道。这几个月林建岳的许多做法及想法得到了李伯玉的认同,李伯玉觉得李家值得在林建岳身上赌一下,当然不能是全部赌注。 “世济,你也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曲阜的孔家是什么人,那是千年世家。他老孔家的学说每个王朝都在学都在用,说穿了就是为当权者服务的,而不管当权者是汉人、胡人或者什么别的人。前几年蒙胡占领了曲阜,你知道老孔家是怎么做的吗?” 林建岳摇摇头,不明白李伯玉对他说这些有何用意。 “他们一分为二,一部分人南下到了建宁继续为大宁朝廷效命,另一部分人则投降了胡人在另一边卖命。以后无论形势怎么变化,他老孔家照样延续,照样是第一世家。” 林建岳渐渐明白了李伯玉想说什么了。 “我不愿支持铁青枫,不仅是他不可信任,还因我早已派人与蒙胡朝廷取得了联系有了些共识,即便蒙胡胜利,我李家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事。” 林建岳脸色有些难看,心中有些愤怒,你李家是没事,可是那些汉人同胞就该受荼毒欺压、朝不保夕沦为贱民吗? “世济,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心中很是愤慨?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吗?” 李伯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管你看不看得起我,但我很看得起你。一族的传承生死都在我肩上,我无法妄意为之。那我为什么又要资助你抗胡?因为你和铁青枫不同,且不说你将会成为李家家人,关键是你的能力、气度和性情与众不同,有人主之相。即便李家许多人不同意,但我仍愿在你身上下注。世济,我不会强迫你去做什么,就按你想做的去做吧!” “世济,有个事你得知道。郏县战后,蒙胡已知汝州东线有你这么一只力量会威胁他们的辎重大营黄道镇,但大战前不会先来剿灭你,是蒙胡答应李家的条件之一。但肯定会对你加强防备,你可利用这段时间继续增强军力,但不要过于挑衅对方。” 林建岳没有资格看不起李伯玉,也没有什么不满和怨怼,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世家,什么叫做现实。 但林建岳即将做的事与李家利益并不一致,还是多问了一句:“我即将配合铁大帅与蒙胡作战,肯定会尽全力,到时对李家与蒙胡的协议伤害应该不小,爷爷还让我继续自己的做法吗?” 李伯玉自傲大笑道:“这是自然,但协议就是拿来违背的!李重山也算雄才大略,知道要真正统治中原甚至整个汉地,没有像李家这样的势力配合,就算攻下汉地,统治必不长久。即便知道我李家脚踩多船,又能怎么样呢?因为这本就是所有世家都会干的事。” 李伯玉最后拍拍林建岳的后背,语重心长地说:“世济,以后你只需明白一点,要想实现你的想法和报负,比如能解救更多的人,甚至将蒙胡驱逐出去,让咱们所有汉人都能安居乐业,靠个人的能力、勇武或者不惧生死都是无法达成的,而是要不断扩大自己的地盘势力,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力量,哪怕憋屈哪怕违心,只要不忘记你最初为什么这么做就行了!” 56 转变 李伯玉的话对林建岳触动很大,不过也不是全盘接受。 委屈求全可以,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林建岳还是不会做的,比如向胡人卑躬屈膝,比如为扩大实力不讲人性不择手段等等。 林建岳缓慢行走在李家的祖宅中,欣赏着这不同凡响的建筑。他是去见芸曦的,随行侍女仆人只是远远地跟着他,不敢打扰催促。 李家祖宅很大,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无论是高大的廊柱、圆形的门窗、屋檐的雕塑、脚下的石砌,都给人一种历史久远的厚重感。花园里古柏参天,香樟成林,不时有白鸽画眉穿行,嬉戏的女子若隐如现,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祥和而又富有诗意。李家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很多年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在这里出生、成长、老去。 林建岳忽然理解了李伯玉。 假若他的家人都快乐平静地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他会怎么做?即便现在这里并不属于他,林建岳依然有保护它的欲望和责任感。 可是,刀枪都在别人手里,李家真能保护自己吗? 林建岳决定把刀枪放在自己手里。 看着李芸曦晚晚手忙脚乱的帮自己量尺寸换衣服鞋帽,林建岳心里的温馨和爱意慢慢升起。她们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以后更是自己的家人,他发誓要保护好她们。 “芸曦妹妹,晚妹,不日我就将回汝州编练士卒,陪你们的时间不是很多。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久陪伴你们,现在世道不好,我必须去做一些重要的事,也许很久都做不完,甚至……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你们会怪我么?” 李芸曦温柔地理着林建岳的衣襟,眼里泛着泪光,晚晚只是将脸放在林建岳手里。 “只要你念着我们就好了,我们也会日夜想着你念着你。建岳哥,我们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是咱们心里的英雄。英雄是不会在家里守着女人孩子的,只是你要看顾好自己,要想着还有人在等你。” 李晚晚抬起头来嘟着嘴说道:“啥时候娶我家小姐啊?再等下去就成老姑娘了!” 林建岳笑了起来,很是豪气:“明年大战若胜,我就是名正言顺的汝州制置使、怀远将军,自然就可以娶你们了。” “若是不胜呢?” 林建岳沉默下来,屋里一片寂静。 良久后林建岳才慢慢说道:“至少你们不会成为寡妇。不过我对自己对手下将士有信心。” 李晚晚花容失色,李芸曦脸色苍白,但又渐渐坚决起来。 “我们会一直等着你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等多久!” 赵全很累,他已随靠山营从鲁山县到郏县几百里地来回负重行军了好几次了。 每次出发每个人都携带了许多东西,他早已知道那是粮食干饼什么的,到郏县后交给专门负责的人然后回到鲁山。 虽然很辛苦,但赵全发现自己行军速度越来越快,身体越发强壮。 赵全很满意很有干劲。 是啊,曾经自己居无定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是自从跟随统带大人……不,是怀远将军大人后,家里再也没饿死过人。现在在鲁山郊外有了好几间茅草屋了,还有十几亩地耕种。 那地真是好啊,马上就要收成了,甲长已经说了要上缴多少,在赵全看来是真的不多,全家接下来一年就有保障了。 之前都是大恩公怀远将军免费给的种子和糊口的粮食,赵全心里的感激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说给谁听,但知道拥有这一切多么不容易,他愿意为怀远将军大人卖命。 军营校场上突然欢呼起来,赵全急忙站起身观望,就看见将军大人骑着大黑马进入军营,周围许多人簇拥着,包括指挥使刘河生大人。 赵全仔细看着将军大人,满眼崇敬。真是年轻英武啊,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 将军这么大的人物,却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灰白色夹袄,赵全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暖和。 只见将军站上高台,清亮而中气十足的声音穿来:“我知道这段时间将士们都很辛苦,今日特地带了些吃食来看大家,天气寒冷,一起热乎下。” 一遍欢呼声镇动整个军营,赵全也跟着嘶喊着,仿佛要把嗓子喊破。 林建岳脱下夹袄内衣,赤裸着上身,隐约可见身上的伤痕。 赵全知道将军又要开始带大家练拳了,急忙跟着脱下衣服。 数百人的方阵动作整齐划一,嘴里呼喊着同一个声音,显得如此雄壮威武,充满披靡群雄、横扫千军的气势。 金州安康郡城君悦客栈,化妆成行商的韩玉衡将一包金银交给孙正,要他打点好郡城西门守卒及昭化厢军都指挥使,并在接到命令时打开城门迎忠字营进城。 孙正从清风山出来后就一直潜伏在金州,现已升为厢军都头,干的就是守城门的活,是韩玉衡在金州最重要的细作。 “韩先生,郡城的5000多光化军即将调往到南阳,制置使铁将军也会走。不过有个消息要告诉您,前几日和指挥使喝酒时,知道了光化军上下颇为不满,原因是不仅铁青枫向朝廷推荐建岳公子为汝州制置使,还将光化军本就不多的战马等骑战装备送了不少出去。” 韩玉衡立即意识到形势有了新的变化,原定夺取金、均等州计划将可能对林建岳有所不利。这年头名声大义很有用,铁青枫为什么起不来?就是名声太差所致。 韩玉衡又进一步想到,铁青枫明知铁岭关的忠字营实力不弱,说是林建岳的势力范围并不为过,却还敢将金州主力调走,显是有所图谋。 韩玉衡决定立即回铁岭关找郝天峰商议改变计划。 刚回到铁岭关,就接到汉府军令,要求押送5万石粮食到南阳,韩玉衡遂决定亲自前去南阳,见机行事。 郝天峰倒没阻拦,但大战在即,十分担忧韩玉衡及林建岳安危,也无人商量下一步行止。 韩玉衡却很有信心道:“咱们夺取金、房、均等州的计划并不变,只是延后而已。我为什么去南阳?一是看着建岳,怕铁青枫下什么绊子,二是适当的时候给铁青枫下点药。” “建岳现在实力很强,据说已有骑兵5000多人,步卒上万,已是一方豪雄。建岳与咱们合并后,那更是不同了。若一切顺利,南阳战后,天下必将侧目。” 韩玉衡踌躇满志。 57 形势 大宁239年,六月。 天气已十分炎热,李继忠等几人藏在河边芦苇从里却一动不敢动,尽管身上瘙痒难忍。 几百尺外,蒙胡骑兵护卫队及辎重队正在行军,声势浩大。沿途斥候探查络绎不绝,一旦被发现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继忠十分焦急。 因为事关重大,这次他亲自带人到汝县及黄道镇一带探查,就是要大致摸清敌人在黄道镇周围的兵力部署。 和以前预料最大不同的是,在汝水河南岸的汝南镇,胡人新增精锐骑兵5000余人。 汝南镇位置很特殊,背靠汝州州治汝县驻有大军,向东向南可威胁龙兴鲁山,向北渡过汝水可快速增援黄道镇及郏县。黄道镇辎重大营兵力也有增加,胡人骑兵达8000余人,汉兵5000,显然早已对乞生军有所防范。 汝州西线嵩县,武胜军节度怀化将军铁青林正听铁青枫安排军务。 “蒙胡已在汝县汝阳聚集十数万大军,不日就会发动对嵩县的进攻,你切记,绝不能出城,只需坚守。你嵩县有3万多人,粮食器械都给你备齐了,蒙胡不擅攻城,守三个月到半年应无问题。我在南召县已聚5万余大军,还有一万精锐骑兵,随时可支援于你。咱们互为犄角,就在这一带与胡人对峙。胡人必不能持久,只要形势向我们计划的方向变化,取得大胜并非不可能。” “大哥,武当军刘应许与李家关系密切,恐有二心,得小心使用。乞生军林建岳据说是李家的姑爷,恐怕也靠不住吧!” “李家与刘应许首鼠两端我自然知道,谅他也翻不起太大风浪,还可用他得到李家援助。林建岳却与刘应许不同,你也是见过的,人虽年轻,腹有谋略,大气有度。从他来汝州后的行事看,不是奸诈无信之人,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支持他。” 铁青枫有些寂缪。 他奋战几十年,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基业。每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想尽了所有办法,但依然日渐西山。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像李家这样的世家就是看不起他。 他知道即便此次获胜,以后京西南路这块地方依然不会最终属于他。 突然又想到林建岳如果真能攻下黄道镇,切断蒙胡辎重,那他必将名声大噪,如日中天。又有李家支持,势力进一步扩张,会不会……? 铁青枫摇摇头,决定不再想下去,眼前的战事才是当务之急,不过回南阳时与韩玉衡得好好谈谈。 林建安站在山上,看着面前雄伟险峻的大散关心潮澎湃,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一旦跨过去,就是海阔天空,霸业可期。 转头问朱见恒道:“阿恒,大散关的内应没问题吧?这是我们以最小代价快速攻下大散关的关键。” “大哥放心,都已安排好了。那个汉人将领在胡人那里混得不错,很有些权势。只是我们手段更高,他的家人把柄都在咱们手上,又长期受新任都元帅阿日查欺辱,自然要选择咱们这一边,嗯嗯,这次成功后大哥怎么奖赏我呢?” 林建安听着朱见恒最近变得有些阴柔的声音感觉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 “这次事后,我会给你增派人手攻略商州,虽大部在胡人手里,但南边的刘大帅与我汉府有交往,和我关系不错,已表示只要我拿下关中就会加入我麾下。我会写一封信,你带着去,与他联合,早日在商州建立势力,也好给在汝州的小弟帮上忙。” 朱见恒心里暗暗有怒火升起,“什么都是为了小弟,我也是你弟,为啥这么区别对待?还给他做的送的不够多吗?他现在就已经是汝州制置使怀远将军了,我呢?” 林建安不知道朱见恒其实早有别念,原因就是朱见恒的隐疾,自从那日被穆青青误伤后,就再也没有雄起过。其实自从被逼杀了段小玉后,朱见恒性格已变得有些扭曲,再经过这么一出,他自己都不知道已变成什么样的人了。 朱见恒在商州偷偷活动时与已投降蒙胡的商州张家有过接触,朱见恒曾经侧面打听过,张家似乎对他的隐疾有办法。但别人凭什么帮他?朱见恒早已决定先用汉府的资源建立自己的势力,然后与张家甚至蒙胡谈判,只要成为商州的主人什么都好说了。 想到穆青青那美丽娇娆的身体,朱见恒既恨又爱,已经想了千百种把玩折磨侮辱的办法,只是还得先把自己治好才行,不然太自卑了。 邓昌勋虽是汉府名义上的主人,却已很久不管事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交出权柄?只有提前交出,才会让林建安感恩,否则等他自己上位,邓家前景就不太好说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欢快耍玩着的邓继偲,又看了看在旁坐着的邓婵,邓昌勋叹了一口气。 邓婵见父亲有些心事,便问道:“爹,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我去叫人来看看。” “我没事。婵儿,我只是有些为你担忧。” “爹为何这么说?” 邓昌勋站起来,在房里走动,显得有些焦躁。 “婵儿,你可知道林建岳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管他干吗?爱在什么地方不关我什么事。” 邓昌勋摇头:“这么大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是建安的夫人都不知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邓婵脸色微变。 “现在建安已基本占领陇右,基业已成。他谋划这么久准备如此充分,占领大散关隔断蒙胡不是问题,全取秦凤路甚至河湟指日可待,下一步甚至可占领关中,的确比我有能力魄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王霸之业。” “你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吗?那也太小看林建安的内卫了。婵儿,这事的隐患太大了,如果我提前知道,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做也就罢了,还没成功,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邓婵脸色苍白难看,只是道:“难道建安会为了那个没血缘关系的人对我怎么样不成?” “这个自然不会,但心里必有芥蒂,以后建安成王成帝了,就不是小问题了。还有,特别是以前清风山下来的人会有其他想法,铁岭关的韩玉衡郝天峰就是例子,还有其它人呢?你觉得好的了吗?” “我都看走眼了,现在林建岳手下已有数万人马,汝州制置使怀远将军,还有李家支持。他得到了中原世家支持就意味着建安得不到了,你觉得那还是小事吗?林建岳一旦成势甚至威胁到建安,即便建安不追究你,他的手下也会把你推出来,你必遭大难。” 58 应对 得到李继忠传回来的消息后,林建岳知道胡人已对他可能进攻黄道镇有准备,再要偷袭已不可能,但打还是必须要打的,怎么打心里却没底,便立即召集李商歆及各营将领商议。 林建岳首先说道:“现在乞生军有骑兵近6000人,靠山营4000人,神武营5000人,胜捷营3000人,加上我的近卫军共约20000部队。而敌人则有精锐骑兵万余人,加上守黄道镇的汉军总数也接近20000。乞生军训练时日不长,作战经验也比不过,正面作战必不是对手,何况还是进攻有防御工事的辎重营。但西线大战开始后,咱们要想获胜,就必须拿下黄道镇切断胡人的后勤辎重才有可能,如何做战还需各位将军建议。李斐将军,你的饶骑营是这次作战的主力,咱们乞生军你作战经验最丰富,就由你先说吧!” 军力对比就放那,还要进攻,机动能力也不如别人,其实很难打的。 李斐思考半响才说道:“从敌人军力部署来看,他们还不知道咱们已有这么强的兵力,乞生军合力可分别击败汝南镇及黄道镇的敌人,这是我们唯一的优势。大战起来后,黄道镇的8000骑兵需要沿途护送粮草,也不可能一直盯着我们,这就是机会。具体怎么做,还需到时临机决断。” 李商歆不擅军阵也无从军经验,具体方略自然说不出什么,只是道:“各营盔甲兵器已全齐备,弓弩营箭矢足够大战使用,郏县周边也藏了足够粮食草料有专人守护,各营可轻装快速行军,不受辎重拖累,已准备半年时间了,也算是优势。” 其它将领说的也离不开这些。 林建岳知道现在肯定是定不了具体方略,便让大家回去再想想,李商歆却没走。 李商歆有些担心,一旦进攻黄道镇失败,必遭报复,汝州东线不复存留,只能翻过伏牛山逃到唐州。敌人骑军速度快,能不能逃掉先不说,就怕姑爷会有危险,那以前所有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姑爷,李斐战场老将,打过许多大仗,可替姑爷在前面指挥。姑爷可以在鲁山…或者龙兴县遥控指挥,没有必要亲自带兵厮杀吧!” 林建岳摇头道:“乞生军现在还只算是草创,没打过什么大仗,成员也很复杂,聚合力远远不足。若现在主将就贪生怕死,下面各营将领和将士怎么想?不谦虚的说,若我不在,战斗力起码下降一大半。李叔,乞生军还很弱小,需要我带着大家一起出生入死戳力同心奋战,以后才能成为一只强大的军队。” “乞生军因我而聚,也须因我而强,这样的乞生军才是我林建岳的乞生军啊!”林建岳暗想到,刀必须握在自己手里。 七月末,准备日久的汉胡大战终于在汝州大地上爆发。 嵩县城下,密密麻麻的大军正在不间断地附涌攻城,有汉人、回纥人、契丹人甚至西夏人,攻城的都是蒙胡的附从军。不远处蒙胡骑兵列阵以待,只等城门打开好进城屠戳。 作为长期对抗的据点,嵩县的城防极为坚固,炮车擂石金汁弓弩齐全。攻城部队已死伤数千人,却连城头都还没上去过。 苏合岱此次带了8万精锐骑兵,5万附从军,目标就是攻下京西南路的重心南阳城,控制整个汉水以北淮水以西地区。 虽然现在是在攻嵩县,苏合岱的眼睛却盯着在南召的铁青枫近6万大军。 刘政和是苏合岱委以重任负责后勤的主将,并给他配置了精兵强将。可是刘政和知道他并不能完全指挥这些蒙胡骑兵,比如驻扎在汝南镇的忽赫刺。 嵩县城下已僵持快一个月了,每日耗费的粮草军械十分惊人。现在黄道镇大营的常驻骑兵只剩下3000人了,其它都是战斗力不强的汉军,刘政和十分担心近在咫尺的乞生军。 八月初,刘政和便接到郏县急报,乞生军数千人已再次攻占郏县,有向黄道镇进攻的迹象。刘政和大惊,黄道镇绝不能有失,便急忙去信要求忽赫刺离开汝南镇向黄道镇靠拢。 林建岳骑着大黑马巡弋在汝水北岸,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乞生军步卒,李斐的饶骑营在步卒身后北边十余里相机待命。 大战开始后,当得知黄道镇骑兵开始减少时,林建岳就已决定要在汝水北岸开阔的野外先以优势兵力正面击败汝南镇的5000蒙胡骑兵,先就派刘河生率靠山营部分兵力先取兵力极少的郏县城,吸引敌人向黄道镇靠拢,自己领剩下主力昼伏夜行,提前前往汝南镇到黄道镇的大道上列阵以待。 忽赫刺接到刘政和的求援信很不以为然,觉得刘政和实在太胆小了,黄道镇大营近万人固守,以乞生军不到万人怎么可能攻下?只要乞生军敢去,自己在野外就可全歼它。 不过忽赫刺也不敢不听刘政和的要求,毕竟都元帅走前是专门给他严令过的,必须听刘政和调派,保证黄道镇安全。 忽赫刺正不慌不忙准备出发,却接到斥候来报,汝水北岸十余里,出现数千步卒列阵,意图阻挡大军去路。 忽赫刺勃然大怒,数千步卒就想阻挡我的骑兵精锐,乞生军全来都不行,决定直接率兵渡河,根本就没考虑绕道去黄道镇了。 这就是林建岳的计划,到达决战地点不再隐蔽反而大张旗鼓,利用蒙胡骑兵的狂妄骄横吸引敌军在指定地点决战,也不在水边半渡而击。否则这一带地形如此开阔,两条腿如何追得上四条腿?单靠饶骑营是无法击败胡人5000精锐骑兵的。 望着前方烟尘大起,林建岳吁了一口气,看来还是上天眷顾。若这支精锐骑兵绕道前去黄道镇汇合守军,则再无机会攻下黄道镇大营。 以乞生军不到2万人规模,还可算是新军,在这样的大战中又能有多大作为?只能等着胡人大军横扫过来时败亡,又或者逃去唐州等地,以前做的一切也没了意义。 59 反击 刘政和接到忽赫刺要他派骑兵前去汝水方向配合清剿做战的传信十分震怒,却又无可奈何。 这就是投降汉人将领的尴尬之处,总是在关键时刻无法做主,因为胡人心里是瞧不起汉人的,也不会真正相信汉人。 按刘政和的想法,保证辎重大营安全才是第一位的,现在出去清剿乞生军有何意义?要剿早就去剿了。 不过又疑惑起来,乞生军凭什么敢在野外与蒙胡骑兵对阵?不说一万人,以前在黄河以北5000蒙胡骑军甚至让数万大宁军崩溃过。 刘政和最终还是决定派剩余3000骑兵去帮助清理乞生军,汉人军队则全部固守大营。 看着敌军渐渐接近,突然想起李斐的提醒,林建岳急忙一挥手,按之前的安排,近卫营800重步兵大吼起来:“乞生军威武!保家安民!” 林建岳就带着近卫营处于军阵中间核心地带,近卫营是在万余人中甄选出来能战敢战的精锐老兵,自然要承担最重要的最前最正面接敌之任。只要近卫营不崩,军阵就能发挥最大战力。 5000骑兵全力冲锋起来声势是十分惊人,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兵站可能都站不稳。不过在近卫营吼声的带领下,注意力被稍稍转移,全军呐喊声都起来了。 “乞生军威武!” “保家安民!” 忽赫刺已看到了自己正前方的黑色军阵,也听见了吼叫声。 在自己全力冲锋下对方只是稍显混乱,居然未崩。而且不是说的几千人,忽赫刺目测应超过万人。 忽赫刺心也提起来了,不再骄狂无忌。但也不惧,他相信自己手下骑兵战力,决定从正面最强处杀穿军阵。 看着前面如林的盾牌枪阵,忽赫刺已感到无尽的杀气和寒意,接战之时也无法多想,只能一直勇猛突击向前。 林建岳现在已是上万乞生军的主将,自不可能还在最前方了,近卫营在他周围布下了最严密的阵形。 看着前面曾朝夕相处的近卫营将士不断成片倒下,林建岳眼睛湿润了,但没有畏惧害怕,此时也不需要什么指挥了,只是手握长刀,挺起长枪斜指天空。 忽赫刺恐惧地发现,全力冲锋下他居然没有冲垮面前的重步兵方阵,似乎个个都不惧生死,队伍速度一降下来了,必将陷入上万人的包围中。 看着前方铺天盖地冲锋而来的胡人骑兵,赵全很害怕,双腿打颤。赵全感觉自己都要尿了,背上全被汗水打湿了。 吼声响起来了,赵全慢慢听清了是什么,保家,是啊,我要保家,我要保护孩子,我要保护将军,我要保护田地,我要保护好不容易才修起来的房子,最多不过是一死罢了。 身边的人吼起来了,赵全也跟着吼起来了,眼睛看着远处的将军大人,居然不再那么害怕。 竖起盾牌,挺起长枪,这没有什么难的,来吧胡狗,老子捅死一个就够本了。 整个乞生军阵形慢慢向内弯曲,两侧军阵也缓缓围过来,惨叫声,马叫声,刀枪碰撞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战场。 忽赫刺终于带着最强的亲卫队杀出了重围,身上已受了不轻的伤。 转头望去,只看见黑色的军阵内,无数的骑兵被捅倒砍翻在地,跟在身边的不过千余人了,忽赫刺心里抽搐,没有想到眼前的这支军队与以往见过的大宁军是如此不同,是如此的强。 忽赫刺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了,否则必是全军覆灭,只能逃往黄道镇与大军汇合,日后再来报仇。 拨转马头,忽赫刺带着剩余骑兵向北疾行,中间还整理了一下队伍喝了一口水。既然已经杀出来了,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他知道乞生军追不上自己。 对了,不是说乞生军有一只千人的骑兵吗? 刚想到这里,便看见了前面一片黑色的骑兵阵,人数远远超过自己,显是已等待候多时。 看着排山倒海冲锋过来黑色浪潮,忽赫刺知道他再也回不去草原了。 林建岳骑着大黑马在军阵中穿行巡视,从士卒们那心有余悸却又兴奋莫名的脸上看到了狂热、崇拜和自信。 自此之后乞生军就真的不同了。 刘政和听到败退回来不到千人的骑兵将领汇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乞生军怎么可能能在野战中全歼忽赫刺的5000大军? 只能有一个可能,乞生军远远不是一只万人上下的小部队,而且还有一只强大的骑兵。 可是刘政和没法跑。他人可以跑,辎重大营没法跑,只能紧急派人向汝县,向苏合岱报信求援,收拢残兵固守大营。 汝水北一战乞生军步卒伤亡很大,现在汇合了刘河生部,也不过万余人多一点,特别是近卫营伤亡过半,骑兵营倒是没多大损失。 林建岳很是心疼不舍,可是还不能停,现在士气高昂,必须趁势快速攻下黄道镇才能建功,安抚抚恤只能等到战后再说了。 当日晚,林建岳便率全军团团围住了黄道镇大营。 嵩县还在僵持,苏合岱还在等待铁青枫出南召,铁青枫却在等林建岳的消息。 三日后,满身是血的斥候终于带来了乞生军汝水河全歼忽赫刺5000骑兵,第二日即攻下黄道镇缴获无数辎重的消息。 南召铁青枫中军大营内,京西南路各军节度统领齐聚一堂,甚至韩玉衡都被叫来了一起商量,毕竟铁青枫知道他与林建岳的关系,也方便联合作战。 “黄道镇既克,苏合岱大军必乱,没有了辎重打什么?现在只是如何扩大战果的问题,大家都说说如何反击胡人。” 铁青枫显得踌躇满志,满脸兴奋。 只要此战彻底击败苏合岱,他铁青枫在朝廷,在世家,在天下人眼中就不一样了。有足够修生养息的时间不说,同时必将得无数支持,地位名位攀升,王霸之业可期。 下面七嘴八舌说了起来,铁青枫的嫡系自然兴奋,大都建议趁苏合岱得到消息军心大乱撤退时,全军出南召,会同嵩县铁青林追击苏合岱,必可一战定乾坤。 也有老成持重的建言,不要轻易追击,只要将苏合岱赶出汝州即是重大胜利,对上对下对内对外都可交待,好处不会少多少。 还有沉默不言的,比如武当军节度均州制置使刘应许。 60 下药 韩玉衡心中很是感概,穆寨初见时的那个小家伙,现在已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了,还立下了如此瞩目的功勋。 看下面众人还未达成一致,铁青枫转头看向韩玉衡说道:“韩先生,素闻先生有大才,目光深远,不知可有什么方略教我?” 韩玉衡微微一笑说道:“这得看铁大帅的志向如何了。” 韩玉衡又开始了他的忽悠大法,下药的时候到了,旁人不好说,他却无所谓。 铁青枫脸色一肃,急忙问到:“有什么不同吗?” “若铁大帅只为保境安民,偏居一隅,自然是等苏合岱主动撤离,大帅按步就班收复汝州,自可功成名就,也毋须全军冒险了。” “若是不止于此呢?” “胡人辎重已断,粮能吃几日?箭能射几支?大军在外如无根之萍,人心惶惶之下,战斗力锐减。而大帅已养精蓄锐多时,粮食器械齐备,士气高昂,这样还不能胜什么时候能胜?等着胡人躺下让你宰吗?若大帅率军野战击败苏合岱,必将名震天下,便是胡人也会对大帅另眼相看,更别说是朝廷世家了。汉胡大战这么多年了,现世有几人能做到这个地步?说句不当说的话,即便以后还是胡人取得天下,大帅也有一席之地。” 这话算是说到铁青枫心坎上了。 铁青枫已决定择机全军出动,就在汝州彻底击败苏合岱。 苏合岱接到刘政和的求援信就知道有些不妙,正准备派军支援黄道镇,就又接到黄道镇已失守的消息。 苏合岱知道此次南下又要无功而返,只是不知道怎么向大汗交待。 苏合岱有些愤怒,如依他最初的战略,现在可能都已经占领唐州均州邓州等地,即便还没彻底击败铁青枫,也相去不远,那会如此时的狼狈不堪? 蒙胡自入中原后,受汉家文化传统影响,无论政治军事策略都开始发生重大变化,好多时候苏合岱已经看不懂了。 不过苏合岱毕竟是百战良将,一生经历过无数险恶的战事,即便如眼下情况,他的眼睛依然盯着铁青枫的主力大军。 后勤辎重被劫,撤是必须要撤的,但又不是马上断粮,苏合岱决定在撤军途中给予铁青枫致命一击。 铁青枫虽来信要乞生军择机伏击苏合岱,但林建岳等人都清楚,攻下黄道镇后,胡人大军必撤军,自是不能留在黄道镇当靶子,更不能趁胜进攻汝县汝阳,与胡人大军迎头撞上死无全尸。 而汝州大部均为开阔地带,埋伏十分困难,乞生军除饶骑营外机动能力不足,虽缴获了不少战马,还不能马上使用,只能携带缴获转进郏县。 “刘先生不必愁眉苦脸,马上就进郏县了,我已给刘先生准备了府邸,先生可以好好洗漱休息了”,林建岳骑在马上笑着对刘政和说道。 “林将军一围黄道镇大营,就有内应起事,看来是图谋已久,真是用心良苦啊。只是林将军恐怕不知道唐州李家的秘密事吧,不好向李家交待的。” 刘政和愤愤不平,若是真由他主持,早就将乞生军剿灭了。 刘政和在黄道镇被俘,他毕竟真正意义上是个读书人,更是汉人,没有为蒙胡殉身的想法,便只能跟着林建岳转移到郏县。 林建岳也不在意刘政和的挖苦,只是正色对刘政和说道:“这几日与先生交谈,知道先生是很有能力的人,我很想招揽先生。” 刘政和偏头不言。 “我知道刘先生是河东大族子弟,肯定瞧不起我们这小小的乞生军。但我也舍不得放你回去,说不得就成替罪羊了。这次俘虏了不少汉军,都是汉人我不想杀。你很熟悉他们,我决定还是由你带领他们,修缮残破的郏县城,当然兵器盔甲是不能给你的,也会留军队看顾,若先生实在要带他们回去我也不会强行阻拦,先生自己决定怎么做吧,不过劝先生最好改个名!” 林建岳说完也不等刘政和回答,便自行离去了,避免刘政和尴尬。 刘政和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明白林建岳话中的好意,也给了他尊重。 看着林建岳离去的背影,刘政和心情复杂。 看着城下还在强攻而且比往日更加猛烈的敌军,铁青林心里有底。 他已接到大哥的传信,胡人后勤被劫,即将退军,所以并不担忧。 虽然做好了追击的准备,但心里还是有忧虑的。 眼前的敌军士气并没有如预料的那般低落,追击是否能胜并不能保证,一旦失败或者中伏,后果堪虞。 作为多年征战的老将,知道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大好形势下铁青林并不赞同大哥的方略。 铁青林眼前浮现出了林建岳的容貌,承认自己小看了这个年轻人。如果是他,绝对没有勇气率步卒在野外正面与蒙胡骑兵对阵,也没有勇气先放着仅有的一只骑兵不用。 林建岳此次缴获如此之多,黄道镇大战后声望必然急剧上升,又有多方支持,实力必将快速扩张。腹背有与林建岳关系暧昧的汉府忠字营上万人马驻扎在铁岭关虎视眈眈。内部还有如武当军刘应许这样的人蠢蠢欲动。 铁青林理解了大哥的急迫心情,若此次大战不能取得瞩目的功勋,势力必将进一步萎缩,以后京西南路这块地盘会属于谁还未可知。 一夜未睡,铁青林终于发现了敌军的异动。 精锐的骑兵已消失不见,各部附从军正开始拨营北去,只是并不显混乱。 铁青林不再犹豫,当即领全军近3万人马整军出城追击。 不过铁青林很小心,并不过于深入,只是尾随观望给予威慑,啾准落单的附从军加以围剿,倒也战果不少。 铁青枫则在胡军大部还未开始撤离时就已率全军出了南召城,从靠东方向隐蔽快速北进,意欲在汝阳县附近胡军撤退必经之路上伏击狙杀苏合岱。 五日后铁青枫即已抵达汝阳县城附近。 立营休憩不过一日,便接到斥候来报,大股胡军已从南边蜂拥而至,队形混乱,只是不见骑军。 铁青枫顿时心生警惕,不过也不畏惧。 自己身边有一万多倾力打造的骑兵精锐,还有多年征战近3万的重步兵团,即便蒙胡骑兵偷袭,没有辎重,估计都开始断粮了,再强又能如何?何况其身后还有铁青林率军夹击。 铁青枫做好防御后,便命令武当军保康军等非嫡系部队率先开始进攻。 61 重伤 苏合岱早已带着骑兵大部提前返回了汝县,并利用汝阳汝县剩余不多的粮草将部下补充完整,恢复了不少战力。 5万余附从军就是他的诱饵,他要一战击破铁青枫的主力,让他再难翻身。来年再攻汝州时,可减少许多阻力,也可向大汗交待。 此时苏合岱就在铁青枫身后,就等着他忍不住加入战团时,一战功成。 铁青枫看着武当军等部进展十分顺利,胡军四散奔逃,便命令身后的重步兵营也开始发动进攻,早日歼灭眼前数万胡军。 骑军却不敢动,毕竟敌人最精锐的骑兵还没现身,保全自己才是第一要务。 眼见敌人败军逐渐减少,大局已定,铁青枫正准备命令骑军收尾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蒙胡特有的进攻号角声。 铁青枫大惊,来不及多想,急忙命令传令兵前去收拢步卒,返身迎敌,同时命铁青林不惜代价前来接应。 自己则带着护身的骑军向后迎了上去。铁青枫知道,只要自己抗住一段时间,待铁青林和重步兵营上来了,还有可胜之机。 但心中已十分后悔此次的贸然出击的决定,不论结果如何,自己的实力必将大损。 苏合岱看着眼前的骑兵大战,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若是十数年前,数万骑兵攻击这样的敌军,早已一战就击穿了敌方阵形。 那里像眼前这样,敌方不过一万多骑兵,再加上不到2万的步卒,居然还有守有攻。 这些年以来蒙胡骑兵的战力的确已下降了不少,不过以有心算无备,最终击破铁青枫主力问题不大。 铁青枫已感觉自己受了不小的伤,头晕眼花。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竭力抗住,才能保住剩余不多的实力。 突然眼前一阔。 他知道敌人已开始退军了,蒙胡无辎重的情况下不敢久战,铁青枫不禁松了一口气,抹去脸上的血水,登高向周围一看,不由大恸。 只见四周尸横遍野,大多是自己的嫡系精锐。 铁青枫急忙派人四出查看情况,得到持之纵横,心头肉一样的万余骑兵只剩下不到2000,寄予干城的重步兵团剩余不到10000的准确消息后,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身上的伤势同步发作,晕倒在地。 汝阳县城内,铁青林只是静静地守在大哥的病榻前,心中思绪万千,今日之后的铁家何去何从? 听到榻上传来动静,铁青林急忙上前问候。 铁青枫幽幽醒转,脸色金紫,一时似乎还回不过神来,对铁青林的呼唤并不回应。 半响后,似乎想通了什么,才看向铁青林道:“苏合岱在什么地方?” “据斥候报送的消息,苏合岱率约不到5万骑兵已退至均州阳瞿,其附从军已大多溃散,现在咱们在汝阳县内,我已派兵取下汝县。” 又停了半响,铁青枫振作了下精神,才又问道:“林建岳在什么地方?” “据闻在郏县修建城池。” “你收拢步卒,暂不回南阳,也不必做什么,先派人到南阳把灵韵接来汝县。” 铁青林意识到大哥准备做什么,当即反对到:“咱们现在仍有不小实力,毋须做其它什么的。” 铁灵韵不过才13岁,铁青林看着她长大,极为宠爱,自不愿大哥拿她做交易。 何况林建岳已是铁板钉钉李家的正牌女婿,送灵韵去做妾做丫鬟么? “以前咱们就已经在走下坡路,实力尚存时,就有朝廷、李家及其他人打咱们的注意。现在实力大损,铁家上上下下一大家人死无日也。” “我都不用问你,就知道如武当军保康军这样有二心的都已经离开了咱们吧!” 铁青林沉默不语,心里也很愤怒。 他拼死远距离杀过来救援大哥,武当军刘应许等人近在咫尺,却只知自保实力,还没怎么样呢就急忙退出战场,远远遁去。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铁青枫说了这么多话,精神又见不好了。 歇了一会儿后,又接着说道:“从林建岳来汝州不久就有如此作为来看,本事不小。如是普通人,李家如此精明岂看会上他?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从他一路行事来看,林建岳仁厚忠义,绝不是见利义之人。铁家只有托付于他,我才稍微放心。” 铁青枫突然又振奋起来,拉着弟弟的手恳切地说道:“林建岳得天独厚,以后会走到那一步咱们不知道,但肯定会比我强的多。” “青林,我想只是把灵韵送给他是不行的。你年纪还不大,能力很强,林建岳现在很需要你这样能领兵的人,只要别有二心,你还有机会上升。” “咱们把整个京西南路包括南阳府、以及手中残存的力量都送给他,以林建岳的性子,铁家富贵是可以保住的。这个我有把握。” 看着大哥殷切地看着他,铁青林无法反对。 他心里知道,即便不这么做,最终有一天也跑不了。 林建岳就是李家推出来准备上位的,刘应许就带着缴获向东找林建岳去了。 还有汉府,还有铁岭关的助力。 只是心里憋屈,想到大哥和自己幸幸苦苦几十年奋战却得到这个结果。 自小看顾长大,温柔美丽善良的小侄女也要送人,他是真的不服。 铁青枫自然了解自己的亲弟弟,看他神情动作基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接着又道: “青林,这样,我们再最后考验一下林建岳。你派人给林建岳传信,让他来汝阳见我。若他亲身前来,就按我刚才说的做,顺便也让灵韵看看是否满意。若他不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铁青林心里那口气终于顺了过来,勉强点了点头,此时又意外发现,原来自己内心深处居然并不是那么反对依附林建岳。 铁青林眼睛通红看着大哥,哽咽道:“可是大哥你怎么办?大哥这样的英雄人物,怎可向别人低头?” 这时铁青枫精神反而健旺起来,颇为豪气地笑道:“想我铁青枫横行天下几十年,临到要走了,岂会如此折节?青林,我身体的伤其实不要紧,心里的伤却无法治愈。我知道自己已活不了太长时间,也不想再憋屈的活下去,我会在见林建岳时死在他的面前。哈哈!君子可欺之以方嘛!我最后会为灵韵、为你、为铁家再加一加码!” 铁青林潸然泪下。 62 意外 李芸曦不顾祖父反对,带着护卫和晚晚又来到了听泉山庄。 离别时林建岳的话语让李芸曦的心悬在空中,即便知道来了汝州也没有什么用,可是就是想离他更近一点,似乎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些。 当得知林建岳即将率军前去与胡人骑兵野战时,李芸曦就再没睡着过。 一直就听说胡人骑兵如何凶狠残暴,李芸曦脑中不由自主的不断出现林建岳被胡人砍掉头颅的场景,她甚至都觉得活着似乎已没太大意思了,只能与晚晚相对而泣,不停地看着窗外,就担心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小姐,我想带人去郏县,听说哪里离战场不远,万一……呸……不去做点什么,我待在这里心里难受,感觉像要死了似的。” 李芸曦只是摸着晚晚的头,凄婉地说:“咱们别去给他添乱让他担心了,如果……咱们还得好好活着,至少还有咱们想着他念着他,他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庄外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李芸曦急忙站起来,却感到一阵头晕,只能扶着桌子不动,感觉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 不一会儿,李商歆就通报进来了,满脸喜色地道:“姑爷已大胜,老祖宗传信要小姐立即回唐州准备,恭喜小姐!” 李芸曦软软坐倒在地。 李伯玉对林建岳的胜利也有些意外,想过他会胜,也做好了他失败的准备,但没想到方式是如此。 既有许多军备物质缴获,名声也起来了,林建岳接下来势力必然大涨。 既然如此,那么只是汝州制置使暨怀远将军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李伯玉已在盘算下一步如何动作了。 消息不停传来,当得知铁青枫在汝阳与胡人两败俱伤实力大损、刘应许率武当军抵达龙兴县、保康军占据南召要地时,以李伯玉的老辣也不禁喜形于色。 这就是最好的形势,已具备以最小代价取代铁青枫的条件,全取京西南路指日可待。 背靠汉府及李家,再拥京西南路广大地盘,林建岳已具备王霸之基。 李伯玉决定立即出手,不再考虑建宁朝廷的猜忌了。 就在李伯玉安排向建宁去信、联络忠字营及刘应许等人时,却接到让他大惊失色的消息,林建岳亲身前往汝阳与铁青枫会面,未带大军。 李伯玉愤怒之极,只能暂时停手。 勾心斗角这么些年,他是知道铁青枫是什么人的,不禁大为埋怨林建岳的不知轻重,这可能葬送目前的大好形势。 无论是李商歆还是李斐刘河生李阳等人均强烈反对林建岳去汝阳,甚至刚过来的刘应许都跑到郏县来哀求,他是知道李家的许多谋划的。 可是现在的林建岳不是这些人可以强迫的,无论是在乞生军中的威信还是本身的能力地位名声。 林建岳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么多那么深。 他只是觉得像铁青枫这样的人,即便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他是在抗胡战场上受的重伤,千般不是,大义无亏。 做为同盟,甚至认为铁青枫是他的忘年交,林建岳觉得理应前去问候看望,何况还是铁青枫主动邀请。 毋须考虑什么利益、安危或者阴谋什么的。 林建岳并没觉得自己已是什么了不起或者不可替代的大人物,只是固执的相信铁青枫不会做什么。即便铁青枫真的要做什么,林建岳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刘政和没有拒绝带人修缮县城,也没有带着降卒回北边,甚至按林建岳的意思改了个名字,只是没有应林建岳的征召而已。 刘政和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当他在城墙上看着林建岳慢慢远去的身影时,他已明白此人以后将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也知道自己真的要投降了。 还是带着张逸允钱大壮,还是那100亲卫,林建岳没有耽搁,快速来到了汝阳县。 铁青枫没有在军营或者县衙这样的正式场合见林建岳,而是准备在一座当地士绅豪华的府邸内备好酒席把酒言欢。 林建岳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上的风尘,刚坐下准备等待铁青枫时,便看见一个约十二三岁了的小姑娘向他袅袅走来。 这小姑娘明眉皓齿、衣着朴素、娇美可人,富贵大方的气质并不像是侍女,脸上微有愁容。 径直过来温柔地跪坐在林建岳身旁,脸色微红,伸出白皙娇嫩小手给林建岳斟茶。 看情形林建岳觉得这小姑娘可能是这家府邸主人的千金小姐,估计是在铁青枫的逼迫下前来服侍。 不由心生怜悯,林建岳微笑着制止了她,柔声说道:“我就是个粗人,没见过什么场面,不太习惯别人服侍,一向喜欢自己动手。你别怕,我会给铁大帅说的,你回去好好歇着吧!” 小姑娘意外地看着林建岳,明亮的大眼睛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公子这是看不起我么?” “当然不是,我很喜欢你。只是你还这么小,我和大帅有许多话要说,会耽搁很久的,你在这里也不太方便。” 小姑娘红着脸低下头,突然又大方的抬起头,看着林建岳说道:“公子,我会很好的,也会学着服侍你,只望公子不要嫌弃我。” 说完福了福,便向后院走去,最后又回头再看了林建岳一眼。 站在门外的铁青枫看到这一幕,只是笑着侧头看着铁青林。 铁青林点点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眼神中悲伤依旧。 看着身着白衣到城门来给自己恭敬送行的铁青林,林建岳还是有些懵懂,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过是来看望一下受伤的铁大帅,顺便商量下大战后的方略,表明下态度。却不想直接就得到了铁青枫残余的数万部队,方圆上千里的地盘,虽然还有许多事要做。 更让林建岳心情沉重的是铁青枫的突然去逝和临终前的托付,让他明白从此以后他就不可能再是那个可以肆意无忌行事的林建岳了,而是数百万军民、无数家庭依靠的林大帅,再也不能跃马挺枪冲杀在最前。 还多了一个无法拒绝的女人,林建岳恍如梦中。 63 建言 李伯玉很快就得到了铁青枫已身死的消息,更知道铁青枫在死前已向朝廷上书,首先是表明了林建岳在此次汉胡大战中的功绩,同时推荐林建岳为光化军都统制、京西南路招讨安抚使,向所有人正式表明了京西南路的权力交接。 一时天下侧目,都在打听林建岳是什么人。 铁青枫此举其实免除了李家许多的麻烦,但李伯玉并不为此高兴,他并不畏惧这些麻烦。 铁青枫和李家在京西南路明争暗斗许多年,铁青枫从来没有真正占据过上风,却在死前真正意义上赢了李家一次。 李伯玉还不得不配合铁青枫的上书在朝廷为林建岳活动,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韩玉衡暂时还不知道他的推波助澜下药行为已产生了如此重大的变化,铁青枫出发前韩玉衡就急忙赶回了铁岭关与郝天峰商量如何趁机进军金州,正准备开始行动时,就接到了铁青枫紧急传信,要求忠字营出铁岭关,接防金、房、均三州。 这下啥都不用做了,直接到手。 韩玉衡目瞪口呆,郝天峰欣喜若狂。 铁青枫不愧是多年征战,老谋深算,既然已决定走这一步,那他就必须为林建岳考虑,绝不会让林建岳被李家控制。便主动让与林建岳关系密切特殊的汉府忠字营出铁岭关控制更大的地盘,以钳制李家。 韩玉衡知道事情肯定有了自己不知道的变化,决定抛开接下来繁多事宜全部扔给郝天峰,先到林建岳那里再说。 韩玉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紧迫感。 在路上韩玉衡就知道了铁青枫已身死铁家军归附林建岳的消息,这下就更急了。这么大的地盘,建岳没有自己人在身边出谋划策怎么行?难道依靠李商歆那个王八蛋吗? 林建岳倒没有韩玉衡这么急。 只是千头万绪,心里定不下来先做什么好,做什么更有利,主要还是没从心情激荡中缓过来。 李商歆回唐州了,李斐这些人更擅长作战,李阳做事方向不同,刘河生就更别说了,还需更多磨练,林建岳一时找不到人商量。 突然想起来了正在修城的刘政和,林建岳决定先去和他聊一聊。 修城的事刘政和也是第一次干,不过他自小饱读诗书,也在外游历了不少地方,听过见过不少,修城这种小事自是难不到他。 资源是充足的,无非是如何有效组织安排人手,做好规划,明白要做什么而已。 城就那么大,又在前线,你总不能要求把它建成大都、建宁这样的都城吧?就是把它建成一座军城。 看着塌垮的城墙慢慢恢复,城楼箭垛逐步耸立,城内民居重建,刘政和很有成就感。 “先生辛苦了,郏县恢复的很好,如果是我话,还不知道要干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这般模样。” 正站在城头上向远方眺望的刘政和…不,现在叫刘秉云,听到林建岳的声音,急忙回过头来。就看到朝阳下那年轻高大的身影正在向他走来,是那么英武有朝气。 刘秉云的心跳快了起来,但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年纪虽不太大,面上镇定如恒,只是像往常一样向林建岳行了一礼。 “将军怎么有空来看修城?” “无事,就是心里憋闷,想找先生说说话。” “来了!”刘秉云心里暗道。 刘秉云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将关系到自己以后的人生道路和方向。 作为深受汉家儒家文化熏陶的他,内心深处是反对投降蒙胡助纣为虐的,只是家族的压力大过一切,他不得不从。 现在好了,不可抗拒的外力就是最好的借口,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反正名字都改了,估计在蒙胡那边刘家那边他都已经阵亡,自然就不太把自己当河东刘家的人,那么大的家族,也不差他一个。 “我现在已改名叫刘秉云,将军以后可以直接叫我秉云就行。” 林建岳欣喜而真诚地看着刘秉云,他知道自己即将得到这个人的帮助。 “还是叫先生吧!我知道先生很有能力,希望得到您的指点。” 刘秉云本想说将军现在青云直上不应该志得意满吗这样约显挖苦的话,但是看见林建岳朴实而诚挚的脸,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刘秉云沉吟了一下说道:“指点不敢,不过还是有些建言的。将军现在虽然得到铁青枫的势力归附,但这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京西南路还没有真正属于将军,一旦有变,将立即分崩离析。要想军心民心归附一统,首先就要重新开始建制建军,清理原有杂七杂八各种名号。收拢流民制定安民策略,善待地方士绅取得支持,这个地方士绅可指的不单是李家。” 林建岳听言喜道:“正不知如何着手,听了先生话就知道方向了,不过具体如何做还需先生细说。” “首先将军就不能再待在郏县这样偏僻而靠近前线的地方。现在大宁朝廷的最新任命还没下来,不过将军是名正言顺的汝州制置使,可领大军先前往州治汝县,安定汝州以做表率。我会替将军制定初步的安民策,将军则召集各军将领前往汝县议事,名义已定,各军不敢不从。” “就依先生所言!” 韩玉衡紧赶慢赶,终于在林建岳出发前到了郏县见到林建岳,却发现林建岳身边跟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文士,丰神俊朗,气质不凡。 韩玉衡心里不由暗骂:“他娘的,除了李商歆,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不过听到林建岳述说接下来的方略,韩玉衡又暂时说不了什么,便只是汇报了忠字营应铁青枫主动邀请,已出铁岭关占据金、均、房等州。 刘秉云喜道:“恭喜将军!如此一来,形势就大不相同,控制京西南路更多了几分把握,我倒是小看了铁青枫。不过原先大的方略不变,远在唐州李家的团练营指挥使这次也可一并招来汝县议事,看看李家是否还有其他心思。” 刘秉云清楚林建岳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林建岳即将成为李家女婿,但并不掩饰他对李家的防范与不满。 韩玉衡心道:“这下李商歆要跳脚了。” 当刘秉云在林建岳的介绍下知道了韩玉衡的过往和身份,揣摩了一下同为幕僚的韩玉衡心思,觉得需要拉拢韩玉衡对抗李家,避免尾大不掉。 便又说道:“韩先生大才,此次大战表现不凡,可说是起了很关键的作用,对将军帮助极大,韩先生真是将军的福星。” 韩玉衡洋洋自得。 64 军制 曲尚群内心并不想去拜见李伯玉。 他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唐州团练指挥使,五品将军,手下近万大军,他名义上只需要听从京西南路安抚使的调遣就行。 李家在唐州世居百年,从上到下关系盘根错节,朝廷南迁前唐州从各级官员到防御守备都是李家或者与李家有关系的人。 南迁后朝廷权力进一步萎缩,唐州实际又是战区,李家对唐州的控制更加深入,曲尚群只不过是代言人罢了。若他不听招呼,可能第二天罢免文书不管真伪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也可能立刻身首异处。 现在林建岳来信要求曲尚群前去汝县议事,其实曲尚群本人是很想去见见这位声名鹊起的李家姑爷,甚至想逐步摆脱李家的控制,离开唐州另寻他路,每个人都是有想法的。 可是他知道李家从十余年前就与铁青枫虚与委蛇,不过是不想在天下人面前展现实力罢了,深藏功与名。 实际上铁青枫从来就指挥不动唐州每一任指挥使,更别说林建岳现在还不是正式的京西南路安抚使了。 唐州团练营是李家众所周知安家立命的本钱,与武当军保康军有根本不同,曲尚群不敢不问李家意见就擅自离开唐州去汝州。 李伯玉并没反对曲尚群前去汝州,现在正是林建岳事业创立的关键时期,他不能下绊子。 铁青枫死前的抢人行为的确给李家带来了麻烦,在林建岳的心中地位下降。 此次林建岳召集各军将领前去汝县,明显就是为了重新整军,这是好事,也是应有之意。 但不是由李家帮他主持的,就不是好事了。 李伯玉原本计划是在唐州干这件事的,却被其他人提出来有了变化,林建岳身边应该还有其他能人帮助出谋划策。 李伯玉决定立即把林建岳和李芸曦的亲事提上日程,同时派李商歆长驻林建岳身边。 林建岳是在汝县外10余里外的地方亲自把郝天峰迎进来的,他和郝天峰的感情自然与他人不同。 自小就熟悉认识感情很好不说,关键是郝天峰教了他很多战场上的东西,可以说这些本事多次救了林建岳的性命。 “建岳,你真是的,清风山出了那么大的事,居然不直接来找我,是不相信你郝叔吗?” 林建岳不好意思的摸着头,有些腼腆地说道:“郝叔,我只是不想再给大哥和您带来麻烦,绝不是不相信郝叔,您是知道我的。” 也只有在郝天峰面前,林建岳才没有任何防备之心,有晚辈的模样。 按理说韩玉衡认识林建岳更早,应该感情更好才对,不过他心思太多,事也多,林建岳对他没有这种濡沫的感觉。 郝天峰慈祥笑着说:“好了,我只是说笑罢了。对了,说起来你还真是得了我的真传,不对,应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真是不错!关键还是你得有不同寻常的毅力与魄力才行。韩玉衡还老笑话我得瑟呢!他知道什么?” “郝叔,这次整军您能来,对我帮助很大。也只有您来了,我心里才更有底,刘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说起正事,郝天峰就严肃起来,认真说道:“京西南路诸军各自为政,心思各异,的确很乱,不利于统合战力,是应该统一改变军制。不过这里和汉府可不同,离朝廷更近,插手很多,还有李家在里面。咱们擅改军制,会不会有什么别的麻烦?” 说完却又自己笑了起来,很是有信心地说道:“不过也不怕,我已进占三州,收拢原有驻军,又征了一部分兵,现在总兵力已近4万人马,半数以上都是能征善战的老兵。你手里也有超过2万刚经过大战的精锐之士,咱们在京西南路已处于绝对优势,谁来咱也无惧!” 汝县城外乞生军中军大营,各军指挥使济济一堂。 林建岳自是坐在中间首位,左右两侧分别是郝天峰忠字营,铁青林光化军暨武胜军,已代表了现下京西南路的绝对主力,拥兵近10万。 其下还有唐州团练营曲尚群、武当军刘应许、保康军吴忠、崇信军李芝楠等人。 原乞生军各主要将领李斐、刘河生、王立征、钱大壮等人也在列。 文官则只有刘秉云、韩玉衡及李商歆三人。 “最近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就不再细说。诸位将军都给我面子来到汝县,在此一并谢过。” “铁大帅已仙去,但走之前已向朝廷上书要我暂领京西南路军政事宜,林某不敢懈怠。经多日商议,为整合京西南路暨汝州军力,提高抗胡实力,拟取消原有各军名号,诸军并为一军,拟定为龙捷军。” “建三镇,金、房、均三州合为靖远镇为侧背,邓州、襄州、南阳府合为定远镇为腹心,汝州、唐州、随州合为威远镇为前锋。” “我自领三镇节度使、龙捷军都统制,郝天峰、铁青林为副都统制,刘秉云为军长史,韩玉衡、李商歆为军参议。” “龙捷军全军约12万余人,分为8军38个营。” “第一军为近卫亲军,主要以原乞生军步卒弓弩营组建,共10000余人,刘河生为军统制,王立征为副将。第2军以原唐州团练营为主,增加部分保康军人马,12000人,曲尚群为统制,吴忠为副将。第3军以武当军、崇信军、及部分保康军组成,12000人,刘应许为统制,李芝楠为副将。各部除留下斥候营外,将抽调全军马军统一组建骑军,李斐为统制,李继勇为副将,共20000人。我将亲领1、3军及骑军驻汝州,第2军驻唐州。” “第4军第5军以原光化军武胜军改编,30000余人,由副都统制铁青林统一率领驻南阳,保全定远镇,战事起时听令支援各部。” “第6第7军以忠字营改编,35000余人,副都统制郝天峰亲领驻安康,防御靖远镇,监视商州及关中。” “龙捷军各军粮草辎重由龙捷军长史府统一调配,裁撤老弱士卒以为地方城池守备治安。另组建龙捷军镇抚司对内及敌情司对外,李阳为镇抚司统领,李继忠为敌情司统领。” “若诸位无异议,我就此上报朝廷待批。若不愿与我同进退,也可自行离去,我绝不阻拦。” 大营并无一人离开,只是心思各异。 65 顾虑 但不走不代表没有意见,不走只是不敢走。 新出炉的龙捷军第二军副统制吴忠最先言道:“以前我吴忠独领保康军,现在为副将暂且不说。只是我保康军以前没要铁青枫的粮草自己就能活的好好的,现在却要受他人钳制仰人鼻息,且就只有保康军被拆散,我不服!” 林建岳还没说什么,曲尚群就先怼道:“以前你吴忠不是靠主家给你施舍,你能活得下去?还他娘的在房州有屋有田,仆从上百。难道就凭你保康军那几千散兵游勇?胡人没杀几个,屁大功劳没有,能当我第2军副将,已经是节帅看在主家的面子上了!” 吴忠脸色通红,却不敢得罪曲尚群,毕竟曲尚群才是李家真正的嫡系。 而曲尚群则有自己的盘算。 李伯玉没有反对他来汝州整军,说明李家的心思现在就在林建岳身上,京西南路以后就是林建岳做主的。 现在他还是统领原来的兵马,还有扩大,还是镇守唐州甚至扩大到随州,既能给李家交待,地位也在上升,只要他表现出能力,以后不是没有摆脱李家控制更进一步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林建岳如此年轻就有这么高的地位,虽然并不是完全自己打拼来的,但也说明他背后助力强劲。从他做的事来看,自身能力也很强,还是李家的正牌姑爷,那以后他会走到什么位置谁也说不好。 曲尚群正愁怎么去大拍林建岳马屁,吴忠自己先送上门来了,无论是维护林建岳的权威还是自己作为第2军主将的地位,他必须先出手把吴忠摁下去。 林建岳对曲尚群笑了笑,然后说道:“吴将军心里有气我是知道缘故的,其实也不止吴将军不满,毕竟大家以前在各自地盘上自主权力很大,说是一个个小藩镇也不为过。可是各位将军,咱们京西南路是什么地方,是抗胡前线,人口就那么点,军队就那么多,若是以后再各自为政,只会是被蒙胡各个击破死无葬身之地的结果。还是那句话,不愿意的我林建岳绝不勉强,但手里的军队和权力必须交出,京西南路必须统一军令政令!不过也请大家放心,个人的财产与富贵我不会动分毫。李家也会支持我的。” 既然有人跳出来了,那林建岳的话里就不会再像前面那么温和。 曲尚群当即首先拜倒:“第2军上下绝对听从节帅号令!” 其余各军也纷纷表态支持,只有吴忠脸色灰败。 他其实并没有接到李家的授意,只是想欺林建岳年轻没有经验,遇事会慌乱,若群起而哄,事情最后必然不了了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私心作祟。 只是他错估了形势,此时当了出头鸟,以后日子必不好过。看曲尚群的态度,别说林建岳了,估计李家都会收拾他。 可是世上那有后悔药吃,吴忠也并不知道,选择首先打散保康军,刘秉云也是经过多方了解权衡才选择实力最弱才能最差的他。 其实大家心里还有个疑问,只是有个例子在前面,没人说出来而已。 林建岳一直在暗中观察大家的神情,注意到了许多人在偷窥李阳,便明白了还存在什么疑虑,因为他自己也有不少担心。 叫过李阳,林建岳神情颇为严肃地对大家说道:“这是镇抚司李阳统领,大家已经认识了,但还不知道镇抚司是做什么的。实话讲,镇抚司就是大家心里想的类似朝廷皇城司这样的衙门。但镇抚司和皇城司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我为什么要设置这个衙门?不是我想打各位将军的主意,而是因为蒙胡那边有人打你们的主意。刘长史告诉我,蒙胡已在朝廷那边拉拢了不少类似各位这样地位的叛徒,那对咱们以后的大计危害巨大,说是将亡国灭种并不为过。我自是相信各位将军,但必须防范于未然。” 只能拉刘秉云来挡枪了,也必须警告一些首鼠两端的人,林建岳歉意地对刘秉云笑了笑。 众人纷纷称节帅英明,只是心里怎么想就没人知道了。 此时铁青林站出来转移了视线,减轻了大家不少心中的疑虑。 “禀节帅,节帅乃是京西南路之主,不可轻至险地。汝州四战之地,东、北、西三个方向都面临蒙胡大军威胁,又地势开阔平坦,敌人旦夕而至。其余各军距离汝州较远,无法保证及时支援。我铁青林多年与蒙胡征战,自是比不上节帅善战,倒也经验丰富,愿率第3、4、5军替节帅固守汝州,节帅可领亲军及骑军回南阳核心统领大局,也可快速增援于我。” 此话一出,大家都觉得应如此。 刚才是利益,现在则是大局。 于是纷纷建言赞同,韩玉衡李商歆最起劲,连刘秉云也同意。 铁青林还有个想法,就是让林建岳到南阳,可以与铁灵韵建立感情,更多亲近。 林建岳心里还是感动的,但他却不能这么做。 只是向大家摆摆手,待大家安静下来,林建岳才说道:“我知道大家的好意,也知道,帅,不可轻履险地,否则就是全军军心浮动,顾虑重重。可是各位将军,我已派人了解到,现在抗胡形势越发严峻,东边战场朝廷节节败退,蒙胡都快过淮水了。咱们再不振作,汉人就很难有收复中原的机会了,没有时间考虑个人安危。我为何要将汝州划归威远镇?何为威远?就是要亲自领大军在汝州震慑周围敌人,同时给予友军信心。只要咱们同心同德,龙捷军的脚步绝不会只是停留在汝州。” 大家沉默了下来,看向林建岳的眼神中多了许多东西。 节帅还如此年轻,心中志气却比许多人强的多,比如在建宁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比如坐在龙椅上只知花天酒地的真龙天子。 这不是权谋,更不是利益。 郝天峰捋须欣慰地看着林建岳。 既有实力谋略又有大气,此后林建岳必得更多人效忠投靠,部下也很难有二心,这样的人在这样的世道中有几人?郝天峰觉得就是林建安也比不上。 韩玉衡眼睛放光:“还是我从小教导的好!” 李商歆:“看来还得感谢韩瘪三多年前的劫掠,不然上那再去找这么一个姑爷?” 刘秉云:“是不是与家里恢复联系?” 众人心中各种想法的同时,越想越深。既然威远是这么个意思,那唐州随州又不是汝州,东边南边是其它藩镇,那是不是也可以………曲尚群就是这么想的。 这时吴忠又跳出来想亡羊补牢:“节帅威武!节帅英明!我吴忠愿追随接节帅鞍前马后,建功立业。” 大营内众人侧目。 然而此时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卵用。 66 自知 军中的事暂时处理好了,内政上的事却刚刚开始。 刘秉云现在为难的就是人的问题。 汝州每隔几年就是一场大战,甚至有时一年就是好几场战争,遍地都是流民。农田基本荒芜,村镇基本摧毁,这已经不是民生凋敝了,而是千里无人烟。 现在好了,流民基本都被收编起来了,除了补充军队,其它都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开始种庄稼了。 可是人都是要吃饭的,现在汝州就有近二十万人需要吃饭,好在黄道镇缴获了数量庞大的粮食,暂时无虞。但还需要农作物的种子,需要耕地的牛和农具,就是集中了几个大城里所有的,也远远不够。 战争暂时停歇了,其它地方的流民又开始出现在汝州,按节帅的意思还是要全部收拢。 可是收拢好办,得派人管,否则有何意义?需要有人去组织建屋建村建甲,去分发粮食农具,去维持治安,以后换要收税等等,这些都需要人,需要有经验的官员干吏。 多年以来,大户基本跑光,即便有剩下的,也基本只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刘秉云已从军队中选出不少能识字的人组建了临时衙门,同时派人到汝州各处招募人手,但还是远远不够。 军威之下,城里及城外堡垒里剩下的那些大门大户倒也不敢不支持,可是能把自己管好不添乱就很不错了,忙却帮不上。 刘秉云知道自己想简单了,远在河东的刘家倒是有办法,只是用不上,至少现在用不上,还是必须求援李家。 李商歆心里是有数的,对刘秉云的旁敲侧击置若罔闻,满脸无奈。 他已从韩玉衡那里知道了刘秉云对李家的防范之心,又怎肯拉下脸主动去帮忙? 林建岳对内政事宜是不太清楚的,经过刘秉云的解说,也明白了目前的处境,但他已实质上是京西南路之主,这些大问题还是得他去解决,是推不开的。 林建岳是聪明的,还能举一反三。 “刘先生,这还只是汝州,那其它各州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问题?” “节帅,其他州自然也有问题,比如豪门大户垄断乡里控制州县、横征暴敛哄抬物价、欺上瞒下暗蓄实力等等,但不是现阶段咱们要解决的问题,现在是要稳定汝州,要向所有人证明龙捷军证明帅府有治理天下的能力。” 林建岳面临着新的需要学习的地方,还要边学习边解决问题,要想真正上位,只会打仗肯定是不够的。 林建岳明白了为何铁青枫掌控京西南路这么多年,就是发展不起来,为何还要允许如曲尚群刘应许吴忠这样的存在来制肘自己。 “这样,刘先生,现在郝天峰副都统制还在汝县,你与他商量一下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我准备让郝叔代表我的长辈,前去唐州正式议亲。战事既已停歇,我也应该成亲了。” 刘秉云心里有些难受,虽然知道林建岳早就与李家小姐有婚约,但还是不愿自己的主公受到任何一点委屈,甚至有些迁怒于自己的刘家。 “对了,刘先生,说到成亲,我还一直没问你的家人如何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忙,都没来得及问你,还望你不要介意。” 刘秉云偏过头不让林建岳看见他的眼睛,只是道:“我也算是河东刘家的嫡系子弟,刘家也不比李家差到那里去,家眷自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我不是明面上与蒙胡敌对就没事儿。对了节帅,我也有个女儿,十一岁了!从小知书达礼。还有2个儿子。” 刘秉云也是有枣没枣先打上几杆,给林建岳心里留下刘家及自己女儿的印象,以备将来。 林建岳皱眉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安排李继忠与你衔接,先派人去河东看看情况,若有不对,立即把你的家眷先偷偷接到南阳再说。” “是,节帅。不过有个问题不知当说不当说。” “刘先生毋须讳言,咱们现在在一条船上,只要对龙捷军有利,什么事都可以说。” “整军时李家的利益基本未动,像在唐州随州反而还有扩大。我不想挑拨节帅与李家的关系,但心有疑虑,怕以后节帅会如铁青枫般被李家钳制。” 林建岳叹了口气说道:“刘先生,我林建岳不过是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小土匪,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各路英雄臣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有这些基业,我心里很清楚,唐州李家有最大最直接的作用。也许是因为我与芸曦的关系,也可能李家有其它更深的想法,但从现在来说有什么关系呢?我觉得人无论在什么位置,都要有感恩的心。” “任何人有付出就得有回报。我给了流民生存的机会,他们就在战场上为我舍命战斗。李家给了我无数粮食、军械甚至是直接的军队,还配合我统一军政的举动,绝不是让我猜忌他们的。现在只不过是不抢人家本来就有的东西,而且从目前形势看,必须继续得到李家的大力襄助。龙捷军不过是刚刚开始,要想驱逐鞑虏,收复中原,还需要更多像李家这样的家族才行。不要说我现在根本就没受到钳制什么的,即便以后有,我也愿意承受。比起最终的目标,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刘秉云心道:“你有这个本事,只是你自己不知道,不过也不必说。李家真是厉害,早看准了节帅是什么人……不行,必须早日与家里取得联系,转移资源人才到这边来,跟着胡人即便最后成功,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又怎可眼见李家就此独大?” “节帅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只有一条,龙捷军的军权必须掌握在节帅手中,这是最后的底线,其它什么事都可以商量,我马上就去找郝副都统制商量结亲事宜。还请节帅立即安排李继忠统领派人前去河东太原府,我有亲笔信带给家里。节帅,我刘家也是汉人,不是生来就想当民族叛徒的,我刘家也是有实力的,愿襄助节帅成就大业,还望节帅不要嫌弃。” 67 议亲 曲尚群又去拜见李伯玉,不过这次有底气多了。 “尚群,这么说你还升官了,那恭喜你了!” 曲尚群脸上汗都下来了,急忙跪倒。 “若没有家主和李家栽培,我曲尚群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旯旮角落里种田呢!绝不敢有二心。” “行了,起来吧!建岳也是我李家的人,我怀疑你做什么?不过吴忠胆子不小,居然敢当众忤逆建岳,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我得给建岳表个态。尚群,以后我不想看见这个人,这个事你去办。这次汝州的事你做的不错,你大儿子荫同进士的事儿我会安排人去办的,你要好好跟着建岳做事,把第二军管好,你是有本事的,不要给李家丢脸。” 曲尚群大喜,没忍住便又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家主,经过几天与姑爷的接触,觉得李家选择的姑爷的确雄才大略,很是了不起。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伯玉笑骂道:“我选择的姑爷是什么人还需要你来说?有什么屁赶快放!” 曲尚群兴奋地说道:“姑爷将唐州随州划为威远镇大有深意,有向东向南扩张的企图。家主是知道我的,陆战我不惧,但我真正强的是水战。若要实现姑爷的计划,没有强大的水军是不行的,我欲继续扩大第二军军力,同时编练水军,只要形势变化时机成熟,即可进取淮南西路,更可配合姑爷大军进攻京西北路时拱卫后路。家主,那时咱龙捷军就有争夺天下的本钱了。” 李伯玉纵声大笑道:“你不过第二军的统制,口气倒是不小,还争夺天下?不过算你还是有几分本事,也有点眼光,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安排你进行这些事。只是还有些阻碍,不能让建岳太过引人注目,你先秘密进行,物力财力我会安排人提供。” 说完李伯玉又想到建宁朝廷的某些人,冷笑着说:“一旦建岳到了某个地步,确实也需要强大的水军给某些人一个警告。” 郝天峰看着面前这座历史久远、气势非凡的宅邸有些感叹,超过百年存在的豪门大户的确有些不一样,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似乎都透露出一丝韵味。 不过郝天峰是代表龙捷军都统制、三镇节度使林建岳的家长前来,自身又统帅数万大军经年,自不会把这些太放在眼里,能亲自来这里,已经是很给李家面子了。 议亲归议亲,该争取的,该说的,那是不能含糊的。 李伯玉亲自出了大门迎接郝天峰的到来。 其实李伯玉是可以摆架子的。 首先他年纪比郝天峰大的多,自己又曾经为相身份也高的多,还是一个大家族的家长,完全可以派一个有身份的嫡子兄弟出来迎接。 但今时不同往日,郝天峰统领的第6、7军不能说是最强的,但可以说是林建岳最嫡系的部队,驻扎的地方又靠近唐州,为李家也好为林建岳也罢,李家必须给予足够的尊重和礼遇。更重要的是郝天峰代表的是林建岳,尊重郝天峰就是看重林建岳,更要凸现林建岳不同寻常的地位。 李伯玉对林建岳也很满意。 在林建岳通知各军前往汝州时,李伯玉不是没有担心,甚至做好了林建岳在别有用心的人怂恿下抛开李家单干的准备,毕竟铁青枫的行为给李家埋下的隐患太大了。 李伯玉只是坚信林建岳的为人和胸怀才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给诸如曲尚群、刘应许、吴忠、李芝楠这些人打什么招呼,他也想最后一次考验下林建岳到底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 结果比预想中更好,林建岳依然相信并依靠李家,吴忠自己找死就不必说了,在自己没有暗示之前就主动派人来议亲,派的还是最亲近相信的人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刘长史。 两个老鬼相互问候吹捧抬轿子之类的东西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结亲的程序礼仪礼物彩礼交换八字什么的自有下面一大堆人去办理更不是他们关心的,一杯茶没喝完就直接进入正题。 “亲家老爷曾在朝中为相,自是满朝门生,势力非凡,见识比我们这些军伍大老粗强了不知多少。建岳改动军制政体,可能会带来许多麻烦和阻碍,不知亲家老爷可有什么对策?” 李伯玉微微笑了一下说道:“现在的大宁朝廷可不是200年前的朝廷,朝中诸公畏胡如虎,只想我们这些在外的人为他们遮风挡雨,他们好在安乐窝里享受荣华富贵。只要不打扰到他们,外边的人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别说什么龙捷军都统制三镇节度使,就是要朝廷封建岳为王,我再安排人活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没有必要。” 虽然揶揄了一下朝廷,但李伯玉的话里也充满了自信和霸气,显然郝天峰说的事不是什么太大的事。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还有一事,此次汉胡大战咱们这边将士死伤惨重,安抚抚恤事务繁多,建岳刚上位不久,手里很是紧张,京西南路暨汝州经过多年征战,民生凋敝,也急需休憩恢复。亲家老爷是知道的,建岳还年轻,认识的人不多,又把李家当自己家一样看待,对待亲家老爷比对我亲近多了。建岳手下能用的人实在不多,不知亲家老爷对急需的人和物可有安排?” 这才是郝天峰要说的重中之重。 李伯玉的脸色慎重起来,他自是早有安排,但他不可能把这个面子给郝天峰,只能给林建岳。 李伯玉只是道:“李家一家能力也实在有限,帮是肯定要帮的,但不一定就能完全解决问题。对了,汉府的林建安大帅是建岳的大哥,是否也可以提供一些支持?” 试探的意味不言而喻,所有人都知道郝天峰的忠字营名义上可是属于汉府的。 郝天峰并不尴尬,更不犹豫,直接说道:“建岳之所以离开清风山,就是汉府里有人要排挤暗害建岳,只是我隔得远不知道,否则必要某些人好看。别说去找汉府要支持,就是主动送来,建岳和我也不一定要。” 郝天峰必须捌清关系,林建岳就是林建岳,不是什么人的从属。 李伯玉呵呵笑道:“郝将军不必在意,我只是随便问问,自是知道建岳什么情况。但请放心,李家虽不才,耗尽家财还是能帮建岳暂时度过难关的,建岳来唐州成亲时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郝天峰听到最后一句话又不干了:“亲家老爷,建岳现已可算是一方诸侯,来唐州成亲似乎有些不妥。龙捷军虽穷,但为建岳办亲事还是绰绰有余的。南阳府是京西南路核心,在天下都是有名的雄城,我等早已为建岳在南阳的帅府宅邸做好了准备,自然是在南阳成亲,这个没法商量!” 李伯玉更不示弱:“郝将军这话不对,难道唐州不属于建岳辖地?何况唐州距离朝廷更近,道路更是方便。我还想叫一些朝中的亲朋好友前来祝贺,也好扩展建岳的人脉,如果在南阳有几个人敢去?但我在唐州就问题不大了。到底是建岳的前途重要还是成亲的地方重要?这个应该不用讨论了吧!” 刚才还和和气气你来我往,现在两人就为了个小事反而吵起来了,当然从某种象征意义上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小事。 68 人心 李芸曦满心欢喜的在房里做着成亲用的各类衣物服饰,她觉得自己和林建岳的新房里都应该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至少要过下手。 自从知道林建岳派人来唐州议亲后,临清商行直接就扔给李涯不管了,秋千也不荡了,一心就在房里学女红做淑女,而且一点也不烦闷,还不时的发呆傻笑。 李芸曦心里并不在乎林建岳已是什么节度使都统制什么的,更不在乎他有多少地盘多少军队,在乎的只是林建岳将成为她的男人。 还没清净多久,晚晚惊惶的声音又传来了:“不好了,小姐,祖爷爷和郝将军打起来了!” 针一下刺在指头上,眼泪都疼出来了。 “打起来了?”李芸曦不可思议。 “额……是吵起来了。” 李芸曦狠狠地瞪了一眼,又急着问道:“为什么吵?” “据李先生说,是为在什么地方成亲的事,郝将军坚持要在南阳府,祖爷爷要在唐州绝不退步。” 李芸曦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不成亲了就好,便又问道:“最后怎么说?” “李先生看情况不对,就进去拉开了,听说脸红脖子粗的,搞不好真的要打起来了。最后说是让小土匪自己决定在什么地方成亲的。” 李芸曦很疑惑祖父的举动,但也没有想太多,便让晚晚看自己的新嫁衣。 “小姐,为什么没有我的新衣服?” 李芸曦哭笑不得:“你只是陪嫁,在新房里等着伺候你的小土匪就好了。” 正打闹间,侍女来传信,要李芸曦去见李伯玉。 李芸曦急忙收拾妆容,恢复淑女模样才敢出门。 李伯玉并没有什么恼羞成怒的模样,还那副淡定而高深莫测的表情。 “祖父,您这么有身份的人,怎么轻易就和他的叔父起了争执,这可不像祖父会做的,如果他知道了可不好。” 李伯玉笑道:“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 “在什么地方成亲本是小事,更没必要放下身段不顾身份争执。可是郝天峰不是爷爷的政敌、同僚什么的,更不是敌人。而是朋友、同伙甚至算得上家人,有共同的目标和利益,用不着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故作矜持,平时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反而有利于增进情谊。” “乖囡,我要给你说的是,以后建岳的位置会越来越高,最终会怎么样现在不知道。他身边会出现许许多多不同的人,也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你得作为正妻,是女主人,身边也会有许多人,得分清谁是对手、谁是朋友,谁会对你好谁居心叵测,说话相处的方式都要不一样的。” 李芸曦自然知道爷爷的意思,大家族的女人从小就得学内宅争斗的事,她们以后的婚姻对象都不会是普通人。 这是成亲前最后一次教导她了,以后她就是林家的人,爷爷也好父亲母亲也好都不能再这样循循善导跟他说话,如果到了不可说的位置,还要反过来,李芸曦的好坏甚至关系到李家的地位。 “你曾经做的事不能放下,还是要握在手里,别嫌麻烦,你能帮到建岳和帮不到他是截然不同的。” “我知道了祖父,对了,建岳哥会来唐州吗?” “这个不用疑惑,建岳必是到唐州来与你成亲。” 李芸曦不解。 李伯玉轻笑道:“因为林建岳就是那个你欣赏喜爱的林建岳啊!” “那我和建岳哥……” 李伯玉瞪眼道:“你不会是还想要祖宅吧?真是把你宠坏了,先不说祖宅肯定是不能让出去的,即便可以,那成什么了?难道是让建岳入赘?城东还有座大宅子,不比祖宅差,坐北朝南,已经收拾好了,寓意不错,你们以后就住那里。” 清晨,朝阳初升。 林建安只带着朱见恒站在大散关城头上。 攻下大散关已经几个月了,胡人不时来窥视大散关。这就是一根刺,戳在关中胡人的心口上,相当于彻底隔断了关中与秦凤路的联系,不打下大散关,就没法再轻易进入秦州,腹背辎重无法保障。 已发生大战数次,可是这样的险要巨隘一旦失去,再想轻易夺回来就不容易了。 目望东方,初升的阳关并不刺目,反而给人一种温暖抚摸的感觉。 林建安觉得很惬意。 “阿恒,你也知道了吧,小弟现在是整个京西南路的三镇节度使了,手下还有10万大军,真是高兴啊,咱的小弟都快赶上我了,真是了不起。小弟这是怕我一个人太寂寞吗?他是在告诉我,他就在那里,他在等我打下关中去接他,我们兄弟好久没见面了。” “小弟写了封信让李阳派人找我,说他快成亲了,还是李家的那个小姐,我总算是给他找了个好婚事,有李家帮衬也放心多了。还是我这个大哥做的不好,居然不能亲自主持小弟的婚礼,这或许是我一生的遗憾吧!” “阿恒,这边的事也差不多了,你立即带人前去商州,与刘大帅联合早日控制商州,以保小弟侧翼。我也会加把劲,平定秦凤路及河惶后,就立即进攻关中,待与小弟连成一片时,驱逐鞑虏,一统天下就不再是梦了,哈哈哈!” 看着林建安在阳光里神采飞扬喋喋不休,朱见恒藏在林建岳背后的阴影里,面孔扭曲神色狰狞。 “凭什么要我去给林建岳做嫁衣?林建安啊林建安,我也是你的兄弟,我爹还救过你全家!为什么这么区别对待我?为什么不把忠字营给我?为什么不也给我找个李家这样的依靠?如果我有这些,会比林建岳更强。你还逼我杀了小玉,你等着林建安,你看我在商州怎么收拾你的小弟,我朱见恒也是有本事的人!” 邓婵脸色阴沉地来找邓昌勋。 “爹,您可知道,飞哥在蜀中已经在山匪的袭击下被杀死了,他的妻子孩子也不知所踪。这还没完,在江南老家,大伯又突然被地方官员针对,听说在朝廷也有人要整他,家产都要被掠夺干净了!都快活不下去了,大伯家的人都求到我那了。您说建安这是怎么回事儿,老在西边不回来,这么大的事他也不管管!爹,要不你给建安说一下,让他回来想想办法,我知道他有办法的。” 邓昌勋只是沉默,邓婵也不走,只是盯着他。 过了良久,邓昌勋无奈的道:“邓飞自有取死之道,即便建安回来,他也活不了,至于为什么,婵儿你也没必要知道。现在建安正在关键时候,刚攻下大散关不久,还不是很稳固,夺取秦凤路更重要,这关系到汉府日后的前途,疏忽不得,建安必须亲自坐镇才行。” “至于你大伯那里,应该是林建岳手下的人做的,建安也鞭长莫及。” 邓婵大怒道:“他林建岳想做什么?是不是还要派人来南郑杀了我,杀他的侄儿侄女?这个建安难道也不管吗?” 邓昌勋叹气道:“现在你知道芷静继偲是林建岳的侄儿侄女了?婵儿,你也不要胡思乱想,林建岳这个人我还是知道的。你即便那么对他,他也只是离开了事,真要干什么,他不会离开清风山的,他不是没有力量没有条件报复,除了建安,喜欢和维护他的人很多。” “现在林建岳是什么人,坐拥千里10万大军,眼里早就看不见你了。可是他不在意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不在意,没有林建岳的同意自不会有人对你对孩子怎么样,可是邓家其它人就不好说了。林建岳是李家的姑爷,林建岳险被害李家自是心怀怨恨,同时李家在朝廷势力不小,收拾你大伯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邓婵终于由些后悔,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是道:“那怎么办?难道要我亲自去求他?这我可做不出来。” 邓昌勋苦笑:“我邓昌勋的女儿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我在朝中还有些人脉,我会去信说一下。这个事要解决其实好办,只要让林建岳从朝廷那边知道这件事就行了,他会阻止的。” 69 太原 刘权是太原刘府的大管家,在太原城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走在大街上,即便是胡人千户大人看见他,也是很尊敬的。 刘家老太爷可是汗廷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而且深得大汗信任,也为大汗立下过汗马功劳,还是大汗的老师之一,即便现在年纪大了,回到太原养老,也还挂着汉军都元帅的职位。一般的胡人,即便桀骜不驯,谁又敢不尊重刘府呢?至少在太原城中没人敢。 刘家虽然很早就投靠了蒙胡,但不是所有刘家的人都心甘情愿的,包括刘权刘大管家。 这不,他现在就在隆昌茶楼的后院听评书,讲的就是淮东义军赵大帅抗胡救民的英雄事迹,如果被汉官府或者胡人知道了,肯定是要扫荡查封的。 刘权则不怕,太原城的汉官府就是刘家的。胡人一般不管这些事,除非当场撞见,但茶楼也是刘家的,胡人没事也不会随便进来。 听到精彩处,刘权还拍着大腿,嘴里骂着胡人的残暴、投降叛徒的无耻,为英雄神勇无敌喝彩,浑没注意身边服侍的小厮换了人。 正想喝口茶润下喉咙,却发现杯中无水,不由大怒,正待发作,却发现身边的人不是带来的随从,而是另一个他想不到的熟悉的人,自己家随刘政和少爷出征护卫的二儿子刘巩,虽然化了点妆,但自己的儿子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刘权心里一惊又是一喜,胡人治下这么多年,他也是见过风浪的人,很是老辣。 当下不动声色,只是捶了下腰对旁边一起听评书的人说道:“今儿有些累,老爷不定要安排什么事,你们先听着,我先回了,明天再来。” 在茶楼一个隐蔽的房间里,刘权接过儿子从拆开鞋底里掏出来的信,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是关切地看了儿子几眼,更不敢带儿子回家,便急匆匆地出门回到了刘府。 自从离开汗廷回到太原,刘景烨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精神是愈发见好了。 这十几年来,他无论是与胡人斗智斗勇也好,还是与同为投降汉人勾心斗角也好,无不让他心力交瘁,严重透支。 好在新上位的大汗崇信汉学,为人也豪气大度,在当老师传授汉学时为大汗出过谋划过策,还流过血,这才有今天的地位和信任,否则他一个投降的汉人,以胡人的脾性,怎么会让他控制太原及周边的军政大权?也是他实在厌烦在大都周旋了,身体也不允许,否则地位还不止于此。 刘政和是他最喜欢的儿子,腹有谋略,机敏善变,是他着力培养的家族接班人之一,而且并不迂腐。 汝州之战后,蒙胡说的是刘政和全军覆灭已战死,其后确实也再没有儿子的消息了,但刘景烨并不相信刘政和就此死去,特别是他带去的汉军大多都是经过挑选可信任的,还有精锐护卫在身边,失败归失败,绝不至于逃不了性命。 当然他也想不到根本就是刘政和不想拼死抵抗以保全士卒,甚至是主动投降的。这也是蒙胡进入中原后进展缓慢的原因,要想真正收服汉人的心,蒙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儿子的信刘景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只是看着八个字。 “龙行天下,上善若水!” 刘景烨是知道这八个字的典故和出处的,但从儿子信中看,还不止于此,既指明了儿子投靠的新主子的志向,也说明了他的性格。 刘景烨不是不知道许多世家大族首鼠两端到处下注的行为,而且刘政和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但他还是有点犹豫,风险很大,但机会的确存在,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刘政军是刘政和的三哥,虽然名字里带个军字,却是标准的文人。 这个时代的文人总是有着不同寻常的家国情怀,是整个刘家最反对投降蒙胡的人,自然与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刘景烨关系不太好,吵架红脸是家常便饭,还常常组织志同道合的朋友搞些反胡聚会活动,胡治下政肯定是从不了的,反诗倒写了不少,给刘景烨带去了不少麻烦。 刘政军不想去见父亲,但还得在刘家庇护下讨生活。 曾经离家去过南方,最后鼻青脸肿的回来了,刘政军很失望,感觉南方也不是什么抗胡的好地方。 刘景烨看着自己的三儿子,觉得有些想笑。 本事还是有的,不是读死书的人,特别擅长内政统筹规划,只是太天真,还特别嫉恶如仇,看不清形势。出身于大家族,也最厌恶大家族,认为就是这些大家族无止境盘剥民众,导致大宁朝廷国力每况欲下,抗胡不利。 刘景烨觉得这个儿子无论是为人、性格、能力还是政治倾向,都适合汝州那个地方及那个人,只是要受点苦。 “政军,你不是最欣赏抗胡的赵武穆吗?现在给你个机会,后日你就组织你那些朋友们,在隆昌茶楼搞个纪念赵武穆的活动,写写反诗,你不会不敢吧?” 刘政军也不傻:“父亲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那天我会带人来抓你,把你投入大牢,还有胡人也会来。” 刘政军大怒:“父亲如果要杀我,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给我把刀就行。” “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就说你敢不敢吧!” 刘政军已明白父亲必有深意,也罢,就为家族做点事吧,也符合自己的意愿。 “我有什么不敢的?后日是吧,行,就是李重山那个假汉人来了,我照样写诗骂死他!” 说完摔门而去。 “对了,把刘权也带上!”刘政军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刘景烨微笑了下,计划有些粗糙,但以胡人的脑袋,基本也够用了。 知道聪明的儿子已明白自己的想法,不禁有些欣慰。 计划很顺利,刘政军带着一大群人在隆昌茶楼后院,不仅写反诗,唱反曲,还把青楼的妓女叫来扮演胡人大汗,极尽侮辱胡人之能事,还大张旗鼓不避讳。 接下来自然有人密告,刘景烨一听这还了得?自然要带人阻止抓捕,还把有监视功能的胡人千户一并带上,直奔隆昌茶楼,大义灭亲,以示忠义。 刘景烨是爽了,同驻河东的胡人都元帅扎赫敏犯难了。 扎赫敏是知道刘景烨是什么人的,大汗十分欣赏重视,忠诚也是经过考验的,就他三儿子那点破事,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他三儿子是什么人。 可刘景烨这次非要较真,他是表忠心了,万一有人在大汗面前说扎赫敏坏话,说排挤汉人针对刘景烨什么的,违背大汗的方略,那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来到大牢,林林总总抓了四五十人,基本全是士子读书人,他娘的还在墙上写反诗。这且不说,看那刘政军满头满脸被鞭打虐待的伤痕,扎赫敏满腔怒火,又无处发泄,只得把看牢的胡人百户头目叫来,一顿暴打,扬长而去。 胡人百户莫名其妙,无处喊冤。又不是我干的,是人家的爹刘都元帅亲自下的手,我好酒好肉伺候,还被吐了一脸唾沫,我做错什么了?长生天啊!道理何在? 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自然是要杀头以儆效尤。扎赫敏也懒得看了,免得刺激到刘景烨,直接回了自己的大营,还得想想怎么给大汗汇报,避免牵连到自己。 看着滚滚东去的黄河水,刘政军兴高采烈,终于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了,对父亲也是大为改观,虽然挨了一顿不轻不重的毒打。 70 内政 刘政军很高兴,刘秉云却十分郁闷,因为他劝不住节帅非要去唐州成亲。 “节帅,您得为龙捷军十万将士的脸面着想,您到唐州去,那不成了入赘吗?龙捷军到底是节帅的还是他李家的?” 林建岳呵呵笑着一脸无所谓:“不能这么说刘先生,汉时的韩信还受胯下之辱呢!不照样统领百万大军所向披靡。去成个亲丢不了什么脸面,而且我对将士们有信心,不会因为这个事就离心离德。再说龙捷军好多人都是从李家出来的,说不定更得军心呢?刘先生,关键是我们平时的作为更重要。” 刘秉云无言了,他知道节帅平日一没事就去和将士共同操练,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饭菜做一样的事情,在军中很得崇敬,刚才说的不过是借口罢了。不过他实在是不满李家的做法,只是现在确实需要李家的资源,他还不好怎么出手。 “节帅,有个事得汇报一下,我河东刘家已经派人来了,是我三哥刘政军带着过来的,随行的有五六十人,都是有经验的士子,您看是不是接见一下。对了我女儿和一个儿子也来了。”刘秉云还在打枣。 林建岳并不因为是从胡境过来的就有什么怀疑,他接触刘秉云这么久了,早就知道北边的汉人依然不服蒙胡,只是也不愿为大宁朝廷效力而已,失望过了头就是憎恨了。当然即便有人别有企图他也不是没有预防手段。 “那必须见见。刘先生,李家的人、物陆陆续续都要来了,你们也来了这么些人,你看是不是该组建政事府了?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把三镇都立即动起来了。” “节帅说的是,刘家来的刘权曾是大管家,熟悉刘家的物质调配,这次过来必定也是有准备的,组建政事府恢复民生就更有把握了。不过不知节帅对政事府的组成有何安排?” 对内政的具体事务现在林建岳并不熟悉,但也不需要他具体做什么,把握大的方向和目的就可以了。 现在是对胡作战时期,许多地方的事要逐步做,但不能太过分,否则反而起不好的作用。 林建岳想了想才说道:“以前我就说过,现在我们实力还弱,必须用到一切能用到的力量,有时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政事府里自是以刘先生为主,不过李家的人也必须担任重要职务,不管是在京西南路内部还是对南边交易是很有必要的,韩玉衡韩先生以前在汉府就做过这些事,也算有经验,方便与西边及蜀中联系,作用不小。各州地方士绅也必须要用些人安定他们的心。所有说的这些人包括刘家具体怎么用,担任什么职位都由先生考察决定,最后给我说一声就行了。” 刘秉云觉得节帅真的成长很快,刚才话里具体并没有说什么,但原则和要求其实已经表达出来了,对自己也持有充分的信任,但自己真的可以排除李家大权独揽吗?刘秉云觉得自己不会也不敢。 “刘先生,你三哥虽然过来了,但刘家一大家子人还在河东,名字还是得隐藏下,蒙胡不是吃斋念佛的,小心为上。对了,你老说你女儿,可是先生,她才十一二岁,你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吧,这我可不敢苟同,你得好好待她,让她快快活活的。我听说过许多大家族把自己家的女儿当做交易的筹码,别的地方我管不了,我这里是不行的。我知道你们的一些想法,也理解为什么这么做,这样,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以后长大了,自己有想法,你尊重她的想法,由她自己决定吧!你不要强求。” 节帅还是这么细心,也照顾自己的面子,刘秉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刘秉云是什么人,现在是不好再说什么,心里还是有招的。 刘秉云急忙赶回自己的府邸,明日节帅就要见刘政军,他要先和自己的那个三哥谈谈,敲敲警钟。 他知道三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桀骜不驯,目空一切。 如果给节帅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他自己会如何且不谈,要是节帅觉得河东刘家都是这样那就不妙了。 刚一见到刘政军,刘秉云还没说什么,刘政军先来了一句:“和弟,既然我来了,内政上的事你就别管了,我知道你颇擅长军略,你就辅佐林大帅打好仗就行了,其它的交给我。” 刘秉云感觉一记闷棍敲在脑门上,三哥受到的打击磨练还是不够啊。 刘秉云已做了龙捷军军长史不少时日了,管整个京西南路内政上下大小事务,又深得节帅信任,谁在他面前不是恭恭敬敬的?此时脸一沉,威势自然就出来了。 “既然三哥这么说,那你明日就不必去见节帅了,免得丢了刘家的脸!回河东继续当你的少爷去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刘政军大急,自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心里居然对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弟弟有一丝莫名的陌生和惧怕,却也不肯没了这个机会。 急忙上前拉着刘秉云说道:“和弟勿怪,你也知道哥哥是什么人,这不是急着表现嘛,又没真做过多少事,以后都听和弟的好吗?” “三哥,你还是这样。不是都听我的,是要听麾下近400万民众、十万龙捷军的林节帅的话。三哥,父亲派你我来这里,不是来让我们学习历练的,是要沉下心拼尽全力做事的,甚至是要冒生命危险的,这里不是刘家,外部四周都是敌人,内部也有许多人不安分,要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态度。说句不好听的的话,你我在这里到底怎么样,可能关系到刘家的未来,你明白吗?” 刘政军沉默了,其实这几年他受到的折磨打击已经不少了,临来前还挨了打,不排除父亲的故意为之和警告,刚见到刘秉云时不过是心情放松,又是自己兄弟,本性发作而已。 刘秉云见状心里有了数,这才道:“三哥,你在内政方面确实有能力,这个不能否认,节帅还很年轻,具体的事务是不怎么熟悉,但是大方向是知道的,目的性十分明确。你必须主动想法表现出来。” 说完又把与林建岳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刘政军听完琢磨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确定节帅只有二十来岁不是四十多岁?” “不跟你多废话了,今晚你好好想想,另外自己改个名字,明天给节帅报备。” 71 温柔 刘若兰早已不是流民时的模样,一身衣服明亮艳丽,肌肤白净,已经是标准的一个小美人了。 她的父亲刘河生晋升飞速,毕竟是最早跟着林建岳的元从,最得信赖。现为近卫亲军第一军的统制,位高权重,在汝县也有了一座大宅子,自然刘若兰的身边也有了侍女侍候,与当初为流民时天差地别。 可是刘若兰并不开心,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小恩公了。 刘若兰已经快是一个大姑娘了,对自己的心思很清楚,她要的真的不多。 她只想安静的待在小恩公身边,为他梳头,端茶递水心甘情愿服侍他,然后悄悄的凝注。 父亲很忙,也不知道一天到底在忙些什么,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拿着一张纸写写画画。 好不容易见着面,总是板着脸,想问问小恩公的情况也没法说出口,仿佛所有人都欠着他几百两银子。 刘若兰一个人坐在花园里长吁短叹,无比怀恋当初刚被小恩公救下时的日子。 可以每天能吃饱了心里十分满足的同时,当小恩公训练打仗归来,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冲上前去,抱着他的胳膊,为他洗脸梳头,端饭菜递茶水,洗衣服补衣服,当然现在衣服肯定是不用补了,不过能增加暖床什么的。还可以默默的凝视着她觉得无比好看的眼睛和脸,心里噗通噗通的跳,感觉如此惬意美好。 刘河生从刘长史家里出来,便急忙往家中行去。 刘河生和二年前不一样了。经过几次大战,自信心也起来了。 或许他没有什么高明的战略战术,但他勤奋。 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在那里,书读的不多,没有什么出彩的谋划谋略。但他更知道自己的强项,那就是够稳。作为节帅的近卫亲军第一军,要的不就是稳吗? 刘河生很自信,整个龙捷军其它所有部队,都做不到第一军这样,刘河生能知道全军低至每一都每一火主官的名字、籍贯、家里有什么人有什么大事,他可以做到第一军上万人指挥如臂使指。 刘长史对他对第一军很好,从不无理拒绝他的要求。 自从刘长史的女儿也来了后,似乎就要更好了,就要变成通家之好了。这不,刘长史叫他去,就是要他的女儿和刘长史的女儿明日一起去见节帅,好有个伴。 刘河生回到家里,知道女儿一般在什么地方,就是一个人在花园里发呆叹气。 刘河生不是不明白女儿的心思,可是他没有办法,还有些自卑,即便是做妾他也觉得自己小门小户配不上,节帅这样的大人物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那么英武年轻,也只有李家这样的大户小姐才配得上,做妾也有诸如铁大帅的女儿或者刘家刘长史的女儿在等着,即便现在节帅身边只有如花如梦两个女汉子,嗯……那不是女人,那是护卫。 现在好了,可以有个机会让女儿见见她朝思暮想的人了。 天气已经寒冷,雪似乎都要下来了。 林建岳一大早就从军营赶回了帅府,因为今天上午要接见刘家众人,想到下属之间要多见面和睦相处,便又把刘河生李继勇也带上了。 刚到府邸门口,就看见刘秉云带着一个和他模样相似的人已在等候。 林建岳立即下马走上前笑道:“刘先生,这位就是你常说的三哥吧!果然气度不凡,必是人才。” “节帅谬赞,在下刘知勇,见过节帅!” 刘政军十分惊讶林建岳的年轻和老练的口气,也不等刘秉云介绍,立即自行上前行礼,报上改过后的姓名。 “知勇先生,想必你也知道,目前京西南路还有汝州刚经过大战,百废待兴,不知可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吗?” 还没进门,就先问到正事,必然有考验才学急智的意思,还要用简短的话回答,刘秉云有些担心自己的三哥。 刘知勇略一沉思,便即答道:“节帅日理万机,首重军机大略。而内政事务繁琐,千头万绪,必对现下各州流民几何?饿殍几何?耕地几何?税赋多少?可用民壮多少?赈济需要多少等等事务还没法全面了解,知勇不才,颇擅统筹,长于规划,可为节帅分忧。” 林建岳满面喜色,把着刘知勇手臂笑道:“知勇先生果有大才,刘先生慧眼识珠,我龙捷军又添一有力臂助,也别站门口了,天气寒冷,咱们进屋喝酒叙话。” 刘秉云松了一口气,就怕自负的三哥说出什么不得体讽刺的话,让大好的局面付之东流,看来昨晚的警示还是有作用的,不然以刘政军以前的性格必然搞出妖蛾子。 林建岳又转头对李继勇说道:“继勇,你骑兵营也不要老待在军营里,多出去跑跑,一是练练兵,二是替我出去到处看看世道情况。知勇先生说的对,还是要多了解一下外面情况的,便于决策。” 刘知勇李继勇对视了一下,随即都别过头。林建岳有些好笑,李刘两家似乎天生不对路,连名字都要撞车。 刚一进门,林建岳就注意到不远处凉亭里站着两个小姑娘,锦衣华服,颜色鲜艳,很是引人注目。 一个很熟悉,是刘河生的女儿刘若兰,另一个小一些,端庄秀美,楚楚动怜。 此时天气似乎又变了,寒风凛冽,黑云压地,林建岳感觉两个小姑娘都快要站不住了。 眉头皱了一下,伸手召唤早就等在不远处的如花过来。 “如花,怎么回事儿?让两个小姑娘在寒风中受冻,速去安排人在偏厅摆上火炉,弄些吃食,让她们暖和暖和。” 如花心里大叫委屈:“又不是没准备,那两个小狐狸精偏要在外面喝风摆型,难不成绑进去?只要姑爷发话,绑也是可以的,包括这个看鼻子不是鼻子看眼不是眼的刘先生一起绑了,我如花大护卫,不是,如花娇侍女也不是办不到!” 林建岳又转头向众人笑道:“这府里没有女主人就是不行,少了许多规矩。好在马上就要成亲了,以后就好了,让诸位见笑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刘秉云立即瞪视着刘河生,一切计划完美,话都递嘴边了,你刘大统制还杵那里干什么? 刘河生脸色通红,青筋直露,嘴唇乱动,十分窘迫,就是说不出话来。 刘秉云恨不得上去给他几个嘴巴子。 林建岳注意到刘河生神态有异,便说道:“没事儿,别担心,一会儿她们暖和过来就好了!” 刘河生噗通一声跪地上了,林建岳急忙上前搀扶:“怎么了这是,刘统制,咱们也算是最早认识,还有过命的交情,是生死兄弟,怎么还跪下了,你是不是要说什么?” “节帅,若兰她……她不喜欢当小姐,只喜欢当侍女,人瘦了好几斤,也不怎么吃东西,要不您就让她进府服侍您?” 林建岳明白了什么,想着那个因粮食缺少不吃东西的小姑娘,想着她看自己的眼神,怜爱之心大起。 沉吟一阵,最后才说道:“刘统制,你已是一军主将,不是流民了,以后地位可能还更高,你的女儿给我做侍女,这不太好吧!要不…等我成亲后,如果她愿意的话,以后就让她跟着我,也好有个身份什么的。” 刘河生狂喜,还在那里磕头,搞得林建岳手忙脚乱的。 刘知勇从进门观察到现在,虽然都是小事,但也明白了弟弟说的“上善若水”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知勇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信心。 72 朝廷 钟山紫云缭绕,秦淮河烟雨朦胧,城墙高大巍峨,这就是建宁,大宁朝廷政治军事中心,繁华与庄严特征明显,只是夹杂着一股不可描述的脂粉气息。 玄武湖畔李家宅院,礼部左侍郎李祁年和两个儿子李梓礼、李梓阳相对闷坐,神色不虞。 良久后李梓阳才首先道:“爹,朝廷就林建岳上书要求的三镇节度使、龙捷军都统制既已通过,其它不过是些散官名号,有没有也不重要吧!” 李祁年苦笑道:“要的就是朝廷承认的名义,你祖父要求必须要有检校少保、南阳郡开国公、镇北大将军的名号。” “王相公怎么说?” “王相公很欣赏建岳敢打敢拼的作为,不到2万人就敢攻击蒙胡有骑兵精锐驻守的黄道镇大营,还打胜了,他认为大宁现在这样的将领太少了,应该大力扶持,他自然是同意的,建岳成亲,王相公也会派他儿子去,说是看看建岳到底怎么样。” “那就是齐老狗一党阻挠了,现在怎么办?” “圣上原是可有可无的,就是齐老……都被你们带偏了,主要齐云济提了个事引起了圣上的兴趣,说是汉府是林建安,京西南路是林建岳,一听就是两兄弟,这不知从那个旮旯窝里出来的两人都上位了到底想干什么?咱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圣上不知道啊,被吓到了,事情就搁下了。” 提起圣上,李梓礼李梓阳两兄弟脸色悻悻的,显然是很瞧不起的,还不好说。 说起圣上,自然就要说起李芸岚。 “岚妹现在在宫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岚妹又不传信出来,咱们也帮不到她啊。” 李祁年叹了口气:“当初我就不同意芸岚进宫,也是没办法,谁叫圣上当时就看上了呢,不排除齐老狗作祟!”气上头了也跟着骂了。 “到现在连孩子都没有,要不是李家势力大,说不好都进冷宫了,年纪轻轻的就守活寡。正好现在林建岳起来了,不如反了,真他娘的憋屈!”李梓阳更年轻气盛。 李祁年李梓礼当没听见。 “不如这样,册封诏书先让朝廷发下去,名号的问题没有就暂时没有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估计林建岳不一定在乎,爷爷那里我去说。”稳重的李梓礼终于说话了。 “你们想的倒美,还有你们两个不要一天天的林建岳林建岳的叫,以前我是不怎么同意,但你们爷爷坚持,也只好同意了。既然同意了,就是咱们李家选择的正牌女婿,芸曦也喜欢,是你们正经的妹夫,和芸岚那个不一样。要成亲了,带着你们的娘先回去帮着操办。我还有个重要的事要做,或许是受李家影响,朝廷坚持要建岳到建宁来朝拜受封,王相公居然也是这个意思,说是看看建岳是不是有什么不同,敢不敢到建宁来,真他娘的。” 李祁年觉得李家的权威受到了围攻和挑战,他要给某些人一点教训,免得认为李家好欺负。 李祁年知道,受了铁青枫遗泽,林建岳已是事实上的藩镇,并不真正受朝廷管束。一旦与李家结亲,会有许多人忌惮李家,包括圣上,包括齐云济,也包括王相公。 林建岳建宁之行是无法避免的,除非像铁青枫那样,直接不鸟朝廷,爱咋咋地,不给诏书也无所谓,但会失去许多大义,后患不小,这主要看林建岳自己怎么想。 其实安全还是能保证的,就像齐云济说的那样,西边还有个更狠的林建安,手下几十万大军,还即将占领地盘更大的秦凤路,朝廷不怕逼反林林总总好几个做为屏障的藩镇吗?还想不想过舒服日子了?真要对林建岳怎么样,林建安必反,搞不好李家都反了。 建宁城内左中书同平章事王圭府邸,王圭父子也在商量。 “哲儿,此次你前去参加林建岳的婚宴,要与林建岳搞好关系,最好成为朋友。据眼线观察汇报,林建岳这个人,年纪不大,却颇为大气仁厚,又有谋略胆识,和铁青枫这类桀骜不驯的草莽匹夫不同。以后朝廷收复中原,这样的人是很关键的,是要大用的。” “话是这么说,只是他是李家的女婿,和他私交再好,能力再强,又有什么用?还大用?难道给李家做嫁衣吗?” “平日说你把书读迂了,你还真读迂了啊?林建岳是李家的女婿,但那也只是女婿而已,又不是儿子。能成为一方诸侯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区区翁婿关系,能济得了什么事?在更大的权力、地位、地盘等等利益面前,这些都不是事。若他能听我招呼,真心驱逐鞑虏,还都于北,把京西北路、淮南西路甚至京湖路都封给他,也不是不行。否则叫他来朝廷干什么,长的很好看吗?” “爹,您这样把朝廷的资源私相授受,可不是您的一贯作风。还有,什么叫做听您招呼?您又不是他爹,即便您是首辅大人,难道林建岳一见您纳头就拜?真是这样就没这么多的藩镇了,想的也太好了吧!” 看着儿子愤愤不服的脸,王圭心里苦笑。 国事艰难,圣上整日花天酒地乐不思蜀,国事不理不说,反还宠信如齐云济这样善于溜须拍马的小人。 朝廷内人心浮动,如李家这样有权有势心有别念的世家大族不在少数。 外有藩镇虎视眈眈,一心自立只想扩大地盘。 抗胡形势一日不如一日,民生也日见凋敝。 难道立国二百多年的大宁要就此结束吗? 在朝中王圭并不能完全做主,掣肘太多,根本无法推行自己的治国理念,只能从上到下清洗一遍才行。 可是大宁的政治军事体制向来以能有效防范权臣武将著称,即便王圭是首相,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王圭想过,要想真正改变现状,只能兵谏。 可是兵谏是要有人有刀的,若是来个如三国时董卓般的人物,只能加速大宁的提前灭亡。 这些年王圭一直在寻找这么一个人,接触过的他都觉得不合适。 直到林建岳的突然出现,王圭才感到一丝希望。 王圭花了许多精力多方打探,发现无论是林建岳的性情、背景、能力,都与王圭要求的比较接近,特别是林建岳背后还有他大哥的臂助,更会如虎添翼。 林建岳崛起的过程王圭是基本已经了解的,铁青枫那个匪首都能举家托付,林建岳必有过人之处。 现在林建岳实力还不强大,还有收服的可能,王圭觉得以自己的本事地位没有太大问题,但还需要近距离接触,所以也坚持要林建岳到朝廷来册封,与以往行事自是大为不同。 73 大度 李伯玉第一次觉得有些丢脸。 原本他认为是小事的朝廷册封事宜居然出现了他意想不到的变故,这是大宁朝廷南迁以来从没有出现过的。 这里面必有他没想到缘故,绝不仅仅是朝廷忌惮导致的。 回想了一遍朝中的人和事,最后将目光集中在左丞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圭身上。 李伯玉和王圭曾是同僚,两人理念接近,同气连枝,自是盟友。这次一反常态,也不顾忌自己的面子,坚持要建岳去建宁,王圭嫌疑最大。 又想到铁青枫,李伯玉心里有了点底,不由冷笑,这又是一个想抢人的。只是有那么容易吗?这些人自以为了解林建岳,那有自己了解的更深? 林建岳来唐州只带了李继勇及1000骑兵,各军统制副将包括铁青林等自是要跟随前来朝贺,刘家两兄弟却没来,说是要有人留守大本营,估计应该是不想看到李家得意的嘴脸,只是呈上贺礼罢了。 都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林建岳自不会太劳军伤财,不过若是蒙胡知道,派一只小部队前来埋伏偷袭,必可将龙捷军上下一网打尽,那乐子可就大了。 过了鲁阳关,南下就是唐州地界。 在方城县歇息了一下,林建岳还带着韩玉衡及李商歆去当年的绿水庄住了一晚,说笑了一下当年韩玉衡带人劫掠的事。 “我韩玉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运筹帷幄,天下大事都在心中。早就知道此地乃是节帅的福地,不然不远千里来这里干什么?说我是节帅的福将不是没有道理的。”韩玉衡还在那里得意。 李商歆出奇这次没有反驳,只是冷笑道:“你是福将。不过当初姑爷在清风山被人暗害,怎么没见你韩瘪三运筹帷幄?若不是姑爷神勇,你还有机会在这里得瑟?” 韩玉衡大怒,又没法说什么,脸色涨红,林建岳只是笑着看他两人斗嘴。 唐州基本没有经过战乱,李家治理得也很好,林建岳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评论风土人情,顺便说着日后的施政策略。 这日正在堵水河边驻足休息,突然前方烟尘大起。 前面七八个人满脸血污,亡命逃窜,直向林建岳他们而来,后面好几百军士追赶,看架势是要杀绝那逃命的一行人,堵水河上也有小船载满士卒逆流追赶。 林建岳见状挥了挥手,骑兵营立即布阵围了上去,将追赶的人隔绝在外,却将那逃命的人带了过来。 这时林建岳等人也看清了,追赶的军队是龙捷军第二军的士卒,早已远远的停住了,其主将一个人骑马赶了过来。 逃亡领头的人还没到林建岳跟前,就噗通一声跪下,跪着快速爬了过来,林建岳还没见过跪行也能如此之快的。 “节帅救命!节帅饶命!”正是吴忠。 “吴副统制怎么如此狼狈?是出了什么事吗?”林建岳有些疑惑,心里有了猜测。 “节帅,曲尚群污蔑我投敌反叛,要杀我全家!我吴忠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也是领兵杀过胡人的,怎会做如此勾当?望节帅明查,救我全家性命。” 李伯玉不再见他,吴忠就知不妙。 作为李家的人,却在汝州当众得罪了林建岳,李家必不会让他好过,因此平日做人做事愈发小心不留把柄,低声下气委屈求全,更知道能救他的只能是林建岳。 可是曲尚群受了指示铁了心要杀他又怎么躲得了?收集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就要动手,吴忠能混这么多年还曾是一军主将,自然也是有点实力的,虽然不敌倒也不至于马上身死,一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才挨到林建岳来唐州,这才露出行藏,被追杀至此地。 林建岳已大致明白,不过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即便吴忠人品不怎么样,可龙捷军还在磨合之中,从稳定军心的角度上讲还是要救上一救的。总不能堂堂曾为一军主将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也不是那么回事,毕竟吴忠确实也抗过胡立过功的,林建岳不忍让他就因为得罪了自己就这么死去,但惩罚还是要有的。 “吴副统制,你先起来,别怕,一会我和曲统制说。” 这时曲尚群也过来了,立即恭敬的拜见林建岳。 “禀节帅,吴忠人品卑劣,长期心怀不满,是龙捷军的隐患,有投敌反叛的倾向。此次杀他是第二军整肃内部、消除隐患、提高战力的举动,望节帅明鉴。” 曲尚群也不敢随便乱说,非要给吴忠安上通敌的罪名。 “曲统制辛苦了,我看你手下第二军军容整齐,进退有序,令行禁止,显是大有成效,你做的很好。我发现第二军居然还编练有水军,这让我很是惊喜,水军以后是会有大用的,看来曲统制还是水战人才,有空咱们多交流一下,我也学一学。” 曲尚群喜道:“谨尊节帅吩咐。现水军已编练有2000余人,日夜操练,以后以他们为种子,甚至可以单独成立龙捷军水军。” 林建岳点点头,这才说道:“曲统制,吴忠是有不少问题,不过现在咱们要顾全抗胡大局,他毕竟也是上过抗胡战场的,还是要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样,就免去他第二军副统制的官职,调他到第三军去当个营指挥使,他在房州的房屋田产没收充公以做惩戒,家眷也迁至汝州。你看如何?” 林建岳这么做可说是照顾了各方颜面,特别是李家的颜面。 曲尚群那敢有异议,当即拜倒说道:“节帅英明,如此处置最为妥当,属下是欠考虑了,还好有节帅在。” 林建岳便转头对第三军统制刘应许说道:“刘统制,就让吴忠率领原来合并到第三军的保康军人马,他们也熟悉,便于协同作战,你安排一下吧!” 曲尚群知道,节帅麾下一条新的忠狗即将诞生了,还会特别凶恶,没有底线到处咬人,以后甚至会有一群,包括他在内。 74 郎舅 林建岳带着如花如梦住进了唐州泌阳城城东的大宅子。七进五出,这个规模其实已有些违制了。 李芸曦自然现在是不能住在这里的,得等成亲那日,由花轿抬进来才行。 宅子里人已经很多了,侍女管家仆人什么的早已配置齐全,吃住行这些都不用林建岳操心,人到了一定地位走到那里都是老爷。 护卫则是郝天峰亲自安排的,为此还又与李伯玉吵了一回。李伯玉就奇了怪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李家不安好心?林建岳是李家的姑爷。 林建岳本想去见李芸曦和晚晚,多温存温存,却不想根本就没那个时间。 林建岳从没想到一个家族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李家但凡有点地位的人都来了,七大姑八大姨林林总总上千人,还有叫他做爷爷的。 即便以林建岳非同寻常的记忆力也没法记住这么多人,辈分都分不清,常常闹笑话。 林建岳第一次觉得如花如梦有点可爱了,毕竟是专业伺候人的,她们居然大多都记住了。常常只能是她们先问候,自己再上去叙话。 如何与李家其他主要人物相处,来唐州前林建岳还专门问过刘秉云,特别是岳父和两个大舅子,太远太见外肯定不行,但太近也有问题,林建岳不能把龙捷军真的绑在李家身上,他还需要与其他世家打交道获得助力。 林建岳不是第一次见到李梓阳,不过那时候林建岳还小,现在再见到就得叫二哥了,林建岳居然还有点不自在,没有和手下将领们呆在一起时舒服。 李梓阳则不同,风度翩翩,潇洒自在,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 自小在大家族长大的就是不一样,待人接物都是学过的,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该有什么表情,这些东西都渗到骨子里了。 “妹夫,当日清风山见到你就觉得很特别,现在看来果然不凡,小妹真是有福气。” “二哥过誉了,我就是从山里出来的乡下孩子,许多礼节都不懂,就怕闹笑话,给李家丢脸就不好了,还需要二哥多提点一下。” 李梓阳爽朗的笑起来,颇为自豪地说:“现在妹夫是什么身份的人,只有他们仰慕尊重的份,没有他们评头论足的余地,妹夫随意就行,毋须在意。” “二哥,听说这次有许多从建宁来唐州的大家子弟、高官衙内,龙捷军目前还很弱小,需要多方襄助才能有所作为,二哥受累多加斡旋,他日必有所谢。”这是林建岳给李梓阳面子抬高他的作用,以林建岳现在的地位,已可与这些人的父辈直接对话了。 李梓阳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说道:“说起朝廷,有个事本不该在妹夫成亲前说,以免影响新婚心情。不过话赶到这里,我就先给妹夫说说,这次朝廷关于妹夫的册封诏书与其他地方势力不同,居然要妹夫亲自到建宁去面圣接受,这还是南迁以来的第一次,说不清是重视还是别有所图,我爹多次斡旋还是不行。不知妹夫是怎么想的?” 那知林建岳毫不在意,微笑说道:“我毕竟年纪幼小,功绩不显,和其他藩镇是有很大不同,骤登高位朝廷有疑虑不是很正常吗?我没有什么不臣的心思所以也不会畏惧什么。二哥,我知道你们的好意,也为我做了许多事,不过也不必再多做什么了。不怕跟你说,即便朝廷不这样做,我也准备去一次建宁,见识一下王朝之都到底是怎样的繁华和不凡。行千里路才能见识不同的东西嘛,我还年轻,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李梓阳瞪大眼睛,有些失态,但很快恢复过来,笑着道:“妹夫就是大气,我终于明白为何龙捷军发展如此之快了。既然如此我也不矫情了,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问妹夫,不知龙捷军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林建岳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大战刚过去不久,龙捷军其实无力继续向中原其它地方进军,现在主要是练内功,把军队和内政搞好。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向洛阳、开封、京西北路、河东路等地的小规模渗透和联络有心抗胡世家大族的事均开始在进行。汝州及南阳西面的商州大部还在蒙胡手里,算是龙捷军的腹背,威胁很大,也是日后进军关中的跳板,一旦咱们恢复过来,商州就是龙捷军的首要目标。” “看来妹夫早有战略规划,目标也很清晰,真的很好。不过南面妹夫也要多考虑一下,扩大龙捷军的战略纵深也是很有必要的,这方面李家可以提供助力。” 林建岳疑惑道:“南面还在朝廷手里,算是友军,如何能行事?兄弟阋墙的事我不愿做,那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这下李梓阳算是知道林建岳自称的没有不臣之心不是虚话,是真的没有别的想法。不过即便现在没有,以后李家也要让他必须有,这不是以林建岳的意志为转移的,这是大势,以后也会是龙捷军的共同心愿。 “妹夫,自然不是要去攻打占领什么的,而是先要有所规划,避免到时措手不及,朝廷直接将它们划给龙捷军可能性很大,毕竟都是为了抗胡收复中原嘛,在龙捷军手里作用更大。” 林建岳这才点点头。 李梓礼是已经确定的李家未来接班人,李梓阳与林建岳的对话是必须要让李梓礼知道的,里面涉及到许多未来重要的事。 “王哲他们就不必带到妹夫面前去了,免得让妹夫心烦,成亲时照个面就行,不是一个层面的人,没有什么意义,你招呼一下就行了。” “既然妹夫要去建宁,那我们必须提前做好万全准备,是不能出任何闪失的。爹目标太大,盯着的人多,许多事不方便做,成亲后你先一步去建宁,把建宁的力量全部准备起来,万一有什么不顾大局丧心病狂的人冒出来,也要第一时间把他摁下去,禁军、五城兵马司和城防里咱们的人必须要全部知会到。我会和妹夫一路同行保证路上安全。” 李梓阳一一答应下来。 李梓礼又说道:“爷爷和我谈过,王相公心有别念,但不知道他具体想干什么,说不好就会拿淮南西路这些地方作为代价拉拢妹夫,以妹夫的性情说不定就要中招。咱们要准备先一步把这些地方实质上拿下来,断了王相公的念头,代价肯定不小,时间也很长,但是是值得的。现在咱们就要动起来,爷爷已经给曲尚群打招呼了,南边很多人也需要知道,李家必须全力出击。” 75 洞房 终于到了成亲的日子,实在等得太久了。 是七年还是八年了?时间李芸曦已记得不太清楚了,只有林建岳额头上的伤痕、阳光温和的笑容、关切紧张的目光仿佛刻在心上一样。 自此以后就是他的夫人了,他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可以朝夕相伴,可以白头偕老,还要生许许多多的儿女。 似乎经过了漫长的跋涉,下一步就是終点,身体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不再忐忑,不用思念,幸福就在眼前。 李芸曦露出可以颠倒众生的轻笑,只待这一刻的到来。 整个泌阳城是喧闹的,仿佛整个唐州的人都集中过来了。 一大早开始,林建岳就被一群女人围着摆弄,没想到穿新衣都这么麻烦,如花如梦都来上手,林建岳觉得自己被占了不少便宜。 终于可以出门去迎亲了。 林建岳被人扶上早准备好的大白马,特不自在,老子一大将军,骑个马还要人扶?马还有人牵,林建岳觉得这马已不是马了,就是一温顺的人,实在羡慕身后一大群骑马随行人众的肆意自在。 迎亲路上两边都是人,都露出真实或虚假的笑容。看着他们羡慕甚至敬畏的目光,林建岳心里突然感到一种无法言说寂寞和沉重。 业,似乎已经立下了。家,今天就成立了。 以往一个人的时候,大多在想军略政事,其实是很充实的,还常常感觉时间不够用。 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有人需要他去关心去照顾去呵护,冲锋陷阵时心里也有了牵挂,再也不能肆意妄为了,当然还有没有冲锋陷阵的机会都不好说。 成家立户,就有了责任在身,就牵扯更多的事更多的人。 进了李家祖宅,周围都是熟悉有身份的人,不停的寒暄、不停的行礼、不断的恭贺,但在林建岳心里却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人,少了最重要的一句关怀一声祝福。 万里之外的秦州府,林建安赶走了身边所有的人,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花园里。天上的雪花不停落在身上也不去拂拭。 今天是小弟成亲的日子,是他的大日子好日子,他开心吗?他会想念我吗?想起自己成亲那日小弟那孤独害怕饱受折磨的小小身影,今天自己也只能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这里,又想起小弟离开清风山时离别的话语。自责、愤怒、寂寞、无奈等各种情绪交织,林建安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很大很大的东西,威震天下所向无敌的汉府统帅也不禁潸然泪下。 “汉府兴元防御史、东五营统制、神威将军诸葛德到!携汉府林大帅贺礼,同心玉壁一对、东珠36颗、蜀锦500匹、河西战马800匹、重步人甲1000套、黄金10000两………” 可以想象,光是送礼的队伍就会有多么庞大,大堂内人人侧目,心情复杂。 高坐堂上的李伯玉目光闪动,心中忧虑,压力很大。 这就是大哥,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送来,连铁岭关清风山都还在郝天峰控制之中,林建岳鼻子泛酸。 诸葛德很久没有看见林建岳了。 样子变化自然不小,穿着新衣就站在那里。 堂内虽然高官大户名门世家济济一堂,但世界的中心似乎依然是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即便年轻,从容镇定,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由内到外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披靡群雄、包容一切的气势,和大帅很像,又有所不同。 林建岳把着诸葛德的手臂,饱含感情的道:“德哥,你能来,我特别高兴,我喜欢看见清风山的人,都是我的亲人。就是不知大哥怎么样了,我特别想他,知道他很忙,还在打仗,他是统帅,不能来。我也有很多部下了,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走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只能拜托你多看顾他帮他了。” 诸葛德叹了口气说道:“都是哥哥们无能,让你受了很多苦。不过还好,你很有出息,比我们想的还要好很多,现在有很多人照顾你,我们也就放心了。你大哥也很好,现在手下有几十万大军了,马上就要占领秦凤路,或许不久就能占领关中,你们兄弟就可以经常见面了。毋须伤怀,都应该高高兴兴的,你们兄弟倆都是英雄,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以后青史都会留下你们的名字,小小的分别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梓礼被授意上来打断了两人的叙旧,拉着诸葛德与郝天峰韩玉衡等人一起说话,林建岳本还想说什么,也只能做罢了。 看着李芸曦被搀扶着缓缓走来,虽然看不见面目,但林建岳知道必定是她,心里被另一种情绪替代。 激动、责任、柔情相互盘旋,这就是新的相依为命的家人,以后相携白头,不离不弃。 李伯玉看见林建岳的表情,松了一口气。 喧闹终于远去,林建岳来到新房前,居然有点紧张。 在这一刻,穆瑶瑶的身影终于渐渐淡去,只是在内心深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存留,新的人即将填满剩下的空间。 看着安静坐在床边的李芸曦,林建岳一时不知道干什么,也忘记了那一套礼仪。! 躲在帐后的李晚晚实在受不了了,直接跳了出来,把咱们的林大节帅差点吓得坐地上。 “小土匪,掀头盖啊!” 林建岳听话上前,手刚伸过去。 “别用手,得用玉如意!教习的嬷嬷得拉出去打板子。” 手忙脚乱到处找玉如意,一阵忙乱过后,终于所有的礼仪都做完了。 三人面面相觑,林建岳倒是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是你李晚晚杵这里干什么? 李晚晚毫不自觉,就坐那里不走。 林建岳终于受不了了,说道:“晚妹,这个…夜已深了,你也应该回去休息了吧!” 李晚晚瞪大眼睛,充满泪水。 “小土匪你什么意思?是不要我了么?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芸曦急忙搂着李晚晚安慰她,然后对林建岳说道:“相公,晚晚从小与我长大,感情不同,约定要一起……那个伺候一个人的…” 林建岳觉得自己很丢脸,打仗流血很多,却第一次流了鼻血。 76 东行 林建岳与李家一家人在成亲后关系迅速转变,说话随意得多了。 林建岳有些怵李伯玉李祁年两父子,又爱召他说话,见面就是家国天下、以万千黎民为己任什么的,又是长辈无法争辩,只能唯唯诺诺。好在李祁年没几天就回建宁了,只有李伯玉一个人说要好的多。 林建岳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可是林建岳觉得现在应该主要将眼光放在驱逐鞑虏上面,说这些意义不大,他不知道这两父子急什么呢?如果大宁朝廷以后真不能让天下百姓安生,那时再说这些事也不晚,现在实在没有必要。 林建岳并不知道建宁有许多人打他的主意,既年轻又有实力有背景,可塑性强。谁都想把他握在手里,进退均可自如。 翻过年后,林建岳一直住在唐州,林府每日都有信使来回进出。 现在林建岳身边有了李晚晚,以李晚晚的骄横,如花如梦等人自然有多远滚多远。 这日,李晚晚正坐在林建岳怀里手把手教林建岳练字,字没见写几个,还歪歪扭扭的,身子也扭来扭去。练字不是主要的,嬉戏温存才是重点。李芸曦反而在旁边做起了侍女的活,她现在特别喜欢给林建岳做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穆瑶瑶的事被影响的。 林建岳不禁感叹,温柔乡是英雄冢,有时候真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龙捷军各项事务都走上了正轨,当前操心的事不多。但林建岳清楚,蒙胡是不可能失败一次就退回去的,李重山雄心勃勃,以一统天下天下为己任,实力又强,过不了多久,大军必将再次南下。 林建岳知道应该尽快去一趟建宁,落实身份名义,寻求更多助力。 这时如花急匆匆地前来汇报,说老太爷要见姑爷。 晚晚嘟着嘴不高兴,正要说什么,突然心里一阵烦恶,哇地吐了出来。旁边的李芸曦就像被传染了一样,同样吐的一塌糊涂。 林建岳大惊,急忙叫如花去叫郎中,老太爷就只有等等了。 事,自然是好事,两人都怀孕了。 林建岳又不想去建宁了,名义什么的没有两女重要,可是林建岳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话都说出去了,现在他可不是普通人,只有先去祖宅见了老太爷再说。 李伯玉十分高兴,一方诸侯有子没子情况大不相同,龙捷军凝聚力必将大幅提升,先就派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世济,我与郝将军已商量好了,已调钱大壮将军率200重步兵亲军急速前来唐州,护卫你东下建宁,继勇领骑军到襄阳等候待命,曲尚群领第二军水军战船护你和梓礼从汉水直下长江,一路不走陆路,安全无虑,这些都协调好了,你不用担心。” 林建岳有些感动,为了他的安全,李伯玉背后肯定做了不少事,甚至可能还付出了不少代价。 “爷爷,我没什么担心的,其实率骑军走陆路更快,既然都安排好了就这么办吧!对了,梓礼大哥也是朝廷官员,必有不少事,一直这么陪着我是不是不太好?” “一个小御史能有多大的屁事?陪着你就是最重要的事,这些你就别管了。到了朝廷后,自有你岳父为你打点一切,下面的人都不必管。只需注意两个人,一个是左中书门下平章事王圭,王相本是盟友,但最近有些变化,他可能对你有些想法,害你不至于,威胁或者拉拢都有可能,你得有所准备。另外就是次相齐云济,这人本事不大,私心极重,一心想在外培植势力,肯定会找你的。不过他把圣上哄得好,要提防他从中作梗,如无必要,不得罪他就行了,估计他也干不了太大的事。无论朝廷怎么做,首要一条就是安全回来,其它无需在意。” 虽然絮絮叨叨,林建岳却觉得很亲切,能感受到李伯玉的担心和紧张。 李伯玉没有说见了圣上应该注意什么,平日李梓礼李梓阳说话对圣上似乎也不太放在心上,林建岳不禁感叹,圣上不像圣上,更像是一个木偶傀儡,可见朝廷之混乱。 李芸曦李晚晚知道林建岳即将去建宁,眼睛都肿了。林建岳只得拼命说好话,发誓保证安全回来,才勉强安抚下来。 就这还不行,非要又把如花如梦安排在身边贴身护卫。 如花如梦自是兴奋,终于又可以跟着姑爷出去耀武扬威了。 林建岳有些为难的道:“芸曦妹妹,晚妹,我好歹也是李家的女婿,还是一方大帅,整日带着两个大胖丫头抛头露面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晚晚怒道:“若不是肚子里有了小小土匪,我就自己去盯着了,见一个咬一个。建宁那个破地方狐狸精更多,还有什么王相公齐相公家里的狐狸精早就等着了,见了你还不得一口把你给吞了!如花如梦在你身边盯着,小姐和我才放心!还能打,一般人都近不了身。” 李芸曦在旁边不停笑着点头。 林建岳哭笑不得:“两位娘子,我又不是什么翩翩佳公子,就一武夫,长得就那样,也只有你们当宝,两位妹妹想多了。” 李芸曦面带忧愁的整理着林建岳的衣襟,犹豫着说道:“相公,我有个姐姐,叫李芸岚,现在是宫里的淑妃。听哥哥们说,她现在过得很不好,据说好几年都没见过圣上了。她性子又柔弱,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了。你是大帅,朝廷应该很重视,能不能求求圣上,你去看望她一下,给她带点东西,让她知道家里人还念着她,有个念想,日子也好过一点。” 林建岳吃了一惊,问到:“李家这么有权势,应该很容易帮到她吧?怎会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不愿见哥哥和爹,又没法强求。你是她妹夫,又是第一次见面,应该会见你的。” 长江之上,来往船只很多,但大多是粮船货船,军船是很少见的,只是偶尔有巡逻的江防小船经过。 这日却来了一行大型战船,兵甲鲜明,大多都是500石以上的船只,附近的粮船渔船紛紛避让,连江防巡船都跑得远远的,知道是惹不起的达官贵人,被撞翻被杀就是自己倒霉。 林建岳和李梓礼站在船首甲板上观看江景,旁边两个大胖丫头紧紧跟随。 李梓礼皱皱眉头,感觉十分膈应,觉得妹妹确实被爷爷宠坏了。 挥手赶走如花如梦,李梓礼才道;“妹夫,芸曦自小就跟在爷爷身边,颇为骄纵,妹夫平日还要多包涵,不对的还是要骂她的。” 林建岳笑道:“怎么会?芸曦与我两情相悦,平日都是她迁就我的,大哥毋须担心。” 李梓礼见林建岳确实不像是说假话,便不再说什么。 林建岳却脸色沉重说道:“大哥,我不明白,若是在汝州这些地方,民众饥不饱食可以说得过去,但这长江两岸算是后方,资源田地并不缺少,为何还是这般模样,甚至看见饿死的人都不少,这些事朝廷、地方官府都不知道不管的吗?” 李梓礼知道机会来了,假装叹了口气才说道:“妹夫,谁说朝廷不知道,上上下下官僚都知道。可是南迁这么多年,圣上整日纵情声色,滥用奸妄,国家财力都被少数某些人和地方恶霸豪绅侵占挥霍。即便有清正大臣想要做点事,不是被打压就是被贬谪。咱爹这么多年为什么升不上去?就是类似的东西说多了,圣上厌烦,齐云济这些人进馋言。朝廷又要支撑抗胡军饷,只能拼命压榨民众,这样下去,不彻底改变,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林建岳沉默不语,李梓礼也就不再继续说什么了。 77 邀请 阳春三月,正是建宁最好的季节,无数达官贵人携家眷在外踏青游玩,显得十分和平惬意,也只有在这些风景优美的地方,才有那么几分盛世的气息。 抵达建宁后,林建岳正准备前往玄武湖李家庄园,却被朝廷派来迎接的一个小官员告知,在城内朝廷已准备好了宅邸,林建岳只能住在那里。 李梓礼本就对朝廷派这么个小官来恼怒异常,自己爹还是礼部左侍郎呢,现在还不能去家里,正待发作,却被林建岳拉住了。 “大哥,看来这是朝廷有意为之,就不要让岳父大人为难了,我先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再说。” 李梓礼索性也不回家了,也进城找李梓阳安排事去了。 宅邸倒是不小,仆人也有,侍女是没有的,二胖丫头只得顶上,好在不久李家就派人来了,厨师什么的都有,吃食更是齐全。 还没到午时,就有人投帖拜见,右中书门下平章事齐云济大人在天上人间设宴宴请林建岳。 天上人间林建岳知道,邓婵的大哥就是在那里被人失手打死的,是建宁最大的青楼。 林建岳自身武艺不凡,自是不惧。还可带护卫200人,这是有定制的,他作为地方节度就是200人,可以少,不能多。 林建岳也不准备带这么多人,就带钱大壮等5人,真要干什么,200人也顶不了多大事,还显得自己心虚。 林建岳也起了恶趣味,投桃报李,换了一身穆寨制式夹袄,料子自然是好的,就是样式土,还把二胖丫头都带上了。 天上人间果然不凡,居然有七层楼高,感觉比皇宫都还高,宴请的地方就在七楼,这是身份的象征。 林建岳一进门,无数目光就投了过来,都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许多还是闻风过来看稀奇热闹的,地方诸侯并不多见,还这么年轻。 林建岳是什么人,自不在乎无数异样的眼光,施施然向楼上走去。 那些大家子弟高官衙内自然有些鄙夷,姑娘们却不同。在她们眼里林建岳年轻倒没有什么,这里大多都是少年人,关键是英气外露,气势不凡,就是走路都显得虎虎生威,地位还那么高,个个眼冒绿光。 齐云济也看见了林建岳,嘴里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心下又十分恼怒,这不是不给自己面子吗?堂堂次相大人专门宴请他,穿成这样前来赴宴,分明是给他难堪。齐云济决定先凉一凉他,暂时不去见面。 进了宴会的地方,设施果然奢华,山珍海味早已摆上,酒也是顶级的好酒,每个案桌前都站了个美貌的女子跪坐等候,陪客的人基本都到了,就是主人不见。 钱大壮是不能进去的,带人另寻地方喝酒。二胖却不管这么多,直接一把推开拦路的侍女,人都差点飞出去,也没人敢上前强拦。林建岳也不管,直接到了主宾位自顾自坐下,如花如梦像门神一样站在身后,显得有些跋扈。 没人介绍,无法上去打招呼,厅内的人个个面面相觑,尴尬的不行。 齐云济一看这形势,再等下去,丢脸的还是自己,只得走了出去。 李家给林建岳灌输的齐云济形象就是奸臣,林建岳本以为至少会有点猥琐,不料齐云济风度翩翩,相貌和蔼,还颇为英俊,年纪是大了点,毕竟是宰相,气势气质很是不凡。 当下相互见礼,气氛居然颇为融洽。齐云济又介绍了下陪客,林建岳也懒得记,只是相互吹捧,口不对心,面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就在那里久仰大名什么的。 林建岳是有些不尊重,可是齐云济还是很欣赏林建岳,人随便在那里一站,仿佛自然就是人群的中心,有本事的人眼神气质自是不同。 齐云济之所以这么快就宴请林建岳,就是想抢个先手,如果能先一步拉拢到林建岳,自然也一并能拉拢到林建安,外有藩镇大军,再有圣上的偏信支持,还怕什么王圭李家,想怎么搞都行,权势将大为不同,当权臣就是他的理想。 先前故意轻视林建岳就是他做的事,再由他向林建岳卖好,年纪轻轻的林建岳经验不足,很容易中招。 “听说林帅受到了某些人的轻视,本相十分不满,这不是薄待抗胡功臣吗?林帅放心,即日本相就会向圣上进言,弹劾那些不顾大局的人,给林帅一个交代。” 这么快就开始了?作为堂堂的右相大人,实在太不矜持了。 “早就听说齐相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正直无私,谋略出众,又一向对我们这些武夫照顾有加,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林某先谢过了,改日定当重谢!” 齐云济又不傻,不然也坐不到这个位置,林建岳明面上的话好听,却句句打在他的脑门上,几乎都是针对他的反话,果然是李家的女婿,天然站在对立面。 齐云济脸色沉了沉,又接着说道:“听说林帅的册封事宜在朝堂上还有争议,不过我看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林帅面圣时好好说道一下,本相再敲敲边鼓,应该问题不大。” 这就有点威胁的味道了,不讨好我,你的册封就会出问题。 只是林建岳这次来,就不是冲着什么所谓的册封而来,而是要表明自己并无自立之心一心抗胡收复中原的态度,顺便看看有没有志同道合的盟友存在,至于你朝廷给不给,给什么,林建岳是无所谓的。手里有刀就是豪横。 林建岳纵声大笑起来,毫不在意的说道:“即便我林建岳只是一小兵,照样抗胡救民,朝廷给我什么职位我就是什么职位,并无强求之意,不过还是多谢齐相好意了。一路舟车劳顿,颇为疲倦,就不再打扰齐相兴致,多谢款待,就此告辞了。” 林建岳已无意再周旋下去,他看不惯这些鸡鸣狗盗、勾心斗角的行径,也知道了齐云济是什么人。 当下也不待齐云济回答,直接带着如花如梦起身离开。 齐云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羞恼异常。 他并不敢对林建岳怎么样,全城的人都在看着他。 册封也不敢不给,既然人都来了,那是要什么就得给什么。 话很快就会传出去,这次脸都丢光了。 齐云济这时终于知道,林建岳虽然年轻,但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还有李家作为后盾,得想其它办法才行。 78 见面 王圭决定在林建岳正式面圣前与他见上一面,只是如何见面需要好好考虑一下,齐云济碰了一鼻子灰就说明林建岳与一般的地方藩镇有很大不同,很有点忧国忧民的意思。 李梓礼李梓阳没有如往常一样回玄武湖家里,而是在林建岳临时居住的地方一并住了下来。 林建岳还没喝几口酒,李梓阳已经几壶下去了。 “妹夫,今天我特别高兴,真是出了口恶气。齐云济那条老狗仗着马屁拍的好,一贯无所顾忌,干了不少神人共愤的事,你几巴掌煽他脸上,建宁城拍手叫好的人可不少。” 李梓礼稳重许多,有些担心地道:“齐云济别的本事没有,坏事的本事不小,就怕他恼羞成怒之下,干点不可预知的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齐云济心计应该不少,不过我看他胆气不足,后患不大。不瞒两位哥哥,此次我来建宁,尊重朝廷正统、不会与朝廷对抗的态度表达到就行了,大义无亏,其它的并不重要。我还有一件事要办,两位哥哥想法传信去宫中,芸曦托我必须去见见淑妃娘娘,带点东西,看看淑妃娘娘是否见我。” 李梓礼有些黯然有些痛心。 “朝堂上,李家和齐云济是政治上的对手。在宫里,齐云济的女儿又是皇贵妃,颇得圣上宠幸,一向骄横跋扈,应对芸岚欺凌不少。芸岚内向柔弱,估计是怕影响家里,有什么也不说,已经不怎么与家里见面,即便偶尔见到,也没机会说什么事。我先传信进宫,见不见你不好说。” 皇帝不是每日都要上朝的,每五日有一次大朝,现在的圣上能去露个面就不错了,三日后就是大朝。 林建岳左右无事,又不认识什么人,决定便装带着几人出去看看建宁的世情,长江两岸的情况让他很有些不舒服。 驻地附近大街上自是比较繁华的,各各种豪华奢侈的酒楼、茶楼、客栈一应俱全,规模甚大钱庄、当铺就有好几家,卖小吃的、卖衣服布匹的、卖艺杂耍的也很多,林建岳看不出什么,便决定出城看看。 刚到城门,正准备让人去通报,不想旁边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立即上前拜见,说是王相爷约他上钟山游玩,看来等候已久,早有准备,就等着他出门。 林建岳正想见见李家的盟友王相公,也没犹豫,直接就上马跟着去了。 以王圭的身份,又是文官,自不可能像林建岳一样骑马奔驰,只能坐轿。也没坐专属于他的八抬大轿,就是普通官宦人家的轿子。 选的去钟山的路也是有讲究的,显然早有计划,走的都是偏僻穷苦的地方,一路上居然还看见了饿殍,插草卖身的也见过好几起,路过的穷苦行人大多面黄肌瘦,这些是没法提前安排的,就是建宁城外的现状。 林建岳默默跟着轿子缓缓前行,也没与轿子里的王圭寒暄行礼什么的,心里像有什么堵着一样不是滋味。 林建岳不是圣人,但他是人,还是个有怜悯之心有地位的人,此时并没有去想王圭有什么目的,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又不明确。 到了钟山脚下,王圭走下了轿子,林建岳这才上前见礼问候。 王圭比李伯玉小得多,两缕长须,锦衣白袍,面容清镬,双目有神,面有郁色。 两人并肩向山上走去,随从们只是远远跟着。 “建岳,你也不必想太多,我带你看的地方的确是有意的,但它就是现下大宁的现状。”王圭并没有称呼什么林帅,叫他的名字显得亲切,比叫林帅什么的反而更显尊重。 “王相,其它地方暂不说,但这是建宁,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若王相不知道还罢了,必是下面有人蒙蔽。但王相是朝廷首相,又明明知道,却仍如此,我就不太明白了。” “因为我这个首辅名不符实!当今圣上自登位以来,只会重用如齐云济这样溜须拍马品德败坏的奸妄,能做事想做事的人基本都被排挤打压,有职有权的地方基本都被霸占,比如你岳父,名位是高,又能为民生做得了什么呢?若我不是三朝元老顾命大臣,又需要保持朝堂稳定,早就被赶出去了。” “圣上只顾玩乐,年纪不大,身体都快被掏空了。还从不理事,稍微讲点不中听的话就不想听,朝纲败坏,污吏横行。如此下去,不用胡人打来,要不了多少年,自己就先垮了。” 林建岳想了想说道:“如果连王相都没办法,那谁有办法?我不过是一个地方上的小藩镇,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大道理可以说,但不能交浅言深。 王圭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举步向山顶走去。 钟山不高,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山顶。 山顶紫云缭绕,四周松青柏翠郁郁葱葱,让人心情为之一畅。 举目望去,可看见东南的小茅山,西面的天堡山,北麓的玄武湖,山南的燕雀湖。山水相连,虎踞龙盘。 王圭叹道:“如此大好河山,却不能好好守护,我心甚痛。” 林建岳却道:“我等在前方抛家离子、不顾性命,抗击鞑虏、保家护民,不就是为了守护它吗?我林建岳做不了王相说的事,却能做我应该做的事,所以不用叹息。王相,或许我们自己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仍值得去为之拼命。我就是个武夫,不会说话,让王相见笑了。” 王圭凝视着林建岳,此时也不再想什么利益关系,直接说道:“建岳,你说的很好,也小看了自己,你还能做的更多。光靠拼命是没法驱逐鞑虏恢复中原的,得先自己强大起来才行。而要强大就必须清除自己身上的毒瘤。” “建岳,我需要你在必要的时候能率兵进京兵谏,清君侧,恢复朝廷真正的秩序,你敢吗?” 林建岳大惊,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不由道:“无诏领兵越境,就是造反。何况还是进京,又远隔千里,如何能成事?”倒没有说他不敢,只是没条件,的确一点矫情都没有。 王圭大笑道:“诏书到时必定会有,当你将来囊括京西路、淮南路、京湖路时,进京又有什么难的?关键要有为国为民的心!” 一心想找盟友,还没开始,就自己找上来了。 林建岳觉得王圭就是最好的盟友。 79 怜惜 林建岳对王圭的话想了很久,觉得说的事暂时还不宜告诉李家的人,从李家行事来看,可能进一步激起李家的野心,造成一些不好的变化,弊大于利。 至于真到了率兵进京那一步,李家自然会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林建岳暂时还不愿去想。 王圭会不会有其它心思,能不能做到他说的事,林建岳也没去想,这不是他能控制的事。能控制的只有手里的兵,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但王圭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要想驱逐鞑虏,恢复汉地,眼前的实力还差的太远,必须要进一步强大,光靠王圭肯定不行,自己也必须要有所动作。 李梓阳兴冲冲的来找林建岳,说淑妃明日将去鸡鸣寺上香为圣上祈福,已向宫内报备,同时将在鸡鸣寺行宫接见林建岳。 虽然林建岳是淑妃的妹夫,也算是家人,但男女有防,特别还是皇妃,单独见林建岳肯定不行,岳母还没来建宁,便只有李梓阳陪着去。 第二日,林建岳带上了全部200名近卫军士,全副武装,兵甲鲜明,自己也披甲持刀。 今日去见淑妃,必须体现一方节度使的威势,要叫建宁城的人知道,外面是有大兵支持淑妃的。 叫上李梓阳,并叫如花如梦带上李芸曦准备好的东西,估计就是香囊此类女人用的东西,林建岳具体也不知道,不好细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鸡笼山鸡鸣寺,林建岳还骑上他的标配大黑马,声势搞得很大,一路上人人侧目。 来到鸡鸣寺外,就被几个宦官拦住了。即便林建岳是节度使,现在也是不能进去的,说是香还没上完,也没准备好,还得等。 李梓阳一向藐视宫中,衙内脾气发作,就待上前吼骂,林建岳又拉住了他,欺负几个小宦官也没意思。 只叫部下就在鸡鸣寺外列阵操练,吼声震天,整个鸡鸣寺都不得安宁,几个和尚吓得面无人色,皇宫护卫也躲得远远的。 看着如花如梦虎视眈眈盯着他们,几个宦官见势不对,只得急忙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出来一个中年太监,斜眉吊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估计也不可能是淑妃的人,操着公鸭嗓子喊道:“林节度弃刀卸甲,淑妃召见。” 刀可以卸,甲却没必要,当众脱衣服,林大节度多没面子,必须表现的跋扈些。 把刀重重地插在寺庙门口,直接带着李梓阳如花如梦就要进去,那太监头目急忙上前想拦:“林节度,你……” 话没说完,就被早得授意的如花一把推过去,当场就摔成一个大趴。 如梦一把抓过一个随行的小太监,恶狠狠地道:“带路!” 林建岳早想过,既然来都来了,朝廷必不会也不敢什么样,还不如肆意一些,发泄心中的闷气,跋扈一点,也可让一些人轻视。 来到接见的大殿,林建岳就恢复了常态,整整衣甲,就在大殿外等待通报传唤。 那个中年太监也跌跌撞撞追了过来,狠狠瞪了林建岳四人一眼,却不敢上前辱骂,拉过一个小太监,不知在安排什么。 十数息后,一个小太监出来说道:“淑妃只见林将军,东西给我就行,林将军,请吧?” 李梓阳怒目圆睁,却也无法。 帷幔层层叠叠,中间一道珠帘,隔开了林建岳和淑妃两人,那中年太监紧紧跟在林建岳身后。 “林节度得跪下!不得直视淑妃娘娘!” 跪是不可能跪的,林建岳直接看向珠帘后那个朦胧的身影,抱拳行礼。 “京西南路三镇节度使,龙捷军都统制林建岳拜见淑妃娘娘!特代内子李芸曦向淑妃娘娘问安。” “妹夫……林将军免礼,芸曦她还好么?” 柔弱动听的声音传来,中气不足,明显病恹恹的。 “一切均好,近日还有了身孕,娘娘安心!芸曦还给娘娘带了不少东西,均已交给了内侍。” 明显可看见人影抖动了一下,还掀起了面上的纱巾。 林建岳练武这么多年,目力何等厉害,透过珠帘缝隙已看清了李芸岚的面貌,十分端庄秀丽,只是面带病容,额头上居然还有淤青。 林建岳勃然大怒,转身一把抓过旁边还在聒噪的中年太监,喝问道:“你可是服侍淑妃娘娘的内侍?” 那中年太监见林建岳如此凶恶,知道外面来的人许多都不讲规矩,喏喏不敢回答。 林建岳一看这人明显不是,而是来监视的,心中更怒,直接就把那太监扔了出去。 外面的侍卫听见动静进来了,却只是看着林建岳,并不敢动手,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没有指示谁敢动弹? 林建岳向李芸岚抱拳道:“宫中如此欺辱娘娘,自有李家和我为娘娘讨回公道。明日我就将面圣,必想办法将娘娘接回家中静养,娘娘且宽心。” 说完转身就走了,根本就把旁边的一群侍卫当作无物。 李芸岚看着林建岳那威风霸道的身影,炙热的眼光落在脸上,心中乱跳,仿佛要跳出来了一般,根本没听清林建岳说的什么。 林建岳住宅,李祁年也闻讯赶了过来。 “淑妃娘娘如此受辱,这个皇妃不当也罢,明日面圣我就将提出,将她接回唐州探亲,朝廷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林建岳最见不得弱女子受辱。 李祁年深深看了林建岳一眼,只是道:“如此一来,必有人弹劾你大不敬,若真起了冲突,我怕会有不测。” 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但从家族的角度来说,林建岳明显更重要,李祁年心中十分难受。 林建岳哈哈大笑道:“大不敬?就这般模样这般作为也不必敬了。谅齐云济这等人不能把我如何,又敢把我如何呢?不怕与岳父说,王圭相公已与我见过面,必会为我转圜,岳父放心,出不了什么大事。” 李家父子见林建岳转变如此之大,霸气十足,很是兴奋,但更担心林建岳的安全了。 也不避讳了,李梓礼直接说到:“我今晚就去找寇将军和呼延统领做好准备,真有什么不对,直接杀出建宁城,曲尚群就在江边,进了长江,直接返回襄阳。朝廷水师即便反应过来,也追不上。反了也好,老子早就受不了这个鸟气了!” 李祁年一巴掌拍在李梓礼头上:“跟谁充老子呢?杵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办事!” 林建岳摇头道:“不必这么紧张,我料出不了什么大事,现在还是要以驱逐鞑虏为主,其它的事不要做。” “准备还是要做的。” 80 面圣 一大早林建岳就起来了,又是一堆人在服侍穿衣服,礼部还派人在旁边説着面圣时应该注意的礼仪,林建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走进皇宫时天居然还没亮,林建岳觉得皇帝不来上朝也是有道理的,都至高无上了,还起的比鸡早,谁也受不了。 结果林建岳白体谅了,起得比鸡早的是臣子,太阳都快到顶了,圣上还没来,他还在殿外等着候见。 直到快到午时,站在大殿里的人群一阵骚动,那个圣上终于来了,也不听别的事,就是来看看新崛起的林大帅。 “宣龙捷军林建岳觐见!”朝廷还没册封,只能这么叫,龙捷军是他的。 经过一系列洗礼,林建岳敬畏之心大减,更不畏惧,实在是畏惧不起来。 龙行虎步直入大殿正中,单膝跪下,膝盖都没挨着地,直视皇帝抱拳行礼道:“京西林建岳参见陛下。” 实在太不符合规矩了,江湖气息浓厚,这那是大帅,感觉就是土匪。 礼部主管的官员脸色苍白,都快站不稳了。 大多人神色异样,李祁年却是一脸的无所谓,王圭脸色平静,齐云济满面怒色。 龙椅上的那个中年人……年轻人居然也不在意,还颇为好奇地说:“你就是林建岳啊,长的也不怎么样啊!听说很是厉害,胡人都被你打跑了,是应该封个大官。那个齐爱卿,你把封的官说一下吧,我都记不住。” 齐云济脸色难看,急忙给宣旨太监使眼色。 “诏曰:今有京西林建岳,荡平胡寇,明德有功,扬大宁威名,特封靖远、定远、威远三镇节度使,龙捷军都统制,赐紫金鱼袋,宜进检校少保、南阳郡开国公、镇北大将军,钦此。” “谢陛下,微臣自当奋勇,驱逐鞑虏,收复中原,报效陛下,报效朝廷。”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奏报,望陛下成全。” 齐云济喝道:“林少保不得无礼!” 皇帝倒无所谓,官嘛随便封就是,摆手说道:“林少保你说。” “近闻淑妃娘娘身体柔弱,重病缠身,恐暂无法伺候陛下。内子祖父思念成疾,欲暂接其回唐州探亲养病,以全孝道,望陛下成全!” 皇帝都快记不起淑妃是谁了,但他是皇帝,虽然不怎么管事知事,但由一个臣子提出接走后妃,还是知道这有当众打脸的嫌疑,皇家颜面何存?不由有些生气,只是听说林建岳在外手握大军,杀人如麻,又有些畏惧,一时说不出话来。 齐云济大怒道:“林建岳,你这是藐视皇家,藐视陛下,藐视朝廷,是大不敬,你这是要造反吗?” 齐云济本就忌恨林建岳,现在这么大一个把柄送上来,自然要紧紧抓住,给林建岳一个好看。 朝堂内一片大哗,李祁年也紧张起来,毕竟现在还不是天下大乱,是大宁朝开国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即便林建岳说的再有道理,也是极为不敬的行为。 王圭大吃一惊,也保持不住淡定的表情了,不禁责怪林建岳的不稳重,还以为林建岳是见了淑妃后有什么想法,只是想着你林建岳以后率大军进京了,再说这些也不迟嘛!要什么没有? 林建岳慢慢站起来,既不管礼仪也不管皇帝,直接走到暴怒的齐云济面前。 林建岳性格内敛言谈温和,外表也很忠厚,很少有人见过他发飙,但真发起飙来,气势是很惊人,由内到外散发出一种莫可明状的威势。 林建岳冷冷盯着齐云济说道:“齐相,你这是在威胁污蔑京西南路四百万军民吗?你是在威胁污蔑汉府三十万大军吗?” 威胁人的不是齐云济,威胁人的是林建岳。 林建岳自知实力还小,还吓不住人,只得把大哥也抬出来。 他就是想看看这个朝廷到底烂到什么程度,昨夜想的诉亲情哀求什么的并不一定有什么用干脆一概不用,直接硬上,说不定效果更好。 大殿内禁军侍卫刀都抽出来了,只等一声令下,把这个乱臣贼子砍成肉酱。 只是可惜无人下令,宝座上的皇帝一脸茫然呆坐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云济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建岳更害怕,还不禁后退了两步,怕林建岳没被砍死他先被打死了,大失宰相风范。 这就是王朝末期的悲哀,真正的忠直大臣是不惧生死的,大义才是追求,维护皇家朝廷的威严才是目标,早就命人把林建岳抓起来了。但此时朝堂上的人却心思各异,甚至还有人想去讨好林建岳。 王圭一看这么下去不行,将严重打乱他的计划,作为首相,也只能是他站出来缓和局势。 上前隔开林建岳齐云济两人,用眼神动作示意林建岳跪下。 林建岳借坡下驴,半跪下去。 “陛下,林少保年轻气盛,又不懂朝廷规矩,说话做事莽撞,十分不得体,自然是有错的但也情有可原。不过念在他与国有功,以后还需他联络汉府领大军共同抗胡,现在也知道错了。建议取消他镇北大将军的封号以示惩戒。另外我大宁一向是以孝道治国的,淑妃身体又有病,当下确实不合适侍奉陛下,就由陛下下令,让其回家养病以全孝道,待病好之后再进宫,也可彰显陛下的大度及以孝道治天下的理念。” 王圭此举算是多多少少挽回了一点皇室朝廷的颜面。 既不轻不重惩罚了一下林建岳让大家心里舒服一点,又告诉大家林建岳是手握大军的藩镇,还与另一只大军有关系,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会引发不可测的后果。 再由圣上下令让淑妃回家探亲,而不再是林建岳强行抢人,还强行冠以大义佐证,大家都有台阶下。 林建岳也适时叩拜请罪。 宝座上的皇帝暗里松了一口气,太他娘的不好玩了,早知道不来见这个什么林建岳了,还吓唬自己,那有和美人们掷骰子玩脱衣服有趣?至于那个什么淑妃,死板无趣,一天哭哭啼啼的,赶走更好。 “就依王爱卿所言,退朝吧!” 底下众臣也都松了一口气,齐云济面色阴沉。 林建岳心里并无兴奋得意的情绪,反而微微叹息,这样的朝廷真的还有救吗?在这样的朝廷带领下真的能驱逐鞑虏吗? 宝座上高高在上的皇帝,失去的并不是一个小小的淑妃,而是整个天下。 81 同行 李芸岚还没回到唐州,更没吃什么药,只是回到了玄武湖李宅,就感觉自己的病已好了一大半。本来也没什么病,不过是心情郁结导致罢了。 只是还是有些心烦,因为出宫随行的人一大堆。毕竟名义上还是皇妃,身边的宫女内侍比在宫里多了许多,不少都是太后、皇后、皇贵妃、首领太监、皇城内卫司等塞进来监视的,那个被林建岳恐吓的中年太监也在,真正的心腹没有几个人。 一个人就占了一大片院落,与家人远远隔开,别说见林建岳了,就是想见父亲哥哥都十分麻烦。这还在建宁,规矩还得遵守,李芸岚无比盼望早日起程回唐州。 李芸岚既渴望又有些恐惧,不过与林建岳只在鸡鸣寺见了一面,还隔着珠帘,可是那个威风的身影就是这么刻在心上挥之不去。 从小就被培养成淑女的李芸岚对三从四德什么的自然十分清楚,可是向往爱慕英雄是女人的天性,还是妹夫救的自己离开那个给自己留下了无数阴影和伤痛的皇宫,即便是乡野田间挑大粪的村妇也更喜欢五大三粗的猛汉,何况是林建岳这样的抗胡英雄一方大帅呢。 李芸岚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居然想着妹妹的男人,可又控制不住自己。还有个更深的恐惧是自己已不再是黄花大闺女了,虽然没有几次,更没有任何愉悦的感觉,可是有和没有区别实在太大了。 李祁年林建岳等人自没人关心李芸岚的小女人心思,既然来建宁该办的事都办完了,那么就应该回去继续抗胡了,后面怎么做还得商量一下。 李祁年自然继续当他的大官,看看有没有机会往上再走一步,权力更大好处更多。以往的政治气候没什么机会,但既然王圭有了心思,李芸岚也不在宫里了少了许多顾忌,李祁年更可以放开手脚了。 李梓礼也不再跟随林建岳回唐州了,而是在建宁继续深耕势力以备将来,升不升官已经无所谓了,有父亲在朝中也升不到那里去。以后林建岳真成了事,要什么官没有? 李梓阳则随同林建岳回唐州,他本就是唐州的官员。他也有计划,即整合扩大唐州、随州、荆湖路、淮南路等地方的李家势力,为龙捷军扩大地盘做准备。 “芸岚既然出了宫,就不可能再回去了,她身边的人定有许多朝廷的耳目,十分不利,这次回去路上他们知趣自己走也就罢了,若不知趣,直接就把船给沉了,我先把风放出去。”李梓阳恶狠狠的道。 林建岳等人不置可否,这都是小事。 林建岳道:“岳父,王相既已确定还是李家的盟友,现在关系更进了一步,可说已是生死攸关了,还是要搞好关系的。他给我说了一件事,说是汉府的邓昌勋求到他门下,让我们放邓昌勋大哥一马,王相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岳父,李家和邓家有矛盾?” 李祁年回忆了一下才说道:“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邓家老大有段时间与齐云济过从甚密,还有邓昌勋的女儿居然敢暗害建岳,我知道后就指示人收拾了一下他,不过既然王相有话,那就暂时放过他。” 邓婵在林建岳心中已渐渐模糊,他是大哥的妻子又是芷静继偲的母亲,是无法为瑶瑶姐报仇的,只能选择慢慢遗忘。 “这次回去后我就要开始攻略商州,夯实根基,准备接下来的对胡大战。南边的事二哥就多操心一下,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不能轻举妄动,避免造成咱们的被动,先等王相的动作再说。”林建岳思想已开始转变,确实对朝廷颇为失望。 李芸岚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除了几个长期服侍自己的宫女内侍外,其他的都没有能上这首船,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盯着妹夫看了。 眼睛、鼻子、嘴搭配在一起是那么的英俊,连走路都这么好看,一出现在眼前心就不停的跳,李芸岚感觉自己回到了少女时代爱做梦的年纪。 唯一讨厌的是二哥不知道那里有那么多话说,天天跟在他身边,想找妹夫说话都不方便。 幻想着给他磨墨、给他端茶、给他唱曲、坐在他怀里让他画眉……刚刚获得自由的李芸岚胆子莫名变得很大,与以前柔弱胆小的性子截然不同,或许是极度压抑后的激烈反抗吧!李芸岚感觉自己汗都出来了,手脚紧紧绞在一起。 林建岳得到了一个让他既高兴又疑惑的消息。 林建岳关注商州,镇抚司及敌情司自然要重点关注商州。 敌情司在向商州渗透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汉府的黑甲军出现在了武关城。 涉及到汉府势力,又与节帅关系特殊,敌情司不敢擅专,急忙向龙捷军上层报告,熟悉汉府的李阳亲自带人前去核实,结果就发现了朱见恒。 林建岳听到朱见恒的消息很高兴,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不寻常,林建岳一直是叫二哥的。 疑惑的是朱见恒在武关城。 商州并不大,境内基本都是大山,全州也就5个县,不到8万户近30万人口,但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其中武关城就是鼎鼎大名的关中四塞之一,商州是南中原与关中之间的主要通道。 北边的上洛、商洛及武关城原来均在蒙胡手里,据敌情司报告,州治上洛和商洛现在还是在蒙胡手里,朱见恒怎么会出现在至关重要的武关城? 正在思考之际,房门打开,估计又是如梦送茶水来了。 林建岳手覆着脸并未起身,只是道:“如梦,已经很晚了,你不用管了,先去歇息吧!” 林建岳一向对下面的人很和善体谅。 人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离开,林建岳睁开眼睛,却发现不是如梦那高大健壮的身躯,而是一个纤细柔弱的人影。 林建岳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站起来。 “淑……”李家上下及林建岳就没打算再把李芸岚送回建宁,再叫淑妃不合适,林建岳一时不知道应该什么称呼。 颤抖柔弱的声音传来,十分悦耳动听。 “妹夫……我就是来谢谢你!想为你做点事……你不要赶我走,我就是想看看你。” 林建岳一听这话,心跳也快了起来,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建岳并没有想过会与李芸岚发生什么,作为曾经的皇妃,肯定是没法再嫁人的,至于以后怎么安排,也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事,李祁年曾有意无意的提过一嘴,林建岳也没怎么在意。 可是现在孤男寡女在一起,这么妹夫妹夫的叫着,话里的意思却让人想法很多,给林建岳的感觉十分怪异,甚至有些兴奋。林建岳觉得自己很邪恶,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 好听的声音并没有停。 “回到商州就不能这么与妹夫见面了,我……很难受!妹夫,你……不要嫌我下贱,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妹夫就很开心,就想与妹夫说话,妹夫,你不会嫌弃我吧!觉得我是个不好的女人,可是我是真的这么想的,我……不是坏女人。” 这可是曾经的皇妃!还是自己的大姨子,林建岳脑袋一片混乱。 人慢慢挨近了,翘臀都挨到大腿上了,林建岳再次丢脸,第二次流了鼻血。 大家都不是什么不经人事的人,接下来就发生了该发生的事,不管什么时代有爱心怜悯心的男人就是这么惨。 第二天李梓阳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没有像往常那样来找林建岳。 这下李芸岚更放开了,直接把如梦如花赶得远远的,接手了林建岳一切照顾事宜,实现了磨墨、端茶、唱曲、画眉的愿望,原来与喜爱的人在一起是这般感觉,是以前从没有感受到过的。李芸岚觉得自己愿意为林建岳做一切事。 唯一不满的是,这破战船太结实,从来就没停下过修理,走的实在太快了。 82 固执 “爷爷,王相有意重整朝纲,和我说的话可以相信吗?” 林建岳对李伯玉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事实上没有李伯玉也没有今天的林建岳,与王圭说的事林建岳没与李祁年父子细说,却全告诉了李伯玉。 “王圭能屹立朝堂二十多年,绝不是简单的人物,与你才认识多久?只是初次见面而已,就说如此重要的事,必有更深的谋划。他也不怕你说出去,没人会信你不信他。” “再说,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首辅,真没法解决那些事?就凭齐云济那个窝囊废或者糊涂的皇帝?只不过欺负你年轻罢了。” 林建岳这才感觉自己想简单了。 “但有一条是真的,他很看得起你没有假,你也的确可以帮到他。” 李伯玉暂时没有继续说,而是望着窗外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王圭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王哲你见过,有点小聪明,一直在他身边,和梓礼一样是个小官。二儿子王沣…自暴自弃得病死了,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子,现在在宫中。三儿子王斌,就是打死邓志勇那个,说是发配,现已是一个偏远州的防御史了。他要废了当今圣上应该没有假,但说他完全为国为民我不信。” 李伯玉慈祥的看着林建岳,越看越是喜欢。 “世济,我年纪很大了,我心里怎么想自己知道,王圭比我小不了太多,估计差别不太大,现在想太多没有用,王圭下一步必有动作,到时就知道了。你很好,把芸岚救了回来,你岳父白在朝堂混了这么久,一点魄力都没有,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 不管林建岳地位再高,李伯玉还是像摸孙子一样摸着林建岳的头。 “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真的很危险,朝堂烂了又有王圭帮衬你才没事,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好事,你…得为芸曦她们还有孩子多想想,爷爷对你有很大期待,虽然看不到。” 林建岳鼻子有点酸。 “芸岚是没法再嫁人出门的,世济,她…以后就由你照顾了,不要嫌弃她,只是个弱女子罢了,有些可怜。从她看你的眼神就知道,是没法离开你的。如果以后成事了,能给她个名分更好,实在不行也没有关系。” 这话也只有李伯玉才好说,林建岳只是不停点头。 在唐州没待多久,龙捷军也不会允许林建岳在温柔乡里待太久,安抚好李芸曦晚晚等人,林建岳很快就带着李继勇钱大壮等人赶回了汝县。 现在林建岳已是名正言顺的一方诸侯了,名份既定,手脚就要开始放开。 林建岳招来李继忠首先询问商州情形。 “控制武关以南三县的刘家豪原是土匪,胡人入侵中原后就带人下山抗击,但一直没壮大起来,部下总共不到万人,依靠大山地形优势才没有被灭。节帅,根据敌情司得到的消息,刘家豪为人不错,颇得部下之心,李统领说刘家豪与汉府的林大帅也有点关系。” 林建岳对一心抗胡的人总有几分好感,又与大哥有关系,便说道:“敌情司先派人与刘家豪将军接触,看看他的态度意向,然后再正式派使者与他联系,邀他加入龙捷军,我也可亲自与他商谈。不过重要的还是武关城,可与我二哥朱见恒有过联系?” 李继忠沉默不语。 林建岳意识到不对,便追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没给我说?”盯着李继忠,眼神有些严厉。 李继忠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刘长史和李统领不让说,说是怕节帅会冒险。朱见恒给节帅有过一封信,邀节帅前去武关城见面,刘长史认为朱见恒定有险恶用心,想利用节帅的兄弟之情欲对节帅不利,李统领也是这么说的。” 林建岳不高兴了,直接说道:“把信给我看看。” 朱见恒站在武关城墙上眺望东方,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旁边则是商州的张嗣昌,张家的嫡子。 朱见恒在张家撮合下已暗中与蒙胡联系上了,蒙胡知道朱见恒特殊的身份,极为重视他,已任命其为商州汉军元帅,上洛防御指挥使,甚至将商州核心武关城交给了朱见恒。 但蒙胡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朱见恒不仅承诺要取得商州南三县,还要在武关城诱杀林建岳,刘秉云估计的并没有错。 朱见恒十分恼怒,即便有林建安的书信,商南的刘家豪居然还是不给自己面子,拒绝与朱见恒联合控制商州。还说若是林建安大帅前来,也不用联合了,他直接就是马前卒,就是汝州的林建岳也行,你朱见恒不过是林家兄弟的一条狗,还是一条不怎么受重视的狗,人和狗怎么能联合呢? 朱见恒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侮辱和藐视,怎么说也是林建安的把兄弟,实在太看不起人了。心中更恨林建安林建岳两兄弟,因为他的确不太受重视,这回到商州来还是第一次独立领军。 心里扭曲归心里扭曲,恨归恨,朱见恒想到即将要对林建岳亲自下手,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他是看着林建岳长大的,知道林建岳是什么样的人,还带过不短的时日,他也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嫉妒、忐忑、欲望、伤感等各种情绪来回缠绕,矛盾异常。 李阳跪在地上恳求,死活不同意林建岳前去武关,又怒骂旁边的李继忠,他是知道朱见恒是什么样的人的,他敢肯定朱见恒有不好的心思,即便他代表的是林建安。 “二哥初定武关城,无法离开大军前来汝州,这有什么好怀疑的?他就是大哥派来帮我的,我难道连大哥也不信?二哥也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他,虽然喜欢占点小便宜,也有点好色,但绝不是什么坏人。武关城对龙捷军十分重要,我也应亲自前去安抚大军,随便商量对付上洛的胡军。阳哥,你是一定要阻止我吗?” 刘秉云见林建岳渐渐有要发飙的趋势,急忙上前说道:“李统领也是担心节帅。为龙捷军考虑,去一趟是有必要,但应做好周全的准备。节帅,我看这样,骑军全军移防嵩县,提前派人知会刘家豪,节帅正好前去商谈他加入龙捷军的事,同时第一军前出商州上津县,抵近武关四道岭驻扎,即便有什么意外,也可应对。钱大壮张逸允带200近卫重步贴身护卫,两位李统领加大武关渗透力度,如此也可稍微放心。” 刘秉云想过,以林建岳重情重义的性子,既然知道了,必定会去武关。 节帅什么都好,但有一个明显的弱点,就是对宵小之人防范之心不足。 或许是上天眷顾,林建岳一路行来,基本没有遇到太多居心叵测的人,即便有,也很难靠近。 刘河生等人就不说了,林建岳算是他们的恩人,自不会有什么异心。 再说刘秉云自己,不过一降人,是为林建岳出了些主意,就得到了林建岳的充分信任重用,让刘秉云对以后颇为担心。 其他如铁青枫,包括李家,包括去建宁,接触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谈的都是大事,一般的人早就排除在外,靠都靠不过去,自然不会发生什么事。 但这也是林建岳能得到许多助力的原因,不过这次去武关就不一样了,又在敌境,风险很大。 刘秉云还有个不可说的心思,希望这次武关之行,最好能割裂林建安林建岳之间过于牢固的关系,争天下是容不得兄弟情义的。 只是必须要确保林建岳的安全,刘秉云决定下来再给李阳李继忠钱大壮张逸允等人交代一下,他们可以死,林建岳一根毛都不能掉。 83 合并 刘家豪对同是山匪出生的林建安林建岳两兄弟很有好感,觉得自己就是他们志同道合的亲密战友。 刘家豪早就想派人前去联络林建岳了,只是林建岳上位后在汝州呆的时间不多,又是成亲又是去建宁的。他作为一方势力自是有身份很自负,是不屑于与林建岳手下的人谈的,像什么朱见恒之类的,他是理都不理。 刘家豪能从一个匪首变成一个地方势力,自是有本事的,行军打仗不在话下,还特别擅长山地作战,曾数次被蒙胡大军围困,反而被刘家豪利用地形反击得手,商州的胡军对刘家豪也是无可奈何,一直僵持到现在。 只是商州实在是地小民狭,刘家豪也无法发展壮大。他曾去见过铁青枫,却有些看不起铁青枫,觉得铁青枫是在抗胡,但又不是一心抗胡,总是有着不切实际的野心和欲望,他不愿依附。 刘家豪知道林建岳的崛起之路,特别欣赏林建岳一心驱逐鞑虏的想法,也很佩服林建岳的勇气。 现在林建岳已是朝廷正式任命的三镇节度使,龙捷军都统制,检校少保,南阳郡开国公了,名正言顺,刘家豪十分羡慕。 刘家豪不是没有向朝廷上书,希望有个正式的名份。只是他兵不过万,占的地方不过三县,还在大山里面,无足轻重,朝廷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上书石沉大海,仿佛就没存在过,刘家豪很是愤懑。 林建岳在朝堂上发生的事,刘家豪也打听到了,觉得林建岳是个性情中人,更瞧不起朝廷了,对依附林建岳反而更有兴趣。 刘家豪已接到龙捷军提前知会,林建岳已率大军进入商州,将驻扎在上津县城外,并将与他会面。 刘家豪并无太多疑惑犹豫,林建岳真要对他如何,直接平推过来就是,他也抵挡不住,也不信林建岳会如此做,也许是让他看看龙捷军的军容? 来到城外的龙捷军大营,营帐一座接着一座,一眼望不到头钱,刘家豪估计上万人。 的确不愧是打败过蒙胡骑军的精锐之师,在刘家豪眼中,军容十分整齐,士卒个个高大健壮,兵甲鲜明,井然有序,杀气很足,即便现在并非战时,训练依然严格,感觉比自己的几千草头军强的多。 带着四五人直奔中军大营而去,刚到大帐外,就远远看见一个穿着雍岭特殊样式夹袄的年轻人站在大帐外笑着迎接他,衣服虽不华贵,却有别样的风采,渊渟岳峙,气度不凡。 刘家豪并不觉得这是对他不尊重,反而很是亲切,显然林建岳是了解过他的,这才是最大的尊重。 林建岳是有符合他身份官位的衣服的,不过他并不喜欢穿,只有特殊场合才用。上行下效,除了刘秉云大为不满外,龙捷军上下只要不是训练打仗,平日都穿这样的衣服,在京西南路形成了一股特殊的风景。 刘家豪远远下了马,解下刀剑,快步上前行礼道:“商南刘家豪,特来拜见节帅!”还没开始说什么,先就把自己放在下属的位置,雍岭的男人一旦做了决定并不矫情,只身来见面就是态度。 “毋须多礼,刘大帅赫赫威名,我还在当土匪时就听过刘大帅的抗胡英雄事迹,驱逐鞑虏我都算是后辈。今日在军营见面已经很不恭敬了,不过也没关系,以后多的是见面相处的机会。” 初次见面,都是长期领军之人,相互吹捧是必要的,都尽捡好的说,气氛很快融洽起来,是说正事的时候了。 酒过三巡,林建岳当先说到:“当前中原的抗胡形势并不好,刘帅自是知道,我一向认为各地单打独斗是不可能击败蒙胡的,形成合力方能取得更大战果,我欲邀请刘帅率部加入龙捷军,不知意下如何?” 林建岳并没有一上来就封官许愿,人家也不是冲这个来的,驱逐鞑虏就是大家共同的志愿。也把刘家豪放在很高的位置,即便今日刘家豪不答应,林建岳也不会强求。 刘家豪很清楚,别说和龙捷军比,就是随便一个州,拿出来实力都比他强,林建岳亲自过来邀请他,其实很给他面子了。 刘家豪当即下拜道:“刘某愿听从节帅号令!” 林建岳急忙扶起刘家豪,把着他手臂笑道:“刘帅就是爽快,自今日之后你我就是兄弟了,让咱们一起共创抗胡大业!” 既然达成一致,就要说接下来的安排了。 “商州虽然不大,但战略位置十分关键,北上可经略关中,东进可威胁洛阳,我意以刘大哥的部下为主组建龙捷军第八军,一并供应补充粮草器械。任命刘大哥为龙捷军副都统制暨第八军统制,并向朝廷上书进为商州防御制置使、游击将军号。商州这里是龙捷军腹背,就交给刘统制了。” 刘家豪大喜,他以前为何发展不起来,就是缺人缺粮缺兵器盔甲,商州实在太小了,又过不了武关城天堑。现在有了支持,第八军一旦发展起来,独力即可攻占商州。 权利并未缩小,反而还有扩大,还有了名份,即便为下属,刘家豪也心甘情愿。他就是想驱逐鞑虏恢复中原,并没有什么野心,当下十分感激林建岳的大度和信任,觉得这才是成大事的人。 “节帅放心,一旦第八军组建完成,我必可为节帅看好商州。” “好,不瞒刘大哥,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事,就是前去武关城与我二哥朱见恒会面,商量攻略上洛、商洛胡军事宜,一旦成功,商州即为龙捷军所有。刘大哥擅长山地作战,到时可率商州军翻越大山关隘,配合我攻击洛阳,必有奇效。” 刘家豪大吃一惊,终于知道林建岳领军来是干什么了,急忙说道:“朱见恒必不会让节帅大军入城,节帅岂可轻身犯险?朱见恒这人我见过,觉得他有些心术不正,甚至怀疑他投降了蒙胡!节帅放心,不出三年,我必为节帅拿下商州,节帅不能前去。” 林建岳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蒙胡不会给我三年时间,最多明年,也许是今年,蒙胡就又要对我汝州发动进攻。现在洛阳周围已聚集了近二十万大军,若不出奇招,接下来的战事虽不能说败,但必定艰难。而若趁其不备,刘大哥率奇兵在我与蒙胡主力对峙之时,突袭洛阳,必获大胜,将西线胡军赶过黄河也是有可能的,那形势可就大不一样了。” 这个战略林建岳已考虑很久了,即便刘家豪不加入龙捷军,他也会如此实施,现在自然更有信心,所以才如此急迫。 “再说朱见恒自小和我一起长大,对我也是极好,现在他代表的是我大哥林建安,应不会有什么阴谋。何况这次我带了第一军过来,就驻扎在武关城前沿四道岭附近,后面还有骑军支援,武关城能有多大力量,其它人必不敢有什么心思。” 刘家豪心中忧虑,还是觉得不妥,刚看见希望,林建岳要真出了什么事,一切付之东流。 可是看林建岳态度坚决,总不能说就是亲哥这种情况下也不能相信这种屁话吧,他也是清楚林建岳是什么人的。 刘家豪干脆也不劝了,直接回去聚集人马,跟着林建岳一起去了武关城,安排心腹将领领着人翻山去险要位置准备,一个不对,直接不惜代价杀入武关城。 84 故人 穆青青知道林建岳马上要来,已经好几天都没睡着了,脑中不断浮现在穆寨共同生活的日子。 穆青青之所以跟着朱见恒来到商州,就是想见林建岳。 但她也是有傲气的,对当初林建岳和穆瑶瑶在一起依然心有芥蒂,现在更多了父亲姐姐因他而死的怨恨,再听说他成了亲,曾经的爱意直接变成恨意,但还是想见他。 穆青青和姐姐不同,武艺是没几下的,但胆子大很多,脑袋也转的很快。 她知道朱见恒对自己是又爱又恨,几年前那一脚直接让朱见恒当不成正常男人,这是多大的仇恨?可是看平日朱见恒对自己好像没与往常有多大不同,时间久了,也慢慢品出了点什么味道,从他看自己的眼神,占有的欲望依然强烈,穆青青已基本明白朱见恒以后会干什么了。 穆青青很害怕,可是离开朱见恒又能干什么呢?就这么去找林建岳她不甘心,更不会去找林建安,对林建安的怨气更大,自从林建安没娶穆瑶瑶而娶了邓婵后,她经常看见父亲长吁短叹十分消沉,姐姐也不开心她就记恨上了。 穆青青知道自己必须想法自保,平时自然要曲意奉承朱见恒,关键还得有自己相信的人才行。 用金银收买身边的侍女仆人,收买朱见恒身边的侍卫,开始时成果似乎还比较显著。 只是有一天,当她看见一直服侍自己并大表过忠心的贴身侍女从朱见恒房里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所谓的收买在干了这么多年斥候统领面前并没有什么用。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一个多月前,当她实在烦闷带着人出去逛武关城并不大但十分热闹的集市时,被一个从中原来专门贩卖胭脂水粉的女掌柜主动找上,各种奢侈漂亮的衣服,来自建宁名贵的胭脂水粉,金银珠宝更不吝啬。这些东西穆青青其实并不在意,但她没有拒绝,她得抓住一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机会。 穆青青发现那个女掌柜十分了得,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陆陆续续通过不同渠道安排了许多侍女丫鬟、厨娘、马夫,甚至护卫,进入了朱见恒的府中,而且似乎对穆青青还很信任,应该是已经了解到她与朱见恒的关系。 穆青青还是害怕忐忑不安,因为她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她,找她到底要干什么。 十几天前,终于一个明显是首领模样的护卫趁朱见恒不在府中的机会找上了她,要她想办法去朱见恒书房偷听机密。 穆青青和朱见恒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她是可以不通报就进入朱见恒书房,朱见恒也不怎么防备她,以前经常在朱见恒谈事的时候乱窜。 但穆青青自己知道,如果她真干了什么对朱见恒不利的事,朱见恒会怎么样对她心中没底。 如果她真是朱见恒的女人倒还无所谓,但问题她不是,还給他造成了后果十分严重的身体伤害,还有心理伤害。没有眼见的好处,穆青青也不傻,自是不会轻易同意,虽然她确实对朱见恒没什么好感。 穆青青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要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她希望是自己想的那个答案。 又过了一天后,那个护卫首领似乎得到了上面的授意,告诉了穆青青他们是龙捷军敌情司的人。 穆青青兴奋欲狂,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 即便知道他们前来并不是为了她,但不妨碍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她要建立自己的力量,林建岳的人就是最好的对象。 穆青青心思转动起来,她知道这些人现在只是利用她,要真为她所用,必须想一个绝招。 穆青青一点没有迟疑,直接就告诉那个护卫首领,她是林建岳的女人,在穆寨就是,现在只是被朱见恒逼迫挟持不能去汝州,她还让那个护卫首领去核实。 穆青青一点都不担心会穿帮,和林建岳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会不知道林建岳是什么人? 护卫首领当时脸就又青又红,感觉这次出来办事妖蛾子特别多,既有点兴奋也很疑惑,但也不再提偷听的事,急冲冲的又走了。 这次回来的速度更快,还把那个女掌柜也偷偷带过来了。女掌柜直接就取消了偷听大计,而且还要立即带穆青青离开武关城。 可是此时的穆青青怎么会同意,她不想就这么去见林建岳,她要证明自己是对他有用的女人,她为了林建岳的事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她甚至想帮林建岳夺取武关城。 女掌柜及那个护卫首领明显是想巴结上穆青青,对穆青青的态度和以往截然不同,自是不敢不从。和节帅的女人搭上关系,以后自然青云直上,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只是十分担心穆青青的安全。 穆青青知道以林建岳现在的权势,人财物肯定是不缺的,便直接要女掌柜准备大量金银和人手兵器,她会帮他们找个大的地方,具体要干什么却并没有和两人说。 穆青青已决定先把自己真正变成林建岳的女人再说。 朱见恒看着面前几个脱光衣服的美艳女人十分愤怒,怒的不是自己不行,而是上洛张家给的药有问题,你娘的信誓旦旦説必有奇效,刚开始有点反应,真提枪上阵了,还是毛毛虫,搞出一身大汗,还是屁用没有。 朱见恒决定去找张嗣昌的麻烦。 张嗣昌根本就没管朱见恒责问药的事,在他看来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虎狼之药多的是。 他内心不是很赞同家里和万户元帅大人非要选择朱见恒,觉得朱见恒是有点本事,但绝非能成大事的人,接触这么久,发现朱见恒性格多疑不说,关键时刻需要果断的时候犹豫不决,张嗣昌十分担心。 “朱将军,林建岳已率数万大军前来,距离四道岭不过三日路程,对接下来的大事可有什么安排?林建岳绝非无能之人,武关城加上我带来的人不过8000,守武关城自无问题,但想成就大事,正面硬刚必不能成事。” 谋算林建岳是朱见恒的立身之基,是胡人支持他的条件之一。 但朱见恒心很大,想的可不是杀了林建岳,而是挟持,想的可不仅是武关城,还有整个商州,甚至是京西南路。 他想过林建岳会带大军前来,但绝不会允许过四道岭,那样武关城就直接面对林建岳的大军了,他也害怕。 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把林建岳诳进来,他决定冒下险,先去林建岳的大营取得信任,他知道林建岳的为人,绝不会伤害自己,唯一怕的只是林建岳的手下不顾一切杀他而已,不过有林建岳保护应该问题也不大。 朱见恒下定决心,便对张嗣昌说道:“我已决定先出城去见林建岳,让其放松警惕,以我与他的关系,必能把他诳进城中,张公子,你只需看好城防就行,接下来如何做必须听我安排,你不得轻举妄动。” 朱见恒担心张嗣昌立功心切,不顾一切出手坏了他的计划,还有个心思,他内心深处确实不想杀林建岳,只是不能说。 张嗣昌大为惊讶,没想到朱见恒还有这个勇气,觉得自己小看了他。他带来的人在武关城并不占优势,也暂时只能听朱见恒的安排,心里却自有计较。 只可惜穆青青并没有偷听到这至关重要的谈话,毕竟她不是专业干这个的,现在一天想的是如何把林建岳给吃了,甚至做好了霸王硬上弓的准备。 85 准备 朱见恒在林建岳大军没到来之前就提前来到四道岭军寨等候,且临行前专门召集自己手下各都指挥使进行了交代,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看好张嗣昌的人马,避免发生意外。 孙毅是从清风山出来的老人,山字营自从成立斥候都后就一直跟着朱见恒,算是朱见恒比较相信的心腹,现在领着上千人的主力兵马。 孙毅曾经有过疑惑,为何从关中来到商州没经过什么战斗就如此轻易的占领了商州最重要的武关城,商州的蒙胡军队仿佛得了痴呆症,大多数时候都视而不见。 也不在心里嘀咕,直接就问了朱见恒,得到的答案就是假投降。 跟了朱见恒这么久,又是长期在敌后活动,假投降也不是没有过,孙毅并没有太多怀疑。 可是当听说林建岳要来武关城的时候,孙毅的心就提起来了。 他是知道林建岳是什么人的,不仅是林建安最重视的弟弟,还是龙捷军的大头领,地位比朱见恒高的多,是万万出不得差错的。 孙毅也算见多识广,林建岳如此轻易前来,他总觉得里面有问题,武关城也有上洛张家的兵马存在,不得不怀疑朱见恒是不是有问题了,但从朱见恒的安排来看又不像,只能自己多留一个心眼了。 在离武关城府衙不远处就是准备给林建岳住的院子,地方还是穆青青选的,四面八方都有朱见恒的兵马驻守。 穆青青已在这个院子转悠了许久,一草一木每个房间都很熟悉,甚至还委托敌情司的人挖了个简易地道通往院子外面一个隐蔽的的地方,倒是没想过用作林建岳逃命用,而是方便她偷情用的。 把侍女丫鬟都赶了出去,拿着手里高价买来的春药,看了又看,既兴奋激动又紧张,毕竟还是黄花大闺女,不停幻想着欢好的情形,脸红的仿佛都要滴出水来。 林建岳带着诸将引第一军和刘家豪的人马来到四道岭三四里开阔处扎营,还没开始歇息,便接到通报,朱见恒已来大营见他。 林建岳很是高兴,毕竟好几年没见过朱二哥了,见不着大哥,见见二哥也挺好的,穆寨的老人不多了。 林建岳环视左右笑道:“你们一天到晚担心我二哥要对我怎么样,结果人家自己先来了,他怎么不怕我要对他怎么样?” 刘家豪李阳李继忠等人并不附和,脸色还是很难看。 看着面前的庞大军营和无数精锐的士卒,朱见恒不由有些紧张,背上汗都出来了,心里有鬼自然做不到淡然镇定。不过朱见恒也是久经考验的人,立即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下脸,恢复了几分以前林建岳常见的表情。 远远看见林建岳带着几个人出帐来迎接他,朱见恒急忙快步上前,准备用哥哥的方式拥抱一下林建岳。 可惜还没到林建岳面前,林建岳身边几个人先围了上来,当先一人正是给了朱见恒极大羞辱的刘家豪,在他身上一阵乱摸。 朱见恒勉强笑着说:“刘大帅什么时候改行当护卫了?” 刘家豪冷着脸道:“我已不是什么刘大帅,现在是节帅手下龙捷军第八军统制。朱见恒,如果你想对节帅有什么心思,最好收起来,别以为在武关城有七八千虾兵蟹将就能干什么,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老子会一直盯着你!盯死你!” 朱见恒心里一紧,接着就是恼怒,老子低声下气想与你合作,你他娘的跩的跟王八似的,似乎天下第一,结果林建岳一来,你他娘的就立即变成一条狗了。 正想说些什么,就见林建岳上来分开众人,笑着对朱见恒说道:“二哥别在意,我这几个老哥哥只是关心我,人是很好的,别无他意。二哥,咱们好久没见了,真是怪想你的,关中劫掠的情形你还记得吗?对我来说仿佛昨日。来,咱们进帐说话,今日好好喝几杯。” 看着面前气宇轩昂的林建岳,朱见恒仿佛有些不认识了,莫名其妙还有些自卑,一时有些恍惚。 曾经的他在关中纵横驰骋时,林建岳还是个不知事的半大小子,可是现在,他连林建岳的一个手下都比不上,突然心中特别恨林建安。 当林建岳听说穆青青也在武关城,更是高兴,直接问道:“二哥,你们年纪不小了,成亲了吗?有孩子了吗?” 朱见恒心中一阵刺痛,勉强大笑着说:“还没完成驱逐鞑虏的大业,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不像你事业有成。若不能给你青青姐一个好的地方,我也没脸啊!你也知道你青青姐有点矫情,所以啊小弟,这次请你过来,不就是为了商州吗?只要咱兄弟齐力同心,取得商州指日可待,那时就成亲了,你可得送份大礼啊!” 朱见恒急忙将话题转到武关城商州,没注意到旁边的李阳李继忠脸都有点青了。 他两人自是知道穆青青已自称为林建岳的女人,但还未给林建岳说。因为李阳是比较熟悉穆寨的,心中还有深深的怀疑,穆青青也没从武关城出来。 “那正好,我就与你一同去武关城,顺便看看青青姐,她小时候最喜欢抢我东西玩,感情特别好,真是很想她。” 朱见恒不等林建岳手下众将说话,急忙先道:“小弟的大军暂时还不能入城,一是我收降的武关城原有部队还心有疑虑,如果大军进去说不定会发生些混乱,也会显得小弟不信任他们。二是武关城就那么大,我手下七八千人都有点放不下。小弟可带少量精锐护卫进城,地方已给小弟安排好了,青青也在那里。就等小弟进城安抚好他们,我们就可进行进攻上洛商洛的计划了。大军在这里也可以威慑有二心的人,小弟不会信不过二哥吧?” “那有什么信不过的,就这么办,大壮逸允带200近卫重步兵随我进城,逸允,你也很久没见青青姐了,这次就一同去。两位刘统制,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不可懈怠。” 众将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明白这时再劝也没用,都沉默不语。 只有刘家豪厉声对朱见恒说道:“若你朱见恒让节帅掉了一根毛,我刘家豪发誓,必将你朱见恒碎尸万段,我刘家豪说道做到。不怕告诉你朱见恒,我的人已有很多进入了你认为的所谓天堑,你好自为之吧!” 林建岳苦笑着拍了怕刘家豪肩膀,又对朱见恒歉意的笑了笑。 李阳李继忠站出来说道:“我二人要随节帅进城。” 朱见恒松了一口气,大事已定,多他两人也无妨,便故作大度笑着说:“欢迎二位李将军到武关城指点我手下的儿郎,我必盛情款待。” 林建岳见朱见恒没有生气,便点点头。 86 无语 远远看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儿走过来,穆青青觉得头很晕,双腿发软,既没像在穆寨时冲上去大叫拥抱,也没有故做冷漠不搭理,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 他的样子变化不大,气质却已完全不同,从容自信,顾盼有神,身边一大堆人簇拥着。 看过来了,他看见自己了。 穆青青心神激荡,他现在是大人物了,一定也有了许多女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好么?会喜欢自己吗?穆青青年纪不小了,却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少女时代。 “青青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以前你看见我就要上来抢东西的,现在终于变淑女了,居然有点不习惯了,哈哈!” 听着熟悉的声音,不变的说话方式,穆青青回过了神,看着微笑的林建岳,在她眼里还是那么可爱,她很想上去挂在林建岳身上,可惜他身边都是人,连朱见恒这个鸟人都在,不过他身边有几个人看见自己的眼神为什么有点奇怪? 张嗣昌站在城墙上看着林建岳兴奋不已,如果他现在冲下去直接杀了这个人,那他立即名震天下,在蒙胡眼里地位立刻不同,张家说不定就会成为北方赫赫有名的大世族,再也不用窝在商州这个狭小偏僻的地方了。 可惜只能想想罢了,这几天他也发现了,朱见恒的手下把他当贼一样防备,走到那里都有人盯着他,甚至有防御攻击的态势,特别是那个姓吴的指挥使。 他决定好好与朱见恒谈谈,上了船想下去,可不会这么容易。 朱见恒发现了一个新问题,有点恐惧,长期跟随自己的吴毅等人对林建岳十分尊敬毫无敌意,基本都是掌兵的各都指挥,如果自己真下令在城内围攻林建岳,会出现什么情况真不好说。 朱见恒手里捏了一把汗,心下急转,还好手里还有一只不是从清风山带下来的心腹部队,心里才有点底好受些。 朱见恒只能先找各都指挥谈话探探底,还得想好怎么说,强留林建岳必须找个好借口,穆青青似乎可以利用一下。 穆青青去找林建岳居然被他的近卫拒绝了,说是林建岳累了需要休息。 看着那些护卫个个面色严肃如临大敌似乎所有人都是坏人的模样,穆青青想发火都发不出来,总不能在外面叫喊吧,实在是有些丢脸。 穆青青正准备带着女掌柜再过去时,朱见恒派人过来叫她去书房说有事找她。 穆青青心里厌烦,却不敢发怒,只是心底发狠,終有一日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青青,小弟来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这几天你多陪陪他,城里到处转转,我军中有点急事马上需要去处理,你帮我给他说说,等我安排好了再去与他详谈,这几天就辛苦你了。” 虽然正合穆青青的意,但这可不是朱见恒往常的做法,所有与穆青青有接触的男人,不管亲疏远近,朱见恒都会把他们隔得远远的不让靠近,即便是小弟,那也是长大了的男人,朱见恒会这么大方? 穆青青不得不怀疑朱见恒的用心,觉得偷听的事还得继续。 高士宝有些紧张,李阳李继忠可是比他高好几级的大统领,这还是第一次可以直接向大首领汇报事务,他决定好好表现一下。 “穆姑娘虽然长期跟随朱见恒,但从穆姑娘平时和我们言谈及他们相处的状况看,两人绝无男女之情,面和心不和,而且听说朱见恒根本就无法行男女之事,这个我们专门找朱见恒接触过的女人侧面了解过。穆姑娘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她的确也是从穆寨就认识节度使大人的。” 李阳稍微放了些心,对李继忠说道:“穆青青是节帅自小玩伴倒无怀疑,但绝不是什么情人之类的,如果真是,以节帅的作风,不可能一直放任她在外面,应该是穆青青对节帅有想法,这个倒可以利用一下。继忠统领,我看高士宝和周琪已和穆青青建立了比较牢固的关系,可以利用穆青青加大渗透力度,就任命高士宝为商州分司指挥,加大力量,为日后夺取商州创造条件。” 李继忠点点头,对高士宝说道:“你既以后负责这里,现在就需动起来,目前最重要的是打听到朱见恒到底想干什么,朱见恒如此轻易取得武关城必有猫腻,保证节帅安全才是现下最重要的。” 高士宝大喜,兴奋说道:“这段时间我们与朱见恒手下一些指挥使有过接触,穆青青姑娘也偷听到一些事,发现他们依然心向汉府和节度使大人,对朱见恒与商州张家接触过于紧密应该有些不满。统领,我们毕竟是外来的,不容易取得真正信任,但穆青青姑娘却可以,我们可以通过穆青青姑娘逐步控制朱见恒手下军队,只需要…穆青青姑娘真是节度使大人的女人就行,那时即便朱见恒和姓张的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也实施不了。” 李阳李继忠面面相觑。 穆青青再来见林建岳终于没有人阻拦,不仅不阻拦,连跟随监视的人都没有。穆青青也不管什么原因,就只想吃了林建岳。 朱见恒不来见林建岳商谈武关城的事,穆青青虽然转述了朱见恒的话,但穆青青本就看不惯朱见恒,说了不少他的坏话,又说了朱见恒与张家那个人经常在书房密议,她都不能进去时,终于引起了林建岳的警觉。 林建岳正准备叫李阳李继忠来商量一下接下来如何做时,突然从下腹传来一股热流,头有点晕。 林建岳一惊,难道是中了毒?感觉又不像,身体并无太大不适,只是十分燥热,有一个地方却十分坚硬,只想找个女人发泄一下。 林建岳终于明白是中了传说中的春药,刚想叫人,就见穆青青推门进来了。 此时天气已经转寒,即便屋里有火炉,还是要穿厚点的衣服的,却见穆青青薄衣轻衫,竟然还是透明的,里面什么肚兜裘裤的都没有,双眼情意绵绵,虽有点羞涩,却也有说不出的坚定。 在春药的影响下,穆青青又是美女,感情也很好,已算沙场老将的林建岳如何忍得住?将刚才心里泛起的警觉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穆青青跨坐在林建岳的腿上,边脱他的衣服边说道:“本来在穆寨就应该给你的,不过…算了,不说了,现在也不晚,就让你的青青姐好好服侍你!小弟,让青青姐成为你的女人,让青青姐变成完整的女人!” 林建岳无语,这算不算被强上? 87 大义 周琪殷勤的给穆青青端茶捶背,态度和往日已截然不同,都天天睡在林建岳房里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穆青青却很着急,现在她居然进不了朱见恒书房了,看来李统领说的没错,朱见恒这个天杀的真的欲对自己的心肝小弟不利,但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陷入爱恋的女人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穆青青决定实施一个很冒险的计划。 “周琪,你立即去找高士宝,探听好每日朱见恒每日去书房的时间,我提前进书房躲藏。” “夫人,朱见恒武艺不弱,你又不会龟息,极易被发现,很危险的。” 听见周琪的称呼,穆青青反而更下定了决心。 “即便被发现,谅他朱见恒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我必须要知道他到底在谋划什么,不然我饭都吃不下去,必须让我的小弟没事。” 一连三天穆青青都没去找林建岳,可惜运气不好,这几天那个姓张的都没来,朱见恒只是不停的在接见各都指挥使,谈话的内容听不出什么东西,好在待的时间并不长,也没有被朱见恒发现。 穆青青几天没来,敌情司向林建岳报告说穆青青在探听朱见恒密谋的计划。 林建岳不禁担心起来,他知道穆青青从小比较爱玩偷懒,武艺很差,一旦被朱见恒发现,必有生命之忧。 这几日李阳李继忠等人已做好突发情况应对的计划,也派人通知了在外的大军做好接应准备,人人都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原定的收服朱见恒手下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以确保林建岳安全为首要,除了林建岳,其他人根本没精力关注穆青青的安全。 四道岭外军营,刘家豪刘河生正在商量如何攻打四道岭军寨。 “现在形势不明,朱见恒还没有明显的反叛动向,四道岭军寨地势极为险要,守军虽不多,易守难攻,大军一动必被发现,无法一克而下,还有传讯的烽火台,反而对武关城中的节帅不利,现在我们怎么办?” 刘家豪听了刘河生的话,想了想才说道:“大军现在肯定不可能在明面上强攻四道岭,也不一定短时间内攻得下,但不能什么都不做。河生统制,你就在这里统一指挥两军大部人马做好强攻的准备,等我讯息,以约定好的烽烟为号。我擅长特殊地形山地作战,就由我带第八军少量精锐,翻山偷偷接近四道岭,一旦事发,我好就近接应节帅,你也立即进行强攻。” 看了看刘河生担心的神情,刘家豪勉强笑着说:“不用担心,只要接应到节帅,我自有办法脱身。现在就看李统领他们能不能把节帅送到四道岭了。” 李继忠在林建岳书房焦急等待,他已与汉府北遣队都指挥使吴毅接触上了,这是能确保节帅安全最关键的力量,但吴毅还没有明确的态度。 李继忠已在考虑用替身代替,节帅偷偷化妆离开的备用计划了,只是风险很大,不敢擅自做决定。 林建岳安慰李继忠道:“继忠,不用太过担心,朱见恒不一定是想杀我,如果是要杀我,不会等到现在还不动手,因为一旦真撕破脸,他是抗不住我们的大军的。这几天我分析了一下,感觉朱见恒应该有挟持我威胁龙捷军获取好处的打算。” 其实这几天林建岳想的更多更伤心的是,难道在权势地位利益面前,曾经真挚的兄弟情义真的那么不用在乎么?以后他自不会再相信朱见恒,府邸周围军队围困,朱见恒也不来见他,他早已明白朱见恒必有不利的心思,但是大哥呢?难道大哥也不能相信吗?林建岳绝不愿这么想,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林建岳才面色严肃沉重的说道:“我已手写一道军令,若真发生不测或者回不去,令郝天峰接任龙捷军都统制,也不必理会朱见恒的要挟威胁。我可以死,但龙捷军不能倒,你派人将信传回汝州。继忠,是我一意孤行不听谏言,让众兄弟陷入险境,我对不起大家。” 林建岳终于有了深深的后悔与自责。 李继忠流下泪来,红着眼睛说道:“姑爷放心,我等必能拼死保证姑爷安全,若姑爷……有什么,咱们也不必活着了,龙捷军没有就没有了吧!” 林建岳怒道:“怎么可以这么想?这是什么话?即便我林建岳死了,驱逐鞑虏的事还得继续,还有无数汉人的英雄奋起抗争。龙捷军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我林建岳个人有多么了不起,而是大家戳力同心的结果,包括李家,龙捷军不能散也不会散,信你必须立即派人传出,难道你敢抗命吗?” 李继忠只是跪在地上摇头,固执说道:“没有姑爷就没有龙捷军,龙捷军上下谁都不服。我和李阳统领还有备用计划,姑爷放心,即便我等都死了,姑爷必定无事。姑爷就是现在杀了我,信我没法也不敢传出去。” 林建岳正准备继续责骂劝导,房外来人通报,吴毅前来要求见李继忠。 林建岳便欲亲自见见这个朱见恒手下的指挥史,李继忠急忙拦住,说道:“即便吴毅愿意帮助我们,姑爷现在也不宜露面,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姑爷具体在那个位置,地道在穆姑娘原来的基础上我们又挖了好几条,备用计划也有好几个。姑爷放心,我们必能保证姑爷安全。” 林建岳无奈叹了一口气,也没有继续坚持。 “李统领,这几日,朱统领已找我等谈过话了,我得到的信息结合私下的核实,可以确定朱统领没有想杀林建岳大帅的心思,但也不会让林大帅离开。我吴毅也是从清风山出来的,必不会对林大帅不利,其它清风山出来的各都也差不多,请李统领放心。不过现在有一个新情况,上洛张家的那个张嗣昌应该又从上洛偷偷调来了千余人,把守城防,原来他也有一千余人,已换防到四道岭军寨。” 吴毅没有多说其它什么,也没有大表忠心,只是将得到信息如实传达了出来,其实这比表忠心更可靠。 “吴指挥果然是知忠义明大义的人,我李继忠代我家节帅表示感谢,日后必有厚报,我家节帅是什么人想必吴指挥也清楚,我就不多说了,以后就会明白的。现在看来朱见恒必不是假投降了,而是与蒙胡和上洛张家有很深的勾结。不知吴指挥接下来准备如何做?” “我想了许久,不能保证各都都站在林大帅这边,但我吴毅和手下千余人可以,我能做到的是看住张嗣昌新调来的人马,必不会让他们对林大帅出手。你们出武关城时,其他各都都不会阻止,但毕竟都是朱统领带出来的,也不会随你们而去,现在最关键的,一是你们强行离开时朱统领不会强行下令攻击,如果是那样我的力量就不足了,需要你们自卫。二是四道岭军寨的人,需要你们自行杀出去。” 李继忠知道,有了吴毅的帮助,其实情况已比预想的好很多了。 李继忠伸出手看向吴毅,吴毅并不犹豫,也伸出手紧紧相握。 “吴指挥,只是如此一来,朱见恒以后必会清算于你,你怎么办?” “我吴忠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朱见恒以前也算对我有提拔之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为叛徒。我看他心思不小,与蒙胡也大多是相互利用,若他有心恢复汉土,我还会帮他,若他非要一条路走到黑……那也只能对不起他了。他真为这事儿要杀我,汉府北遣队也不都是没有良心的人,朱统领不一定敢,如果他还要干大事,还是必须要用我们的,李统领放心!” 李继忠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会留下人手,其中首领名叫高士宝,龙捷军第八军刘家豪会留在商州,节帅会说明情况,他会派人与吴指挥联络,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提出。吴指挥,大恩不再言谢,我相信,节帅、你、我必定会有再见之日,那时咱们再把酒言欢!” 88 决绝 张嗣昌终于在第四日来找朱见恒了。 穆青青既激动又紧张,躲在屏风后她专门准备的杂物堆里面一动不敢动,只能极轻微的进行呼吸,不过朱见恒倒也没有想到穆青青会提前这么久就藏在这里,又有重要的事,心神不宁,注意力不是很集中,没有发现书房里还有人存在。 张嗣昌的声音首先响起:“朱将军,林建岳已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把他骗来,你是怎么想的?只是围住他,却又不动手,莫非你要背叛大蒙?不怕对你说,我已传信回上洛,8000大蒙精锐骑兵随时可到,我张家后续还有人来,朱将军可要想好了。” “张公子,武关城的城防给你了,四道岭军寨也在你手中,还需要我说什么?只是我手下大多是从汉府出来的,对林家兄弟还有些感情,还需时日才能整合,你急也没用,你的人也在,要不你直接去杀林建岳好了。” 张嗣昌怒道:“你还好意思说,特别是你手下那个吴毅,天天像防贼一样盯着我,敢说不是你的授意?如若不然,你以为我不敢去杀林建岳?” 朱见恒淡淡的道:“张公子,你也不用急,只要林建岳还在武关城里,你还怕他飞了?四道岭外有近二万大军一直在盯着我们,还有你们的老对手刘家豪帮他们,就这么杀了林建岳,你我死无葬身之地。除非上洛、商洛的大军都在武关城,怎么做都行,你也不用骗我,他们敢来吗?我知道你们也还在防着我与林建岳合谋坑你们呢,我没说错吧!张公子,我们也不用相互怀疑,我既投靠了你们,自不会三心二意,目前的形势,羁押林建岳才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穆青青气得微微发抖,只是不敢出声。 张嗣昌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朱将军,我自是信你的,你不会还顾着什么可笑的兄弟情义吧?” “张公子,有什么兄弟情义?林建安把我当狗一样使唤,只顾着对林建岳用心,我早就想反他们,杀了林家兄弟了,不然我为什么投靠你们?现在林建岳在我手里,龙捷军投鼠忌器,最不济,也可要挟他们退出商州,不比杀了林建岳强?” “可是杀了林建岳,龙捷军必乱,对大蒙好处巨大,飞黄腾达不在话下,林建岳活着始终是个隐患,就怕出什么变故。” 朱见恒终于严肃起来,踌躇了一下才正色说道:“大蒙朝廷是得利了,那你我有什么好处,升官吗?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条狗。张兄,你我都是汉人,即便投降了蒙胡,还是汉人,他们不会真正信我们的,手里有实力才是最硬的。这是我掏心窝才能说的话,希望张家能与我合作,只要你能代表张家答应,咱们不仅能全取商州,还能进取京西南路,甚至可以把胡人赶出去,那时就是李重山都不得不重视咱们,要什么没有?要干什么不行?话我说透了,张公子,你得想好了回答我。”说完紧紧盯着张嗣昌。 张嗣昌终于明白了朱见恒想干什么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他不答应,恐怕走不出朱府,可是他又实在畏惧无比强大的蒙胡,对朱见恒的想法也有些心动,一时犹豫不决,有些后悔来逼迫朱见恒。 张嗣昌考虑半响才慢慢说道:“朱将军,我代表不了张家,但我可以代表自己和在武关城的二千多人马,我愿意服从朱将军的安排,不过还需小心林建岳会有什么其它我们不知道的手段。至于张家,我会去封密信,具体怎么合作,朱将军与家父亲自谈吧。” 朱见恒这才缓缓收敛了身上的杀气,说道:“张公子最好不要有其它心思,如若不然,大不了我直接放了林建岳,然后投靠他,蒙胡也好你张家也好又能奈我何?希望张公子不要自误,另外张公子如果有什么动作想法,最好提前跟我商量,避免发生什么误会。” 张嗣昌唯唯称是,并立即告辞离开,朱见恒也不阻拦,只是微微冷笑。 听见朱见恒张嗣昌达成协议,穆青青知道她的林建岳危险了,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向林建岳通报消息也没有用,估计他们也知道情况不妙,在武关城里朱见恒才是强势的那一方,林建岳只有那么点人,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女人面对自己唯一的男人,从小就倾心喜爱的男人遇到生命危险,终于做出了决绝的决定,穆青青已经忍了很久了,立即就爆发了出来。 朱见恒听见动静,不禁失色,正准备拔刀,却见是穆青青,稍微松了一口气,却并未放松警惕,冷冷的责问道:“你都听见了吧?” 穆青青脸色苍白,并不示弱的道:“朱见恒,跟着你这么久了,还没发现你还是一个心有大志的人物,不过你踩着小弟上位,你对得起这么相信你的他吗?你对得林建安吗?如果你想杀我。来就是了,本姑娘不怕你!” 穆青青知道朱见恒不会杀自己,要想救林建岳,只能从朱见恒入手。 朱见恒怒道:“你们一个个的,都他娘的向着林建岳,把我当什么了?老子不服!穆青青,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不仅不对我好,还让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林建岳已经睡了,老子杀了你又如何?” 朱见恒面色狰狞,似乎就要动手。 穆青青不禁害怕起来,心思急转,立即柔声说道:“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我好,我为什么要和林建岳睡?都是为了你啊,和他有了关系,就可以为你向他要钱、要人、要地盘,不比你和张家勾心斗角强的多?林建岳掌握那么大的地盘,资源肯定比张家强的多,治你的隐疾把握更大,等你以后好了,我就一心一意只服侍你。不如这样,你放了林建岳,我就按前面说的做。见恒,其实我知道你并不想杀林建岳,这样也可全了你的兄弟之义,不管以后怎么样,都有个退路,你看怎么样?” 朱见恒出道这么多年,自然不傻,但穆青青最后一句话确实打动了他。 朱见恒将信将疑的问:“你怎么保证你说的是真的?如何让我相信?” 穆青青心中凄楚,犹豫一阵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明天你就带着人去见林建岳,我也和你一起去,你看我怎么做就行了,反正主动在你手里,你想怎么样都行。从现在开始,我不离开你半步,也不用怕我去通风报信,你自己决定吧!” 朱见恒终于下定决心,如果穆青青真像她说的那样做,的确比与张家合作好的多,他知道林建岳的性格,穆青青握在手里,不怕他不让步。即便穆青青反悔,大不了全杀了,也好出一出多年憋在心中的恶气。 89 断义 林建岳得知明日朱见恒来见自己,心中疑惑,但也别无他法,只能见招拆招了,只是让大家提高警惕做好准备,大不了强行杀出去。 李阳李继忠等人也在准备,甚至连林建岳的替身都准备好了,只等明日来临。 张嗣昌在城墙门楼内转来转去,心中很是急迫和不满,可是他又不敢再去找朱见恒再行逼迫,既然朱见恒突然又要见林建岳,那朱见恒说的事又起了他不知道的变化。 还是心中立大功的心思占了上峰,张嗣昌决定自行劫杀林建岳,大不了杀完人立即逃出武关城。 张嗣昌知道在武关城肯定是杀不了林建岳,吴毅这个王八蛋还在城墙下盯着自己。 四道岭军寨是林建岳回汝州的必经之路,只能利用那里的人马才行,但明日再通知上去,肯定来不及。 张嗣昌也是果断,当夜就立即派心腹连夜吊下城墙,前去通知四道岭守军。 四道岭军寨左侧绝壁之上,刘家豪带着一百余擅长攀爬山崖的精锐步卒已在此等候了二三日了,看着下方四道岭军寨灯火通明,刘家豪意识到即将发生变故,往日此时除巡逻人员外,其他人早已回营睡觉。 刘家豪当即派了两人下山,回龙捷军大营通知刘河生准备强攻,大军出动必须提前准备,并再次确认通知烽火讯号。 看着下方十数丈高的绝壁,刘家豪知道己方要下到四道岭军寨支援节帅必定伤亡不小,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兄弟,刘家豪很是舍不得。 刘家豪并不怨恨林建岳的固执,因为这就是重情重义的林建岳,这样的人还有本事有实力,在这个世道上还有没有像林建岳一样的人他不知道,但既然已经遇上了,就没有放过的道理,他愿意拼命。 太阳已高高升起,即将到与林建岳见面的时辰,朱见恒也紧张起来,看了看跟在身边无数士卒,大多是在关中自己招募的心腹士卒,清风山下来的基本都在远处。 朱见恒十分明白如吴毅这样的人,忠心是忠心,如果不是林建安林建岳兄弟,他自是放心。 但真要他们去杀林建岳,朱见恒知道自己办不到,说不好反水都有可能,这也是他同意穆青青说法的主要原因,就看穆青青如何做了,朱见恒心里并没有底。 穆青青只是伤心,为了救他,只能违心说自己绝不愿说的话,但这是自己的选择,如果他就此怨恨自己,那就由他去吧,我的小弟,你的青青姐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偶尔还会想起我就好了。 他出来了,还是这么好看,嗯,他居然先看我不看朱见恒那个王八蛋,还是关心我的,我做的一切也值得了。 穆青青低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冷漠的神色,也不管是否应该朱见恒先说话,更不管李阳李继忠等人的剑拔弩张,当先迎着林建岳走上去。 张逸允提着大斧头,本想先打招呼,却见穆青青根本不看他,一副冷冰冰绝情的模样,不禁心里有些委屈。 “林建岳,在清风山我爹我姐因你而死,你我仇深似海,本姑娘本已求我的朱哥哥杀你为我报仇的,只是我朱哥哥念着你们当年的兄弟情义不同意罢了,要不然你以为可以轻易从武关城脱身?不过为了我朱哥哥的大计,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你就可以滚回你的汝州去了,你怎么说?” 穆青青焦急的望着林建岳,希望他快点答应。 朱见恒知道穆青青说的是假话,但有什么关系呢?利益、军队实力才是立身之本,这个说法对谁都好交待,清风山下来的部下也不会有异心,不由松了一口气,当下不出声算是默认了穆青青的说法。 李阳李继忠等人面露诧异喜悦神色,张逸允不知道内情,勃然大怒道:“青青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建岳哥,我……” 话没说完,就被林建岳拦住了。 林建岳只是看着穆青青,露出悲伤的表情,为什么穆寨所有人都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连自己的性命名声都不顾,你们知不知道我并不想要你们这么做,只想你们好好的快快活活的,穆瑶瑶、穆风、大福等人的面貌再次浮现在他眼前,却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林建岳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的青青姐,心中无比伤痛。 所有人都紧张望着林建岳,除了城墙上的张嗣昌,他是恐惧,明白了朱见恒的计划变化,一旦四道岭开始攻击,朱见恒必来杀他,他已准备跑路了。 “青青姐,我…答应你,只盼你能好就行了。”完全没有问是什么条件。 “大家都知道你林建岳是守信之人,只要你今日当着大伙的面,承诺让出商州南面三县,再给我朱哥哥五万石粮食,装备三千人的兵器盔甲,就放你走。不过你能不能走出四道岭,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穆青青还是忍不住提醒。 “好,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来杀你的,你等着我!” 林建岳穆青青四目相望,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不等朱见恒下令,围住林建岳的包围圈却立即让出一条通向城门的通道。 朱见恒见状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是自己从一无所有时一手建立的部队,的确不是那么可靠,他已在想如何改组清风山下来的那些人了。 “小弟,二哥本想与你再多相处几日,不过你已是一方节度,事务繁多,就不留你了,咱们以后要经常联系,兄弟携手共创大业,你说是不是?” 朱见恒还是要说句话凸现自己的存在的。 林建岳只是再看了穆青青一眼,也不回答朱见恒的话,缓缓抽出身上的配刀,周围顿时一片刀枪出鞘的声音,气氛十分紧张,仿佛让人喘不过气来。 朱见恒不禁后退了一步,突然想到怎可如此示弱,急忙又回到原地,脸上红一阵青一阵。 林建岳却只是用刀割下一片衣襟,扔在地上,提刀头也不回的向城门走去,对两侧的刀枪从林视若无物。 割去的不仅是与朱见恒的兄弟情义,还有更深含义。 朱见恒心里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又后悔起来,却来不及了。 看着林建岳逐渐远去的背影,朱见恒终于回过神来,还得先干当前急迫的事,当即招过吴毅说道:“你立即带部下杀上城楼,我再支援你一些人手,张嗣昌及其所有人一个不留。” 朱见恒早已想好,林建岳的粮食武器盔甲一到位,实力上升,利用上洛暂不明形势的时机,先一步夺取商洛县,上洛必然反击,张家的力量基本已折在这里,朱见恒有信心伏击击败上洛的8000蒙胡骑兵,连伏击地点都早选好了。 90 履诺 林建岳一行人一出武关城,就向四道岭急行而去,不过三四里地,很快就到了四道岭军寨下。 从武关城方向攻击四道岭军寨并不难,只是一大段缓坡。 此时身后武关城也传来嘈杂的声音,林建岳环顾左右笑道:“朱见恒必已开始在武关城清理张家的人,四道岭军寨得咱们自己杀出去,不过千余人罢了,今日就让他们看看龙捷军战力如何,要让他们以后提起龙捷军就双腿发软!” 李阳李继忠钱大壮等人兴奋异常,跃跃欲试,更知道还有刘家豪的人马接应,心中毫无畏惧。 张逸允只是大叫:“好久没与建岳哥并肩杀敌了,今日可不能再丢下我了。” 跟着林建岳的200重步兵全都着步人甲,基本算得上全身防护,只是稍重,不过这些人都是从十万龙捷军中选出来精锐中的精锐,上山杀敌自不在话下。 冲上军寨后门前,却见六七百人早已严阵以待,还有简易的防御工事,显然早有准备。 林建岳知道要杀出去并不容易,后退是不可能的,只能拼命了,正要率先冲出去,却被李阳紧紧抱住。 张逸允钱大壮二人身高马大,一斧一戟,先就杀至工事前,身上中了好几箭,不过要害都被盔甲护住,临时的简易工事挡不住二人的重兵器,很快被破坏,直接进入了短兵相接,长重兵器挥舞,敌人纷纷倒地,后续的重步兵一涌而入。 四道岭军寨的指挥使发现自己人虽多居然有挡不住的趋势,急忙向寨内呼叫支援,边战边结阵而退,准备在寨门前固守,利用弓箭杀敌。 山上的刘家豪一见杀声响起,知道林建岳已到,不由大喜,再无顾忌,当即向天空发出三只响箭,命令寨外大军立即强攻四道岭。 扔出早已捆绑好的粗大绳索,向绝壁下四道岭军寨滑行而下,吸引敌军注意,支援并接应林建岳。 弓箭不停射在身上,刘家豪也不管,只是护住要害。 三面进攻,即便四道岭军寨再险,也就一千余人,如何能抗得住? 刘河生一进四道岭军寨,也不管残余敌军清缴,只想找到林建岳在那里,在寨内却找不到,到处都是尸体,正心急如焚之际,却有一名林建岳的近卫前来,叫他到后门去见林建岳,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大群人簇拥着林建岳站在半山坡上看向武关城,似乎在争论什么,只有张逸允钱大壮躺地上,明显受了不轻的伤,不停有人包扎上药,刘河生急忙上前问候。 刘家豪声音传来:“节帅,咱们现在兵强马壮,气势正旺,当可将武关城一鼓而下,机不可失啊!” 林建岳只是沉吟不语。 众人纷纷建言,均是要立即攻打武关城,并将朱见恒碎尸万段。 “现在朱见恒早已将张家在武关城的人马清缴完成,也应做好了守武关城的准备,咱们即便能攻下武关,伤亡必重,我不愿手下兄弟们无谓死伤。” 林建岳终于说话了。 “朱见恒既与张家翻脸,和蒙胡的合作就进行不下去了,必发生冲突,朱见恒既然敢放我出城,肯定早有计划,武关城以北必有大战,不可让蒙胡鱼翁得利,个人恩怨无足轻重。”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咱们现在不能引起蒙胡汗廷的过于重视,我的意思是既然答应了朱见恒的条件,那就给他,让他顶在前面吸引注意,四道岭军寨也让给朱见恒,也好让他放心。刘大哥,你尽快将第八军编练完成,我会全力支援你,将从第一、三军中抽调部分精锐先补充你们。你就在四道岭不远处择险要重新立寨,时机恰当再重夺武关城。” 刘家豪还没想透,但已明白林建岳有更深的想法,并不是在顾忌什么兄弟情义,只是道:“难道真将商南三县让给朱见恒?” 林建岳笑道:“朱见恒看上去颇有谋略,其实志大才疏,生性多疑,临大事犹豫不决,胆色勇气也就那样,这次诳我的事就可看出来,现在你就是主动叫他去,他也不敢,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似的。” 林建岳转头看向李继忠说道:“你留下得力人手配合刘统制,在武关城也有了基础,趁朱见恒与蒙胡冲突之际,重夺武关城并不是很难…嗯…注意保护好穆青青,朱见恒肯定把她看得很紧让我投鼠忌器,若事有什么不对,争取强行将她接出来,我知道有些难,但还是拜托你了。” “节帅放心,我必竭尽所能。” 林建岳看看四周,虽然都是心腹兄弟,但谈重大战略时还是人越少越好。 “安排尽快打扫战场,留下三千套兵器盔甲,除大军必要口粮外,粮食均留在四道岭军寨,送逸允大壮回大营养伤,两位刘统制李统领暂留下,我还有点其它的事要说。” 刘河生当即明白,立即安排了下去。 “估计朱见恒会利用讯息差图谋北商州,不管朱见恒是胜是败,双方死伤必重,关键时刻第八军立即进占武关城,甚至可以帮助朱见恒彻底击败商州的胡军,具体时机自行把握吧,商州是必须要全面控制的,这方面的事就交给刘家豪统制全权负责了,李继忠统领全力配合。但有一条必须注意,控制商州名义上必须是朱见恒,不管他是死是活,当然最好是活着,控制好就行了。” “刘大哥,一旦控制商州后,你立即不断派小股军队翻越蟒岭,用半年时间在洛阳西南卢县附近隐蔽处聚集军队粮草。你大致准备完成,我即向东攻击襄城,将洛阳大部吸引过来,你接到我的命令后立即攻击占领洛阳,不要管我会怎么样,这就是你最重要的任务,这是龙捷军取胜的关键。接下来你随时向我汇报商州进展和东进事宜,我好调整计划,商州这里就全部交给你了。” 刘家豪顿时激动起来,僻居商州这么多年,终于第一次看到反攻希望。 “朱见恒手下大多是清风山旧人,战斗力比较强悍,这次事后应有动摇,刘大哥可用我的名义招纳他们,也可进一步扩大第八军实力,他们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林建岳说完后也不管几人兴奋地窃窃私语,只是怔怔的望着武关城。 从清风山出来后一路行来,他觉得自己在不断改变,也许是变得更强更有本事了,也更有野心了,但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这真是自己想要的吗?跟着自己的人多了,想的也更多了,许多时候也开始讲利益。 如果是以往,他是绝对没法刚与朱见恒割袍断义,就能迅速转到这些事上来的。 林建岳暗暗告诫自己,将来无论怎么变怎么做,心里的那份真挚感情和底线必须坚守。 91 联合 刘秉云看着自己的三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居然在房州接连逼反了好几个地主大户,一度搞的风声鹤唳,若不是郝天峰及时出兵镇压,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来。 “三哥,我知道你是好意,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以为节帅和我不知道这些事?现在不是处理这些事的时候,当下最重要的是利用一切的力量把胡人先赶出去,将来有一天成就了大事,再来处理也不晚嘛。” 刘知勇还是不服,争辩道:““房州本来民生就不好,到处都是饿殍,可这几家在干什么?还在囤积居奇,还在强买强卖,还在兼并土地,若不把他们压下去,我们怎么获得民心?房州不像汝州,那些大户都跑光了,一切重新开始都好办。再不想办法制止,房州将不是龙捷军的,而是他们的。” 刘秉云笑着说:“难道他们未交税赋?不说我们了,就是李家也得办他们啊!” “交是交了,可是民众被压榨得快活不下去了,还自备刀枪盔甲,家丁众多,武力强横,县衙都拿他们没办法。如果有一天,百姓都起来造反了,还驱逐什么鞑虏,自己都把自己玩死了。” 刘秉云叹口气说道:“做的过分的是应该打压,但要讲策略,不是像你这样直接把人家几代人累计起来的土地财富一并端掉,你这和抢有什么分别?其它地方的地主豪绅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们也会是这个下场?别说欢迎咱们去了,不联合起来打我们就不错了。三哥,几千年来都是这样,资源财富权利都是在少部分人手中,开明的士绅还是要保护的,实在恶劣的不法之人才想办法慢慢收拾,利诱也好,交换也罢,但绝不是一锅端,你好好想想吧,还不知道怎么给节帅交待。” 刘知勇不争了,只是说:“这不是急吗?眼见马上又要大战,我只是想尽快处理完这些事,准备好辎重粮草,把民众安抚好,不让这些事拖节帅后腿。” “不是所有的这些人都像李家和我们刘家一样有不同的志向,三哥,你看李家在唐州就弄得不错,应该学习一下。这样,你代表刘家前去唐州看看人家怎么弄的,你手头的事暂时交给李商歆处理,我觉得目前刘家应该和李家搞好关系。” 刘知勇瞪大眼睛:“这么快就投降了?” 刘秉云哭笑不得说道:“什么投降,都是在节帅旗下。这里是李家的势力范围,不和他们搞好关系,地方的事不好处理,我发现还是要依靠李家才能彻底稳定京西南路,就像咱们刘家在河东一样。” 看刘知勇还是有些不情愿,刘秉云接着说道:“节帅即将从商州回来,好在有惊无险,还随便收纳了刘家豪。接下来龙捷军即将有大的动作,以后跟着节帅的人会越来越多,李家和咱们算是元从,应该联合在一起的,你明白吗?” 刘知勇闭目想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话题突然转了个方向:“老五,宜谨是个什么意思,若她不愿意,我也是有女儿的,年龄更合适,这个事得抓紧,越早越好。” “我探听过,她当然愿意了,不过没有好的机会,刘统制的女儿前几日已进节帅府中,我准备让宜谨也进去,她同意了,先做侍女也可以,节帅以后会给她身份的,有感情最重要。” 朱见恒坐卧不安,他知道林建岳的大军已占领四道岭,居高临下,若真要来打他,绝对是抗不住的,说不定有部下还会反叛。 一会儿想把穆青青送过去讨好林建岳,一会儿想干脆直接加入龙捷军,又后悔没有直接果断杀了林建岳,各种想法不停冒出来,搞得头晕脑胀。 正准备做什么的时候,就接到部下报告,说龙捷军的使者来了,问他见不见。 朱见恒那敢不见,他恨不得跪下来叫爹。 见了使者后,朱见恒又觉得自己决定无比英明了。林建岳居然真的履诺了,不仅如此,还领大军退出了四道岭,虽然距离不远还是有威胁,但只要守好四道岭,安全是有保障的,小弟还是那个小弟,总是这么心软心善,也不知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他,这样的人怎么能成就大事呢?南面三县自然是不去的,即便去了也守不住,图谋北边才是正解。 朱见恒决定以后还是要对穆青青好点,虽然心里极度不爽,等了这么久,头汤都没有吃到,可是医病的药还得靠穆青青呢! 还是去折磨张嗣昌爽一点,看能不能把张家拉过来,现在自己可是有天大的支持的,与往常不可同日而语,底气足多了,不怕张家不就范。 “张公子,现在我与林建岳已达成合作,还送来了无数粮食和盔甲兵器。你张家的人马差不多都死光了,不过大家都是汉人,我就再给你张家一个机会,只要助我取得商州,咱们怎么谈都行。” 张嗣昌只是轻蔑一笑,淡淡说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朱见恒一样摇摆不定?我也不信林建岳还会信你这个小人。朱见恒,有种就杀了我,我看你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朱见恒心中大怒,正待继续鞭打折磨张嗣昌,但又想到如果有张家配合,取得上洛商洛代价更小更有把握,也方便以后控制商州,便缓缓收敛怒色,只是道:“我知道你不信,不怕告诉你,你在四道岭的人已被林建岳杀光了,我这就带你到四道岭军寨看看,看我朱见恒说的是不是假话。” 张嗣昌吃惊看着面前的一切,堆积如山的粮食和龙捷军样式盔甲兵器就在眼前,这绝不是朱见恒能有的。 张嗣昌想不通,林建岳给东西倒还罢了,只能表示林建岳是个比较特殊的人物,这种情况下还能守信。可是既然攻下四道岭险要,却又唾手还给了朱见恒,难道林建岳是专门做慈善的?张嗣昌不信。 张嗣昌想的比朱见恒多一些,觉得林建岳必有更深的谋划,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但不妨碍他与朱见恒虚与委蛇,他已决定接下来与林建岳一方接触一下,再次反叛蒙胡投降林建岳绝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张嗣昌沉吟了一下才对朱见恒说道:“既然林建岳真的愿意帮你,那事情的确可以做,你准备要我怎么帮你?” 朱见恒得意的笑了一下才说道:“取商州并不难,无论是关中也好河南也罢,要直接控制商州都不容易,商州地形就决定了这里有自立为王条件,只要解决了上洛的8000蒙胡骑兵就行了,有你做内应,突袭取得商洛县自然十分容易,诳蒙胡来武关不容易,去商洛却问题不大,你写一封信把蒙胡诳来,怎么写你自己知道,我准备在上洛到商洛的峡谷道中埋伏蒙胡骑兵,一战定商州。” 张嗣昌知道这个计划是可行的,即便胡人骑兵不是全来,只要歼灭一部分,剩下的也无力控制,只能退出商州。 “即便有了林建岳支持的粮草兵器,朱将军只有不到一万人马,即便加上我张家,也没有完全把握对付8000蒙胡骑兵。信我可以写,但有个条件,不要多,只需要林建岳再支援3000精锐步卒,也不需要朱将军操心,我张家可以帮你看着他们,如此才有绝对胜算。” 朱见恒倒不怀疑张嗣昌与林建岳勾结,毕竟才刚刚劫杀过林建岳,他只是不了解这些世家的生存之道而已。 “好,就如此办,我这就与刘家豪联系,你先写信,我要过目。” 92 战略 林建岳看着刘若兰端茶递水忙前忙后,旁边还有个刘宜谨怯生生的偷看自己,不由心中苦笑。 这还没有怎么样呢,就提前过上了奢靡荒淫的生活,还有个铁灵韵在南阳等着自己,都住进南阳铁青林给自己准备的府邸中以女主人自居了。 关键除了穆青青,还一个都不能拒绝,否则就伤了手下心腹和大将的心了。林建岳觉得自己不是大帅,而是种马,好在身体还行。 林建岳带着李继勇及数十骑兵在汝州田野中奔驰,心情极好。 庄稼到处郁郁葱葱,虽然还有不少荒地,只是人口不足罢了,民生却眼见都在恢复,地里的百姓脸上也有了健康之色。 林建岳觉得刘知勇在汝州干的不错,即便房州出了事,但林建岳并不怪他,只是做事急了些,林建岳还有些责怪刘秉云对刘知勇太严厉了。 林建岳已想好必须抽时间到各州都去看看,作为三镇节度使,老呆在汝州也不是那么回事,特别是还想回清风山看看,就不知道有没有时间了。 林建岳对眼前和谐平静的景象很舍不得,如果这里再发生大战,一切又回到从前。他决定立即召集各军统制,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接到刘家豪紧急送来的信,林建岳并没有犹豫,直接命令刘家豪挑选3000精锐进入武关城,这个时候朱见恒必不会有什么二心,即便有,也是对胡作战之后。同时命令李阳李继忠加快与朱见恒部下特别是清风山众人的接触策反动作,上洛张家也需联系,这倒是与张嗣昌不谋而合。 对胡作战结束之日,就是全面控制商州之时。 林建岳府邸除了刘家豪外各军统制济济一堂,刘秉云李商歆韩玉衡均在,毕竟这是龙捷军重大的战略,关系到龙捷军的前途未来。 “商州之战应在今年结束,控制商州还是有把握的。接下来我欲挥军东进攻击京西北路的襄城,蒙胡进攻汝州之前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若第八军攻击洛阳得手,便可实施下一部计划了,大伙意下如何?” 刘秉云首先道:“卢县到洛阳距离不短,偷袭讲究突然和速度,战马是翻越不了蟒岭的,建议还是要提前渗透掌握卢县,提前备好至少5000战马,咱们战马本就不足,难度不小。” 韩玉衡点点头道:“要偷袭得手的确需要如此,不过第八军本不擅长骑战,倒不一定需要战马,普通的挽马应该也行,骑步结合即可。” 刘秉云道:“即便如此,动静也大,还有辎重也需要马匹,必须另外想办法。” 林建岳想了一下说道:“商州结束之后,必会缴获不少战马,刘家豪需要翻越茫茫大山,需要时间较长,可将缴获的战马从汝州转运,应可解决一部分问题。” 刘秉云则说道:“从我们这里送战马过去,一个不好,就会引起胡人的警惕,偷袭的突然性就没有了。我是这样想的,大家都知道我是从河东刘家出来的,我准备给家里去信,让刘家帮忙准备马匹和粮草,河东战马不少,准备起来速度也快,刘家豪统制也可不带多余粮食轻装翻越大山,准备时间大为缩短,对计划更有利,另外从河东过来也不会让胡人怀疑,刘家原来的大管家刘权人在汝州,安排起来也方便,节帅以为如何?” 在座众人均是龙捷军最高层,就没有傻的,明白这是河东刘家准备正式要投资林建岳了,不禁都有了些紧迫感。 林建岳有些担心说道:“刘家上千号人还在河东太原,一旦出了什么事,咱们鞭长莫及,对刘家来说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刘秉云笑着说道:“节帅放心,刘家在河东经营多年,保家保命的手段不少,家父还算是救过李重山的命,颇得信任,即便出现什么意外,问题也不大。” 各军统制不管这些后勤保障的事,郝天峰直接说道:“节帅大的战略没有问题,商州解决了也无后顾之忧,正是进攻的时机,各军应现在开始就要准备,训练新军代替主力在各地守备,也可战时补充各军。不过节帅,若向东攻击襄城,则大军将面临三面围攻,风险不小。郏县襄城阳翟三地成三角形,不如将大军一分为二,同时向北攻击钧州阳翟,避免在咱们攻击襄城时,胡人南下攻打郏县断我后路。” 林建岳点点头道:“郝副都统制想的很周到,不过问题不在这里,钧州距离洛阳太近,拉不长胡人的辎重线,而且一旦洛阳受到攻击,钧州胡军可快速增援洛阳,刘家豪就危险了。此战胜负手就在洛阳,必须确保刘家豪成功。单攻襄城才能调动胡军,如此一来,将受到威胁的不仅是郏县,汝县也有被攻击的可能。” 郝天峰没想到林建岳已成长到如此地步,战略点把握十分明确准确,主见极强。他觉得自己能活着看到林建岳成就大事,当下自然就不再说什么了,其它各军均表示赞同。 林建岳见状就继续说道:“论临战指挥,其实我是不如在座各位将军的,因此各军调动安排我大致已想好。攻取商州结束后,各军就立即行动开始调整部署,准备就绪后等我命令一同行动,在此之前所有计划安排除在座各位外严禁泄露。” “除第二军一部在曲统制带领下佯攻蔡州以分散胡军兵力外,其余各军主力大致分为三路。” “第一路由郝天峰副都统制为主将,李斐统制为副将,攻击襄城颖川一线,骑军12000余人,第三、四、六、七军全部都在这一路,共近80000兵力,是此战主力,力求一战攻取许州及颖川府,截断京西北路南北联系,一旦洛阳得手,即向北攻击胡军主力。” “第二路由铁青林副都统制率领第五军固守汝县,择机策应刘家豪或者郏县,具体怎么做视情况自行决定。” “第三路由我领第一军及骑军8000人在郏县吸引胡军主力,前期固守郏县,也是等洛阳得手后,前出截断胡军主力与洛阳的联系,并汇同铁青林的第五军与第一路大军夹攻胡军主力。” “大致安排就是如此,刘长史随我到郏县作为副将,韩、李二位参议率第二军一部保障辎重粮草。各位将军,咱们争取一战就将胡人赶过黄河或者驱逐向东,全取京西路!” 如果达成这一战略目标,龙捷军必将威震天下。众人都激动起来,议论纷纷,特别是第二军统制曲尚群,他的水军已近万人,此战若胜,他就可向南逐步攻取淮南西路了,龙捷军成中原藩镇第一大势力指日可待。 只有铁青林担心道:“这个计划十分合理,不过一旦开始,有可能胡军主力会不管许州直接前来强攻郏县,可否由我率第五军及骑军守郏县?节帅领第一军留在汝县更为妥当。” 林建岳摇摇头道:“只有我在郏县才能最大程度吸引敌主力注意,也方便刘家豪统制和郝副都统制行事,放心吧,刘长史战阵经验丰富可以帮我,郏县城防也恢复的很好,胡军不擅长攻城,安全不成问题,我在各路大军中间,也便于协调各方机动调整部署。不瞒各位,我就是希望胡军主力来攻郏县,那时他们将遭到咱们各路大军四面围攻,败亡更快。” 一听这话,郝天峰就知道林建岳想最大程度重创胡军,便也担心道:“不如从各军抽调精锐加强第一军,这样大家也放心。” 林建岳笑道:“郏县就那么大,人再多也放不下,第一军发展这么久已不小了,都超过二万人了,守城器械滚木擂石什么的也十分充足,大家不用担心。我龙捷军第一战在郏县,收复中原的第一战也从这里开始吧!” 93 武关 穆青青一面跟周琪说话一面强忍着着心里的烦恶。 穆青青早就偷偷让郎中看过自己,已确定自己怀孕了。 幸好现在朱见恒和以前不一样了,很少来纠缠自己,即便来也只是问药的事,待的时间很短,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 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一旦显怀,就什么也藏不住了。 “琪姐,你知道朱见恒什么时候去北边吗?” “听高士宝说,只要南边刘家豪将军的三千人马一到,就立即出发了,应该快了。对了,夫人,敌情司最近又进来了许多人,前后加起来估摸上百人了,只要朱见恒一走,咱们就想办法控制武关城,这样夫人就可以去汝州找节帅大人了。” 穆青青有些忧虑的说道:“朱见恒现在看我很紧,即便他走了,也不会让我好过,说不定会派更多心腹看着我,他还要用我要挟小弟的。光是敌情司的人不行,得搞清楚留下守城的将领是谁才行,如果是吴毅将军就好了。” “这个我打听过了,肯定不是吴毅将军,他是主力都指挥使,朱见恒离不开他,不过听说还是以前清风山下来的人,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这个李大统领亲自安排人在办,我和高士宝都不知道。” 穆青青不停的在房内转着圈,心中犹豫不定,最后下定决心说道:“我不能就这么去见小弟,必须为他做些事,不然他那些手下会看不起我的,以后怎么保证我的地位?武关城和四道岭我想帮他夺下来,琪姐你再想想办法,下毒也好美色也好,都用上,金钱更不是问题,我是小弟夫人的身份也用上,不管守城的是谁,要吗收买他,要吗杀死他,必须都要做到。” 周琪脸上有些变色,不明白穆青青为何如此急迫,只要你是节帅大人的女人,要什么没有?也是自己年纪大了,不然自己亲自上的念头都有。 穆青青注意到周琪的神色,便接着柔声道:“现在小弟不一样了,许多人都会塞女人给他,我又不是正妻。琪姐,你和高士宝是我这一条线上的人,我好了,你们才会更好,现在在武关城就是个机会。我也不瞒你了,我怀孕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过你们暂时别说,敌情司那里也别说,怕引起别的变故。” 一听穆青青怀孕了,周琪终于紧张起来了,一旦以后节帅大人当上皇帝了,这就是潜邸,意义非同一般。 “夫人放心,您养好身体就行,我无论如何都会帮您办到这件事,现在我就去找高士宝商量。” 张嗣昌还呆在武关城的大牢里,他倒是无所谓,只要死不了,一切都好说。 信写了,合作协议也达成了,张嗣昌不禁更瞧不起朱见恒了,我就是一个无兵无权的人,你都害怕信不过,这样小肚鸡肠的,怎么能做大事? 正在养神之际,牢房突然打开,又关进来四五个人,人人身上带伤。 武关城并不大,牢房也不大,听着这几个人与牢卒对骂,张嗣昌就知道了这些人是龙捷军混进来的奸细,看他们有恃无恐的模样,想必也是知道朱见恒不敢把他们真的怎么样。 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张嗣昌正在想着怎么与林建岳的人联系上,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喽啰,张嗣昌闭目并不想搭理。 这时他听见自己的牢房门被打开了,睁眼一看,一个中年模样的人走进来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一个牢卒走了出去,并关上大牢的大门,整个牢房就只剩下他和那四五个奸细了。 “张公子在大牢里还这么淡定自若,不愧是个人物,李阳大统领叫我代他向张公子问好。” 张嗣昌坐了起来,直接问道:“李阳是?” “龙捷军镇抚司大统领,直属于节帅。” 张嗣昌一听镇抚司的名字就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必然是林建岳的心腹亲信。 “我们镇抚司知道,商州张家的老家主虽在,但真正做主的还是张公子,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张嗣昌暗暗心惊,看来林建岳早就盯上了张家,现在又处于弱势,商州必然保不住,不上林建岳的船都不行,只能否决其他计划了。 张嗣昌问道:“不知道林大帅派你来见我是什么意思?如果需要办什么事,张家虽小,还是有几分能力的。” 开门见山,话语中先抬高自己的地位,又表达了投诚的意向,的确十分上道。 “张公子真是爽快,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虽然张公子曾想对我家节帅不利,不过张公子不用担心,我家节帅一向欣赏有胆识有能力的人。这次来找张公子,并不是想耍什么阴谋,只是想与张家合作罢了。” 张嗣昌心中一喜,急忙问到:“节帅需要张家做什么?我张家必全力以赴!” 张嗣昌显得有些迫不及待,连称呼都直接改了。 “张公子不用急。商州对龙捷军很重要,是必须要取的,但不能仅仅是占领,还需要治理。张家在商州存在已经许多年了,基础牢固,龙捷军需要张家协助恢复商州民生,稳定商州秩序。” 张嗣昌有些失望,他还想着在龙捷军取商州过程中立下大功,以后自然更有发言权,在龙捷军内部地位稳固。 但这样也不错,风险更小,也能看出龙捷军十分大气,的确不是搞阴谋诡计的人,跟着这样的势力很是放心。 不过朱见恒即将发动夺取北商州的行动,张家不是没有机会立功。 张嗣昌直接道:“待刘家豪将军人马一到,朱见恒就将北进商洛,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个事不知节帅是怎么考虑的,事后如何处置朱见恒?” 中年人笑笑说道:“节帅的意思很明确,朱见恒最好不要死,但要听话,名义上以后商州还是朱见恒控制的,张公子现在要全力帮助他击败上洛胡军,节帅会知道张家功劳的。” 张嗣昌大喜,有立功的机会就好,至于朱见恒,他最好知趣,若不知好歹不听话,那就只有死了,找个替身还不容易?又有张家帮衬,一切都不是问题。 “张家愿全力协助节帅控制商州,请节帅放心,也会把朱见恒的事办好,不耽误节帅大事!” 张嗣昌已明白林建岳还要用朱见恒必有更深考虑,甚至关系到许多大事,他得表现出自己的能力让林建岳知道,他张嗣昌也能看得远看得深。 94 姐妹 李芸岚在房内坐卧不安,她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肚子已微微隆起,她是既满足幸福又十分担心,平时根本就不敢出门。 一旦外人知道,皇家的脸面倒还罢了,万一刺激到即将生产的妹妹,出了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妹妹是正妻,肚子里的孩子是嫡子,意义非同小可。 妹夫正在前来唐州,想到在船上缱绻的日子,李芸岚不禁浑身燥热,心里期盼起来。她已经打听过了,怀孕期间除了头三个月,那个事要做也不是不可以,而且还有其它方式取悦妹夫,一时竟把心中的烦忧都忘了。 李芸曦和李晚晚两人挺着硕大的肚子,并排躺在院子里晒着冬天的太阳,周围一大堆人小心翼翼的斥候着,甚至从建宁请来了专门的名医和稳婆,一直住在泌阳城东的这个院子里等着随时被召唤。 李芸曦抚着肚子,眼中全是期盼的神色。 已经九个多月了,她已得知自己怀的很可能就是个男孩,作为李家的嫡女,明白许多事,这个孩子可以说比什么都重要。 建岳哥即将回来陪她,往日的不满和埋怨早已不见,回忆充满心间,印象最深的还是在清风山的那段日子。 思绪逐渐飘远,建岳哥居然真的把姐姐从建宁皇宫带回来了,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做到,就是当大官的爹也不行,真是了不起,我就这么提了一下,建岳哥就如此重视,李芸曦得意抿嘴笑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已好久没见到自己的姐姐了。 李芸岚刚回来的时候,几乎天天在自己旁边嘘寒问暖,一点没有曾经是淑妃的谱。 两姐妹从小在一起时间虽然不多,但年岁相近,感情是非常好的,是有多久没来了?往日注意力都在肚子孩子身上,一时没有想到这一茬。 李芸曦缓缓支起身子,旁边的人急忙上前服侍,李晚晚见状也起来了。 “小姐,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不会要生了吧,我还没什么感觉呢!再说小土匪都还没回来。” 李芸曦摇摇头,问到:“我姐姐有多久没从祖宅那边过来了?” “这我倒没注意,应该有两三个月了吧!” 李芸曦蓦然一惊,似乎明白了什么,祖父曾经说过,姐姐以后只能跟着建岳哥了,其实李芸曦并不是太在意,晚晚都和自己一起服侍过了,再多个姐姐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思绪发散开来,现在建岳哥已经是一方藩镇,势力已不小,如果以后真成那什么了,身边女人会越来越多,这不是以谁的意志为转移的,有个亲生姐姐帮自己不是更好?曾经是皇妃的身份也有用处。 李芸曦已明白姐姐身体可能出现了状况,如果一直呆在屋里不见人,心情郁结之下可能会出问题。 当下不在犹豫,立即叫过如花如梦吩咐道:“你俩立即去祖宅接大小姐,不要强迫,只是告诉大小姐,说我已都知道了,让她不要有什么担心,问她愿不愿意来城东团聚,别的不要多说。” 如花如梦立即接命而去。 李芸曦并没有再让如花如梦再跟着林建岳,那会显得自己善妒。 李芸曦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逐渐改变角色身份,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影响到天下大事。 李伯玉已年近七十,还是精神矍铄,气势不减。 他一听说李芸曦把李芸岚接到城东,不禁欣慰的笑了起来,不愧是自己最宠爱的小乖囡,看来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在这么做,不用自己出手撮合了。 李伯玉自然知道林建岳在商州武关城发生的事,这在林建岳身上是一个巨大的隐患,现在他已不好直接说林建岳了,只有在关键时刻,让李家姐妹去影响他。 自己年纪大了,可能等不到那一天,儿子孙子不合适,説这些话会显得别有用心,李芸曦李芸岚则可以,也非常合理,必须提前给两姐妹交待清楚。 这次林建岳把所有统军大将都叫去汝州,接下来龙捷军必有大动作,甚至会有大发展。 李伯玉在决定压注在林建岳身上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不怀疑林建岳不能成就大事,这个他有充足的信心。 想到有一天自己的重孙子将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李伯玉罕见的露出得意的笑容,终于在所有世家大族之前抢占了先手,这下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林建岳带着曲尚群一路疾行返回唐州,想着即将看到自己的第一个第二个孩子,心里既兴奋又忐忑,似乎有一种责任感扑面而来。 林建岳内心其实对是儿子还是女儿并不在意,可是他不在意并不代表身边的人不在意,已有不少人在耳边唠叨过,李芸曦如果生个千金,那就必须继续生,一个儿子还不行,必须得有好几个。 这个时候女人生孩子风险是很大的,夭折的可能也不小,林建岳也只能盼望李芸曦李晚晚都生儿子了,可以让她们少承受一些压力,少受些罪,此时他并不知道还有他的两个孩子在不久的将来出生。 林建岳扶着一左一右两人,全身是汗,比在万军从中还紧张,不扶还不行。 李芸曦笑道:“建岳哥,你去休息吧,走了这么远,肯定也累了。对了,我和晚晚现在可服侍不了你,今晚你只能在西厢房歇息了。” 晚晚瘪瘪嘴说道:“一天到晚东防西防的,却没想到家贼难防!” 现在晚晚可不是什么侍女丫鬟了,是正牌的侍妾,说话底气足多了。 李芸曦亲昵的打了一下她,林建岳莫名其妙。 晚上来到西厢房自己的卧房,林建岳却看见床上有一个丰盈娇美的女子向内侧卧,林建岳现在可不愿随便和什么女人又什么瓜葛,正待叫她离去,却不想那女子一转过身,他就知道拒绝不了。 看来船上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林建岳不禁疑惑,难道这个李芸曦也不在意?知道也就罢了,还专门送上门。 林建岳也不管了,自然该干嘛干嘛,却不想衣服刚一脱,发现李芸岚的肚子也开始凸起,再配上上面的波涛汹涌和艳丽无比的面容,白皙的皮肤,居然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林建岳不知道怎么办。 李芸岚倒先说话了,模样娇羞:“妹夫…我问过了,现在还是可以的,不过需要轻一点,别太猛,请妹夫怜惜。我知道可能妹夫不能尽兴,不过还有别的方式,一会咱们试试吧,芸岚愿为妹夫做任何事!” 林建岳感觉自己真的是堕落了,可是也真的拒绝不了啊。 95 取名 李芸曦李晚晚终于生了,宫廷御医的确不凡,两女并没有受太多罪,两对母子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生产日期相差不过两天。 林建岳也松了一口气,女人第一次生死关一过,即便以后再生,都要容易许多。 只是林建岳到现在才知道新生婴儿原来会这么丑,更别说会像谁的问题了,林建岳知道自己没这么丑。 上天还是眷顾李家的,李芸曦的儿子先出生,既嫡又长,少了以后许多的麻烦。李晚晚虽然也是李家的女儿,不过与李伯玉这一系都快出五服了,不然她怎么会叫李芸曦为小姐?如果她的儿子为长,没法避免以后会出什么妖蛾子。 李家为此大摆了三天宴席,泌阳城凡是有点关系地位的人全都来了,甚至附近州县都有不少人大老远的跑来祝贺。 看着两个儿子慢慢长开,皮肤样貌白里透红,林建岳终于感受到了作为父亲的喜悦,该是给他们取名字的时候了。 天气寒冷起来了,年关将至,一年又将过去,林建岳感觉自己做了许多事,好像又没做什么事,只是感觉时间不够用。 林建岳陪着李伯玉在李家祖宅花园里漫步,雪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附近的仆人急忙为他们撑起大伞,摆好米酒瓜果小吃,点起火炉,又远远退开,不敢打扰两位大人物的谈话。 林建岳扶着李伯玉坐下后说道:“北风渐大,不如爷爷早点回屋歇息。” 李伯玉摇摇头说道:“这里说话方便,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你也坐,我有些事与你说。” 林建岳坐下笑着说道:“爷爷可是正牌的进士,还是大学士,两个孩子的名字得爷爷来取,我是没这个本事的。” 磨叽这么久,李伯玉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立即就说道:“我想过了,大的就叫林景煜,景字表示吉祥如意,品性端正。煜代表着火,代表着光。景煜两字,表示君子刚强磊落,有霸气,前途锦绣,大有可为。小的叫林景翊,翊嘛,有飞翔潇洒自在的含义。” 林建岳明白李伯玉的意思,只是笑了一下当即表示赞同。 “世济,你京西北路的战略很不错,成功的希望很大,不过现在商州怎么样了?” “爷爷放心,即便朱见恒失败,咱们强取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没有必要增加无谓的伤亡,商州张家已投靠了过来,武关天险取下也没太大问题,最迟明年三月就有明确的消息。” 李伯玉点点头,接着说道:“如果京西北路达成目的,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林建岳想了一会才说道:“现在说这个还有点早,不过大的方向也只有三个,关中、河东及京畿府,暂时还不能考虑淮南路的问题,各方势力交错复杂,一个不好,就会让胡人鱼翁得利。” 李伯玉紧接着问到:“那这三个方向你是怎么想的?” “关中就不去了,我大哥在西面牵制它,也有力量攻克收复,只是可能时间比较长。京畿开封府政治意义太大,胡人必尽全力,压力过重,即便全取京西北路,短时间内还无法与胡人全面抗衡,只能防守对峙。我初步考虑是河东路南部,还不能全取,避免刺激到蒙胡在汉地的核心区域,只是采取进攻姿态代替防守,全面进攻还需要时间。” 李伯玉心里一紧,但也没多说什么,明显取关中才是最佳方案,但不能明说,会引起林建岳的反感,有离间他们两兄弟的嫌疑,只能以后想办法。 “京西南路还有个重要的襄阳,还是要放在手里才妥当,襄阳府战略地位实在太过重要,上接巴蜀,下通长江,一旦拥有,龙捷军在资源方面就不用忧虑了,也与王圭的计划相符。” 林建岳苦笑了一下,只是说:“这个我自然知道,襄阳我也去过,驻军因我们顶在前面,现在朝廷驻军并不多,举手则来。不过这么做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不知道的以为我是要造反了,最好还是由王相在朝廷运作最好,咱们只能做些准备。” “我会立即给王圭写信催他。当了这么久的宰相,实在太过迂腐了,要想用马,总得养肥养壮吧!” “那就拜托爷爷了,相信一旦我取得京西北路大部,王相必然会忍不住,应该会主动帮忙的。” 林建岳说完就站起身来在四周转悠,李伯玉也不打扰他,自顾自喝酒吃东西,他知道林建岳在想一些重要但不是太好说的事。 可能是考虑到李伯玉不能在屋外久坐,林建岳很快回到李伯玉身边,有些迟疑的说道:“爷爷,一旦攻下洛阳,水军的重要性就凸现出来了,我欲将水军单独分离出来进一步扩大,任命曲尚群为水军都督,统一指挥南北水军,不知爷爷觉得怎么样?” 李伯玉大笑道:“世济,已是今日这个局面,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个?不过我很高兴,你还是什么都不瞒着我。以后不能这样了,该瞒着的还是要瞒的,将来你手下人会越来越多,必须在属下面前保持一定的神秘,让他们不能完全猜到你的心思。今日即便你不说,过些时日我也会主动说的,第二军包括水军已过于庞大了,再扩充确实不像话,分开是必须的,你另外派可靠的人来掌控第二军很必要。毋须多想,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林建岳有些不好意思:“我瞒谁也不会瞒爷爷的,没有您我也没有今天。” 李伯玉正色道:“万万不可如此想,如果以后王圭把襄阳、淮南甚至京湖都给你了,那你岂不是要什么都听他的?世济,你要记住,给你再大的好处,给了你就是你的,不是谁的好心施舍大公无私,你应该有这么个观念,天下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最终都应该是你的,只是现在暂时放在他们手里而已,包括李家刘家,也包括以后其它的什么家,就是现在那个不知所谓的朝廷,以后也应该是你的,就是让什么皇后陪你睡觉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林建岳有些震惊,这还是李伯玉第一次明确说出最终要干什么。 即便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是不是太早了点? 96 憋屈 春天已经到来,野花开始在山林田野不断绽放,本是踏青游玩的好季节,可是有的地方却充满了肃杀之气。 商洛县以南三十余里处,朱见恒在山上激动的看着下方络绎不绝通过的蒙胡骑兵,这一战之后,武关城以北的地盘就是他的了。 张嗣昌就在他身边,一脸淡定。 朱见恒没想到就凭张嗣昌连续三封信就真调来了胡人骑兵,虽然不是全部,也有五六千了,看来以后还得好好笼络一下张家,特别是旁边的这位张公子,能量不小,本事也不小,还深得蒙胡信任。 看胡军大部已进埋伏圈,朱见恒手一挥,密密麻麻的箭雨倾盆而下,胡军顿时人仰马翻,朱见恒选的伏击地点不适合骑兵反击,蒙胡骑兵虽然精锐,也只能猬集一团,竖起盾牌,企图从来路退走。 朱见恒估计刘家豪的部下应已切断胡军后路,便向吴毅等人示意,近万军队立即从两侧山上杀下,誓要全灭这只胡军。 朱见恒觉得自己很厉害有眼光,从未如此自信过,就是林家两兄弟似乎也比自己差一点,不禁在山上得意哈哈大笑起来,他作为主将,自不会和士卒一起下山战斗。 地形狹小,速度也没提起来,蒙胡骑兵的迂回战术无法发挥,天上弓箭不停,地下装备精良的步卒又列阵逼近,蒙胡万夫长只能组织大队拼命向上洛方向攻击撤退,不然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万夫长一边抵挡一面发誓,一旦突围回到上洛,必杀张家全家上下。 刘家豪的第八军3000士卒早已在盟胡撤退的路上列阵等待,不过也没拼命进攻,只是防御阻挡胡军退路,以箭攻击尽力杀伤敌人。 万夫长终于觅空杀了出去,也没法再管后面的骑军大队,只能是带着数百亲卫拼命逃向上洛。 朱见恒见大局已定,终于带着张嗣昌下来了,一面吩咐部众打扫战场,一面对张嗣昌说道:“张公子家里是否安排好了?敌主将回到上洛必对你家里不利,都怪龙捷军不尽力,若是我必不会让一人逃脱。” 这时朱见恒有心情拉拢张嗣昌了,顺便还可离间一下张嗣昌与龙捷军的关系。 张嗣昌道:“我敢写这封信,自然早有准备,胡人回去只会见到几座空宅,有劳朱将军费心了,不知朱将军接下来是回武关城、商洛县?还是立即攻取上洛呢?” 这算是张嗣昌给朱见恒最后的机会和提醒,如果他现在立即带军回武关城,重新占据武关城及四道岭,还能苟延残喘一些时日,虽然最终会被龙捷军拿下,但张嗣昌就有时间自己收取上洛、商洛两县,然后再献给林建岳,形势对张家来说就大为不同了。 可惜朱见恒并没有清醒的认识,他根本没把穆青青等人放在眼里,怎么可能知道穆青青周琪等人已开始对武关城动手了,甚至通过敌情司联系上了刘家豪,龙捷军大军在四道岭佯攻配合。只有四道岭的守军上下才是朱见恒真正的心腹,却也没法兼顾武关城。 朱见恒也不可能让张嗣昌钻空子。 蒙胡残军现在不过2000余人,控制上洛县都力有未逮,张家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完全就是惊弓之鸟,会立即退回关中,现在就是上洛商洛两县权利真空的间歇,如果他放弃上洛商洛,做的这一切就毫无意义,那他以后还怎么控制张家?不被张家控制就不错了。 朱见恒笑道:“现在咱们兵强马壮,又是蒙胡最弱的时候,自当趁胜追击,一举拿下北商州。张公子,这回你的功劳最大,张家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谈,希望咱们以后精诚合作,共同掌握商州。给你说个秘密,我已得知在今年下半年最迟明年,洛阳的蒙胡就将再次对汝州发动进攻,那时刘家豪必会前去支援林建岳。咱们的机会就到了,必能占据整个商州,说不定还能占领南阳呢!到时林建岳都不得不看我的眼色行事,哈哈哈!” 此时的朱见恒是这么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已到朱见恒旁边的吴毅不作声,清风山下来的各都指挥使也不作声,只有朱见恒在关中招纳的心腹们兴高采烈,朱见恒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毫不在意。 张嗣昌附和道:“那恭喜朱将军了,到了上洛,还望朱将军和诸位将军赏脸来鄙府喝酒庆祝,美人佳肴都不缺,还有好东西,包朱将军满意!” 朱见恒知道张嗣昌的意思,不由大喜。 朱见恒率军抵达上洛,胡人果然已经离开,城内浓烟滚滚,显然胡人走之前,还劫掠了一回。 朱见恒急忙进城,这将是他的根基之地,由不得不急。 发现破坏并不大,应该是胡人走的匆忙,朱见恒这才松了一口气。 城西张家庄园,各都指挥均在,刘家豪派来的指挥使也去了,美女来回穿梭,杯来盏往,气氛十分热烈。 朱见恒眯着微醉的眼睛看向张嗣昌,有些急迫的问到:“张公子,你说的好东西呢?酒喝的差不多了,该上正菜了吧!” 张嗣昌却转过头与吴毅等人对视了一下,见吴毅点了点头,这才对朱见恒说道:“朱将军既然来了这里,正菜就已经准备好了,不过穆青青小姐不是很同意朱将军这么做,她准备在武关城给朱将军上其它正菜,不知朱将军意下如何?” 朱见恒看见了张嗣昌的动作,再听他的话语不对路,酒意登时醒了一大半。 “张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没办法啊!穆青青小姐已控制了武关城,刘家豪统制也进了四道岭,不日就要前来上洛,我也得罪不起她,何况穆青青小姐以后还将是节帅的夫人,我巴结还来不及呢!只能先委屈朱将军了。” 朱见恒又惊又怒,“你敢如此?不怕我灭你张家满门吗?看来你与林建岳勾结上了。就不怕他林建岳对你张家秋后算账?” 张嗣昌冷冷的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还胆敢说节帅看你的眼色。朱见恒,如果你听话,就乖乖去武关城任穆青青小姐处置,节帅和你不同,不会杀你的,还会把你养起来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仍然是商州名义上的主人。如果还有什么别的想法,恐怕就不那么好看了。” 朱见恒勃然大怒,正待下令拿下张嗣昌,却见自己的心腹已被吴毅等人围了起来,满脸惊恐。 “吴毅,你跟随我多年,居然也要叛我,你对得起我对你的提拔栽培吗?” 吴毅摇摇头:“提拔栽培我的是林建安大帅,不是你。大帅是什么人?岂容你如此对付他小弟。从关中出来时林大帅就有交代,若你一心助他小弟,我等自然听从你的吩咐,如若不然,自会取代你掌控军队,否则给你增加那么多人手干什么。” “你也算不错了,自己偷偷培植了不小的势力,否则岂能容你在武关城如此对待林建岳大帅?朱见恒,你真不是做大事的人,自作聪明,以为让我们来这里拼命消耗,让自己心腹手下守住四道岭就万事大吉了吗?有咱们配合,穆青青小姐自己又有心,取武关城并不难,她是真聪明,能想到知会刘家豪将军牵制四道岭,少了许多麻烦,估计现在你在四道岭的人已经都被灭了。” 说到这里,吴毅叹口气,有些动情对朱见恒说道:“朱将军,咱们在一起做事也许多年了,要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我劝你一句,好好配合林建岳大帅做事,不要再有别的想法,你毕竟是两位大帅的把兄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以后也会有荣华富贵,不要让大家都难做。” 朱见恒颓然坐下,喃喃自语道:“原来大哥从没真正相信过我,他只信小弟,只对他好,你们这些人也都只对他好。我算什么?狗吗?我也是他林建安的兄弟啊!我爹还救过他全家!太他娘的不公平了,太他娘的憋屈了!” 97 开始 穆青青挺着肚子在武关城上走来走去,身后一大堆人跟着,依然风姿绰约,脸上的神色更多了几分自信与骄傲。 无论是武关城的守备指挥使,还是领大军前来的刘家豪统制,都对她十分恭敬,更不要说周琪高士宝这些人了。 现在她的身份就决定了任何事只需要她动动嘴就行了,包括这次夺武关城的计划,她只是提出了想法,自有下面的人帮她去办就行了,何况肚子里还有林建岳的孩子,谁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穆青青有些得意,当初的决定实在是太英明了。 不过穆青青现在又有了其它的烦恼。 她已从周琪口中得知,林建岳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在她之前还有一个即将出生,争风吃醋的心思没有,但她得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前几天上洛张家送来了许多珍贵罕见的东西,包括什么稳婆奶妈的都准备了好几个,巴结她的心思十分明显,商州以后的实际掌控者刘家豪统制对她的态度也异乎寻常。 穆青青决定暂时不去汝州了,听说那里也有人等着伺候林建岳,现在她又做不了什么。武关城什么都不缺,自己也习惯了,就在这里生产也不错,顺便可以看看林建岳对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态度怎么样。 穆青青还有个想法,多拉拢一下张家、吴毅这些实权人物,甚至想过让刘家豪当孩子的老师。 派系就是这样渐渐形成的,即便穆青青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上洛城中,刘家豪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张嗣昌说着话,心里十分犹豫。 朱见恒手下军队已全部并入第八军,刘家豪很满意,吴毅等人的部队战力很强悍,忠心也无问题,现在第八军已达到近三万多人,实力强劲,洛阳战役成功的可能性大增。唯一不好办的就是眼前的张嗣昌。 大军要有所动作,必然瞒不了张嗣昌,可是偷袭洛阳实在太过重要,张家又是投降过来的,刘家豪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又不能杀,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刘家豪回想着林建岳崛起的经历,最终还是决定向节帅学习,既然要用人,就必须信人,太过小肚鸡肠的成不了什么事,做好防范就行了。 “张公子,我知道你的能力不错,已向节帅推荐你为第八军行军司马,参赞军务,统管后勤辎重,望你不要辜负节帅的信任。” 张嗣昌大喜,这就是龙捷军与众不同之处。 “统制放心,嗣昌必竭尽全力,以报节帅。” “张司马,现在你也是自己人了,龙捷军的机密你也应该知道,更需要你配合协助。不过我得提醒你,事关重大,除了你我,任何人都不能泄露,包括你的家人,明白吗?” 刘家豪神色十分严肃,双眼紧盯着张嗣昌,甚至有杀气溢出。 张嗣昌紧张起来,知道接下来说的事至关重要,急忙表态道:“统制放心,就是老父妻儿都不会让他们知晓,现在张家全家性命都在龙捷军身上,一荣俱荣,一损死无葬身之地,嗣昌知道轻重。” 刘家豪点点头说道:“今年下半年,节帅将率龙捷军主力进攻京西北路,胡人主力必然离开洛阳,咱们第八军有一个重要任务,即从现在开始,分批翻越大山,在洛阳以南秘密集结,你要提供充足的后勤保障,同时还要做好遮掩,避免胡人奸细察觉,你能做到吗?” 张嗣昌终于明白了林建岳离开武关城后一系列动作的目的,包括不杀朱见恒的原因,不由大为佩服。 现在正是张家出全力立大功的机会,张嗣昌怎会畏惧? “统制毋须担心,嗣昌知道怎么做,后勤保障自无问题,还可组织训练民壮,由统制派人统领,代替第八军驻扎商州掩人耳目。同时我会以防御关中蒙胡反扑的名义,提前清空商洛县大军前进道路的闲杂人等,一旦开始,许进不许出。” 刘家豪见张嗣昌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满意的点点头。 “这一战事关龙捷军未来,一旦成功,你是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情形的,节帅驱逐鞑虏一统天下都不是不可能,最不济也是一方王侯。张司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嗣昌兴奋道:“嗣昌明白,一旦攻下洛阳,咱们又占据商州,关中首尾不能相顾,还有西边的林建安大帅协同。关中不过十余万人马,以龙捷军的威势,关中如何能挡?那时节帅就可自立为王了!” 刘家豪笑着摇头:“这就不是你我考虑的问题了,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偷袭洛阳,一战定京西。” “不过朱见恒这个人是个隐患,我觉得还是杀了放心些,大不了找个替身,也不影响节帅的计划。” “这就是节帅的弱点,但也是咱们的运气,至少不用担心以后会出现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张司马,事要办,但又要顾全节帅的兄弟情义,你去想办法吧!” 穆青青坐在武关城朱见恒原来的城主府邸大厅中,居高临下看着朱见恒,心里说不出的快意,终于不用再担心朱见恒的报复了。 不管怎么讲,毕竟朱见恒对她还是不错的,即便穆青青伤害过他,朱见恒也没把她怎么样。 “朱二哥,这里我要住,你就不能在这里了。你也看见了,我怀孕了,小弟的。万一那天你想不通要做什么,我倒不怕,可小弟的孩子受到影响就不好了。” 朱见恒冷笑道:“现在你自然了不起,可别忘了当初是谁照顾你这么久。穆青青,如果你还讲点良心,就给林建岳说,放我回关中,再把你答应的药给我,我与你们就两清了,从此不再见面。如何?” “我倒是很想答应你,不过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得自己跟小弟说。朱二哥我劝你一句,你回去了可能死的更快,你也知道林建安是什么人的。” 朱见恒不说话了,也不想再和穆青青说什么,只是后悔当时没有及时下定决心杀了林建岳,还是太心软了。 98 担忧 林建岳已得知了刘家豪全面控制商州的消息,这在意料之中,可是穆青青怀孕的消息却在他意料之外。 各类物质正在向汝州集结,各军也已开始秘密调动,林建岳知道他已没法继续陪李芸岚,更没法去武关城陪穆青青。 “芸曦,芸岚就拜托你多去看顾。等这一仗打完,我就有许多时间陪你们和孩子。我原本想把你们都接到汝州就近照顾,不过兵凶战危,会有许多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还是在唐州安全些,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李芸曦依偎着林建岳,依依不舍。 这段时间丈夫孩子都在身边,感觉是那么平静美好,只想一直这么过下去,什么宏图大业对她来说远不如一家人在一起开心。 “可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建岳哥,是不是这一战打完,以后就不打了?咱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也不用在家担心受怕的。” 林建岳摇头道:“也许把蒙胡赶出汉地那一天就不用打了吧,芸曦,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现在生不如死,我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有去解救他们的责任,这也是我的理想。胡人还很强大,野心更大,是要咱们汉人都当奴隶的。若不奋起,就不是以前王朝更替亡国的情况了,而是亡天下!我不愿当奴隶当下等人,更不愿咱们的儿子当。现在有个机会可以重创他们,我不能放过。以后咱们逐渐强大了,仗就好打多了,也很难再有危险。” “我知道留不住你,只是你要多想想我和孩子们,还有芸岚晚晚她们,现在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苏合岱正在大都等待大汗召见,心中十分焦虑。 他原本想趁铁青枫衰弱之时,重组大军一举击败铁青枫占领京西南路,一旦攻克襄阳,对峙的形势就完全打破了,也许用不到十年就可以实现大汗天可汗的愿望,灭了宁朝。 可惜现在的疆域实在太大了,虽号称控弦百万,要短时间抽调精锐组织战役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好不容易在大汗力排众意支持下组织了足够的兵力,却不想又出来个年轻的林建岳,在短时间就聚集了比铁青枫更强的实力。 汗廷许多人瞧不起林建岳,认为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很容易就可以灭了他。 但苏合岱很清楚,上次进攻失败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个林建岳,年轻是年轻,但有胆识,更有谋略,这倒也罢了,可是根据宁朝内应提供的消息,就是这个年轻人,却得到了铁青枫一直未得到的中原世家大族的支持,还不是一般的支持,而是全力支持,而且还不只一家。 更让苏合岱愤怒的是,不知从那里冒出来个名不见经传的朱见恒,而且还是投降过的,居然轻易就占据了商州,让苏合岱两面夹击林建岳的计划落空。 什么朱见恒苏合岱自不放在心上,地狹民穷不说,就那么点实力,只要腾出手来,转手就灭了。 担心的还是林建岳,苏合岱与林家两兄弟都交过手,都没能讨得了好,林建安在关中以西,实力已逐渐强大,关中岌岌可危,一旦林建岳也强大起来,两兄弟联手,恐怕就需要整个汗廷全力以赴才能对付,关中更是保不住。 更深的忧虑是,现在汗廷能与林家兄弟比肩的年轻人除了大汗外基本没有,一旦自己这一代人老去,谁能对付他们?难道什么事都要大汗亲自上?还不说军队战力一年不如一年的问题,骄奢淫逸之风越来越盛。 苏合岱是李重山的铁杆心腹,很快就召见了他。 “苏合岱叔叔,你也不用太过焦心,我知道林建岳这小子有些本事,不过你现在手中骑兵精锐已达到十万了,还有五六万汉军协助于你,已经足够重视了,关中的兵力都不如你。开封的军队不能给你了,东边杂七杂八的汉人队伍不少,朕准备明年亲自去开封府主持攻宁战事,希望到时你已攻克襄阳,然后与朕在建宁汇合。“ 李重山方面大耳,英武不凡,智慧谋略出众,与统一草原的初代大汗十分相似,更加不同的是,他已收服了不少汉人大族,行汉法,国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现在甚至学着汉人的皇帝自称朕。 “陛下说的是,不过现在有个新情况,西边的商州现在已不在我们手里,就没法再按原计划夹击林建岳的龙捷军了,难度增加不小,另外,唐州的李家现在已与我们断了联系,正全力支持林建岳,其实力和可用兵力已与铁青枫时大不相同。” 关于李家的事,李重山是有疏忽的,这也是他没怪罪苏合岱上次战事失利,反而更加支持重用的原因。 李重山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看来这个林建岳的确有些与众不同,居然能让李家改弦易辙。这样,再从朕的怯薛军中抽调一万给你,再多就没有了。” 李重山的怯薛军是精锐中的精锐,能给苏合岱一万已经很不容易了,苏合岱知道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陛下英明,我必竭尽全力,早日拿下襄阳控制汉水。” 李重山笑着说道:“朕是相信苏合岱叔叔的。对了,听说这个林建岳比朕都小很多,朕对他很有兴趣,你击败他后也不要杀他,若能为我所用就更好了。西边那个林建安也很不错,这两兄弟都是人才,咱们地盘疆域现在越来越大,人才总是缺的,以后灭宁也用的上。” 苏合岱只能唯唯称是。 苏合岱刚回到洛阳,便得知了一个消息,林建岳的龙捷军似乎有大规模向汝州调动的迹象。 拿过地图研究了很久,苏合岱很疑惑,仅凭林建岳现在的人马,难道他敢主动进攻洛阳?苏合岱不信,他觉得林建岳应该不会如此弱智。 又看了看整个京西北路的地图,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看来林建岳还是想故计重施,准备拉长我的辎重线,断我粮道,以弱胜强。 由此可知林建岳必已知道洛阳云集大军,很快就要向他进攻了,这是他的应对手段。 这小子的确不凡,苏合岱也很欣赏林建岳,不过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了,不仅是洛阳可以保障后勤,开封府那边也联系好了随时可以粮草增援。 苏合岱有信心给予林建岳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99 就绪 刘景烨把手里皱巴巴的信就着烛火烧掉了,这是刘秉云的亲笔信,是刘权的二儿子缝在皮肉里带回来的,可见带信的人受了多大罪,可见信里说的东西是多么重要机密,是万万泄露不得的。 刘景烨微微苦笑起来,什么叫做必须,什么叫做不惜一切代价。 话好说,事难办。 当然刘景烨不是办不到,可是付出的代价就是以刘家的家底也来不了几次,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啊。 回想起信中的内容,刘景烨也有些心惊,更佩服林建岳的胆略。 如此重要的事都托付给了儿子,看来儿子在那边已是相当举足轻重的人物了。不过这么一来,刘家就彻底上了林建岳的战车了。 刘景烨知道,一旦林建岳的计划成功,就与刘家基本接壤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隔开了关中和蒙胡大都的联系,影响十分深远,实力也会快速发展,还有西边的林建安策应,天下所有人都会刮目相看。 难道林建岳真能成就大事? 刘景烨熟知历史,自隋唐以后就再难有世家大族能成就大事,大家一起闷声发大财可以,还能相互合作。可是一旦某个世家想骑在所有世家头上,就会人人自危,就会群起而攻之,谁不害怕呢? 世家之外的人就无所谓,谁当皇帝不不是当?只是要有眼光选好人。开国君主自然强势,可是再强也不能真的万寿无疆,几代之后最终还是会被世家联合控制,所以世家是坚决不当出头鸟的,却能永保富贵。 琢磨了好一会儿林建岳的经历,刘景烨终于下定了决心,虽然不是第一家,但也算占了先机。 即便早有准备,即便对困难预计很足,即便刘家豪擅长山地行军,大军不走大路全部翻山,还是太难了,十停实力去了九停,中途居然还有逃跑的。 如果现在来5000胡人骑兵,就可全灭他的第八军。 刘家豪正在考虑选那里整顿兵马保险时,敌情司大统领李继忠亲自来见他了。 得到消息后,刘家豪吃惊了,不得不佩服这些世家大族可怕的组织能力,张嗣昌更是畏惧,觉得自己坐井观天,商州张家还差得很远。 马和粮食早已备齐,这且不说,居然还在整个卢县南部制造出了所谓的瘟疫,把人全部都迁走了,彻底搞成了一个无人区,这样的大手笔一般的世家都办不到。 不用说,就是卢县里面能做主的人都换成可靠的人了,绝不会派人过来盘查。 如此一来,最多一个月,第八军就可恢复战力,同时可无顾忌练习骑战,斥候提前乔装清查道路及沿线驻军,最重要的一步基本就完成了。 “这次多亏刘家协助,我以前还是想简单了,没想到翻越大山竟如此困难,险些误了大事。” 只要节帅承刘家的情就对了,刘秉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继续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节帅,苏合岱是沙场老将,经验丰富,一向小心谨慎,谋略也十分出众,和一般的蒙胡大将不同,要他上当可不容易。” 林建岳胸有成竹,关于应对胡军的策略早已想好。 “既然现在第八军已就位,为避免暴露,先把他们的注意力调开。立即快马加急通知曲尚群,第二军兵出蔡州。但要注意节奏,能攻则攻,打打小县城就行了,对峙是主要的,避免大的伤亡。” “苏合岱大军在洛阳,蔡州守军也不少,恐怕调不动苏合岱。” 林建岳微笑道:“这是自然,我就是要给他错觉,认为我会在汝州向东攻击他漫长的补给线,眼睛就会只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这样一来刘家豪就安全了。” 刘秉云见林建岳早有准备,也轻松了下来道:“那我继续催促郝天峰副都统制,也不用再小心翼翼的隐蔽了,反正也瞒不住,大军迅速开始在汝州集结。” 苏合岱很快就知道了龙捷军在蔡州方向的动作,却也并不着急,只是命令蔡州守军不得妄动,守好州城就行了。 苏合岱环顾左右笑道:“既然林建岳想要我动,那我就动一下给他看,斥候要密切注意林建岳的位置。即日兵出洛阳,也不用太急,第一步先到阳翟,先锋可做出南下的姿态,林建岳若敢东进,我就直接进攻汝州,让其首尾不能相顾,若他不够谨慎,败亡就在眼前。” 大军无边无际,人马嘶鸣。 郝天峰看着眼前一幕,不由满腔豪情。 曾经他也投降过蒙胡,还攻打过汉地,可是依然得到了林家两兄弟的充分信任。 现在率领近十万大军进攻中原,驱逐鞑虏,青史上他的名字都将出现。郝天峰觉得以前做的一切都值得了,为建岳卖命又算得了什么呢?郝天峰心甘情愿。 这一战有风险,还不小,前后左右加起来就有胡人近二十万,不过郝天峰对林建岳的计划有信心,战争靠的并不是人多。 自己必须小心谨慎,竭尽全力,现在带领的八万人已是全大宁所剩不多还有主动进攻能力的部队了,是万万不能有失的。 敌情司做的不错,虽然还是许多投降的世族不太看好林建岳和龙捷军,但内应还是有的,襄城是第一战,守军却不多,不到一万人,郝天峰并不打算强攻,围城打援是既定战略,目光先就看向颖川的三万人。 唯一可虑的是洛阳的主力不顾一切全来襄城决战,不过汝州与襄城之间靠近汝州的地方,大部分堡垒已修的差不多了,到时节节抵抗拖住苏合岱大军,战略目的就达到了。 最好的情况也是最可能的情况就是苏合岱只盯着郏县的节帅,那郝天峰就全力拿下襄城及颖川,彻底分割京西北路,洛阳一见分晓,胡人大军必乱,即可围攻苏合岱,大局已定。 无论苏合岱怎么选择,只要偷袭洛阳不出问题,龙捷军有胜无败,郝天峰只是担心在郏县节帅的安全。 郝天峰决定再给汝县的铁青林去一封信,即便第五军全军覆灭,也必须保证郏县的安全。 已移驻汝县的铁青林第五军都是以前铁青枫和自己长期带领的精锐重步兵,多年与胡人大战自不畏惧与胡人野战,这几个月也没练别的,就练一项,长途奔袭作战,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最快支援节帅,即使没有郝天峰的信,他也会这么做。 100 选择 大宁242年六月初八,龙捷军兵出汝州,正式开始进攻京西北路襄城,拉开了反攻中原的序幕,消息立即向四面八方传出。 苏合岱听到龙捷军开始出汝州大举进攻襄城的消息后,立即召来斥候询问,他必须确认林建岳的位置,才能决定下来怎么做。 还是原来的回答,林建岳在郏县。 苏合岱有些琢磨不定了,林建岳作为主将,不率大军进攻襄城,反而困居郏县这个小城,即便苏合岱率军前往颖昌襄城,也必留下足够部队守阳翟,林建岳的两三万人又能如何? 但苏合岱知道林建岳在自己离开阳翟时必有动作,汝县还有近二万部队,如果联合在一起还是一只强大的力量,这已是龙捷军的全部兵力了,即便还有,也是地方部队,并无大用。 苏合岱的脑袋里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商州,但一直未接到函谷关方面有异常的消息,他也通知了函谷关的守军加强警惕,但绝未想到龙捷军会有另一只部队能翻越大山来攻击他。 不是应该等自己主力南下时才开始向东攻击断自己后路吗?现在派去襄城或者颖昌府的部队少了,无法救襄城颖昌,派去多了,又有林建岳在后面盯着,有被夹击的危险。 苏合岱知道还是自己兵力不够,若十六万部下全是大蒙骑兵,自可两面作战,一举击败林建岳,可是现在五万余汉军及色目军却是步兵,很难与骑兵大队配合两面作战,战斗力苏合岱也觉得差很多,还有个信任的问题。 苏合岱没有想到刚一开始林建岳就选择了正面决战的姿态,导致苏合岱下套的想法落空。 现在苏合岱面临选择,要么不管进攻襄城的郝天峰部,派一部分兵力协助守颖昌府不要襄城,全军立即围攻郏县的林建岳,顺便解决汝县的铁青林,这样的话颖昌府就比较危险了。要么不管林建岳,先全军南下击破郝天峰八万主力,但有后勤被截断,被夹击的风险,虽然不一定败,但一旦不顺或者不能快速击败郝天峰,只能退回洛阳,说不定还要失去一部分京西北路的地盘,特别是南方蔡州一线,这是苏合岱不能接受的。 苏合岱踌躇很久,终于下定决心选择第一种方案,先围住在郏县林建岳,他不信郝天峰和铁青林会不管林建岳的安危,没有林建岳就没有龙捷军了,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苏合岱决定也围城打援,只派步军围攻,当然肯定是攻不动有近三万军队守城的郏县,既然林建岳敢在那里,必有充足的准备。八万骑兵在后择机等郝天峰和铁青林前来,三万骑兵保障后勤及随时支援颖昌府,暂时放弃襄城。 苏合岱一动,林建岳很快就知道了,不由大喜,这就是自己必须在郏县的原因,真是天助龙捷军。 刘秉云却很紧张,如果林建岳出了什么事,再好的计划最后屁用没有,但也只能加紧备战。 在苏合岱大军到来围城前一日,林建岳命令敌情司传出了三封信,分别给卢县的刘家豪,要求立即开始进军洛阳;铁青林坚守不动,无命令不许来援郏县,即便洛阳已下也许等待命令;郝天峰全力短时间攻取襄城及颖昌府,占领许州无令也不许救援郏县。 看着刘秉云在那里局促不安,林建岳笑着安慰他:“刘先生不用过于担心,你把郏县修得如此之好,床驽滚木擂石金汁这些都是你亲自准备的,骑兵不擅长攻城,不过五万步卒,能耐我何?看苏合岱架势就是打援,只要铁青林不乱动,即便郝天峰一时攻不下颖昌府也无大碍,只要洛阳一下,苏合岱必乱,到时三路来援,四面夹击,大事就定了。” “若洛阳打不下呢?” “不说事出突然,就是单靠优势兵力和你刘家在洛阳的内应,在苏合岱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能强行攻克,我对刘家豪有信心。如果这样都还不行,那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能说天命如此,我不信命运会如此眷顾胡人。刘先生,国家艰难,个人生死荣辱不是那么重要,既然咱们奋起作表率了,以后也必有更多人以咱们为榜样继续抗胡,終有一日必能恢复汉地。” 刘秉云摇头道:“节帅自是英雄,我等佩服,但事儿不能这么办,只要节帅在,即便今日龙捷军全军覆灭,也还能东山再起,我等必拼死保节帅周全。李阳大统领,你都准备好了吗?” 李阳在旁边接道:“刘先生放心,形势真不对了,也就由不得节帅的意愿了。” 林建岳瞪着二人,哭笑不得。 刘家豪早就准备好了,一接到林建岳的信,当即命令张嗣昌道:“张司马,不用再隐蔽了,立即派出斥候队先出,杀光一路所有敌军游骑斥候,随时汇报,通知刘家在洛阳的内应做好准备,第八军将立即轻装上马不管路上小县直击洛阳,你带辎重后行接应,咱们洛阳见!” 最关键的行动终于开始了,张嗣昌开始祈祷一切顺利。 郝天峰早已团团围住襄城,一直没有进攻,城内的敌情司内应都已有些惶恐不安了。 可惜颖昌府的敌军不出来,打援的计划落空了。 既然苏合岱主力已前去围攻节帅,完全就是节帅的最优计划,虽然郝天峰并不愿这样,但也只能按事前部署行动了。 “李斐将军,你立即引骑军在颖昌府与襄城间游动,监视苏合岱的三万骑兵动向,我将连夜进攻襄城,结束后立即前来与你汇合同攻颖昌。” 郝天峰随即目视李继忠。 李继忠笑道:“襄城不过5000胡人骑兵,4000汉军,骑兵是很难守城的,郝副都统制只需小心骑兵的反扑,汉军必不会全力防守的,放心吧!” 郝天峰看着面前早已瓜熟蒂落的襄城,大手一挥,进攻的鼓声敲响,铺天盖地的喊杀声立即从襄城四周响起,随后三枚响箭射向天空,城中火光也升起来了。 这就是蒙胡的弱点,一旦汉人有实力、机会、勇气反攻,以骑兵为主的蒙胡其实是很难守城的,又没有真正完全收服投降的汉人。 不过一夜,襄城陷落。 五千骑兵虽然出城突围,但有准备的郝天峰早就派重甲长枪步兵等着他了。 只有汝县的铁青林焦灼不安,一会儿眼望着郏县的方向蠢蠢欲动,一会儿又望着洛阳的方向无比盼望的等着信,度日如年。 101 劝说 朝阳已升起,大地一片光明。 林建岳站在城头看着四面围住自己的蒙胡大军有些疑惑。 攻城步卒在城外四五里处就停下来列阵以待,步卒外面则是无数胡人骑兵来回奔驰,郏县四周尘土遮天蔽日,的确是威势惊人。 林建岳环顾左右笑着说:“这赫赫有名的苏合岱都元帅不知在干什么?都已经四面围住了,还不赶紧推攻城器械上前来攻城,停这么远,难道是想把郏县城里的三万大军都吓死吗?” 众人都笑了起来,正说话间,数名蒙胡骑士向城的方向疾驰而来,并向城头上射了一封信,果然骑射娴熟。 “林少保亲启:素闻林少保乃当今天下知名的英雄,不知可有胆色各带百人今日午时三刻出北城门外二里处见面,并观我大蒙军威。我大蒙纵横天下数十年,向以实力取胜,从不行无名之事。苏合岱。” 信是用汉文写的,深怕城中没人能看懂。 林建岳笑道:“看来苏合岱还是有想法的,不外乎一是确认是不是我本人在这里,二是要劝降我罢了。既然敌方主帅有胆要见面,今日我林建岳自不能堕了咱汉人英雄的威风。李继勇,可敢随我出城看看能打下万里疆域的蒙胡大军是什么模样?” “愿随节帅前往!” 林建岳伸手制止了想说话的刘秉云李阳等人,微笑说道:“还没怎么穿过那套朝廷的官服,今日就穿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官服很快就拿来了,林建岳却发现和最初看到的有些不一样,再仔细一看,黑色官服的双臂双肩、前胸后背、四面下摆均用金线各绣了一条龙,前胸后背最大最显眼。 林建岳无语,这要是被朝廷的观风使看到,绝对是大不敬,形同造反了,刘秉云他们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这方面用心思。 还别说,人靠衣衫马靠鞍,林建岳一穿上这套衣服,盔甲若影若现,杀气与威严并存,在城内城外大军烘托下,还真是有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午时三刻,林建岳准时带着百人骑兵出城而去,刘秉云则安排钱大壮带着4000重步兵也出城而来,分列城门两侧,吊桥也未拉起。如果蒙胡真有什么不轨心思,只要节帅进城就拉起吊桥,钱大壮等人就没打算回去。刘秉云摊上这么个主公也是累,为保主公的安全得想不少招,但绝没什么不情愿。 远远看着苏合岱带着人前来,相隔数百步就停下了。 林建岳笑了笑,既然来都来了,喊着说话多没意思,也不能欺负苏合岱年老,当下把长枪向地上一插,单骑向前行去,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苏合岱也不示弱,当即放下兵器单骑上前。 两人不过相距数步,都是统帅十数万大军的统帅,能这样见面也是奇迹了,只有双方都是真正的英雄人物才能办到。 林建岳毕竟年少,尊老爱幼是他的本色,当下先说道:“苏元帅远道而来,年纪又那么大了,想必很是疲惫,可惜你我敌对,却不能请元帅进城歇息把酒言欢了。不知元帅今日约我见面想说什么?” 苏合岱看着面前这个英姿勃发的年轻人,还是那么的从容镇定,视无数大军如无物,感觉自己真是老了,自己在这个年纪在干什么?倒也还不错,已是身经百战的千夫长了,可惜还是远远比不上面前的这个人。 苏合岱真诚地说道:“来之前大蒙陛下就对我说过,他十分欣赏林少保这样的少年英雄,只要林少保愿意与大蒙合作,可封林少保为宁王,就是关中都交给林少保也不是不可以,更别说京西路了。不知林少保意下如何?” 林建岳笑道:“这是要我林建岳做叛徒啊!只是我林建岳虽然年轻,胸中还是有点节气的,感谢苏元帅的好意了,京西路就不说了,关中我自会去取,就不劳你的陛下费心了。” 苏合岱叹息道:“今日我十数万大军已围住林少保了,林少保还是多考虑一下吧,难道还想依靠你在外的大军吗?即便他们全来,我也有信心在郏县城下彻底击败他们。” 林建岳纵声大笑:“谁围谁还说不定呢!苏元帅,我看你须发已有杂色,年纪不小了,还是早点退兵回草原去吧,不然你可能再也不能知道家乡的味道了。” 苏合岱知道再说什么已毫无意义,只是可惜了。 “如此就只有兵戎相见了。林少保也可以放心,即便你战败,我可以承诺不杀你,只是就再也不能这样说话了。” 林建岳凝视着苏合岱,他的确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不仅不生气,还能这样说话,心胸不小,看来不能小看了天下英雄。 “可惜如果苏元帅失败了,我却不能放过你。你蒙胡占我汉地,杀了我无数族人,仇深似海。苏元帅,我也可以告诉你,若有一日,我攻到了草原,你族将不会再单独存留了,你们的文字,你们的族群,都将慢慢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苏合岱没有愤怒,只感到了深深的寒意,必须给大汗建议,这样的人是不能留的。 “苏元帅,今日能这样见面,也算全了我的心愿,更见识了蒙胡的英雄人物,接下来就看你我的本事了,希望你我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天色不早了,我还没吃午饭呢!就不多陪元帅了,告辞!” 林建岳说完,也不管苏合岱如何回答,拔转马头疾驰而去,路过插在地上的长枪位置,也不见如何动作,速度也未减缓,长枪就已在手,显得骑战娴熟,神武非凡。 苏合岱呆呆立在原地,只是看着林建岳矫健的身影,脸上有落寞之色。 “咱们大蒙威震天下的骑射优势还能维持多久?” 数万大军一直在城上紧张的注视着他们唯一的主帅,刀枪箭驽也在手中。 当看着主帅骑着他那标志性的大黑马回来了,甚至在回来之前还在数万蒙胡军阵前绕了一圈,不禁激动起来,心里充满崇敬爱戴,斗志昂扬。 刘秉云见此情形,当先高呼道:“龙捷军!” “万胜!” “万胜!” 数万大军整齐一致的呼喊,声震四野,气势之盛,似乎都盖过了城外超过十万的蒙胡大军。 102 洛阳 洛阳城内,申志行紧张的在家中来回度步,忐忑不安。 他本是汉军中的偏将,手下还是有上千人马的,本想这次随苏合岱都元帅南下争取立下功勋,又有刘家的关系,就可再升一步成为正将,可独立统军了。 可是出发前却被换了下来,改为洛阳的城门守将,申志行大为失望,下次这样立功的机会不知要等多久了,决定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回太原见见自己的恩主刘老太爷好好说说。 不料就在今日,刘家突然来人找到他,要他于今晚子时率部下打开南城门,迎接龙捷军大军入城。 当时他就惊呆了,什么时候蒙胡当前的大敌龙捷军居然有这么一只大军藏在洛阳附近?他已感觉这次苏合岱都元帅南下恐怕会出大事。 心中不由大为庆幸,更是敬仰刘家的大手笔,他知道若没有刘家帮忙,龙捷军做不到这样悄无声息。 申志行是刘家在军中的嫡系,自不会拒绝刘家的命令,当即就准备起来,临时将守城门的士卒全部换成了自己的心腹,等待子时的到来。 半夜无令开城就是反叛,申志行还是很紧张的,不过城内现在留守的数千蒙胡军队毫无警惕之心,还在喝酒玩乐,他倒不担心不能成功,他不安的是怎么在大军进城后去顺利收拢洛阳的其他汉军部,然后随龙捷军去剪除胡人军队,立下大功。 申志行知道,刘家让他留在洛阳,绝不仅仅是开个城门,而是要在龙捷军中立足。 以目前龙捷军的威势,洛阳必会被长期占据,申志行已在想打下洛阳后该去做什么事了。 夜间大军行动动静是很大的,留守洛阳的胡人万夫长早被惊醒了,正急忙派人去找汉人守将商量如何守城,却不料一个人都找不到,只能快速收拢自己的数千部众准备上城。 可是还没准备好,龙捷军的大军已入城杀到了他面前。 看着已落入自己手中六朝古都洛阳城,刘家豪眼泪都下来了,抗胡这么多年,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啊,这是刘家豪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城内物资堆积如山,没有了洛阳城,就掐断了辎重的源头,苏合岱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在节帅面前吃灰。 刘家豪迅速收拾心情,他必须快速平定洛阳周边,盯住苏合岱的后勤军队,想办法南下支援节帅,节帅现在还在被苏合岱十余万人马围攻呢! 刘家豪心里再次佩服起林建岳来,战略高明不说,还敢以身犯险,将苏合岱十万人马拖在郏县。 刘家豪立即召集张嗣昌、吴毅等人前来议事,把洛阳的申志行也叫来了。 刘家豪已知道申志行是刘家的人,可以信任,这次攻打洛阳,可以说是立下了大功,还收拢了数千汉军,很有能力。 “张司马,你立即让敌情司的人向各军飞鸽传信,特别是汝县的铁青林,信中必须说明让他不要单独行动,等我即将到达阳翟附近后接讯急速前来与我汇合,否则以苏合岱的厉害,他必被所趁。” 张嗣昌也忙的晕头转向,陡然接手如此大的城池,许多东西他也得学。 “是,刘统制。另外现在洛阳城中豪族士绅众多,不知统制准备如何处理?” “先监视起来就行,这些事等节帅来了才能处理,你我不得妄动,咱们只管行军作战。” 这时申志行上前道:“统制,洛阳既下,周边县城还需一一拿在手中,我在洛阳从军多年,对各地守备很是熟悉,如果统制相信,就由我率反正的汉军前往,必短时间内全部抚平。” 刘家豪笑道:“若不信你,怎会叫你前来,这事就拜托申将军了,另外,对苏合岱的后勤大军,申将军有什么建议吗?” “据我所知,看护辎重线的胡人骑兵约3万余人,还有近万汉军。现在没有了辎重,任务就没有了,加上战马没有草料,这3万骑兵应不敢在洛阳附近逗留,必会压着最后一批粮草前往主力所在之处,更不会管汉军的死活,统制可先派斥候前行查看警戒,坚守三日后,就可率军向阳翟方向攻击前进,一路收复城池。” 刘家豪点点头,想了下又说道:“汉军还是不能放任不管,否则是个隐患。申将军,由你出面应无大的问题,派可靠的人前去招降,将他们收拢至洛阳附近,由你统带,我的意思可明白?” 刘家豪自不能让如此多的汉军入城,一旦有死心跟随蒙胡的汉军将领突然攻击洛阳,岂不是前功尽弃?虽然有申志行在问题不大,但还是小心为上。 申志行大喜,这下就有足够的兵力在手了,以后甚至可以独立成军。 当下就点点头道:“招降后我会将他们带到附近县城甄别整顿,不从者就只有杀了,顺便可逐步清理周边残余的胡军,统制可留部分人马守洛阳及控制辎重。” 刘家豪决定留张嗣昌、吴毅带5000人看守洛阳,他则修整三日后率第八军主力向阳翟方向攻击前进,汇合铁青林后夹击苏合岱。 其实刘家豪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实在是担心节帅安危。但大军行动必须考虑周全,在野外风险太大,不一定抗得住三万骑兵的反扑,如果蒙胡骑兵领军将领有这个胆色的话。 铁青林接到刘家豪由敌情司传来的洛阳已下的急讯不由大喜,大事已定,立即就想出兵前往郏县,可是想到刘家豪说的话,他知道这是事实,也不能重蹈他大哥的覆辙,苏合岱的精锐骑兵绝对虎视眈眈的在看着他,只能先耗着等苏合岱抗不住的时候。 铁青林不由叹气,还是兵力不足啊,不,应该是龙捷军目前还没有歼灭苏合岱的实力,最重要的骑军更是差得太远,若现在他手里有四、五万人马,就能在野外抗住几日,其它几路龙捷军围上来,苏合岱的主力大部分就得留下,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洛阳一下,苏合岱在京西北路就留不住了,只能全军向东撤退,就是郝天峰八万人全部去阻击,也不一定抗得住,除非苏合岱想冒险反败为胜,才会给龙捷军机会,不过以苏合岱的老辣,必不会如此选择,一旦骑兵变步兵,就只有全军覆灭了。 占据京西北路后只需5年,不,只要三年,龙捷军实力就会快速上升,那时,就不是十余万蒙胡骑兵能对付的了。 103 落日 苏合岱没有等来铁青林的第五军,更没有等来郝天峰的龙捷军主力,却等来了洛阳陷落的晴天霹雳。 苏合岱怒视着看护辎重线的副将,责骂道:“即便林建岳藏兵在洛阳附近,但兵力绝不会太多,你手里三万精骑应该足够应付,就这么看着洛阳失守?还有万余步卒,就没想过把洛阳夺回来?” 副将委屈道:“元帅,我一得知洛阳出事,就立即抛下辎重前往洛阳,本想等其出城伏击,然后一举夺回洛阳。却不想他们根本就不出来,我觉得必有内应给他们提供消息,两日后我粮草就不足了,也只能押着这最后一批辎重来找元帅了。” 苏合岱仰天长叹,越想越难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看着步军还在不停攻打郏县,可是进攻半个多月了,死伤上万,连城头都没真正上去过。 苏合岱想过郏县会很难打,但没有想到会这么难打,可见准备之充分,更可见为了这次战役林建岳蓄谋之久。 苏合岱严令瞒住了洛阳失守的消息,也没有停止对郏县的进攻。 他还有个希望,就是在外的龙捷军得知洛阳的消息后,以为他会全军崩溃,想来彻底围歼他,那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可是连续进攻了五日后,苏合岱失望了。 铁青林龟缩在汝县巍然不动,显然是在等洛阳的兵马过来汇合,好来夹攻他。而洛阳的兵马苏合岱已得知超过三万人,从洛阳出来后一路见城占城,决不冒进,苏合岱毫无机会。更让苏合岱愤怒的是,在许州的郝天峰更稳也更狠,不仅快速一夜占领襄城,更是用不到五日时间,付出上万代价后即攻占了颖昌也,然后逐步清缴许州各地,这是要彻底断苏合岱后路的架势。 落日的余晖洒在大地上一片金黄。 苏合岱佝偻着身体站在军帐外看着已不刺眼的太阳,这是不是大蒙帝国的落日苏合岱不知道,但肯定是他的落日。 苏合岱知道自己再无颜见自己的陛下了,即便陛下宽容他,汗廷里的政敌也会落井下石。 鲜血已沾满衣襟,苏合岱泪如雨下,他是真的不甘啊。 真正的大战都还没有发生过,他就失败了,是他的战力不行吗?是他的决策有误吗?他现在已知道,只要他没防备洛阳,无论他怎么做,最终都必将失败。 苏合岱惊醒过来,不行,他还必须给陛下写最后一封信,提醒陛下需要无比重视林建岳,应比宁朝朝廷更加重视,更要提醒陛下加强防备那些投降的汉人士族。 粮草已经渐渐不足了,留在这里是可以抢到粮食,却肯定抢不到足够的马料,林建岳也不会给他充足的时间。一旦骑兵变成步兵,全军覆灭就在眼前,必须要保住这十余万骑兵精锐,至于步卒就只能让其自生自灭了。 苏合岱强撑精神,招来副将及各骑军万夫长安排撤退事宜。 “迭失哈,你征战多年,经验本事是不缺的。我老了,也活不了几天了,营中十余万骑兵就只能交给你,你必须将他们安全带回开封,特别是你原来统领的陛下怯薛军更不能有失。不用太担心许州的郝天峰,前去开封一马平川,他不过万余骑兵,拦不住你,只是需要小心谨慎,不可鏖战。” 迭失哈流泪道:“元帅,你是咱大蒙的名将,身经百战,战功卓著,不可因一次失败就放弃了,陛下会明白你的。” 苏合岱摇头:“你不明白的,我的所有精神都在这里耗尽,是我自己身体不行了,而且还需带着步卒为你断后,只是很对不起陛下。我这里有一封信,算是绝笔信吧!你必须亲手交给陛下,汉人有句话,叫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希望能帮到陛下。” 这时有暴躁的将领忍不住说道:“元帅,不能将那些汉人色目人步卒留给林建岳壮大实力,不如走之前全杀了吧!没有这些人,林建岳一样拦不住我们。” 苏合岱苦笑道:“那以后还有汉人投降我们吗?投降了的不会反叛吗?如果真这样做,不如早点回草原吧!还谈什么一统天下。” 林建岳望着城墙上无数惨烈的痕迹和城下无数的尸体,深深叹了口气,也心有不甘。 “刘先生,攻城已完全停下,看来苏合岱要走了,真不能让郝天峰刘家豪他们快速围过来吗?” “节帅,能把苏合岱逼走已是胜利,咱们现在真没有实力一口吞下苏合岱,还要小心苏合岱的反扑,我跟过他一些时日,知道他的本事,必有后手。现在咱们即将占据整个京西路,壮大指日可待。以后只要咱们有了5万以上的骑兵部队,像这样的情形就不会有了。” 林建岳苦笑道:“现在养2万都快掏空家底了。再说以后还有这样好的机会吗?” 刘秉云笑道:“只要有节帅在,一切皆有可能。” 刘秉云心情舒畅,基业已成,接下来就是龙翔九天。 苏合岱躺在榻上看着周围的汉人将领缓缓说道:“洛阳已失,骑兵大队走了,粮食也不多了,诸位跟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对不起大家了。但我苏合岱也不是无情的人,不会强求各位做什么,也无力再强求,所谓断后其实也用不着。林建岳大军在侧,四面合围,你们是走不了的。我是大蒙主将,身份地位不低,诸位可拿我头颅投降林建岳,他用人之际,必会善待各位。我也只能提前祝各位前程似锦了,就这样吧!” 苏合岱说完闭目待死,周围一片寂静。苏合岱平日颇得军心,并无人真的要去拿苏合岱的人头,只是转身去准备投降事宜。 苏合岱让守在身边最后的数百心腹亲卫散去,打开帅帐,静静躺在榻上看着湛蓝的天空,他已经非常虚弱了,思想却很活跃,不停回忆着在草原牧马放羊的快乐日子,跟着大汗纵横驰骋的酣畅淋漓。 林建岳倒没想到蒙胡步卒居然全军投降了,这倒是意外之喜,不用继续死人是好事,而且大多都是汉人。 林建岳慢慢走进苏合岱大帐,感慨不已,不久前才见过他,是那么神气而又有威严,现在却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苏合岱作为主帅,本可以领着大军离开,但却慨然赴死,林建岳不知道他死前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多次失败心灰意冷,也许是打击过大心疾发作,也许是年纪到了不得不死,但不管怎样,他仍不失是一位英雄。 漫漫征途现已上路,以后或许会有更多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林建岳有些悲伤,却又不知道在悲伤什么,只是面带尊重深深的向苏合岱鞠了一躬。 104 兄弟 朱见恒在知道龙捷军第八军大队离开商州时,就知道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看着自己的人很多,但自己亲自收服的心腹依然还有不少依然在位置上。 比如眼前半夜偷偷来给自己汇报的武关城守备都头郑富副指挥使。 郑富是关中蓝田人,朱见恒在关中活动时收纳的他,与清风山和林家兄弟毫无瓜葛,一直都是跟着自己的,现在在蓝田有田有屋有仆人,以前他全家可是穷得叮当响的,现在的一切都是朱见恒给他的,有恩于他,这样的人都不能信任的话,朱见恒也找不到别的更可靠的人了。 “统领,我已打探清楚了,明日武关城各将会在大殿聚会喝酒,庆祝龙捷军洛阳大胜,穆青青自是没法去的,她肚子大了需要养胎,现在我已收拢了不下百人,趁他们喝酒之际闯入穆青青住处,护卫也就十余人不在话下,只要咱们挟持住她,就可秘密安全离开回关中了,马和干粮什么的都已备好。即便被发现,武关城所有人都不敢如何,穆青青肚子里可是有林建岳的儿子,谁能不怕?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一定会有了,就看统领怎么决定了。” 朱见恒出道这么多年,这种事经验是不缺的,不是没有怀疑,但能看见的稻草就这么多,他只能选择相信郑富说的话,就这么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了。 特别是知道林建岳又获大胜,实力必将更强,他再不逃出去就更追不上了,心里还是不服气的。更重要的是,洛阳战役一结束,他朱见恒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即便林建岳心软不杀他,但他的手下却不一定,又没法跟在林建岳身边,已是生死存亡之际,实在顾不上太多。 刀剑声响起,监视自己的十几人被郑富手下杀了,第一步很顺利。 一路潜入穆青青住处,果然只有十几人,朱见恒终于兴奋起来,当头持刀杀了进去,他已在想怎么折磨穆青青了,必会让她终身难忘。 一路杀入,十几个护卫很快被杀殆尽,朱见恒知道穆青青住那里,都来不及等郑富,一脚踢开房门,却空无一人。 朱见恒大惊,立即知道情况不对,急忙退出,却见四周都是全副武装士兵,隐蔽处还在不断涌出。 朱见恒绝望的看着郑富,郑富却大笑道:“朱见恒,我早就知道你心怀不轨,暗蓄士卒意图对穆青青夫人不利,这些时日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节帅大度,不杀你,还让你过好日子,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实在是狼心狗肺,节帅容你,天都没法容你,现在你就认命吧!” 郑富所谓的百余名手下全变成了尸体,至于还是不是原来那些人都不知道,林建岳又不在这里,无人做主,朱见恒更无法分辨,即便是上套,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心有邪念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朱见恒惨笑道:“你们这些人为了巴结林建岳,全他的名声,倒也为难你们了。不错,我是恨他林建岳,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只是没那个能力罢了,本想杀他女人孩子泄愤,却又中了奸计,运气太差。你们把这些话说给林建岳听呗,就是我朱见恒说的,让他也不必再可怜我这个曾经的二哥了。郑富,你这个小人,你也活不了多久的。来吧,来杀我吧,你朱爷爷皱一下眉头都不是好汉!” 临死前朱见恒终于醒悟了,看这些人做这么多无谓的事,只能说明自己的小弟是真不会杀他的,可是他的手下们容不得自己,也容不得林建岳讲什么兄弟情义。 再无忌恨,再无怨念,只有在穆寨时曾经快乐无虑、兄弟情深的美好回忆。 林建安已回到南郑,既已拿下秦凤路,扩地千里,无论地盘还是军力,明面上已是大宁朝最强的藩镇了。 可是林建安自己知道,连年征战,汉府都快被拖垮了,军队也十分疲惫,要想将地盘转化为实力,还需漫长的等待和经营。 汉府也好秦凤路也好,都是贫穷落后的地区,汉府还好一点,秦凤路则是连年混战不断,破坏远远大于建设。 最让林建安头疼的是,最大的贸易对象蜀中,现在也开始不搭理汉府了,林建安明白这是朝廷的忌惮和手段。 曾经有下属希望林建安派人去找林建岳,如果能得到中原的支持,情况将大为改善。只是林建安不干,认为小弟也是初创,比他还难。 林建安不做,不代表下面的人不想办法,便偷偷派人去中原找李家等大族寻求支持和交易,但得到的却是异口同声的拒绝。 汉府众人大怒,便一起来找林建安。 “大帅,中原世家如此绝决,必然是林建岳的授意,大帅可去信责问林建岳,他怎么对得起大帅曾经的栽培和支持!他还有一点兄弟情义吗?即便不是兄弟,也不能做出如此绝情的事。” 林建安则不这么认为,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雨和尔虞我诈,岂会看不出中原世家的意思,不是林建岳想干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小弟是什么人,如果自己真开口,什么都会给自己,别说物质了,就是军队都行。恰恰是这些中原的势力自己对汉府有敌意,邓婵曾经暗杀林建岳的事对他的来说倒是小事,主要是认为林建安将来对林建岳有巨大的威胁和挑战,下属们其实心里也知道,但别无他法,只能通过林建安去找林建岳才能快速解决问题。 林建安已知道小弟刚出兵京西北路,正在大战之际,若不是实在鞭长莫及,不去帮忙就不错了,他还准备出兵佯攻关中为林建岳解除后顾之忧呢,又怎么会如此做给小弟添麻烦? 林建安笑道:“我自己的小弟我怎么会不知道?信我是不会写的,且现在正是他的关键时候,你们任何人都不许用这些事去打扰他。我给你们说,我小弟现在真是厉害,居然提前许久就在洛阳附近埋伏兵力,现已偷袭成功占据洛阳,我估计苏合岱必败,整个京西路以后就是小弟的了。这样,咱们就打个赌,我小弟占据京西路后,下一步进取关中应是他的最佳策略,以他的实力,可从武关道和函谷道两面进攻关中,和我们不一样,取关中不是太难。如果他真这么做,那就是我输了,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我告诉你们,我必赢。” 众人默然无语,终于也体会到中原世家的心情,看来不想办法离间两兄弟是不行的了,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可惜都是公的。 林建安有些感叹,更是有些急迫,小弟都开始崛起了,他也不能懈怠,林家两兄弟的名字已在天下如雷贯耳。 商州的事林建安自然早就知道,他没想到朱见恒居然敢如此大胆,投降蒙胡就已经让林建安异常恼怒了,还要利用兄弟情义谋算小弟,若不是朱见恒性格能力差点,若不是自己明白朱见恒的为人早有防范,那就真出大事了。 可是即便这样小弟还是没有杀他,林建安自是明白,其他人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朱见恒趁林建岳京西大战的空隙欲偷袭穆青青,挟持伤害穆青青母子失败被杀的消息很快传来,林建安心中一紧。 林建安将事情前后了解清楚后,就明白了这是小弟属下的手段,他们不允许小弟身边留这个隐患,而且以小弟的性格朱见恒也必将成为隐患,他们要斩断兄弟情义对林建岳的束缚。 小弟的下属如此,自己的下属是怎么想的?林建安突然有些心惊,自己和小弟之间已不可能再是简单的兄弟之情了。 105 反应 王圭刚一知道林建岳反攻中原的行动开始,就明白自己不能再观望了,否则在林建岳心中的地位将急剧下降。 现在将京湖路或者淮南西路封给林建岳自然不可能,就是一天就知道玩女人的皇帝也知道有大问题,那不是相当于将江山送给林建岳吗?把自己送到林建岳刀下吗? 王圭现在就需办一件事,给林建岳补全京西路。 襄阳驻军不到万人,水军也就三四千,但战略地位却是最重要的。 一旦林建岳占据襄阳,军事上的便利暂不管,经济上就将有大的飞跃,作为转运中枢,通巴蜀江南,扼汉水直下长江,各地士绅商人都得跟林建岳打交道。 现在林建岳最需要的是什么?就是钱和资源。 襄阳现在的防御使就是王圭推荐的人,但还说不上心腹,王圭决定给他升一升,调到淮南东路去与胡人争锋。 “王相,你这么做,是在向林建岳献媚吧!把朝廷的利益置于何处?把圣上放在什么地方?” 齐云济在朝堂上咆哮。 王圭淡定自若,只是道:“要不是齐相不同意,也不用在圣上面前说这些琐事。林建岳大军进攻京西北路,是大宁朝十余年来首次反攻中原的行动,若不给予支持,以后谁还为朝廷卖命?襄阳本就属于京西南路,驻军就那么多,林建岳要拿它易如反掌,不拿只是林建岳忠心的表现。朝廷顺水推舟作为奖励手段,必可让其它藩镇振奋精神,收复中原大有可为。” 齐云济还是不同意:“襄阳天下中枢,一旦被林建岳得到,势力必然快速膨胀,朝廷如何自处?” 王圭冷笑道:“不给林建岳他就不会自己去取吗?已有消息传来,龙捷军早就想自己攻取襄阳,只是被林建岳拦住了。此次战后,即便是林建岳也压不住,齐相不会不知道吧?一旦与朝廷撕破脸,可想过什么后果?这样,只要齐相愿意去守襄阳,就当我没说。” 齐云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无话可说。 皇帝坐的不耐烦了,对齐云济说道:“齐爱卿,都老半天了,美人还在等我去吃她的葡萄,到底行不行啊!襄阳大不大近不近?如果不大不近就这样吧!” 齐云济心里叹气,对这个圣上无言以对。 胡人在整个蔡州共三万余人马,单州城就有两万多,曲尚群自然攻不下,只是占领了西南边的确山、信阳、真阳等县,驻军确山近距离看着蔡州,也不进攻。双方兵力差不多,胡人全部骑兵不到8000,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旦有失,蔡州就没有了。 曲尚群已知道此战后就将离开第二军,既然李家都不在意,他更不在意了,已在想如何管黄河汉水南北两边距离如此远的水军了,规模要弄多大。独立的水军提督位置更高,正合他意,也可逐渐摆脱李家的控制了。 洛阳被刘家豪攻下的消息一传来,曲尚群大喜,急忙令斥候加强蔡州的探查,准备在蔡州守军撤离路上再立一功。 可惜苏合岱动作更快,蔡州的守军三日前就向堰城跑了,跑就不说了,还在蔡州劫掠了一把,让曲尚群立功的想法落空。 曲尚群十分失望,加入龙捷军以来还没立过什么像样得功劳,以后在林建岳心里的地位就不太行了。 现在堰城聚集了四多万胡军,骑兵都在两万以上,以第二军剩余兵力即便加上由水军改为步兵一共也不过二万多,自不敢随意离开城池追击,一个不好,全军覆灭都有可能。 正犹豫不决间,李商歆和李立征带着第二军分出去押送后勤的部队万余人来蔡州找他,曲尚群大喜,这下就有点底气去追逃走的胡军了。 不料李商歆却拿出了林建岳的军令,任命曲尚群为龙捷军水军都督兼襄阳防御史,还有朝廷加封的从三品归德将军号,令曲尚群立即率第二军水军及战船前往襄阳与朝廷交接襄阳府防务。 曲尚群疑惑道:“朝廷就这么把襄阳府给咱们了?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倒是对所谓的归德将军号没什么感觉,就是虚名。 李商歆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以现在龙捷军的威势和在天下的名声,强取襄阳都水到渠成了,再加上王圭的帮忙,朝廷又怎么敢不给?只好顺水推舟了。我也兼任襄阳府的知州,与你同去,你立即与王立征将军交接一下第二军的事宜,争取明日就出发。” 曲尚群立即振奋起来:“节帅可对水军有何要求?洛阳也在咱们手中,我何时去洛阳建黄河水军?” “暂时不急,节帅说饭得一口一口吃,要你先在襄阳把水军扩大到三万以上,选好副将,练好之后再分出骨干力量去黄河组建水军。” 曲尚群踌躇满志,这下可大展拳脚了,有襄阳在手,再有李家协助,金钱资源都不会缺,李商歆去就是搞这个的。 大都汗王寝宫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音,李重山的嫔妃及宫女这些人都不敢靠近,只有可敦乌云其格进去后才勉强安抚住。 李重山既失望又伤痛,苏合岱算是他的骑战老师,基本是看着他长大的,感情十分不同,作为天下名将,居然败给了不过二十出头的林建岳,李重山想不通。 苏合岱断后身死,但还是让人将主力安全带了回来,李重山既感激又悲伤,即便以大蒙之大,像苏合岱这样的名将又有几个人?只是不停喃喃道:“苏合岱叔叔啊!即便失利,我又怎么会真正怪你呢?你为什么不回来?” 反复看了苏合岱的信,李重山终于平静了下来,作为万里疆域的统治者,自不会被简单的爱恨情仇所左右。 林建岳此次大战,可以说得上深谋远虑,前后计划准备起码超过一年时间,他可比自己还小很多啊。李重山好胜心也上来了,正好在开封府已集聚了超过二十万的大蒙精锐骑兵,他决定明年亲自去开封会会这位少年英雄。 作为大汗,作为陛下,作为大蒙有史以来最有作为最英明最年轻的统治者,李重山还是觉得要与手下重臣再商量一下,一意孤行、刚愎自用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106 心思 秦正浩已年近六旬了,却依然精神矍铄,面目威严,不仅学富五车,弟子也遍布整个北方汉地各级官府。 他是大宁朝廷还在开封时就投向了蒙胡的,是汗廷三代君主都信任的重臣,是整个北方汉人在蒙胡这边的领袖人物,现为蒙胡河北行省丞相、平章政事、宣徽院院使。 他已接到李重山的诏唤,明日商量京西路的事。 苏合岱与林建岳在京西北路争锋的事他已全部都知道了,对林建岳这个人十分感兴趣,更在心中激起了一丝兴奋。 蒙胡还未进攻中原横扫长城外诸国的时候,秦正浩就已是宁朝知州级的人物了,深深知道承平二百余年的大宁朝已经腐朽到骨头里了,土地兼并严重,士族官僚集团把控朝政,内部倾轧频繁,民不聊生,在位的皇帝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连子嗣都早已不是开国君主的那一只了,即便异族不入侵时,到处都是烽火了,王朝末日迹象明显。 秦正浩知道,一旦蒙胡统一塞外,目光必将看向南方的膏腴之地,以宁朝如此混乱的景象,如何能够抵挡?亡国秦正浩没有感觉,但亡天下是他不愿接受的。 为民族献家献身秦正浩可以做到,但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了蒙胡南下的兵锋,他必须想办法为汉人保留元气,所以蒙胡还未进关时他就联系上了,以身以家伺贼。 秦正浩的确为蒙胡做出了巨大贡献,甚至蒙胡能如此轻易的占据黄河南北广大区域,他也功不可没,是汉人眼中最大的叛徒。 可是他终于成功的在蒙胡统治的汉地区域实施了汉法,保留了汉人文化,为汉人将来反攻留下了最重要的一些东西,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蒙胡最高统治者的思想。 即便满手血腥,即便千夫所指,秦正浩并不后悔。不惧生死抗胡自然是英雄,忍辱负重不忘初心一样也是英雄,只是更难更需要勇气。 秦正浩曾对林建安很有兴趣,可是汉府也好秦凤路也罢,实在是太偏僻太穷了,战略地位是很好,但人口经济没有潜力,也没有实力强大的世家大族,又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只有忌惮,没有一统天下的实力。 他还没有等到他认为的那个人。 从林建岳接手铁青枫实力并去建宁面圣开始,秦正浩就开始专门派心腹收集林建岳的资料重点关注,包括他的背景来历、个人性情能力、做了哪些事等等。 京西北路大战后,秦正浩终于对林建岳刮目相看。 如此年轻,有不同凡响的谋略;得到了铁青枫十余年梦寐以求的赫赫有名李家全力支持,应该还有其他家族;为人谦虚仁厚,恢宏大气,武艺高强,得到了十余万将领士卒的支持;拥兵二十万以上的林建安是他大哥;大宁朝廷对他也有异乎寻常的态度,应该是朝中有重臣为他说话等等。 以上这些条件加起来,秦正浩知道,环顾全国,在他有生之年,可能再也遇不到像林建岳这样合适的人了,林建岳就是他最后最合适的选择,虽然他只能在背后默默无声的支持。 也许有一天,林建岳成就了大事,秦正浩会死在林建岳的手里,他已没法洗白自己。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一切都不重要了。 明日议事,必是关于林建岳的,秦正浩得想办法帮林建岳一把,因为他现在还抗不住蒙胡的全力围攻,必须给他发展壮大的时间和空间。 参加议事的人不多,就四个人,都是李重山最信任的重臣。 中书省丞相、太师巴而思夫,大抚军院知院、太保、平章政事吉布哈,河北行省都元帅巴图苏,以及秦正浩。 “京西路的林建岳是个人物,朕以前的确小看了他,只是可惜了朕的苏合岱叔叔了。苏合岱不愧是帝国的双壁之一,即便失败,还是保住了大蒙的精锐主力。目前开封府集中了超过二十万的大蒙骑兵,还有超过十万的附从军,也不用调回来了,朕欲今年秋高马肥之时,亲下开封,看一看这个林建岳有多不得了,诸公以为如何?” 巴图苏当先表示赞同:“京西路之战不过是那小子以有心算无备,利用地势之利让苏合岱措手不及而已,若真正面对抗,苏合岱必可击败他。陛下亲去,儿郎们士气必高,以现在开封府的兵力平推过去就行,必叫那个什么林建岳死无葬身之地。” 巴而思夫年老稳重,是蒙胡黄金家族的大管家,主要精力又在塞外诸汗国身上,对汉地不清楚的事并不多言,避免误导决策。 吉布哈也不反对,只是道:“这几年连年大战,精锐兵力损失不少,在开封不少骑兵是新补充进去的,训练及战斗经验有些不足,还需小心在意。林建岳不是易与之辈,后面的力量不小,同时需注意汉府林建安的动向,淮水那边也要同时施加压力,避免几方联合一起作战。” 李重山点点头,又问秦正浩:“秦师傅意下如何?” 几人顿时都看着秦正浩。 十余年来,几人之间相互十分熟悉,蒙胡强是强,但在汉地来说,真正厉害的还是秦正浩,这些年他在汉地的各种决策包括军略就没出过什么差错,都十分信任他。 秦正浩缓缓说道:“陛下,刚才太保也说了,汉府的林建安威胁很大,现在又已取得秦凤路,拥兵大散关虎视眈眈。我现在担心的不是陛下能不能消灭林建岳,而是担心关中的安全。我们都知道林建安林建岳是两兄弟,必是同气连枝,武关道也在林建岳手里,关中四塞有两个被他们兄弟把控,一旦同时出兵,关中危矣,以目前关中的兵力,是抗不住两面夹击的。” 李重山皱眉道:“若我在京西路攻击林建岳,他必抽不开身,单单是林建安,应该问题不大吧!” 秦正浩笑道:“这次京西路之战已可看出,林建岳虽年轻,但颇有谋略,不是简单的人物,而且最喜欢打咱们的薄弱位置,以弱胜强。若我是林建岳,只要陛下一动,宁可放弃京西路,转头全力配合林建安占领关中。如果那样的话,陛下,再想剿灭有地势之利的林家兄弟就得费大力气了,搞不好得全国动员才行,这两人可不像宁朝哪些人那么好对付。” 李重山不高兴了:“那就这么算了?总不能放任林建岳在京西路发展壮大吧!以后不是更难对付?” 秦正浩拱手道:“陛下,现在我军刚败,士气低落,如果陛下去自然无问题,不过林建岳的部队气势也正旺,有两败俱伤的风险,也不是不打,只是暂不理他。陛下也不可只为了一个区区的林建岳自降身份,那是抬举他,会让他更得人心支持。” “那你有什么好建议?”语气还是不高兴。 “要想彻底平定林家兄弟,得先从林建安入手,他的实力最强。目前关中仅不到二十万兵马,单独对付不了林建安,而且阿日查能力也比不上苏合岱。现在林建安不是取了秦凤路吗?那我们就打他的秦凤路,把他逼回兴元府,打掉他们联合的可能。大散关地势险要不好打,那就从河西打。太师,察合汗国兵力充足,国内叛乱也已平定,没有问题吧?” 巴而思夫点点头。 秦正浩又接着说道:“林建岳还是要压制的,河东与洛阳隔河相望,近在咫尺。河东汉军不是太靠的住,河东都元帅扎赫敏手里不过5万骑兵,建议从开封调5万过去补充,开封府有十五万就足够了,都可单独行动。河东开封两面夹击林建岳,有机会就打,没机会也要牢牢钳制住他。” 这下李重山就重视起来了:“秦师傅的想法不错,不过就这么放过林建岳,我大蒙脸面何存?” 秦正浩笑道:“这么多年,咱们都清楚宁朝是什么德性。林建岳现在面上看着是风光,底下嫉妒忌恨他的人,背后下绊子的人必多,咱们再加加码,在淮水打一打,彻底控制淮水以北。朝廷被打脸了,林建岳却没事,这是什么意思?咱们都别忘了赵武穆的事,他就是这么死的。” 这下连其他三人都开始点头了,确实是这么回事,代价最小,也有可能取得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 李重山终于笑了起来:“秦师傅不愧是朕的诸葛,那就这么办吧!” 秦正浩正色道:“陛下,对林建岳还是要重视的,这个人如此年轻就如此厉害,如果以后真发展起来必是咱们一统天下的最大阻碍,一旦关中无虑后,还是要集中兵力首先解决他的。以他的能力和实力,我觉得二十万精锐还是不够,至少要三十万以上才行,江南的宁朝可暂时放在后边。这几年连年大战,辎重损失太多,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需要几年恢复。否则宁可暂不管林建安只交给河西牵制,也要从关中、河东、开封三面进攻林建岳,一举剪除他。” 这时巴而思夫终于说话了:“陛下,秦院使说的是事实,三面进攻需要的兵力和辎重目前咱们是有些负担不起。” 李重山终于完全放心了,他也知道秦正浩的意思,即便他去了开封府,也不一定能把林建岳怎么样,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秦正浩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关中会始终有虑的。 107 办法 秦正浩回府好好沐浴了一下,顺便还临幸了一个漂亮的侍女,实在是好久没有这么紧张了。 既然第一步走了出去,那就不能停下来。 侍女温柔美丽可人,可秦正浩思绪却早就跑远了。 蒙胡对中原各大世家的尔虞我诈、首鼠两端的本事还没有感受到过切肤之痛,可能不是很了解,但秦正浩却知道,洛阳被如此轻易拿下,河东刘家绝对在里面有事,只是手段高明,掩盖了所有痕迹。 刘家明面上的实力很强,暗底下更恐怖,特别是在附从军中的实力。 如果林建岳在刘家配合下,仅仅只是击败吞掉河东都元帅扎赫敏的五万人马,暴露了实力和暗线,却未造成蒙胡的伤筋动骨,就太不划算了,对以后的大事也不利。 秦正浩决定想办法用添油战术,让控弦百万的蒙胡精锐骑兵在这样的情况下逐步快速消耗,即便以蒙胡国力可重新训练补充,但战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所以秦正浩才向李重山建议调兵增援河东。 只是这个添油计划要顺利实施,需要刘景烨的默契与配合才行。 秦正浩心里暗暗苦笑,既然都已是最大最出名的叛徒了,那就做到底,想个罪名把刘景烨弄来大都,看看一向以聪敏睿智著称的刘景烨,能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即便不能理解自己,也要让他提前知道添油计划的本质。 只是得把握分寸,不要用力过猛弄巧成拙,真把刘家给打死了。 细细想了一会儿,就再也躺不住,立即又动身去宫城求见李重山。作为最受李重山信任的汉人大臣,秦正浩有随时求见李重山的权利,此时蒙胡虽然开始行汉制,但还没有宁朝那种迂腐的形势主义,比如什么晚上不能进宫之类的。 “陛下,臣回去以后想了想,还是有些不踏实。林建岳即便占据地利,可是如此轻易就拿下洛阳,里面肯定有问题,根据洛阳逃回来的部分官员和士卒说的情形,基本没怎么抵抗就被龙捷军杀入城中,这说明必有士绅大族与林建岳勾结里应外合。” “秦师傅到底想说什么?有勾结是必然的,咱们进攻时,宁朝也一样嘛!这种事避免不了,只是以后需小心谨慎用好关键的人就行了。” 秦正浩摇头道:“一般的世家大族也就罢了,可是河东的刘家不同,他们的势力范围靠近洛阳,如果他们与林建岳有勾结,问题就大了。” 李重山发怒了:“秦师傅可有证据?若只是猜测,就不必说了。刘景烨与你一样,忠心绝无问题,既教过朕学识,又立过大功,怎会与乳臭未干的林建岳有牵扯?秦师傅,朕知道你一向与刘景烨政见不和,不过他已回太原修养了,秦师傅就不必太过咄咄逼人了。” “陛下恕罪,我这也是心急担心,我也知道刘景烨肯定是没问题,但刘家不是他一个人,上上下下近千人,保不住就有别有二心的人,比如前些年被杀的刘景烨三儿子刘政军,就是这么一个人,连刘景烨自己都知道有问题。我是这么想的,陛下,投靠咱大蒙的汉人士绅已经不少了,杀又杀不得,管又不好管,以后问题会越来越多,洛阳投降的将领也不是全然就与刘家没有关系,现在趁洛阳这个事的机会,把刘景烨叫来大都狠狠训斥一下,让那些有二心的人看看,即便以刘景烨的地位,一个不好,也是要倒霉的,提醒大家以后要小心从事,下次再发生这种事,就不是那么简单训斥一下就可以了。” 李重山现在自然知道秦正浩的想法是什么了,也不发火了,只是说:“如果这样做,会不会让忠心的臣子们心里有疑虑,那样的话就适得其反了。” “所以才需要把刘景烨叫来大都嘛,明面上训斥,暗底下宽慰宽慰他,再给他点好处。他刘景烨深受陛下隆恩,为陛下做点事受点委屈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这样都有怨怼,那就真是有问题了。” 李重山哭笑不得:“秦师傅,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放过打击刘景烨的心思啊,好吧,那就把他叫回来叙叙旧,不过你可不能再对他怎么样了,朕也是很为难的。” “陛下放心,我秦正浩还没有这么小肚鸡肠,借这个机会,我也会与刘景烨谈谈取取经,他回去这么久了,必然了解地方上将领豪绅的心思,咱们得针对性的制定一些预防措施才行。” 李重山十分高兴,觉得秦正浩真不愧是帝国柱石,总是能想到一些他想不到的事,查漏补缺。 林建岳发现名声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真是很好用。拿下许州没多长时间,还没开始出什么对地方有好处的政策,地方士绅自己就扑上来表忠心不说,送钱送物质络绎不绝,还有送女人的。 占领京西北路的地盘是一回事,对地方上有钱有势的人来说,在中原这个地方能打败超过十万的蒙胡骑兵精锐才是他们最大的信心,自赵武穆之后,林建岳还是第一个,这这样的人不投靠,还能投靠谁?投降蒙胡是大势逼人,为保身家性命不得已,而林建岳和他们同根同种,在汝州仁厚也是有名的,自然毫无顾忌压力,只怕来的晚了,什么都捞不着,更落不了好。 许州现在是最靠近前线的地方了,和洛阳不同,有黄河天险,这里一马平川,开封府胡军主力旦夕而至,风险极大,如何对峙防守,林建岳刘秉云郝天峰等人已商量许久,大军在许州也暂不敢轻易动弹。 “光守各地城池是不行的,需要大量兵力,物质供应也是个无底洞,风险也大,极易被劫。趁现在胡人还没反应过来,刚败士气低落的有利时机,我欲从北边的长葛县、颖昌府、南边西华县三个方向派军前出与开封府交界处修建可驻军万人的堡垒,囤积粮草,成品字形长期坚守对峙,骑军全部留在许州,分驻长葛西华两个地方,保持对开封府的威胁,不彻底拿下这三个地方,胡人就不敢深入许州,给京西路其它地方恢复民生、扩大训练部队留下充足的时间,各位以为如何?” 林建岳的这个办法已是目前最好的防守策略了,代价最小。 以攻代守才是最好的办法,可惜实力不足,整个龙捷军目前军力已近二十万,但有七八万是降军,还需时日才能形成战力,骑兵也严重不足,暂无主动全面进攻的能力,偷袭洛阳这样的机会很难再有了,进入大平原地区后,拼的只能是实力。 108 异常 刘景烨接到大都的诏令后并不慌张,只是有点奇怪,自己的收尾做的十分干净,提供物质战马这些事都与河东关系不大,动用的是其他地方隐藏的力量,目前在洛阳已升任统制的申志行是洛阳献城蒙胡一方最大的叛徒,虽与刘家有来往,明面上却不是那么紧密,只是出身河东而已,也不姓刘,河东又不是只有刘家,只不过最大最强罢了。 措辞虽然严厉,但一未确定什么罪名,只是让其去大都向陛下解释,二是看传令内侍那更小心惶恐的模样,估计陛下是专门交代过的。刘景烨知道里面必有其它东西,只是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 他很有自信,李重山对他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整个蒙胡之中的汉人高官,除了秦正浩以外,就对他最是信任。 在明处,他与秦正浩政见不和,斗得厉害,这只是策略而已,要在异族人那里站稳脚跟不是那么容易的。 私底下,两人其实是惺惺相惜,都明白对方的一些心思,即便不是全部,也相差不是太多,唯一不理解的是秦正浩投降实在太早,手段过猛过狠,他就不怕秋后算账遗臭万年吗? 刘景烨在洛阳落入龙捷军手中那一天开始,就在担心林建岳是否能抗住蒙胡的大规模反攻,如果能抗住,那么刘景烨就要慢慢彻底撤出河北及大都的亲人和资源,全力配合龙捷军取关中与河东了。 让他想不到的是,蒙胡这是十余年来在中原第一次丧师失地,大失颜面,在中原南方抗胡形势及信心大为提升的情况下,以胡人的狂傲和实力居然没有及时向京西路的林建岳发动进攻,给了林建岳充足的时间在许州成功修建防御堡垒,反而在东边将宁朝彻底打过了淮水。 冬天已至,黄河已结冰,北方胡骑本可提前出发来到河东,结冰期间即可长驱直入,南下收复洛阳。兵是调来了,不过是从开封府调过来的,看他们备战的模样也只是防御而不是进攻。 李重山及胡人重臣不那么直接熟悉了解倒还罢了,难道秦正浩也看不到?刘景烨不信,他已肯定秦正浩在里面起了非同寻常的作用,与秦正浩往日对宁朝的作风做法截然不同。 联想到此次李重山毫无征兆突然招他去大都,刘景烨还是觉得是秦正浩的意思,否则即便是有一些不重要勾结的罪证,李重山也不会这么来对他,更别说是猜测了。 实在是太异常了,难道是秦正浩有话要当面对他说?再想到洛阳之后发生的一切,刘景烨有一些猜测,但不知道秦正浩具体想干什么,看来必须尽快去大都了,不过怎么与秦正浩私下见面就得想想了,毕竟还是政敌嘛。 大宁424年11月,李芸岚秘密诞下一女,李祁年亲自取名林蓉怜。 大宁424年12月,大宁朝廷正式任命林建岳为京西路招讨安抚使,从二品同知枢密院院事,正二品辅国大将军,龙捷军、信阳军都统制。 大宁424年12月末,穆青青在武关城诞下一子。 林建岳站在黄河边上脸色有些难看,结冰的黄河又给林建岳补上了一课。 “刘大哥,黄河的水位一直都这么低吗?” 刘家豪倒不在意,他现在是志得意满,自信心暴膨,感觉就是李重山来了,他也能将他打回去。 “节帅,春天后还是可以涨起来的,听说到了十月后,就降下去了。节帅,这个不重要,我看李重山应该是被节帅吓到了,什么时候都不敢来,咱们现在兵强马壮,黄河又结冰了,我试过了,骑马都可以过去,什么时候进攻河东?” 林建岳懒得再跟他说,转头问刘秉云道:“刘先生,黄河在夏天能行大船吗?洛阳到孟津这一带,有没有冬天能停大船的地方?” 林建岳想靠水军防守黄河的想法破灭后,思路迅速转变,既然没法防守,那就在敌人意向不到的时候进攻,刘秉云不由佩服节帅的机敏和思路的开阔。 “夏天时能行大船,不过时间不长,也就两三个月时间,而且水势十分湍急,没有经验不熟悉水势是不行的。停船的地方倒好找,即便结冰,人力也可解决。” 林建岳点点头,接着问到:“一般蒙胡是什么时候渡黄河进攻南方?” “秋高马肥之际,骑兵出发,到达黄河正好结冰,他们已很有经验,掐得很准,如果要进攻,现在应该早到了,今年应是不会来了。” “不能放松警惕,胡人也可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出了山,打法就不同了,咱们要多研究一下。” 林建岳眼望北方,有些忧虑,如果再给他三到五年机会,就不会有什么担心的了,林建岳有信心与蒙胡有守有攻,不像现在,守都十分困难,还不得不守。 “刘先生,也是奇怪,咱们做了这么多准备,胡人却不来,虽然是好事,不过这可不是胡人的作风,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的确有些不同寻常,不过不用管这个,多一年时间咱们力量就大一分,节帅需交代各军,平日不可放松警惕,避免出现意想不到的事。” 现在地盘扩大了,朝廷里面王圭已开始发力,不仅把最重要的襄阳给了自己,还给自己升了官,名正言顺多了一个扩大军力的信阳军番号,王圭却未派人提出什么要求,难道真是为了一心抗胡,为了不知多久以后的兵谏? 这个事没有跟刘秉云商量,自己在心里不停琢磨,李伯玉的话还是对林建岳影响很大。 大事今年基本做的差不多了,战略目标也达到了,实力开始迅速增长,林建岳放松下来,十分想念远在唐州的夫人们和儿女,特别是女儿,都还没见过。 不过在回唐州之前,还得先去武关城一趟,把穆青青母子接出来。 朱见恒的死对林建岳的影响很大,说什么朱见恒多恨自己,要怎么怎么报复并对穆青青母子如何的,林建岳有些信有些不信,特别是朱见恒临死前说的话,让林建岳心里特别难受,他知道这是朱见恒专门说给自己听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 林建岳没法去追查谁去处理谁,有什么意义呢?属下们只是希望自己成为他们理想中的君主罢了。 那到底是谁的错呢? 109 怀念 林建岳在洛阳与诸公诸将过了一个十分喜庆热闹的春节,洛阳回到汉人手里似乎也焕发了生机,民生快速恢复,各地商队来往川流不息。 林建岳一直以为收服地方士绅是个费工夫的事,许州也就罢了,没想到六朝古都、曾为天下中枢的洛阳也是如此,难道自己真是天命所归? 林建岳不信,必有什么自己想不到的事,李伯玉、刘景烨、王圭等人的名字在脑子里一一闪现,但似乎又都不像。 重点安排好洛阳与颖昌府的防守事宜后,林建岳快马加鞭赶到了武关城。 四道岭还是那个四道岭,武关城还是那个武关城,可是里面的人早已不同。 天气寒冷,穆青青还是抱着孩子来到城门口迎接林建岳。 城门两边,城墙之上,士兵排列整整齐齐,目光崇敬,迎接已名动天下的林大节帅,气氛肃穆。 吴毅当先走上来半跪行了军中之礼,并牵着林建岳的大黑马引向城中,以他的身份,给林建岳牵马并不丢份。 吴毅现已升任武关城防御指挥使,龙捷军第八军营指挥使正将,统领武关城3000正兵。 林建岳很想下马与吴毅打招呼,像以往一样嘘寒问暖,拍手搂肩。 可是刘秉云等人早已多次强调,今时不同往日,林建岳已是统帅超过二十万大军的一方诸侯,也是朝廷正式任命的高官镇使大将军,身份高高在上,在特定的场合必须讲究上下尊卑,遵守一定的礼仪规矩阶级,否则就会对龙捷军信阳军以后的发展有巨大障碍,天下人会认为你仍是一个草台班子,是上不得台面的草莽流寇,自然就会瞧不起你。 来到穆青青面前,林建岳伸出了手,将穆青青和孩子一并抱上马,还没来得及看孩子的模样,城上城下已整齐高呼:“龙捷军威武!龙捷军万胜!” 这就是穆青青非要不顾寒冷出城迎接的原因,她要林建岳在众人面前承认她的身份,承认孩子的身份。 林建岳心里叹了一口气,目光越过穆青青,越过众人,越过武关城,看向西南方向的天空,突然无比怀念穆寨,穆伯大福叔,还有那个刻骨铭心的女人。 站在朱见恒的坟前,林建岳很不是滋味,感觉复杂,恨是没有什么恨意的,即便朱见恒有不轨的想法,实际上最后也没对林建岳做什么,小时候曾经照顾过林建岳一段时间,不能说对他不好,现在人都已死了,林建岳心里只剩曾经在一起时被照顾呵护的回忆。 朱见恒不是什么英雄人物,就是一个有些聪明、有些能力但性格有很大缺陷的人,他的背景关系给了他出人头地机会,却又把握不住,能力与野心不匹配,如果他安于现状,兢兢业业做事,最后也会是一个大福大贵的人。 走到现在,曾经穆寨熟悉的面孔,就只剩下了大哥和陪他来看朱见恒的穆青青了。 悲伤突如其来,林建岳转身紧紧抱住穆青青,是那么用力,让穆青青感觉都有点窒息。 “难道在这荒郊野外他就想要了?周围都还有这么多人呢!不过既然他想要,我也不是不行,只是得做点准备。”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男人有了孩子,所有的事与男人孩子有关才会在意,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哪怕是自己的父亲姐妹,都不会太多想起。 她不能理解林建岳,即便早已位高权重,前呼后拥,内心深处还是原来的林建岳,感情丰富,多愁善感。 理想与抱负有了,正在前进的路上。他还想留住曾经所有对他好的人,却事与愿违。 也只能珍惜眼前人了。 林建安没能在南郑陪夫人孩子多久,就又得出发去秦州了。 河西方向的察合汗国大兵压境,似乎有进攻秦凤路的意图。秦凤路内部土番人蠢蠢欲动,又有反叛自立的心思,看来还没把他们杀痛,大散关外凤翔州,关中又增兵了,看来还是不满于防守。 这些都是胡人的反击手段,林建安想修生养息几年都不给他机会。 既然胡人来打他,看这形势暂时不会打小弟,林建安稍微放了些心,否则就不知如何帮忙了,也抽不开身。 走之前邓昌勋找他过去说话,现在邓昌勋还是汉府名义上的主人,朝廷并没有给林建安任何册封与名义,你邓昌勋不说话,朝廷本就忌恨林建安,更不会主动做什么。 邓昌勋这几年老得厉害,早没有了以前一方大帅的气质和威严。 邓昌勋不停的咳嗽,眼睛却细细的看着林建安。 “建安,我一直没有向朝廷上书,让你正式接我的位置,名义上让你受限不少,支持也少很多,你心里应该很不满吧?不过没关系,现在秦凤路也到手,正好一并办了。我已正式给建宁去文,要求朝廷册封你为利州路、秦凤路两镇节度使,镇武军都统制,正一品冠军大将军,职衔比林建岳更高,地盘比林建岳更大,你是他大哥嘛,怎么能比他还低呢?利州路可不止兴元府的地盘,包括蜀中一些地区,不过得你自己想办法去取了。” 以前林建安还是有些在意的,不过现在已没什么感觉了,即便有了这些名义,那些大世家也不一定就会支持自己。 林建安有自己的思路和计划,他已决定撇开大宁朝廷继续向西发展,一旦取得河西之地,即自立为王,河西从来就不曾是宁朝的地方,名义是无亏的。 “多谢父帅。不过现在我小弟在中原已起势,对我的册封恐怕不能如意。朝廷也不是傻子,怎会让我和小弟名正言顺同时掌握权力,以前也挺好的,没有真正给小弟造成什么影响和障碍。” 邓昌勋听他一口一个小弟,心里十分不舒服,却也说不了什么了。 现在林建安早已牢牢控制住了汉府,自己的隐藏手段逐步消亡,更做不了什么,他只想为自己的孙子做点什么。 “也不能这么说,有了名义,才有一统天下的机会,否则只能偏居一隅,很难向中原进取的。” 林建安大笑道:“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中原现在有小弟在就行了,那些人也比较看好他。我林建安需要什么东西,自己自会去取,也不需要别人的施舍,不瞒父帅,下一步就是取河西走廊,然后是关中,最后是河套。那时谁又能阻挡我的意志?” 林建安的话显得如此自信,豪气纵横。 邓昌勋知道自己活不了多少时候了,决定把话点破。 “如果到时林建岳也在中原成就了大事,天下不可能一直分裂,你们兄弟如何自处?即便你们两人不愿相争也不行的。” 这种事还极为遥远,林建安心里也下意识回避。 林建安淡淡说道:“父帅想的太多了,现在我们首先得站得住,才能想以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多想无宜,只会造成阻碍。” 110 风起 穆青青既不愿去唐州也不愿去洛阳,反而选择去南阳林建岳的府邸。 林建岳对穆青青有一种很不一般的迷恋,在欢好的时候特别投入。自小一起长大,穆青青面对林建岳是很强势的,现在却在他身下婉转承欢曲意奉承,或许是少年时的一些幻想在作祟吧。 “青青,为何你不愿随我去洛阳?以后我大多时间都是在洛阳的,作为主帅必须在最要紧的地方。该不会是怕胡人来吧!我给你说,洛阳虽然现在算是前线,但却是真正的坚城雄城,兵力充足,各方支援便利,若不是胡人全力来袭,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林建岳抚摸着穆青青光滑的玉背,很是舍不得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穆青青像以前一样轻轻打了一下林建岳,嘟着嘴说道:“我姐不仅被你睡了,还为你而死,现在我也被你睡了,为你也可以什么都做,可是咱们有儿子了,我可不愿他跟你去有危险的地方。” 林建岳只是搂着穆青青,不再说话。 穆青青立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转移林建岳注意力,当然这时候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只有一种。 既然来了商州,林建岳就决定好好考虑一下商州的防务,地方上的事务张家很用心,倒不需他再多做什么。 武关城向西北一百八十多里就是上洛商洛,再向北就是关中蓝田京兆,目前蓝田重兵集结,防的就是龙捷军,不让龙捷军出雍岭。 关中到武关城一路沿丹水峡谷前行,无险可守,特别是上洛商洛是比较危险的,只是现在关中兵力不足,暂不敢挑衅龙捷军,反而惧怕龙捷军从武关城进攻关中。 第八军大部已从洛阳回到商州,刘家豪也被林建岳调了回来,林建岳觉得刘家豪有些被胜利冲昏了头,需要回来冷静一下,给的理由就是如何防御及进攻关中。 现在蒙胡的察合汗国正在进攻秦凤路,大哥那里压力肯定很大,虽然并没有对林建岳说什么,但林建岳还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第八军加上守备部队近四万多,就商州的地形来说防守已经足够,但都在武关城以南的话安全是安全,但对关中来说没有直接的压力,林建岳决定让刘家豪领第八军前出上洛修城练兵,除武关城保持足够兵力以防万一外,武关城以南就只留守备地方部队。 “刘大哥,你到上洛后可大张声势,做出进攻关中的姿态,但无我命令不可真的进攻关中。以你现在的兵力也进攻不了,我给你三到五年时间,将上洛修成可攻可守的坚城,再训练出二到三万的精锐士卒,物质和兵源我会想办法从南阳向你提供。” 刘家豪兴奋的说道:“节帅放心,我必不让关中好过,那三五年后是不是就可进攻了?” 林建岳笑道:“这得看我在河东的进展和骑兵训练的情况,单凭你的步卒能打得动关中吗,你还是要以防御为主的。” 林建岳看刘家豪有些失落,便继续说道:“一旦条件成熟,我会支援你骑兵,以你为主,我再派偏师从河东渡黄河策应,必能让关中手忙脚乱。刘大哥,你这里十分重要,以后就是咱们全面反攻的起点,现在还是要以中原为主的,毕竟要先立得住才能谈以后。” 或许是天意,林建岳的想法暗合了秦正浩在李重山面前的说法,要成就大事,运气也是重要的因素。 其实现在林建岳完全没有要进攻关中的意图,只是为了配合林建安而已,他想的还是如何对付中原及河东的胡军。 铁灵韵在得知林建岳即将来到南阳时,特意好好的打扮了一下自己,衣服换了许多套依然不满意。 其实在林建岳心中,铁灵韵还是三年多前的那个温柔聪慧的小姑娘,穿什么并不重要。 现在她早已长成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了,但并没有其它选择,命中注定是林建岳的女人,也只能念着这么一个人。 好在虽然只见过一次面,林建岳已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林建岳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郎君。 随着林建岳控制的地盘扩大地位上升,现场出行排场很大,随行扈从的都已是三千骑军亲军了,原来的重步兵亲卫已经全部归建第一军,只在洛阳驻守。 龙捷军上下对林建岳的直属亲军十分重视,在十万龙捷军中选出最忠心、经验最丰富、武艺最好的来组建,拿最高的俸禄,穿戴最好的装备,上马可骑战,下马可步战,这就是龙捷军最精锐也是最可靠的力量,林建岳都经常亲自和他们一起训练。 一条黑线出现在远方,压迫气势扑面而来,马钧儒作为南阳府的士绅代表随同铁青林出城迎接南阳府真正的主人,心里十分忐忑。 马钧儒自然比不上唐州的李家,但也是很有势力的大族豪绅,南阳府最大的青楼露云楼就是他开的。以前一直都是铁青枫的铁杆支持者,与李家还不是很对付,现在主人换人了,还与李家有非常特殊的关系,自己还能保持以前的地位吗?即使铁青林还在,马钧儒心里还是没底。 龙字大旗迎风招展,身着全身黑甲的骑兵方阵整齐肃穆威武,马钧儒只能远远的跟在铁青林的一旁,不时偷偷看一下与铁青林谈笑风生的林建岳。 这个京西路真正的年轻主人面貌并不是特别出众,但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和高贵,给初次见面的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温和、从容又似乎高不可攀,马钧儒清楚的记得铁青林介绍自己时,林建岳对自己笑了一下。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大人物吧,铁青枫的确比不上。 林建岳的过往和为人马钧儒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若是自己代表南阳府的士绅宴请他,必不会被拒绝。投资要趁早,现在其实也晚了,以前他也没有太多投资的资格和机会。现在机会来了,马钧儒决定在宴会上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和大杀器。 沐惜惜就是马钧儒的大杀器。 沐惜惜是马钧儒花重金在建宁秦淮河烟花地千辛万苦找到的,作为能开青楼的大老板,自然十分精通女人,知道男人都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模样。绝色、才艺出众、格调高雅、性情温柔都是她的特点。 马钧儒是一个很有想法野望的人,在这乱世当中,他并不甘于只是做一个富有的士绅商人。金钱开路,他在建宁结识了不少朝廷高官,有时候铁青枫都需要他的帮助。 铁青枫是见过沐惜惜的,也很有想法,可惜那时他的势力已开始萎缩,马钧儒找借口没有给他,他自己虽然久经欢场都忍不住动心,又怎么会送给日薄西山的铁青枫呢?送给皇帝还差不多。 沐惜惜自己却知道她不是马钧儒的大杀器,而是朝廷首辅大人王圭相公的大杀器,只是经马钧儒的手而已,她被培养出来原本是对付收服铁青枫的手段之一,现在自然用不着了,也有了更重要的目标。 她还有个马钧儒不知道的特点,心思深沉、武艺高强。 潜伏在林建岳身边就是她现在唯一的任务。 111 宴会 林建岳在南阳的府邸是铁青林花了巨大代价新修建的,处于南阳府最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不仅大,不仅豪华,而且为了保证府邸的安全,周围还拆了不少商铺民屋,建立了专门的护卫侍卫住处,四周拱卫,为此马钧儒都是出了大力气的。 林建岳很无语,又不好说什么,毕竟都是好意,这样的府邸,估计皇帝的临时行宫也不过如此吧,实在太劳民伤财了。这样下去,岂不是都要直接修皇宫了? 林建岳决定以后要好好和刘秉云郝天峰等人说一下这个事,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 林建岳不知道的是,刘秉云郝天峰等人不仅知道,还有他们的一份。 南阳城墙高大,防御体系完整,又处于京西路的核心位置,安全性很高,即便万一有什么事,距离襄阳也很近,道路通畅,可随时转移过去上船。 以前实在是把他们搞怕了,以现在的形势,大家都觉得林建岳在南阳坐镇统筹大局对以后更为有利,镇抚司及敌情司总部已先一步转移抵达,便于情报收集汇总禀报。 林建岳一到南阳,各地各军首脑都正动身前来汇报商议,争取把这个形成惯例,若不是大军无战出动需要林建岳的命令,说不定近卫第一军都动身从洛阳来南阳了。 南阳已经许多年没有经过战火了,以前蒙胡曾打到过这里,不过那时铁青枫实力正强,胡人没能把南阳府怎么样。 林建岳接手后,李家就开始发力,南阳府更见繁华,已逐步成为南北交易的中心了,现在襄阳到手后,南阳又将逐步转变成政治中心,郝天峰刘秉云韩玉衡等人及各军统制都已在南阳开始购置宅院了,林建岳政治军事集团已经初步成型。 府邸修好之后铁灵韵就搬了进来,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花园、水榭、书房等等都有人气,日常打扫修理,不会让人有对新居陌生的感觉。 铁灵韵带着一大群莺莺燕燕把林建岳迎进主宅后院,林建岳第一眼都没把铁灵韵认出来,与三年前的那个有些害羞的小姑娘大相庭径,已经出落成仪态万千美貌如花的大户千金小姐了。 跟随而来的穆青青并不吃醋什么的,都是必然的结果,也过了那个年纪了,倒是很大方的上去寒暄说话,刻意拉近关系。 这也是穆青青非要来南阳的目的,她觉得铁灵韵及铁家是她的天然盟友,她对于铁家也是。 铁灵韵已经很有眼色了,没有住在主屋,也没有安排穆青青母子住主屋,而是和自己一起住在西边的那一片院子,隔的很近,她已明白穆青青对她亲热友好的意思,正好不谋而合。 林建岳可不管这些女人之间的事,稍微洗漱后,就去前厅接见马钧儒一群南阳士绅了。 “看南阳府如此繁华热闹,市面平静有序,想必马东主及各位支持出力甚大,龙捷军以后很需要马东主这样的朋友。” 林建岳当先直接就表示了拉拢接纳的态度。 马钧儒等人面显喜色,林建岳并不难打交道,也没有和其它的藩镇那样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态度平和友善,这是一个好现象,也是好运气。马钧儒更肯定自己下血本是值得的,以后看来还得在其它方面提供看得见的支持,提高自己的地位。 “大将军仁厚之名早已传遍京西路,我等早就盼望大将军的到来。以后大将军若有什么吩咐,直接差人说一声就是,我等必力所能及为大将军办的妥妥当当的。为表诚意,我等今晚在露云楼设宴为大将军洗尘,铁将军李统领一并请到,露云楼已停业清扫,绝不会有闲杂人等,万望大将军不要嫌弃。” 林建岳知道自己不好拒绝,拉拢安抚地方本就是他十分重要的责任,表示善意不能仅仅是说几句话,还得有所动作才行,接受宴请逛青楼就是一种很好的认可方式。 露云楼是什么地方林建岳知道,想到自己的玩伴张逸允年纪不小了,一直跟着自己估计还没开荤,决定带他一起去见见世面,这次和上次来南阳情况不同,斧头肯定是不能让他拿的。 露云楼停业针对的是除林建岳一行人外的其他男人,庸脂俗粉一并回避,剩下的都是美艳动人的清倌人和有名气的大牌头牌。 山珍海味美酒美人早已就位,主位上坐着一个蒙着面纱曼妙女子,能陪林建岳的女人必定不同凡响,林建岳难得放松,并不矫情,直接走过去坐在女子身边,指着张逸允先开口对马钧儒笑道:“马东主,这是我的自小玩伴张逸允将军,你安排一个素雅的美人开导一下他,一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不解人间风情,我平时也没怎么关注这个事,今日就借这个机会让马东主费下心了。”张逸允满脸通红。 林建岳没打算在这里做什么事,家里有两个人在等着他呢,但让心腹手下和他们一起同乐,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 马钧儒是老手了,素雅、开导是什么意思自然明白,心中大喜,急忙就去安排了。 林建岳转头对那女子轻声说道:“这位姑娘一直蒙着面纱,想必是一位良家姑娘,若不愿就这样也行,喝喝酒说说话,不用害怕。” “将军果然如传闻一般,不仅是抗胡的大英雄,也是怜香惜玉的好男人,我平日不见男人,但让将军过目也是小女子的荣幸。” 光是声音就如同天籁,动人心魄,说话更不像是青楼女子。 缓缓取下面纱,似乎整个露云楼都亮了几分。 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处有幽兰之姿。眼睛淡静如海,神秘又纯洁。眉心有一颗明珠,不仅影响不了绝美的容颜,反而衬得高贵,就像一个高贵的公主,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美好事物都给以博其一笑。 林建岳也算是见惯美女了,身边的女人无不是千里挑一,就姿色来说,可能就是刘若兰差点,那也是肤白貌美大长腿,以后变成女人了更不会差,但光从相貌上能与这个女人比肩的还真没有。 关键还不在这里,一看这女子还是个雏,言谈还不俗,这就意味深长了。 现在林建岳对女色已有些警惕心了,越是出众就越不寻常,林建岳不动声色,只是表现出十分喜爱,但又有大人物的矜持。 借着出恭的机会,林建岳向李阳使了一个眼色,李阳急忙借口外出。 “阳哥,一会儿通知人来这里找我,就说有紧急军情,我好借口离开,也会表现出恋恋不舍。找人查查这个女人,我直觉有点问题,不过即便查出什么,也不要动,我想知道后面有什么!” “节帅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李阳很是高兴,林建岳终于向合格的君主更靠近了一步。 112 布置 林建岳发现自己府邸的牌匾又换了,原来是林府,现在正式变成大将军府了。 府邸周围又在大动土木,政事府的牌子都立起来了,还有镇抚司军情司守备司等等。 再看着手里的第一军申请移防南阳的调令,林建岳明白南阳将成为自己的长居之地,南阳就是龙捷军信阳军的指挥中枢和权力核心。 林建岳内心不愿如此,他觉得南阳现在距离前线实在太远,突发情况根本就来不及知道,无法及时应对,反应速度缓慢,很有可能造成战略上的失误。 刘秉云郝天峰铁青林等人已多次就这事向林建岳进过言,林建岳都没有同意,这次众人也是趁他到南阳的机会把生米煮了熟饭。 既然事实已如此,林建岳也不好强行拂了众人的好意,只是需要重新确定快速传讯机制,维持整个京西路的有效运转。 各方向统军大将中,郝天峰在许州、刘家豪在商州,都是多年统兵大将,战场经验临敌经验丰富可以放心。曲尚群在襄阳训练水军,周围无敌人更无战事,无关紧要。 蔡州方向林建岳比较担心,王立征虽是沙场老将,但还未经大战,第二军兵力不多,不知战力如何,新成立的信阳军林建岳准备放在蔡州、陈州及颖州,但现在只是番号,还没有成为实质上的野战部队,目前只能靠郝天峰在北边策应,身后唐州支撑,以防守为主,但极有可能被蒙胡选为突破口,发挥蒙胡的长项迂回进攻,长驱直入。 另外最重要的就是洛阳了,林建岳原计划长驻洛阳,一是发生战事的可能性最大,二是林建岳准备结合水军亲自主持进攻河东,目前在洛阳的只是刘应许吴忠申志行等人,无核心大将,没法有效控制全军实施计划,第一军换防后,林建岳已准备让铁青林先行前往洛阳,暂时主持大局,也以防守为主。 现在龙捷军是壮大了,方面统军大将缺乏的窘境却也出现,林建岳有些感叹,过了一座山,总是还有更大更高的山在前面。 刘秉云刘知勇韩玉衡等人已到了南阳,各军统制也陆陆续续都到了,林建岳决定三日后在大将军府与众人见面,商议接下来的方略。 李芸曦不太想去南阳,加上儿子女儿又小不宜长途跋涉,可是实在想念林建岳,祖父也不同意李芸曦等人继续留在唐州,既然形势已如此,作为主母,是必须在林建岳身边的,更要在权力核心凸现地位。 李梓阳亲自护送李芸曦李芸岚等人前去南阳,作为李家的嫡子,他已接到调令,进入政事府担任刘秉云副手,主管京西南路内务政事,虽然身份还是朝廷的命官,却正式进入龙捷军权力中心。 李梓阳知道此行并不轻松,祖父在他走之前专门找他谈过话,明确说明此次林建岳调他去南阳是有目的的,不是简单照顾郎舅关系的举动。河东刘家对龙捷军的贡献是不小,但还未明确投靠林建岳,刘家子弟却掌握着政事府的绝大部分权力甚为不妥,李梓阳进入政事府不是去和刘秉云争权夺利,也没有到那个时候,而是要真正为林建岳分忧,凸现自己的理政能力,正式代表李家进入核心,李商歆虽然位置很高,但他已是元从身份,代表不了李家。 看着面前庞大而威严的大将军府,李芸曦不是太开心,因为这不是她亲自主持安排修建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看着来迎接她的铁灵韵,李芸曦又开心起来了,因为铁灵韵明显还是个大姑娘,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女人。 知道主屋还给自己留着,李芸曦李晚晚对铁灵韵态度好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不停问着南阳的风土人情。 李芸岚一直未露面,身份实在太尴尬了,大家又都知道,只是急忙带着侍女丫鬟乳母等人进到分给自己的东边院子,这边就她一人,十分安静。李芸岚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开始无比盼望着林建岳来看她,看看女儿。 大将军府前厅大堂很大,非常适合聚会议事。 刘权在洛阳战后因立功甚大,又与林建岳很熟悉了,在汝州时就经常帮着安排林建岳住处各种繁杂事宜,随着刘秉云到南阳后,直接被林建岳任命为大将军府的大管家,又干回了老本行。 大堂座位布置就是刘权按照刘秉云等人的意思安排的。 林建岳一进大堂,就看见一把硕大豪华的椅子摆在正中,坐北朝南,面前的案几也大,还镶着金边,高高在上。 下面左右两侧整齐排列着小许多的坐椅,刘秉云李梓阳刘知勇韩玉衡李商歆等文官坐在右侧,郝天峰铁青林刘家豪曲尚群等统兵大将坐左侧。 林建岳一出来,大家就齐刷刷的看着他,他娘的就像上朝一样,文武分列左右。 林建岳勃然大怒,要是再来个半跪迎接什么的,非当场发作不可,这还开个什么鸟会? 林建岳没有坐上去,而是沉着脸把刘权叫进来,怒道:“刘大管家,你怎么不在我坐的地方再铺个白老虎皮,那我就是一个威风凛凛呼啸山林的山大王了!立即把那个碍眼的椅子案几給拆了,在中间摆个大桌子,京西路的地图铺上,再给我搬把一样的椅子过来。” 刘权脸色通红,委屈站着不敢说话。刘秉云韩玉衡等人一看情况不对,急忙起身过来请罪。 “节帅,是我们安排刘权这样布置的,这些规矩是有必要兴起来的,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有些地方礼不可废。我们知道节帅不太习惯,是我们太心急了。” 林建岳叹道:“刘先生,不知为何,这还没有坐上去,我就感觉到距离你们会很远,那咱们还能同心同德把龙捷军信阳军做大做强,驱逐鞑虏收复中原吗?还能像以往一样相互信任吗?我知道你们总是为我好的,这样,到咱们攻下大都……算了,那个太难,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到我们收复开封府旧都及周边各路的时候,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好不好?” 众人一听林建岳这么说,又不是不尊重,只是时候未到,无法反驳,只能让刘权按照林建岳的意思安排布置了。 113 小看 “节帅,按目前周边的势态和驻军分布,我觉得咱们集中兵力进攻关中是最佳策略,风险最小,成功希望最大。” 李梓阳侃侃说道,他必须表现出自己也有军略上的能力。 刘秉云看了李梓阳一眼,心里也十分赞同李梓阳的话,但他更了解林建岳,知道林建岳必不会同意,在林建岳心中,争权夺利一味扩大地盘不是他的目标,何况还有他大哥在边上,如何更有效打击蒙胡才是。 林建岳笑道:“以关中不到二十万的兵力和阿日查的统军能力,还有我大哥在大散关牵制,进军关中的确很有可能成功,但去关中容易,出关中难。我一动,中原的胡军必动,两面夹击,胜负尚未可知,即便成功,把商州武关城和函谷关一堵,咱们怎么继续进攻?那就只有一路向北从河套平原绕路了,转战万里。在蒙胡核心地带作战,咱们主力是步卒,敌人全是骑兵,草原开阔地带,无险可用,必败无疑。” “另外,不得不说,关中虽好,但相比中原来说还是贫弱偏僻得多,龙捷军是中原起来的,士卒绝大多数都是中原人,离开家乡作战,战力可想而知,根基之地不可弃。” 林建岳眼望西方,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诸位随我已日久,心里一些想法我知道,只是不好说。你们不好说我可以说,无非就是一旦以后击败蒙胡,这个天下谁做主的问题。我告诉你们,蒙胡纵横天下几十年,国家灭了几十个,占领的地盘是以前大宁朝廷全盛时期的好几倍,其国力之强可想而知。要想真正击败蒙胡,咱们有生之年都不一定能做到,现在过早想这个问题,只会给抗胡大局带来困扰。要想成就大事,我觉得眼光要放远一些,心胸要更大一些才行。” 刘秉云心里叹气,不得不承认林建岳说的话是对的,只是我的林节帅啊,你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处为你使劲,汉人的力量真凝聚在一起,其力量之大是超乎想象的,实在是太小看你自己了。 话既已说透,接下来就开始认真讨论进攻和防御的问题了。 “根据最新的消息,胡人从开封府调了五万骑兵补充河东,目前河东胡人骑兵超过十万,汉人附从军超过五万,现已开春,又有黄河天险,河东方向暂时已无机会。” 林建岳听言转头询问曲尚群:“曲统制的水军训练如何了?” 曲尚群信心满满:“现已打造500石以上大型战船一千余艘,水军训练超过三万,随时可进行会战!” 林建岳点点头说道:“水军扩大的脚步不能停,战船也要继续建造,就是不知道后勤物质是否能供应得上?” 李商歆有些紧张的说道:“一两年内暂无问题,不过咱们接手襄阳时日还短,各环节还不顺畅,蜀中江南的豪族大家许多还在观望,支持力度不够。” “现在还是李先生在与他们接触吗?如果有说话能做数的代表在襄阳,我可以去见见他们,看看他们有何想法,做生意嘛,又不是抢他们的,借也是可以的,咱们信誉也不是那么差吧!单靠京西路的确支撑不起快速扩张的龙捷军信阳军,即便是以前全盛时期也不行。” 这时刘秉云插话道:“洛阳之战咱们缴获的物质不少,战马也有,完全能保障李斐骑军扩大所需,这就少了最大一坨开支,现已新训练骑军二万余,最多半年后就可形成战力。” 林建岳笑道:“所以说为什么现在天下为匪的那么多,抢的确是最快的,不瞒各位,以前啊我就是个小土匪,只是没有一次抢劫成功。没想到来到中原,就已经抢劫成功二次,抢到的东西是我以前做梦都没有想到的那么多!” 众人都笑。 “信阳军新军训练如何了?”林建岳对王立征不是很熟悉,只是知道他是清风山旧人,正好看看他的能力如何。 “目前已训练五万多一点,第二军各级军官已逐步分散补充到新军中,野战不敢言胜,防守绝无问题。不过还需其它各军下级军官大量来援,最多一年,不会比龙捷军主力部队差太多。” 王立征话不多,信心不小,居然还有点政治权衡的眼光,林建岳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第一军到南阳后,可以快速转进到蔡州,这样蔡州方向就有十万大军了,还有自己精锐的三千近卫骑军,林建岳思路一下就活跃起来了。 “曲统制立即率二万水军并携足够战船部件,前往洛阳附近洛水之中打造战船继续训练水军,地方刘长史已给你们选好了,地方足够。今年黄河结冰之前熟悉黄河水势,明年将有大用,刘秉云李梓阳两位长史要全力配合协助。” 李梓阳既是政事堂刘秉云的副手,也是京西南路经略史、信阳军长史。 “铁青林副都统制立即前往洛阳,整合第三、四、五、十军,多加训练,特别要熟悉一下战船上行军,别到时候上了船,人就不行了,即便下船也无法快速恢复战力,那就闹笑话了。” 许州降军改编为第九军,洛阳降军改编为第十军,龙捷军军力已扩充至十个军近二十万人,加上骑军、水军和信阳新军达三十万以上,后勤压力极大,若不是有海量缴获先垫着,说不定都崩溃了。 看着人多,对比蒙胡百万之众,仍然微不足道。 扩军的脚步仍不会停,还需以战养战,加上京西路逐步民生恢复和襄阳补充,林建岳有信心撑得住,也必须撑住。 “任命王立征为信阳军副都统制兼第二军统制,龙捷军第二军并入信阳军,各军补充营指挥使以下军官到信阳军,吴忠、吴毅等人调信阳军任军统制。” “敌情司要开始在淮南东路做一些准备,明年我将亲去蔡州一趟,与淮南西路的友军接触一下,联合压迫淮南东路的胡军,减少信阳军面临的威胁。” “今年我不准备发动大战,以内政和训练为主,不过也需小心在意,敌人怎么想可不是看咱们怎么想的,特别是郝、铁二位大将的位置,有异常情况及时通报,敌情司也要做好配合。” 刘秉云离开前突然邀请林建岳到他府中喝酒,林建岳知道必有重要的事私下说,当即点头应允。 114 害怕 沐惜惜十分欣赏年轻的辅国大将军林建岳,觉得他和自己见过的朝廷高官很是不同,主要有一个感觉,就是干净。这是一种很难用言语描述的直觉,反正是让人很舒服。 沐惜惜对自己的容貌气质很自信,即便是王圭相公大恩人,在他看自己的眼神中,也有一种特别的东西。 她明白自己就是送给林建岳的,以后就是林建岳的玩物,自然就对林建岳特别在意。 她知道林建岳很年轻,但没想到会这么年轻,不仅年轻,还十分温和有礼,没有色授魂与的急色或者假装正经的惺惺作态。 即便林建岳表现的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但沐惜惜从小学的就是察言观色,知道林建岳的心思并没有在她身上,反而对马钧儒这些人有些真心的笑容。 或许这就是真正干大事的男人吧,再好再美的女人对他们来说也只是点缀而已。 沐惜惜很失落,觉得自己很失败,王圭相公交给自己的任务可能完不成,不过这只是林建岳还没有真正品尝到自己,一旦有了关系,加上自己从小学的诸多取悦于男人的手段,必能让林建岳不可自拔。 可怕的是自己对林建岳居然有一些幻想,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对林建岳的临幸有一种迫不及待的盼望。 她已接到从建宁来的命令,很简单,就是长期留在林建岳身边,得到林建岳的宠爱,不用传递什么机密的消息,更不要说会要她去刺杀什么的。至于将来要她做什么,一字没说。 镇抚司已经建立好几年了,在龙捷军内部也没由镇抚司经手办过什么大案要案,最多只到营指挥使这一级,龙捷军的高官们早已没有像镇抚司刚成立时有那种恐惧害怕的感觉了。 其实镇抚司早已变成一个机构庞大、能力十分恐怖的组织,各高官并不知道自己家里贴心的仆人、丫鬟、侍卫、随从已有许多人是镇抚司的暗探,甚至在建宁皇宫里,都安排上一些人了,更别说王圭、齐云济这些人家里了。 一旦最高层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指令,镇抚司查起来并不是太难,毕竟王圭骨子里只是个文人,或许文韬武略、满腹经纶,但干这种事,在镇抚司这些专业人士面前就不够看了,李阳一直就是干这个的。 镇抚司很快就查到了王圭身上,连王圭给沐惜惜的指令都一字不差的放在林建岳面前。 林建岳没有和沐惜惜发生什么,马钧儒一直有点忐忑,以为林建岳有什么其他想法或者对他有什么不满,直到大将军府派来一辆豪华马车来露云楼接沐惜惜,马钧儒才彻底放下心中的不安。 沐惜惜满心欢喜带着所有东西登上马车,却没有看到看见林建岳,只有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手持利器,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个女子叫顾想,在镇抚司代号甲3,地位已非常高了。 顾想的父亲曾是京东西路济州防御使,广济军统制,朝廷南撤后留了下来,带着部下继续抗胡,曾经一度占领数个州府,可惜无人支持,朝廷也不管他,最后还是失败了,兵败身死。 顾想自小就随父亲练武,也继承了父亲驱逐鞑虏的志愿,可是一个女子,即便武艺高强,在这个世道又能做什么呢?曾经去刺杀过蒙胡高官和汉人叛徒,可是顾想发现对抗胡并没有什么太大用处。林建岳崛起后,顾想便主动来投靠,被李阳看上,一直在镇抚司做事,已立下许多功劳,深得李阳信任。 林建岳的后宅即便是李阳也是不能随便进出的,顾想是个女人,武艺高强,经验丰富,机敏善断,便被李阳派到大将军府统一负责后宅事宜,沐惜惜也算得上,自然就由顾想来处理。 顾想十分厌恶沐惜惜,也不止是沐惜惜,所有以色伺人的女子顾想都看不上,她觉得女人也是能干大事的,天天在男人面前涂脂抹粉、搔首弄姿的,实在太丢女人的脸了。 更别说沐惜惜这样别有用心的女人了。顾想觉得大将军太心慈手软,都不应该再见她,直接杀了了事,难道大将军还有什么其它想法?这个沐惜惜的确不一般,连顾想都有些心动。 沐惜惜跟着顾想进入林府,没有侍女端茶递水,更没有女主人来嘘寒问暖,一路见到的都是和顾想一样的黑衣女子,个个杀气腾腾的,沐惜惜十分害怕。 来到一片十分偏僻的院落,附近静悄悄的,显然是无人居住。 沉默鱼贯而入,那些黑衣女子各自分散开来,占据院子各处有利地形,显得十分专业有序。 顾想这时终于开口说话了:“一会儿大将军前来,沐姑娘最好小心些。你也不用瞒我,大家都是女人,从你走路的姿势,呼吸的节奏就知道你是有武艺在身,不过也不用想班门弄斧了,不说我会一直盯着你,大将军一只手就可以捏死你。” 沐惜惜心里一凉,知道所谓的潜伏别人早就知道了。 气氛凝固,沐惜惜感觉自己汗都出来了,林建岳会怎么对待自己,杀了自己还是糟蹋了后卖了?无论怎么样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不知道等了多久,沐惜惜从未觉得时辰过得如此之慢,是生是死只希望早点有个结果,这样等待实在太煎熬了。 前院一阵骚动,沐惜惜长出了一口气,林建岳终于来了。 林建岳一进监控沐惜惜的屋子,顾想立即提剑站在林建岳身边。 林建岳笑着摆摆手:“不用这么紧张,沐惜惜姑娘即便会些武艺,其实还是个弱女子,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不必真把她当敌人看待。” 林建岳看了沐惜惜几眼,有些犹豫。 杀了她吧,似乎没有这个必要,放了她,一样有问题,左右都会暴露林建岳已对王圭产生了防范警惕之心。 现在林建岳还需要王圭在朝中支持,明面上需要有人帮着说话,严格讲沐惜惜现在完全就是王圭的一着闲棋,但以后作用会很大,若林建岳没有防范,在将来林建岳尾大不掉不听招呼时,也是一记十分厉害的杀手锏。 “沐惜惜姑娘,你身怀武艺,又是这个身份,自不能留在我的后宅,若放你回露云楼或者建宁,估计你以后的日子并不会好过。我会安排另寻一处别院,你可对外宣称是我的外室,只是夫人不容你留在林府罢了,以前谁与你联络,以后你还与谁联络,保持一切正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沐惜惜姑娘,在我眼里,你依然是个生死不能自主的弱女子,我是不喜杀妇孺,但镇抚司可不管这些,希望沐姑娘不要自误。” 沐惜惜何等聪明,自是明白林建岳的意思,心下松了一口气,微福了一下盈盈说道:“沐惜惜愿为大将军做事。” 林建岳叹了口气,这样威胁一个女子还是第一次,即便心里不舒服,可是太过重要,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就是不知道以后这种事还多不多,估计也少不了,多做几次之后,林建岳还是林建岳吗? 115 对策 “爹,南阳已传来消息,林建岳已纳沐惜惜姑娘为外室,看来一切顺利。” 王圭淡淡笑道:“什么外室,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我只是试探一下林建岳的态度而已。天下大事你以为真靠一个女子就能成事?看来林建岳还是很需要我这个朋友的。” 看着儿子脸色涨红,王圭有些生气道:“不就是个好看的女子吗?看你那个出息,你忘了你二弟是怎么死的了吗?我看你也别待在建宁了,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我已让人举荐你为江陵府知州,你回家乡好好做点事吧,不要一天想些有的没的。” 王哲吃惊道:“这朝廷怎么可能同意,我又不是致仕的相公大学士,怎么能回家乡担任父母官?” 王圭苦笑道:“现在的朝廷是什么模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齐云济同意了就行,作为交换,我推举他二弟齐云海为夔州路安抚使,这是齐云济多年想要而得不到的地方军政权力,岂能不答应?” “可是如此一来,齐云济岂不是越发势大难制?” 王圭冷笑道:“夔州路沿江而上,人口稀少不说,内部土人屡屡反叛,上有成都府盯着,下有林建岳看着,能做多大的事?这些你别管,回江陵好好做事,不要丢老王家的脸。你经验不足,可是有外援嘛,李梓阳现在已被林建岳任命为京西南路的经略使,你们关系不错,应该会帮你。” 王哲沉着脸道:“爹这是准备向林建岳投诚啊,您可是堂堂的朝廷首相大学士,这么做太……” 王圭大笑道:“我王圭三朝元老,身名达于天下,自不会如此行事。哲儿,爹已年过六旬,还能活多久?又还能当宰相多久?这么些年来,爹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即便是那个圣上也心怀不满,一旦爹不在了,江陵王家的下场恐怕就不妙了。要投诚的不是我,而是你啊!只有林建岳保你保王家,才能无事,若你能表现出能力,说不定还有进一步壮大的可能。” “爹就这么看好林建岳?认为他必能成事?” “李伯玉那个老鬼都能如此做,我为什么又不能?也不是说林建岳就一定能怎么样,前期非凡,后来泯然众人的也不是没有。不过从林建岳起来后的行事看,的确很有希望,关键是帮他的人多,这次京西路战后,胡人居然没有疯狂反击对付林建岳,给了他喘息的机会,在蒙胡朝廷里面必有高官在暗中帮他,这就有些不一般了,无论如何,林建岳以后都不会简单。哲儿,爹现在还有些力量可以帮他,以林建岳的为人,必会感恩对你不错,千万记住,一旦搭上了,就不要三心二意,一条路走到黑,记住了吗?” 王哲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齐云济觉得现在很有必要与李祁年缓和关系,只是还没有找到突破口。 林建岳在洛阳的胜利的确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即便是在朝廷内,似乎许多人有向李祁年靠拢的迹象,这些人为了自己的身家富贵,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与王圭这个老奸巨猾的人做了一笔划算的交易,齐云济的心思与往日已截然不同,不会再只是依靠圣上的宠爱和偏袒,有了底气,野心也就上来了。 以目前林建岳的威势,齐云济又不傻,还特别善于钻营,看大宁朝廷日落西山的模样,万一林建岳以后不可制了呢,两头下注是必要的,发展自己真正的实力也需要帮衬,所以与林建岳搞好关系很重要。 直接向林建岳服软,齐云济人大面大,还真做不出来这种事。他知道圣上早就对王圭不满,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把王圭赶出朝堂,自己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了,林建岳是需要自己的帮助提点的,关键是怎么让林建岳明白自己的心思。 原来的参知政事、端英阁大学士、刑部尚书皇甫瑾年老体弱,已许多日未曾上朝,平日这老头在朝堂上存在感本就低,而且是个中间骑墙派,一般是什么事都不管的,齐云济早就想换个自己的人上来,原本看好吏部左侍郎郑昇的,可惜由于王圭坚决反对才没有成功,如果让李祁年上来,王圭多半不会反对,只是他们本就是盟友关系,如果没与李祁年说好,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齐云济决定找李祁年好好谈谈,剖析一下厉害关系,在齐云济看来,盟友嘛就是拿来出卖的,自己比王圭那个老不死的年轻许多,又有圣上的支持,利益是清晰可见的,过往是有不少的仇恨矛盾,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这些都是可以忽略的。 只是齐云济不曾想过,李祁年是林建岳的岳父,一旦李祁年在朝堂上真正掌握了实质性的权力,以后会出现什么结果?也许想过,但对齐云济来说,大宁朝廷以后怎么样他不是那么在乎,在乎的是能不能长久的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手中的权力。 李祁年接到郑昇的宴会邀请十分疑惑,谁都知道他郑昇是齐云济的门下走狗和铁杆心腹,也谁都知道自己和齐云济一直是矛盾重重不对付,突然邀请自己难道是有什么阴谋想陷害自己把自己赶出朝堂? 不过李祁年也不畏惧,现在他也是有底气,洛阳战后,许多人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很大变化,办事顺畅了许多,可见宁朝廷的人心向背。即便不在朝堂上了,以他的能力和身份,还怕没事做?只是从大局上考虑,留在建宁更有利罢了。 在宴会上见到齐云济,李祁年早就有所预料,就是不知道齐云济怎么和他谈而已。 “看来李侍郎已知道本相会来,也就不转弯抹角了,李侍郎,皇甫尚书即将致仕还乡,本相欲推荐你继任刑部尚书并入政事堂,不知李侍郎是怎么考虑的?” 李祁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一个饼砸头上,不过他也是多年宦海生涯闯荡出来的,知道必不是那么容易,条件定然十分苛刻,当下沉住气问到:“不知李相需要我做什么呢?” 齐云济微笑道:“王圭已经老了,更做不了什么事,圣上也不待见他,只是他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就这么把他赶走,朝堂必然大乱,对你我并不十分有利,圣上虽然不管这些事,但也不可能让我一人独大,你上来就不一样了,大家都知道你我敌对,一旦王圭被贬,还有你在,朝堂也不会太乱,你我私下结为盟友,共同把持朝政岂不是更好?王圭能帮你女婿做的,我也能做,还能做的更好,甚至以后你自己也有权力做。” 李祁年明白了齐云济的意思,看来他很自信,认为自己当上了首相,还是能控制自己控制朝堂,同时也有向建岳卖好的意思。现在他的亲弟也是一地方大员了,也有野心了,他帮建岳别人无话可说,同样的自己也必须同样暗中帮齐云海,这就是条件。 李祁年很是心动,王圭是好,但那有自己亲自上手好?同时心中冷笑,齐云济太自信了,待自己收拢了王圭留下的人脉,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可是自己还有老父亲在,这么重大的事不敢不先知会,只得道:“齐相的意思我明白了,可否容我想想,七日后答复齐相如何?” 齐云济卖好的意思传达到了,也不怕李祁年乱说,谁信他会与李祁年勾结呢?当下就没在多说什么。 李伯玉看着儿子紧急传来的信,还是觉得太急了,现在就顶在风口上,对林建岳并不是那么好,立即就成众矢之的了,以国人的性格,必被人下绊子使刀子,除非林建岳羽翼已完全丰满,否则还是稳稳吧! 大宁243年四月,参知政事、刑部尚书皇甫瑾致仕,李祁年补刑部尚书,户部尚书章知民进政事堂,王圭巍然不动。 既与李祁年已有过私下协议,齐云济并未太过反对李祁年的任命,种种看来李祁年已意动,齐云济相信終有一日李家会答应自己条件的,他等得起。 116 反叛 吴忠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心情激荡。 他终于回到了自己应有的位置上了,不,应该说比以前更高。 以前的保康军最多时不过六、七千人,现在作为信阳新军第三军的统制,麾下兵力已超过二万,自己以前的心腹将领也带了许多过来,控制好部队没有什么问题。 吴忠不否认自己是个小人,谁还没有点私心呢? 作为抗胡多年的将领,吴忠从不认为自己比其他人差什么,也绝没有什么反叛的心思,他不恨曲尚群,知道曲尚群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但更不敢恨李家,节帅可是李家的正牌女婿。 人经过大起大落之后,总是会发生许多变化,那段生不如死朝不保夕的日子对吴忠来说刻骨铭心。 节帅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原谅了他,给了他一次机会,也给了他全家人活下来的机会,不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有这样的机会的,特别是乱世,这一辈子已见过许多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是个男人,他会感恩,他想为节帅也为自己做得更好。 吴忠没有想到蒙胡已经有人盯上了自己,可能是自己以前做过的事被他们知道了,自己的为人也了解,认为自己一定心怀怨怼,最容易被收卖。又处于抗胡最前沿颖州汝阴,手握重兵,自己被拿下,再通过自己解决整个信阳军,整个京西北路南部就不复节帅所有了,必对节帅造成沉重打击。 看着面前几大箱金银珠宝,吴忠早已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感觉,他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还有什么汉军都元帅,世侯大家,永镇南阳府什么的,吴忠心里冷笑,那就是个饼,可以看得见摸得着,就是会磕了牙。 吴忠心里除了林建岳,谁都不服,包括郝天峰、铁青林、王立征等比他位置高的人,自己准备实施的计划,吴忠不信任这些人,但他信镇抚司,更知道镇抚司的厉害,他决定把自己的计划通过镇抚司让节帅知道,由节帅来统一部署,给自大的胡人来一记狠的。 自从自己假意答应胡人的条件后,已经从蒙胡的使者商正南不经意露出口风里知道,似乎还有南边的藩镇隐隐也参与了此事,吴忠知道事关重大,更不敢轻易擅专,但也可能借此机会立下更大功劳。 “这么说,吴忠是答应了?” 商桂有些怀疑,实在太容易了,觉得有中计的可能性,可是商正南是自己的嫡亲侄子,跟随自己多年,害谁也不会害自己啊。 商桂是徐州人,蒙胡一过黄河,他就带领家族投降了蒙胡,原因无他,商桂从小机敏聪慧,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文韬武略出众,可是在大宁朝廷什么都讲关系人情的背景下,在朝中也好地方也好无人帮他说话,为人又有些恃才傲物,一直都没有得到过重用,想他也算是进士出身,最高不过当过一个县令,还没当多久就被上司陷害丢了官,心中愤闷可想而知。 可是自从投了蒙胡后,依靠自身的才华,性格也改了许多,居然立下了不少功劳,杀起同族人来毫不手软,甚得胡人欣赏信任,现已是淮东汉军都元帅兼制置使,毫州宿州都是他的管辖地,统领超过5万人马,连在宿州的三万蒙胡骑兵都归他调遣。 商桂可不是只看眼前一亩三分地的人,对天下大事十分关心,近年来崛起的林建岳他自然知道,还颇为了解,不过心里是不服气的,觉得自己并不比林建岳差,只是没有那个机遇罢了。 由于这几年蒙胡耗费不小,暂无力在中原发动全面进攻,商桂一直不解为何胡人对近在咫尺威胁巨大的林建岳没有采取任何有效的行动,不过胡人不动不代表商桂没心思,他知道现在胡人在中原采取的政策是谁打下的地盘就由谁统治管理,商桂现在的地位就是这么来的。 在京西北路与他对峙的是林建岳所谓的信阳新军,其中第一军是原龙捷军第二军改编过来的,战斗力强悍,商桂没有把握,对王立征也不熟悉,只知道此人十分稳重,第二军的吴毅也不熟悉,但对驻守颖州汝阴离他最近的第三军统军大将吴忠却很熟悉,知道此人是李家的人,见利忘义,行军打仗的本事是有,立场并不坚定,也打听到吴忠曾因当众忤逆林建岳被降为一个营指挥使,估计通过李家使什么手段又升回来了。 商桂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吴忠作为突破口,只要拿下吴忠,再在吴忠配合下北上剿灭陈州的吴毅第二军十分轻松,后面蔡州的第一军再强再稳,也回天无力,那时整个京西北路南部地区都将归自己所有,势必震惊天下,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自身实力就是蒙胡也不敢轻视了。 即便有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商桂并没有被冲昏头脑,思路仍然十分清晰,决定再加几道保险。 “正南,你再秘密去一次汝阴,打听一直跟随吴忠的心腹部下有那些,侧面打听一下他们的态度,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商正南瘪嘴道:“叔父,你这也太小心了吧!” 商桂怒道:“这是军中大事,关系到咱们生死存亡,再小心都不为过,还不快去,记得多取银钱,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吝啬。” 商正南只得领命而去,商桂则立即又派人前去寿春联络控制淮水以北濠、寿、光三州的孙正义,要他在自己行动时派兵从光州北上,攻击牵制蔡州的王立征部,吸引注意,在自己解决完吴毅后,再南下与其汇合,彻底解决信阳军。 孙正义在蒙胡大军南下时,自知以自身实力几万人马抗不住,原本就是准备投降的,却不料还没开始,林建岳异军突起,将胡人打回了北边,倒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东边的商桂这时找上他,给出了淮西都元帅及淮西防御制置使、世镇淮南西路的条件,双方一拍即合。孙正义作为一个藩镇,早就受不了宁朝的白眼和扯后退的行径了,抗胡这么多年,曾经的豪情大义都被磨光了。 就这样商桂还不罢休,准备等商正南和孙正义的准确回信后,亲自前去开封府求见自己的伯乐,开封都元帅哈赤,一是表功,二是请求哈赤在自己行动时,派兵威胁牵制郝天峰的大军,确保自己行动万无一失。 可惜有时候过分小心谨慎,反而会错过有利的战机。 117 圈套 林建岳一得到镇抚司紧急传来的消息后,一面安排敌情司进一步摸清楚当面敌人的兵力情况和主将能力性情,一面就在想如何利用这一契机给予蒙胡重创。 这种事,对时间及协作要求很高,单凭信阳军7万人,能守住就是胜利了,王立征并无太大战功,吴忠吴毅不一定能服他,可能组织不好统一行动。要想有所建树,必须尽快秘密调援军进入蔡州,否则敌人进来了,却抓不住,前功尽弃,林建岳决定亲自带兵前往,抓住这个机会。 其实镇抚司已经发现有东边的人来接触吴忠,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吴忠自己就找到明面上镇抚司的人说明了情况,给了林建岳准备的时间。 为保险起见,必须结合众人之力,查漏补缺,林建岳急忙召集刘秉云李梓阳刘河生等人前来商议对策。 “吴忠传来的消息十分及时重要,给了咱们在淮南打开局面的机会,但要把握住也不容易,仅靠信阳军是不能成事的,我欲亲自带第一军及近卫骑军昼伏夜行,先秘密进入唐州,为避免惊动敌人,暂不进入蔡州。” 刘秉云首先说到:“既然咱们已知道敌人的意图,最差也能守住,要想有大的战果,还需要大量骑军,可令李斐领1到2万骑军提前南下,先到唐州与节帅汇合,便于统一行动。” 李继忠接道:“当面之敌军主将是个汉人,名叫商桂,以前曾是朝廷的进士出身,没听说干过什么大事,投降胡人后反而厉害起来了,帮助胡人攻城略地,满手同胞血腥,极得信任,现为淮东汉军都元帅,手下有5到6万精锐汉军,还有3万胡骑,都是由他统一指挥的。” 林建岳沉着脸点点头:“这次主要目标就是这个商桂,胡人很少干这种事,都是以实力平推,也只有投降的汉人才会这么做。不过听吴忠传来的消息,淮西的孙正义也有可能参与,这就让我有点想不通了,现在有信阳军在前面顶着,他并无危险压力,为何会如此行事?” 刘秉云叹道:“不是人人都是像节帅这么想的。孙正义作为藩镇,建宁朝廷向来都是猜忌掣肘的,心灰意冷也好,为保身家富贵也好,都不重要了,这种事吴忠不会乱说,只要他真来了,趁此机会一并解决,大义无亏,这样西面淮水以北的濠州、寿州、光州都在咱们手里,特别是寿州的寿春城,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在咱们手里还是好处很大的。” “只是如此一来,敌人的兵力就很强了,淮东商桂的兵马加上孙正义,已经超过十万了,其中还有三万骑兵,与咱们旗鼓相当,风险不小。”李梓阳颇为担忧。 林建岳笑道:“这种事就不是正面战阵对抗的事,咱们以有心算无备,只要组织好,并无太大危险。” “李阳统领,从商桂行事看,此人颇不简单,吴忠并不擅长这种事,你速派得力之人前往颖州,加强与吴忠的联系,要确保不要露出马脚,如何干好假投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然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一旦他们缩回去了,再想抓住他们,就不是这么容易了。敌情司也要全力监视好胡军的主力动向,便于决策。” 吴忠看着自己的心腹手下神秘兴奋的模样,既吃惊又庆幸,好在有镇抚司的提醒,否则搞不好就坏事了。 “老马,此事万万不可露出口风,一旦镇抚司的人知道,你我身家性命不保,更别说以后的荣华富贵了,就是下面各营各都指挥都不能提前知道,家眷我会秘密派人接来,不重要的就算了,以后有了地盘实力,要什么没有?” 吴忠第一次知道,原来只顾自己私利不顾别人的样子在别人眼里是如此可恶,毕竟自己曾经也是如此。 不知道有多少手下将领已被敌人接触收买,幸好把情况报了上去,真要自己主持这种行动,看这情形没什么好结果。 吴忠转头与镇抚司把情况一说,结果更让他吃惊,手下8个统领,5个被商桂的人秘密接触,都是以前自己的心腹,真正像老马这样的人并不多,也就老马和另一个人真正被收买,其他的当面答应,背后立即向镇抚司告密了,吴忠吓出一身冷汗,如果自己真要反叛,必死无疑。 吴忠终于收起了往日的狂傲之心,知道的越多就越觉得自己无能,看来自己还差的很远啊。 商桂接到侄子的汇报,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行动,决定在对峙边界处与吴忠秘密见上一面,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如果吴忠不敢来,还是要停止计划,可见商桂的小心谨慎到了何种地步。 有了镇抚司兜底,吴忠的底气足多了,都准备见面时自己亲自动手把商桂干翻算了,只是被敌情司统领李继忠制止了,剿灭敌有生力量才是主要,叛徒头目在这个世道要多少有多少。 看着吴忠贪婪闪烁的目光,不停问着地盘好处的话题,商桂底气终于足了起来,这样的人林建岳也用,看来大名鼎鼎的林大将军名不符实,只是运气太好罢了。 “吴将军,大蒙对待有功之人和宁朝廷完全不同,你看我就明白了,否则我这么卖力图什么呢?以后你就知道了。这次计划重点是吃掉陈州的吴毅第二军,一切就没有问题了。计划是这样的,半月之后,我将率4万步卒2万骑兵率先假装围攻汝阴,吴毅必率主力来援,只要他一动,我全军正面迎上去,你则立即出城绕后夹击,他必不会防备于你,当可在两州之间丘县附近将其一举歼灭,大事可定。” 吴忠心中早已得知节帅的部署,假意问道:“不对吧,你兵力这么强,正面也可击败吴毅,不会是诳我出城,把我也一锅端了?” 商桂反而更放心了,这才是真正的吴忠。 “没有你配合求援,吴毅凭什么出城与我野战?所以你同时还需要向蔡州的王立征求援,这样吴毅才会出来。吴将军,我商桂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从不行背信弃义之事,否则也到不了今天。若真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再说了,你手下都是精锐,后面还有林建岳的大军反扑,需要你我合兵抗衡,我不会做杀鸡取卵之事。” 吴忠心里瘪嘴:“你娘的祖宗都卖了,这还不叫背信弃义?” 吴忠点点头,却又说道:“王立征部是以前龙捷军的第二军,战力强横,人数超过三万,还有数千骑兵,如果一并前来,咱们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这时商桂也不隐瞒了:“淮西都元帅孙正义在我出毫州时,会同时从光州出兵进攻蔡州,他来不了的。” 吴忠吃惊道:“我倒没听说孙正义也是你们的人。” 商桂笑道:“以前不是,这一战之后就是了。” 118 韬晦 林建岳刚领军出南阳,就接到唐州的李伯玉紧急传信,要林建岳先行赶回唐州。 林建岳估计是李伯玉身体出了问题,有事要提前向自己交代,很是担心,便让刘河生率第一军后行,自己领近卫骑军先行赶往泌阳。 刚到李家主宅,就看见李伯玉拄着拐杖在大门外迎接他,林建岳一见先松了一口气,人没问题就好。 李伯玉接过林建岳端过去的茶,慈祥的笑了笑说道:“世济,突然把你提前叫回来,紧赶慢赶的,很累吧!” “怎么会?行军打仗也不是第一次了,再说距离也不远,多与爷爷相处些时日也是好的。” “其实这次叫你提前回来,确有要事。前几日淮西孙正义的儿子来找我了,说孙正义欲带濠、寿、光三州及数万军队投靠于你,不过我没有答应。” 林建岳皱眉:“可是敌情司及镇抚司告诉我孙正义已暗中投靠胡人了,这是怎么回事?两面下注可不是这么干的。” 李伯玉摇头道:“别人我不知道,孙正义我还是清楚的,他抗胡多年,也被朝廷坑了多年,一直被打压,虽然我不时可以帮衬他一下,但也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我手还伸不了那么远。此人心怀大义,否则要投降早就投降了,也不用等你起来了才去投降,估计是想假投降保存实力以待将来。世济,我给你说,这样的人不少的,以后你要仔细分辨,不要错杀好人,当然像商桂这样的人杀了必不会有错。” 林建岳有些犹豫,但还是立即说道:“这次商桂联络了孙正义,商桂进攻吴忠时,孙正义会出兵牵制王立征的第一军,我都准备一举将他铲除的。” “这正是我找你来的原因。世济,你想过没有,按你的计划,一次解决商桂、孙正义后,淮东西北部的毫州、宿州,淮西的濠、寿、光州都在你的治下,中原都快被你占一半了,胡人不全力打你打谁去?现在你还没有准备好,即便运气好抗住了,也必元气大伤。所以我觉得现在是你韬光养晦的时候,发展还是要发展的,但要改变一下策略。” “爷爷有什么好的计划吗?” “具体的办法需要你自己去想,但我可提供一个思路,孙正义既然愿意投到你麾下继续抗胡,那就暗中接纳他,明面上还是需要敌对的,孙正义投降就继续投降,灭了商桂后,淮东的毫州宿州也交给他,给他提供支持,我认为这将是一步妙招,将来必有大用,就看你信不信得过他了。” 林建岳知道李伯玉说的十分有道理,也不是信不信得过孙正义的问题,而是林建岳信不信得过李伯玉,信不信得过李伯玉看人的眼光。 林建岳也是果决,只是考虑了一烛香的时间,就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由于还有战事,面就暂时不见了,我稍后写一封亲笔信,爷爷转交给孙正义将军,里面有大致计划安排。” 李伯玉大笑道:“我就知道世济必不会让孙正义失望。为尽量减少胡人的怀疑,明面上需要结仇,孙正义提出,解决商桂后,信阳军可进军光州定城,抢走孙正义的女儿孙曼卿。世济,这个孙曼卿可不是一般的人,国色天香,是中原最出名的美人,原本已许配给了淮东朱家的二公子,可是建宁的皇帝为了得到孙曼卿姑娘,生生逼死了朱家全家上下。孙正义也是硬气,硬没搭理建宁的皇帝,保住了自己的女儿,这一点比李家都强了许多。若不是得罪了皇帝和建宁的一些大人物,以孙正义的本事,还不至于有今天这么惨。” 林建岳心里叹气,这是避免不了的。即便李伯玉做保,孙正义也必须想法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为了女儿连皇帝都不鸟,可见对女儿的宠爱程度,送出女儿就是最好的态度,而且这还不是交易,孙正义应十分看好林建岳,女儿也会有一个好归属,一举两得。 不过如果林建岳不同意李伯玉的方案,这些事自然就不存在了。 “爷爷,你是知道我的,必须向孙正义将军说明,我绝不愿强迫弱女子,若以后没什么事,可不是我林建岳瞧不起孙正义将军。” 李伯玉笑着点点头。 林建岳坐下沉思不再说话,李伯玉也不催促,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过了好半天,考虑成熟后,林建岳才说道:“我仔细想了想,这次击破商桂是一次好的时机,孙正义将军也不必假装绕道去打蔡州了,当我攻击商桂时,孙正义将军直接率军击我后路,我自然大败,商桂的残余部队和缴获的战马也由他收拢扩大实力,胡人骑兵我必杀尽,只留少量用来给孙将军做证就行了。王立征则不用参与围剿商桂了,直接进攻光州,在我败退后抢了人就直接回蔡州,既然要做就做彻底,颖州陈州也一并让给孙将军,缩短信阳军防线,后勤压力也小一些。不过军国大事不可全凭话语承诺,我会让吴忠带第三军投降于他,也可为商桂的完美计划做个支撑嘛,希望孙正义将军能理解。” 李伯玉拊掌笑道:“世济,你真的完全成熟了,我也完全放心了,我会给孙正义交代清楚的,至于怎么自圆其说,孙正义自己想办法去,我们就不用操心了,以他的本事应无问题。说起来不同的人在不同人的手下表现是真不一样,以前我倒是小看了吴忠,在你麾下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孙正义呆呆看着自己的女儿,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孙曼卿急忙上前安慰:“爹,不用担心,您是英雄,以后可以实现自己的志向抱负了,林建岳将军年轻有为,人是出名的好,从这次事就可看出其非同凡响,必然也是英雄人物,女儿没有什么委屈的,以后会很好的。” “爹没用,以前就保护不了朱公子,现在还得把你送走,还不能是正妻,爹真是愧对于你啊!” 孙曼卿轻笑道:“这些时日您天天念叨林将军的好,可没见你有什么不满意的,皇帝您都瞧不起却瞧得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女儿名分上已是残余之人,能有这个结果还乞求什么。爹爹,女儿看林建岳气魄甚大,仁厚忠义,以后女儿可不一定就是什么侍妾了。爹还年轻,以爹的本事以后必得林将军的重用,我会等着爹封公封侯,青史留名的。” “知道你有本事有眼光,倒还在爹面前卖弄起来了,希望你一切都好吧!” 119 气势 大宁243年6月,哈赤率大军出开封,做出攻击颖昌府的姿态,大军一动,天下侧目,世人都知道中原又将战起。 3日后,得到消息的商桂领4万余汉军、2万余蒙胡骑兵近7万人马,从毫州、宿州两个方向出发,进入颖州,5日后即包围了颖州州治汝阴,这几乎已是商桂能出动的全部兵力了。 同时,淮西的孙正义率约5万大军离开光州进入蔡州边界,有向信阳军攻击的姿态。这时大家才知道,以往的抗胡先锋、民族英雄孙正义,原来早已不那么正义了,居然最后还是当了叛徒,这世道还有真正的英雄吗?有良知有文化的汉人纷纷写诗写词怒骂孙正义的卑鄙无耻,期盼京西新崛起的年轻英雄能把这些叛徒走狗一网打尽,连一向不怎么不管这些的建宁朝廷都在邸报上发文批判孙正义,声援林建岳,还命令淮水以南的郭祐廷出兵支援林建岳,当然,郭祐廷大帅听不听就不知道了,至少态度是有了。 商桂看着面前城墙高大的汝阴城,感觉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城下攻城士卒喊声震天,就是动作缓慢,城上也是大多向天射箭,声音也不小,大战几日,人却没伤几个,仿佛比的不是战力而是嗓门,时辰一到,各回各家吃饭休息。 围城不过五日,商桂专门派出去的大量精锐斥候回报,陈州的吴毅已率信阳军第二军主力2万6千余人出陈州的项城向丘县方向而来。 商桂接报后大喜,当即收兵整合步兵大队向丘县正面迎去,却令胡人2万骑兵在后缓行,监视吴忠的行动,果然还是不太放心,早就想好了应对手段。 这些都想得很好,却没想到再好的计划不能太细太慢,时间线一拉长,变数就多,又是在客地作战,无地方支撑,得到准确消息会延后许多,并不知道林建岳已率3万龙捷军野战最强的第一军和2万3千经过多次大战的骑兵已在丘县西侧50余里处隐蔽好几日了。 得到商桂已从汝阴杀过来的消息后,林建岳令刘河生立即率第一军避开斥候越过预订战场,到战场东侧埋伏,自己则和李斐率骑军反向南进。 途中如计划遇到了北上的第二军,并将特意从王立征第一军调来的一万人补充到第二军中,确保能抗住胡骑的突围冲击。 吴忠并未亲领第二军,而是率可能有问题的6000余人随商桂主力行动,正式开始执行反间计划。 丘县西南三十余里的一座小山上,林建岳看着远处蒙胡骑军呼啸而过,环顾左右笑着说:“这个战场上啊总是千变万化的,往往一件小事就会改变战局,商桂还是很有想法本事的,就是不够果断,干大事而惜身,如果不是非得什么都准备万全,即便吴忠及时通气,即便孙正义将军不帮他,这么远的距离,我也没法像现在这样包围他,以他的兵力,全身而退还是可以的。” 刘秉云则有些忧愁担心,倒不是担心眼前的战事,而是节帅的反间计划。 “节帅,反间计划是好,不过节帅自出战以来,战无不胜,给世人及部下极大的信心,如果就这么一败,而且还不是真败,却必然降低节帅的声望,对以后的发展壮大会带来不可低估的影响,我害怕最后会弊大于利。” 林建岳摇头道:“自古以来,就没有长胜不败的人,像汉高祖刘邦,一生打过多少大战,败的次数比获胜的时候多得多,不一样取得天下?只要在关键的时候稳住就行了,就是唐朝的天可汗李世民,也不是没有失败过。刘先生,现在败几次其实是好事,可以发现咱们还存在什么问题,还有修正改过的机会,增强咱们的韧性和承受失利的能力,假如将来某一天在与蒙胡决战时失败了,咱们还有改过重来的机会吗?” 此战强行要求跟来的韩玉衡点头道:“节帅想的很有远见,这么一败,正好可以看看咱们内部还有那些心怀二心的人,以后的战斗力会更强。不过我也有其它的担忧,反间计划还是有不少漏洞的,就怕孙正义反间不成,被胡人发现端倪,那就失去意义了,损失也会很大。这是数万上十万的会战,人多嘴杂,露馅的可能性很大,谁能保证自己的部下不会乱说,谁又能保证胡人就没有奸细在我们或者在孙正义军中,假败要当真,要瞒过这么多人可不容易,胡人之中也是有能人的。” 林建岳沉吟了一下,才点头道:“韩先生的话有道理,不过这个计划目前只有各军最高层知道,孙正义如何实施得看他的本事能不能骗过胡人,既然他能想到这个计划,必然有所准备,以前没有我的时候他就准备这么干,何况现在有我配合?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才会选择大战时开始实行计划,战场之上气氛紧张,下面士卒及低级军官只会听命行事,往往还没接敌,战争就结束了,没有时间精力能力想其它的事。好了,刚才我就说过,任何计划不能想的太细太多,一旦定下来就立即全力实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时辰快到了,通知全军准备,咱们就骑兵对骑兵,看看与名震天下的蒙胡精锐骑兵相比,咱们能弱到那里去?” 林建岳穿戴好特别为他制定的盔甲,轻且不说,连脸都有面甲盖住,只露出眼睛和出气孔洞。 林建岳转头看着刘秉云和韩玉衡也在穿戴盔甲,手里却提着一把剑,顿时笑道:“二位先生是书生,是出谋划策不是阵前争胜的。这身打扮可不适合骑兵对阵,还是带着人在山上看我等杀敌为好,不要一个闪失,那就得不偿失了。” 韩玉衡苦着脸道:“挡挡箭也是好的。” 林建岳摇摇头,转头呼啸了一声。 整个安静肃穆的骑兵阵前就只有林建岳的大黑马在悠闲的到处转悠吃草,显得如此特殊而又有王者风范,它以前早已死去的前主人也会因为自己的马而在天上感到荣幸吧! 大黑马听见主人的呼唤,立即风驰电掣而来,林建岳不等它速度降下来就迅捷翻身上马,拔下插在军阵前方正中的长枪,手持圆盾,在军阵前数万道目光凝视下来回奔驰,显得如此英气逼人不可战胜。 “万胜!万胜!万胜!” 数万大军随着这道身影开始整齐移动,气势排山倒海、所向披靡。 刘秉云神情激动,韩玉衡热泪盈眶。 120 围歼 吴毅从清风山下来开始,参加过的战斗次数自己已记不太清了,是真正的沙场老将,临阵经验丰富。但作为近三万大军主将,而且是作为战场关键力量,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吴毅并不慌乱,他是一级一级升上来的,从伍长到统领,知道如何在不同情况下发挥部队最大战力。 节帅的预设战场在那里,吴毅出发前就已摸得很清楚,地形如何、距离多长、行军时间等等,自己就是真正决定战场具体位置的关键力量。 战役一开始大军一动,敌人斥候就会知道,但他们不可能一直跟着,也不可能及时汇报,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行军速度,吴毅前期可以说是不要队形、不要辎重,一路轻装急行军,基本提前半日就抵达了预定战场,占据有利地形,然后开始休息进食、鼓舞士气、整队迎战,做到了以逸待劳。 当商桂率军赶到时,看见的就是一眼望不到边,队形整齐严密,士气高昂,虎视眈眈的精锐军阵,完全没有长途行军后的疲惫和混乱。 商桂心中大惊,知道有些不妙,但事已至此,也不知道四面都有大军围过来,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按原定计划进攻,毕竟自己军力占优,后面还有骑兵,侧后还有吴忠的部队围攻。 商桂派传令兵去通知身后骑兵迂回进攻,本想先让吴忠的数千人去当炮灰,却见吴忠面有畏惧之色,想到不可一开始就折了锐气,于是亲自指挥自己麾下最强部队当先开始攻击。 吴毅见状,手向天空一指,三枚响箭射向天空,四面合围开始了。 看着自己的部下一批一批倒下,敌人的军阵纹丝不动,即便占据上风时,也不趁势反击,商桂心中终于急起来了,正想找吴忠问问他的部队进攻情况,为何后面没有响起喊杀声,却一时找不到人了。 胡人万户带领骑兵刚向东迂回了数里,就看见对面一道黑线迎面撞上来,目测超过三万,军阵严密厚实,气势惊人,是他从未见过的汉人精锐之师。 胡人万户大惊,看见上万骑兵还敢迎上来主动进攻,知道自己绝讨不了好。 果然一接触,就是一阵人仰马翻,自己部下伤亡直线上升,看对方那娴熟应对骑兵的手段和毫不畏惧神情,根本不是第一次在野外对阵骑兵的模样,知道已是中计了。 但又不可能就这么丢下商桂和他的大军不管,只能命令大军转后退向西边,另寻方向迂回突破。 那知到了西面,还是近三万重装步卒军阵,胡人万户仰天长叹,不是自己不讲军中规矩了,敌人下了如此血本针对他的二万余骑兵,如之奈何啊! 眼见战场已缩小,再不走就被围死在这里了,正待下令撤退,却发现自己走不了了,后路超过二万骑兵已向自己对冲过来,看那气势,比自己都还强上许多,再看阵中那传闻中标志性的大黑马在那里耀武扬威,胡人万户就知道自己死定了,因为四周全是林建岳的精锐核心部队,而自己手下已慌乱。 林建岳郁闷的发现,现在自己是真没法亲自上前杀敌,非要强行前去,只能给李斐遭成指挥干扰和困难,被三千近卫层层围在中间,感觉完全就是在看现场肉搏。 可惜自己练了近二十年一身的好武艺,太浪费了。 骑兵速度是快,可是被围住了,杀起来也快,不到小半天,胡骑基本被屠杀殆尽,各路大军立即向商桂围过去了。 看着自己多年来建立的心血不断倒下,商桂痛不欲生,只能带着自己的亲军嫡系拼命在混乱的战场上到处乱窜希望找到突围出去的机会。 手下精锐死伤大半后,商桂满脸血污,神情惊惶,终于在一个小山坡下见到了带领数千手下猬集一团做防守姿态的吴忠。 商桂还没有说什么,吴忠先骂了起来:“商桂,你这王八羔子搞的什么破计划,害死我了,可怜我刚出生八个月的幺儿和6个美妾了,你娘的我才知道,我手下八个统领,你就让五个知道我反叛的事,有你娘的这么办事的?又不是人人都是我儿子,林建岳的镇抚司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给我说,现在好了,中了林建岳的圈套,你我死无葬身之地了。” 商桂心中羞愧,沉默无语,却不觉得自己一定会死,自己文韬武略,才华惊人,林建岳用人之际,必会招降自己,有本事的人就是路宽路多。 吴忠一看商桂的表情,心中暗骂:“还在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呢!真被抓住,第一个死的就是你,节帅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可是反间计划必须执行,自己重任在身,得先出去与孙正义汇合才行,杀商桂的事只能自己亲自上手了。 吴忠得意洋洋的道:“不过老子也不是白给的,不怕明说,老子信任同样出身的孙正义超过你,更知道林建岳的厉害手段。现在孙正义正率5万大在后,原本是准备偷袭王立征野外干翻他的,现在正好,趁其不备背后偷袭林建岳更妙,商桂,你位置高,今日我救你一命,以后记得帮我在胡人面前说话。” “怎么说我也是龙捷军出身,那里有空档瞒不了我,咱们先出去,别在混战中一不小心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空档自然是有的,还是吴忠第三军的方向,而且是早就计划留好的,商桂也只能想到自己看错了吴忠,没想到吴忠还有后手。 逃出去的人不少,除了吴忠的数千人,还有商桂的残部近万人,从原第三军中裹挟的万余人,合在一起居然又是近三万大军,只不过现在是吴忠做主了。 大宁243年6月底这场发生在颖州的大规模会战结束了,但结果却让人惊掉了下巴。 战无不胜的林建岳最终失败了,最大的胜利者居然是淮西的孙正义。 孙正义的名字顿时响彻整个中原大地,连远在大都的李重山都被镇了一下,而在建宁的皇帝宁至勳则被吓住了。 孙正义率数千骑兵与林建岳远远隔河相望,并无言语,也无动作,虽从未见过面,却像已相交数十年的老朋友,都明白此时对方所思所想。 心中有千言万语,根本没有机会说出来,只能在心里互道珍重,期盼有朝一日的胜利重逢,期盼敞开心扉开怀畅饮的美好未来。 吴忠的中军大帐中,商桂愤怒震惊的看着吴忠,这样的计划太惊人了,也不得不佩服林建岳的大手笔和大气魄。 “吴忠将军,我商桂征战多年,也不是无能之人,现愿为林大帅效犬马之劳,且有我相助,林大帅的计划必将更加完美,以后发挥的作用更大,还望将军能为我美言几句,日后必有厚报。” 吴忠笑道:“你不死,我怎么能顺利收服你的手下地盘呢?何况你已经在明面上战死了。现在我还需要你的信物和托家书信,我龙捷军能发展到今天,讲不讲信义你很清楚,没有其实也行,不过麻烦一些罢了。商桂,不要想着耍花招,你到死是叛徒没有关系,但你还有家人,还有儿女后代,他们总不能也一直背着这个骂名遗臭万年吧,挽回的机会只有节帅才能帮你,你死了,胡人的本性你是知道,你的家人下场如何是可以预见的。如何选择,你可要想好了。” 商桂知道吴忠说的没错,只是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和后悔。 121 无耻 光州州治定城火光冲天,许多房屋被毁,不少大户家里被劫掠一空,不过不愧是以仁义著称京西林建岳,即便报复,也没有发生胡乱杀人或者奸淫妇女的恶行,后来唯一让淮西人不满的是,淮西的骄傲、中原第一美人、皇帝都得不到的孙家大小姐孙曼卿被林建岳抢走了,心里都不是滋味,自己得不到的却被别人得到,哪怕自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普通人,还是酸溜溜的。 孙府大院,一片惊叫和恐慌,孙曼卿也很害怕,不害怕不行啊,不然就穿帮了,谁知道府里有没有奸细? 顾想带着一群黑衣人冲进后院,就看见一大群莺莺燕燕围着一个绝色女子,修长窈窕,冰肌玉骨,雍容华贵,绝色倾城。 顾想不禁哀叹,这是一个胜过一个,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我呸,本姑娘现在快变成鸨母了。 “这样可不行啊,得弄出点动静来!” 顾想当即走上前去,抓住一个丫鬟,将衣服一扯,什么都露出来了,其手下当然有样学样,顿时一片活色生香,院里一片惊叫,顾想满意的点头,这才像话嘛。 孙曼卿却早发现这是一群女子,心里并不害怕,只是觉得林建岳的手下办事周到,还觉得很好笑。 自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仅如此,孙曼卿还读书读史。 既然能被派来接自己,必是林建岳身边的心腹之人,看模样身材也是个美女,特别是胸前,即便被紧紧束缚住,依然可以看出波涛汹涌,这是顾想唯一比自己强的地方。 结识这样的人对孙曼卿来说很有必要,和林建岳的感情自谈不上,面都还没见过呢,父亲说的再好,那也是虚的。可是看林建岳的本事手段,以后至少也是王爵,后宫之中刀光剑影,并不比战场厮杀轻松。有准备比没准备强,有人没人大不一样。 皇贵妃即将回家省亲,齐府一片慌乱。 齐云济端坐不动,即便是皇帝也就那样,皇贵妃又如何,而且还是自己的女儿。 齐自妍并不敢在自己父亲面前托大,只是皇帝好像越来越不怎么在乎自己了,有些害怕,虽然心里十分厌烦那个男人,可是失去宠爱,以后下场是十分悲惨的,因此特地回来找父亲拿个主意。 “妍儿,以圣上的性情,要想长久得到他的宠爱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没什么,这不是是有爹在吗?没事的。” “可是,爹不可能永远都是宰相,会老会致仕,那时可怎么办?……听说,李芸岚那个贱人居然生孩子了,真是让人不舒服,就不怕天下悠悠之口吗?就不怕抄家灭族吗?” 一说起这个事,齐自妍心里那个嫉妒恨啊,嗯还有羡慕。 齐云济脸色沉了下来:“不要道听途说,更不能乱说,即便是真的,谁能把李家抄家灭族,谁又敢这么做?圣上吗?他恐怕都不愿意知道,你更不能提起,知道吗?” “那……爹能把我也弄出宫吗?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一到晚上,宫里就像是鬼屋一般,女儿真的有些害怕!” 齐云济苦笑道:“即使能行,可是那里还能再有个林建岳呢?” “就还是林建岳……也行………” 虽然并没有见过林建岳,但挡不住极度无聊时的幻想,那必然是武能摘星拿月,文能出口成章,骑着大白马,温柔有礼,风度翩翩嗯身体必须是强壮的,不能是皇帝那个银样腊枪头,对了,还可以继续把李芸岚那个贱人踩在脚下,那是多么爽快啊! 齐云济奇怪的看着脸色通红的女儿,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现在有个事,可以利用一下。孙正义投降了胡人,还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林建岳,林建岳报复又攻击了孙正义在光州的别院,抢走了他女儿孙曼卿,这个孙曼卿你知道吧,就是圣上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当年逼死朱家还有老夫的份呢!现在林建岳还是要认朝廷的,你回去给圣上进言,让他派内侍去要人,必会发生事情,说不定可以促成某些事,这样齐家才有机会火中取栗。” 齐自妍立即兴奋起来:“可不可以用我去换?” 齐云济不禁翻了白眼,自己从小教导太失败了,没想到女儿竟然如此弱智。 戚贞骑着高头大马,前呼后拥,威风凛凛。 作为皇城司东厢指挥使,好不容易争取到这次机会出来,那还不捞个够本,看沿途地方官员那个谄媚的模样,银钱已拿到手软了。听说地方节镇更是富得流油,那还得了?虽然听说很跋扈,可是有堂堂皇城司跋扈吗? 后面的三品掌事公公王贤则不同,听得更多更谨慎,不像戚贞这个二世祖目空一切,他知道林建岳是什么人,那是连王相齐相都不愿得罪的人,其实他根本就不想来,只是皇帝有命,不来也得来。 林建岳暂时留在唐州没有回南阳,包括第一军和骑军主力都在。一是刚败,需要稳定京西路南部的军心政心,二是得等到孙正义在胡人那里过关后才能走,否则必要时还得去接应,避免更大损失。 已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身边美女云集的腐败生活,这时在唐州,林建岳居然有点不习惯,更不愿与侍女丫鬟这些发生什么,他觉得至少得把晚晚叫过来陪伴自己。林建岳有些羞愧,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变成建宁那个皇帝的模样,那就太失败了。 接到建宁天使已来到唐州的消息,林建岳很奇怪,难道皇帝和朝廷有这么好心,特地派使者来安慰自己?不过林建岳也懒得多想,见面就知道了,也不在乎会闹出什么事来。 香案什么的还是要摆的,但跪拜就免谈了,真人都不愿跪,还会跪一张破纸? 宣旨的太监中规中矩,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后面站着那个看着很高,官袍紫色的皇城司官员一脸倨傲老子天下第一的人让人不舒服,林建岳只是没心情计较。 圣旨前面还好,居然真有安慰鼓励自己的话语,可是后面越听越不对味,他娘的居然是来要人的,要的还是孙正义的女儿。 别说孙正义的女儿在抗胡大业中的作用及孙正义与自己的惺惺相惜,也不说其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女人,就是其它女子,这样当做货物一样在本应严肃神圣的圣旨里面说来说去,林建岳也忍不了。 林建岳的火还没开始发呢,那皇城司的鸟人倒先发飙了。 “林节镇,怎么还不跪下接旨?如此藐视圣旨就是大不敬,你这是要造反吗?不怕灭九族吗?” 林建岳纵声长笑,笑声中充满了愤怒、无奈与不屑。 “国家大事,在你们眼中就有如玩笑一般,如此德性,如何能驱逐鞑虏,恢复汉地?民众何辜?民族何辜?你们这是在逼我啊!” 深深叹了一口气,一把就抓过了这鸟人,掐住他的脖子。 戚贞人虽然比林建岳还要高大,可是在林建岳手中却像小鸡一样,反抗无力,只有尖锐的惨叫声。 “杀…杀人了,造…造反了!” “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东西!”然后就直接把他丢出屋外,人还没落地,就被乱刀分了尸。 建宁来的一群随从都惊呆了。 屋外的韩玉衡有些愕然,刘秉云却一脸无所谓。 林建岳又一把抢过圣旨,几下撕的粉碎。 王贤双腿打颤,站都站不稳了,尿也流出来打湿裤裆,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戚贞胆大妄为,当面索贿,索贿不成,还无中生有,污蔑林…林…大帅造反,陷害忠良,死有余辜,应当抄家诛九族!” 林建岳冷冷盯着王贤,觉得这人颇有急智,倒还可以用一下。 “回去怎么说,王公公自己琢磨!为了抗胡大业,我暂时不会提兵进京,若王公公能有用,我会给王圭相公和李祁年尚书打招呼的,去吧!” 王贤差点晕过去,只是不断磕头。 “大帅放心,奴婢必能办好此事。大帅放心……”这都已经自称奴婢了。 122 补漏 秦正浩这段时间觉得自己精神愈发见好,人一旦有了大的期盼,或者说新的目标,干劲就上来了。 林建岳在颖州战败的消息传来,秦正浩刚开始还是比较惊讶,待详细一了解过程,疑惑就上来了。 林建岳敢用吴忠为一军主将,必有理由,真这么容易就投敌,林建岳绝对走不到今天。 商桂密谋收买吴忠,这是胡人一方提前许多时日的主动行为,在开封府哈赤那里都有备案,没有问题;收买成功,制定歼灭信阳军计划,进攻颖州,非常合理;诱出信阳军第二军吴毅,商桂吴忠联合北上欲野战围歼,淮西孙正义出兵牵制蔡州王立征,到这里计划完美,但接下来问题就来了,林建岳居然能提前在丘县埋伏超过五万的主力部队,时间、地点把握精准,说明林建岳早已提前知道商桂的进攻计划,就是无法知道是吴忠假投降呢还是其手下告密,不过据汗廷捕鹰卫核查的消息,吴忠一直随商桂一同行动,初步判定是其手下将领泄密。 想到这里,秦正浩有些无语,商桂这个人能力还是不错的,就是聪明过了头,小心过了度,居然拿下主将了还不罢休,还要继续收买控制其手下将领,画蛇添足,虎头蛇尾,功败垂成。 接下来林建岳全灭胡人淮东兵马,又是只有这个吴忠逃脱,还带着商桂一起逃出,秦正浩微微一笑,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更奇怪的来了,淮西的孙正义居然没按计划去进攻蔡州的王立征部,而是直接北上趁林建岳不备,偷袭林建岳后路,击败实力最强的林建岳。 秦正浩笑了起来,孙正义是很强,但要真强到识破林建岳的手段,还能提前制定出攻击林建岳的计划,也不会以前这么多年都蜗居在寿春附近那么小的地方了。 这么大的事情,胡人也不敢轻易相信,已调查许多时日了,最新的消息是吴忠早就提前与孙正义勾搭好了,要的就是坐收鱼翁之利。 此战最终结果是,胡人全军覆灭,林建岳实力未大损,孙正义军力急速膨胀,并占据淮西三州、淮东两州、京西两州,地盘方圆上千里。 分析到这里,秦正浩已基本判断,这应该是林建岳的战略和谋划,但漏洞不少。 秦正浩立即派心腹再去核实林建岳的位置,不出意料,还在唐州,近卫军及骑军也在。 这时秦正浩最终确定,这就是林建岳的手笔,看来其图谋甚大,气魄不小。 漏洞必须补上,否则反间计划失败,林建岳真的需要去接应孙正义了。 好消息也有,孙正义的确在林建岳取得京西北路之前就有投降的意向,手里也有商桂战死前给他的信物和信件。 干这些事,胡人是不擅长,也分析不到自己这么透彻,但胡人之中能人不少,否则走不到今天。 秦正浩决定立即去求见李重山,反向忽悠。 “陛下,近闻京西林建岳大败,不知陛下可有下一步计划?” “秦师傅是怎么看的?” “这事小臣找人问过了,打败林建岳的不是大蒙军队,而是淮西的孙正义,大蒙的损失还挺大,不过孙正义什么时候投降大蒙的?” 这时李重山才坐起身来说道:“据哈赤说,二年前大蒙进入京西路淮东路后,孙正义有投降的意思,所以当时没有打他,此战前孙正义才算正式加入大蒙。” 秦正浩皱眉道:“既然如此,为何作为主将的商桂兵败身死,刚投降的孙正义反而风生水起?陛下派人仔细查过吗?不要中了反间之计。” 李重山不动声色:“朕也有些疑惑,不过孙正义以前在那边一直和他们朝廷关系十分不好,据说是因为孙正义的女儿,差点兵戎相见,应该不会是假投降吧!” 秦正浩摇头道:“以前林建岳没起来的时候孙正义受到威胁没投降,现在没威胁了反而投降了,这中间必定有事,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李重山笑道:“孙正义的女儿在中原名气很大,朕都听说过,江山美人嘛,总是分不开的,现在好了,林建岳那小子有福了,居然落到他手里了。” 秦正浩睁大眼睛:“林建岳颇为不凡,应该不会如此不智吧,为了个女人与友军交恶,小臣不信。” “那倒不是,而是林建岳失败后气不过,突袭了淮西的光州,把孙正义留在光州别院的女儿给抢走了。” 秦正浩想了想后才说道:“会不会是孙正义和林建岳勾结起来欲图谋我大蒙使出的苦肉计?不知道以前这两人是否认识或有过什么龌蹉,虽说汉人内斗是家常便饭,但军国大事还是要谨慎为上。” 李重山听到秦正浩这话,终于开始认真起来了,站起来走到秦正浩身边说道:“这次大战里面有个关键人物,就是林建岳新成立的信阳军第三军主将吴忠,根据各方消息,包括商桂提供给哈赤的信息,此人见利忘义是真的,曾经反叛过林建岳也是真的,只不过他是唐州李家的旧人林建岳不得不用。朕在战后派人潜伏在此人和孙正义身边多时,偷听到不少事,据说中原许多人看好林建岳,人又年轻,认为他日后会成大事。因为这个,恐惧的不仅是建宁的朝廷,还有各方拥兵藩镇,均怕日后地位权力不保。按孙正义和吴忠的说法是,大家一起过惨日子可以,但你要骑到我头上,那大家日子都别过了。” 秦正浩叹息道:“也不怕给陛下明说,若不是如此,小臣真不一定现在会在陛下身边。” 这就是秦正浩必须把李重山注意力转到这方面的原因,特地说出了汉人喜欢内斗的话,给出一个看似非常合理的理由,反间这种事是经不起长期审查的。另外林建岳和孙正义的准备的确很充分。 李重山大笑道:“那可不行,如果没有秦师傅,说不定朕现在还在黄河以北呢!” 秦正浩接着说道:“即便如此,陛下,通过商桂的事,小臣觉得把大蒙军队交给汉人使用,弊端太多,核心力量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暂时现在咱们还未全面恢复,信不信孙正义以后再说。孙正义可以控制现有的地盘,也可以给他名义,但大蒙骑军低于5万不得随便进入这些地方,更不能交给孙正义指挥。另外,后勤物质能不给就不给,现在叫他去打林建岳有些过了,只会真逼反他。但命令他在三五年内打下淮西区域淮水以南长江以北地区来证明自己是应该的吧,到时候即便曾经是假投降也变成真投降了。” 李重山大喜道:“我正愁怎么处理这事,还是秦师傅厉害,这个办法好,是真的好啊,无论如何咱们都没有风险损失。不过秦师傅也太狠了,连东西都不想给,这不行,对咱们的口碑还有以后的大计有害,该给还是要给的。” 秦正浩还顺便帮林建岳推了一把,把南方那个朝廷早些打烂,以后事就好办了。 123 女人 李芸曦接到林建岳传回来的信有些为难,她倒是想自己去,可是儿子刚学会走路不久,十分闹腾,交给别人实在不放心。 晚晚和自己一起长大,一起爱上同一个男人,还一起生孩子,干什么都一起实在习惯了,没有晚晚在,干什么都不顺手,自然也舍不得她走。 看着两个大的在花园到处乱跑,两个小的地上乱爬,李芸曦注意到了铁灵韵羡慕幽怨的眼神。 李芸曦终于知道原来主母是这么不好当,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安排这个院子里的女人。 铁灵韵、刘若兰、刘宜谨三人年纪都不大还好,林建岳现在只是把她们先当妹妹养着,虽然她们自己不这么想。但这不是长久之计,都是心腹和大将的女儿,林建岳最终是拒绝不了的,到时候怎么办?像皇帝那样做吧没那个条件,林建岳自己从不管这些事,走到那算那,以后必然发生重大矛盾,家宅不宁就是李芸曦不称职。 现在就是穆青青最让她心烦,仗着从小和林建岳长大的感情特别蛮横,只要林建岳在家,不管有没有外人在,恨不得一天都在男人身上趴着,毫无规矩礼仪,丢脸不是一回两回了。她的儿子一般不管,只要自己和晚晚的儿子一出来,必定丢过来,说是从小培养亲亲之谊,似乎谁不知道她的懒一样。 不久前听说还即将会有个什么孙曼卿,还是什么中原第一美人,李芸曦有些怨恨,有了自己、晚晚和姐姐还不够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怎么当初没看出来那么温柔忠厚善良的林建岳这么好色? 不对,李芸曦突然想到,除了自己和晚晚,好像他都是被动的那一个,包括自己的姐姐,包括那三个小的,更不要说铁青青了。 李芸曦心软下来,只是哀叹,好男人抢的人的确是多,居然莫名有些自豪得意。 最终谁李芸曦都没让去,林建岳还是一个人,只不过在南阳林建岳又多了几处房子。 林建岳接到李继忠密信,在寿州敌情司损失惨重,基本失去收集打探的能力,原因就是蒙胡的捕鹰卫没有引起敌情司重视,差点全军覆灭。 林建岳大吃一惊,没想到胡人居然也开始学习并成立这么个组织了,不禁十分担心反间计划的实施。 当即招来李阳,询问孙正义及吴忠身边的镇抚司人员情况,得知无碍后才松了一口气。 “阳哥,胡人的这个捕鹰卫应是刚成立不久,胡人和咱们长相差不了太多,能不能派人打入进去?失去了这个优势,以后许多事就不好办了,很多计划得重新调整,就是在咱们控制的地方都不太放心了。” 李阳皱眉说道:“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耗费时间很长,需要学习胡人的生活习惯和说话。最好应该是找本身就是胡人的人来做内应,不过还没有见过胡人的叛徒,咱们汉人叛徒却到处都是,节帅,这么看来很长时间内这方面咱们将处于劣势。” “通知各军,以后即便大胜,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非要杀光胡人俘虏,以前没想到这个。另外,北方草原如此之大,部族更多,反叛不服必众,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你立即专门派人前往北方寻找敌对部族,就算没这个事,以后也有大用。” “节帅不必过于忧虑,无论是经验还是手段,胡人还差的很远,这次敌情司只是没有防备,以后不会了。” 林建岳点点头:“还是要重视,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从现在开始,你先把咱们内部清理一遍,即便没有胡人奸细,其它不怀好意的人必然也不少,像沐惜惜这样的还算好的了。” 林建岳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光,自己一看到孙曼卿居然就有了邪念,这是以前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实在太不是东西了,人家的爹还在为你出生入死呢,你在后方想人家的女儿,虽然本就是这么计划安排的。 孙曼卿则只发现林建岳恍惚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她是知道自己模样的,在她面前失态的男人太多了,像林建岳这样的人基本没有,除非是七老八十的人。 孙曼卿很开心,能控制自己的人才是真英雄,即便林建岳不是那么英俊好看,自己皮囊强了就不是太在乎这方面,这就和自己钱多了钱就不是钱一样的道理。 “孙姑娘,这几年恐怕要委屈一下你了,不能时常在外人面前露面,当然东西是不会缺少的。孙将军肩负重任,现在又是蒙胡那边手握大军重权的人,必是胡人重点关注的目标,孙姑娘名气又很大,很容易被发现端倪,那就前功尽弃了。孙姑娘能理解吗?” “我爹抗胡几十年,作为他的女儿,自明白抗胡的艰难,已有许多人为了驱逐鞑虏死于非命家破人亡了,我这算得了什么呢?林将军放心,曼卿还可以做得更多,并无怨言。” 可以做的更多?孙曼卿的话给林建岳留下的印象很好,这不是一个仅靠容貌取悦于人的普通女子,而是有想法有才学的人。 回忆起曾经被邓婵派人刺杀的事,让林建岳有了些其他想法,女子也是可以做到许多男人才能做到的事,有时候还能做到男人做不到的事。 林建岳更不认为女人就应该留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如芸曦还在管理着临清商行的事,业务都在向建宁拓展了。 特别是孙曼卿这样的情况,真把她天天关在屋里不是那么回事,看了看一直侍立在旁不出声的顾想,林建岳决定一会儿把她留下来单独询问一下。 “顾想姑娘,你觉得孙曼卿姑娘怎么样?我是这么想的,看她颇有点能力,又长期在中原繁华之地长大,接触的都是高官大户人家的女眷,必然熟悉里面的许多事,不能小看这些女人啊,有时候她们起的作用是很大的,咱们不能放过任何可能帮助自己发展壮大的机会,中原东边甚至江南咱们不熟悉,我想让你协助孙姑娘成立一个专门由女子组成的这么一个秘密组织,针对的目标就是那些高官厚禄的家眷,拉拢也好,探听些消息也好,多少都会有些作用,也不用整日关在家里无所事事,人会傻的。对了,那个沐惜惜也可以用上,你觉得呢?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耻?” 一直都是林建岳在说话,却没听到回答。 林建岳奇怪的转头望去,却发现顾想已取下面纱,面容娇美,身材高挑,肌肤白嫩,又带有一些勃勃英气,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顾想此时已取下了胸前的束缚,那真称得上是波涛汹涌了。 走到林建岳面前,即便曾经是江湖儿女,顾想还是有些害羞,但又十分勇敢的说:“节帅总是这样对咱们女子很好很温柔,顾想别无所求,只愿长期跟随在节帅身边服侍节帅。夫人们又不在节帅身边,就让我为节帅解除烦忧吧!” 林建岳睁大眼睛:“我这样监守自盗,会不会不太好………” 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 孙曼卿看错了林建岳,这真不是什么君子好人。 124 进攻 大宁243年10月,蒙胡朝廷正式任命孙正义为淮南招讨使、汉军都元帅、征南将军。 开封府征宁大元帅府,孙正义正在听哈赤关于向南征伐的计划。 这不是孙正义第一次见哈赤,自颖州战后,为表态度,孙正义在开封府都买了房子,甚至还娶了小妾,与哈赤也真正熟悉起来了。 “大元帅,京西的林建岳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为何咱们不先剿灭他,反而要去打长江边上的郭祐廷,咱们没有真正的水军,也没法彻底击败郭祐廷的。” 哈赤摇头道:“这个事本王也问过大汗,回答是要灭林建岳,得先灭林建安,至少得把他打回兴元府,让关中腾出手来三面夹击,才能彻底击败林建岳。现在条件还不具备,不过察合汗国已开始进攻秦凤路,相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看着孙正义愤愤不平的模样,哈赤又笑道:“不就是个女儿吗?孙将军,待大汗准备好,就会亲自带领大军南下,那时一统天下,要什么没有?就是让林建岳给你刷鞋都没有问题。” “这次大汗命你攻击郭祐廷,目的就是日后好四面夹击林建岳,让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目前有扎赫敏在河东、我在开封府盯着林建岳,必然抽不出手来对付你。现在你有步卒近十万,还有上万骑兵,以你的本事,打个郭祐廷没有问题。” 孙正义点点头道:“自当遵从大汗诏令。不过淮东淮西连年大战,民生困苦,现在是征无可征,又要养军又要进攻,大元帅看能不能支援一些物质?那些大户现在又恨我入骨,实在是没办法了。” “所以才要以战养战嘛,以前咱大蒙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过大汗也有交待,孙将军放心,我必会支援于你。” 孙正义心下暗喜,这就是反间计划成功的好处了,借着胡人的力量发展自己,一举两得。 打郭祐廷孙正义并不为难,抗胡这么多年,郭祐廷躲在后面当他的土皇帝不支持也就算了,还经常抽他的底火,抗胡形势一日不如一日,与郭祐廷这样的人存在有很大关系。 如果拿下郭祐廷,淮西京西连成一片,节帅的势力范围就延伸到长江了,在襄阳的水师就可派上大用处,进攻也好防御也好从容许多,就是建宁恐怕睡不着。 唯一麻烦的是如何提高自己部队的士气,现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反间计划,大多数士卒及下级军官是不知道的,孙正义知道许多人心怀不满,一个不好就是哗变,看来必须求助镇抚司想想办法,骨干军官的心还是要拉回来才行。 看着女儿通过镇抚司转来的信,孙正义很是欣慰,从字里行间就可以看出女儿过得很好很开心。不过那什么蝶衣司是什么玩意?信里很大篇幅都在说这个事,赶快和林建岳同床生子才是正经的,这些事做不做关系不大。 林建岳接到孙正义即将进攻郭祐廷的消息有些踌躇,倒不是打郭祐廷有什么问题,现在孙正义代表的是胡人,打他名正言顺。 将郭祐廷的地盘纳入自己麾下好处很大,麻烦就只有一个,就是初步具备了王圭说的东下建宁兵谏的条件,一旦自己占据了那里,王圭等人必会提出此事。 在建宁的朝廷作为天下的正统早已深入人心,即使现在每况愈下了,也还不是时候。 林建岳现在名气声望的确不小,但还远远没达到振臂一呼、天下景从的程度,兵谏这种事,一个不好,就是天下围攻的结果。 正思虑间,孙曼卿和顾想两人又来了。 林建岳很是无奈,与蝶衣司有关的都是女人的事,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又与某某夫人搭上了,又送了什么名贵的胭脂水粉给了哪位漂亮的小姐,连肚兜内衣的事也不避讳,经常搞得林建岳面红耳赤的,不听还不行,认为是不重视她们。 最初林建岳只是想给孙曼卿找点事做,免得被憋坏了,却没有想到孙曼卿本事不小,在顾想代表镇抚司的帮助下,触角都伸到建宁去了,居然还计划开几家青楼,水粉铺衣物店什么的更多。 孙曼卿也学着顾想带起了面纱,可是这样隐隐约约的更动人心魄,特别是林建岳的心魄,他又不是没见过孙曼卿的模样,好在有顾想不时帮他退火,才没有变成衣冠禽兽。 天气已经转冷,林建岳书房里温度却很高,两女一进屋就开始脱去外套大衣,露出美妙的身段,一点都不顾忌这么大个男人在屋里。 林建岳哀叹,这样下去也坚持不了多久,实在太对不起孙正义了。 今日两人却没说事,顾想先借口离开了。看着孙曼卿盈盈望着自己,林建岳心跳快了起来,名震天下的林建岳居然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这就是自己后半辈子的良人,为什么外貌并不出众的林建岳让自己如此控制不了自己?或许这就是天注定的缘分吧! 孙曼卿跟着林建岳的时间不短了,又有顾想的帮衬,早就清楚了林建岳的为人性格,知道不给他下点猛药,他还得在那里矫情。 “林大哥是看不上曼卿的薄柳之姿吗?为何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是,孙曼卿姑娘,只是若就这样对孙曼卿姑娘,实在太不公平了!” “咱们江湖儿女不在乎这个,另外林大哥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孙曼卿姑娘,我不喜欢……要不叫我曼卿妹妹也行。” 明明是千金小姐,什么时候变成江湖儿女了?顾想这么说还差不多。 孙曼卿的确勇敢,进攻的号角吹响,林建岳没抗住。 韩玉衡已经有四五天没见到林建岳了,现在又有急事,只得去找刘秉云。 “汉府的林建安大帅目前情况很不妙,刘长史,你看咱们是不是得动一动,支援一下?” 刘秉云为难道:“这得节帅来做主,林建安远在天边,咱们想帮也帮不上啊!” “刘长史,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自从那个孙曼卿进府后,节帅就有点无心大事,现在节帅年轻,被消磨了斗志就不妙了。红颜真是祸水啊!” 刘秉云笑道:“偶尔放松一下也没有什么,目前并无大事,孙正义的反间计划也走上了正途,河东开封两处暂时动不了,还得等待时机。” 韩玉衡正色道:“也不能这么说,听说建宁那个皇帝年纪不到三十,面容看起来快五十了,都是被祸害的。” “这么说也有道理,走吧,我们这就去见节帅。” 林建岳正抱着孙曼卿在花园画梅,有心赋诗一首应下景,实在肚子里没货,正尴尬之际,听得刘秉云韩玉衡来见,正好脱身出来。 待听得大哥在兰州战况不利时,什么柔情蜜意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125 支援 林建安满面尘土,很是疲惫,但精神却很亢奋。 察合汗国的骑兵的确精锐,初次接战就让自己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5万骑兵损失上万,把林建安心疼的不行。 好在自己改变打法及时,否则主力必将受到沉重打击。 从兰州到这里已经败退上千里,许多部队士气已经很低迷了。不过爱不花的大军也骄狂到目中无人的地步,同时已基本进入到自己的包围圈中。 左有曹保金的6万人马,养精蓄锐多时,右有张其盛剩余的4万重甲步卒,自己在正面还有汉府最强的近卫军团5万余人,再加上高亮的4万骑兵迂回绕后,吃掉这进入包围的8万骑兵,远在兰州的爱不花也只能退回去了。 此时林建安终于有心情收拾一下自己喝一口小酒,胜利在望,此战之后,就是恢复民生惩治土番叛徒的时候了,只是进攻关中的时间又得延后了,许多地方都打烂了,财力物力部队战力恢复都需要时间。 这时心腹幕僚周群走了进来,看其神态十分高兴。 “节帅,有个好消息,大散关外的胡人大军突然停止了进攻,原计划前去支援的勇字营锐字营可以参加这次围歼战斗了,把握又大了许多。” 林建安皱眉道:“消息是否确实?别中了奸计,一旦大散关有失,咱们这几年就白干了。” 周群笑道:“根据内卫传来的消息,中原林建岳的龙捷军第八军出现在蓝田附近山区,有进攻关中企图,函谷关口的郑县也有大军出没,阿日查应该是怕京兆有失,缩回去了,我已派人核实过了,没有问题。节帅,这下您可输了,林建岳开始进攻关中了,当初您可是说过,如果……” 周群注意到林建安突然变脸,意识到什么,当即住口不敢再说下去。 气氛凝固,过了好一会儿,林建安才缓缓说道:“周先生,我知道你们一向敌视我小弟,但你们应该很清楚,此时我小弟做出攻击关中的动作,冒的风险是很大的,蒙廷正在加紧部署包围他,四面大军云集,又刚刚小败了一场,他为什么这么做你们会不知道?传令下去,立即收缩包围圈,开始反击,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此时又接到南郑传来的消息,韩玉衡押送8万石粮食及二十万只箭矢等物质已出清风山进入汉府平原。 林建安沉默不语,只是眼望东方,心中有眷恋,有欣慰,也有伤感。 原来小弟已经可以帮到自己了,原来被人关心爱护的感觉是这么好。 林建岳第一次和刘秉云李梓阳等人红了脸,也是第一次如此独断专行。 刘秉云等人心中惴惴不安,林建岳则十分烦闷,也不回南阳了,只是带着顾想和三千近卫骑军去了铁岭关,仿佛离大哥近一点,心中就会好受一点。 顾想不知道节帅在这荒郊野外转悠什么,又似乎在寻找什么,但能感觉到节帅情绪的低落。 终于在一个土包前停了下来,林建岳突然转身紧紧搂着顾想。顾想发现自己男人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轻轻抚摸安抚。 “想想,你知道吗?这里埋着一个人人,是一个照顾我快乐长大的女人,后来还成为了我的第一个女人,她为了我…被人杀死了,我却无法替她报仇……这种茫然无助的感觉折磨我许久了,曾经我以为早已忘却,原来只是藏起来了。是我亲手在这里埋葬她的,我真是心狠啊!这么久都没有来看她,甚至想起她的时间都不多,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薄情寡义,是不是就是一个坏人?你会不会也不要我了?” 听着林建岳的喃喃自语,感受着他的伤心无助,顾想紧紧把林建岳搂在胸前,眼泪都下来了,不停说道:“我会帮你的,谁这么大胆敢伤害你?敢伤害你的女人?我会把他找出来碎尸万段,我一定帮你。” 顾想觉得自己与林建岳的心从未靠得如此之近,更理解了林建岳平日为何如此行事,特别见不得女子受辱受苦。此时的林建岳完全不像统帅数百万军民叱咤风云的领袖人物,而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少年郎。 只不过是一句无心发泄情绪的话语,在南郑的邓婵没有想到就此会引来严重的生死危机,特别是再去看了大福的坟墓,听说了当时战斗的惨烈,顾想已在计划回去找孙曼卿商量怎么在汉府安排人手了。 到了清风山林建岳的心情好了起来,指着一片小院对顾想笑着说道:“我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那时真是轻松自在,清风山的人对我都很好,大哥一有时间就带我去山上练武。对了,我就是在这里认识芸曦晚晚她们的,那时她们还很小,韩先生把她们抢上山后,还准备刺杀劫持我呢!现在想起来挺好笑的,你说两个小姑娘那来那么大的胆量?那时我们天天在一起,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儿。”顾想十分羡慕。 既然来到了南郑,韩玉衡不得不去拜见一下邓昌勋和自己曾经的女主人邓婵。 一路上韩玉衡若有若无的感受到了南郑对他的敌意,韩玉衡心中冷笑,若不是节帅讲情义,我会到这里来受你们冷眼?不知好歹。 回去后给刘秉云他们说道说道,有些事得提前谋划了。 再见到邓婵,韩玉衡毫无感觉,还有点感谢她,若不是她闹这么一出,就不一定会有今天的林建岳。 “韩先生还是这么风采依旧!听说你们的林建岳大帅被人打的狼狈逃窜,形势不妙啊,韩先生是建安的功臣,南郑还是欢迎你回来的。” 邓婵明知道韩玉衡代表林建岳是来帮汉府的,不应该这么说话,可是就是忍不住,特别是见到韩玉衡这个旧臣。 听着邓婵带刺的话语,韩玉衡勃然大怒,但也知道发脾气毫无意义,反而显得心虚,只是淡淡说道:“这就不劳夫人费心了,咱们自己心中有数,以后谁狼狈还不一定呢!咱们节帅讲道义,但从不要求别人也一样,望夫人好自为之了。告辞!” 暗讽了一句,韩玉衡也不想再说什么,当即转身离开,这些话和今天见面的场景必定会传到林建安耳中,到时有她好受的。 看着韩玉衡决绝的背影,邓婵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126 对立 林建岳得到大哥大胜并收复失地的消息后,终于放心了,又看了自己许多年以来就想去的地方,了结了心愿,终于开开心心的回到了南阳。 林建岳在自己府邸搞了一次宴请,请了刘秉云李梓阳韩玉衡刘河生李继勇张逸允等人及家眷,除了李芸岚不肯见外人外,把自己其她三个夫人四个孩子都带了出来,有向自己心腹手下道歉的意思在里面,毕竟林建岳知道他们还是为自己好的。 气氛十分热烈,刘秉云等人也终于放心了。还是李芸曦有眼色,后来把刘若兰刘宜谨铁灵韵等未出阁的大姑娘都叫出来了,在座的基本都有通家之好的情谊,也不用忌讳什么,男女分开又不坐在一起。 这下刘秉云刘河生等人更是兴奋起来,说话也开始有些不顾忌了,只有韩玉衡有点郁郁寡欢。 刘秉云开玩笑道:“怎么,咱们的韩大先生去了一趟南郑,这就思念故主了?我说你也太不地道了吧!” 韩玉衡也不生气,只是道:“节帅和林建安大帅本应同气连枝,共同对付胡人,两位大帅自是没有问题,可是这次去了一趟南郑,我发现汉府上下众人对咱们敌意甚大,这还是去帮他们,若是平日,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咱们呢?咱们自然可以不鸟他们,就怕以后节帅会很为难。” 这是韩玉衡和刘秉云商量好的,虽不能马上起什么作用,可是这玩意就怕一直说,说多了就会有效果。 李梓阳先就怒道:“那个什么周群,说是林建安的什么首席谋士,一副天最大他老二模样,派人来中原找我们支持林建安,他娘的你是来求人的,还摆出高高在上不得了的姿态,什么玩意儿!结果没一人鸟他,灰溜溜的回去了。节帅,也就是您对他们好,换个人,不打他们就不错了。” 众人纷纷怒骂附和,林建岳心中苦笑。 汉府众人对自己有敌意林建岳信,但不可能像韩玉衡说的那么明显,还是这么对待携带物质前去援助的韩玉衡,林建岳不信。 但两大势力的核心下属敌对的立场绝对是真的,这个很难缓和,已涉及到各自的切身利益,谁都不会让步的。 现在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但林建岳敢肯定,不要说把胡人打出汉地,就是把胡人赶过黄河,矛盾就会爆发,内战不可避免。 正思忖以后怎么做的时候,顾想和孙曼卿进来了。 林建岳微微吃惊,由于担心被胡人奸细发现端倪,并没有邀请孙曼卿出现在众人面前。可是看孙曼卿进来就取下面纱的动作,显然是早有准备,就挑这个时候公开出现在众人面前,以确定自己在林家的地位。 孙曼卿走到李芸曦面前福了福说道:“寿春孙氏见过夫人!” 李芸曦心中有些恼怒,觉得孙曼卿有些不讲规矩,这么直接闯进来,还有那么多下属家眷在,这是在向自己示威吗? 还没有说什么,旁边的穆青青这个大嘴巴先说话了:“这就是中原的第一美人啊!果然是我见犹怜,怪不得能把我们家建岳迷得神魂颠倒的,儿子都快不要了。哦对了,听说皇帝都为你大打出手。不过会不会太克了,听说原来你许配的那个什么朱公子全家都死光了,可别祸害到咱们家。” 李芸曦一阵头疼,这儿还有个说话更丢脸的,急忙喝道:“青青不得无理!孙姑娘乃是名将之后,我们必须尊重,孙姑娘请坐。” 尊重的是她父亲而不是她,孙曼卿自然明白话外之意,也不在乎,淡然说道:“这次过来见过夫人和各位姐妹,并无他意,只是打个照面怕以后会有什么误会。各位放心,我不会到府中来给大家添麻烦,建岳安排了许多事需要我去做,也没有时间去争风吃醋什么的。” 一听这话大家火气就上来了,合着就你孙曼卿得建岳的看重啊,只是这么多人在,自己又是有身份的女人,不好意思发作。李晚晚可不管,把手里儿子放下,看那架势就要上去咬人的模样,只是被李芸曦拉住了。 林建岳脸色通红,十分尴尬。 刘秉云一看气氛不对了,节帅的家务事掺和不得,急忙给大家使了个眼色,对韩玉衡笑道:“老韩,咱们棋还没下完,酒喝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接着来!” 当即首先向林建岳告辞,也不听林建岳挽留,急匆匆的就跑了。大家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拉着自己家眷一窝蜂都跑了,连张逸允都被韩玉衡拉着走了。 林建岳两个能跑的儿子一没了束缚,立即就跑到了林建岳怀里打闹,实在是因为还小,林建岳一向比较娇纵,感情很好,倒也缓解了不少尴尬。只是心里怒骂刘秉云等人不讲义气,怎么不拉着自己一起走? 还是我的想想善解人意,根本就不管这些女人间的破事,跑过来帮着照顾儿子,还给自己斟酒布菜。 看这情形,众女也不说话了,很快四散,只有李芸曦滢滢欲泣,感觉自己很是失败。 林建岳急忙上前安抚。 “建岳哥,孙姑娘在帮你做什么事?我看她很是得意。” “因为她父亲的关系,不能抛头露面,所以安排顾想帮她搞了个什么蝶衣司,就是针对如建宁高官家眷这种事,探探消息什么的,有点事做免得闷着了,没有什么大事。芸曦,我知道你很委屈,可是没有办法,家里全靠你了。” 李芸曦偎依着林建岳喃喃道:“真是怀念以前在清风山的日子,那时多么简单快乐啊,建岳哥,我们还能回到这样的日子吗?加上晚晚,最多再算上姐姐,只有这些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多好,也没有这么多烦心事。” “现在许许多多的人全家性命未来都寄托在我身上,芸曦,走上这条路,是没有退路可言的,就是你们李家,也回不了头,也毋须回头。驱逐鞑虏,给天下一个就是你刚才说的安宁平静的生活是我的夙愿,也应该是你的,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呢?你可是十二三岁就敢绑架劫持的女英雄,这些可难不到你!” 李芸曦慎怪的打了一下林建岳,心情却好了起来,暗暗决定要无比重视自己的临清商行,还有蝶衣司,顾想这个姑娘不错,武艺高强不说,对自己十分尊敬,得好好拉拢一下她,可不能被孙曼卿给比下去了,。 127 发动 此时北方已是大雪纷飞,黄河也已封冻,黄河两岸现在就是蒙胡骑兵的天下,小的遭遇战不断,龙捷军和扎赫敏的斥候部队互有胜负。 骑战能力目前龙捷军还远远比不上胡人,只能被动处于守势,只是扎赫敏手中兵力不足,还威胁不了猬集重兵的洛阳。 扎赫敏十分不服林建岳居然能打败号称帝国双壁的苏合岱,一直在向大都申请调兵。兵是调了,原本同意再给他调来5万骑兵,却只在太原停留了数日,便转道去了关中。 扎赫敏大失所望,后来才知道,察合汗国的爱不花大王居然被林建安打败了,损失了近十万精锐骑兵,还在大散关蠢蠢欲动,关中岌岌可危,兵自然就只能调到关中了。 若不是兵力不够,林建岳出兵威胁函谷关,就是扎赫敏攻击洛阳之时,可惜机会已经错过了,只能说林建岳运气不错,扎赫敏暗道晦气。 “秦师傅,看来你说的是对的,这林家两兄弟互相支持,凭现在在前线的兵力,确实对付不了这两人,秦师傅觉得下面应该怎么做?” “陛下,目前看来关中至关重要,若是关中丢了,这林家两兄弟合兵一处,咱们非举全国之力不可,这几年收成不是太好,咱们准备不足,北边又开始闹腾了,一时腾不出手来。麻烦的是这两人还没法用离间计。陛下,阿日查能力差点,这几年一直保持守势,极为不利。关中兵力都超过二十五万了,再多就不合适了,那地方又比较穷,后勤压力太大。小臣建议得换帅,必须采取攻势保持对林家两兄弟的压力。” 李重山叹道:“可惜了我的苏合岱叔叔,他怎么就那么想不通呢?” 又问道:“秦师傅看换谁去比较合适?” 秦正浩想了想说道:“巴图苏与苏合岱号称帝国双壁,我是属意巴图苏的,不过河北是咱们在汉地的核心腹地,调他走了谁来守这里?新起来的将领也不错,不过关中过于重要,一旦有什么闪失得不偿失。陛下,扎赫敏还是很厉害的,可以将阿日查和扎赫敏换一下,在河东好歹还有刘景烨帮衬,离咱们也近。” 秦正浩绝不愿意巴图苏去关中,巴图苏这个人搞政治也就那样,打仗那真是一等一的厉害,他去了关中,手握近三十万大军,那是真有威胁了。 而在河东,说是有刘景烨帮衬,秦正浩敢肯定,刘景烨绝对会把阿日查带沟里去。 李重山点点头,秦正浩又说道:“陛下可立即下令孙正义进攻郭祐廷,我是这么想的,郭祐廷就没打过什么像样的仗,以前有孙正义在前面顶着无事,现在孙正义去打他,必然抗不住,怎么办呢?朝廷是靠不住的,他只能向林建岳求援,只要林建岳一动,咱们机会就来了,关中、河东、开封同时出兵,短时间内收复洛阳都是有可能的,林建安距离太远,只要关中在西面抗住就行了。” 李重山一拍手“如此甚好,就这么办!” 郭祐廷已年近五十了,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长得白白胖胖的,十分富态。 这几日郭祐廷瘦了许多,他已接到消息,孙正义手下吴忠部数万大军已从寿春向南逼近,自己土皇帝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郭祐廷想过向孙正义服软或者投降胡人,可是使者连面都没有见上就死于非命。长江以南倒是有朝廷的大军,求援书信写了七八封,全部石沉大海,一点反响都没有。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向林建岳求援,郭祐廷想过,土皇帝就不用考虑了,直接加入林建岳麾下,以林建岳的为人,身家富贵还是可以保证的。 “节帅,孙正义将军已传信来,蒙廷已下令让他立即进攻郭祐廷,胡人会接防靠近咱们的陈州颖州,不知节帅准备如何安排?” “刘先生的意思呢?” 刘秉云有些神秘的说道:“据从河东传来的消息,在大都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有人提醒咱们,只要咱们一动,河东、关中、开封三处都会向洛阳方向进攻。” 林建岳有些疑惑,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在大都都有人能向咱们通报如此重要的消息?” 刘秉云也有些不解,只是说道:“这个消息是我家老爷子传过来的,说是绝对可靠,我问是怎么个可靠法,他又不说。” 林建岳点点头:“你家老大人是可以相信的,否则咱们也取不了洛阳,估计有什么难处。现在咱们倒是有些为难了,明面上不救郭祐廷,实在说不过去,会被戳脊梁骨的,人家都主动放下身段要加入咱们了,对孙正义将军来说也有暴露的危险,去救吧,兵力少了不行交待不过去,多了兵力就不够了,洛阳还真有危险。” 刘秉云想了想说道:“现在黄河已封冻,曲尚群的水军暂时用不上,不如全部先调回来,全部水军改步卒,冒充主力进入淮西,与孙正义打一下,反正又不是真打。咱们主力汇合王立征吴毅,先收复陈、颖两州再说,还可北上威胁开封。” 林建岳摇头道:“此法不妥,我计划这两个地方必须留给孙正义,将来才有大用。水军改步卒想法很好,就这么办,王立征吴忠可以佯攻陈、颖两州,不能真打。现在就是我比较麻烦,又没有分身之术,胡人必定是看我的位置在那里,很难欺骗到他们。” 林建岳开始在书房里转圈,考虑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现在我身边的第一军和2万骑军是唯一的机动力量,是最强的主力,也是胡人重点看着的部队,刘河生李斐管好自己那一摊没有问题,但要统一用好这支力量还不行,郝天峰要盯着哈赤动不了,铁青林看着函谷关也动不了,只有刘家豪可以动。立即通知刘家豪将部队交给副将,守好商州就行,他立即秘密前来南阳率第一军和骑军北上,把许州新训练的骑兵也统一调配给李斐,有刘家配合,就在黄河边上给河东的阿日查来个狠的。我亲自去带领水军和孙正义将军玩一下,三千近卫军也去,装也要装的像一些嘛!” 刘秉云担心道:“节帅不去,就怕郝、铁、刘三人协作不好,功亏一篑。” 林建岳点点头道:“这倒有可能,所以刘先生代表我作为监军与刘家豪一同前往,也便于与刘家联系,我会写几封亲笔信,交代他们三人,此战以刘家豪为主,务必给予阿日查重创,即便不能,也要力保洛阳、许州不失,拿下淮南西路,局面就打开了。” 刘秉云笑道:“如此最为稳妥,那我就将此计划通报各方大将,至于节帅和孙正义将军怎么玩,我就不关心了,哈哈!” 128 南下 计划一定,各方就迅速行动起来了,林建岳决定先到襄阳去见见江南蜀中的大商人们,李商歆都来信催了好几次了。 襄阳城给林建岳带来的感觉十分复杂,不知朝廷是什么想的,为何如此轻易就放弃了这座千年古城,不说它的经济价值,单就战略地位来说也是不可替代的,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看城墙的规模长度,林建岳估计就是十万人马也装得下。 林建岳从未见过如此之宽的护城河,战船居然可以直接从汉水开进护城河,特别是面对胡人以骑兵为主进行防御的话,这简直就是天堑,安全感十足。 城门大开,形形色色的商人络绎不绝,护城河上大小船只密密麻麻,战船有几艘,士兵不多,估计是维护治安的,主要还是以商船为主。 林建岳没有去打扰面前繁华有序场景,只是远远停在西成门门外,看着襄阳城默然无语。 号角响起,西成门终于混乱了一会儿,商人行人被驱逐,远远看见曲尚群李商歆率大队士卒迎了出来。 林建岳叹了口气,实在不想兴师动众,却又无法,只得领军缓缓迎上去。 已经许多年襄阳没有经过战乱了,各类房屋保存完好,高大,排列整齐,城内居然还有一座行宫,李商歆曲尚群等人直接就将它变成林建岳的居所。林建岳懒得管了,时至今日,也必须表现出一定的态度,否则下属们会感到失望的。 简单问了一下襄阳经营的情况,李商歆的回答让林建岳心惊,王圭这个礼物分量可不轻,林建岳觉得单就襄阳城就可养二十万大军,这还是许多人在观望的情况下,林建岳决定可以适当加快些步伐。 林建岳很想出去看看繁华的襄阳城,可是现在的他与民众之间必须保持一定的神秘和距离,而且根据镇抚司了解的情况,各方势力在襄阳的奸细探子不少,就是北方胡人都有间谍埋伏在这里,只是没有去动他罢了。 林建岳带着曲尚群李商歆李继勇等人在城墙上巡视,惊讶发现汉水对面居然还有一座城,一问原来是樊城,曲尚群的水军主要在那里。林建岳不禁感叹,这里早就被建成一处真正的军事要塞,防御体系之完善令林建岳大开眼界,还断不了粮,胡人就是全力来攻,给他五万人也能守住。 城东一处宅院,数只信鸽飞出,不远处镇抚司的暗探不动声色,这里就是胡人捕鹰卫的据点,这些信必然是报告林建岳到来的消息,上面已有指令,这些人暂时不能动。 “节帅,加上我从洛阳带回来的人马,襄阳已有近五万兵力,按刘长史的要求,已有四万改为步卒,属下也是带过第二军的,训练了不少时日了,盔甲兵刃齐全,随时可进击淮西。” 林建岳笑着说:“真正的大仗是打不起来的,不过练练也好,这只力量在拿下淮西后就是最重要的力量。尚群,我看李知府大人很是富裕,水师还要继续扩大,长江之上需称王啊,你们都跟随我多时了,也不怕给你们说,不久的将来,需要你率水师沿江而下,让各路英雄看看咱们的威势!” 李商歆目光闪动,曲尚群兴奋莫名,话说的含糊,意思却很明显。 林建岳一到襄阳,四周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京湖路安抚使府的使者已到了襄阳来了解动向,尊贵的淮西防御史郭祐廷更是早早派自己的儿子在这里等着了,就盼望林建岳率大军前去救他了。 林建岳暂时谁也没见,就秘密见了自己的大舅哥孙浩。 孙浩在林建岳面前可不敢摆出大舅子的姿态,只是恭敬的询问淮西战略的安排。 林建岳却说起了孙曼卿的事:“曼卿妹妹应该也快到襄阳了,她可不是来游玩的,现在她的那个蝶衣司可是厉害了,手下的人都尊称她为凤统领,出行比我都神秘威风,在建宁都有人知道凤大统领的名声。回去转告你父亲,让他放心,曼卿妹妹也不是干什么危险的事,就是与达官贵人的家眷打交道而已,其实更多时间是在我身边照顾我。” 林建岳知道孙正义关心的就是这个。 明显可以看见孙浩松了一口气,林建岳就开始说正事了:“你父亲的大军到了什么地方?” “已在六安聚集了六万大军,骑军也在,东去可攻庐州合肥,南下可打舒城,目前郭祐廷已领无为军主力四万多人及家眷撤到舒城了,看他的样子还要跑,合肥就数千人在守城。” 林建岳摇头道:“郭祐廷好歹也是一方大帅,怎么如此无能,又不是没兵,连碰一下都没有胆量,实在让人无语。” 孙浩冷笑道:“什么大帅,就是以前靠裙带关系当上了淮西防御史无为军统制,仗都是我爹打的,胡人估计他都没见过几个,还老扯后腿,早就想收拾他了。” “现在郭祐廷已明确表示投靠京西,只能接纳他了,得堵住天下悠悠之口,长江的出口我也确实需要,这么名正言顺的机会不多。我计划是这样,你们的大军立即清理东边庐州、和州,人不要乱杀,收编扩充实力。将郭祐廷及无为军驱赶到舒州怀宁桐城一线。我会率襄阳军在黄州登陆,一路进军至怀宁与郭祐廷汇合,咱们就在桐城碰一下练练兵,以后就以这里为分界线对峙,也好给胡人有个交待,更可以接收来自襄阳的物质。” 林建岳说完又笑了起来:“这么轻松的战斗还是第一次经历,不过你得转告你父亲,以后他的压力可不小,都抵到建宁朝廷的眼皮底下了,皇帝可怎么睡的着啊,必会大军压迫。不过也不用担心,十万襄阳的水师就是你们最可靠的后盾。” 孙浩也跟着笑了起来,显得很是轻松惬意。 孙曼卿和顾想看着面前庞大的行宫,心情忐忑,这就进宫了?幸好没有太监宫女什么的,否则心里必然膈应,建宁的皇帝可是来抢过她的。 走在空旷的大殿内,此情此景,两个女人终于忍不住说起闺房密话来。 “想想,平日你和他…这个怎么样的?我觉得他就像是牛一样,也不怕把田耕坏了!” 即便顾想曾经是杀人无数的江湖儿女,旁边也无人,这时也扭捏起来,脸红的快要滴出水来。 “这个还好吧…他特别喜欢我的胸,花样还特别多,还不让关灯…不说了,太羞人了。” 孙曼卿急道:“那你应该知道怎么让胸变得更大些吧,你看你这个实在太大了些!” “这倒是不太清楚,或许让他多摸摸就行了呢?” 身后传来心腹侍女的偷笑声,孙曼卿又羞又怒。 129 重用 每次回到住处林建岳就不是太舒服,实在是太大了,有种孤家寡人的感觉。 得知孙曼卿顾想已到,林建岳高兴起来,急忙前去看望。 大雪纷纷扬扬,天气寒冷,孙曼卿的屋子里却温度很高,林建岳刚进去差点没憋气。 两女身着薄纱,曼妙处若隐若现,正在比划什么。一见林建岳进来,孙曼卿惊叫一声,急忙捂住胸口,又一想不对啊,这不是自己男人吗?又不是没见过。又放下手,还故意挺了挺。 不做这个动作还好,一这么做林建岳没忍住,青天白日的就上去与两女胡天胡地起来,好好当了一把昏君。 在去见京湖路使者的路上,林建岳感觉自己脚步有点虚浮,这么下去可不行,非得把腰折了不可。 “近闻大将军的大军已乘船沿江而下,不知大将军欲征伐何处?”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很有风采风度,一脸正气,这样的人在朝廷的官员中可不多见。 “不知足下怎么称呼?” “岳州司马褚青见过大将军。” “褚司马这么年轻就身处高位,想必是正统的进士出身吧!真是令人羡慕,我以前有个愿望就是当个进士,光宗耀祖,可惜没那个条件,只能当个武夫了。” 褚青心里直翻白眼:“你这是埋汰人呢吧!明明比我还小点,已是一方节度诸侯大将军了,谁见到你不是恭恭敬敬的?还羡慕,骗鬼呢!” 但并不反感,面前的这个人褚青知道他所有的事迹,还专门打听过,说是个少年民族英雄绝不过分,这次来襄阳就是他想尽办法争取来的,认识一下闻名遐迩的林大将军。 林建岳态度十分温和,他很欣赏这个年轻人,觉得这应是个人才。 “褚司马家里还有什么人?是那里人氏?应该是官宦人家吧。目前京西路百废待兴,很需要褚司马这样的年轻俊彦帮助。驱逐鞑虏任重而道远,还要做许多的事才行,不知褚司马意下如何?” 褚青无语,正事一句没说,拉拢人的话一大堆,不过他能感受到林建岳的真挚。 “多谢大将军厚爱,不过在下现在是钟大帅的使者,还望大将军体谅。” 不是使者的时候再拉拢不行吗?还是说完正事回去把差交了再说,褚青就是来找机会报效国家的,后方莺歌燕舞自欺欺人把头埋在裤裆里的行径实在看不下去了。 林建岳大喜道:“没事,我让李商歆派人去知会钟帅,就几万人怕什么呢?又不是去打他的。褚司马可随我上船,到淮西去看看怎么行军作战,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事,孙正义即便投降了胡人,但还是汉人嘛,我就是去劝劝他,民族大义是很重要的,他会回心转意的,吓着建宁的皇帝就不好了。” 褚青目瞪口呆,这也太儿戏了吧,这真是名震天下的林建岳林大将军? 褚青无法,在林建岳要求下住在了襄阳。 没几日,褚青发现自己的老父老母妹弟全都来了襄阳,还有了一座大房子,自己在京湖路当大官的叔父居然也来见了林建岳,没办法,只能就势上贼船了,只是自己还没机会展现能力呢,这就达到目的了? 褚青既然加入了,镇抚司也把他背景过往查得清清楚楚,有些事就不需隐瞒了,再一见到孙曼卿这个大名人居然是林建岳的侍妾,褚青就知道里面的事并不简单。 直到随林建岳上了船,褚青终于知道了林建岳大战略的模样,十分吃惊,这真是面前这个年轻人干出来的事? “大将军,和州对面过江就是建宁,威胁太大了,恐怕孙正义将军在淮西站不住吧!” 林建岳点点头道:“所以我必须保持在淮西的军力存在,让建宁心里有点底气。朝廷的水师还是很强大的,胡人暂时还没有,过不了江,适当给朝廷一点压力,对抗胡还是有作用的。” “就怕皇帝抗不住,又要迁都,那时天下人心浮动,恐有所不利。” 林建岳叹道:“这就没法面面俱到了。褚司马,朝廷现在这样,无法统合抗胡力量,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中原恢复汉地呢?有些事我不愿做,但又不得不做。你能明白吗?” 褚青点点头说道:“大江以南相比北方富庶得多,真要有心,是有机会打败胡人的,只是朝廷没落,无心政事,腐败横行,让人搓叹!” “这次带你过来,就是让军中知道你的存在,以后你就在淮西主政,配合李商歆整合南方资源,支持我在北方作战,这样才有战胜胡人的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重用南方大户人家的人这件事,是林建岳早就有的计划,只是一直没确定合适又能相信的人选罢了,因为只有这样,南边的许多人才会放心,褚青的能力身份很合适,这也是褚青自己争取来的机遇。 大宁243年12月,孙正义正式从六安出兵进攻合肥,一路势如破竹,接连占领庐州、和州,隔江已可望见繁华的建宁。 朝廷一遍慌乱,已有人提出迁都至杭州临安府,遭到首相王圭的严厉训斥,就是次相齐云济也不同意才作罢,只是皇帝已经快一个月没上朝了。 看着谄媚神态白白胖胖的郭祐廷,别说褚青看不下去,就是林建岳也觉得膈应,这模样你还当什么大帅啊,回江南当你的土财主去吧。 林建岳安慰了郭祐廷几句,就直接去看无为军的状况,结果让林建岳大吃一惊。 看着面前一个个站得笔直,精气神饱满,眼中露出炙热满怀期待光芒的无为军士兵,林建岳有些心酸,原来不是这些士卒不行,完全就是主将太拉胯了。 “各位袍泽兄弟,到了今天这个境地,我知道不是你们的错,没关系,咱们汉人是不会就这么倒下去的,咱们心里还有这么一口气,胡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呢?数万数十万的胡人骑兵一样倒在我们面前。今天我在这里有个承诺,长江,他们过不了,而黄河我一定会带你们越过,长城会越过,草原咱们一样会越过,咱们汉人是不可战胜的。” 林建岳决定,仗可以不打,气得先提起来。 243年12月底,林建岳领襄阳军无为军8万,进逼桐城。 孙正义见林建岳势大,退回庐江,接着又退回舒城合肥一线固守,彻底放弃和州,同时放弃自己在最西端面临黄州蔡州南北夹击的光州,林建岳名正言顺将京西路淮南西路连成一片。 建宁朝廷得到消息一片欢腾,这下不用迁都了。 但他们并不知道林建岳的威胁才是最大的,建宁已在林建岳兵锋之下。也许有人知道,但并没有人说。 130 对决 大宁244年1月,除夕刚过,开封府的哈赤领骑兵十万,汉军五万,进逼许州,郝天峰领军固守边界一个接着一个的堡垒坚守不出。 同时扎赫敏领军8万出潼关,沿函谷关道一路进攻到郑县,铁青林率洛阳主力在郑县与其对峙,洛阳空虚。 阿日查早已接到大都的命令,关中开封一动,立即就率6万骑兵4万河东汉军越过黄河,三日即破孟津,直逼洛阳。 阿日查看着面前的洛阳城哈哈大笑,刚到河东就收复洛阳立下如此奇功,岂不是比以前的苏合岱更厉害?虽然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功劳,但也禁不住心中的自得。 刘家豪站在洛阳城头也很紧张,第一军三万主力,有二万五在新安以北准备抄胡人后路,城中不过五千再加上申志行第十军的一万人,兵力不是那么充裕,即便来的都是骑兵不善攻城,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阿日查大手一挥,上万骑兵改步兵就开始攻城,但慢慢就发现不对了,如果真只有几千守军,此时应该崩溃投降了,即便不投降也应该士气不高,可是看眼前的模样,自己部下纷纷跌落城头,不一会儿就伤亡数千,明明就是有精锐在守城。 阿日查可舍不得自己的骑兵这样无意义的损耗,当即鸣金收兵,派人回去催促后面的步卒前来攻城。 刘秉云随着刘河生的第一军主力正在急速向孟津攻击前进,他已得到刘家传来的消息,自己的远房堂兄刘钰率一万余河东步卒正在孟津看守辎重,其余二万余步卒则在色目人巴义瀚的带领下离开孟津向洛阳方向而去准备攻城。 刘秉云已与刘河生商量,先去剿灭巴义瀚的二万步卒,再回来假意进攻刘钰,将其驱赶回河东,刘家暂时还不能暴露。 钱大壮有些兴奋,作为林建岳的重步兵近卫统领,他手下三千重甲步兵就是地面上除骑兵外最强的,有信心拦住已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大队河东步兵,否则统制也不会派他提前出发来拦截。 巴义瀚看着面前全部身着重步人甲列阵堵在前面的精锐步兵一阵哀叹,阿日查大帅跑的太快了,自己接到急行军命令急速赶来,队形都有些混乱,如何能快速击破面前的这一大坨以逸待劳的精锐?盔甲兵器也比不上,他也不傻,这里既然敢拦,知道后面必定还有大部敌人会来围攻他,只能凭借优势兵力冲一下了。 不过半个时辰,巴义瀚心凉了,都四面围住了,可是完全就打不动这个军阵,自己死伤数千了,对方最多倒下几百人,阵型丝毫未乱,一个个就像没有感情的木头,完全没有惧怕的情绪呈现,自己倒有崩盘的迹象。 巴义瀚知道自己跑不了,也不敢跑,只要一说撤,不用敌人大队围上来,自己先就散了,他知道自己比不上汉人的步兵,可是强成这样也太没道理了,只能埋头拼命强攻。 四面号角响起,巴义瀚也是果断,直接就命令部下投降了,他不是蒙胡人,没有必要把命丢这里。 刘秉云刘河生松了一口气,这下不用担心了,急忙命令传讯兵去通知从东面过来的李斐5万骑兵前来汇合,也不管孟津的堂兄了,直接进攻阿日查的六万骑兵,打他个措手不及。 左等右等步兵始终没有出现,阿日查越来越焦躁,更感觉到不妙,已意识到可能中计了,便准备带兵离开洛阳,还是先回河东稳妥。 天地震颤,天边一道黑线扑面而来,阿日查知道这是超过五万骑兵的阵势。 既然对方也是骑兵,阿日查反而兴奋起来,那就对决吧,大蒙骑兵从没怕过谁。 提速、提速,阿日查带着自己五万多骑兵毫不畏惧,直冲敌阵,可是此时意外发生了,敌人的骑兵部队突然从中间分开,开始从两侧包抄,并露出数万重甲步兵,列阵缓缓前来,阵中居然还有个床驽营,太不讲武德了,太卑鄙了,说好的对决呢? 身后的洛阳也开城了,上万步兵涌了出来,阿日查仰天长叹,也懒得分析这些精锐的步兵和数万骑兵是从那里来的了,只看能带多少人回河东了。 胡人的骑兵的确强悍,长期野外作战经验丰富,都是老兵,经验武力勇气都不缺,知道短时间内冲不破阵型严密防守为主的重步兵阵,而且看架势就是最强的那一拨,因此在阿日查的带领下不顾伤亡只是不断冲击骑步的结合部。 蒙胡的骑兵许多都是自备兵器盔甲,经过这么多年的征战,损失是很大的,只能从草原不断征兵补充,甚至有部分已不是真正的蒙胡人了,还要自备盔甲兵器马匹,有些参差不齐,战力下降了不少。 而李斐的骑兵不同,有强劲的经济实力支撑,全部是制式盔甲长枪盾牌腰刀,只是战马差点,骑射不如,综合战力已经逐渐赶上胡人了。 经过半日鏖战,李斐长长叹了口气,骑兵指挥自己还是差点,战力无法全部发挥出来不说,有步兵配合的情况下,损失还是不小,不过此战过后就不同了 阿日查精疲力尽冲出了包围圈,就这带着剩余近2万骑兵逃过了黄河,当然留在孟津的辎重就只能放弃了,能逃命就不错了。 刘家豪刘秉云等人有些惴惴不安,好不容易练出来的骑兵损失近万,步卒也差不多,这可是第一军啊,好在缴获了大量战马,经过大规模对决的骑兵部队也有了更多战场经验和勇气。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是真正的第一次在野外开阔平原地带大规模正面对决,击败了超过五万的蒙胡骑兵,其带来的影响到底有多么的大。 战败的消息传到大都,李重山怔怔的望着南方,林建岳已经这么强了吗?虽说是中了计,可是最终还是兵力相差不大的正面激战啊,到底需要多少兵力才能真正击败林建岳的龙捷军? 李重山无心责怪秦正浩,因为他的战略并没有错,错只错在没有正确估计到林建岳的真正实力,没有预料到林建岳居然敢离开自己的核心部队,率杂牌部队去淮西吓唬住了孙正义,毕竟孙正义都快打到建宁了。 疑惑还是有一点的,因为这一二年的确给了林建岳发展壮大的机会,但怎么也不会相信秦正浩会背叛自己,只能说是失误吧。 秦正浩默默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黑暗中面带微笑,终于强壮起来了,李重山要想轻易打败林建岳已经不容易了,至于自己以后怎么样无需在乎,怀疑就怀疑吧,他已做到自己能做的一切,以后或者还有机会,谁知道呢? 林建岳骑在大黑马上遥望北方,虽然北边的大战并不是自己亲自指挥的,但无为军襄阳军看自己的目光依然充满崇敬,这个胜利的消息极大鼓舞了还在坚持战斗的汉人军队,不管是林建岳的部队,还是其它地方的。 王圭心中也有些动荡,或者兵谏计划可以开始准备了,天下大势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曙光已出现。 孙正义则和吴忠喝的酩酊大醉,还有自己这个最大变数在,胜利可期,他已在想怎么把开封的哈赤带坑里去了,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被怀疑,可是看哈赤对自己一切如故,看来并没有出现大的疏漏。 131 无为 林建岳本身以前的事迹就在无为军中口口相传,有一些基础,这段时间又一直带着他们南北征战,虽然并未发生什么战斗,可是成绩却是有的,只要有胜利,不管胜利是怎么来的,给无为军的印象就很好,有作为和一路败退是两个不同的境遇。 士卒们距离林建岳太远,可以仰望,但很难接近。无为军各军统领则不同,天天和林建岳在一起,现在又有了希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郭守正就是其中一员。 作为郭祐廷的侄子,郭守正统领的是无为军最精锐的那一部分人马,自身又颇有能力,早就不满叔父的软弱无能,只是没法说。 现在郭守正已知道,这次林建岳带来的部队并不是林建岳的嫡系部队,而是襄阳的水军,他觉得自己并不比襄阳的部队差,只是没有发挥的机会,他想跟着林建岳去北方,去见识一下让南方人闻名色变的蒙胡骑兵,他也是有抱负的人。 接到叔父的传信,郭守正并不想去见他,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嫡亲长辈,又是把自己提拔起来的人,不得不去。 郭祐廷的心思又活跃起来,现在安全了,他得想法回到过去的日子。要达到这个目的,得先看看无为军还听自己的不,如果不听,也只能去当自己的财主了,如果还是自己的无为军,那就有与林建岳说话的资格了,所以首先就找郭守正,这是最有把握的。 “守正,林大将军最终是要回北方的,淮西还是咱无为军控制的地盘,咱们叔侄得好好谋划一下。” “叔父想说什么?” “你得帮叔父继续控制无为军。林大将军自是仁义,但他还是属于朝廷麾下的,地位是比叔父高,但也高不到那里去,叔父在朝中也是有人的,自然淮西还是要交还给我,这是咱郭家的地盘!” 郭守正无奈的道:“叔父,这样出尔反尔如何能成?再说孙正义还没死呢!还占着合肥舒城,就算林大帅把淮西还给您,他一走,孙正义又来打您,怎么办?难道再去求人?恐怕不那么好使了吧!” 郭祐廷被噎住了,还是不甘心的说道:“只要无为军还是听我的,那就好办,咱也不是说继续独立,名义上归林建岳,实际上淮西还得咱们控制。” 郭守正叹道:“叔父,实话对你说吧,您也不用去找其它各军统领了,人都是有建功立业的心思的,大家都觉得跟着您憋屈没前途没机会,觉得林大帅是真正的英雄人物,大家都是自愿跟着他。叔父,您知道吗?若是其它藩镇在林大帅的位置上,可能您已经意外身亡了,也就是林大帅,您还能有今天的地位,还能享受富贵。别多想了,侄儿想去打胡人,也想真正成为万人敬仰的将军。” 郭祐廷心灰意冷。 接到镇抚司关于郭祐廷私下接触无为军将领的密报,林建岳并不在意,无为军原本就是他的,是个人都会这么做。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建岳很看得起郭守正等人,完全服从军令不说,还经常能提出十分有用的建议,真有二心不会这么做。 实力已经显露,以后就不会这么轻松了,胡人的眼睛会死死盯着自己,必须尽快提高战力实力。无为军已成建制,人数不少战力不弱,如何使用无为军林建岳还没想好。 林建岳很犹豫,孙正义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自己离开淮西前如果不说清楚,以后必会发生误会造成无谓的死伤,无为军和孙正义是有宿怨的。 这就得看自己如何决定了,是相信还是放弃。 无为军四位领军统领的出身背景、过往经历自然早就被镇抚司调查清楚了,但是人是会随着地位、环境、经历、压力、利益等影响不断变化的,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出问题,就是褚青知道这件事都是冒了风险的,即便不可能向胡人告密,如果朝廷知道了,也会怀疑你林建岳以后想干嘛? 林建岳突然召集无为军四位统领议事,也没有让其他人参加,让郭守正等人有些不安,不是怀疑林建岳会对他们不利,而是怕林建岳放弃他们或者边缘化,他们有心,林建岳还不一定要呢,又不是嫡系。 林建岳将护卫等人赶得远远的,才慢慢说道:“各位将军已随我不少时日,咱们之间也了解了,不过有些十分机密的事没有告诉你们,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因为事情太大,怕引起不测的后果。话先说在前面,你们知道了,以后就只能一心一意跟着我,否则就只能对不起大家了。” 诸人都不说话,只是有些紧张的看着林建岳。 “这次之所以没有与孙正义正面交战,不是孙正义怕我什么的,而是孙正义本就是我的人,是针对胡人极其隐秘的战略行动,这关系到日后的抗胡前途,是目前万万不能泄露的,即便是朝廷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郭守正等人先是大惊失色,接着又是面带喜悦兴奋,这是多重大的行动,的确需要万分小心,但既然说出来了,就表示已经相信了他们。 “安排孙正义南下来打你们,一是为了对付北方的胡人主力,让其放松警惕,结果你们已经知道了。二是要让孙正义进一步取得胡人的信任,胡人也不傻,肯定会有怀疑考验的。三是我需要长江名正言顺的出口,才能最大效率利用襄阳的水军,攻略东边中原之地。” 至于对付建宁朝廷的事,还不能说,得等他们自己表态才行。 郭守正当先表态道:“节帅放心,我等这下知道如何与孙正义将军相处,更不会泄露任何机密。既然节帅相信我们,我等必然以身家性命托付。” 既已是袍泽属下,称呼就立即变了。 林建岳笑道:“抗胡大业绝非一蹴而就,剿灭中原及河北上百万胡人大军,需要很长时间,更需要咱们戳力同心。前景是有的,我相信終有一日,咱们会在大都把酒言欢。无为军以后还是无为军,我会上书朝廷,让郭守正将军继任淮西防御制置使、怀化将军号,继续与孙正义将军对峙。淮西就拜托诸位了。” 132 投靠 安排完无为军的事,就是内政事宜了。 林建岳决定一步到位,上书朝廷推荐褚青为淮西经略使,五品直接到从二品,让江南的士族看看追随自己的好处,朝廷有人好当差啊。 既然决定由褚青统一管理内政事务,由于独立性很强,林建岳明确告知褚青,他会留镇抚司的人在淮西,有些事明说反而效果更好。 为进一步拉拢江南,为日后进军建宁创造条件,林建岳特别交代褚青,要其多选用提拔江南的士人,给以前淮西糟糕的官场换换血,具体怎么做就不管了,现在的精力必须集中在军事上,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林建岳南下以来一系列动作造成的影响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首先的反应就是李祁年还没进政事堂,已比除王圭齐云济外其它的政事相公更加威风,说话更有力,甚至还有不是李家派系的高官表示了投靠之意,当然人家投靠的不是李祁年,而是林建岳。 枢密副使窦世权就是其中之一。 窦世权是政事堂的老人了,上是上不去的,下又不想下来。 能进政事堂已是看在世居建宁窦家在朝廷搬来后全力支持的面子上才给的,窦家的捐献的确为朝廷刚来时的稳定起了大作用。 窦世权进政事堂当枢密副使时还是先帝在的时候,十几年过去了,还是这个职位。 作为建宁的地头蛇,军方窦世权还是有点实力的,城防治安也有人,可是那是家族的力量,本身能力确实不行,脾气还不好,更不会曲意奉承谁。 胡人屡屡扣边,朝廷又是这般模样,孙正义占领和州时确实把他吓住了。 家族势力范围局限在建宁,出了建宁基本就没人鸟他,窦世权觉得自己窦家以后家破人亡的可能性不小。 窦世权平时在朝堂是懒得发言的,反正说了也没人听,可是前几日有人因林建岳关于推荐褚青上位的事针对李祁年发难,他跳出来了,对着发难的人出口成脏不说,大道理还是一通通的,这么明显的站队就窦世权来说还是多年来的第一次,当时王圭都十分惊讶。 里面的原因很简单,他夫人家有嫡系子弟被褚青征用到和州当官去了。 窦世权想把自己儿子也塞到淮西去,不,是想塞到京西路去,最好是南阳襄阳这些地方,所以向李祁年示好是必要的,以他的身份引起林建岳的注意也不难,是另外找出路的时候了。 李祁年接受了窦世权递过来的橄榄枝,他需要更多的盟友,他想在林建岳有朝一日进建宁时直接把大事给办了,窦世权很有用,现在林建岳也需要窦家的财力帮助。 既然有共同的利益,很快就狼狈为奸了,窦世权的三儿子也去襄阳当了个小官,在朝堂上窦世权彻底就成了李祁年左膀右臂,声势不小。 王圭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去管,也管不过来,意动的可不是窦世权一个人。 王圭已在犹豫是否还实行兵谏计划,就怕兵谏不成直接改朝换代了,这绝非他所愿,也不一定对抗胡有利。 改朝换代其实也无妨,只是不能在他活着的时候,他还想青史留名呢! 王圭想找林建岳谈谈,可是现在就不容易了,都是天下瞩目的大人物,很难见面,写信没法说事,只能先找李祁年探探风了。 这日散朝之后,王圭终于在宫门外找到机会和李祁年单独说话。 “李尚书,西大街上新开了一家茶房,那里的龙凤茶团相当不错,若李尚书无急事,咱们去坐坐?” 毕竟还是盟友,李祁年没有拒绝。 茶都快喝成白水了,王圭还是没有说到正事,李祁年也不急,现在是乱世,实力为王,林建岳不败亡,一切都有可能,其它什么事都不是太大的事。 “李尚书,建岳占据淮西…还没有完全占据,朝堂之上就人心浮动,这么行事不太妥当,对你对建岳都不太好,你认为呢?” 来了,李祁年心道,不过建岳不仅占据了淮西,就是淮东都占了一部分了,只是你不知道,李祁年油然升起了一种得意感,因为这是他知道而王圭不知道的事。 “别人怎么想我拦不住,总不能把好意拒之门外吧!” 王圭摇头道:“建岳用江南人管淮西的确是一步好棋,不过太急了,现在建岳都逼到朝廷门边上了,江南的大族这么做,淮东的藩镇暂不说他们怎么想,就是京湖路的钟振骅猜忌之心都很重,他可是手握朝廷二十万大军,更别说江南两路及两浙路的百万大军了,这对建岳以后会非常不利的,你们还是低调好些。” 李祁年笑道:“建岳王相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支持他,王相想太多了。再说,这个世道可不是靠人多,人多就有用的话,也不会让胡人打到长江边上了。” 王圭无语,李祁年这是瞧不起他说的这些人啊,可是自己的意思必须要让林建岳知道。 “有个事可能你不知道,我原准备以后让建岳率军进建宁办事的,可是这么一来,计划就只有暂时搁置了,你转告建岳,他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李祁年一惊,这事他的确不知道,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突然想到父亲含含糊糊说过的一些话,又释然了,父亲必然是知道的,自己的确急了些。 “王相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不明白的是,既然王相不愿意,那把王哲安排到江陵府与建岳的人接触又算怎么回事?若不是这样,我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猛话谁都会说,李祁年也要知道王圭到底想干嘛。 “王哲是王哲,我是我,先帝对我有恩,对天下也不错,我活着,就不会让大宁倒下。李尚书,我给你说真心话,现在建岳还做不到让天下人心都服他,不能行事太过,否则必有大患。若有一日,建岳能在大都喝酒庆功,那时即便我活着,也会支持他的。” 李祁年能听出王圭的真心实意,但你王圭虽然是宰相,但太自信了,兵真进了建宁,以那些世家大族的尿性,事由不得你的。 其实这些想太多做太多并没有用,关键是建岳自己怎么想,必须让建岳愿意提兵上京,王圭必须要利用上。 “要做到王相说的这一点,江南的人力物力就必须全部用上,这是个矛盾。王相,既然您有计划,那还实行这个计划吗?就看您信不信建岳了,您也知道,我们跳再高,建岳不同意,什么都是白搭。” 这是事实,王圭无法,他能信林建岳,但实在信不过李祁年窦世权这一坨人。 133 为难 林建岳是在领军回襄阳的水路上碰到李梓礼的,他知道大舅哥是专门来找他的,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在宽阔的长江江面上,无数船只躲在一旁,林建岳甚至发现了朝廷的水师战船,但仍未敢上前来接洽、盘问或者比试什么的,你这样搞,完全就是助涨各路强大藩镇的野心。 李梓礼说的事和这个情况类似,林建岳想到江南各方会有反应,但没有想到反应会这么大,在林建岳看来这只是个小动作而已。但按岳父的说法,他要真领兵进建宁了,估计直接登基都不是没可能的,江南的士族这么软,反而让林建岳有些失望。 林建岳很清楚自己现在基础薄弱,王圭说的绝对没错。当有一日不说在大都,就是收复黄河以南,即便无人推动,自己真要干什么也能压服天下,那时拳头绝对够大。 襄阳的水军要横行长江,至少需要十万以上,在此之前,林建岳不打算考虑王圭的兵谏计划,现在即便江南的资源堆上来,局面未完全打开,作用不会有那么大。 南行已达目的,林建岳决定不再在襄阳停留,最多在南阳休息几天,直接北上洛阳,他已下令第一军在洛阳就地修整,不用回南阳了。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林建岳在襄阳被拖住了,拖住他的是孙曼卿和顾想,以及她们的蝶衣司。 乔灵感觉自己胸口以下似乎都已疼得失去了知觉,鞭打虐待还在继续。 睁开早已模糊不清的眼睛,乔灵看了一下带着一群人坐在不在远处的那个女人,有些后悔自己出手慢了那么半拍,没有真正击中她的要害,没有为他彻底报仇,这是乔灵最大的遗憾。 发展的那几个下线应该已经死了吧,可惜了,统领她们又得重新来过,又得需要好长时间了。 邓婵暴怒欲狂,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如此硬气,参与刺杀自己的那几个下面将领的侍妾熬不住已经交待了,是一个叫什么蝶衣司的人,面前这个遍体鳞伤的女子就是唯一抓住的蝶衣司的人,可是已经拷打了几天了,内卫司的人用尽手段,她还是什么都不说。 腰腹下面又疼起来了,可是邓婵不敢回去养伤,刺杀虽然没有成功,可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却被掠走了,不从面前这个女人口中得到准确消息,怎么救回女儿?哪怕她们要钱要东西也行啊,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自己丈夫已从边关赶回来了,自己怎么向他交代啊! 乔灵已经有些熬不住了,她必须想个什么办法自我了断。 支撑她的就是那个温和充满笑容的年轻面孔,乔灵心里有暖流涌过,似乎精神又好了一点,钻心的疼痛也减轻了。 曾经自己一家人是多么悲惨啊,逃难的路似乎永无尽头,无比饥饿的感觉是那么可怕,自己和妹妹那破烂的衣服连羞耻之处都无法遮掩,又那么冷,特别是弟弟那消瘦惊恐无助的眼睛,让乔灵觉得这不是人的世界,是十八层地狱。 最绝望的时候,他来了,是那么威风那么好看,温和的看着自己,递过来的麦饼如此香甜,还把自己衣服脱下来包住她,从那一刻起,她回到了人间。 家里有地了,有房子了,虽然不大还是茅草屋,可是却那么暖和,地窖里也慢慢有了积蓄的粮食,连弟弟都开始有地方读书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给的。她不知道怎么报答他,当蝶衣司的人找到她时,没有一丝犹豫。 乔灵再次用无比仇恨的目光看了那个女人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依然坚定决绝。 听了镇抚司的汇报,林建岳差点没坐地上,他没想到孙曼卿和顾想胆子这么大,没经过自己的同意,居然就派人去南郑刺杀邓婵,好在没有出太大的事,可是又把芷静给掠来了,不知道大哥会急成什么样子。 林建岳的手都扬起来了,孙曼卿和顾想两人就在边上,可是她们只是柔柔的望着他,既不害怕也不躲闪,林建岳的手怎么也下不去,把自己弄得尴尬无比。 一个身影扑了过来,还从后面抱住他,林建岳松了一口气,借势转身过去,孙曼卿和顾想抿嘴偷笑起来。 “芷静,你是大姑娘了,不能随便抱别的人,特别是男人,你娘知道了不得气坏了?太不淑女了!” “小叔,小时候你经常抱着我怎么不说?还骑你头上呢!你说要做大将军的,我听你的。做什么淑女啊,差点没把我憋死,早就应该过来找你了。以后可不能丢下我了,你到那我到那!” 林芷静已经长大了,可是还像小时候一样依恋自己,林建岳头疼不已。 得知夫人被刺杀,女儿都被抢走了,林建安勃然大怒,内卫司统领都被他下狱了,从来都是他抢别人,什么人胆敢在他头上动土?是不是这几年太温和了,让人忘记了曾经的林建安?他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南郑,决定好好给一些人一点颜色看看。 可是把刺杀的经过一问,疑惑就上来了,这伙人全是女人不说,毫无征兆毫无目的,付出这么大代价死了许多人,就只针对夫人一人,连芷静都只是顺手而为,什么蝶衣司,听名字就知道是女人的组织。林建安不由想起多年前的旧事,有了一些猜测。 还没来得及到牢中去审抓住的那个蝶衣司刺客,龙捷军镇抚司的人就到了,林建安哭笑不得,心却完全放下了,既然女儿不愿回来,让她在中原见见世面也好,便没同意小弟要自己派人去接人的事,倒把镇抚司的人弄得惴惴不安。 林建安看着那个依然沉默不语的女刺客不禁有些佩服,这个蝶衣司不简单,能这么快就能在陌生的地方发展起来,虽然都是侍女侍妾这些人,但在特定的时候作用不会小。 一个女人居然能抗住如此酷刑,林建安都有些心惊。 林建安注意到女刺客有个小动作,自己进来后,她扭动身躯侧身,不再是那副骄傲的表情,庄重了许多,这是尊敬的表现,明显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林建岳不由叹气,对周围的人说道:“把她放开,换衣治伤。” 又对乔灵说道:“不想让建岳为难让你上司难受的话就不要拒绝,会尽快送你回去的。” 乔灵第一次开口说话了:“还请赐我一死,蝶衣司的人失败了就不会活着。” 林建安摇头道:“死很容易,活着却难。你很忠心,你这样的人对小弟很有用,不要让他失望。” 134 离心 邓婵怒气冲冲的走进林建安书房,先就开口责问道:“林建安,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儿不派人去接回来不说,还要把想杀我的人给放了,我在你心里连个下人都不如了吗?” 林建安淡淡说道:“小弟已来信了,这就是个误会。你自己的女儿不愿回来,我有什么办法?” 邓婵气得发抖:“误会?我差点死在他林建岳手上,我是你的夫人,是孩子的娘!林建安,我终于知道什么朱见恒韩玉衡这些人要背叛你了,你这就是活该!自从林建岳走后,你就愈发对我冷淡。是,我是派人去刺杀过他林建岳,那又怎么样?他死了吗?现在他派人来报复,你却不管不问,你还是我丈夫吗?你对得起我吗?” 林建安缓缓站起身来,盯着邓婵说道:“我是从穆寨出来,我也是人,也有感情。就因为你,穆伯死了,大福叔死了,穆瑶瑶也死了,小弟也被你逼走了,那都是他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你可知道他心里的痛苦?但他走之前没有说过你一句不是,就只因为你是我的夫人。你知道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感受吗?你不知道。小弟真要报复你,你还会活到现在?你现在心里满是嫉妒怨恨,都是权利欲望。不过我不怪你,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就是怕小弟会夺走我手里的权力吗?现在你也不用再担心了,因为小弟根本就不需要。” 邓婵冷笑道:“他林建岳是了不起,但还不是因为你林建安不顾一切帮他才会有今天的,送人送钱还送军队。林建安,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到底是谁给你的!别那么忘恩负义!我爹还没死呢!” 林建安有些伤心,有些无奈,这句话深深刺痛了他。这个女人曾是他的知己,是他的爱人,可是为何如今会变成这般模样,这到底是谁的错?或许是权力利益让人盲目吧。 林建岳目光彻底冷了下来,缓缓说道:“如果我真是忘恩负义的人,也走不到今天。邓婵,你让你爹亲自给我说,如果他想要,这一切我可以还给他,也会离开汉府,我林建安靠自己也能打下一片天,用不着谁的施舍。” 邓婵害怕了,眼泪流了下来,哽咽道:“建安哥,你多久没叫我婵妹了?你娶了那么多侍妾,我从不反对吃醋,我是你的妻子啊,是女儿儿子的母亲,你是我一生唯一的依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错了行不行?你别这么说,我害怕。” 林建安仰天长叹,却也无法,即便再英雄盖世,在这种事面前依然束手无策。 林芷静看着不远处的林建岳,心情很不好,小叔的女人太多了,她想贴上去撒撒娇都不行,还一个比一个好看,特别是把她劫来的那个什么孙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那知到了南阳,居然还有一堆,儿子都三个了,还有个女儿,现在要找小叔说话都不容易了。 林芷静知道小叔并不是自己的亲小叔,可是也绝不可能对她做什么,情窦初开的她仍不打算离开,只需远远看着也开心啊。 可是情况从三天前又不同了,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找自己,都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公子,风度翩翩衣着华贵,一看就是达官贵人家的衙内,他们的眼睛里冒着绿油油的光芒,写诗送花送好玩的东西献殷勤,可惜林芷静都没看上,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叔最好看,也最喜欢看。 慢慢的她也知道了孙姑娘的蝶衣司为什么要去刺杀她娘,心情一下低落下来,没想到小叔居然经历过这么凶险的事,更没想到有个女子还为他死了。女人的心思就这么奇怪,林芷静又觉得上天就是让她来补偿小叔的,给她娘还债的。 小叔太忙了,每天都要接见许许多多的人,有说不完的话,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小叔了。而自己什么事都没有,日子越来越难过,那些油头粉面的少年郎看着就想吐,更别说和他们出去游玩什么了。 李芸曦晚晚等人十分喜爱林芷静,人长大了漂亮了,又从小就有感情,自然十分关心她,见她似乎不是很开心,龙捷军各高官子弟均在南阳,年龄合适的公子不少,便露出要给林芷静找婿的意思。能与节帅成为亲戚,那是多大的好处?各家优秀子弟便涌出来了,可惜林芷静有别念,一个都未成功。 还是要做点什么事才行,有事做就能正大光明的去找小叔了,就能帮到小叔了。 林芷静找到顾想,她要加入蝶衣司。 乔灵跪在林建岳面前,身体微微发抖,倒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林建岳急忙扶起乔灵,又看见了她手腕上露出的可怕伤痕,心里不是滋味,更无法责骂,眼里露出疼惜的表情。 乔灵已经快晕了,又不敢看林建岳,只是迷迷糊糊的听恩人说话。 “曼卿妹妹,想想,蝶衣司以后不能再做这样危险的事,都是些弱女子,怎么能去打打杀杀的呢?这些我们男人去做就行了。能探听些消息就行,就是没有也没关系,芷静跟着你们去玩玩也好,人做点事精神会好很多,不过一定要注意危险。还有啊,像乔灵姑娘这样家都在我治下,看见她都这样了,还以为我要她们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这怎么能行?干嘛这么看着我?以后再这样,我真会发飙的。” 孙曼卿只是仔细的望着林建岳,也不说话,更没听清林建岳絮絮叨叨的在说什么,真的不是那么英俊啊,可是为什么就想上去亲他呢,这样的人怎么就能成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呢?手下成千上万服服帖帖的。 林建岳感觉跟女人说事比打仗还累,不说不行啊,他都后悔让他们去搞什么蝶衣司了,都是女子,还大多是美丽的女子,真落入到敌人手里,下场必定十分悲惨,林建岳决不愿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现在居然解散不了,就像那个乔灵一样,给金银不要,让她回家不干,非还要接着做这个行当,当小姐不好吗?再找个男人嫁了舒舒服服过日子多好啊,自己部下没成亲的很多,有些地位还不低,可是看她那模样不让她去做就去死的坚决,林建岳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林建岳小看了这些女人,大事的发生往往都是从这些小事开始的。 135 宫殿 林建岳带着近卫离开了南阳,最近形势开始慢慢紧张起来,洛阳周围的胡人军队越集越多,明显现在自己已成为胡人的主要目标。 汝州嵩县外,林建岳脱下自己军中的袍服,换上夹袄,就带着刘知勇和几个护卫,来到郊外正在进行春耕的乡下,他想看看自己起家之地的汝州到底现在如何了,如果还是几年前那个模样的话,林建岳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似乎意义就不大了,不是不相信刘知勇这些人,实在是有些忐忑不放心。 治下各州林建岳基本都去看过了,民生民力恢复的确很快,但依然还是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很多事现在还没法去管,但肯定比几年前好不少了。 汝州却不同,原来的地主豪强都基本跑光了,安置的都是北方来的流民,也是林建岳用心最多的地方,如果他们还是饥不饱食,衣不蔽体,林建岳可不会一直都是老好人,杀起有些人来也不会手软。 一片片庄稼已经起来了,没有什么荒芜之地,田间人影忽隐忽现,甚至偶尔还会传来粗犷的歌声。 林建岳也不骑马了,远远看见田梗上一个老农在抽烟歇息,便缓缓走过去准备攀谈一下。 林建岳见那老农精神不错,旁边碗里有水有馍有咸菜,很是高兴,急忙走过去,可是还没开口,那老农就跪下了,还用自己的衣服擦他鞋上的泥。 林建岳急忙扶起他,奇怪的问道:“老丈怎么认出我的?我可是偷偷出来的,也没告诉谁,是不是有人安排的?”心里已有怒气暗暗升起。 那老农倒不害怕,咧嘴恭敬笑着说道:“没有的事,大帅的画像就在村正家挂着呢,咱们没事时经常去拜,谁都知道大帅长什么样。大帅,我家还有过年没吃完的腊肉,还有老母鸡,能到我家喝口水吗?这下我老樊在村里可就风光了。” 林建岳自然不会去打扰他,糟蹋别人好不容易留下的好东西,反而给了不少银钱,不过继续微服查看已没有了意义。 在回城的路上,林建岳有些担心的对刘知勇说道:“知勇先生,下面这么神话我,以后会有问题的,谁能保证一直顺利呢?一旦战事不利,崩塌起来更快,假如胡人又打来了,这些人就再也适应不了,真活不下去了。” 那知刘知勇却说道:“是很难活下去,也不会活下去,他们会拿着锄头柴刀去同归于尽,胡人将寸步难行。” 林建岳沉默不语,感觉自己肩上愈发沉重。 作为千年古都,洛阳是有真正的宫殿的,只是多年战乱,胡人只擅长破坏又不擅长建设,早已是残垣断壁,大多都荒废了,地方却还在。可是林建岳这次过来,居然看见不少宫殿又立起来了,还有更多的人在忙碌建设规模更大的建筑,很少发火的林建岳终于发飙了。 “刘秉云,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外面胡人大军云集虎视眈眈,辖下民众还很困苦还在拼命恢复,你们却在这里大兴土木,钱没地方用了?军队已多得放不下了?还是我林建岳没地方住了?立即给我停下,以后这种事没有我的同意一律不许做,真是不像话,平日是不是我太好说话了?” 一向从容老辣的刘秉云脸都红了,旁边的韩玉衡急忙圆场道:“节帅息怒,错怪刘长史了,这是洛阳的士绅们主动捐献的,想要表达对节帅的敬意,也不能让他们心寒不是?节帅放心,没有用到军用民生物资。” “那也不行!这些钱用来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这些无用的事。” 不过口气还是软了下来,林建岳又说道:“刘先生,谁不喜欢享受呢?可是现在真不是时候,等收复中原了,你们想怎么干都行。各地我都去看了,民众都慢慢好起来了,可是胡人还在,他们不同意啊,他们只想自己过得好,只想奴役我们。一不小心,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咱们以前的努力都会白费,我是真舍不得啊!咱们得先全力把他们赶出去,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这样咱们才会心安理得不是?” 刘秉云怎么会生气?他就是觉得林建岳现在应该享受这些了,更重要的是必须向天下表明林建岳至高无上的地位,收拢人心。现在他想的可不仅仅是驱逐鞑虏了,也不仅是他,是所有人,实力强大了,心思就变了,他们想要林建岳带领他们一统天下,打下比以前大宁更大的疆域,区区一座宫殿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他们忤逆不了林建岳,更知道林建岳的性情,只能先放放了。真是可惜啊,只要再有半年,他们就可以在这里朝拜了,再过几年,天下都得来这里朝拜。 洛水之中战船密密麻麻,林建岳担心看向曲尚群问道:“黄河的水势熟悉了没有?别到时候敌人没看到,自己全掉水里了。” 曲尚群信心百倍的道:“节帅放心,不敢说一点事不出,但大的问题绝对没有。” 林建岳笑了起来:“那就好!刘先生韩先生,我是这样想的,开封那边要过咱们的堡垒不容易,但咱们要过去也不容易,函谷关道也一样。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干等着,胡人一旦准备好,别说洛阳,就是汝州也是战火遍地,对咱们非常不利,还是得把胡人人的目光引开。黄河之上以前没有水军,胡人更想不到咱们会在汛期利用水军,我决定出兵河东,把战场放在他们的地盘上。后勤压力是大了点,但河东还是汉人更多,这样对咱们更为有利,再说不是还有你刘家在嘛,也不用多做什么,通通消息就好。” 此时郝天峰接道:“有黄河天险在,节帅,我觉得是不是先把开封府拿下更好些?以咱们现在的实力,再加上孙正义作内应,还是有把握的,这样咱们的回旋余地会更大。” 林建岳摇头道:“如果只是为了对付哈赤,孙正义的作用就没有完全利用上,我想要等李重山来了,胡人主力必猬集在一起,咱们全力借机给胡人一个最狠最彻底的打击,削弱他的实力,一次将胡人赶过黄河,那样的话咱们就可以充分利用黄河天险对峙了,没有了黄河以南的中原,蒙胡即便疆域万里,控弦百万,也奈何不了咱们了,对胡人才算有了真正的底气。现在在场的都是信得过的兄弟袍泽,我也不怕给你们说,那时我暂不会过河决战,没有把握,力量也不够。而是南下兵谏建宁,统合江南的力量,一切顺利的话,几年后就是百万雄师过河,一战定天下。当然这只是计划理想,过程可不是几句空话,还需咱们共同努力才行。” 众人闻言双眼放光,那就是真正的君临天下了。 而且真到了南下建宁的时候,还什么兵谏啊,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直接就坐上去了,绝不会管林建岳愿不愿意。 136 过河 林建岳再次感到手下军事人才的缺乏,到底谁领军过河一直定不下来。 此次进攻河东的目的并不是要占领河东,林建岳还没有那个实力,而是要在河东立住脚,采用进攻手段代替防御,并不断与胡人周旋,让胡人无法集中三方力量进攻洛阳及周边。 这对领军将领要求很高,合适的人就那么几个,铁青林善于防守,林建岳就将他放在洛阳固守;郝天峰独立面对开封哈赤的大军已经很不容易了,也没法再找人代替他;刘家豪必须回商州了,关中自扎赫敏去了后压力也大起来了。 林建岳觉得只有自己去最合适,不过遭到了全军反对。 林建岳不在洛水边说那番话还好,话一说出去,低于200护卫都不让林建岳上街,大家都觉得林建岳应该住在洛阳宫殿里,怀抱娇妻美妾,远程发号施令就行了,把林建岳搞得恼火不已。 按刘秉云的说法,过河东是好,可是要林建岳去冒险,得不偿失,不如全力在洛阳防守,一样有机会实现林建岳的目标,甚至刘秉云主动请缨领军过黄河,理由是刘家在河东,干什么都方便,也无危险。 林建岳又把刘秉云骂了一次,刘秉云也是倒霉,每次都撞枪口上。 真要刘秉云去河东,刘家不反也得反了,对以后反攻河北害处不小,刘家多半还得家破人亡,就算主要头目没事,数千家族成员必定就散了,林建岳干不出这种杀鸡取卵的事。 没办法,林建岳出了个狠招。 “刘老将军钧见:素闻河东山河表里,天下形胜,我欲领兵前来与老将军评论天下英雄,令郎倒是文采风流、智谋出众,自是英雄人物,就是胆子小了点,不知老将军的雄心还在否?林建岳顿首。” 刘景烨看着刘知勇辗转送来的林建岳的信,心中豪情顿起,甚至对自己多番犹豫有些羞愧,这样的年轻英雄人物不取天下谁来取? 当即写信把刘秉云臭骂了一顿,说你小子胆子这么小,简直丢了老刘家的脸,再说不还有老子在吗?需要你来操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心? 刘秉云很是郁闷,最近流年不利,处处碰壁,与他运筹帷幄、智算天下的形象严重不符。寻了个由头把刘河生臭骂了一顿,说他一天屁事没有,不读书读兵法,就知道打呆仗死仗,有什么用?把刘河生搞得莫名其妙。 既然林建岳亲自领军过河,必然是配置最精锐的部队跟随,刘秉云等人调剂了龙捷军全军最强的部队来补充第一军,迅速让第一军的军力逼近4万,若不是林建岳看情况不对立即叫停,可能还会增长下去。 除了第一军,还有李继勇率领的骑军2万出头,都是经过多次大战的老兵,再加上水军2万保障后勤,总兵力超过8万,已可正面对抗刚受重大损失的河东胡汉兵马。 洛阳紧锣密鼓,战争气氛浓厚,南阳却是一片慌乱,诸位夫人都想要去洛阳跟林建岳呆在一起,连李芸岚都跑出来也不怕见人了,最后还是李芸曦做了决定,由武艺最高的顾想带蝶衣司的人去军中贴身保护自己的男人。 部队配置好了,过河怎么打还得商量,各军大将不心中有底绝不放人。 军议会议上,各军统制都在,林建岳觉得给部下交个底也好,便首先说道:“河东的地形易守难攻,既有大山又有盆地,但只要进去了,怎么打都好说。本来过河是最大的难题,最易被半渡而击,但现在有了水军,在那里过河都可以,胡人防不住也想不到。我知道各位就怕我出什么事,为让诸位放心,我准备从孟津渡口向西北沿黄河上行,至汾水与黄河交界处登岸,也可在那里得到水军的物质补充,上岸后沿汾水向东北方向一路攻击前进,做出攻击太原府的姿态,但不会真去,打到太岳山区附近就会停下来,背靠太岳山占领晋州北部和汾州南部。” 各将急忙翻看河东地图,略一琢磨,都不禁点头。 “若大都不理我,那好办,直接向东南攻击胡骑大本营隆德府,也可北上兵进太原,这个不太可能,胡人无法放弃河东这两个地方,否则真占领了河东,守住太行山隘口,随时威胁大都,李重山还睡不睡觉了?还要不要关中了?” 众将都笑了起来。 “若胡人调集重兵四面来围剿我,那战略目的就达到了,打肯定是打不过的,若形势不妙,我直接领军进入太岳山区,这时刘家的支持就至关重要了,因为大军在山里必须要得到北面太原府的物资补充才能继续拖住胡人大军。” “若李重山聚集河北河东全部军力来绞杀我,诸位就需要立即集中所有兵力渡河决战,利用地形和刘家帮助就在河东打残李重山,那样的话就是上天要胡人提前灭亡了。” 众人兴奋起来,不过也知道这不可能,胡人又不傻,怎么可能抽空河北就为了杀林建岳一人,自己命都不要了?最有可能的就是林建岳说的第二种情况。 “人不能靠上天眷顾,意外也有可能发生,一旦我在太岳山区也待不住,就会沿汾水西行,直接逃回黄河上船。各位将军注意,这时就要小心关中也派兵来堵我,若扎赫敏一动,铁青林及刘家豪部也动,让其首尾不能相顾,如果他非要来黄河边上见我,也行啊,各位就直接打下关中京兆好了。” 这时刘秉云道:“我会立即将节帅的作战计划传到太原,刘家必定全面配合。节帅,为保万全,我拟派使者去南郑见林建安大帅,必要时汉府大军出大散关配合作战,威胁关中。” 林建岳笑道:“这样也好,不过我大哥刚经过大战,物资必定缺乏,可适当予以支援。” 各将都不说话,刘秉云岔开话题道:“镇抚司敌情司准备了三个节帅的替身,一个跟在节帅身边,一个在太原候命,一个在船上等待。战略再好,都比不上节帅的绝对安全,刘河生李继勇统制,你们知道怎么做吧?” 刘河生李继勇急忙点头,林建岳直翻白眼,老是拿替身说事,林建岳觉得所谓的替身绝对没有什么用。 137 应对 林建安在接见了林建岳的使者后没有犹豫,立即命令高亮率骑军三万前去补充大散关军力候命,同时命诸葛德在遮阳关整军备战,随时准备快速通过子午道攻击关中。 汉府各将不知内情十分兴奋,以为即将进军关中,纷纷摩拳擦掌。 在关中的扎赫敏一见大散关、武关及函谷关都有动作,也紧张起来,急忙传信大都,自己也紧急备战屯集物资。 大宁244年4月,林建岳率军6万在河东慈州黄河渡口登陆,沿汾水一路东进,不过一个月,即占领晋州州治及北部四县,威胁太原及隆德府,河东军力不足,一片慌乱,阿日查的求援书信早已到达大都。 河东的重要性无需多说,李重山也没等重臣商量,先保住最重要的太原,立即就派迭失哈率3万自己的怯薛军急速前往太原。 林建岳进入河东的兵马并不是太多,要占领河东绝对不够,如何应对李重山暂时拿不定主意,于是又把四大重臣招来议事。 现在秦正浩说话越来越少,甚至直接给李重山明言,自己的建议造成了汗廷战略上的被动,要负主要责任,已有辞职回家养老的打算,只是李重山不同意罢了。 现在主要是作为帝国双壁之一的巴图苏发言。 “陛下,林建岳此人的确厉害,谋略胆识极强,我想亲自领军去河东会会他,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真正的对手了。此次林建岳进入河东,我觉得不是什么阴谋,而是阳谋,这一招直接打在了咱们的软肋上。林建岳兵精数量不多,负担不大,选的位置极佳,咱们没有二十万大军,绝对剿灭不了他,一有不利,直接就进入山里。一放松,他又跑出来威胁太原和隆德府,咱们还不能不管,这样就拖住咱们了,耗费军力不说,还没法在黄河以南找他的麻烦,他只要再发展几年,我们付出的代价就更大更不好对付了。” 秦正浩知道巴图苏说的绝对正确,心里对那个小自己许多岁的晚辈也有佩服之意,以前大宁朝廷不是没有惊才绝艳的人物,但都要受到朝廷的制约,没有林建岳这样完全自主的权力。 秦正浩能肯定,胡人只要无法彻底灭了林建岳,又那么年轻,起势之后基本就没怎么犯过错,胡人最后的结局恐怕是不得不退出关外。 李重山惊讶的说道:“很少看见元帅这么赞誉一个人,还是个年轻人,既然这么强,那不如朕去会会他。” 巴图苏一阵无语,当大汗当王自然是你厉害,可是行军作战不是那么回事,没有经验天赋就是送菜,何况是林建岳这样的高手。 巴图苏急忙目视秦正浩,要他想法打消李重山的念头。 李重山注意到巴图苏的小动作,心里有些不高兴,就这么瞧不起朕? 秦正浩无法,只得站出来说道:“别说是林建岳,就是整个中原,对大蒙来说也不过是一隅。大汗如此金贵,乃天下之望,岂可为了区区林建岳犯险?行军作战是巴图苏元帅他们的本分,但不是陛下的。再说河东那个地方的地势真的很不好把握,陛下在大都给巴图苏作为后盾更好,也方便把握全局,前方将士心里有底,打起仗来事半功倍。” 李重山算是听明白了,意思就是打仗他是真的不行,只不过话说得好听罢了。 既然连秦师傅都这么说,李重山即便不服气,但心里知道巴图苏秦正浩他们的好意,也只能派巴图苏去了。 秦正浩很不想巴图苏去,倒很想李重山亲自去,说不定会有什么奇迹。不过躲避逃避不是办法,狭路相逢勇者胜,英雄与英雄最终是要见面的,早见比晚见好。 能把巴图苏大军引到河东,已经是林建岳战略上的重大胜利了。 刘景烨知道是巴图苏亲自又带了八万大军前来河东,心里不禁担心起来,巴图苏实际上比苏合岱更强,那是真的战无不胜。 当即把巴图苏过往辉煌的战例及他个人的用兵习惯、性格、缺点写了长长的一封信,紧急派人送去了晋州。 一面紧急准备物质送往太岳山区早就看好的地点,还给洛阳的刘秉云去了一封信,要他做好接应林建岳的准备。 刘景烨心里埋怨秦正浩,为何不阻止巴图苏来河东,那怕是李重山亲自来也好啊,毕竟他早就做好了反叛的准备。 看完刘景烨的信,林建岳倒没有大家那么紧张,既然巴图苏来了,他就已经赢了,心里还跃跃欲试,想看看比苏合岱更强的巴图苏到底有多么了不起。 军力上的确处于劣势,隆德府五万、巴图苏八万、太原府最强的怯薛军三万,林建岳知道自己的确不是对手,但又不是要正面对决,林建岳已决定多拖一日就是胜利。 洛阳的刘秉云慌了,急忙把铁青林、郝天峰找来,要他们挤出兵力继续渡河,先把林建岳接出来再说。 郝铁二人面面相觑,这还没开始呢,就怕成这样?待刘秉云把巴图苏的过去一说,这两人也慌了。 别的地方两人可以自己决定,可是大军要再去河东,就必须得到林建岳的同意,因为这已经违背了林建岳的战略意图。 正焦急无措时,林建岳从河东来信了,就一句话,洛阳方向绝不允许自行过河,必须等林建岳的指令。 即便刘秉云再发怒再恳求也无济于事了,这就是林建岳的最终决定。 没办法,刘秉云只能把李继忠李阳找来,要他们加派人手去河东找林建岳。 巴图苏一到太原,把林建岳在河东的行军路线一了解,并不急着前去晋州,而是命令阿日查率三万骑兵三万步卒,绕过晋州重占慈州,无命令不得私自出击,就把林建岳的退路和黄河之上的战船看死就行,同时通知南面各州各县守军,无他手令私自出战,军法从事。 把林建岳定在晋州后,巴图苏才率8万骑兵五万步卒出太原缓缓向晋州而来。 林建岳一看巴图苏如此稳健,这是完全不给机会就要把他逼入山里啊,林建岳明白只要他一动,骑兵立即会快速围上来。 林建岳兴奋起来,真是不错,只要在河东不死,林建岳知道他的能力必将进一步提升。 138 攻防1 林建岳一进河东就吸引了天下目光,特别是江南,许多人心里十分矛盾,既盼望林建岳取得大胜,最好一直将胡人拖在北方,那他们就绝对安全了。又有看林建岳笑话的可悲心理,林建岳势力的扩大已经威胁到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了,如京湖路的钟振骅,如建宁的齐云济等人。 除李家派系外,也有真正担心林建岳的人,如王圭就是。 汉人多久没有出现林建岳这样的人物了?这还要一直追溯到几十年前的赵武穆了,那时的赵武穆与林建岳一样,可以说是打得胡人惴惴不安,都已经快完全退出中原了,可惜一样被朝廷的那些小人嫉妒,被皇帝猜忌,居然联合胡人把他逼得心灰意冷,最后郁郁而终。 林建安一直紧张的关心着河东的林建岳,可惜他的内卫司斥候司在河东没有任何基础,无法及时得到准确消息,只能密切关注关中胡人的动向。 林建安有些难受,如今确实无力进攻关中,汉府真的太穷了,否则就可以帮到林建岳了,更有机会联合林建岳真正击败胡人成就大事,看着部下许多人还在幸灾乐祸,林建安有些愤怒,但也没有办法,他知道林建岳的部下这样的人也不少,根本无法真正做到合力,核心还是权力问题在作祟。 自己的小弟如此英雄,林建安没有心思自豪,只有无尽的担心和期盼。 既然巴图苏封了自己的后路,林建岳知道第一步如何走极为关键,这关系到全军生死存亡,首先就要明白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在那里。 劣势很明显,兵力严重不足,客地作战无法得到大本营的兵力支援,除了刘家外许多地方士绅仇视他,后勤被断无法及时得到补充。 优势也不少,不用拘于一城一地,也不怕打烂坛坛罐罐,关键是有刘家的支持,而且胡人多半不知道。还有太岳山区的退路,跟着杀来的汉军甚至有可能是友军而不是敌人,比如面前的刘钰,上次大战刘钰在孟津没有被打,保存了万余人回到河东,居然还得到大都的嘉奖升了官。可是现在他直接放弃了官位,带人在太岳山里守着给林建岳的物质。 在地形上也有有利的地方,太原到晋州的路上有一个关口阴地关,扼住沿汾水谷道进入晋州的通道,以第一军的战力,绝对可以将巴图苏的大军拒之关外。 想到这里林建岳突然一惊,既然自己能想到难道巴图苏想不到吗?为何他还如此做? 翻开河东地图又仔细看了一遍,林建岳感觉河东的地形的确复杂,以胡人骑兵快速机动的能力,完全可以派二到三万骑兵通过晋中盆地,从太岳山东面进入,沿太岳山南麓长驱直入,趁自己在阴地关与巴图苏对峙之际,偷袭占领进入太岳山区的关键通道岳阳县,自己只会注意到隆德府的骑兵,绝对注意不到这只额外的部队,一旦如此,自己就会被困死在从阴地关到晋州州治临汾这一片沿汾水蜿蜒而下的盆地里。 如此看来,最保险的做法是固守岳阳县,一旦巴图苏的大军围过来,立即进入太岳山区,不过这样就无法完全拖住巴图苏和胡人的大军了,只需派兵堵住岳阳,不要多,三到五万就行,就是阿日查也可以接替巴图苏办到了。 林建岳面临艰难的选择,一旦分兵,就算能在阴地关抗住巴图苏,也无法击败迂回过来的骑兵,最终结果不会差别太大。 林建岳敢肯定巴图苏必然如此做。 林建岳并未在已占领的晋州州治临汾县,而是领大军在离阴地关不远的霍邑县,原本计划出阴地关攻击汾州南部州县的,现在自不可能再如此做。 巴图苏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林建岳必须尽快决定如何行动。 彻夜难眠,林建岳一个人在城墙上来回徘徊,只有刘河生韩玉衡李继勇等人在不远处跟随,却不敢过来打扰他。 看着城下大营灯火通明,隐隐有豪放谈笑声传来,这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兄弟手足,以前是流民,现在则是最优秀强壮的战士了,在京西各地都有家、有勋田、有产业,自己是可以偷偷回到洛阳,可是他们怎么办?让他们自生自灭吗?林建岳知道即便自己死在河东也做不到出如此无情无义的事,他不是那些为了自己可负天下人的枭雄。 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刘河生等人,林建岳清楚,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其实刘河生他们已经很强了,只是作为自己的近卫军,一向只能是听令行事,根本没有机会展现自己独立领军的才华,绝不是刘秉云说的只知道打呆仗。 林建岳终于下定决心,来河东的目的就是为了拖住胡人,好让刘秉云他们有时间迅速发展实力,那就不上太岳山了,就在太岳山周围广阔的盆地之间决一胜负吧!让天下人知道自己和自己袍泽们的本事究竟如何。 林建岳把刘钰等刘家的人也叫过来了,大家紧张的看着林建岳,知道即将展开决定生死的大行动。 “刘钰将军,目前闲置的马匹有多少?” “晋州缴获的有四五千,我带来了三千多,应该有八千多左右。” 林建岳点点头,直接对刘河生说道:“立即派钱大壮率5000重步兵去接防阴地关,给他配置5000战马,巴图苏主力是骑兵很难攻城,手下步卒不过三万,敌人到达阴地关后,只需要他守关7日,然后骑步结合迅速分散撤离,前来岳阳县与你汇合。” 钱大壮当即领命就要去准备,林建岳叫住他,走过去握着他的手道:“大壮,你跟我多年了,早已是生死兄弟,也许咱们都在河东回不去了,但这次咱们来有不同凡响的意义,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包括我们的亲人,死又有什么关系呢?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但我坚信必有再见之日。你的任务最为凶险,特别是撤离的时候,该舍弃时必须舍弃,断后的兄弟可能不能活着回去了,告诉他们,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死,英雄不问归处。家人也不必担心,我林建岳死了不用多说,只要活着一日,必保他们周全,我会永远记得他们祭奠他们。” 钱大壮只是崇敬的望着林建岳,神色坚定,跪下磕了一个头,转头毅然离去。 139 攻防2 首先的安排就让大家心里升起悲壮的感觉。 “我判断巴图苏必有骑兵迂回太岳山区断我后路。刘河东统制,你立即统领第一军剩余全军,昼伏夜行,用最快的时间转移到岳阳县,准备在岳阳县以东选择有利地形伏击从晋中沿太岳山迂回过来的敌人骑兵,敌情司斥候要前出到岳阳以东50到80里地。” “我会领骑兵团在你身后,刘钰将军立即派人转移部分物质到岳阳县。若敌人骑兵超过三万,则改变伏击计划,迅速撤回岳阳县固守,修建城防,就在那里和敌人打防守战,实在危险时全军撤入太岳山区。不过我估计不会超过三万,否则进攻阴地关的兵力就不足了,巴图苏难道不怕我集中全军出阴地关打他吗?这是最好的结果,第一军三万余人再加上我率领的二万五千骑兵,必可击败这只奇兵,这只奇兵必以李重山的怯薛军为主,战力十分强横,不求全歼,击溃即可,保存实力方为上策。” 韩玉衡刘河生等人急忙问到:“节帅如何行止?如果都在岳阳县,巴图苏大军全部围上来,孤守县城就太危险了,战事交给我们,节帅可率亲卫先入太岳山区。” 林建岳纵声大笑道:“我林建岳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巴图苏可派兵迂回,我也可原路迂回去晋中太原,我要让巴图苏知道,汉人可不是只会守城,咱们的骑兵一样可以纵横驰骋!” 林建岳接着坚定的说道:“我想过了,单是全部缩入山区,无法对胡人造成重大威胁,必须要让李重山不断增兵河东,咱们岳阳战后分开,你们在内,我在外,让巴图苏疲于奔命,河东如此广阔,大有可为,何况还有刘家的暗中支持。危险自是不小,但那里不危险呢?” “现在咱们兵力是不足,不足就把他补足,只要给予河东汉人足够的信心,以后绝对会有人加入咱们。我决定取消龙捷军第一军的编制,重建河东晋宁军番号,晓喻全军,刘河生为晋宁军都统制,韩玉衡为长史,刘钰、李继勇为副都统制。以后你们就在河东依托太岳山区长期发展,不回洛阳了,我也会在你们立稳脚跟后才会回去。” 众人激动又担心的说道:“咱们听从节帅的安排,唯有一条,李继勇可代节帅实施计划,节帅先入太岳山区。这是咱们出发前大家要我们发誓遵从的铁律。” 林建岳摇头道:“单靠刘家,撑不起晋宁军的发展壮大,没有我在外面为你们抢人抢粮抢物质如何能行?现在李重山巴图苏等人可是欲杀我而后快,没有我在外面吸引他们的目光,你们很难有机会发展壮大,就这么决定了。” 刘河生等人跪地上不起来,还是坚决不同意。 没办法,林建岳只有继续出狠招。 “形势变化太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 众人心里直翻白眼,你他娘的才是君啊! “我已派人回洛阳,命令接李芸曦带林景煜到洛阳,已立林景煜为世子。这下大家放心了吧!” 他娘的后事都安排好了,众人眼睛都红了,更不干了,他们跟的可是林建岳。 利益诱惑也不行,林建岳只能吹牛逼了。 “想我林建岳出道以来,纵横天下,可说是所向无敌,为什么呢?不是我林建岳的能力已经天下无敌了,而是上天眷顾……这个……是天命所归,自有鬼神庇佑,天注定的嘛,有什么危险会比天还大?” 众人眼睛都瞪大了,还有这么一说?这下是真犹豫起来了,林建岳往日是从不这么说话的,难道真有神仙托梦,托付江山?不同意会不会影响大事? 有个鬼的神仙托梦,林建岳心里惴惴,这牛逼吹的自己脸都红了。心下也有些得意,就没有我忽悠不了的人。 顾想轻轻为林建岳脱下盔甲,清洗着脸上的风尘,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 “节帅,我不想去太岳山,能不能让我和你一起,即便死我也心甘情愿。我只想一直看着你。” 林建岳捧着顾想的脸温柔说道:“想想,自从你跟了我之后,从没享受过贵夫人的生活,总是在颠簸流离,担惊受怕,我觉得很对不住你。这些时日天天在一起,很有可能会有了孩子,就是为了孩子着想,也需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总是对我这么好,总是迁就我,我得回报啊,怎么回报?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域,让你们坐在宫殿里享受人上人的生活。可是成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如果连我都贪生怕死,又怎么能让部下舍生忘死?有时候就必须站在最危险的地方,但你们不必,因为我是男人嘛,男人就该保护女人。不要怕,我会回来的,我怎么舍得你们呢?” 顾想紧紧搂着林建岳,失声痛哭。 的确没有林建岳忽悠不了的人,不管男人女人。 搂着脸上挂着泪珠已睡着的顾想,林建岳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林建岳其实并未说什么违心的话,时至今日,林建岳知道自己安全的重要性,但除了那次被朱见恒诳去商州确实冒失外,后来自己所有冒的风险其实都是深思熟虑的。 在自己取得绝对优势前,以后还会有这样冒风险举动,没有其它原因,就是因为自己是龙捷军信阳军几十万大军的统帅,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吸引各方大势力的目光,才能进行战略欺骗。 就如此次来河东,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来,李重山他们会下这么大力气吗?绝对不会,他们只会集中力量来对付洛阳的自己。这次外出引敌人兜圈,李继勇也可以代他去,但绝对发展不起来,只会越拖越瘦,河东谁知道李继勇是那颗葱?河东心存正义的汉人岂会看得上他?但绝对知道自己,越是勇武不惧危险,越能收拢人心。 林建岳一直十分担心,刘秉云他们有个错误的想法,就是哪怕龙捷军信阳军打光了,只要自己在,就一定能东山再起。其实不要说打光,只要自己遭受几次重大的失败,要想再有这样的实力威势已不可能,资源人才地盘就那么多,不可能源源不绝的,李家都快被掏空了,那里还能再找个这样的李家?知道自己有危险,他们必会有不理智的动作。 林建岳决定立即写一封信,将自己的计划安排给洛阳诸人说清楚,并下达强制命令,避免出现误判导致实力受损战略失败。 既然欲立自己长子林景煜为世子的话都说出去了,那就真这样安排,的确需要以防万一。林建岳不相信自己一死龙捷军信阳军就散了,但绝对无法形成合力,再也无法威胁到胡人,如果有了世子,还有一线希望。 140 攻防3 接到林建岳辗转送回来的信,洛阳一片慌乱,各军主将均聚集洛阳商议如何去救林建岳。 刘秉云当先说道:“节帅的计划是好,但风险太大,又不允许使用替身。节帅手下不到七万人,不是巴图苏近二十万大军的对手,真有什么闪失,龙捷军信阳军怎么办?不如放弃许州,集中十到十五万部队直接过河,巴图苏是厉害,但军力分散,晋州以南不过几万人,骑军不过三万,可以直接拿下隆德府周围地区,接到节帅后,再视情况与巴图苏决战,最不济也可回洛阳。” 郝天峰摇头道:“我一动,哈赤必西进,一个不好,退路都没有了。这都不是主要的,信是十几天前发出的,现在节帅行动早已开始,真有什么问题,我们调集好兵马,也来不及了。” 刘秉云怒道:“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了。” 郝天峰痛苦的说道:“建岳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我比谁都急!可是他平日看似温和,但真做了决定,是无法违背的,我们只能相信他的能力和天命。刘长史,先按建岳的意思,把夫人和景煜接来洛阳,然后抽调2个军到黄河边上做准备,曲尚群的水军也回来,就在孟津等待。” 刘家豪则不以为然:“我看节帅的计划十分周全,自身经验丰富武勇过人,身边还有超过二万最精锐的骑兵,行动迅速。即便不顺,要说有多大危险我不信。各位,节帅为何如此做说的很清楚,我们应该看到,胡人许多兵力和精力的确被拖在了河东,咱们最大的任务是利用这个机会扩张实力,还要预防关中和开封趁火打劫,实在不宜轻动。” 郝天峰有些感叹,刘家豪太耿直了,以后他的这番话会成为不敬的罪证被政敌攻击的。 铁青林冷冷的说道:“节帅已有明令,节帅怎么安排,咱们必须执行!若真有什么不測,也用不着争论了,我会领军渡河与胡人同归于尽。” 一锤定音。 刘秉云一边派人回南阳接李芸曦及世子,一边又开始修宫殿了,心里十分愤怒,就是节帅再骂,他也要这么干,必须先让夫人世子住进宫殿确定名义再说。同时通知镇抚司密切注意内部动向,有人要有异动立即拿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自我安慰。 实在想不过,他又给自己的老父亲写信,要求刘家立即起兵反叛,給巴图苏造成混乱,更多保障林建岳的安全。 巴图苏看着攻阴地关的步卒纷纷跌落,吁了口气,守城的就是林建岳的精锐部队,打两三日了,城头都没上去。 巴图苏对刘景烨有些不满,不过派来他的嫡系部队万余人,还磨磨蹭蹭的,出工不出力,死伤的都是关外来的契丹西夏色目人。不过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还需要太原提供辎重呢!又是大汗的亲信。 巴图苏并不急,正如林建岳所料,真正的杀手锏是迂回太岳山区的二万五千大汗的怯薛军,只要控制了岳阳县,林建岳逃无可逃。 巴图苏甚至预料到了在阴地关的不是林建岳的全部主力,也想到林建岳可能会去伏击他迂回的部队,不过林建岳兵就那么多,还分兵就是自寻死路。迭失哈领军去偷袭前巴图苏已交代,若遇到超过4万林建岳主力,不必恋战立即去隆德府收拢阿日查留下的部队,等待自己攻破阴地关后,再一起夹击林建岳主力,一举铲除大患。 岳阳县城外数十里,林建岳看着刘河生选的伏击地形,不禁感叹刘河生真的成长了,由于林建岳的提前预判,刘河生甚至有时间带上了笨重的床驽营。 林建岳对刘河生以后率领晋宁军更有信心了。 看着满身是血只回来几个人的斥候部队,心中一惊。在得到迂回过来的居然真是超过二万接近三万最强怯薛军的消息后,就知道现在选的这个伏击点不行了。 伏击地点是在一段长达二十余里宽数里比较开阔的谷道中间,是进攻岳阳县的最佳路线,从敌军的进军路线来看选择的也是这里。 既然斥候已被发现,那偷袭的敌军必然会小心谨慎,很可能一见大军就跑了,那自己外出的计划就风险太大了,更无法迂回去晋中太原了,因为单只自己也是二万多的骑兵,野外打不过这一坨敌人,还不一定跑得过。 时间紧迫,林建岳立即命令刘河生向后撤至谷口,在谷口两侧山上隐蔽,沿谷道每隔一两里就布置监视人手,待第一拨敌军斥候出现后,立即下山布阵,敌军一进入谷道,不用在原地等待,直接列阵攻击前进,床驽营行动不便,就在此地山上布置,能杀多少杀多少。 林建岳则带着骑兵团前出谷道,在旁边隐蔽待机,待敌人一进谷道,从后掩杀,前后夹击,如此就可留下更多的敌人。 计划粗糙,但这么短的时间无法再详细安排,林建岳的行动最关键,考验把握时机的能力。 林建岳运气不错,看来敌军斥候也熟悉地形,注意力都在易埋伏的谷道内,没有发现自己在谷口十余里外隐蔽,计划成功一半。 时间如此难熬,等待斥候的消息感觉如此漫长,林建岳很少有这么紧张。 迭失哈在谷口外数里就停了下来,他必须等斥候的准确消息,林建岳兵力不多,这里就是最佳伏击自己的地点。 关键是自己已经遇到了林建岳的斥候,看来林建岳已识破了元帅的迂回战术了。迭失哈也有些佩服林建岳。 斥候已经穿过了一次谷道,经验丰富的他们发现了不少埋伏的痕迹,但未见大军。 作为经验丰富的领军大将,迭失哈犹豫了,如何通过这个谷道是个难题,要再绕行的话太远了,也失去了突然性。 迭失哈决定将部队分为前后两队,拉开几里距离,前队一万,后队一万五,以自己骑兵的攻击力,若伏击的部队不多,必可一举击穿,若是大队,自己也可接应,如此最为稳妥,迭失哈赌林建岳前来的部队不多,应是为了迟缓自己的行动速度。 当迭失哈刚进入谷道不久,就接到了让他吃惊的消息,超过二万的重步兵已与前队接战,前队全速冲击没能打破兵阵,没有骑兵,但步兵居然不是原地防守,而是在攻击前进。 迭失哈犹豫了,这是林建岳最精锐的近卫第一军,谷道内速度提不起来,又有前队阻挡,便准备命令全军暂时先撤出谷道再说。 但时机已经错过,林建岳已率二万三千骑兵从背后急速杀来。 怯薛军的确强悍,反应很快,也未慌乱,遇到伏击还是前后夹击,依然悍不畏死,个人单兵能力的确是强,形成队列后更是利害,而且装备制式统一十分精良,长短武器攻防武器齐备,和一般的胡骑十分不一样,可是即便再强,在这样的地形下,没有速度,又是前后夹击,周围没有迂回整队的机会,兵力展不开,在林建岳骑兵部队全速冲击下死伤惨重。 看着远去剩余的数千胡人骑兵,林建岳并没有太高兴,即便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依然伤亡不小,特别是刘河生的重步兵,伤亡居然近万,都是第一次接战时出现的,真让二万五千怯薛军在开阔地带全部冲起来,林建岳感觉刘河生不一定抗得住。也有惊喜,原来自己的骑兵也这么强了,甚至已强于普通的胡人骑兵,特别是自己的三千近卫骑军。 这只是伏击不到三万的怯薛军,在大都还有这样的部队十余万,林建岳觉得自己任重道远。 141 攻防4 节帅要求的防守阴地关7日已过,敌人的攻势并不猛烈,不过死伤千余人,但他们可都是第一军最强的战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死伤了。阴地关险要,敌人死伤更重,不过守城的滚木擂石这些已基本耗尽,是撤离转移的时候了。 钱大壮看着面前站的笔直的三百重步近卫军,眼睛都红了,这可都是长期护卫在节帅身边最强的亲卫啊,甚至许多人的名字节帅都知道。 他们没有由钱大壮安排来断后,而是主动请缨的,他们知道自己将死在阴地关,为钱大壮三千余人的转移争取时间。 “将军,不必让大帅知道,他会伤心的。我等本来早就应该死了,是大帅让我们又活了一次,让我们的家人活了下去,还活得很好。河东本就是我们的家乡,现在咱们回来了,战死在这里最好,为大帅而死是我们的荣耀。你们还有事,还要去保护大帅,我们不过先走一步罢了。将军放心,即便咱们人少,也会让胡人知道龙捷军的悍勇。龙捷军万胜!大帅万岁!” 钱大壮潸然泪下。 又付出了近两千人的代价,巴图苏終于站在阴地关城头,看着面前居然不到二千龙捷军战死的尸首,巴图苏知道其实是自己失败了。 龙捷军如此强悍,已成为心腹大患,巴图苏心中忧虑。 迭失哈久久未能传回占领岳阳县的消息,巴图苏知道很可能已被林建岳的主力击败。 必须尽快进军,即便迭失哈失败,但依然是自己兵力占优,骑兵先行出发盯住林建岳再说,至少要将林建岳赶入太岳山区。 晋州以南包括隆德府的兵力虽然不少,但骑兵却不多,只能防守不能进攻。以林建岳用兵能力之强、龙捷军可怕的战力,必然不是对手。 巴图苏命令步兵部队带着辎重沿汾水一路占城而下,到岳阳县与自己的主力汇合。 汾水沿岸各县全是空城,仅有的几十名维持治安的守备士兵居然还是原来胡人治下的人,包括州治临汾县也是如此。 巴图苏有些心惊,难道林建岳欲在城外伏击自己?巴图苏希望林建岳这么做,大军不可能这么长期到处去找,后勤根本抗不住。 斥候传来了来自隆德府的准确消息,迭失哈的确被打败了,但未全军覆没,已在隆德府修整了不少时日,已将阿日查留在隆德府的近二万骑兵编入怯薛军,又有进攻之力了。 巴图苏松了一口气,这样就更有把握了,但没敢让迭失哈来与自己汇合,让其就在隆德府监视威胁,林建岳必就在太岳山区以南的广大盆地区域之中,路途遥远,万一再被伏击,自己的脸就丢大了。 击败近三万怯薛军,林建岳再强,也不可能没有损失,巴图苏对自己手下8万精锐有信心。 看着岳阳县城头上密密麻麻的守军,巴图苏大喜,看来林建岳也不过如此,只要抓住林建岳的尾巴,他又能跑到那里去? 不过也有疑惑,岳阳县城不大,城防也不坚固,装不下林建岳近6万大军,莫非还有阴谋? 巴图苏立即在岳阳县周边广布斥候,特别是太岳山区方向,又立下大营团团围住岳阳县,通知步卒立即赶来岳阳县。巴图苏希望林建岳从山里出来偷袭自己。 巴图苏在城外踌躇满志,钱大壮在岳阳城中镇定自若。 现在手下不是5000了,而是近二万大军,在得到刘家有力补充后,守城器械齐全,粮草充足,钱大壮有信心就在岳阳县拖住巴图苏,不,是拖死巴图苏。 八万骑兵,再加上数万步卒,人吃马嚼,岳阳县如此偏僻,基本就没多少人,巴图苏能坚持多久? 还有统制…不,现在是晋宁军都统制了,带着另外近二万人马隐蔽于太岳山中,刘家也来了不少人马,还在不在停向外联络义军,只要坚持半年,就算巴图苏是天下名将,也必铩羽而归,一不小心还会受到重创。 钱大壮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见到节帅,他有好多话想对节帅说。现在节帅应该已经绕过太岳山,进入晋中了吧! 钱大壮不禁微笑起来,巴图苏得到节帅在太原城下与刘老将军谈心的消息后会是什么表情? 林建岳带领的骑兵和胡人的骑兵不同,上马是骑兵,下马是步兵,击败迭失哈后,基本已是一骑双马,速度极快,一路攻破了许多县城,缴获不少。 这都不是关键,刘钰一直跟着林建岳行动,刘家在河东许多隐藏的力量一路不断加入,许多心怀不满有反抗意图的汉人也有,林建岳的骑兵已从不足二万扩大到了三万多近四万人。 林建岳已来到晋中平遥县附近,平遥县城规模不小,城墙高大,城防完善,经济繁荣,是河东晋中除太原外有名的交易中心,和之前林建岳碰到的县城有很大不同。 城外十余里处,林建岳已立营修整。一路急行,胡人主力距离自己已经够远了,为吸引胡军跟着他转圈,减少刘河生的压力,林建岳决定在平遥县驻军一段时间,还可梳理一下部队,平遥这里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口,都能满足军力进一步扩大的需要。 刘钰现在已是林建岳麾下的骑兵统领了,和李继勇各领一半人马,这是林建岳有意为之,因为他不准备把这只战力强大的骑兵部队带回中原,而是配属给刘河生的晋宁军。 这一段时间以来,林建岳很欣赏刘钰,无论是骑兵指挥还是战略战术眼光都很不凡,比李继勇更强,以后由他带领这只骑兵部队配合刘河生的重步兵部队,必可给河北的胡人带来重大的威胁。 刘钰是正大光明的进入了平遥县城,还带着伪装成河东汉军三千部队,他是来见晋中防御史邢风池的。 “听说南边正在大战,刘将军怎么不在那里拍巴图苏的马屁,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不要说这些屁话,平遥县里还有数千胡军骑兵,你能不能拿下?不能的话就由我去解决他们。” 邢风池有些吃惊,难道这么快就明叛了?不是说还不是最佳时机吗?他立即意识到可能是林建岳已经来了。 “这段时间一直未接到消息,南边战况如何?” “李重山的三万怯薛军已被节帅剿灭,但巴图苏的主力还在,正在岳阳县围攻刘河生都统制的晋宁军主力,节帅要把巴图苏引回晋中来,平遥位置正好,准备在这里修整一段时间。” 邢风池大喜:“那确实已到时机,以咱们在河东的实力,加上林帅的大军,击败巴图苏有不小把握,咱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做回真正的汉人了。” 刘钰摇头道:“这需要节帅来决定,因为关系到整个抗胡大局,先把平遥占下来再说。” 邢风池点头道:“要杀城中三千胡人,还需要你来的话我就太丢脸了,你去回报林帅,明日午时,我在东城门迎接他。” 142 攻防5 邢风池看着骑马走近的林建岳有些恍惚,他知道林建岳很年轻,但这么年轻让邢风池有些不敢相信,他在这个年纪不过是个都头罢了,可是林建岳却是几十万大军的统帅了。 邢风池是刘家在河东汉军中与刘钰齐名的核心领兵将领之一,手下近二万部队,能得刘景烨如此看重自是不凡,能力本事不小。林建岳作为抗胡方面大军的首脑,敢这么进入河东,邢风池是非常佩服的,没有强大的能力和战略胆识做不到,邢风池觉得自己在林建岳的位置肯定做不到。 邢风池要去给林建岳牵马,不过林建岳这么会让邢风池如此做?自己跳下马来与邢风池刘钰等人并肩向城中走去。 “邢将军的大名我经常听刘钰统领提起,他可对将军非常推崇啊!以后咱们就可以并肩作战了,不知邢将军可愿屈就到晋宁军中任职?” 邢风池恭敬回答道:“能在节帅麾下作战是我的荣幸,从晋宁军的重建就可看出节帅的雄才大略,巴图苏是胡人之中最有名的大将,在节帅面前也只能吃灰,我相信节帅带领我们离恢复汉地一统天下已经不远了。” 林建岳向邢风池伸出双手,邢风池紧紧相握。邢风池很喜欢林建岳这样接纳他的方式。 “邢将军的家眷在何处?需尽快接来。既已加入晋宁军,自不能再在胡人控制之中。现在在中原我们还不能彻底击败胡人,刘老将军地位特殊,暂不能明叛蒙胡,我无法完全保证刘家在河东的安全。只有我真正击败李重山后,刘家才能回归,望邢将军能理解,我也会亲自去太原见刘老将军表示歉意。” “一切听从节帅安排,相信刘家也会理解节帅的。”邢风池对林建岳如此直白毫无隐瞒很是高兴。 在平遥城墙上转了一圈后,林建岳对这里十分满意,接下来就是如何作战如何扩大军力的安排了。 “目前刘河生那里已有4万重步兵部队,我这里也有4万骑兵,在河东已有初步自保之力。但晋中地区及太原府是胡人不可放弃的核心之地,无法作为晋宁军的根基。我到平遥的消息很快就会被巴图苏知道,他将不得不来找我,除非不要晋中太原府了。如果他们从汾水汾州而来,我们则向隆德府而去,打下隆德府。若从隆德府方向来,我们就去沿汾水打回晋州,就是以太岳山区为磨心转圈。” 这就是林建岳在河东异地作战最大的优势,没有必救必保的地方,不在乎一城一地,而巴图苏则相反。你再强,我不与你碰面正面对抗,你也奈何不了我,只能疲于奔命。 “邢将军,我欲任你为晋宁军副都统制,与刘河生各领一半步兵主力,刘钰李继勇的骑军团居中配合,就在太岳山区周围与巴图苏周旋。现在你有2万兵马,趁这段空隙期间最好扩大军力至3到4万,战马缴获很多,可骑步结合快速移动。我会尽快去太原见刘老将军,刘家会全力支持你的。” 邢风池很兴奋,这样的战术执行下去,就会把巴图苏拖瘦拖烦,机会就来了,即便再从河北调军来,也奈何不了晋宁军,邢风池不禁跃跃欲试,信心十足。 “最终我计划攻取慈、绛、泽州等河东的西南角平原盆地作为晋宁军根基之地,背靠黄河,与京西北路接壤,连成一片,又可得到我黄河水军及中原军力物力的支援。这样下去,河东必然吸引拖住胡人大量军力,还可孤立关中胡军,整个战略优势就很明显了。” 邢风池仔细一想,这么一来是不是就可胜利在望了,当即说道:“一旦达成节帅说的目标,刘家就可正式举反旗收复河东了,还可威胁河北,中原也可大举反攻。实在太好了,击败胡人指日可待。” 林建岳笑道:“哪有这么容易?你知道仅在汉地,中原、河北、河东、关中的胡人军队有多少吗?超过百万!关外还可随时调兵前来,在我未得到江南的人力物力之前,还是打不过胡人的,比如河东,能养十五万到二十万左右兵力就是极限了。不能好高骛远,一步一步来吧,需要不断积累胜势,不能突进冒进,但我对最终胜利有信心。” 围城半月,林建岳一直未出现,巴图苏已感到有些不妙。 很快他就接到晋中传来的消息,林建岳已占领晋中重镇平遥县城,威胁太原府。 巴图苏不禁长叹,苏合岱失败得并不冤枉,林建岳把握时机战机能力太强,居然敢不躲进太岳山中,而是到外线与自己兜圈子,采取这样的作战方式,可以说把他的长处优势用到极致,以河东复杂多变的地形,巴图苏明白自己现有的军力奈何不了林建岳。 大军在外无法长期坚持,晋中太原又无法放弃,以目前的兵力态势,只能收缩防御,避免被各个击破,守住最重要太原晋中隆德府。 巴图苏十分愤怒,汉人还是不可靠,进入汉地这么多年,依然没有真正收服汉人的心,否则林建岳的第一军不可能在贫穷的太岳山区附近坚持这么久,还他娘的越打越多,必然是得到了河东地方士绅的支持。 巴图苏是蒙胡的最高统帅之一,这次来河东实际也有大的战略目的,只要围住林建岳或者击败林建岳,中原的龙捷军信阳军必动,一旦他们一动或者过河来支援林建岳,就有一举歼灭林建岳所部的机会了,走之前巴图苏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重山,关中开封甚至河北都做了相应的准备,可惜即便林建岳危险的时候,留在中原的主力依然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左思右想,巴图苏发现自己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当即招来副将穆春,要他统一率领数万步卒停止围攻岳阳县,急速赶往阴地关及附近的霍邑县,务必守住一到二个月。同时命令阿日查放弃慈州,领军回隆德府与晋州交界的冀县,与迭失哈连成一线,盯住太岳山中龙捷军第一军主力,若他们敢出来,就联合穆春击败他们。自己则率胡军主力,沿林建岳同样的行军方向杀回晋中,寻找林建岳决战。 这是最大程度利用了地形和兵力,可惜他唯一漏算的是从晋中过来出工不出力的万余汉军,功败垂成。 143 天命 修整数日,林建岳率骑军4万进逼太原府,置沿途祁县等地于不顾,直击太原城,邢风池依然留守平遥县城扩充军力。 打是不会真打的,从军力上来说,太原城中有数万汉军,近万骑军,不一定能打得下,但他们也不敢出来,现在刘家还得待在蒙胡阵营,也有保护刘家的目的在,林建岳就是来见刘景烨的,随便让河东的汉人看看自己的军威。 太原城以南数十里就是河东有名的晋祠,林建岳在这里立下大营,太原城中惶惶不安。 刘景烨直接找到胡人骑军万户,要他全面接管太原城防,并说自己是个老头子了,没什么大用了,他想出城去看看如日中天的林建岳,与他谈谈,看能不能劝降,即便不能,林建岳不会也没必要把自己一个糟老头子怎么样,把胡人万户吓得不轻,苦苦相劝,只是不能改变刘景烨的主意。 林建岳陪着刘景烨在有千年历史的晋祠中游览,兴致勃勃,没有说什么军略上的大事,早就心知肚明,而是谈古论今,说理想抱负,说兴衰盛亡,就像朋友一样相处。 晋祠位于悬瓮山与晋水之间,风水极佳,风景无限,祠内道观庙宇众多,儒释道共存,历史感厚重,最早可追溯到西周及晋国的建立。此情此景,又都是纵横天下的大人物,似乎在预示着王朝的变迁。 晋济书院是刘景烨建立的,规模已不小,年轻士子不少,即便林建岳大军前来,并没有几个人逃跑,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对林建岳只有敬仰并无惧怕,围在不远处指指点点,满脸兴奋。 林建岳见此情形肃穆说道:“刘爷爷对家国功莫大焉,保留了汉人的传承与元气,胡人看似无比强大,但不可能真的征服咱们汉人,也不仅是胡人,是任何外来的人,最终都会成为咱们的手下败将,甚至会臣服于我们,他们不了解咱们真正的强大之处。” 刘景烨也说道:“数千年以来,咱们总是多灾多难,但又有什么关系呢?生死存亡之际,咱们骨子里的血勇与不屈就会激发出来,以不同的方式奋起抗争,千年前咱们汉人的地盘才多大?现在有多大?我相信以后会更大。建岳,不仅仅是我,即便在大都,也有许多你意想不到的人在暗中帮你,帮助汉人,你要有信心。我是有信心的,在我有生之年,我觉得必会看到追亡逐北、封狼居胥的情景!” 林建岳不喜欢佛教逆来顺受的理念,便没有去佛家寺庙,而是去了玉京道观。 玉京道观的观主名叫世济长老,与林建岳的字相同,仙风道骨、白眉白发、慈祥和蔼。一见林建岳,当即上前行礼道:“往日烟雾蒙蒙,今日天光大开,这里乃非凡之地,必预示圣人到来。百年必有圣人出,诚不欺我也!林施主是天命之子,天下万民期盼日久,今日能见林施主是贫道的荣幸,也是玉京道观薄发之机,幸甚!” 林建岳不信这个,也不在乎是否是提前安排的,但依然尊敬,只是合手还礼。 刘景烨则很惊讶,平日世济长老是连自己都不怎么搭理的,更别说胡人了,对林建岳却是如此态度,世外高人是不会对权贵之人卑躬屈膝的,难道林建岳真是天命之人? 来到赫赫有名的鱼沼飞梁之上,地势开阔,四下无人,正事还是要谈几句的。 “刘爷爷,不知邢风池将军跟着我走,是否对刘家有大的妨碍?要想在河东立稳脚跟,邢风池刘钰二位将军的作用非同小可。” 刘景烨微笑道:“建岳能信我刘家,让邢风池刘钰二人在晋宁军中担如此重要的职务,即便有什么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事了。怀疑肯定有,但只要没有明确反叛,谁也不能把我刘家怎么样。政和已给我来信,要求立即叛胡,我仔细想过了,也做了准备,现在叛了也好,河东是我刘家根基之地,你我联合,留下巴图苏也不是不可能。” 林建岳摇头:“现在就动不是最好时机,即便不说刘家数千人的安危,河东跟随刘家的无数士绅士子民众怎么办?总不可能全部迁走吧!也做不到,胡人报复起来必然血流成河,这绝非我所愿。李重山的目光主要盯着我,河东这里站住后,我必回中原,重心就转移了,河东这里胡人必然还会增兵,但不会太多。刘爷爷,我欲取晋州以南黄河边上诸州作为晋宁军根基之地,可将刘家及重要人物产业逐步转移到那里,即便有什么不对,损失也可小一些。” 刘景烨笑道:“既然建岳已有安排,那就这么办吧!政和是我最有出息的儿子,有点本事,不过有时候迂腐了些,建岳要多包涵他啊!” 正在说笑之间,手下斥候指挥使前来禀报,巴图苏副将穆春占据阴地关挡住南下去路,巴图苏大军不知所踪。 林建岳略一思索,笑着说道:“巴图苏必率军从太岳山东面我们的来路而来,近十万大军行踪无法隐藏,斥候前出探听位置及时禀报。” 又对刘景烨说道:“看来巴图苏已知道我的意图,不过没关系,即便暂时过不了阴地关,穆春背后有晋宁军主力在,他又能坚持多久?先去打一打,实在不行就在晋中继续兜圈,看谁拖得过谁?” 刘景烨则露出奇怪的表情,看来真是天命所归,当即说道:“穆春手下有我的人在,兵力一万五六,已快达到穆春的全部兵力的一半,我会立即派人前去联络统兵将领章才,建岳可领大军前往,内外夹击,穆春必死无疑。” 林建岳担心道:“这样的话胡人怀疑更重,就怕出什么事。” 刘景烨大笑道:“建岳放心去,我自有应对的办法,我刘家扎根河东百年,岂是白给?胡人不敢对我如何,在军中我的人多了去了,也就是更加防范我罢了。” “刘爷爷,最多不超过五年,我就会来太原拜会,到时再来这里谈论天下大事,必是另外一番情形了,说不定李重山都跑到阴山了。” 大宁244年6月,林建岳攻破阴地关,穆春兵败身死,阿日查退回隆德府固守,林建岳占据河东晋、慈、绛、泽四州,巴图苏主力未损,但也无力再进阴地关,只能留下大军在晋中固守,黯然回到大都请罪。 144 核心 244年9月,晋州州治临汾,林建岳对晋宁军各将领就如何在河东发展作战做最后一次部署。 晋宁军一战后,步卒已超过八万,骑兵超过五万,看似很多,但对于晋宁军控制的地盘来说依然不足,更不要谈进攻了。 “韩先生,河东情况比较复杂,我们是新来的,有支持我们的人,更有一心当叛徒的人,我会安排镇抚司到河东来建立分司,统一由你管辖,如何区分这个事是晋宁军是否能在河东发展壮大的关键。胡人不会放任不管的,但不会全力来进攻,如果胡人有了内应,晋宁军就危险了。也不能胡乱怀疑,否则会失去人心,所以内政管理上要重用刘家及晋济书院的人,他们会给你提供帮助,你要管好用好他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韩玉衡自然明白,要防止晋宁军在林建岳麾下以刘家为核心形成新的派系军队,让林建岳的核心部队与其他部队有隔阂。 镇抚司已多次报告,随着林建岳地盘的扩大,军队的增加,派系已经成型,同样的规模情况下战力反而下降了,相互之间的协作已达不到原来的水平。 刘河生的部队是林建岳的元从核心部队,是林建岳亲手建立的,是最信任可靠的部队。这次来河东,一是形势需要,二是要以这只部队为核心在中原之外发展,因为建制规模已经限制了它在中原进一步扩大,既然出来了,利用河东的有利条件,依托刘家继续发展,成为凌驾于所有派系之上的主力,让胡人产生误判,在关键时刻给予其致命一击。而林建岳回中原后又将重建龙捷军第一军及骑军近卫部队,抽调其他各军最强部众,弱枝强干,形成新的核心。 林建岳不是怀疑各军有异心,而是他发现如果不是他亲自指挥,各军之间很难亲密无间协作,现在已有龙捷军、信阳军、无为军、襄阳水军及孙正义的淮西军五个方面军,以后相互之间是需要配合作战的。但时至今日,又怎么可能每场战役都亲自指挥呢?甚至以后亲临前线的机会都不多了。有了核心部队则不同,关键战役派出去,其它部队必然以其为中心,协作无怨言,有利于提高全军战力。 “河东三年内以防守作战为主,发展军力到二十万,骑军扩大到八万。有几个点需要把握,一是阴地关,增强城防,修建副城,扩大驻扎的防守兵力。二是冀县,地处晋、泌州及隆德府三地之间,是最可能被攻击发生战争的位置,现在阿日查已离开那里回到隆德府,应立即派兵占领,防守兵力不小于三万,同样要恢复城防,若有条件继续加强。三是骑军主力要驻扎在晋州州治临汾,方便向各方支援。四是冬季黄河封冻作战问题,每年这个时候是最危险的,开封、关中及隆德府的骑兵均可长驱直入,晋宁军要专门建立三支斥候部队监视三个方向,有五万以上敌军调动需及时报告。我会常驻洛阳,保留5万以上快速部队策应你们,骑军训练都会在黄河边上。” “最后是后勤保障问题,现在咱们占领的河东几州是养不起二十万大军的,不过刘家会从太原支援一部分,我会从中原支援一部分。晋宁军是以后反攻河北开封收复中原的核心主力,训练不能停,有战不要怕。就拜托诸位了。” 大都汗宫,巴图苏正跪在李重山面前请罪,但李重山怎么会怪罪于他?整个战役过程早已知道,巴图苏主力未损,只是失去了南部诸州而已。 林建岳的表现过于出色,连巴图苏都奈何不了他,自然就上升到生死大敌的程度,如何对付林建岳才是李重山关心的。 秦正浩有些后悔,早知道林建岳个人能力如此之强,当初还不如怂恿李重山去呢! 又是一年过去了,河东战略的成功,林建岳实力进一步增强,再给林建岳一些时间,就到了双方主力第一次大会战的时候了。 因此秦正浩当先说道:“河东天下形胜,从这次巴图苏元帅在河东的行动可以看出,只要敌人充分利用地形,要彻底将林建岳的部队赶出河东,没有三十万以上主力大军是不行的,也就是说还需从河北或者关外调十万过去,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现在晋中太原还在,通过吕梁山脉通道仍可与关中保持联系,隆德府也可威胁他们。我的意见是再调少量精锐去河东,将林建岳的晋宁军压制在南部就行了,关键还是如何对付林建岳的中原主力,那才是他的根基和核心,他的河东战略不过是为了拖住我们,给他发展留下足够的时间,我们不能上这个当。” 李重山深以为然,站起身来急问道:“秦师傅有何方略?” “小臣的建议恐怕是需要陛下调集河北主力,汇合开封哈赤大王,由陛下亲自去中原主持与林建岳对决,单靠巴图苏元帅或者哈赤大王是不行的。” 李重山明白秦正浩的意思,巴图苏指挥不了哈赤,因为哈赤是宗王,地位比巴图苏更高,只有自己才能统一协调指挥。 巴图苏闻言也点了点头,并接着秦正浩的话说道: “陛下需要从关外调一些兵马来接替河北防守,我们都知道林建岳的打法,最喜欢出奇不意,攻击咱们的薄弱环节,万一在咱们离开后,林建岳派一只奇兵偷渡黄河攻击河北,破坏咱们的辎重线,又会重蹈苏合岱的覆辙。” 李重山点点头,又接着问道:“那什么时候才是最佳进攻时机?” “调兵换防,准备辎重,大概需要一年时间。林建岳原来的核心主力留在了河东,中原的实力减弱,即便再有一年时间,没有江南的人力物力,林建岳发展不了太快,但也不能再拖下去,我最担心林建岳缩回去只是一味防守,先去对付宁朝廷,整合江南,一旦成功,那就真麻烦了。” 李重山听言心中一惊,如果林建岳改朝换代能成功,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把林建岳怎么样,林建岳已有雄主之姿,和现在的皇帝大为不同,如果他得到汉地的全部资源力量,说不得自己都要退出关外,这是李重山无法接受的。 “那就拜托诸位加快准备,明年黄河封冻,朕南下亲征林建岳。” 林建岳亲自在晋州整顿晋宁军一段时间后,到各州都走了一遍,不干其它的,就是接见各地士绅士子们许以利益收拢人心,展现军威给予信心,同时表达长期驻守河东的决心。 十一月以后,黄河开始逐渐封冻,林建岳知道自己该回洛阳了。 145 调军1 林建岳在河东的成功进一步激发了中原汉人的信心,特别是胡人占领区域的反抗又有群起的趋势。 徐州城外张庄,庄内传来一阵阵喝酒调笑的吵闹声,周庆手心背上全是汗水,今晚要干的这件大事是他想了很久的事。 周庆是张家员外家的家生子,他的父亲是张庄的二管家,自小就在张庄长大,张员外对周庆及家人很好,不仅是因为周庆的父亲是张员外的心腹,还因为周庆十分能干,高大健壮,武力出众,为人还很豪气大方,聚拢了不少人手,在徐州都很有名气。 十几年前胡人来了,张员外舍不得自己的几百亩好田和家乡,便没有离开徐州,主动投诚了。 可是胡人不是那么好想与的,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强占,田地什么的胡人不要,但粮食金银珠宝这些是要的,张员外都已经被压榨的快惴不过气来,其实这些张员外还能忍受,但让他受不了的是自己美貌的如夫人都被胡人强行霸占了。 周庆已找了张员外数次,提出干脆杀了常来张庄的那个百户,全家逃去南方,好过这样憋屈的过日子。可是张员外胆子小,惧怕驻扎在镇上的数百胡人骑兵,没有同意,周庆没有办法,也没有自己离开张庄,因为张家小姐已是他的女人,只是还没成亲罢了。 周庆已听过无数次林建岳的名字,内心早就蠢蠢欲动,林建岳再次在河东击败胡人的消息传来,甚至都被写成了评书在偷偷流传。自然在评书里林建岳都被神话成了身高八尺、身宽也八尺拿着大铜锤的形象,已经不像人了。 周庆自然不会这么无知,他交际广阔,多方仔细打听过林建岳的过往,发现最初的林建岳也不过只是个小土匪罢了。 当得知张家小姐都差点被胡人侮辱的时候周庆不再犹豫,直接提刀找到了张员外,在刀光寒锋逼迫下,张员外不得不答应了,主动邀请胡人百户带着手下兄弟伙到张庄喝酒行乐,暗示自己的女儿也将出来作陪,当然蒙汗药也会作陪的事肯定是不会说的。 当晚张庄火光冲天,几十名胡人成为焦炭,周庆带着张庄上上下下数百人上芒砀山成了匪,后来发展成了统领数千人的义军头领,再后来成为了一名指挥数万人的大将军。 林建岳还是带着自己原来那三千近卫骑兵回洛阳,只是还没过黄河,就接到了刘家六百里加急转送过来来自大都的绝密消息,明年年底,李重山将亲征中原,到时候将有十万怯薛军、十万骑兵一同过黄河。 林建岳当即扎营停下,他必须先好好想想如何应对,能提前这么久就知道胡人的计划,帮助太大了,看来在大都的内应非同小可。 既然李重山亲征中原,河东就不会有什么大战,河东的军力布置就必须改变了。 不算京东两路及淮东路的驻军,单就开封府加上河北过来的大军就是三十多万近四十万骑兵,还有近十万步兵,以龙捷军、信阳军的兵力是抗不住的,即便加上孙正义的部队也不行,只有一年时间,再怎么扩大军力也不行,主要是骑军缺口太大,更不能不讲任何条件胡乱扩军,那样的部队只会是乌合之众,战力反而会下降。 李重山的怯薛军林建岳已经见识过了,刘河生作为龙捷军第一军与胡人骑兵的战斗最多,经验最丰富,战力最强,都差点没抗住,更不要要说其它部队了。 怎么打暂时没法考虑,军队却要先准备好,形势的发展正在向原来设想的方向前进,但林建岳依然压力很大,这一战至关重要,是命运的第一次对决,如果失败,后果不言而喻,虽不会一无所有,但根基之地京西路可能都会失去大半。 思绪翻飞,林建岳突然想起在淮西见到的无为军士卒,心中暗暗有了决定。 回到营帐,顾想正跪在榻上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盔甲,神情专注,林建岳感觉很温馨。 林建岳走过去轻轻抱着顾想,轻吻着她的头发。 顾想笑着说道:“这是怎么了又?是不是看河东的姑娘美貌动人,咱们的林大帅舍不得走啊!” 林建岳有些认真的说道:“想想,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哈,林建岳不再是林大帅林大将军,你们可怎么办?会跟着我去过那清苦贫穷颠簸流离的生活吗?会习惯那样的生活吗?” 顾想也认真起来说道:“建岳哥,我也叫你建岳哥吧!你知道吗?穆青青老在我们耳边炫耀你们在清风山穆寨为匪的日子怎么怎么样,把我们羡慕的不行。清风山我也去过了,真是一个好地方啊!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一天,没关系,咱们都去清风山上,没有争斗,没有阴谋,没有压力,我们天天在一起,那一定是非常快乐的日子,我和孙姑娘她们会给你生许多孩子。我给你说,我还会种地呢,不过好久没做了,手生了不少。” 顾想低头想了想,又笑了起来说道:“还是有问题,林建岳作为山大王,几个压寨夫人都貌美如花,必有人看不下去要来抢,还是得打。不过咱们的林建岳大王很能打,我也能打,也不用怕,儿子也多,把他们教会了一起打。” 林建岳也笑了起来,但心里却知道,顾想或许能行,刘若兰能行,李芸曦孙曼卿她们却是从小养尊处优娇滴滴的大小姐就不行了,林建岳怎么舍得自己的女人孩子们受苦,又怎么舍得跟着自己快近千万的民众朝不保夕生不如死? 自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击败李重山,必须赶走胡人收复汉地,保家卫国,就是自己无法推却的责任。 林建岳发出命令,要求李继勇带领与李重山怯薛军交战过的二万骑兵及一万匹战马前来与自己汇合,剩余近三万骑兵交给刘钰统领留在河东作战。 加上留在许州洛阳李斐已训练二三年的5万骑军,林建岳准备用一年时间,将中原的骑兵扩大到十万,这样就有了还手之力。 经过一年多的修建,洛阳的宫殿群已全部完工了,地基都在,规划完善,就是在原有基础上修复,速度肯定比新建快的多,基本维持了唐中期武则天时期模样,前朝后寝的格局。先是宫门正门取名承天殿,宫门后是前朝三大殿,沿中轴线依次为含元、宣政、紫寰殿,大朝会都在含元殿,常朝在宣政殿,日朝在紫寰殿,均为凹字形平面布局,中轴线对称两侧分布36所亭阁署衙。三大殿后是御花园,最后是三大宫,东宫,西宫,大明宫。南边还有一个离宫太极宫,是太子居所。整个宫殿群气势磅礴辉煌,花费巨大。 林建岳即将归来,看着已完工的宫殿,刘秉云是既激动高兴又忐忑不安,虽说大多是各地士绅捐献,但必会被责骂,这个宫殿完全按皇宫建制修建,甚至比建宁的那个皇宫更大,林建岳目前的地位还远远达不到。 146 调军2 不过走了近一年,洛阳变化很大,经济已经重新繁荣起来,兴建了无数高楼华厦。许多洛阳周围原有的中原人回归很多,也有许多其他地方的人来到洛阳定居,人口增长很快,显然是对林建岳及其麾下军队信心十足,特别是244年6月以后,房屋的价格急剧攀升,已经是寸土寸金了,即便洛阳还算是前线,还受到胡人大军关中开封两个方向的威胁。 没有林建岳的同意,李芸曦也不敢就这么搬进宫殿里去,虽然她十分想搬进去,这可是皇宫啊,爷爷的夙愿就这么实现了?李芸曦有些难以置信,仿佛身在云端。 林建岳看着面前规模巨大的宫殿群默默无语,钱都已经花了,难道把它拆了?即便拆了也变不回去了,只是叹了口气,懒得再骂旁边惴惴不安的刘秉云了。 林建岳没有搬进去,那实在太不像话了,修这么个象征性的东西也好,大战即将来临,能激励一下士气,可以显得自己信心十足。 即便不住宫殿,林建岳的住处也不小,可是再大,现在也没法容纳下自己麾下如此之多的各级官员将领办公议事,原来分散到洛阳城中各处已经很不方便了。 “刘先生,既然修了,还是要发挥点用处,含元殿及两侧的房子用起来,作为你们的办公地点。不久就会有大事发生,通知各州各军主官主将到洛阳来,包括无为军,敌情司镇抚司协助孙正义吴忠也一并秘密前来,我有事要安排。” 刘秉云大喜,这就要自立了吗?但其实是他想多了。 站在城楼上,各条大街繁华景象映入眼帘,林建岳压力沉重,他能保住这个千年古都吗?能保护这些如此信任他的民众士绅吗?如果再经历一次战火,大家失去了信心,就是十年,他也没有机会将眼前的一切再现。 但这也导致了洛阳不可放弃,林建岳将遇到胡人在河东一样的问题,在战略战术上被动许多。 李芸曦这次来洛阳,只带了李芸岚、李晚晚、刘若兰及刘宜谨四女,孙曼卿则自己去了襄阳,她要主持蝶衣司继续向江南渗透,铁灵韵则是她叔叔不让她来。穆青青倒想来,可是李芸曦没同意,她的说法是洛阳是前线,兵凶战危,不能把林建岳的儿子都放在那里,得预防万一,把穆青青气得够呛。 来洛阳之前李梓阳专门找李芸曦谈过话,要她安排好刘若兰刘宜谨等人,不要小肚鸡肠的,要体现作为主母的大度和眼光,再三强调不是林建岳多么好色,现在他身边的女子身份都很特殊,为了大局着想,是必须要纳她们不可的。 李芸曦很苦恼,现在就这么多了,假如以后地盘更大,投靠的世家更多,那不是林建岳要娶的女人得吓死人,李芸曦终于明白,就是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打天下的皇帝更不好当,能打就不说了,还得有一副铁打的身板。 更衣、洗漱、端饭菜,伺候的动作是那么熟练,林建岳心里涌起柔情,回忆起了刚见到刘若兰的日子,那时她还小,可是心思却不少,回想起来林建岳都有些好笑。 现在她长大了,更漂亮了,身段十分美好,特别是皮肤,以前条件不好的时候还看不出来,现在小姐当久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过久了就养出来了,那真是有些不同凡响,白嫩得似乎可以捏出水来。 林建岳叫住还在忙碌的刘若兰,轻轻拉过她的手,刘若兰有些害羞,低下头,不时偷偷看林建岳一眼。 “若兰妹妹,咱们认识也有好几年了吧,当时你还是个黄毛丫头呢!不过已经很美了,现在就更美了。这几年我一直很忙,很少见你,也没怎么说过话,你不会怪我吧?以后就好了,你会成为我的夫人,就会经常见到我了。真是对不起你啊,又把你爹留在河东你的老家继续受苦受累,可是没有办法,只有他能帮我,你也会帮我的对不对?” 刘若兰勇敢的抬起头,仔细的看着林建岳,眼里散发着灿烂的光辉,温柔说道:“建岳哥,当不当什么夫人我一点都不在乎,更不是为了什么报恩,我就是想看着你服侍你,想对你好!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看着你好好的,哪怕不说话也行,我就很满足很开心了。” 没有什么大道理也没有什么理由,越简单,情越重。 现在林建岳已经没法在温柔乡里久呆了,就是陪儿子都说不了几句话。 在书房里已经走了好几圈了,还是没想好怎么给大哥写信。 林建岳很想亲自去见见大哥,可是不用说,自己的部下没一个会答应。 林建岳不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敌视大哥敌视汉府,如果大哥不强倒也罢了,就是因为太强,是以后江山的有力争夺者,所以防范之心堪比李重山。 林建岳只是觉得即便要争,那也是恢复汉地之后的事,现在就这么做,让林建岳十分不舒服也不理解。 大敌当前,是需要汉府牵制住关中那一大坨敌人的。 可是林建岳知道大哥很穷,汉府就那么大,是养不起几十万大军的,秦凤路多年战乱更穷,还需要汉府的贴补,中原这边的各路世家又完全封锁了汉府,林建岳觉得很对不起大哥。 林建岳决定先支援汉府二十万石粮食及装备5万人的盔甲兵器弓箭再说,理由也充足,谁反对,就拿下谁。 林建安得知林建岳已在河东站稳了,势力扩大了,还在一定程度上孤立了关中,也没与谁分享庆祝,只是一个人大醉了三天。 汉府周群等人则惶惶不安,林建岳如此强大,看这架势以后还会更强,难道汉府势力以后就只能龟缩在西部这偏僻之地了吗?他们自然不会答应,看来得想点什么办法了,中原他们是过不去的,而越往西边越穷,代价越大。关中有林建岳的中原势力虎视眈眈的盯着,不惜代价拿下说不定会给别人做嫁衣。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谋取蜀中。 周群写了一份详细攻取蜀中的方略计划,林建安颇为心动,他的确需要新的经济物质人力来源,只是难度不小,大义有亏,现在以他的地位已不敢轻易下定如此重大方略改变的决心。 147 调军3 大宁245年2月,中原第一批支援物质抵达南郑,林建岳突然调动物质支援汉府的举动打断了林建安谋取蜀中的计划。 林建安十分担心,中原如此大方支援自己,也未听到中原的反对声音,必是中原将出大事。 正忐忑不安之际,林建安接到了自己小弟的亲笔信。 “大哥安康:咱们兄弟已有多年未见,十分想念,依然怀念当初在清风山穆寨快活的日子。只是以你我如今地位,相见犹难,不胜唏嘘。我现在很好,只是过得太好了,李重山看不下去,非要在今年年底来看我,也只能盛情接待了。关中的扎赫敏也想来看我,可是我要接待李重山没有时间,只能拜托大哥接待他了,最好是到他家里去看他,他家不错,曾为帝都,天下之中。盼望与大哥早日相见,一叙别情。小弟拜上。” 林建岳自然不可能以要求的口气写信,信不长,很含蓄,事情说清楚了,决定权还是在林建安手里。 林建安不禁微笑,小弟知道自己很难,支援自己也下了不少工夫吧!小弟明明知道即便不支援,自己也会勒紧裤腰带为他牵制关中,还是这么做,小弟始终是小弟,即便早已位高权重,依然保持初心。 林建安当即就要安排军力调动,周群反对道:“林建岳实力雄厚,即便李重山南下,加上关中的扎赫敏也奈何不了他。汉府连年大战,十分困难,去年就支援林建岳去了一次,现在又去,兵力还更多,实在支撑不住。节帅,趁现在胡人盯着林建岳,正是取蜀中的最佳时机,也是扩大实力的最好机会,我们不能错过,到时可以派少量兵力做出攻击关中的姿态,效果是一样的。” 林建安严肃正色道:“有个事先说在前面,建岳能这么早得到消息,必有高层内应在大都,大家都是老行伍了,知道保密的重要性,否则内应必暴露,若有在坐各位以外的人知道了李重山将南下的消息,不要怪我林建安不讲情面。” 周群等人一听林建安先说这么一段话,心凉了半截。 “攻取蜀中的计划是好,我也的确需要,之所以犹豫这么久,是因为现在的形势不允许内讧,否则必是天下群起而攻之的局面。驱逐鞑虏才是正份,建岳说的很清楚,不仅是牵制关中,有机会还要我去取关中。我知道你们的想法,认为建岳以后会来打我以一统天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必是李重山退回草原之后的事,那得需要多久?大家心里都有数,还怕没有机会取蜀中吗?即便以后建岳真来打我,这样也好,就在我们两兄弟之间看看谁是真命之人吧!让是不可能让的,我对自己有信心,难道诸位对我没有信心?” 林建安把话说到这份上,众人哑口无言。 顾想为林建岳整理好盔甲,有些忧愁的说道:“建岳哥,骑军交给李斐李继勇将军他们就好了,不必亲自去带,事事都要你去管,以后可咋办?实在太辛苦了,夫人和孩子们很舍不得你的。” 林建岳轻轻扭了一下顾想的脸蛋,笑着说道:“骑军不比其它部队,是将来最重要的突击力量,我必须做到如臂指使才能发挥最大效用,再说如何与李重山的怯薛军作战的经验也需要传授训练,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不过是到黄河周边拉练罢了,很快就回来。你有没有舍不得我?对了,在河东你怎么没怀上我的孩子?不应该啊!这个我却是有把握的。” 顾想害羞起来,只是轻轻打着林建岳的胸膛。 送别林建岳后,顾想就不是小女人的模样了,她穿上自己特制的细密鱼鳞甲,插上软剑,外面套上云衫,来到东边一处院子,这里是蝶衣司总部所在之地,她得为林建岳看好家。 蝶衣司能在南郑险些成功执行刺杀等婵的计划,其实主要是顾想的能力和谋划。 孙曼卿有本事,主要在于善于收拢人心,了解那些大户人家小姐夫人需要什么,现在主要负责对外渗透的事,内部管理和具体执行什么行动计划,还得顾想来才行。 顾想曾是镇抚司的甲3,这是一个很高的职位,在镇抚司内部很有地位,势力强大,并不比镇抚司的副统领差,成为林建岳的如夫人后,虽没在镇抚司继续任职,但实力并未减小,反而有继续扩大的趋势,再加上蝶衣司的力量,已是除李阳外,林建岳手下秘密力量的第一人。 顾想对林建岳说过自己很能打不是乱说的,是真的很强,李芸曦很喜欢也很信任顾想,许多事都交给顾想去办,临清商行顾想也有部分支配的权力,这就有些恐怖了。 李芸曦已经当主母不少时日了,如何掌控权力许多人都在教她,顾想就是李芸曦特别看重的人。 镇抚司日益强大,他们监控着林建岳的内部官员和军中将领,可是谁监控镇抚司呢?李芸曦已经帮林建岳在想这个问题,顾想的蝶衣司就是最佳手段。 “乔灵,带剑堂的人随我去镇抚司办点事。甲6,通知镇抚司李珅副统领,一会儿我去他那里,召集各指挥使议事。” 李坤很是不满,自己是堂堂镇抚司副统领,管着洛阳的一切事务,你顾想凭什么来指挥我?可是顾想还是林建岳的如夫人,李坤得罪不起,只得按耐住心中的不爽。 洛阳城南的镇抚司节堂之上,各路指挥使济济一堂,看着袅袅带人进来的顾想十分尊敬,均低头迎接,这可是昔日镇抚司的杀星,在镇抚司办过许多大事,许多人都曾是她的手下,现在地位更是不同,就是李坤也得半跪迎接。 顾想直接走向了堂上主位,没有丝毫的客气,显得极为霸道。 随行的蝶衣司人员急忙先行擦拭座椅,更换坐垫,顾想现在又怎么会使用外人用过的东西呢。 李坤面上青筋直露,愤怒不已,却也奈何不得,有顾想在,堂上的许多指挥使不一定能听他的,更不敢对林建岳的如夫人怎么样。 可是顾想的第一句话就让李坤大惊失色。 “李副统领,巩县的主薄发现了你以权谋私的事,你找了个通胡的借口把他杀了,登封守备将军的女儿被你强行霸占,上吊自杀,敢怒不敢言,我说的有没有错?这样类似的事一共8件,李副统领,你是唐州李家的子弟,本应有大好的前途,还是芸曦夫人的堂兄,可是你做的事已经伤害到节帅的大计,影响了李家和夫人世子的名誉,既然你撞到了枪口上,也只能对不起了。” 林建岳起势后,李家许多人占据了要害位置,实力很强,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守规矩的,特别是世子出生后,有些李家的人愈发骄横跋扈,做了许多不讲规矩的事,影响极坏,暂时还没有人敢给林建岳说。李家有见识的人发现这么下去会出大问题,便告知了李芸曦,所以便有了今天杀鸡儆猴的举动。 李坤仓皇失措,急忙目视心腹手下指挥使,却见他们只是低头沉默不语,更不看他。 即便李坤武艺不凡,但在顾想亲自训练的蝶衣司剑堂剑阵之下,并无还手之力,当场惨死堂上。 顾想又对一个明显地位很高的谋面黑衣女子说道:“甲1,这次叫你来洛阳,是因为商州的周琦高士宝现在属于你的管辖范围,最近他们有些出格,自以为徬上了穆青青,又天高皇帝远,十分跋扈,收买拉拢守备指挥使也就罢了,还想把手伸进第八军里面,胆子不小,他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好在没出什么大事,若是刘家豪统制知道了,他可不会管这么多,是会杀人的,将严重影响镇抚司的名声。敌情司李统领不好管他们,你派人去商州,警告一下他们,若是就此收敛也就罢了,如若不然,他们曾经立下的功劳就废了。我会知会李继忠统领的。” 148 调军4 孙正义得知即将去洛阳,十分兴奋,终于可以与林建岳面对面说话了,他有许多话要说,有许多战略上的想法想要交流。 不过在此之前孙正义要先去一趟襄阳,教育一下女儿,一天不干正事,好好服侍林建岳不好吗?一天东跑西跑的,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 既然要到襄阳,必然要去拜会曲尚群打个招呼,以后与曲尚群的水军协作比较多,却不想根本就没有见到曲尚群,见到李商歆后才知道,曲尚群已接到林建岳军令,襄阳的8万水军又改成了步兵,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调往蔡州接防替换信阳军,一部分去淮西舒州接替无为军,目前曲尚群先在淮西带着他们集中统一整编训练。 孙正义十分老辣,立即就知道林建岳即将有大动作,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要自己和吴忠秘密前往洛阳,还大规模调动各地主力驻军。 襄阳林建岳府邸,孙曼卿脸色通红,但就是不开口同意回洛阳,具体原因却没说。 孙曼卿很喜欢现在做的事,成效也很大,探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她可不是喜欢呆在深闺绣花弹琴的那种女子,而且很有想法。 孙曼卿对曾经议亲的朱公子连面都没有见过,自然不会有什么感情,但却深恨建宁的那个皇帝,她觉得自己要亲手了结此事念头才能通达。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则不同,有镇抚司及李芸曦的临清商行协同帮忙,蝶衣司在建宁发展很快,目前主要在向皇宫渗透。 时间这么久了,孙曼卿已非常了解建宁的那个皇帝是什么德性,与李芸岚也交流过多次,皇宫很大,像曾经的李芸岚那样的怨妇不少,而且许多都是有钱有势的家族女儿。所以孙曼卿先就安排蝶衣司从这些怨妇的家族入手,触手已真正伸进了皇宫,孙曼卿正在等机会在皇宫里搞点大事。 孙正义十分恼怒,孙曼卿一旦有了林建岳的孩子地位就会大大不同了,但这样长期在外如何能行?自己是一方掌军大将,孙正义相信自己的能力,以后必能在林建岳麾下地位继续攀升,孙曼卿的儿子不是没有机会争一争的。 孙正义知道必须表现出非同一般的能力,所以一直关注着中原形势的变化,也深知自己责任重大,但也不是就在淮东等着林建岳的安排,作为抗胡多年的老将,经验丰富,中原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向外发展?就是淮东与京东两路,淮东路自己是很熟悉的,已派了不少心腹部下到淮东去当义军,已经接触到还在淮东抗争的各路势力。 一旦击败开封的哈赤后怎么做?孙正义觉得应收复淮东过江,去获取江南资源,孙正义甚至想过兵进建宁,只是如何做还没想好。 这次去洛阳就是想建议可以打哈赤了,林建岳有自己为内应,已有了巨大优势,只是不明白林建岳为什么一直不动,但愿此次调兵与此事有关,孙正义想回归自己应该站的阵营。 孙正义看着女儿很无奈,现在他已无法再强迫了。 郭守正既激动又紧张,他已接到林建岳调令,要求自己将淮西交给襄阳军,带领无为军前去京西北路的堰城驻守,这是要参与收复中原大战的节奏,调无为军去就是看得起无为军。但是无为军没有与胡人打过,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丢无为军的脸。 褚青在淮西干的很顺手,用了江南的人,就已经开始得到了许多江南大地主大士绅不同程度的支持,还有襄阳的物资支援,虽然比不过江南的繁华,但支撑无为军发展还是够的,郭守正麾下的无为军主力已经超过6万。 第一次如此长距离大规模行军,没走多久郭守正就发现了不少问题,士气下降很快,走不了多久就会队形散乱战力受损,这样如何与精锐的胡军机动作战? 郭守正也不避讳,他知道林建岳其他麾下的军队虽说达不到转战万里,但长期在外作战,这方面必定经验丰富,便快马给洛阳去信,要求林建岳派中下层军官到无为军中合军训练,也可表示自己无自立之心。 刘景云默默计算着各军军力,洛阳铁青林龙捷军一部8万,许州郝天峰龙捷军部8万,信阳军在吴忠离开后扩充到6万,无为军6万,商州军刘家豪5万,晋宁军刘河生含骑军8万,曲尚群南北水军共10万,李斐李继勇骑军近十万,还没计算孙正义的部队,实际林建岳麾下野战军力已超过60万十分庞大,随着部队的增多地盘更大军制已比较混乱,就是后勤供应上都出现了不少问题。 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大家的职务需要对应军力实力逐步升迁,也便于大兵团集团作战,林建岳仅仅作为节度使、方面军都统制已不适合目前的局势。林建岳是都统制,刘河生等人也是都统制,虽然都会听林建岳的,但是上下尊卑没有体现出来,不能突出林建岳的核心作用,也不能满足大家日益增长的名义地位需求。 以林建岳的想法,现在自立是不会答应的,那么就只有从朝廷方面想办法。 接到无为军合军练兵的要求后,刘秉云立即派人报告在黄河边上训练骑军的林建岳,军队调动改建是需要林建岳亲自作决定的,但是怎么做其实都不好操作,除非重新确定各军军制主官。 刘秉云作为龙捷军长史职务一直未动,但他要做的事管的范围已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职务,十分不方便。 既然现在林建岳的心思不在这里,那么就要下属各方势力自己来想办法,联合顶林建岳继续上位。 刘秉云先找到李梓阳,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李梓阳早就想这么做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朝廷方面进行突破,需要一个在名义上牵头的人,刘秉云李梓阳都觉得李芸曦很合适。 李芸曦的心跳动得快了不少,按刘秉云和二哥的说法,自己就是王妃了,其她各女也会有个正式的称呼名分,下面的官员大将都会升级,是对所有的人都有好处的事,就是对朝廷会形成巨大的威胁和挑战,也没有先例,毕竟大宁建国二百多年,还没有非宁姓活着封王的人,就是开国的时候都没有。 现在的皇帝虽然不咋的,但也不是傻子,除了皇帝要让步,还需要朝廷上下大多数人的同意,自己的父亲那一档人没有问题,关键是王圭齐云济等人。 149 力量 现在的李芸曦和以前的李芸曦已经很不一样了,当了这么久的主母,教她的人多,又待在权力的顶端做了不少事了,眼光能力强了许多,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女主人了。 李芸曦觉得应该先发动李家及其在朝廷中的派系先制造舆论,让大家心里有个印象准备,于是当即给爷爷及父亲写了一封信快马加急送去唐州建宁,说明了刘秉云李梓阳的想法和现实需要,按刘秉云他们的要求特别说了要利用汉胡即将中原大战的事,制造舆论的时候将林建岳是否封王与汉人及大宁朝廷的生死存亡联系在一起。 李芸曦知道蝶衣司在做什么事,也知道即便是在皇宫里面也有人,又立即给在襄阳的孙曼卿说明了此事,要她在各官后宅及皇帝后宫也想点办法,吹吹枕头风,有的时候应该还会起大作用,同时把顾想也派了过去,统一用上镇抚司及临清商行的力量。 还有一个人李芸曦想利用一下,就是沐惜惜。 沐惜惜一直被李芸曦带在身边,她名义上还是林建岳的外室,但实际上估计林建岳都快把她忘了,李芸曦却没忘,即便林建岳不在意,可是若是沐惜惜跟了别的男人,那林建岳脸上无光,李芸曦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沐姑娘,我知道王圭首辅大人是你的干爹,也是你全家的救命恩人。不过你也知道,王首辅其实是建岳的盟友,他的儿子王哲现在说是建岳的手下都可以,命运利益其实是一体的,以王家对你的重视喜爱程度,现在需要你去建宁到王首辅身边敲敲边鼓,鼓动朝廷给建岳封王。一旦事成,我答应你,让你真正进入林家。” 沐惜惜脸上露出喜悦兴奋的光芒,独居这么久,还没有自由,她不是寻常女子,接受不了就这样孤独终老。她对林建岳不是没有感觉,也知道林建岳现在是什么地位,以后可能达到什么高度,只要李芸曦同意了,那就决无什么问题,自己和自己家就真正脱胎换骨了。 沐惜惜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并要求李芸曦派人与自己同去建宁,她也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和清白,更要让李芸曦放心。 做完这些事,李芸曦轻松了不少,突然有了兴趣想去看看在洛阳早就修好的宫殿。她知道,一旦自己的建岳哥封王了,就可以名正言顺搬进去了,可以先到处走走看看,初步计划一下,还把李晚晚和李芸岚都带上了。 前面的三大殿及左右官舍没看,因为这与她无关,重点是看御花园和后宫。 现在已是春天了,御花园中百花齐放,水榭楼台重叠,让人流连忘返,假山、戏台、玉池等也一应俱全,当真称得上是登高重九云堆秀,风光如画雨初晴。 大明宫在后宫正中,庄严浩大,气势恢宏,没有任何以前听说过的后宫那种阴森的感觉,李芸曦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她觉得自己就应该住在这里。 “姐姐,这里比建宁那个皇宫如何?喜欢这里吗?我看你就离不了皇妃这个身份,命中注定的。不过可不能再叫什么淑妃了,免得膈应。” 跟着林建岳久了,以前的那些阴影早已消散,李芸岚显得十分轻松自在,也不怕见人了,显得风情万种,仪态万千,妹妹的话对她毫无影响。 “妹夫要当皇帝了吗?其实当不当皇帝无所谓,以后叫什么也无所谓,只要让我继续服侍妹夫就好了,我就喜欢让他开心舒服。我给你说妹妹,你在那事上太保守了,有些事妹夫很喜欢的,要不什么时候一起?我教教你。感情好是重要,这个事也很重要的。” 李芸曦脸都红了,不由皱眉道:“以后别再妹夫妹夫的叫,听着怪别扭的,建岳也是你男人。” 说完又叹了口气说:“现在还有些麻烦,恐怕不容易让朝廷同意给建岳哥封王,已经想了许多办法,不知道有没有用。对了姐姐,你对那个后宫比较熟悉,你想想那里面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最好是有皇帝宠幸的女人帮着说话忽悠,应该有效果。” 李芸岚闻言仔细想了想后说道:“那个鸟皇帝现在喜欢那个不知道,最是喜新厌旧了。不过有两个人可以利用一下,一个是曹皇后,也是比较古板,不过他爹是朝廷枢密使,实力应该是最强大的,皇帝不喜欢和她睡,但还比较听她的话。另外就是皇贵妃齐自妍,这就是个浪女人,床上花样很多,皇帝对她还是比较特别的,隔段时间就要去和她玩玩,再说她爹是齐云济,应该会有点用。”在后面的李晚晚听言不禁直翻白眼,你李芸岚也是个浪女人,不过可以学习交流一下。 这倒是个李芸曦不知道的情况,必须立即通报给孙曼卿顾想,要从这方便多想想办法。 黄河边上,李继勇带着从河东回来的骑兵模仿怯薛军的打法与李斐统领的骑兵对战,已经这样练了不少时日了,进步很快。 但林建岳还是有些不满意,对李斐说道:“李重山的怯薛军实际上比这个还要强,如果没有地形限制,还会更强。他们不是盔甲兵器比我们好,而是从小就在马上过活,经验什么的都不用想也不用练,这个我们怎么弄也比不上。他们最擅长的迂回包抄和骑射,我们是练不到那个程度的。李叔,野外骑兵对决,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可想!” “这个我也想过,以前在禁军中时,听说过几十年前赵武穆的事,他曾经用8万骑兵加数万步卒在开阔野外击败过15万女真人骑兵,战法就是不管你怎么迂回怎么打,我只把所有骑兵紧密排列成阵不分开,就是死也保持阵型,速度一致,往一个方向同攻同进,不过这需要部队具备极大的勇气和定力。” 林建岳大喜道:“这是一个办法,李叔赶快研究训练一下,现在还有时间,我相信咱们的骑兵有这个能力和决心。必然得有在野外一次性击败十万胡人骑兵的能力,何况我还有其它的一些配合作战方式,咱们的重步兵也是重要的防御突击力量,这是我们的强项。” 150 渐进 李伯玉看着孙女送给自己的信笑了起来,终于到了更进一步的时候了。一旦林建岳封王,以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谁也无法扭转了,不管是王圭也好皇帝也好。李伯玉也准备写许多信,有些话必须给一些老朋友老属下明说,有些承诺必须提前知会,这样把握才大。 “窦枢密,你与曹少臻枢密使有点交情,明日你去探探他的口风,就算他不支持,只要不明确反对,事就好说多了。” 窦世权很是犹豫,有些害怕的说道:“老曹这人十分古板,还有些执拗,我去说这种事,他当场揍我都有可能,要不再等等?这事已经许多人都知道,等开始有势头了,我再去说要好些。” 李祁年笑道:“就算揍你,又不会杀你,怕什么?我就是需要知道他的态度,才好决定怎么出手,否则一旦到了明面,他跑出来明确反对,事就不好办了。窦枢密,有时候付出越多,好处越大,你儿子已经调到汝州去当县令了,汝州是什么地方你是知道的,不是建岳信任的人去不了,这说明已经在心里挂上号了,你再多出出力,建岳必定知道。” 窦世权终于下了狠心答应明日一早就去见曹少臻。 出了一身汗,曹少臻觉得精神健旺了不少,刚放下手中的兵器,旁边一直伺候着如夫人费君怡就递上毛巾茶盏。 曹少臻很喜欢费君怡,自己虽然60多了,但还是喜欢小姑娘。费君怡才不过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最近是愈发美艳了。 “老爷,听说最近小姐在宫里十分不如意,小姐前段时间好不容易见到圣上,不过说了几句要圣人多见见大臣,不要一天都呆在后宫里,圣上就几个月都没去看小姐了,这可咋办?前几年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刚出生就没了,这样下去更不可能有,这不是守活寡吗?” 曹少臻本想责骂费君怡几句,可是看她楚楚动人的模样,说的话又没什么坏心,只是无奈叹了口气。 朝廷如何运作曹少臻早就不关心了,自从自己女儿的孩子没有了后,就更只一心抓军队,特别是建宁的二十万禁军。 大宁朝廷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积众难返,先帝虽然也不咋的,但多少还是要做事管事,想到如今的圣上,曹少臻心里十分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即便不能像那个林建岳一样胸怀大志英明神武,只要稍微用点心,也不至于到如今地步。 曹家是从开国就传到如今的世家世侯,与大宁朝廷休戚与共,曾经的曹少臻也是非常奋进的,甚至要女儿好好辅佐圣上,希望能在自己有生之年实现中兴,不说收复中原,至少要能保住淮水以南的疆域,守江是必须守住淮的。 曹少臻现在已不太担心胡人了,担心的是林建岳这个人。 多少年没出现过这样的人物了?林建岳所有的事迹战例曹少臻都有研究,甚至还派心腹北上加入了龙捷军,可惜现在心腹都快不是心腹了,传回来的消息没说过林建岳一句坏话,佩服仰慕之意明显。 林建岳现在军力已十分庞大,占据广大有利要地,更可怕的是得到了以李家为首的许多世家支持,曹少臻是知道这些世家是什么德行的,这么下去,改朝换代是必然的事,曹家以后怎么办? “老爷,我听说以前的淑妃已经正大光明的跟了京西的那个林建岳,很得宠爱,还生孩子了,都住进洛阳以前的旧皇宫了,当今朝廷连个屁都不敢放,真是羡慕啊!可是现在的这个圣上,才不过刚到三十,听说模样比五十岁的人都要老,估计也没什么精力了。老爷,小姐还那么年轻美丽,不能就这么守活寡…老爷位高权重,比李家更强,一般人肯定不行,我觉得林建岳………小姐那个……” “住口!什么都是听说听说,既然你那么羡慕,那你去洛阳好了,不过估计林建岳也看不上你。”曹少臻终于发怒了,待要打费君怡几下,可是看着那可怜流泪的模样,怎么也下不了手,但她的话却刻进了心里。 曹府外不远一处庄园,一名黑衣蒙面女子反复仔细听了费君怡的叙述后,笑着说道:“君怡姐,你可立了大功了,你哥已经安排在襄阳开始做事了,不久就会有信回来。我知道你喜欢曹家的二少爷,放心,凤统领以后会给你做主的。以后曹家必然会依附林大将军,地位只会更高,不会比现在差,以后你就有福了,曹家二少爷以后就是曹家的当家人,凤统领会帮你成为曹家的女主人。不过还需做一件事,明日窦世权会去见曹少臻,你要将他们谈话的内容给我过目后想办法传给宫里的曹皇后。” 费君怡大喜,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否则以她的地位,干嘛要听蝶衣司的安排? “曹相,目前京西军加上河东的晋宁军已是好几十万大军,收复中原有了希望,中原的胡人必全力对付林建岳,是到了给林建岳一个更高名义的时候了,这样才能汇集更大的力量,一举击败李重山,不知曹相意下如何?” 曹少臻冷笑道:“窦世权,我知道你投靠了林建岳,但好歹你也是进了政事堂的相公,如此急迫的拍马屁当急先锋也不怕失了身份,让人笑话。更高的名义?他林建岳想要封王吗?想得倒美,那是不是接下来要称帝了?现在你也是位高权重,即便林建岳以后成了事,难道位置比现在更高?我也不骂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都不屑再说你。” 窦世权十分恼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曹少臻得意个什么劲,以后不一样要去当狗?现在说的冠冕堂皇的,说不定到时比自己还不如呢! 不过窦世权也不敢发火,真是有可能被脾气暴躁的曹少臻打的。 窦世权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继续说道:“曹相,去年投降胡人的孙正义都打到和州了,下一步就是过江灭亡大宁朝廷,你不是不知道朝中诸公是什么反应,圣上是什么反应,江南是有百万大军,可是他们做什么了?林建岳击退了孙正义,保住了淮西,这时倒有反应了,就是更怕,不打胡人防范自己人,这是什么?这就是亡国之兆啊!王朝兴亡都有定数,人力是无法挽回的。你曹家是开国功臣之后,享受富贵几百年了,难道就这么给宁家陪葬?现在你我还有机会,再等几年,就是当狗都没有机会了。” 曹少臻勃然大怒,却再无法反驳说出什么话,因为窦世权说的就是事实,脑中回想起费君怡说的话,只是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曹相,现在帮林建岳定下名分,天下人都会知道曹相的作用,林建岳也会知道。你女儿可是皇后,一旦真改朝换代,她会是什么下场,一心跟随的曹家会是什么下场?如果有了这个事就不同了。你女儿现在在宫中过的什么日子你不是不知道,以后不是没有机会挽回。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名臣,但也不是多么狼心狗肺的人,这是我的真心话,绝对是为你老曹家好的。” 良久后,曹少臻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作为开国世侯曹家的当家人,我还拉不下脸去做什么,现在圣上根本就不见我,也帮不上忙。你带话回去,就说我曹少臻这个事管不了,也不会去管,让他们放心好了。” 151 后宫 建宁的皇宫虽然比不上洛阳修复的唐时皇宫,但规模也是庞大的。 庭院深深,虽然到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曹茵却感到很阴森很冷。 进宫多少年了?曹茵已有些记不住清了,但也知道自己快三十了。看着铜镜中的容颜,依然娇美若花,可惜无人欣赏。 作为皇后,她的权力是大,可是有什么用?她没有什么野心欲望,这不是她想要的,她需要的是一个嘘寒问暖、相濡以沫的男人。 圣上快三个月没来看过自己了吧?刚进宫的时候还好,圣上经常陪着自己,对自己的话也是言听计从。可是不过区区一年就厌烦了,她是做不出那些羞耻的事,但也不能就如此无情吧! 自从自己的孩子夭折后,圣上就更不来了,自己有多久没有侍寝了?曹茵知道有好几年了。 圣上为什么不再来看自己,只有曹茵自己心里知道实际原因,绝对不是大家都知道的自己要圣上多见见大臣多做点事而惹怒圣上的事,曹茵实在是无法说出口。 三个月前,因赵贵人突然发疯的事,曹茵觉得后宫里有很大问题,准备好好清理一下后宫突然多出的许多莫名其妙的人,这么大的事是必须要圣上知道的,可是圣上又极少来见自己,曹茵不想惹圣上不高兴,但也只能主动去找圣上。 不用去问,曹茵就知道圣上在那里,必是新进宫的王美人住处芳馨苑,这几个月圣上一直都在那里,这在以往是比较少见。 曹茵来到芳馨苑居然被太监宫女阻拦,不由大怒,又不知道情况,十分担心是不是圣上出了什么事,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皇后真发起火来,太监宫女是无法阻拦的,曹茵闯进去却见到令她无地自容的景象。 居然有两个中年美妇和王美人就在大堂上和圣上公开淫乐,满嘴的淫言秽语。曹茵还认识这两个美妇,一个是王美人的母亲,另一个是王美人的姨母,都是朝廷官员有诰命的贵妇。 自小接受三从四德教育为人古板的曹茵接受不了这有违人伦的荒唐事,当即第一次和圣上红了脸,还当场怒骂了三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曹茵知道,若不是自己的父亲掌握着建宁的近半军权,心腹部下很多,自己被废后打入冷宫都是有可能的。 曹茵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一片灰暗。 王贤借着出宫采买的机会秘密见了李梓礼,并接到新的任务,安排以乔灵为首的蝶衣司人员进宫,这已不是第一次办这种事了,对王贤来说难度不大。 从唐州回来以后,王贤都没先去见皇帝复命解释没接到人的原因,而是先去见了李祁年表示了投靠林建岳的忠心,自此以后王贤就成了李家在宫中的内应,已帮着李家办了不少事,宫中的大小事宜对李家来说基本就是透明的。 自从齐自妍召王贤来问过唐州的事后,就让王贤负责自己的后宫事宜,她觉得这样就似乎离林建岳更近一点,春梦更是几乎天天都做,对象都是林建岳。 自己身边突然多出许多陌生面孔的宫女,齐自妍并不是太在意,深宫之内,又都是女子,能做什么呢?何况还是王贤安排的。 齐自妍特别喜欢一个叫乔灵的宫女,人很聪明能干,颇有眼色,不多言多语的,还很漂亮。时间久了,齐自妍给乔灵说了许多心事,反正进了宫就出不去了,只能老死在宫里或者陪葬,也不怕传出去有碍名声,当然传出去齐自妍也无所谓,这样寂寞的生活早就过腻了。 乔灵心里却特别厌烦齐自妍,居然敢想着节帅,还自己臆想出不少花样,若不是有任务在身,早就两个大嘴巴煽过去了,更不在乎所谓皇贵妃的身份,什么东西。 为了早日完成任务离开这里,乔灵决定给齐自妍添点料。 “贵妃娘娘,我是王贤总管的远房亲戚,在外面时听说过许多林建岳的事,娘娘想听吗?” 齐自妍立即兴奋起来,当即就要乔灵全部说给自己听。 “听说林建岳自小练武武艺高强,身体十分强壮,夜御十女不在话下,还特别喜欢年纪大有经验的妇人,像贵妃娘娘这样的就是最爱。” 齐自妍当场就有些受不了,居然当着乔灵的面就自摸起来,还发出不堪入耳的声音,乔灵差点没吐出来,你娘的这是什么人啊,还皇贵妃,太不讲究了。 乔灵急忙又说道:“听说以前那个淑妃现在特别受宠,连林建岳的正牌夫人都得看她的眼色,可威风了。贵妃娘娘这样可不行,就应该像淑妃一样想办法也出去,你爹可是大名鼎鼎的齐相,比什么李家强多了。” 齐自妍激动起来,也不自摸了,刚想说什么,又泄了气,无精打采的说道:“我已找过父亲说过这事了,他也没有办法。” 机会来了,乔灵立即说道:“我进来的时候,听王总管说过一件事,现在外面正在讨论给林建岳封王的事,听说许多人不同意,如果贵妃娘娘能帮上忙的话,以后在林建岳那里绝对比什么淑妃更得宠,不是又可以踩她头上了吗?” “虽然我是皇贵妃,可是这种事我怎么帮得上忙?” “怎么帮不上?我觉得只有贵妃娘娘能帮上,只要想办法说服你爹,再在圣上面前敲敲边鼓,说些给林建岳封王的好处就行了,他们都不反对,不是就妥了吗?” 齐自妍虽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但不是傻子,疑惑的问道:“林建岳封王对我爹来说也就罢了,对圣上能有什么好处?只有坏处吧!” “以后你是林建岳的女人,以您的美色本事,还会是地位最高的女人,你爹给谁当相不是当?本就有经验,又有您帮衬,说不定还是首辅呢,以后您齐家那就是天下第一世家!这还不是好处?” “那圣上呢?这可是有夺自己江山的嫌疑啊!” “林建岳一直很忠心大家都知道,圣上也知道,否则上次也不会来建宁受封。可是现在林建岳只是个节度使,指挥不了中原的各路大军。听说胡酋李重山在今年将亲自南下,以往他没来就这么厉害了,这次亲自来了必然更加厉害。如果林建岳得不到中原各路大军的帮忙,李重山就会击败林建岳,那时可就没有去年和州那种有人帮忙的好事了,那圣上还有机会继续在江南寻欢作乐吗?说不定祖宗的基业都没有了。只有将林建岳封王,才能统一指挥中原的大军抵抗住李重山,才能保江南的安全,这还不是天大的好处?” 还是疑惑:“就是我听了都有些不信,别说圣上了。” “您和圣上睡了这么久,他身上几根毛您都清楚,他是什么人您不知道?以您的本事,只要话说好听一点,婉转一点,他会信的。” 一粉再粉终于答应了,可是还有问题:“皇上现在都不到我这里来,可怎么办?” “您不是有许多好招吗?都用上就行了。” “都用过了,没新招了。” 你娘的屁事怎么这么多,乔灵无奈,只得道:“您打个招呼,我出宫一趟,帮你去问问,应该能行。” 只有去找青楼长大的沐惜惜求招了。 152 言定 沐惜惜看着许久未见的王家府邸,却再也没有往日那种敬畏景仰的感觉了,沐惜惜知道自己已经变了。 到底是回归王家还是就此跟随林建岳,沐惜惜来回犹豫了不少时日。 时至今日,沐惜惜早已明白,王家也好李芸曦也好,都只是在利用她,王家恩情重,李芸曦则涉及到日后的安身立命之本,最好是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次有机会回建宁是因为林建岳封王的需要,也是体现自己价值的唯一时机,一旦错过或者没办成事,以后的命运绝不会好,就是王圭也帮不上忙。 沐惜惜知道,王圭作为三朝元老,十数年的宰相,说大义利益这些自己怎么可能说得过他?想了许久,还是得拿亲情子嗣说事才行。 王圭并不想见沐惜惜,现在也知道了林建岳放沐惜惜回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朝野上下已经有了风声,以王圭的老辣,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何况还有李伯玉的亲笔信。 只是现在沐惜惜是林建岳名义上的外室,不见也不妥当。 自己又怎么会反对这事?连让林建岳带兵入京的事自己都干的出来,封王又算得了什么事呢? 不对,以林建岳的性格,没有打败胡人之前,他是不会太过考虑自身名位的事,封王的要求必是其属下及依附的世家自发组织的,自身日益增长的需要推动了此事。 活着封王啊!这就是改朝换代的前奏,这就是给大家改换门庭的最佳借口,王圭知道即使自己强烈反对也扭转不了,大宁王朝即将走到终点。 王圭忍不住潸然泪下,自己一生的追求是多么可笑,想当个忠臣为何如此艰难?自己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王圭知道自己也不是那么问心无愧,既然决定让林建岳带兵入京,有一部分是为了黎民百姓,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被逼死的儿子,还有一部分是为了真正做到宰执天下,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看着面前的沐惜惜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王圭心里叹了口气,以后沐惜惜的命运不会像她自己想的那么好,面对林建岳这样的人,需要很主动想办法才行,他可不是当今圣上那种人。 “干爹,林大将军非同一般,您安排的事没有办好,不过还是有机会的。” “惜惜,你想的太多了,我让你去南阳,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更多是让你将来有个好的归属,看来你没有真正理解我的意思,不过也没有关系了,时至今日,你会更难接近林建岳。如果是林建岳派你回来的,有些事倒可以和你说,不过我知道并不是,真是可惜了。” 沐惜惜心里一惊,明白王圭已知道自己回来是干什么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看着局促不安的沐惜惜,王圭笑着说道:“你回去给派你来的人说,就说你说服了我,同意帮林建岳办封王的事,算是再给你一个机会。也别老记着以前王家对你对你家的恩惠了,对天下大事来说,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重要的是你得有机会成为林建岳的人,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遇了,你自己把握吧!” 这才是王圭的老到之处,如果以后沐惜惜泯然众人,自然什么也不必说了。一旦真成为了后宫一员,自然会记得今日王家的恩情,比明说的效果强多了。 沐惜惜一肚子想说的话全被憋了回去,只剩下感动与惘然。 齐云济拒绝了李祁年年给自己的提议,如果就这么轻易的答应,如何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关键是齐云济也没有把握说服圣上,这种事就是圣上再傻,那也是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活着封王就是对皇权最明显的挑战。 女儿又私自出宫,还在说林建岳的事,齐云济又好气又好笑,这些理由自己会不清楚?需要蠢笨的女儿来提醒?不过女儿说的可以影响圣上的时候来了兴趣。 “圣上这人毛病很多,最大的毛病是懒怕麻烦。妍儿,如果你真的想影响圣上,就得在他高兴的时候,在这方面下功夫。对他来说什么最麻烦?就是不给林建岳封王,林建岳就会跑,不再打胡人,胡人就会来威胁朝廷,就会影响他玩乐的心情和时间。如果他反应不激烈,犹豫不决,这时你就派人告诉爹。爹会给你安排的,只要真有用,林建岳会给我面子,爹会想办法把你送过去。” 皇后突然召见,让王贤忐忑不安,难道自己投向林建岳或者自己做的事被发现了?但不应该啊,如果是这样,还召见什么?直接就被乱棍打死了。 看见皇后的心腹,自己的上司总管大太监张公公只是一个人站在皇后寝宫外,王贤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曹茵正装坐在大殿之上,神情恍惚,久久不说话,王贤只是爬地上不敢抬头不敢动。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理念、芳馨苑那丑陋的一幕、长期的冷漠冷遇、父亲与窦世权的谈话在心中不断交织,但最终还是家人在心里占了上风,是啊,自己还有兄弟姐妹侄儿侄女,朝廷现在这个模样,是该为他们考虑的时候了。 “王贤,你和戚贞同去唐州,他死了,你却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本宫不是圣上那么好骗的,这段时间一直派人关注你,你做了什么事自己清楚。不过都是朝廷的人也暂时没有管你,就是想看看你想做什么,好在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事。也不问你是怎么投向了林建岳的,但你传个话给林建岳,就说本宫会劝圣上答应给他封王,但曹家必须得到回报,你明白吗?” 王贤脸色苍白,只能是磕头答应,他还敢说什么呢?真是太倒霉了。 作为皇后,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皇帝到底是什么人,又不用以色伺人,思考观察的时间更多,曹茵知道应该怎么说才会让皇帝没有太大的反感,估计朝堂之上早就人心思变,唯一的障碍不过就在圣上那里罢了。 153 王号 林建岳带着两个大点的儿子在花园中玩耍,一个骑在脖子上,另一个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显然是等着接替。 林建岳从不在乎自己身份多么尊贵不同,依然用自己觉得合适的方式与儿子相处,大哥就是这样带着他长大的。远处的侍女丫鬟看着这一幕,既不可思议又羡慕不已。 陪伴儿子林建岳从不想什么军政大事,时间过得飞快,可惜好景不长,近卫急报,各路军政大员均在含元殿汇集,等着林建岳去商量大事。 林建岳有些疑惑,各路部队还未到指定位置,还不到商量具体战略战术的时候,胡人也未有异动,能有什么大事? 林建岳心中一动,估计就是他们折腾的封王的事,应该是有了眉目。 林建岳之所以没有强力制止反对,一是参与的人太多,包括自己的夫人,林建岳不想太寒了他们的心。二是现在管理是有些不太方便了,还有重建近卫军的事。 看着高高在上的座位,时至今日,林建岳也没有办法矫情了。大殿之上气氛肃穆,又有一种躁动包含在内,不久以后,一切就不同了。 还是刘秉云先出列说话:“节帅,建宁已传来消息,各方已基本协调妥当,包括皇帝在内,不久之后就会正式颁布封王的诏令,大战之前将极大提升各军士气。这是个大好消息,不过有个问题,必须要节帅亲自确定王号!” 林建岳笑着说道:“你们还真把这个事办下来了?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如果是我,不出兵内讧就不错了。” 众人却不接这个茬,刘秉云接着道:“节帅来之前,大家商议了一下,觉得汉王这个一字并肩王的王号不错,也符合节帅一贯的抱负与事实,不知节帅意下如何?” 林建岳惊奇的道:“一字王是亲王封号,我又不姓宁,恐怕行不通吧!封个郡王就不错了。” “政事堂诸位相公及六部尚书等都已达成一致,皇帝也未明确反对。节帅,您今日深孚天下众望,非一字并肩王不能表达众意,现只需节帅确定王号及王府建制即可,其他的事自有我等下属去办。” 林建岳站起身来,围着那个金光闪闪气势不凡的宝座转了几圈,终于开口:“汉王不行,这是现在就明确表达了反意,非我所愿,驱逐鞑虏才是我最大的抱负。我想过了,若今年大战获胜,黄河以南胡人再无威胁,可是就这样止步不前了吗?从几千年汉人的历史看,咱们汉人的起源应地在黄河南北两岸,最远可到达河套地区。我认为黄河以北的大都才应是汉地真正的天下之中,大都自古就是燕地,为表心意,若要封一字王,我愿为燕王,我和我的子孙有勇气也有这个决心,亲自为咱们汉人守住长期受到北方游牧民族侵袭的长城内外。” 话里意思明确,有取代建宁建立新朝的意思,但不是现在,而是将胡人赶出关外以后,还有扩大疆土的计划,以后的政治中心和都城不会在洛阳更不会是建宁开封这些地方,而是大都。 众人终于都放心了,就怕林建岳一根筋,那斗志必然严重下降,定都大都更显示了林建岳的抱负还不仅仅是收复汉地而已,更是有彻底解决北方千年来一直被外族侵略的决心,战争不会停止,扩张的脚步不会停止,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发生的可能性不大。 可惜花大价钱修好的洛阳皇宫搬不走,以后只能做为陪都行宫了,现在可以先用着,还好听说大都被契丹女真蒙胡这么多年不断建设修建,规模更大,只是外族化的地方较多,需要改建的不少,不过基础在也好的多,代价也小的多。 用什么字号其实大家不是那么关心,只要知道林建岳的态度就行。 另外燕这个字对于汉人来说更是意义重大,因为大都失陷上百年了,以前是契丹人女真人,现在是蒙胡人,收回燕地,是汉人的百年愿望,用燕王的名义号召作用也不小。 王号确定后,就是王府建制军制。 林建岳没等大家发问,而是直接安排,显然早已心中有数。 “王府左长史刘秉云,右长史李梓阳,司马韩玉衡,资议参军李商歆,记室参军褚青、刘知勇。下辖典薄、审理、典膳、奉祠、良医、工正及仓库大使,具体官员人选由长史集合众人研定并报我批准。” 其实这就是朝廷的政事堂、六部及国库减缩版,只是名称变了一下。 “抽调龙捷军4万、信阳军2万、无为军2万、商州军1万熟军及李继勇所部骑兵3万,共计12万人,组建成王府近卫军重步兵团、弓弩兵团及骑兵团,郝天峰为近卫军都统制、骠骑大将军,驻堰城;铁青林为龙捷军都统制、辅国大将军,驻洛阳;刘河生为晋宁军都统制、镇国大将军,暂驻临汾,以后驻太原;现信阳军无为军合统一并为无为军,刘家豪为无为军都统制、怀化大将军,驻蔡州汝南;淮西军正式改编为信阳军,孙正义为都统制、冠军大将军,驻寿春;襄阳水军更名为无极军,曲尚群为都统制、云麾将军,驻襄阳;骑军更名为饶骑军,李斐为都统制、归德将军;新建一军号虎厢军,王立征为都指挥使、忠武将军,统一指挥各州地方守备军队,驻南阳。” 安排完主要军制,林建岳转头对刘家豪说道:“刘将军,你部下原信阳军无为军较为特殊,现正合并在蔡州训练,你立即赶往蔡州熟悉军队,年底大战有大用,原商州军交给王立征指挥,你代我宣布任命,吴毅为无为军副都统制、明威将军,郭守正为无为军副都统制兼长史、宣威将军。吴毅部为原龙捷军第二军扩充而来,战斗经验丰富,无为军战力不弱,但经验不足,望你带好他们,早日成为主力。” 林建岳补充说道:“李重山未动,各军主力军暂驻上述安排的地方,大战起时,王府统一调动。商州军不在龙捷军编制内了,又抽调了4万人,全军不过十二万人,要防守洛阳许州两个方向军力不足,不过我会带近卫军骑军团暂留洛阳,留4万步兵就行了,李斐到堰城,在许州蔡州中间位置,离许州不远,问题不大。郝天峰将军,近卫军与其它各军建制不同,重步兵团扩充到5万人,全部装备重步人甲,弓弩兵团四万人,既有神臂弓营,也有野外床驽营,如何配合如何行军,需要提前熟悉训练,近卫军加骑军是专门组建起来对付李重山的怯薛军主力的,至关重要,你是有经验的,又都是各军抽调的精锐,就先拜托你了,我也会抽时间过来协同训练。” 大家都明白,这是弱枝强干的策略,也是应有之意,冷兵器时代大兵团集团作战是需要明确核心主力的,近卫军团就是核心,这也是中央集权的需要。 军队的调整也包含了战略上的初步布局,众将心有疑惑,但时间还早,没到说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称王。 154 道义 洛阳的皇宫即将迎来他的新主人,新人新气象,斑驳的旧城墙似乎也在焕发着不一样的光彩。 刘秉云作为王府的长史,不可能就只关心封王的那点事,他还是林建岳最主要的智囊。 打不过南下的李重山,什么都会是浮云,这几年中原风调雨顺,还有襄阳这个商品集散地,江南也开始有限度的支援,又实行的是军管制,累积的物资堆积如山,后勤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最重要的还是军事上的问题。 刘秉云陪着林建岳在宫殿里到处游览观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李重山骑军超过三十万,步卒也超过十万,京东路也可调军过来,兵力上咱们没有优势,此战太过重要,实在是忧虑。” 林建岳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能忍住呢?就知道只有你会先说。还有啊,现在我还不是什么殿下,别乱叫,会让人看笑话的。” “是,殿下,这个不重要,殿下不给我说,心里没底,晚上都别睡觉了。” 林建岳眼望北方,唏嘘的说道:“刘先生,在大都帮我们的人很了不起,让咱们提前这么长时间知道李重山南下的准确消息,这个优势很大。做人不能没有良心道义,无论在什么位置,否则绝对走不远,这个帮我们的人还不是第一次帮我们了,我心里很清楚,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必是可以参与军机的大人物。如果我现在就在开封府周围堆积过多的兵力,在大都帮我们的人很可能会暴露有危险,也会带来新的变化让咱们措手不及。” 刘秉云有些惭愧,他的确没有考虑这个问题,现在军制上已经有针对性的调整了,但军力数量上却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也可以解释其为进攻开封做准备。 “近卫军加龙捷军二十四万,无为军十万,骑军八万。这是明面上的军力,与胡人相差不大,进攻的确能力不足,骑兵更少。不过还有隐藏的孙正义信阳军超过十万,我已将从河东带回来的万余精良战马给了孙正义,要他在大战前将信阳军的骑兵增加到3万,关键时刻这就是决定胜负的力量。” 刘秉云道:“即便如此,咱们还是步兵团为主,战线又如此之长,不能像胡人一样快速集结兵力在一处,一旦他的发挥其长途奔袭迂回战术,咱们首尾不能相顾,还是打不过的。” 林建岳笑道:“到了今天,我们对胡人已赢了好几次,信心已经上来了,不会再像以前朝廷军队一样一触即溃,投降者众。李重山真要全面进攻京西路,咱们是看不住他,但他有一个弱点,攻城部队和器械即便步骑结合也跟不上骑兵的速度,骑兵又不善于攻城,我已将曲尚群的无极军8万人又改成了步兵团,目前正在淮西集结,李重山一南下,他们立即进入蔡州至许州一线,参与关键位置守城作战,这样咱们的兵力就有优势了。另外,打了这么多次了,李重山知道我最喜欢集中兵力攻击其辎重线,必不敢太过深入,对我京西路造成严重破坏。” 刘秉云听了林建岳在大的战略方向上已有办法,稍微放心了些,又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殿下在开封府周围集结重兵,主力都在此处,那洛阳怎么办?西有关中威胁,李重山可从开封府走黄河冰面及两侧开阔地带直下洛阳,洛阳兵力薄弱,又是核心,一旦失陷,大局就不妙了。” 林建岳停了下来,望着面前庄严大气的宫殿群,本有些犹豫,但与刘秉云生死与共多年,是他最信任的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以目前的形势,李重山要重占中原,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就是抓住我,或者是杀死我,京西没有了核心和效忠的对象,必然大乱,短期内无法出现新的统治者,自然就抵抗不了他们了,投降的也不会少。” “从你修好这个宫殿开始,我就有了这么一个设想,将主力全部调至开封附近,这本是应有的应对之意。留下相对空虚的洛阳,有花大价钱皇宫,再加上我本人在这里,胡人中的能人之士必会和你一样看到这个漏洞,可以通过结冰的黄河偷袭洛阳。以我为饵,咱们已经成功好几次了,这就是最好的战略,这次依然还是。即便敌人意识到可能是陷阱,还是忍不住会上当。” 刘秉云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若仅是到中原的胡人部队过来,河东的大军不过来,关中的扎赫敏不过来,那晋宁军主力就会杀过来,我会命铁青林率龙捷军全力封住黄河要道,近卫军及无为军全部围过来,孙正义击破开封,李重山的三四十万大军失去快速机动优势,就会被逐渐困死在洛阳附近或者残军退回关中河东。黄河以南的地区就属于咱们了,仅凭京东两路的敌人不是我的对手。” “若李重山命河东、关中的敌人都杀过来了,殿下,你怎么办?燕王府麾下大军也会被击败,那就全完了。” 林建岳大笑道:“如果是那样,更好,刘河生和你刘家就会联合全取河东,我大哥会取下关中,我同样会命令龙捷军就在许州及黄河两岸修建堡垒全力防守,无为军汇同虎厢军守南阳,近卫军守堰城,孙正义加骑兵团取开封,横扫京东路。我就用四万守军和近卫骑军在洛阳将李重山的百万大军拖在洛阳汝州这片弹丸四战之地,四周都是汉人军队,百万之众能坚持多久?咱们汉人击败胡人就指日可待了。” 刘秉云跪下抱住林建岳的腿大叫道:“那殿下怎么办?就此为抗胡殉身吗?我绝不同意,燕王府上下也绝不同意。殿下,咱们慢慢来,不用如此冒险,咱们有实力有时间有空间和胡人慢慢耗,以殿下的英明神武,最终必能获得胜利的。” “不要怕,好像我一定就死了一样,洛阳天下坚城,还有大军陪伴。我之所以调王立征到南阳担任虎厢军都指挥使,就是因为他特别会练兵,会源源不断为我补充守军,必能将李重山一直耗在洛阳汝州。” 林建岳蹲下扶起刘秉云说道:“刘先生,前面我就说过,做人要讲道义,不仅是对人,处在你我今天的位置,对天下也是要讲道义的,不能只讲个人得失利益。在洛阳汝州,还有数十万军民陪着我,他们就无足轻重该死吗?中原大地数千万百姓就该受苦受难吗?要相信他们有保护我的能力和勇气。何况李重山及其手下能人应不敢这么孤注一掷,这是处于弱势下最好的战略。刘先生,你知道吗?关外又调了近二十万大军到河北了,已经很难用正常手段应对了。只要此次咱们获胜,胡人军力再多,也经不起这么消耗,以后的胡骑就不会这么强了。刘先生,咱们相识相知已经多年了,我是绝对信任你的,之所以先对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帮我说服其他将军。你会帮我吧?” 刘秉云只是摇头垂泪,喃喃自语。 155 无谓 林建岳还有一句话没说,说了刘秉云他们更不会同意了。 战场之上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出现,一旦林建岳真出了事,那么是不是就再也抗胡无望了呢? 林建岳自己知道不是,一旦李重山尽全力来打洛阳,大哥必轻松取得关中,那时他在天下的名望就不是现在可以相比的,自己又不在了,麾下的各路人马势力会投向谁?无论感情也好利益也好,必然就是大哥了。 相反,在自己这个战略下,李重山的主力在洛阳就算不会全军覆灭,但也必然严重受损,大哥集合自己加上中原的力量,驱逐鞑虏,一统天下将再无任何大的障碍,自己的妻妾儿女必得到很好的照顾,以后长大了封王都有可能。 这也是林建岳下定决心选择这个战略的原因,何况自己也不是必死的结果,也算是间接完成了自己的理想抱负,只是在此之前必须先安排好家人。 既然决定了,林建岳就不再多想,决定接下来的半年多时间好好陪陪妻妾儿女。 哼着小曲林建岳来到李芸曦的住处,却见无数精美的吃食已摆好,林建岳又老毛病犯了,不住嘀咕这一顿饭得多少钱啊,太浪费了。 李芸曦李晚晚早就习惯了,也不管他,李晚晚先端上一碗黑中带黄的汤料递给林建岳。 林建岳睁大眼睛,十分不解说道:“这东西一看就让人没胃口,晚妹,可别像上次一样让我几天吃不下东西!” 李晚晚扭捏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道:“上次是失误,这次不会了,这个可是小姐和我专门派人跑了许多地方,还咨询了名医弄出来的,绝对是好东西,土匪哥哥,你先喝,一会有惊喜哦!” 林建岳脸色难看的说道:“我身体怎么样你们不知道?晚妹,每次都是你先骂我说受不了的,这估计又是什么壮阳的东西,你可别后悔。” 李晚晚不说话,脸色通红,不停扭着林建岳的大腿,还是要让他喝,李芸曦在旁边只是笑。 盯着林建岳喝下那碗东西,李晚晚笑着说道:“土匪哥哥,家里人越来越多了,马上就要封王了,我和小姐,还有如兰她们都想搬到宫殿里去,可不可以?” 看着李晚晚娇美的脸蛋上充满期盼之色,林建岳突然想到自己即将实施的战略,便点点头说道:“好吧,咱们都搬进去,不过有个条件,中原不久就有大战,洛阳也不是很安全,天气转凉时,你们必须带着所有孩子,还有芸岚若兰她们所有人,到南阳玄妙观为燕王府祈福,直到大战结束。如果答应,明日就搬进去。” 李芸曦脸上闪过疑惑之色,她可不像李晚晚脑袋那么简单,不过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李晚晚大喜,偎依着林建岳说道:“土匪哥哥,那就提前好好奖励一下你,我说过有惊喜的,一会儿芸岚小姐也会过来,今晚就住这里,咱们三人一起伺候你,便宜你这坏人了,我绝不会先骂人。” 林建岳觉得刚才那碗黑乎乎的东西没白喝。 李芸曦已接到蝶衣司的消息,乔灵将秘密带着建宁的皇贵妃齐自妍来洛阳,据说是齐云济支持林建岳封王的交换条件。 而齐自妍这个女人蝶衣司评价十分不好,性格放荡,花样很多,李芸曦等女很有危机感,以林建岳的性格怕林建岳经不住诱惑,所以才有这么一出。 可惜李芸曦并不知道,林建岳怎么会瞧得上齐自妍这样的女人,和李芸岚完全不同,又不是见色忘义之人,李芸曦的小女人心思完全是无谓的,可也正因为林建岳如此,齐自妍的下场十分悲惨,燕王府也与齐云济交恶,女人之间的战争有时候更可怕。 正应了刘秉云自己的话,晚上没法睡觉了,作为大世家的嫡传子弟,刘秉云理解不了林建岳的想法。 人都是自私的,世家更自私,刘秉云认为林建岳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作为燕王,不说花天酒地享受人生,不就是晚些年打败胡虏吗,以现在的地位条件和林建岳自身的能力,刘秉云坚信林建岳最终必胜。 心中的想法无法倾诉,他也好刘家也好已经绑在林建岳的战车上,个人也仰慕钦佩林建岳,更有知遇之恩,感情厚重,作为读书人,忠君忠诚思想根深蒂固,他是无法离开也不想离开林建岳的。 林建岳的想法很有道理,只是个人安危实在关系重大,刘秉云叫来刘权,他要写一封信给自己的父亲讨教。 既然战略林建岳已经决定,刘秉云只能多想办法保证林建岳的个人安全,于是又叫来十分熟悉洛阳的龙捷军统制申志行。 “洛阳作为千年古都,必有什么暗道密道通向城外可以藏身之地,老申,你应该知道吧!即便不知道,也必须尽快问出来,三日后答复我。” 申志行有些怀疑不愿意:“五少爷,如果你有什么其它的想法,虽然我是刘家出来的,但要我背叛节帅,恐怕做不到!” “背叛你娘的,说什么屁话!洛阳是李重山必取之地,目前殿下还处于弱势,必须得确保万一,殿下的安危比洛阳更重要。如果我要背叛,还用得上你这么个一军小统制?甭废话,速度去办,但要绝对保密。” “那不用去问了,我就知道,就在白马寺十八罗汉像第八个像下面,有个暗道,可直通洛水。” 刘秉云大喜,立即说道:“我会立即颁布命令,白马寺实行军管,由你负责,寺内僧人必然也知道,全部看起来,实在不行全杀了,再排查一下暗道是否能用,出口备好藏身地粮食及快船这些,必须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还有,既然连你都知道,洛阳必然还有人也知道,你在暗中打听,如不能保密,全杀了,有什么后果一切由我负责。” 申志行就没有见过刘秉云这么紧张过,知道事关重大,急忙问到:“需要备几人所需?太多了的话恐怕就不好办了。” “什么几人,就一人!也不行,三人吧,殿下需要有人服侍。” “那五少爷你………” “我什么?真到了那一步,我还得带着替身为殿下掩护断后,就这么决定了,速度去办。” 刘秉云终于放心些了,还得安排一路逃亡路线,确保完全,看来还是得找李阳李继忠商量。 其实这些还是无谓的事,林建岳没用上,刘秉云也没用上,几百年后刘秉云的子孙倒是用上了。 156 各异 刘景烨看着儿子的来信,也紧张起来,坐卧不安。 刘景烨和儿子的想法不同,他觉得林建岳的计划就是打破不利来破局最好的计划,只是没想到林建岳即将成为燕王,已是人主,可以说日后不再多做什么,也能一辈子都在人上,刘景烨一向自负,但也知道自己做不到林建岳将要做的事。 很想写信去怒骂秦正浩,可是他又没做错什么,反而是最大的隐秘功臣。想自己去大都要求随李重山一同南下想办法帮林建岳一把,又怕露了虚实,毕竟刘景烨现在也不知道李重山是否已经怀疑自己。 真是非同一般啊,甚至比历史上的一些开国君王更不凡,也正因为如此,林建岳不到而立之年就建立了如此大的基业。 人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理由来提升自己信心的,刘景烨又来到了晋祠见世济长老,他觉得世济长老不是普通的道士。 却不料世济长老已在遣散一些杂役道童这些人了。 “刘居士再晚几日来,就见不到贫道了。”自从刘景烨和林建岳来过后,世济长老对刘景烨的态度好了许多。 “长老这是要云游何方?” “贫道已经老了,还云游什么?贫道准备去洛阳上清观,我三弟子在那里当观主,当然贫道去了他自然就不是观主了。” 刘景烨被噎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话。 “刘居士是有心事吧,不过在贫道看来,纯属庸人自扰,天人自有天命,你一个凡人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对了,看你额下有紫气游动,必有后人位极人臣。实话说,原本你及你的后人是没这个命的,刘家也不过还有十余年的辉煌就彻底没落了,不过后来突然又变化了,不然你以为老道会和你说这么多的屁话?干吗用吃惊的眼神看贫道?老道也是人,吃五谷杂粮,用不着整天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太累。这三清道教也需要发扬光大,给你儿子说啊,老道的忙他是要帮的。” 得了,啥也不用说了,什么话都让世济长老说完了。 刘秉云看着父亲的信十分无语,啥事也没说,就说了给一个快入土的老道士帮忙的事,最后只有一句,燕王之所以是燕王,因为他就是燕王,刘秉云只是刘秉云,用不着操燕王的心。 大都汗宫内,李重山心事重重,北方早已征服的许多部落王国又有蠢蠢欲动的趋势,而最看重的中原汉地这几年不但没有什么进展,居然还在不断倒退,即便以蒙胡之强,也有捉襟见肘的感觉。 昨晚做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梦,做为万里疆域统治者的李重山是不信什么鬼神之事的,但这个毫无征兆突入其来的梦依然让他不舒服。 天空阴沉,乌云密布,可是居然还是有阳光,太阳似乎挂在云层之下,离自己很近,却又触摸不到,照在身上有一种灼热刺痛的感觉。自己又仿佛变成了仙人,可以瞬间云游万里,一会儿大都,一会儿开封,转眼又回到了草原,回到了自己长大的哈拉和林,只是那个讨厌的太阳总是在后面跟着,仿佛变成了一个人,还发出了轻视嘲笑的声音,李重山想回头怒斥,即便是神,也得在他脚下臣服,只是怎么也动不了。 心里始终不得劲,于是李重山召来捕鹰卫大统领哲仁,询问林建岳的动向。 封王?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汉人的中心核心已有从建宁转移到了洛阳的趋势,这样也好,没有水军很难过长江,即便过了江,也无法取得什么战果。如果现在江北击败林建岳,汉人的士气以及决心必将受到严重打击,以后江南不战而降都是有可能的,至少都会俯首称臣。 京西路的兵力有重组调动,针对开封府的企图明显,但数量似乎没有明确的大的变化。李重山轻舒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愿意对秦正浩有怀疑之心,现在看来应没有什么差错,还是要继续重用的,南下的计划不用改变了,不过以林建岳现在的发展势头,原计划的兵力似乎有些不足。 李重山又有些愤怒起来,若不是重要的河套地区又有不服反抗起来了,他还可以再调十万大军进入长城,那样南下就更有把握了。 人声嘈杂,搬进宫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到处都是人,个个兴奋异常,忙碌起来也不觉得累。 林建岳本人其实不太喜欢搬进来,他觉得离民众离部下离军队似乎距离很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带着四个孩子在御花园中玩耍,大的疯跑,两个小的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追逐,伴随着不断传来的哭闹声、嬉笑声,林建岳躺在树下看着他们,心里觉得十分平静平安喜乐,慢慢就睡着了。 似乎过了一千年,又似乎只有一瞬,林建岳感觉脸上疼痛,睁眼一看,原来是女儿爬在身上扯他的短须。 林建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十分平凡的人,似乎是他又不是他,感觉十分怪异。 许多梦境醒来后是没有记忆,又是被女儿惊醒的,自然许多都没有印象了,只有模模糊糊的感觉,但有两件事却牢牢记住了,一是和大宁朝廷十分相像但有有所不同的那个南宋是如何灭亡的,二是明确知道了蒙胡控制的地域之广、天下疆域之大让林建岳极为震惊,因为这是他最吃惊最关心的事。 世济长老作为方外之人,来洛阳的路上既不步行也不骑毛驴,而是坐一辆豪华四轮马车,车上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完全就是豪奢人家才干的事,刚到洛阳城下,突然天空一阵霹雳,暴雨倾盆而下,把世济长老手里的酒杯和鸡腿都吓掉了。 不应该啊,今天应该是艳阳天咋又打雷又下雨的,自己的占卜星象这么多年就没出过错,一定是天机又有变化。 世济长老看向车窗外大雨中巍峨的洛阳城,皇气弥漫,大雨的天气高耸的城门楼居然有阳光照耀,金光闪闪,显得如此神圣而又威严。 世济长老摸出六枚铜钱,往地上一掷,研究了老半天后,才叹气自言自语道:“天机旋转,星河移位,世界将不再是原来那个世界了,以后的汉人将气吞天下,征战世界数百年,杀戮过重,实在不符汉人近千年来的礼义仁恕之道,更与三清老祖的清净无为相孛,这是好是坏呢?不行,还不能早死,得再好好温习一下道德总经,太奇怪了。” 157 仁恕 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世济长老,嘴上油光闪闪,胸前湿了一大片,酒味刺鼻,刘秉云心中嘀咕:“这就是世外高人?也太没高人的形象了。” 世济长老怎么会在意世俗的眼光,若不是刘景烨拜托他来看看,管你是谁呢!早就回上清观睡觉去了。 仔细看了刘秉云面相几眼,又把他的手毫无礼节的抓过来看了一会,才神秘的笑了。 因为父亲的原因,刘秉云才没有发火,只想赶快办完事送走,只是神情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刘长史是吧,面相真是有福,就是总担错心表错情。你有一个女儿吧!可惜没有王妃的命啊!” 刘秉云心中一惊,脸色大变。 “不要一副吃了大粪的表情,刘长史啊,当王妃不一定是那么好,当皇帝的女人却很好。最近佛说昌盛,不过不再适合以后的天下了,我准备在白马寺旁边左右各修一座道观,这个事你去帮我办。一为太清观,一为玄清观,我嘛自然是太清观主了,你女儿性格清冷,颇有修道的天赋,可为玄清观主,我就勉为其难的收她当关门弟子了。对了,我是没钱的,都交给你了。” 说完转身上车就走了。 刘秉云先是大怒,仔细回味了一下世济长老的话后,踌躇了一会,才感觉这还真是一个高人啊。 李阳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了,主要是现在的镇抚司经过多年的发展,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分布全国各地、体系庞大的机构,人一多,暗中的权力又大,李阳已经感觉有些控制不住,上次李坤的事给他提了个醒,作为镇抚司的大统领,这段时间一直在清理内部,同时他想保持一定的神秘感,让下属心有畏惧。 不过与林建岳有关的事都是大事,特别还是刘秉云的女儿,李阳必须亲自给林建岳汇报。 林建岳很奇怪,刘宜谨性格是有些冷清不爱说话,但她看自己的眼神林建岳还是知道刘宜谨不是可以脱离红尘的人,再说刘秉云怎么会同意她出家?待知道就是刘秉云的意思时,林建岳觉得就不是小事了,他决定先与刘宜谨谈谈到底是怎么回事。 “宜谨妹妹,是不是因为我很少来看你,所以心有怨愤才想到要去出家的?这个我嘛你是知道的,总是有些假惺惺的,一直觉得最好是等你大一点,思虑周全了才那什么的,不要因为这个怪我好不好?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意愿。” 刘宜谨只是静静的看着林建岳,有些紧张,过了好一会才羞涩的说道:“河东的世济长老来洛阳了,很有名的,他要收我当关门弟子,还说……我不能当王妃夫人什么的,以后只是…做建岳哥哥的…人就好,我是不怎么喜欢热闹,你会来看我吧?” 林建岳仔细想了一下,世济长老不是普通人,他说的话必有深意,再一想会不会是以后自己建立王朝,刘秉云应该就是宰相,他的女儿入宫是有点不合适,涉及到位置更迭就有问题了。 林建岳想到这里,就笑了笑说道:“那好吧,白马寺离这里也不远,你去道观清净一下也好,吃穿用度这些不用担心,会安排好的,不过可别真清心寡欲啊,我还是舍不得你的。” 刘宜谨脸红了,却垫起脚在林建岳下巴亲了一下就飞快的跑了。 世济长老见林建岳又恢复到世外高人的模样了,他陪着林建岳在上清观周围观览风景,四周柏木高大,清净幽深,十分契合世济长老的气质。 “长老能来洛阳,我感到很荣幸,我是很喜欢道家的理念的,不过胡人不让咱们清净,也只能违背道祖的理念征战了。” “道祖也是要杀伐的,只看需不需要。不过殿下,仁恕之心还是要有的,否则即便打下再大的疆土,也是不好管束的。” 林建岳笑道:“看来世济长老还不太了解我,我可不是残暴无道之人。” 世济长老却严肃的说道:“对咱们汉人殿下自然不会,若是异族人呢?” 林建岳心中一凛,回想了一下,他的确对蒙胡人的杀戮有些重,可是汉人在他们的铁蹄下死了多少?杀戮不重一些就不会让蒙胡人心有畏惧,就不能提振汉人血性勇气。 “殿下,其实贫道说的不是入侵中原的蒙胡人,以他们的残暴,就是道祖也会杀。贫道说的是以后,以殿下的雄才大略,以后必能扬威于万里之外。就不说汉地之内的非汉人民族,贫道相信殿下对他们也会不错。可是域外还有无数异族,殿下的大军到了他们的地方,必然会有反抗,人长得不一样,说话也不一样,那时殿下还会心慈手软吗?” 结合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梦境,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林建岳知道自己不会,即便他会,手下在外征战的大将也不会,不过这些太远了,现在都还在胡人的威胁下生死未卜呢! “如果这样的话,殿下,那咱们以后和眼前的胡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咱们汉人能从当初那么小的地方发展到今天这么大的帝国,儒家的一些思想做法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再有道家的手段辅助,才能真正统治他们,胡酋李重山应该都知道了一些,所以才开始推行汉法。贫道僭越了,殿下恕罪,贫道说这番话只是为了殿下以后能顺利的真正一统天下,希望阳光能照耀的地方都是汉土。” 林建岳点点头笑道:“长老这番话可不是道家高人说的话,我看长老应该还俗出山,帮助我征战天下才对。现在说这些不过都是展望,驱逐鞑虏才是当务之急。现在许多人都认为我以后会怎么怎么样,都太自信了,以后谁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形?不过我记住长老的话了。” 世济长老摇头说道:“事到如今,首先就是殿下应该确立坚定的信心,这样下面的人才会更有信心,过分的谦虚不再适合殿下了。谁取天下都有定数,三清道祖都是这么认为的。” 林建岳大笑道:“道祖他老人家可不会关心人间的小事,不过还是谢谢长老的好意了。” 世济长老只是微笑。 158 燕王 确定封林建岳为王的大朝上,圣上并没有来,只是派来了颁布诏书的传旨太监。 太监尖锐的公鸭嗓在大殿之上回荡,王圭只是抬头看向从天井照射而下的阳光,心中无比惘然,有流泪的冲动,就这么封王了,大宁从今日开始就将进入末朝的节奏了,历史会怎么评价作为宰相三朝元老的自己和满朝衮衮诸公呢?应该没有什么好话吧!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获承天序,钦若前训,用建藩辅,以明亲贤,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 京西节度安抚使林建岳,驱逐鞑虏,护国有功,治国有方,名在当世,功在千秋。今顺应天意民意,封燕王,封地河北西路保州,开府建衙,辅佐天子,共理军政,增汉人之颜色,驱鞑虏于境外,自壁千秋新事业,语有志者再鼓雄风。 钦此。” 齐云济心里没有任何悲伤感慨,只是在想:“既然林建岳作为节度安抚使可以封王,京湖路的钟振骅也有了想法,那是不是弟弟也有机会封个王当当?就是郡王也行。希望自妍能听进自己的话,影响到林建岳,也不枉自己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让她出宫。” 李祁年只想纵声狂笑,父亲和李家多年的谋划即将实现,今日朝廷让了最重要的一步,以后就不会再有底线,江南的有些人最好识相,否则以后可不会再心慈手软,通向宝座的道路总是充满血腥的。 王贤决定鼓起勇气再去求见皇后,既然林建岳已正式封王,必然也是需要内侍的,洛阳的王宫也早已修建好了,自己得先去占个先机,怎么说自己也算是燕王的人,还忠心耿耿办了这么多事。 看着皇后那憔悴无神的绝美容颜,王贤心里也不禁有了一些恻隐之心,其实这是一个贤明的皇后,也是一个好女人,好女人就应该有一个好归属。 王贤恭恭敬敬跪下磕头,语气中尊敬之意明显。 “皇后娘娘安康!事既已至此,小奴认为娘娘毋须太过忧虑,有时候坏事也可变为好事,就看娘娘怎么选择了。这次小奴大胆来求见娘娘,是有两件事想给娘娘禀报,一是望娘娘能帮小奴说说话,让小奴去洛阳宣旨,娘娘也知道小奴是什么人,这一去就不回来了,留在洛阳伺候燕王,娘娘仁慈大度,没有为难小奴,感恩铭心,小奴在洛阳必为娘娘及曹家斡旋,请娘娘放心。二是小奴带进宫中的人,其实是燕王手下蝶衣司的人,小奴已知会其领头之人乔灵姑娘,同意将她们全部交给娘娘管辖,乔灵姑娘也会尽快从洛阳回来与娘娘见面。” 曹茵冷淡落寞的说道:“我堂堂当朝皇后,居然需要一个宫人为我说话,太可笑了。王贤,本宫会让圣上安排你去的,也可带上一些心腹相信的人一同前往,本宫不需要你做什么事,不过曹家是需要你帮衬的,望你不要忘记曹家对你的恩情。本宫既为大宁朝廷之皇后,若真到了那一日,自当为大宁殉节。” 王贤忍不住说道:“当今圣上如此行事,娘娘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燕王殿下英明神武,必将一统天下,就是为了曹家,娘娘也应保重自己,以图将来。从燕王殿下对淑妃的态度看,必是重情重义之人,更是好归属,也不会丢了身份,即便不能再为后……” 曹茵终于发怒了:“住口,你不过一个宫人,这些也是你可妄言的?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将你拿下千刀万剐。你滚吧!本宫不想再见到你。” 王贤流下泪来,又恭敬的磕了一个头,向殿外倒退而去。 “那个乔灵姑娘来了,本宫会看着她的,也不会害她,只望她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否则谁也帮不了她。” 朝廷正式封林建岳为燕王的消息迅速向四面八方传去,首先就是两浙路、京湖路、夔州路、蜀中成都路等地统兵大将安抚经略使这些人都有些蠢蠢欲动,只不过任何单独一个都远远比不过林建岳的实力,也没有那么高的声望和独立性,还真正受到朝廷节制,真要干什么,说不定第二天手下兵将就反了,但想法肯定是种下了。 “建宁朝廷自毁长城,那些大臣们都尸位素餐,居然这也能同意,朕看大军都不用过江,用不了多少年,宁朝自己就垮了,到时谁还能阻挡朕?不过林建岳所图不小,燕王?朕还以为他要封汉王呢!若林建岳投降朕,朕就会封他做汉王,这才是应有之意,林建岳要这个王号,这是要来取大都吗?太自不量力了。” 李重山对秦正浩巴图苏等重臣笑着说道。 秦正浩则忧心忡忡的说道:“林建岳既被朝廷明诏封王,名正言顺,中原人心必然进一步凝聚,实力将大大增强。陛下,全怪我当初的昏聩建议,没有不惜代价先灭了他,导致今日尾大不掉,请陛下降罪。” 李重山大度的说道:“秦师傅不必自责,这也是朕来最终决定的,不能全怪秦师傅,何况当时确有秦师傅说的各种风险,特别是关中,当时真那么做,说不定林建岳林建安两兄弟都已在长安自立为王了,比现在好不了多少,或许会更麻烦。想我大蒙征伐万里,惊才艳艳的所谓豪杰大人物不知道灭了多少,区区林建岳算得了什么呢?咱们的实力是谁也阻挡不了的。今年朕就亲自南下灭了他,那时再无阻碍,最多五年,我大蒙必可一统汉地,秦师傅还要保重身体,以后是需要你出大力的。” 周群等人正极力向林建安建议,既然林建岳已封燕王,那就必须要林建安在汉府自封为秦王。 在汉府众人来看,以今日形势的发展,关中平原日后必为林建安所有,秦王号比燕王号更强,丝毫不落下风,否则他们如何自处? 林建安笑道:“大家也不必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王号嘛,想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有,只要有实力地盘,什么时候不能做?但现在不能自己做,那不是马上就天下大乱吗?咱们还会成为公敌,对驱逐鞑虏的大业相当不利。当然,若诸公有办法让朝廷也下明诏公告天下封我为王,我自然也不会拒绝。” 周群等人无言以对,他们要有办法早就去干了,还会等到现在? 看大家还是不甘心的模样,林建安还是要鼓舞一下士气的,便接着说道:“年底中原即将大战决战,若我小弟获胜,什么也不必说了,我就立即自立为王,有我小弟珠玉在前,也必会支持我,那时谁又敢说我什么?若我小弟失利,也没关系,那时小弟也回到我身边了,天下除了我们两兄弟,还有谁可力挽狂澜?封王水到渠成。若是相持对峙,那更好,咱们必可拿下关中,到时就依诸公所言,在京兆长安自立为秦王!” 既然林建安有计划雄心,分析的也很有道理,无论如何,明年必定为王,这才兴奋起来,也不再从心里反对出兵关中,纷纷建言献策,与往日大不相同。 159 报复 王贤一接到朝廷的命令,大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让他越来越生厌死气沉沉的地方了。 都没有让朝廷安排行程,而是通过李祁年,从襄阳提前直接派来快船,直上襄阳,王贤只想早日到达洛阳向燕王报喜。 京西、河东、淮西各地领兵统领以上将领,各州县主官都已纷纷前往洛阳,这是京西路最大的事,凡是有地位的人包括非官员士绅都向洛阳汇集。但出人意料的是,除汉府外,其他各方势力居然无一人来朝贺。 申志行本待领兵出城准备搞个阅军仪式以增加气氛,只是林建岳没有同意。 洛阳全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但也有心怀怨恨之人,齐自妍就是其中之一。 齐自妍算得上十分重要的人,李芸曦顾想等人自然要向林建岳报告情况,包括齐自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要说明。 作为齐云济的女儿,还是很有价值的,至少齐云济当了多年次相,在江南势力不小,对林建岳以后安抚江南作用很大。 可是林建岳本就不喜欢齐云济的为人,认为他是真正见利忘义之人,想法很多,又没有胆识。 时至今日,林建岳的合作对象已经很多,有没有齐云济影响已不大,林建岳不是独断专行的人,还为此找刘秉云商量。 却不料刘秉云的态度十分强硬,认为燕王即将取得天下,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靠上来,也没有那么多位置利益可以分享,雪中送炭的自然要大加封赏,锦上添花的就没有必要了,否则让大家心中不公,反而弊大于利。 林建岳毕竟仁慈,没有把齐自妍赶回建宁,那样的话不但齐云济颜面扫地,齐自妍也没法见人了,齐云济也算在封王的事上帮了忙,如果恼羞成怒,也会搞出许多事来,在年底大战即将到来之时,是很不利的。所以只是将齐自妍安排在一处别院,更不会见她。 一见林建岳如此态度,林建岳的后宫终于放心了,可是李芸岚曾被齐自妍严重羞辱伤害,李芸岚倒没有说什么,李芸曦却有报复的心思,李晚晚更是跃跃欲试,毕竟都有一起同床共枕的情谊了,还学到了不少东西,自然已大为不同。 李芸曦作为燕王正妃,又担心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到林建岳的大计,不做又不甘心,便找到二哥李梓阳想要讨个主意。 李梓阳也想报复,回忆起在建宁憋屈的日子,更是难受,可是他也不敢私自做决定,更不敢去找林建岳,因为林建岳决不会同意做这种比较下作的事。 李梓阳知道刘秉云颇有长略,又比较讨厌齐云济这一类人,一定有好的办法。 刘秉云可有可无,并不在意,又害怕惹怒林建岳,正准备推脱,突然又想到一事,便对李梓阳说道:“殿下心善,一直不愿主动对江南有些不听话的人下狠手,这齐自妍倒是个契机,可以趁机逼迫以齐云济为代表的那一拨三心二意的江南势力对殿下发难,还有他的弟弟是夔州路安抚使,战略地位比较重要,是取蜀中的通道。咱们有了借口,就可趁机向南进取,也可铲除一些不太听话的势力。不过事得做好,有两个问题要注意,一是事情暴露出去的时间得在与李重山的大战之后,二是要尽量在明面上撇开关系,避免影响燕王的声誉,做到这两条,你们爱怎么弄都行。” 李梓阳大喜,急忙将结果告知了妹妹,李芸岚自也立即加入了进来,她其实心中更恨齐自妍,那段时间真是被欺辱的快活不下去了,只是担心影响到情郎罢了。 事自然要安排给信任的人去办,乔灵已是众女的铁杆心腹,又在建宁办了不少大事,更是对林建岳死心塌地的拥垒,跟着顾想学了不少武艺,看那架势都不准备嫁人,李芸曦已有让她当林建岳贴身女人的计划了。 乔灵办这个事,顾想就知道了,顾想知道就代表孙曼卿也知道了,又都知道齐自妍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还敢对林建岳有想法,还想把众女都踩在脚下,这可是最大的禁忌,孙曼卿不顾刚怀孕的身子,非也要加入,李芸曦也只好答应了,反正都是可靠的人,真出了事,林建岳发起飙来,也有更多人分担。 齐自妍满心欢喜的打扮了一下,还带着不少她特制的助兴工具,便急忙跟着乔灵走了,不过慢慢就发现不对了,因为走的肯定不是去宫殿的路。 乔灵笑着说道:“这是去殿下以前住的地方,清净,也方便行事。” 齐自妍那简单的脑袋想不到太多,还兴冲冲的把自己的贴身侍女护卫都赶回去了。 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男人,反而见到几个比她更美如花似玉但也如狼似虎的女人,还有自己的仇人李芸岚。 其实几女要么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要么很心善,没有什么真正折磨人的手段,顾想倒是有,只不过她也不愿当个坏女人,只是把齐自妍脱光衣服吊起来,连鞭打都有些害怕没动手,几女在那里对着一丝不挂的齐自妍评头论足,觉得齐自妍虽然曾是皇贵妃,真的不怎么样,比自己差远了,以前把她当大敌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愚蠢的齐自妍虽然知道有些不妙,但看几女根本没有什么手段,居然还在那里嘲讽起来:“谅你们几个贱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不就是害怕嫉妒我吗?終有一日我会见到燕王,待我把燕王服侍得服服帖帖的,到时有你们几个好看!” 这下就惹怒顾想了,这么个下贱放荡的女人,居然还敢这么跟姐妹说话,当即对众女说道:“她不是想着建岳哥哥吗?那就让她看,看得见摸不着,再给她吃点春药,然后绑起来堵上嘴,咱们把建岳哥哥叫来玩乐,她这么放荡,必然会被折磨得够好看!”齐自妍自然继续破口大骂,却也想看见林建岳。 除了李芸曦要保持身份没有参加,孙曼卿有孕在身无法参加外,其她的都没走,连乔灵这个黄花大闺女都没走。 这么好的闺房之事,林建岳又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对居然不在宫殿里而在以前的住处有些疑惑,但都是自己的女人,自然兴冲冲的来了,除了乔灵实在不好意思躲了出去,当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林建岳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身体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好。 看着口吐白沫眼睛翻白的齐自妍,众女一哄而散,只留下顾想和乔灵面面相觑,只得急忙找郎中来医治,却得知齐自妍已经离魂了。 160 纪念 天光大开,朝阳升起,万里无云,天老爷似乎知道什么了,今天很是给面子。 庄严肃穆的含元殿上,王贤当着众人的面展开圣旨,林建岳倒是坐着,王贤反而跪着,显得特别不伦不类,场上众将众官士绅都是一脸无所谓。 林建岳一看这场面实在太不像话了,自己站了起来,走到圣旨面前,扶起王贤,跪是不会跪的,就是面对面接封王圣旨。 带着圣旨,身穿黑色王袍头戴金色王冠的林建岳坐在大殿的宝座上接受朝拜,显得是那么威严、神秘而又和蔼。 高高在上俯视着众人,听着世济长老的赞礼,众人的祝贺跪拜,精神有些恍惚,这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了么?这才多少年,就做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看着无数人期盼兴奋的目光,林建岳头戴王冠,心头沉重,眼前不断闪现的是倒在铁蹄刀枪下兄弟袍泽不屈无畏的身影,梦境中的影像似乎有些场景清晰起来。 林建岳突然站起身来,面对众人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含元殿中嘈杂热闹的声音立刻消失。 “今日是一个大日子也是一个好日子,我是应该要给大家说点什么的,说点什么好呢?感激的话似乎没必要说,因为今日的燕王府就是大家共同的大业。激励的话也不用说,我已感受到大家的众志成城。就拜托大家一点事吧!含元殿外的地方很大,但显得很空,似乎缺点什么,缺什么呢?缺一座怀念的石碑,碑上应该有字,就叫英雄碑吧,这座碑应该比含元殿更高,碑后还要修一座大房子来建祠,不是我林建岳的家祠,而是英烈祠,我林建岳每年都会去祭拜的。自我林建岳来到中原后,在大家的戳力帮助下有了今日的基业,我很感激大家,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有多少兄弟袍泽倒下了?应该不下十万人了吧!他们也有父母兄弟姐妹子女,他们不应该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消失,他们的名字应该在英烈祠中永久保存接受祭拜纪念。自胡人入侵汉地以来有多少抗争的英雄倒下了?估计不下千万人了,许多人的名字无法知道了,但他们的事迹应该让我们铭记。刘长史才高八斗文采斐然,就帮我写这第一份令旨传达天下吧,意思就一个,用华丽的文字文章赞誉这些英雄们,驱逐鞑虏复我河山的所有民族英雄将永垂而不朽!”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这是林建岳的封王大典,没有人想到林建岳会说这么一番话,过往的历史从没有这样的先例,不是应该展望未来气吞万里如虎吗? 刘秉云心中感叹,如此一来,汉人人心将高度凝聚,接受汉家文化的人心也将汇集,大义在身,得国如此之正,天下虽大,但还有谁能阻挡? 一向寡言沉默的铁青林眼含泪光,大哥的眼光太好了,铁家死去的许多人也值得了,还有什么遗憾呢?没有了。 铁青林突然走了出来,跪在地上向林建岳叩首,然后振臂当先高呼道:“燕王殿下万岁万万岁!” 众人跟着高呼起来,万岁的声音穿过含元殿,穿过洛阳城,向天下四面八方传去。 汝州嵩县城外,樊老头在村正家里听完村正用白话转述的燕王令旨,只是闷头抽着旱烟,也不理大家羡慕的目光,转身向家里走去,又把田里干活的二儿子三儿子叫了回来。 “老二老三,你们的大哥在黄河那边的什么河东阴地关为燕王战死了,燕王也补偿给了咱们家很多东西,其实燕王都不用这么做,他老人家可是咱老樊家的活命大恩人啊,为燕王战死是老大的福分。你们也听说了吧,老大虽然死了,但依旧会接受香火。现在燕王肯定需要人,需要很多的人,需要像老大这样的人,你们都有儿子女儿了,也可以为老樊家传宗接代了。明日你们就去县城参军,帮燕王他老人家打胡人,不用担心家里,我虽然老了,但还能动,还有你们的媳妇在,能看顾好孩子们。” 建宁的齐云济、京湖路的钟振骅、淮东路扬州的蒲进忠、夔州路的齐云海等人看着来自洛阳的消息,心中既有佩服之意,也隐隐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王圭已经喝了三壶酒了,已有醉意,自以为的忠诚大义,学富五车的大学士,三朝元老当朝宰相,其实格局还比不上一个年轻人。既然已经如此了,还有什么放不下呢?或许接下来就是一个惶惶盛世,自己虽老,还是有机会出一把力的。 不再忌讳,更不在乎所谓的地位面子,王圭直接到了李祁年府上,李祁年自然恭敬迎接,王圭这么不顾身份突然到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钟振骅畏惧林建岳,将治所从京湖东路的江陵府迁到了京湖西路的潭州,王家在京湖东路还行,王哲把江陵府控制的不错,京湖东路防御使也是我的人。看这个情况估计这几年中原就有大战,胡酋可不会就这么让燕王不断壮大。李尚书可知会燕王,派可靠大将率军进入京湖东路,扼控长江上游,钟振骅这个人有点问题,可避免在中原大战时他搞点什么事,影响到大局就不妥了。” 李祁年恭敬的说道:“王相可亲自给燕王说,这样对大家都好。” 王圭大笑道:“一样的,时至今日,汉人的支柱已经转移到洛阳,胡人依然很强大,咱们汉人当竭力同心支持燕王。我老了,趁还有点用就出点力,真希望能活到驱逐鞑虏再现盛世的时候!” “一定可以的,就是家父也会看到,到时咱们一同协助燕王实现愿望。” 大都汗宫,李重山并未发怒,而是有些兴奋。 “真是不同凡响,的确可以成为朕真正的对手,真是期待与林建岳的见面,希望不要让朕失望。” “小弟现在似乎与以往有很大不同,是有了很好的老师还是手下智囊出众?不过都是好事。小弟,大哥也不会比你差的,或许有一天会兵戎相见,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咱兄弟俩谁一统天下都行,只是盼望还有相见欢的那一日。” 林建安喃喃自语。 161 徐州 芒砀山夫子庙中,周庆正召集各头领商量攻取萧县夺取物质的事。 芒砀山虽不高,但战略地位很是重要,作为豫东平原上唯一一座山脉,胡人瞧不上,却是起义军最好的藏身之所,更方便四面出击攻击周围的县城。 周庆手下的义军已发展到七八千人了,特别是淮东过来的姚六,带来了近三千余人,周庆只看姚六手下的模样动作精气神,就知道这些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周庆不知道为什么姚六会带这么多人叛逃孙正义,也不是没有怀疑,不过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一起出生入死好几回了,真要是胡人的奸细,周庆早就被灭了,慢慢的也就把姚六当真正的兄弟了。 “姚兄弟,徐州城里胡骑有三万多,还有二万以上的步卒,咱们去打离徐州很近的萧县,一个不好,就会被困死在萧县,我觉得还是太冒险了,不如去打淮东的永城,那里是孙正义的地盘,没有骑军,守军不过三、两千,即便孙正义的大军过来,咱们也来得及退回芒砀山。” 姚六笑着说道:“永城是人少,可是人少物资也少,可不够咱们近万人马吃的用的,咱们都是汉人,总不能去抢同胞的东西吧!徐州是京东两路最重要的枢纽,我已打听过了,萧县的物资可不是永城可以相比的,只要成功,够咱们用好几年的。大统领,你在徐州城里的兄弟不少,只要消息及时,应该问题不大。何况萧县里还有内应,咱们速战速决。” 周庆皱眉道:“胡人的捕鹰卫在京东路十分活跃,据说还有不少汉人当了叛徒都加入进去了,导致最近损失了不少兄弟。芒砀山到萧县一百多里地,咱们大军出动很容易被发现,一旦徐州的骑兵出来,很可能在路上就被截杀,还是在等等看,据说扬州的蒲进忠有向北进攻的企图,到时徐州的骑兵必动,那时才有大的把握。咱们就在芒砀山再坚持坚持。” 姚六见周庆始终不同意,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面色严肃的对在场的其它指挥使说道:“我有些机密大事需要单独给大统领禀报,你们先回避一下。” 姚六是二当家,战功卓著,威信很高,又见周庆没有反对的意思,都听话的出去了,庙中就剩下周姚两人,庙大空旷,也不怕有人偷听。 “大统领,有个事先说一下,我真正的名字叫做姚定山,是燕王麾下镇抚司淮东副指挥使,大统领英气豪侠,颇有谋略武勇,是真正的抗胡英雄,镇抚司敌情司上层都极为看重,特地派我过来与大统领接触,隐瞒之处,还望大统领不要见怪。” 周庆沉默了一下说道:“到了今天,燕王殿下才是天下真正驱逐鞑虏的首领,能得燕王看重,是我周庆的荣幸。燕王的令旨我也知道,的确是咱们汉人最大也是最后希望,也最了解爱护咱们汉人,跟着他大家都放心,我内心十分佩服敬慕燕王殿下。今日姚兄弟既然说明了身份,意思我明白,我周庆及手下数千兄弟愿意为殿下效力。姚兄弟,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知道我不是说假话的人。” 姚定山轻松下来笑着说道:“若不是明白这些,今日我也不会说这些话,燕王府已有军令,任命大统领为信阳军副都统制,徐州团营指挥使,我为副指挥使,不日就会有大量军械粮草士卒从宿州永城过来,徐州团营将快速扩充到二万余人。周指挥使,咱们徐州团营责任重大,将在不久之后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还望指挥使不要辜负殿下的信任。” 周庆大喜,但又疑惑的说道:“这么大的调动,孙正义恐怕会有所动作吧!难道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徐州团营就这么壮大起来威胁他?” 这时姚定山脸色肃穆起来正色道:“指挥使,现在你也是独立作战的一军正将了,我已取得镇抚司敌情司两位李大统领的同意,有些绝密的事现在可以告诉指挥使了,只是有些话得说在前面,后面我说的事除了你我知道,就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因为影响重大,若是泄露,将对抗胡大业产生十分严重的后果,甚至导致重大失败都有可能,镇抚司是有特别手段预防的,希望指挥使明白。” 周庆也紧张起来,急忙点点头。 “今年年底,胡酋李重山就将率大军南下开封,集中主力对付燕王。而孙正义将军真正身份是由殿下亲自册封的信阳军都统制、冠军大将军,是殿下布局几年的暗子内应,准备在关键时候对李重山进行致命一击,彻底收复黄河以南中原汉地,所以孙正义将军现在是不能暴露的。但又必须要让京东路的敌人知道有咱们这一只有实力的义军存在,分散敌人军力,既为殿下在西面减轻正面压力,又可将注意力集中在咱们身上,对孙正义将军的防范之心下降,关键时候,信阳军就会全力一次解决京东路的主力,从东面夹攻李重山,将胡人赶过黄河。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坚持攻击紧临徐州的萧县的真正原因。” 周庆先是大惊失色,接着又满脸通红兴奋异常握拳激动的说道:“原来如此,殿下果然是不世出的大英雄,深谋远虑,这下恢复中原将指日可待。燕王殿下万岁!” 姚定山依然严肃的说道:“指挥使也别高兴的太早,这样一来咱们的压力将非常的大,将面对近十万各路人马的四面围剿,随时都有全军覆灭的可能,需要指挥使使出全力周旋,即便有信阳军的暗中支持,但明面上还会出兵参与攻击我们,还是非常危险,希望指挥使有心理准备。” 周庆冷静了下来,但依然坚定说道:“我在徐州周围各县包括徐州城里还有不少故旧,原本是在特别的时候使用的,当然现在就不用了,实施殿下的战略就是最重要紧要的事,我会立即召集他们汇合,再有孙正义将军的支持,咱们就在这段时间打几个大仗,不以一城一地为重,在徐州周围游击作战,威胁徐州,芒砀山就作为最后的根据地和避险地,加强防守工事。姚兄弟,自从殿下的令旨传来后,咱们京东路的汉人信心高涨,在年底前,我也有信心将咱们徐州团营扩大到三万以上,到时将有实力有力配合殿下及孙正义将军。” “指挥使有信心就好,打完萧县后,咱们就立即西进打永城,我会与孙正义将军协调好的,这样围绕芒砀山周围的回旋空间就大多了,甚至可以对开封府有一定威胁,忽东忽西,既可练军,也可调动敌人达到战略目的。” 两人双手相握,纵声大笑,都是信心十足。 大宁245年6月,周庆义军突袭萧县,缴获大量物资,迅疾撤离消失不见,徐州震动,待京东西路大军出来四面围剿时,周庆又出现在淮东路,轻松打下永城县。 到245年8月时,据捕鹰卫消息,周庆军力已达3万人以上,又运动至徐州以北的沛县,沛县不战而降,气势更盛,整个京东西路手忙脚乱。 哈赤极为震怒,从开封府调集他的心腹亲军三万骑到应天府督战,要求2个月内必须彻底剿灭周庆。 162 扬州 得知徐州的周庆突然崛起,牵制了京东路大量的敌军,扬州的淮东路安抚使、太尉、高邮军涟水军都统制蒲进忠终于心动起来。 三年前,涟水军被蒙胡击败,彻底退过淮水,蒲进忠失去了重要的产盐地海州,盐业丝绸纺织业是淮东的经济支柱,虽然还有其它产盐地,但依然让蒲进忠痛彻心扉。 蒲进忠不过四十出头,雄心犹在,能独霸淮东这么多年,自然能力也是十分出众的。 淮东路相比于多年战乱的京西路,经济、人口、贸易各方面都强的多,扬州也是天下闻名的烟花之地,其繁华程度可想而知。 蒲进忠眼光也很长远,知道隔江的建宁朝廷对他的忌惮和防范,就没有指望过朝廷的支持,可是再怎么防范,也挡不住想做生意想发财的江南人,于是大力发展商业贸易,又有盐业丝绸纺织支撑,将扬州发展成了天下闻名的南北交易中心。 蒲进忠甚至建立了水军,淮水之上水军很难进行作战,长江之上又不方便去,又有朝廷的水师虎视眈眈,可是淮东靠海啊,在海上蒲进忠就是真正的霸主,海上贸易都已直达新罗、倭国,还在外海占据了不少岛屿,退一万步讲就是蒙胡占领了整个汉地,蒲进忠还是一方霸主,所以蒲进忠的自信心是很足的。 林建岳的崛起蒲进忠都看在眼里,特别是林建岳被朝廷明旨册封为燕王后,那真是嫉妒欲狂,他觉得自己不比林建岳那里差…嗯可能打仗要差点,否则不可能这么多年,以淮东路的经济军事实力还蜗居在淮东毫无寸进。 徐州突然乱起来,蒲进忠看到了机会,京东西路十万大军被牵制住了,不敢轻易南下,京东东路不过6万骑兵,还有数万汉人色目人步卒,自己手握高邮涟水两军近三十万大军其中还有8万骑军,蒲进忠有信心击败京东东路的敌军,不说占领全部京东路,蒲进忠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但收复海州占据京东东路南部山东半岛沂、密、莱、登等州还是有些把握的,对蒙胡的威胁没有那么大,对自己的海上发展战略却至关重要。 最关键的是,现在有京西的林建岳顶在前面,以林建岳的实力之强,必然是李重山的头号心腹大患,在林建岳没有败亡之前,自己绝对是安全的,现在这样的机会不多。 蒲进忠还有一个不可说的心思,就是在山东半岛沂州曲阜的孔家,以现在那个孔家的那个尿性,只要控制住了他们,自己就会有一些大义名份,再用金钱美女在建宁开路,又有军事上的胜利做铺垫,效仿林建岳封个淮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蒲进忠哼着小曲来到任霜的房间,霸占任霜是蒲进忠生平干的最得意的一件事。 任霜是和孙曼卿齐名的中原两大美人,只是因为皇帝和孙正义的原因,名气没有那么大,任霜的父亲以前不过是一个很会做海上生意的大商人罢了。 蒲进忠没有用建宁皇帝那种拙劣的办法,而是用巨大的利益拉拢任霜的父亲任义祥,现在任义祥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商人了,而是淮东军水军副都督,任霜的哥哥任雄则是骑军指挥使,自然霸占任霜就水到渠成了,还可加强对手下军队的控制,一举两得,只是可惜任霜一直没有孩子,可见世事是没有完美的事。 对蒲进忠来说还有一个意外的大收获,任霜不仅是绝色美人,还身怀内媚之术,蒲进忠已经许多年没有和自己原来的那个黄脸婆同床共枕了,其他如夫人更是不屑一顾。 只是不过喝几口茶的功夫,蒲进忠就进入了贤者时间,完全没有发现任霜眼里的幽怨之色。 贤者时间自然要考虑贤者的事,对蒲进忠来说进攻京东东路还有一个最大的障碍,就是占据了淮东路毫、宿两州,拥有京西北路两州淮西两州,手握十余万大军的淮西寿春孙正义。 对于孙正义蒲进忠还是了解的,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一直并肩抗胡,情谊还是有一些的,蒲进忠一直不相信孙正义会真正投靠胡人,只要给出巨大的利益,蒲进忠相信在自己向北进攻时,孙正义不会来扯自己的后腿。 孙正义的夫人本就是有名的美人,否则也生不出孙曼卿这样的女儿,美人计自然是行不通的,到了蒲进忠孙正义这样地位的人,金银珠宝这些更是上不了台面。 蒲进忠对孙正义占据的淮东路毫、宿两州并不在意,那就是淮东路的突出部,还直面徐州和开封府,风险太大,蒲进忠准备派使者去见孙正义,将这两州从淮东路划出去,并向朝廷报备,明确其归孙正义所有,但这个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本就被孙正义占领。 蒲进忠准备了一万匹战马、十万石粮食、分割直面建宁的淮东路滁州给孙正义,条件只有一个,要求孙正义与他立下盟约,互相质子,在他打下京东东路南部诸州之前不对淮东路动手,战争结束后,若孙正义愿与自己共进退,蒲进忠就向朝廷上书,封孙正义为淮南王,自己为楚王,办法蒲进忠自己去想,不用孙正义出一分力。 这个条件对孙正义来说十分优厚,蒲进忠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如果是自己,必然答应,唯一要做的事不过是忽悠住开封府的哈赤就行了。 有钱就是豪横,蒲进忠自得的笑了起来。划出滁州给孙正义,蒲进忠也是想过的,虽然有些可惜,但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建宁朝廷对孙正义的防范忌恨之心必然超过自己,自然会全力去针对孙正义,自己在边上日子就好过多了,再说这也只是暂时放在孙正义手里罢了,当自己进一步强大了,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蒲进忠有这个雄心壮志。 蒲进忠一离开,任霜就开始不停的疯狂洗漱,恨不得把皮都搓下来,她又怎么可能喜欢一身松弛肥肉的蒲进忠,这还不说,毕竟有钱有势有地位,对家里帮助极大,可是你娘的三两下就清洁溜溜了,这有什么搞头?有内媚的女人这方面需求旺盛,又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这和守寡差别不大。 任霜心里不舒服,便又去找来家里派来服侍自己的贴身侍女柳晴说话排遣烦闷,话语间自然就会说道蒲进忠,虽不会说蒲进忠怎么不行,但不满的意思还是表示了出来。 作为蝶衣司的统领,孙曼卿怎么可能对离父亲近在咫尺的淮东不上心,首先布局的就是淮东。 柳晴是淮西一破落人家子女,孙曼卿最喜欢的就是找这类人,既方便控制,又有家学,不是乡村的村女愚妇,大字都认不了几个,干什么都不方便。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柳晴就混进了蒲进忠家里,也接近到宠妾任霜的身边。 163 顺势 任霜是什么人,家里什么关系,在淮东什么地位等等柳晴自然早就了解清楚了,孙曼卿考虑到父亲可能用得上,便及时进行了告知。 由于即将大战,李继忠、李阳都提前亲自来到淮东,准备在徐州及开封府这些最重要的地方做点文章,蒲进忠找孙正义合作这么大的事,孙正义自然是要和二李及吴忠商量的,还把任霜的情况说了一下。 正事没说,吴忠却先兴奋的说道:“前几日听了一段野史评书,蛮有趣的,说的是三国时就有曹操在赤壁之战前放言准备在铜雀台锁二乔的典故。这个任霜既然曾与孙大将军的女儿齐名,又这么受到蒲进忠的独宠,必然十分不凡。殿下的后宫缺口很大,不如咱们把她抢过来送给殿下,也算是一段佳话。” 孙李等三人懒得搭理他,知道吴忠就是这么个人。 “蒲进忠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才提出这么个建议。不过淮东经济发达,还有算是强大的水军,又靠海,以后对殿下好处甚大,特别是他的水军,我以前就想过,绕山东半岛北上,从海路可直接威胁大都,战略利益极大。得想个什么办法,既不影响殿下的中原谋划,又可取得淮东之地。” 又是吴忠当先说道:“这种大事,不如立即快马报告殿下,殿下必然有好主意。” 李阳摇摇头道:“无论蒲进忠人怎么样,现在还是抵抗胡虏的友军,以殿下的仁义,决不会同意对付蒲进忠的。” 孙正义一听李阳这样说才道:“我不是没有主意,就是担心殿下会反对,先说好,找你们来商量就是要你们给我做证我为何如此做,殿下真发飙了我一个人承受不起。” 三人登时就不想听了,但孙正义怎么会放他们走。 “现在我还是大叛徒,我也知道哈赤也好李重山也罢,心里还是不信我防范我的,蒲进忠的事却是一个好机会。我的意思是这样,先答应蒲进忠的条件,什么以后封王这类事就是个笑话,可是他给的东西多啊,也可减少殿下的压力,还可加大力度对徐州的周庆进行支援,特别是那一万匹战马,这可是买都买不到的。周庆有了骑兵可就大不一样了,对胡虏的威胁更大。” 三人都默不做声,这方面的确不擅长,只就看孙正义演绎。 “蒲进忠必然是有进攻的计划的,他能进攻那里?就是京东东路山东半岛。我直接去找哈赤,把蒲进忠可能的计划和与我的盟约全盘告知。要互相质子嘛,得保证儿子的安全,我不会进攻淮东,但可以帮哈赤围剿周庆,将周庆限制在芒砀山,正好可以让徐州团营修整扩大。说服哈赤是整个计划的重中之重,不过哈赤我还是了解的,我有把握说服他理解我并答应我,他就会集中京东两路大军在山东半岛等蒲进忠,蒲进忠必败。” 三人面面相觑,这样对殿下是很有利,可是送死的可都是汉人同胞兄弟,不是几百几千,而是十万二十万,他们四个能承受殿下的怒火吗? 孙正义也没管他们,而是继续说道:“这样关键有一个好处,哈赤必然会更相信我,年底的大战是决定命运的大战,这么做,我的作用会更大。蒲进忠我是了解的,必然是等殿下开始与李重山哈赤的主力对峙之际才会动手,这个情况我也会一并给哈赤说明,到时徐州及京东西路空虚,自然是任我信阳军纵横捭阖,还有徐州团营周庆部相助。” 三人汗都下来了,这已经涉及到整个中原了,不给殿下汇报真的好吗? 孙正义还没完,还在继续说道:“即便和蒲进忠订下盟约,他还是会防范我,必会派人盯着我的大军,也会留下必要的部队防守泗州及扬州,可是他防得了我,却不会防和州、滁州,我建议镇抚司敌情司两位统领亲自去襄阳和南阳,令曲尚群和王立征抽调人马,秘密进驻和州,吴忠提前南下熟悉军队,在全面大战开始后,由吴忠亲自率军,我在淮东的内应吴忠都知道,可以立即迅速东进,攻取淮东。我配合殿下击败李重山后,再向东和吴忠一起夹击京东两路的胡人大军,可能都用不着殿下出手,就拿下山东半岛了,中原就是殿下的了。” 李阳想了想说道:“不行啊,曲尚群和王立征可不敢私自调军。” 孙正义笑道:“又不是正规各大主力军团,并不违反殿下的军令,所以才要你们两个亲自去协调嘛!所以才要吴忠亲自去领军嘛!最关键的是,又多了两个方面大将一起抗罪!” 其实孙正义也害怕,可是这真的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孙正义不甘心放弃。 四人沉默良久,都双腿发软,但这可是一统中原啊!殿下都可直接称帝了,好处实在太大。 最终还是李阳亲自拍板:“也别想了,就这么个事,又不影响殿下大的战略,还有好处,大不了我回家种地。干了!”主要李阳李继忠还知道林建岳用自己冒险勾引李重山的计划,他们内心实在不愿这么做,可是谁又能反对林建岳的决定?但如果李重山自己去不了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四人这才兴奋起来,继续完善计划。 “敌情司镇抚司分出人手,加大淮东的渗透,嗯蝶衣司就别参与了,搞不好你女儿直接就给殿下说了,一切泡汤。” “现在最关键的是时间时机的把握,李继忠统领,你训练的鸽子信使现在必须派上大用场,专门的人伺候,消息中心就设在寿春好了,传向各方都方便,李继忠统领亲自掌控,好在都是在我们自己控制的地盘上,不会走漏消息,联系曲尚群和王立征的事我亲自去办。” 李阳说完,孙正义又接着补充: “我会迅速与蒲进忠定立盟约,然后去开封见哈赤,时间不是很多了,现在都8月了,还要调军。对了,盟约定立后,我会要蒲进忠立即移交滁州,吴忠就可明正言顺南下,还可带一部分精锐过去,最好是中下层军官,让蒲进忠不那么担心,也好统领曲王二人调集过来的人马,快速形成战力。” “蝶衣司还是要参加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吴忠开始攻击淮东的时候,任霜的父亲哥哥对以后殿下北进很有用处,拿住了任霜,大势又已去了,必然容易说降。对了,吴忠,别忘了把任霜拿住交给蝶衣司献给殿下啊,说不定可以降点殿下的火气,可别自己忍不住吃了,那就只有你去承受怒火了。” 吴忠刚才兴趣高涨,现在却差点坐地上,没经过燕王同意就自己干,实在是事太大了。 在洛阳的林建岳还不知道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自己就干出这么大的事,还在细化用自己钓李重山的计划呢!可惜注定用不上。 164 信任 孙正义现在去开封见哈赤还是很冒险的,李重山即将到来,必会清除所有可能发生的隐患。 不过这时候孙正义未经哈赤召唤就自行前来,又没有带军队一起行动,必有重要的事,哈赤倒很欣赏,更不会对孙正义做什么了。 听孙正义将蒲进忠的事讲完,哈赤十分惊讶更有些庆幸,若没有防范,蒲进忠成功的可能性极大,自己必然十分被动,被大汗问罪的可能性都有。不禁对孙正义好感大增,疑心几乎是没有了,因为孙正义若是假投降,蒲进忠一动,再有西面的林建岳配合,自己的开封府都保不住。 “孙将军果然是大蒙的忠臣,本王十分欣慰,这事我会向陛下汇报,必然重重有赏。不过咱们应该如何应对呢?西面的林建岳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开封府的部队是动不了的。” 孙正义暗喜,话终于递过来了,如果他主动说出计划安排,必会发生其它意外的事,哈赤也会有疑心。 “大元帅与蒲进忠也打了不少年交道了,知道这个人十分谨慎,即便与我有了盟约还相互质子,必然要监视我的大军,只要我集中兵力到了与他的边界,他自然就不会再进攻了,再找到这样的机会可不容易,也不会再信我。蒲进忠的部队战力如何大元帅很清楚,除了防范我的部队,进攻京东东路的部队最多二十万出头,京东东路现有的部队自然不是对手,但加上京东西路的十万大军就不同了,两路的大蒙骑兵精锐加起来都超过十三万了,还不说有七八的步卒,又是以有心算无备,大元帅亲自确定方略,派得力可靠将领现场指挥,击败蒲进忠不在话下,甚至让他全军覆灭都有可能。” 都是我打,你超过十万的兵力又干什么?哈赤疑惑起来,但什么也没有说。 孙正义怎么会想不到哈赤在想什么?于是接着道:“开封府的部队不能动,那徐州的周庆就不好弄了,更不能放任不管。我想过了,回去后我就出兵四处寻找攻击周庆,但不能剿灭他,估计也剿灭不了,周庆这人有些本事,滑不溜手,我骑军不足,估计也追不上,大元帅留下京东西路部分步卒守好重要城池就行了,打蒲进忠有骑军就够了,我离开与蒲进忠相接的边界也可让他放心。” 哈赤一听孙正义这样说放了不少心,但依然十分犹豫,万一孙正义是假投降,那京东西路就完了,再与蒲进忠联合,说不定京东东路都一起完了,哈赤不敢赌,可是现在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对付蒲进忠的进攻,自己又不敢动。 孙正义早就分析过这些可能发生的情况,但他有底气,因为他是真的准备利用胡人解决蒲进忠。 “要快速击败蒲进忠,就必须要有突然性,大元帅可提前聚集京东西路的主力,昼伏夜行,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蒲进忠必然发现不了,当他开始进攻时,即便发现了大元帅的大军,可是都已经出来了,又无防备,跑是跑不了的,打又打不过,等待他的只能是失败的命运。我回去后,大元帅可发明令,要求我率军进入徐州,配合京东西路共同来剿灭周庆,这时大元帅就可开始行动了。” 孙正义既没有问哈赤如何去打蒲进忠,也没有问具体开始的时间,开封府有自己近二十万大军,京东东路也会汇集近二十万大军,孙正义即便是假投降,夹在中间得京东西路也干不出什么事,何况还有人守住重要的城池,反手就可灭了他。 哈赤高兴的点点头,但还有最后一点疑惑:“孙将军做得如此彻底,恐怕以后仇人必多,你即便立下如此功劳,陛下也没法像建宁一样能封你为那个什么淮南王的,希望孙将军能理解。” 孙正义就是人精,哈赤没有明说,但孙正义知道意思,自己背叛的如此彻底,图的是什么? 孙正义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我知道大蒙的规矩,谁打下的地盘就归谁管理,大元帅,我只要泗、扬、滁州,和我现有的地盘合在一处,陛下封我个淮南淮北汉军都元帅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扬州的钱多、大户多、美人也多,我的要求却不多,这个…世镇扬州就是我的最大愿望,当什么王的风险实在太大,陛下自然是眀主,不过汉人有句话叫做狡兔死走狗烹,这个估计以后也是避免不了的。” 哈赤微笑起来,孙正义是个人才,本事谋略都是上上之选,可惜心无大志,不能成为自己真正的盟友。 哈赤作为河套地区的宗王,早就不耐烦在中原磨叽,都耽误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喜欢在辽阔的草原上纵横驰骋。 呆在汉地这么多年,哈赤又比较好学,怎么会不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典故?他表面尊重,内心是不服自己子侄辈的李重山的,自己也是黄金家族的一员,许多和自己同样身份的人都在西边建立了庞大的汗国,自己却窝在汉地进退不得,早就不满了,实不实施汉法都不关他鸟事,只是李重山不让他回去,他就走不了,在宗王里面,哈赤算是比较能打的。 汉地的资源人力可用,可为大蒙征战天下提供后勤保障,汉地就应该让汉人来管理,只要他们真心服从大蒙,像孙正义这样有本事的人就应该重用,封个王建个属国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可惜林建岳不愿意,一心与大蒙敌对,否则他是更好的人选。 哈赤拍拍孙正义肩膀,哈哈大笑说道:“只要好好跟着本王做事,是不会亏待你的。你骑军不足,本王就支援你5000战马,你要快速扩大汉骑,徐州附近的周庆就交给你了,希望不要让本王失望!” 孙正义大喜,没想到还有这个收获,看来对自己即便还有疑心也不大了。 孙正义明白哈赤只说本王没说大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赤裸裸的拉拢,看来哈赤的想法也不少,这是好事。 “请大王放心,属下知道怎么做,必以大王马首是瞻。” 165 远望 林建岳看着跪着的乔灵哭笑不得,顾想在一旁惴惴不安。他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不过现在必须先稳住齐云济,虽然不怕,不过大战在即,齐云济的为人他知道,必会搞出事来,对大局不利。 当即命令顾想将齐自妍接入宫中,寻一偏僻殿落安置,派专人看护,不过看齐自妍这模样估计是不大可能医得好了,该医还得医,就这么让她自生自灭不符合林建岳的为人,但也不可能为了她对自己的女人怎么样。 齐自妍正常时入不了宫,疯了倒进来了。 近卫军已在堰城组建完毕,林建岳决定过去亲自训练一段时日,并调李斐骑军一并过来联合训练,相互熟悉,还有几个月时间,必须尽快形成步、骑、弓协同作战的能力。 不过家里得先安排好了才行。 王贤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林建岳是很不习惯的,却又知道宦官是必不可少,现在自己已经可以正大光明的使用了,林建岳也不愿意戴绿帽子。 只是林建岳不理解,是什么样的勇气和利益,可以让一个人放弃自己作为男人的权力,林建岳没有看不起,只是觉得这样的人有些可怕,心里必定是有些扭曲的,千年以来宦官为祸的例子可不少。 现在的蝶衣司倒是用得很顺手,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女人发起疯来更可怕,比如这次齐自妍的事,虽然没有出什么大事,但已有了这个苗头,李芸曦居然也参与了,这让林建岳没有想到。 大明宫慈安殿,这是正妃李芸曦的住处。 事发了,李芸曦没有像李芸岚一样惴惴不安,自己的建岳哥哥可不是建宁皇帝那样的人,再说齐自妍这样的坏女人在建岳哥哥心里毫无地位,如果这样对待孙曼卿刘若兰刘宜谨的话,那就不好说了,建岳哥哥最是怜惜好女人了,当然李芸曦也不可能这么做。 李芸曦一看林建岳的脸色,就知道他并没有生气,果然还是清风山的那个少年。 但林建岳接下来的话就让李芸曦慌了。 已经身为燕王了,居然还要这样冒险,李芸曦不理解,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林建岳的决定,但她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洛阳,如果林建岳真出了什么事,她还活着干什么呢? “我让晚晚姐姐她们带着儿子们去南阳,建岳哥,我愿意和你一起在洛阳同生共死,我绝不会比你后死,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很开心了。虽然很舍不得景煜,但在我心里你更重要,不要赶我走好吗?” 林建岳紧紧搂着李芸曦,亲吻着她的头发,更下定决心要保护她的安全,绝不能再出现穆瑶瑶这样的事。 “世济长老你知道吧!那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他给我算过命,说我是天命所归,自有神仙庇佑。”又把忽悠众将的那一套拿了出来。 “既然没有危险,那还去南阳干什么?“ 总不能说李芸曦没有神仙庇佑吧? “不是这样,芸曦,景煜是世子,但他还小。到了我今天的位置,什么事都要考虑周全才行,儿子是我的合法的继承人,是眀令昭告天下的。每个孩子有谁比自己的亲生父母照顾更好更用心?你得为他考虑,得为我的基业考虑,得为李家考虑。芸曦,我们不再和以前一样了,你是我的正妃,当然现在可不能说是母仪天下,但权力并不小,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燕王府最高的掌控者,也只有你能保护咱们的儿子,让儿子成为下面的人的效忠对象,才能让我的事业继续下去而不会分崩离析。你已经不是普通的女人了,我自己以前也没有想到会走到今天,我也好你也好都需要学习,得学会怎么成为燕王,怎么成为王妃。你带着儿子和其它孩子以及他们的母亲去南阳已经不单是我的要求,而是上千万子民、数十万军队及许多世家大族的共同要求,他们需要我、需要我们的儿子其中一人的绝对安全。乖,要听话,现在我的芸曦妹妹已经不能任性了。” 李芸曦其实明白林建岳的意思,可是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能找到心仪喜欢的男人长相厮守是多么不容易?又如何能轻易分离? 自己的男人已经是王了,完全可以强令自己离开,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来劝说劝导自己,到了他位置,能做到这一步的有几人?李芸曦知道的就没有这样的人,这让李芸曦如何舍得? “对了,我的芸曦妹妹可不能只有一个儿子,要有很多,还有女儿,别再说这些分别不开心的事了,不如现在就去好好实行这个计划。” 李芸曦虽然脸红了,可是看着林建岳的眼神是那么专注,手轻轻抚摸着林建岳的脸:“建岳哥,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是你的,我愿意像姐姐那样服侍你,让你开心。不要忘记这么多爱你等你的人,不能当皇帝不要紧,不能击败胡虏也不要紧,只要你好就行了,只要你在就行了!” 林建岳笑道:“那可不行,现在我有这么多儿子了,以后还会有更多,谁叫我身体这么好呢?芸曦妹妹,有个事给你说,我谁都没有告诉,你也不能告诉别人。前段时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我是另外一个人,很平凡的过了一生,绝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似乎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都记不清了,主要是被女儿打断了。不过,有两件事记住了,其中一件就是咱们的世界很大很大,有辽阔的大海,大海不是无边无际的,在海的对面还有另一片陆地。就是咱们汉地周围,都有咱们一生都可能看不完那么大的地方,我的心告诉我这都是真的。我要打下无数的领地,把咱们的儿子女儿都封王,让他们出去为咱们汉人建立一个有一个的王国。按世济长老的说法,就是凡是太阳照耀的地方,都是汉土,又怎么能止步不前呢?” 李芸曦听不明白林建岳在说什么,也不在意,只是凝神看着林建岳在那里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不停描述未来的美好情景。 “咱们能活多久?咱们肯定是完成不了的,不过没关系,咱们有儿子,儿子也会有儿子,芸曦妹妹,你教儿子时一定要告诉他这个世界之大,不要一天小肚鸡肠的搞内斗,这有什么意思呢?要斗就出去斗,为咱们汉人斗,让咱们的领地变成整个世界!” 166 道家 林建岳在白马寺看了一圈,既没有叩拜也没有上香什么的,他就是奇怪,怎么一个和尚都不见,不过寺内却干干净净的。 这次林建岳出来主要是去看玄清观的刘宜谨,所以把刘秉云也叫上了。 “刘先生,我不喜欢佛教,但他们也用不着都跑了吧!佛教还是有用的,听说吐蕃蒙胡人他们比较信这个,以后还是要给他们一定地位,派他们出中原去传教也是不错的。” “殿下,在外面您得自称孤,这个是有规矩的。” “我就是不喜欢孤啊寡人什么的,为什么当王了就得孤寡?我觉得有朋友兄弟挺好的,谁规定王就不能有这些?就是皇帝也可以有嘛!” 刘秉云不再争辩,而是接着林建岳前面的话说道:“佛教教化吐蕃女真胡人效果是好,不过得有名气,得是所谓大德高僧,一般的和尚没有用。” “这个事得派专门的人去办,咱们的名寺古寺那么多,难道还找不出几个?给个名号封个国师什么的也行,只要有用,而且现在最好就开始,在李重山后方搞多点事还是好处比较大的。对了,这白马寺也是很有名的,和尚那去了?” 刘秉云笑着道:“还在呢!不过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修佛,他们喜欢清净嘛!什么香火供奉都是身外之物,应该是不在乎的。” 林建岳皱眉道:“刘先生,这么做不妥,把他们放出来,只要不影响我们,也不要做的太过了,有时候一些小事做的不好也会变成大事,佛教传承了这么多年,底蕴非同小可,不要因小失大。” 暗道的事没法瞒,也用不着瞒林建岳,刘秉云只得带林建岳去看了入口。 看着黑黝黝的洞口下面通道很长,人都能直立行走,林建岳有些不满。 “这得花多大代价?实在是不好。” “殿下,这是以前就有的,只是现在又用起来了,可不是新修的,也没有那个功夫,这个事必须保密。所以只有和尚们受点委屈了,这个暗道直通洛水的一个隐秘处,都准备好了,必能保殿下安全。对了,再下面不远也新修了两条,一条通太清观,一条通玄清观,这个简单,就在白马寺两边,一个多月就弄好了。” “倒是难为你了,既然有了,就这样吧,免得你们一天提心吊胆的,好像我必死无疑一样。嗯那宜谨就不用跟着芸曦她们先走了。” 刘秉云大喜,当即就邀请林建岳去玄清观喝茶。 “不忙,这个太清观那边为什么也要挖一条暗道,难道世济长老也认为我有危险?既然来了,先去拜访下世济长老。对了,把和尚们放出来,你这不是欲盖弥彰吗?方外之人,没那么多奸细,看好就行了。” 世济长老既没修道也没喝茶,而是在喝酒吃肉,与林建岳已经很熟了,也不避讳,又让林建岳惊讶了一下,不过也不以为意。 “刘长史,你那个地道挖得太矮,走的十分不舒服,你派人再扩一扩。” 刘秉云懒得答话,能给你挖都已经很给面子了。 林建岳笑道:“长老不必担心,李重山来了,您和我在一起,真到了那一步,我让您从白马寺先走。” 世济长老也笑道:“贫道都快入土了,那用得上那个玩意?是为了重孙子考虑,以后他用得着。” 林刘二人默然无语,也不好问你一出家人那来的重孙子,不过好像道家对婚嫁是不怎么强求。 “刘长史,你也别板着个脸,以后你的几十代子孙也用的着,既然搞了,就把他搞好,弄个半截,实在看着不舒服。” 林建岳岔开话题说道:“长老,我准备让一些所谓的高僧前往北方草原传道,以后也少些阻力,您看如何?” 这下世济长老严肃起来了,也不喝酒吃肉了,急忙说道:“干嘛用那些秃驴?咱们道家有的是人才。殿下,佛教蛊惑人心的确有一套,不过以后很难控制,如果政教合一的话,更麻烦。咱们道家则不是,清净无为嘛,也从不参与政事,一样可以软化那些野人的斗志,而且可以和儒家配合使用,效果会更好的。” 林建岳疑惑道:“我好像听说那些人都信佛教,道教是不怎么信的。” 世济长老瞪眼道:“谁说的?李重山的爷爷,就是统一草原的那个,就特别喜欢道家,还封贫道的师傅长春道人为国师,8年前李重山也要封贫道为国师,不过贫道拒绝了。” 刘秉云不信,还嘲讽道:“你一个不忌荤腥的假出家人,会封你为国师,李重山眼睛瞎了吗?” 世济长老轻蔑一笑:“枉你还是刘家最有出息的嫡子,眼光见识真不咋的,你以为李重山为什么这些年开始实行汉法减少杀戮,贫道告诉你,有很大原因就是我道家的功劳,不然你爹有事没事来找贫道干什么?以前本天师都不怎么搭理他的。” 刘秉云眼睛都瞪大了,却也不敢反驳。 “这个…不瞒殿下,其实贫道原本是准备答应的,连封号都想好了,叫做救苦救难显化真君,不过在去大都受封之前,贫道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居然生病了,还不是一般的病,饭照吃酒照喝,就是全身无力,去茅房都得要人服侍,还查不到原因,后来又突然好了。贫道是什么人,上知五千年下知…现在好像有些不行了,世道都变了,当时还是行的,立即就觉得不对,立即就卜了一卦,去了大都大凶,留在晋祠大吉,这不就见到殿下了吗?” 刘秉云瘪瘪嘴,你娘的没想到连出家人拍马屁也如此厉害。 8年前自己在干什么呢?对了,还在穆寨,还有穆瑶瑶,也是在那年为自己而亡,自己也是那一年来到中原,想到这里,林建岳遽然一惊,难道真有什么不可描述神秘之事?林建岳摇摇头,将这个异样的念头排出脑海。 道家有这个历史,林建岳很是高兴,道家能用更好,世济长老说的没错,道家是真的不参与政事。 “既然长老来了我这里,说明是看得起我,那就拜托长老安排协助了,不知长老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必然全力去办。” “嗯随便封个国师就行了,封号贫道也想好了,就叫全德神化明应真君。” 这个林建岳并不在意,当即就答应了,还同意调拨大量金银人力马匹物资,甚至还给国师定了品级。 只有刘秉云愤愤不平,这当官要钱要地位也太容易了吧,你世济长老的世外高人形象那里去了? 167 端倪 孙正义一回到寿春,一边等待开封哈赤的军令,一边立即开始整军备战。 到了现在,孙正义的信阳军已有步军十二万,骑军四万,还没有计算徐州团营的军力,完全就是可以独立作战的强大兵团了。 吴忠已领一万骑军南下,随行数百军官,信阳军的骑兵和李斐的骑军一样,大多是由步卒转化而来,下马攻城照样能行,日后攻击淮东扬州,也是需要快速机动的骑兵的,孙正义本想多给吴忠一些兵力,不过担心蒲进忠会有别的想法才作罢。 孙曼卿已经怀孕了,孙正义心里的想法就和以前又有所不同,之所以提出灭了蒲进忠全取京东路的想法,也有日后为自己外孙子上位做准备的意思,那时是需要孙家有强大实力的,现在自己儿子有在自己手下任统军大将的,也有在地方任知州的,只要这次战略成功,那就是泼天的功劳,在燕王府下属各军中独树一帜,军功第一,以后孙家就有可能是新朝第一武勋世家,还有文官方面的助力,扶持孙曼卿的儿子上位把握大了许多。 至于会不会被殿下问罪,孙正义知道是必然的,但不会有多大事,最糟糕的局面是自己回家养老或者不再掌军,不过武勋第一的地位是无法抹杀的,自己的大儿子孙浩经过自己这么多年的培养教导已经十分出色了,完全可以接班,还认识燕王,以林建岳做事的方法孙浩也必然上来。 至于林建岳能不能一统天下,孙正义毫不怀疑,只是看什么时候罢了。 徐州团营的军力已经快达到五万人了,还有近万骑军,周庆都没有想到京东西路已有或者潜在的反抗势力加入燕王麾下的热情会这么高涨,周庆知道不是因为自己的威望有多么高,而是燕王第一份令旨的作用。 周庆觉得再这么过一两年,自己就可以独立取下京东西路。 不过时间还短,徐州团营各自为战,还没有形成合力,在京东西路各地乱窜,不过正因为如此,也导致胡虏总是抓不住徐州团营的主力。 周庆真正自己掌握的军力不过万余人,姚定山手下的兵力比他的还多,还有其他各方加入的势力由王安集中率领。 王建这人不是京东西路的本地人,而是几年前来这里的,能力很强,在义军中威望很高,姚定山给周庆通过气,王安是燕王麾下敌情司的副统领,比自己的地位还高,否则周庆怎么可能让王安来率领其他各路人马。 孙正义从开封府回来的路上就在永城召见了周庆姚定山,王建在北方的沛县附近,太远来不了。 听了孙正义的初步计划,周庆姚定山只能表示服气,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燕王殿下都不知道这个行动计划,孙正义也不可能说。 大宁245年9月,孙正义大军北上,迅速收复永城附近州县了,步卒逐步向芒砀山周围逼进,孙浩则率骑军到徐州附近,甚至还在徐州城里呆了几日,原因就是他需要伪装成胡人骑兵,这是孙正义给哈赤的建议,然后出发到京东西路北面各处耀武扬威。 周庆姚定山王安等人则在各地留下精干小部队继续骚扰,制造主力仍在各地的假象,而真正的主力全部回到芒砀山整训,迷惑哈赤。 哈赤大喜,开始逐步收拢京东西路主力骑兵,暗中前往山东半岛。 哈赤已经暗自决定,如果蒲进忠真来,那就说明孙正义可以绝对相信,又与自己关系颇佳,他就想办法向李重山建议,调孙正义军进入关中,任命孙正义为关中汉军都元帅,而他自己则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河套,在孙正义配合支持下,建立自己的汗国,真成功了的话,以后取代李重山成为天可汗也不是不可能。 孙正义主力接开封明令离开寿春,在永城和芒砀山附近徘徊不前,蒲进忠也终于放心了,不由有些佩服周庆,就那么点人,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声势,把孙正义都拖住不少兵力。 到达滁州的吴忠不过万余骑兵,蒲进忠并不惧怕,大方的将州治滁县交给了吴忠,也留下数万步卒监视,以防万一。 王立征没有在南阳练兵,而是在上洛继续完善城防并收拢原刘家豪的商州军,他知道自己的重任,中原大战一开始,自己这里必受到关中胡军攻击,上洛商洛并不好守,但又必须守,这里就是以后进攻关中的最佳出发地。 这日王立征却见到了他现在不想见的人。 王立征跟着李阳来到中原,虽然并没有特别突出的战绩,但十分善于练兵,为燕王麾下的大军壮大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也得到了林建岳的充分信任,现在已是林建岳麾下排名第八的虎厢军都指挥使、忠武将军,作为方面大将,位高权重,后方大本营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但他来中原之前就在汉府的内卫司中有名号,虽然来中原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但关系还在,来找他的人也认识,就是以前的同僚,现为汉府内卫司副统领童其军。 “王将军,现在汉府又不是要你背叛林建岳,只是在节帅进攻关中时,你从武关道全力出兵配合罢了。也不怕告诉将军,节帅已在大散关集中了超过十万大军,遮阳关也有数万,中原一动,节帅必取得关中,节帅已决定就在关中称秦王,节帅和林建岳是兄弟,就是林建岳知道,也不会怪你的,以攻代守嘛!” 王立征听童其军一口一个林建岳,心中早已怒火万丈,你还知道殿下是林建安的兄弟啊。 “要我做什么也行,不过你得拿林大帅的手令来。” “我是节帅手下内卫司副统领,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王兄,你这样就有些不讲道义了。” 王立征冷笑道:“我就是内卫司出来的,你以前是什么人我不知道?道义?如果真讲道义,你今日就不会这样来找我了,你们又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道义?别说你是内卫司副统领,就是统领亲自来,也得要大帅的手令。” 童其军大怒道:“王立征,我知道你已经是大将军了,现在很了不起,但再了不起,也是内卫司出去的,你这是忘恩负义,你对得起大帅的栽培吗?” 王立征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童其军,你口口声声林大帅,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周群暗中的大舅子,你可以用自己妹妹去讨好周群,但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无耻。周群派你来策反我,就是他最大的失误,镇抚司一直没有在汉府搞什么事,那是殿下讲情义,现在给了借口,你就等着瞧吧!” “别忘了你还有如夫人和儿子在南郑,难道就这么无情无义连他们的死活也不顾了吗?” 王立征悲怆说道:“殿下为了大局大义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有多少人全家都为此献身?别说是我的如夫人儿子,就是拿包括我在内全家性命威胁,又有什么卵用?童其军,实话告诉你,就是你有林建安的手令也没有用。今日见你就是全了昔日情义,在我的大营中你居然敢来威胁我,你那来这么大的胆量?周群那来这么大的胆量?也罢,今日就恩断义绝,以后见面我王立征将绝不留情,你滚吧!” 童其军脸都黑了,但不敢再说下去,一个不好就是身首异处。 “你走之前最好把你们的人都带走,这也算是我王立征报答林建安大帅的提拔之恩,希望你听清楚我说的话,好自为之吧!” 168 决裂 王立征正准备派人去找李阳,李阳却亲自到了武关城来找他。 李阳还正在想怎么给王立征说接下来的大事,却先听到了童其军来搞事情的行为,不禁勃然大怒。 “林大帅是什么人,让我们来之前就交待的很清楚,童其军居然还敢这么威胁你,未经林大帅同意周群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样也好,内卫司在我们这里潜伏的人手老子早就弄清楚了,可是镇抚司在汉府的人手他们知道吗?立征,你放心,你夫人儿子绝不会有事,在你独挡一面开始时,我就有准备了。” 王立征摇摇头:“不要为了他们浪费人手,以后他们将十分重要。” 李阳哈哈大笑道:“立征,实话告诉你,镇抚司现在的恐怖,连我自己都有些害怕,我已要求顾想夫人加强蝶衣司的力量来监控了。想动你的夫人孩子,他们还没有这个能力,我也不做什么事,就是发个消息出去,林大帅自然就会收拾童其军这个鸟人。” 这时李阳又有些黯然道:“这样发展下去,殿下和林建安大帅最终有一日会兵戎相见,殿下不愿、大帅不愿、你我也不愿,可是争霸天下容不得啊,到时殿下会是多么心痛无奈。” 王立征只是叹气,沉默不语。 “周群是个人才,现在对林建安大帅很有用,对抗胡大业还有用,就让他多活些时日,当内讧一开始,他不想死都不成了。” 王立征有些担心的道:“原来汉府的人现在咱们这边担重任的可不少,周群他们也不可能只找了我一人,比如吴毅,他已是无为军副都统制,以前也是林大帅的心腹,也是极为重要的,统领还是要加强监控。对了,统领这么远到商州来找我,是有什么大事要办吗?” 听完李阳说的事,王立征坐立不安,只是道:“这事我觉得必须给殿下汇报,私自调军的事倒也罢了,并不危害大局,只是我们这些统军将领有问题。可是这事一旦实施,就表示了和建宁的决裂,和汉府的关系也在恶化,北方还有李重山,即便全取中原,那也是四面皆敌的局面。” 李阳惊讶的看着王立征,没想到他统军几年,居然已经可以看的这么远了,以前他可没有这样的能力。 李阳笑着说道:“这个事我们讨论过了,大的形势的确和你说的差不多,不过有些情况你不了解。来商州之前我已去见过曲尚群了,他已接到消息,在建宁的王圭相公已确定倒向了殿下,京湖路的钟振骅由于害怕殿下,已率京湖路的主力退到长江以北京湖西路的潭州,京湖东路各地方有王圭的儿子在,其核心江陵府又是王家的地盘。京湖东路是还有不少朝廷的兵马,可是其统兵大将也是王圭的人,已经邀请殿下派军派将秘密进入京湖东路整军了,这就已经去了一大威胁。” 王立征大喜,人心向背的变化对殿下极为有利。 “林建安大帅和殿下的兄弟感情怎么样你不了解吗?就是高亮诸葛德他们也对殿下关怀备至,西边绝不可能在几年之内就兄弟决裂向中原明攻,当然如果林建安大帅取得关中,按童其军说的自立为秦王后就不好说了,从周群等人的动作看可能大势由不得林建安大帅的意愿。不过你我对汉府有感情,敌情司可没有,他们一向是把汉府包括林建安大帅当敌人的,甚至通过秘密渠道向关中透露了一些汉府的情报,目的就是让汉府无法顺利取得关中。” 王立征有些悲伤,争夺天下有些人有些手段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完全不顾大义名声。 “至于李重山,这次中原一旦败退,估计几年都恢复不了元气,敌情司镇抚司在北方搞了不少小动作,颇有成效,叛乱不少,虽然影响不了什么,可是也会让李重山手忙脚乱。中原再一败,我估计反叛更多更大。再说李重山本就是殿下的主要敌人,有殿下亲自对付,还有黄河天险可以利用,取了淮东路山东半岛,水军可直接通过海路威胁大都,形势已经大不相同了。” 听到这里,王立征就已决定立即向淮西和州立即调兵了。京西南路地盘广大,原有的守备兵力本就不少,自殿下令旨发出后,各地参军热情极高,兵源极为充沛,调数万老兵没有任何问题。自己手里还有超过五万精锐的商州军,加上武关城天险,怎么做都是从容。 这个事的确不能给殿下说,否则必然会被强令終止,一切为了殿下,一切为了天下,王立征并无迟疑。 即便江南两路还有百万大军,可是在那个朝廷带领下有什么用?真有用的话也不会搞成今天这个局面了。 “既然如此,我会立即调集数万精强人马,由我副将率领急速赶往和州,吴忠还是需要提前熟悉部队的,并配置一些马匹,当然战马是没有的。统领,事已至此,只盼你们一切顺利了,事后我会自行向殿下请罪。” 李阳松了一口气,这事最难的就是王立征这里,但又只有王立征这里才有足够的兵力。李阳最知道王立征的忠心程度,甚至还准备了暂时扣押王立征的准备,给殿下的理由就是王立征可能通汉府,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做,后患太多。 曲尚群则相反,就是你叫他领兵去打建宁,估计他都不带犹豫的。 蒲进忠还不知道已经有无数人在盯着他,盯着他的军队,盯着他的地盘,盯着他的女人,依然有条不紊的调整军力部署,洪泽湖畔,蒲进忠看着源源不绝行军的精锐士卒,雄心万丈,甚至还有兴致找到几个漂亮的村姑就在湖上淫乐,虽然没几下就不行了,保留了好多无辜女子的清白。 蒲进忠不行,林建岳却相当的行,这不跟随他时间最久的刘若兰也有了,原本刘若兰是不想走的,林建岳忽悠女人的本事不说天下无敌,那也是世所罕有,同一件事情可以找七八个理由。 林建岳所有的女人都哭哭啼啼的,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李晚晚,她觉得小土匪必然又看上了那个美女,所以才把她们都赶走,被李芸曦一顿好骂,才没有说出来。 也只有一个女人倒霉,那就是齐自妍,连林建岳都不知道她被关在那里,女人的防范心思不留死角。 169 道观 对南阳襄阳大规模的军力调动并没有引起林建岳的重视,因为他知道京湖东路将要发生的事,也不是麾下主要的各大主力兵团,防范钟振骅也是应有之意,只是没想到该去江陵的大军去了淮东而已。 诸事已毕,林建岳反而轻松了下来,现在他最喜欢去道观找世济长老聊天,撕下世外高人的伪装后,林建岳发现世济长老很有趣,更加学识渊博,林建岳觉得自己学到了不少东西。 当然还有去玄清观与刘宜谨密会偷情,其实说偷情有些过了,不仅李芸曦她们都知道,连地方都是人家的爹安排的,本可光明正大,不过这么做似乎别有趣味。 为保证林建岳的安全,申志行在太清观玄清观周围专门立下了军营,由于近段时间林建岳几乎每日都来这里,张逸允带着1000重甲近卫基本就长驻这里。 随着林建岳的地位越来越高,张逸允除了武力还行外,行军打仗实在不咋的,不过他算是林建岳的发小,地位俸禄都不低,现在专门干的就是在城里保护林建岳的安全,可是城里有什么危险?平日基本就没有什么事,林建岳去玄清观了,那里他一般是不能进去的,张逸允便又找来张奉一起喝酒吃肉。 林建岳自然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张逸允,但也正因为如此,张奉花了2年时间,在众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慢慢接近了张逸允。 张奉是张逸允在南郑还没有出五服的亲戚,以前在清风山的时候,韩玉衡带他去南郑走过亲戚,那时就认识了张奉。 可是张奉在长大后被汉府内卫司发现了与张逸允的关系,专门做这个事的内卫司自然不会放过,让他加入了内卫司。刚开始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没有什么重视可言,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童其军就将张奉派了出来,命他想尽办法靠近张逸允,最好是加入林建岳的内卫部队。 现在张奉已经是张逸允手下的一名亲卫队长了,算是童其军埋得最深的一名暗子,童其军有信心林建岳的镇抚司绝对发现不了张奉,因为张奉五年前就来到了张逸允身边,早就已经经过镇抚司的审查了。 童其军从商州离开后,一直心神不宁,他没有想到自己昔日的兄弟居然如此决绝,自己一时没忍住说出了威胁王立征家人的话。 他是知道李阳镇抚司的厉害的,更知道王立征和李阳相交莫逆,自己这样威胁王立征,估计南郑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王立征作为林建岳的心腹大将,自己这么做必然会被林建安降罪,地位不保他接受不了,混了这么年才到如今的位置,实在舍不得,如果周群不保他的话结果必然是注定的。 那怎么才能让周群保自己?什么暗中的郎舅关系屁用没有,只有一条,自己有用,而且有大用。周群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胡人都排在后面了,林建岳就是生死大敌。 童其军决定铤而走险,命令张奉想办法对林建岳搞一次突然袭击,不要求能杀了林建岳,也不敢要求去杀了林建岳,就是要向周群证明自己随时有威胁林建岳性命的能力,这样周群才会在林建安面前尽力保住自己。 张奉被内卫司及童其军洗脑多年,自然言听计从,而且又不是要他去杀了林建岳。 林建岳向以大度仁慈著称,和张逸允的关系和亲兄弟有什么区别?自己只是去吓吓他,连致命武器都不带,事后自己说明缘由,让人报个战死,就此隐姓埋名真正加入林建岳的麾下,加上张逸允再求求情,应该不至于身死。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自己的亲哥已经被童其军想办法扶上了一个地方守备都指挥使的位置,当然金银田地这些东西也不少,如果自己不做,性命保不保得住不知道,那些东西必然全部失去。 林建岳看着给自己斟茶的刘宜谨,一副清冷清净假装正经的模样,还真有点飘飘欲仙仙风道骨的气质,实在忍不住,一把搂过,手已经开始在宽大的道袍内乱动。 天上的仙女也没抗住,开始娇喘起来,林建岳正准备刀枪入巷,厢房外却传来呼喝剑击的声音。 林建岳并不慌乱,只是一手搂着刘宜谨安抚她,道袍都没脱,也不怕走光,自己则批上长衫,一手还是拿着大哥以前送给他的直刀,就坐在榻上看刺客有没有胆量能力进来。 顾想要带人照顾李芸曦一大群妇孺,还有两怀孕的,林建岳就没让她留在身边。可是乔灵带着剑堂的人却在,而且基本是寸步不离,在洛阳这个大本营敌人都有本事派人进来,林建岳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这么了不起。 张逸允白长了那么大一副身躯,头脑却很简单,酒一喝上头,受张奉一激,为了显示自己是林建岳的铁杆兄弟,便偷偷带着他进了道观看看周围的风景建筑,当然张逸允再傻,也不可能让张奉进屋。 却不料张奉不仅酒量好,身手也大出张逸允意外,一进道观,刚说到那里是什么地方,那里绝对不能过去打扰,张奉就箭一般的射了出去,手还从怀里掏出折叠长枪,不过似乎没有枪头。 张逸允一看就知道不对了,想先冲过去拿下张奉,头却眩晕起来,四肢无力,怪不得张奉最后非要跟他干一大杯,必是在里面给他下了药。 张奉的确估计准了林建岳在的地方,也知道道观里面都是女子,当然无顾忌,就准备极速飞跃过去破门而入,可惜人还在半空,就发现下面已是剑气森森,刚才还在磕瓜子打瞌睡的女子居然这么快就组成了剑阵。 张奉魂飞天外,想大叫解释,可惜人在空中是无法停留的,也无处借力,双脚还没落地上,身上就插了几把剑了。 “殿下恕罪,属下守护不力,让殿下受到惊吓。“ 林建岳笑道:“惊吓?这算什么惊吓,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弱之人,还准备露露身手呢!不过宜谨倒是被吓到了,她虽然修道,还没成为神仙,乔灵姑娘,没想到你的身手也这么好了,不错不错。” 170 震怒 林建岳一听说此人是张逸允的亲戚,还是从汉府南郑过来的,对这个所谓的刺杀就有了疑惑,但他知道这绝不是大哥的命令。略一分析,就知道是下面的人自己弄出来的事,本想让人将尸体草草埋了了事,却不料蝶衣司已通知了镇抚司,没过多久,全城的人都知道了,玄清观周围立即就围满了人,连军队都开过来了。 林建岳无奈,这时总不能对大家说当不知道算了,也别追查了,那样只会让大家更为愤怒,只能交给镇抚司处理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张逸允自己到大牢里去了,连饭都不吃了,这么爱吃的人都绝食了,可见心中是多么内疚。 林建岳知道张逸允有时候就是一根筋,怕他出意外,只能先去劝慰陪伴了。 张逸允自然是没有人敢真关他的,连询问的人都没有。 张逸允一见林建岳来了,只是抱着林建岳的腿嚎啕大哭,还用头撞墙,没办法,只能先拉住假意骂了几句,果然就好多了,这不顺着来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事。 林建岳知道此时绝不能提刺杀的事,也懒得跟他分析,因为完全没有什么卵用,而是开始数落张逸允不求上进,而且还老被女人骗,作为兄弟,十分丢林建岳的脸。这样一说果然被成功带偏,张逸允既不好意思又开始诉苦,说自己太胖,还喜欢在上面,这有几个女人受得了,是他主动给金银让走的,绝不是被骗云云。 这事过后,张逸允这下连护卫林建岳的差事都干不成了,但总不能在家闲着,还是会出事,林建岳有些挠头,不知道如何安排才好。 “逸允啊,有个事可能只有你才能帮我,世济长老你是知道的,他拒绝了当李重山的国师,但是呢他马上就是我的国师了,李重山知道后必然恼羞成怒,更会派人对世济长老不利。那怎么能行?世济长老是不能出事的,这关系着燕王府的脸面。你武艺高强,你知道我是最信任你的,所以想派你带着人去贴身保护他,责任十分重大,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能帮到林建岳,张逸允自然兴奋的答应了,林建岳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也想过,世济长老即便现在不扮高人了,但本事绝对不小,说不定还有些玄妙之处,就是真正的高人,让张逸允到他身边,一是能安顿他,二是说不定还可以让张逸允开窍,林建岳为了张逸允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张奉的身份在李阳的亲自主持下很快就搞清楚了,对林建岳来说这次刺杀的事其实完全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说是大哥那边的人,自己连刺客面都没有见到,毛一根没掉,但对燕王府下面众人来说就是天大的事,这是挑衅,更是居心叵测,本就对汉府是敌视,现在完全就是仇视了,连李阳王立征吴毅这些从汉府过来的人都一样。 首先就是汉府内卫司在燕王府势力范围的暗探被揪出数百人,林建岳的亲卫中经过严密调查居然又发现了一人,愧疚震怒之下全部都被镇抚司以残忍手段杀害,镇抚司第一次露出狰狞的獠牙,然后开始全范围排查,有些不是奸细的都被抓进大牢进行严刑拷打,搞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毕竟因为林建岳林建安是兄弟的关系,与汉府那边有联系的人不少。 林建岳一看这么下去不是事,先是拒绝了顾想要回洛阳贴身保护他的要求,接着把李阳、刘秉云、李梓阳给叫了过来,先得把这几个人说服才能平息越来越紧张的气氛,这么发展下去直接兵戎相见都有可能。 “以前蝶衣司就去刺杀过邓婵,汉府不是也没有怎么样嘛!不要这么小心眼,要有放眼天下的气度。当然主要还是大战在即,我们还需要与汉府精诚合作才能取得胜利,这样针尖对麦芒,对大局不利。” 李阳沉默不语,李梓阳道:“现在汉府的秘密力量就在打殿下的注意,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绝不能掉以轻心,更要以严酷的手段给予他们震慑。芸曦景煜她们都在南阳,不能排除汉府那些人继续搞事情,必须将他们全部彻底清除,然后将战火引到南郑才能确保万全。” 林建岳终于发怒了:“战火?什么是战火?我大哥是敌人吗?这次的事一看就是下面的人自己搞的事情,你们会不知道?立即停下现在内部毫无原则的清洗举动,安抚人心,南阳那里可以加强防护,但绝不允许派人去汉府做什么事。这是我最后的决定,你们执行吧!” 刘秉云一看林建岳的态度,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打破一些不好说的默契,有些不甘心放弃。 三人都沉默无语,林建岳淡淡的说道:“你们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三人急忙跪下请罪,只得从命。 周群看着面前惶惶不可终日的童其军,不由叹道:“没有能策反王立征,也没有什么,不过你不该用家眷威胁,不仅失了身份气度,还让以后的策反工作更难做,首先口碑就差了。即便这样,也没有什么大事,可是你居然敢自己就派人去刺杀林建岳,胆子太大了,没有可能成功不说,还给了他们借口,这样如何给节帅交代?其军,本来没有事,现在就是大事了,以节帅的脾气和对林建岳的兄弟之情,你想不死都难,我会尽力保住你的家眷,你自己去向节帅请罪吧!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乱说,知道吗?” 周群不是不想保住童其军,这是他手里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力量,可惜童其军看似有点本事,却连出昏招,现在周群自己脱身都难,他已决定童其军一死,就立即秘密解决自己养在外面童其军的妹妹,彻底脱开关系。 林建安都懒得看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童其军,只是对内卫司统领金邵春说道:“老金,李阳走后,一直都是你的在做这方面的事,也为我立下了不少功勋,可是没有想到漏洞竟然会这么大,我也不责怪你,自己把内卫司好好清理一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没有我的同意和命令私自行动不说,还敢对我小弟出手,还使出如此卑劣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让我以后如何去见小弟?我看汉府内部其他人的问题也不少,老金,不听招呼的也要管管,到时候给我个名单,我会让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做事。” 旁边的周群等人知道最后一句话是对他们说的,林建安表情越是平淡,怒火越盛,背上冷汗直冒。 “要争天下,可以,但得各凭本事,这样的行径,只会让人瞧不起。我小弟都被行刺了,他做什么了吗?李阳他们倒是开始做事了,我小弟反而把他们制止了。我也得做点表示,把童其军及家里数百人头送去洛阳。” 童其军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旁边内卫司看护人员一掌打在嘴上,随即割下头颅,有些话林建安是不允许他说出来的。 “周先生,李阳我还是知道的,不会对我有什么动作,不过你还是要小心点的,今后一段时间不要随便外出,我不愿失去周先生,还希望周先生能继续帮我做事的。” 周群心里明白,其实林建安已知道所有事,这也算是比较严重的警告了。 171 谋算1 大宁245年10月,曲尚群通过战船快速将王立征调集的4万人和2万襄阳军运到和州,大江之上战船云集,建宁的朝廷水师却龟缩在建宁不出,只是加强防御,让潭州的钟振骅十分失望,这都抵到鼻子底下了,你都不动,他娘的你这还是朝廷吗? 钟振骅现在特别希望朝廷有反应,他其实并不惧怕林建岳,故意向林建岳示弱,让出长江上游的要地,就是创造机会让曲尚群这个早就有反骨的人与朝廷发生冲突,江北江南一旦发生战争,他才有机会火中取栗。 钟振骅并不知道这是运兵的,但为了掩护战略目的,曲尚群特意相当于带着空船在长江耀武扬威,甚至一度接近建宁水师,不过曲尚群早就知道朝廷水师不会动,有王圭李祁年窦世权这些人在建宁,又怎么会允许他乱动? 钟振骅也没有实力与林建岳叫板,更不想在中原与林建岳有什么冲突,整个京湖路都是他放弃的对象,或者说是和林建岳交易的对象。 他已假意与齐云济达成合作协议,会全力支持夔州路的齐云海,自己的条件则是在合适的时候让齐云济在朝廷想办法给他个王爵,郡王也行。 但钟振骅的真实目的却是攻取夔州路,占据蜀中,成为名副其实的西南王。 钟振骅担任京湖两路安抚使一方大帅已经许多年了,培养拉拢了不少心腹,势力不小,最关键的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现任蜀帅黄耀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当然黄耀能当上蜀帅,主要还是钟振骅暗中使力加上黄耀自身能力不俗,在南边清剿安抚土人番人屡立功勋,蜀中经济民生稳固,逐步就升上来了。 钟振骅两兄弟早就在一起秘密商量过了,京湖路这个地方是好,人口稠密,经济发达,可是受到朝廷的制约太大了,不说其他,就是在京湖西路的中心江陵府周围,钟振骅许多时候都得看王家的脸色,更别说王圭是三朝元老、当朝宰相,这个安抚使一方节帅当的不是那么有滋味。 按理说以京湖路的条件,编练四、五十万大军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可是钟振骅一直就没有继续扩大军力,多年搜刮的钱粮物资都干什么去了?全部被他暗中转移到蜀中去了,心腹大将谋士的真正家眷也都在逐步转移,连人口都转移了不少,钟振骅就没有打算在京湖路扎根。 以前他们两兄弟曾经还有野望,可是看林建岳这个崛起的势头,钟振骅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是无法在中原江南这些繁华之地与林建岳争锋的,干脆痛快的首先就让出京湖西路,还可以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更明白,看王圭对林建岳的态度,即便他不主动让,这个地方最终也是林建岳的。 可是蜀中加上夔州路就不一样了,有天下闻名的山川之险,以钟振骅黄耀两兄弟这么多年的积蓄,超过五十万的庞大兵力,十几二十年的积蓄,就是林建岳林建安两兄弟一起从两个方向向蜀中进攻,他们也不畏惧,而且早就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当个西南王还是有把握的,大不了最后向林建岳称臣也不是不行,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地盘地位就行。 钟振骅知道,江南看似人多军队多,可是斗志战斗力那是真不咋的,绝对不是身经百战一力抗胡的燕王府麾下的几十万精锐大军的对手,双方一旦发生冲突,钟振骅立即就会去联系林建岳,不但不会听朝廷命令攻击林建岳,反而将京湖路直接送给林建岳,条件就一个,支持他西南称王,最好是支援一部分精锐协助他攻击夔州路。 算盘是好,可惜朝廷太软,钟振骅还得继续在潭州等待机会并进一步想办法挑拨。 吴忠没有想到王立征和曲尚群调来的部队居然还比较精锐,连将领和管后勤的人都是配置齐全。 主力兵团在外,还是能再组大军,林建岳现在的实力的确在极快速地增长。 敌情司不断传来消息,蒲进忠主力已开始在海州边界聚集,但还是在滁州留下了三万余步卒,扬州也差不多。 吴忠踌躇满志,手握七八万大军,还有不少在淮东路的内应,这下有机会为殿下立下开疆拓土的大功了,听说扬州不但繁荣,还美女如云,除了任霜,得好好搜刮一下,宫殿那么大,殿下的后宫人太少了。 林建岳已知道孙正义的大军正在芒砀山周围与周庆的徐州团营假意周旋、与淮东扬州的蒲进忠达成的盟约并轻松获得了滁州的事。 仔细看了一会中原的地图,林建岳有些忧虑,蒲进忠一旦开始进攻山东半岛,李重山就不一定敢来洛阳了,可能会先去灭了蒲进忠,解决后顾之忧再说。 总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友军覆灭吧!一旦蒲进忠败亡,京东路的大军一起过来,还有其他变数,孙正义虽强,在几十万蒙胡精锐大军面前也不够看,看来随着形势的变化还得继续调整战略。 林建岳当即招来刘秉云李梓阳李阳和在洛阳的铁青林一起研究战略调整,如果他知道这是孙正义几人有意为之的话,还不知道会恼怒到什么程度,估计都有人会被立即解职降职。 刘秉云也不知道孙正义他们的计划,但心中暗喜,这下殿下很可能就不用冒险了,心中突然又一惊,难道世济长老真是神仙?这都能看到? 抛开杂念,刘秉云当先说道:“蒲进忠一向谨慎,估计他也是要等李重山和我们接触上了才会动手,否则他怎么敢主动进攻?” 林建岳点点头,这是必然的。 “李重山一到开封,必然首先关注殿下在那里,殿下自然还是在洛阳。李重山的大军必然先向东或者向南运动,不过不开打,蒲进忠是不会动的,我的建议是刘家豪的无为军首先攻击,先占领陈州颖州再说,特别是陈州,直接面对开封,可令孙正义先把陈州的防御搞好,守城器械都准备好,吸引李重山的目光,打打防守战压力不大。” 林建岳皱眉道:“如果这样,李重山就可能不会来洛阳了,那如何还有机会能围住他?” 要的就是李重山不来洛阳,刘秉云继续说道:“关键是不开打蒲进忠不会动,早打早动,让李重山首尾不能相顾。如果无为军不动,李重山必然到洛阳来找殿下,这时蒲进忠开始攻击山东半岛,后院起火,洛阳不是一二天一二月能拿下的,李重山就很可能回去了,咱们是追不上他的,距离这么远,无法和蒲进忠夹击李重山,那时蒲进忠必死无疑,他死无所谓,可是要再把李重山钓来,就不大可能了,到时重兵集结在开封府和京东路不动,我们怎么进攻,即便有孙正义为内应也没有太大用处。” 172 谋算2 刘秉云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这也是林建岳担心的地方。 “可是如果无为军攻击陈州,李重山不可能不要开封府还是来洛阳,在陈州相持攻防时,蒲进忠还是会动手,那李重山去剿灭蒲进忠不是距离更近更快?” 刘秉云胸有成竹地道:“咱们现在也有十万精锐骑兵了,野外不一定能打得过,只要提高警惕,跑还是跑得过的。颖昌府、堰城、陈州成品字形在开封府西、南两面三处威胁开封府,那里都可以让李斐的八万骑军驻防躲避,只要李重山南下陈州,李斐就出去威胁他的后路和开封府,带着他兜圈子,就在这边拖住李重山。和洛阳不同,咱们在黄河上没法修工事,威胁不了李重山,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林建岳笑道:“刘先生,照你这个说法,还是让李重山来洛阳更好,只要他去打蒲进忠,咱们就进攻开封府,结果不是一样?” 殿下这还是不想放弃自己作为诱饵的想法啊! 刘秉云摇头道:“殿下,攻和守是不一样的,咱们和李重山不同,咱们还是以步卒为主的,一旦出去进攻,谁知道从洛阳退回去的李重山是去打蒲进忠,还是打我们这三路其中那一路进攻的大军?蒙胡骑军速度这么快,消息根本来不及传递,信鸽又不保险,即便传递了过来,也来不及反应,变数太大,军国大事是不能依靠运气的。” 林建岳知道刘秉云说的十分正确,只能叹口气说道:“如果这样,那我干脆就去堰城与近卫军汇合算了,就把刘先生的计划执行到底。” 娘的就是不想让林建岳冒险,堰城可没有地道暗道保证林建岳的安全。 刘秉云还没说话,铁青林就说道:“如此不妥,在大都李重山身边有可以影响他而我们不知道的内应,即便蒲进忠在东边进攻,说不定李重山根本就不鸟他,只重视殿下,洛阳战略还是要按原计划进行,说不定情况会更好,陈州战略只是形势变化下的补充而已。” 林建岳想了想便同意了,要求尽快将调整过的方略告知各大军团统军将领。 李阳没敢说话,又不好离开,只能希望孙正义随机应变了。 中原现在是什么形势李重山也知道,现在河北源源不断在向开封囤集粮草,自己年底南下开封的消息估计应该瞒不住了,便立即召集巴图苏、秦正浩和捕鹰卫统领哲仁商量具体方略。 “朕年底南下,现在估计南边应该已经预测到了,林建岳现在什么情况?” “禀陛下,捕鹰卫付出了不少代价,才基本探听到消息,林建岳的三个主力军团均在开封府周围,龙捷军大概十余万人在西面的许州,领军的是原来守洛阳的铁青林,沿开封府周围修建了无数囤兵堡垒,十分难以攻打;南边的是原来蔡州的信阳军和淮西郭祐廷的无为军合并组建的新无为军,人数也是十余万,统军大将是原商州的刘家豪,现驻蔡州;新组建的近卫军十二万多人,是从各军抽调的最精锐的士兵,统兵将领郝天峰,处于西南方向中间位置的堰城,林建岳现在有骑军近十万,统兵大将李斐,位置没有最终确定,我们分析应主要在堰城,方便对两个方向进行支援。” “林建岳在什么地方?堰城吗?” “捕鹰卫为了得到林建岳的准确消息,在京西路的人基本都死伤殆尽了,不过好在前段时间洛阳发生了林建安那边汉府的人刺杀林建岳的大事件,林建岳的镇抚司大搞清查,人人惶恐,好不容易收买了几个叛逃的以前从汉府过来的人,他们是重点清查对象,所以基本摸清楚了情况,除了年中去堰城训练了一段时间近卫军,林建岳现在一直在洛阳。陛下,洛阳有守军4万余人,还有近卫骑兵2万3千余人。” 李重山点点头,对秦巴二人说道:“现在有个新情况,哈赤传来消息,淮东扬州的蒲进忠欲趁朕与林建岳大战之际,集中兵力偷袭京东东路山东半岛,哈赤准备集中京东两路先行围歼蒲进忠,朕同意了,不过林建岳战力很强,看他的布置也是防守为主,只要他龟缩不出,朕带过去的人加上开封府的人恐怕很难击败林建岳,不知二位有何建议?” “开封府步卒不过十万,还要留守城的人,咱们的骑兵总不能去攻城吧?孙正义还是很强的,人数也超过十万,就是不知能否信任。这几年反叛的汉军不少。” 秦正浩先说道,虽然他已通过刘景烨知道了林建岳以自身为饵的计划,不过现在大军都还在河北,肯定是不能说出让李重山准备去偷袭洛阳的方略的,得看形势发展一步步来。 李重山也不敢说有把握,只是将孙正义和哈赤合作的情况说了一下,特别强调了哈赤十分信任孙正义。 巴图苏看了秦正浩几眼,欲言又止,李重山见状笑着说道:“巴元帅有话就说,难道你还信不过秦师傅?” 巴图苏有些尴尬:“倒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好吧,是这样陛下,既然京东路的人现在都已去山东半岛打蒲进忠了,京东西路空虚,如果孙正义要反叛现在就是最佳时机,联合林建岳击败哈赤留在开封府的兵力还是有可能的,但目前一切情况正常,孙正义应该可信。不过前些时日,巴尔思夫给臣说了一个事,哈赤有意离开中原回河套,还想把孙正义都带走,已通过其他人找到巴尔思夫帮忙,巴尔思夫觉得可能会影响到陛下南下的大计,特意找我说了一下。陛下,这几年中原每况愈下,与哈赤敷衍了事有很大关系,这次他集中京东路所有兵力先去打蒲进忠就是有问题的,分不清主次。臣建议陛下先派臣去开封府,解除哈赤的兵权,既然他想走,那就让他走,臣有信心收拢哈赤的部下和收服孙正义,重新布置好兵力,只要陛下一到开封,必能迅速击败林建岳。” 巴图苏其实不想当着秦正浩这个汉人的面说蒙胡内部高层的事,害怕影响投降汉人特别是像秦正浩这样的高官的信心。 李重山淡淡笑道:“哈赤也是黄金家族中的一员,与他同样地位的人的确有许多建立了大大小小的汗国,他这些年说得上劳苦功高,有想法很正常。河套现在有些不稳,他回去也好,但不是现在。开封的主力有许多是他从河套带过来的,虽然巴元帅很有威望,不过还是他带领更好。咱们大蒙极少使用阴谋诡计,一直都是靠实力取胜,这次也一样。孙正义可信也好不可信也罢,只要朕去了,不管是谁,一律扫除。巴元帅,这次中原你和朕同去,以后中原的事就交给你了。秦师傅,从河北抽调至少5万步卒,派可靠将领率军先行出发。” 173 谋算3 “陛下,不知河东关中如何安排?林建岳非同小可,恐怕需要各方合力长期作战才行。”巴图苏并没有李重山那么有信心。 “秦师傅的意见呢?” 秦正浩脸色凝重地说道:“扎赫敏已有报告,林建岳在大散关聚集重兵,显然对关中野心不小。河东晋宁军发展很快,咱们由于主要对付在中原的林建岳,在河东只能处于防守。陛下,不知林建岳在您心中与河东关中相比孰轻孰重?” “怎么说?” “若林建岳重于一切,陛下到达开封时,可令阿日查暂时放弃太原,全军南下渡河攻击洛阳,扎赫敏至少放弃凤翔府,兵分两路,一路攻击武关道威胁南阳,一路出函谷道会同阿日查围攻洛阳,陛下率大军与开封府周围的林建岳主力相持鏖战,林建岳顾首顾不了尾,最好的结果是至少退到襄阳,一个不慎全军覆灭都有可能。不过小臣能想到林建岳不会想不到,小臣也是汉人自然了解汉人,小臣十分怀疑在洛阳所谓的刺杀是林建安林建岳两兄弟耍的诡计掩人耳目,一旦陛下如此做,林建安必全力攻取关中,河东的晋宁军也不会再只是防守,太原府很可能会丢失。以后陛下就要花更大力气对付林建安了,而且一旦林建岳看自己受到四面围攻,直接放弃中原,率军西去与林建安合流,恐怕会更难对付。” 李重山沉默不语,这个方略就是他准备的杀手锏之一,但他不得不承认秦正浩说的是对的。 秦正浩知道林建岳的计划,但他不愿意出现上述结果,那样天下的主人就换人了,秦正浩觉得林建岳比林建安更适合做主人。 “若不放弃关中河东呢?” “陛下应首先给刘景烨去信,要求他立即扩军备战,除了阴地关方向,还需密切注意吕梁山脉,林建岳是最喜欢出其不意的,陛下再派可靠将领率至少三万骑兵从河北支援太原,阿日查主力应驻军晋中以南的辽州,背靠太行山河北,既可支援太原,也可快速南下隆德府。” 李重山想了想,点了点头。 “关中兵力只是防守问题不大,潼关天险不用担心,河东方向距离太远,晋宁军也不敢离开河东,重点就是大散关,扎赫敏主力不能在京兆府,而是大散关方向,建议凤翔府至少需要十五万骑兵,八万步卒才能抵住林建安在大散关的大军。林建岳在商州兵力不多,京兆蓝田一线骑步各有四五万就足够了。” 李重山皱眉道:“那中原的林建岳如何打?他在中原也有超过五十万部队,咱们又不善于攻城,那得打到什么时候?咱们拖不了太长时间。” “小臣赞同巴元帅的说法,淮东的蒲进忠十分谨慎,就是山东半岛他也不敢全占,怕咱们全力对付他,这次进攻不过是拣便宜的做法,他的实力能力比林建岳差远了,小臣认为现在可以暂时不管他,回头随时可收回失地。京东东路除重点城池应配置足够守军外,其它都可放弃,调京东两路主力汇同孙正义从颖州方向向西进攻蔡州,陛下汇同哈赤主力从开封府出击,牵制住林建岳的三个主力军团,即便不能速胜,但绝不会败。只要蔡州方向得手,林建岳必败无疑。” 巴图苏立即赞同:“秦院使的方略和臣想的大致相同,所以认为哈赤集中京东路兵力先去剿灭蒲进忠相当不智。若按这个办法,臣当亲自前去率领京东路和孙正义的部队攻击蔡州,甚至不会一定要攻下蔡州的所有城池,而是会从南面配合陛下大军首先击破林建岳主力。” 李重山听两个重臣意见如此一致,心中大为后悔,看来不该答应哈赤的办法,应早点找他们商量的,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还是因为自己心急,而剿灭蒲进忠的机会实在太好,一时没忍住。 “这个朕当时确实没有考虑周全,不过就像巴元帅说的一样,咱们汇合哈赤开封府主力,即便不能打败林建岳,但也不会败。朕去开封府后就采取攻击姿态牵制住林建岳,只要我们向西向南一动,蒲进忠必动,他一离开淮东路的城池,哈赤必能快速击败蒲进忠,到时就继续执行秦师傅的战略,只不过拖的时间长一些罢了。” 秦正浩心里暗喜,时间长了,北地骑兵战力必然大幅下降,后勤压力骤增,何况还有孙正义这个大变数,相信林建岳会把握住这个机会的。 林建安站在大散关城头上看着东方的关中大地,不由吁了一口气,笑着回头对周群说道:“不知道周先生是希望扎赫敏来这里呢还是兵出潼关攻击洛阳。” “属下也不讳言,自然是出潼关最好,这样关中就是咱们的了,关中可是帝王之基。” “可惜要让周先生失望了,扎赫敏的大军不仅没有去潼关,反而来凤翔府了。周先生,你文韬武略,宰相之才,不过气度还需要再大些,一味依靠外力投机取巧是不能真正成就大事的,自己强才是真的强,咱们提前在傥骆道和子午道的伏兵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扎赫敏虽强,但顾头顾不了腚,这次必能将胡人彻底驱逐出秦州,咱们的后勤压力就可大为减轻,说不定还可以取得部分凤翔府的地盘,李重山主力又被我小弟牵制住,这样下去扎赫敏又能坚持几年?关中必然还是咱们的。” 周群露出佩服之意:“还是节帅有远见,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日,所以基本提前了一年就开始准备,是属下们太小肚鸡肠了。” “周先生的蜀中战略也要开始准备了,这人啊,没钱的确干什么都不容易。内卫司已经开始有动作了,具体方略也要提前准备好。蜀中是有天险可以依靠,可一旦失去天险就什么都不是了。黄耀的兵是不少,可是他们打过什么像样的大仗吗?也就是打打土人还行。只要过了天险,只要有十万精锐士卒,必可横扫蜀中,不是自夸,咱们可以一个打他三个。” 174 谍影 扬州的任霜终于可以自由的呼吸了,蒲进忠一走,就是蒲夫人也不敢对任霜如何,如果任霜是齐自妍这样天性淫荡的女人,估计都找好几个面首了。 任霜早就发现柳晴不是一般的女子,不仅貌美能言善道,似乎还有不小的势力,经常能带一些市面上见不到的稀罕物给她,金银这些阿堵物更是不放弃在眼里,进出扬州城就像进出自己家一样随便。作为一个侍女,可是看她那姿态气度,倒更像是一个大户家的小姐。 蒲进忠走了,任霜的脑袋似乎也灵光起来,她已问过父亲柳晴的来历,知道曾是以前做商人时的合作伙伴的女儿,家族败落后来扬州投靠于任家,还有亡父的书信。任霜知道柳晴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否则一破落户的小姐怎么会这么能折腾? “柳晴,你家里还有什么人?现在咱们也算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了,可以让他们来扬州嘛!难道我还会亏待你?” 以前这么长时间不说这话,蒲进忠一离开,任霜突然这么说,柳晴知道任霜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柳晴已接到蝶衣司的命令,要求看能不能找个机会与任家合作,既然任霜已有怀疑,倒也可以借机探探,大不了离开就是,蒲进忠府里蝶衣司的人可不止她一人,现在只不过是她地位最高机会最好罢了。 “看来小姐似乎已知道点什么。不过我跟随小姐不少时间了,应该知道我没有什么坏心思,更不会对小姐不利。不错,我是一个很隐秘组织的人,这个组织全是女人,首领有个外号叫凤统领,如果你有建宁的好姐妹,可以问问,名气是很大的。凤统领带着我们也不干别的,就是让我们无依无靠的女人生活得更好。对了,也可以告诉小姐,凤统领和燕王殿下关系很密切。” 任霜很吃惊,这么容易就告诉人了? 想了一会儿,任霜才说道:那你一直在我身边是想做什么?” 柳晴轻笑道:“咱们要活下去,得有靠山,咱们的靠山就是燕王。燕王殿下很欣赏小姐的父亲,凤统领也是要帮燕王殿下做点事的,有来有去嘛!我来就是希望能牵个线,不过一切都不强求,只看小姐家里的意愿。小姐放心,你给我说的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说出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反而会得罪小姐。” 林建岳怎么会知道任霜或者任霜的父亲是那颗葱?不过不妨碍柳晴扯大旗,要想策反人,没有强大的背景靠山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任霜松了一口气,闺房之中的羞事被说出去,那还有脸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淫娃荡妇呢!不过还不保险。 “既然你们都是为了女人好,那我也可以加入你们吗?” 柳晴笑道:“别的女人倒也罢了,小姐却不行,你父亲哥哥位高权重,地位不同,怎么能和我们一样出去做伺候人或者辛苦的事?何况小姐还是和孙曼卿姑娘齐名的中原大美人,自然都应该是人上人才对。” 任霜听言也不禁有些自得,不过一想起蒲进忠那一身松弛的肥肉,心情又不好起来了,只是说道:“父亲哥哥他们从不给我说那些事,恐怕帮不了你。” “没关系,有机会你可以问问他们,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我会给凤统领传达,也会让燕王殿下知道,其实我就是个联系的人。我会一直在小姐身边的,如果小姐要告发我,我不会怨你的,毕竟我也是有目的接近小姐。” 任霜默然无语,但已有些心动,燕王是谁她怎么不知道?父亲哥哥本就很仰慕燕王,特别是燕王令旨传达天下之后。 蔡三在四周无人的时候会默默看着南方,那里有殿下、有统领、有家人,心中有无数思念,却又义无反顾。 蔡三是镇抚司麾下而不是敌情司的死间,身材高大,武艺不凡,长相十分接近蒙胡人。他在接受任务的时候就被告知,此生将再不能回到家人身边了,他以后会学蒙语,娶蒙女人,一直生活在敌境。 蔡三就是被捕鹰司策反的其中一人,但只有他和另一个人是死间,其他的是真被策反的。 深夜无人时,蔡三也会流泪,不是因为离开家人,离开妻子儿子,而是因为为了掩护他的身份,通过他的出卖,他知道的就有十几个同胞袍泽死在自己的手里,洛阳的准确情报也是他告诉捕鹰司的,否则如何取得捕鹰司的信任? 接受了任务,蔡三就知道了以后燕王殿下会进攻草原,会彻底灭了蒙胡人,那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还不止如此,大统领有句话让他更坚定了信念:“凡是太阳照耀的地方,都应该是燕王殿下的领土。” 蔡三明面上的身份是汉府人,是镇抚司转了好几个弯替换的,其实他是汝州曾经的流民,是受林建岳恩惠最大的那一拨人,最是死心塌地,重要的事李阳一般都选用这一批人。 蔡三任务只有一个,打入捕鹰卫高层,以后要传递的不是中原的事,而是河北草原的重要情报,由于能力出众,长相近似,现在他已是好几十人的头目了。 因为蔡三叛逃的身份,哲仁自不会把他留在中原,而是被派到河东去监视投降的汉人去了,好几个有二心的世家已被蔡三拿住揭发,在捕鹰卫里面蔡三已是哲仁十分信任喜欢的下属了。 现在以他的职位,已接受命令暗查河东汉军都元帅刘景烨。林建岳来过河东后,李重山没有多少疑心,巴图苏哲仁却十分怀疑,现在就是要找到稍微明显的证据。 李重山要求刘景烨扩军备战的命令已传到太原,刘景烨紧张起来,他知道这是秦正浩给他名正言顺扩军调军的机会,更有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河北过来三万骑兵驻太原,刘景烨不担心,在太原城里,他有信心解决他们,麻烦的是驻辽州的十余万胡人骑兵主力,他自己的力量办不到,必须联合晋宁军才行。 现在距离中原大战已不远,时间并不多,刘景烨先从北方大同等地抽调主力部队回太原,晋中的汉军也在集中,加起来也不过十万出头。 不过晋宁军在刘家暗中支持下,又有原龙捷军第一军的底子,经过一年发展,步卒近十万,骑兵五万,只要配合的好,完全可以解决辽州的十余万蒙胡骑兵主力,所以刘景烨直接就派自己的儿子前去晋州,告知自己全取河东的行动计划。 175 警告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跟踪,蔡三终于知道了刘景烨的四儿子秘密去晋州干什么了,他以前并不知道刘家已经投向了燕王,现在知道却已经晚了,因为不仅他知道了,他的手下也知道了。 蔡三知道这事非同小可,而自己以后有大事要办还不能暴露,不过他干这行时间这么久了,很快就想到办法,便立即对手下诸人说道:“刘景烨是陛下的亲信,仅凭他儿子叛变,说明不了刘景烨就是叛徒,还可能被反咬一口,波及到哲仁统领。这样,你们继续在附近继续监视刘政杰,我是从林建岳那里出来的,清楚他们的规矩,欲亲自想办法潜入晋宁军核心,那里必然有刘景烨是亲笔书信或者信物,拿到咱们就立即离开,咱们在这里是对付不了刘政杰的,更不能暗杀他,否则就打草惊蛇了,爱吉合,我离开后由你统领他们,千万小心,若我三日内不回来,你立即带他们潜回河北,不要再去太原。” 爱吉合就是哲仁派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蔡三非常清楚,所以他要找借口单独出去。 在临汾这么多日了,蔡三作为镇抚司的资深人员,早就找到镇抚司设在晋州州治临汾的秘密据点,他必须通过镇抚司去见刘河生,否则连刘河生的面都见不到,如何执行下一步计划? 而作为死间,蔡三是有特殊办法证明自己真正身份的,就是在同事面前割开肚皮,取出里面早就提前藏好的信物,蔡三自己都没看过是什么,方法有些残忍,以刘家对殿下的重要性,蔡三觉得值得用一次。 蔡三虚弱睁开眼睛,看见河东镇抚司指挥使跪在自己面前,原来是镇抚司最高的紫金令啊,其效用和李阳在面前区别不大,这是镇抚司都知道的事,加入镇抚司第一步就是学这些规矩。 蔡三示意将东西缝回去,然后说道:“把我绑起来送入囚车,鞭打酷刑这些痕迹不能少,我还有更重要的事,不能暴露,我来这里单独见你的事你想办法圆过去,你的手下也不能知道,嗯我的借口是来偷刘景烨通敌的证据的。最后送我去见刘河生大将军,路必须经过城南的迎新客栈,押送的人穿镇抚司的衣服,人不能太多,我在那边的手下必来救我,咱们的人会有死伤,小心点吧,但没办法,我的身份对殿下太重要,还要继续潜伏下去。特别注意,救我的人里面有个人必须杀了,是我的副手爱吉合,左耳下有颗黑痣,你亲自动手暗中结果了他。” 那个指挥使看着满身是血的蔡三,双目含泪,这情况还要动手弄出伤痕,可怎么忍心动手啊。 “我是不能真正去见大将军的,但有个最重要的消息,就是刘政杰已经暴露了,必须立即通知河东刘家,他们是有办法的,比如提前宣布刘政杰为叛逆改变计划等等,这样才不会影响他们的谋划,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写密信风险太大,你不一定相信,我也有危险,时间更是紧迫,这也是我要亲自来见你的原因。我被他们救回去后,会拖延一段时间,你速度去安排。对了,给我一个汝州的烧饼吧!好久没吃了,以后估计也很难吃到,真是怀念啊!” 指挥使恭恭敬敬跪下,给蔡三磕了三个响头。 消息迅速传到太原,刘景烨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太不小心了,对李重山信心太足,好在殿下的确是天命所归,百神庇佑,这个当口居然刚好有内应提前知会,这不是天命是什么?虽然河东只不过是一隅罢了,现在还影响不了大局。 既然捕鹰卫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监视自己,那计划就得调整了,信道的刘景烨原来是不准备采用狠毒的手段把太原城里三万胡人骑兵杀绝的,但既然是来防范自己的,那就只有对不起了,粮草全部都是刘家供应或者过手的,刘景烨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一起完蛋。 既然防备自己,那辽州的胡军必然不会再像以前那么信任自己,剿灭他们的计划还得重新布置,得把他们引出来,刘景烨决定就在太原城下一次解决问题,只要把他们彻底击败围歼,隆德府的几万人也只能放弃河东绕黄河回河北了。 河东是刘河生的老家,收复河东对他来说意义特别不寻常,这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对刘家的计划刘河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过他还是急忙写密信向洛阳的林建岳报告整个计划过程,询问林建岳的意见,包括有内应冒生命危险警告自己的事情都说了,虽然林建岳肯定早就通过镇抚司知道了。 这也是刘河生和其他方面统军大将的不同之处,在他的一生中不管大事小事,事事都以林建岳为中心为主导的这个习惯,保证了他刘河生的刘家才是以后新朝第一武勋世家的地位,虽然他的战功和能力远远达不到第一的位置。 “刘先生,看来刘老将军已经下定了决心。在我与李重山大战之际突闻河东失守,必然对胡人的打击巨大,甚为有利。唯一可惜的是,我原来准备是在进攻河北时从太行山出奇兵进攻大都,一举鼎定时,才正式让刘家闻达于天下的,不过现在也没有关系了,孙正义给了我一个方略,就是水军绕山东半岛,从海上偷袭攻击大都,效果倒是一样的,还可从河北西面牵制李重山的兵力。不过刘先生,你爹的这个计划,是通过晋宁军出阴地关进攻太原,将辽州的胡人主力引过去,对太原的刘家风险很大,主要家眷都安排好了吗?” 刘秉云笑道:“这个计划必是家父深思熟虑的,刘家在河东深耕这么多年,暗中的实力十分强大,胡人虽然增加三万骑军,加起来不到二十万,还分驻三个不同的地方,问题不大,又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胡人知道刘家反叛的消息,我是信心十足的,家眷即便还在太原,应也没有什么问题。” 刚说完,刘秉云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连近二十万胡人大军在河东都奈何不了刘家,以后不是更加势大难制?现在可不比以前了。 偷偷看了林建岳一眼,却发现林建岳脸色并无异样,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林建岳其实发现了刘秉云的小动作,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问题并不只是在刘家身上出现,也是不可避免的,他早已想好了以后应对的办法,也不会伤害这些功臣们,刘秉云完全是多虑了。 176 变化 接到柳晴从扬州传回来任家有意向向燕王殿下靠拢的密信,孙曼卿十分高兴,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只要任家愿意靠向王爷,蒲进忠就完全不是多大的威胁了,她也算是为自己的建岳哥哥做了一件大事。其实她不清楚,蝶衣司在建宁干的事更重要,只是看不太明白罢了。 只不过身子已经很沉重了,否则她必然亲自从南阳回洛阳报喜,好好撒撒娇,现在只能把顾想叫来把消息转给她。 这个事对顾想来说反而是小事,原本应该去京湖路的军队偷偷去了和州才是大事。顾想决定亲自回洛阳向林建岳汇报,她也不准备怀孩子了,她接下来要将蝶衣司建成一个真正可以与镇抚司比肩的组织,确保林建岳的掌控力。 林建岳见顾想自己从南阳回来十分担心李芸曦她们的安全,但知道必然是发生什么重大的事,待听说了私自调军的事后,林建岳并没有发怒,只是沉默。 林建岳不认为有谁现在会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私自调军的是谁?曲尚群和王立征,这两个人林建岳十分了解,不然不可能让他们做方面大将。 那他们为何敢私自调军?只能说明这不是他们的单独行动,而是许多人参与,包括地位比他们高的人,自己没有接到镇抚司的报告,那么必然有李阳参与。 李阳跟着他多少年了?还是看着他长大的,谁都有可能反,李阳不会,那他们要做的林建岳敢肯定必然是对自己有利但自己不会同意的行动,对朝廷方面的行动,和州本就是这样具备有利条件的地方。 具体什么事林建岳懒得考虑了。 李阳接到林建岳的宴会邀请十分不解,殿下很少单独请什么人吃饭的,除非是世济长老这样特殊的人。 宴会上顾想也在,李阳就知道不对了,只是唯唯诺诺喝酒吃菜,他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只是李阳不知道怎么说怎么解释,因为事情已经进行到关键阶段了,想停止也停不下来。 现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长时间饮宴喝得酩酊大醉,气氛又比较微妙尴尬,所以很快就结束了,李阳告辞离开,不过走得十分缓慢犹犹豫豫的。 林建岳没办法,什么帝王之术也不想用,只得幽幽地问道:“阳哥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李阳转过头,看见林建岳眼中神光湛然,气势逼人,没有了往日的谦恭温和。 李阳扑通跪下:“殿下恕罪!” 林建岳缓缓站起走过去,扶起李阳:“你有什么罪?罪在哪里?到底有没有罪?我现在都不知道。阳哥,你的为人我是了解的,我知道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李阳眼泪都下来了,愧疚是没有的,感动却有,只是跪地上不起来。 听完了孙正义他们的计划,林建岳久久不语,但不可能就这么让李阳跪在那里。 林建岳坐在地上看着李阳的眼睛道:“阳哥,你和孙正义他们有这个想法很正常,不错,我的确不会同意你们的计划。但可以告诉你,并不是我林建岳矫情或者什么所谓的仁慈仁义,而是这么做真的不合适。这样我们是可以毫无压力的取得淮东和扬州这个关键之地,可是这么大的行动,事后是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的,孙正义日后一旦反正,你们把天下人都当傻子吗?江南还有几千万人口,数百万军队,以后他们怎么看我?难道能推到你们身上?我的名声最后会变成伪君子,这样还怎么能顺利地统一天下?” 完蛋了,这下负罪感也上来了。 林建岳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让李阳更加难受,而是要点醒他。 “孙正义他们这么做,没有什么坏心思我知道,但争功的心思还是有的。阳哥,我最近不是当燕王了嘛!自然得补补学识,史书看得不少,发现历代开国君王都有杀开国功臣的毛病,只有李世民好点,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后还搞成了藩镇林立,战乱不休。听了你说的事,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恐怕不是他们非要狡兔死走狗烹薄待功臣,而是不杀不行。这次的事你们的确是好意,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以后会循惯例,会变化,会发展,会变成尾大不掉,会变成藩镇,会让天下再次战乱不停。我估计我活着应该没什么事,可是人是不能长生不老的。” 李阳只是不断磕头,不停地道:“我是罪人,是我首先支持的,是我对不起殿下,殿下杀了我吧,好用来警告他们。” 林建岳笑着说道:“什么罪人?你没有罪,只是看不清真正的大势,我现在还有机会和你说这些,还有机会补救,把坏事变好事,如果事情结束了,你再说,恐怕我以后也只能狡兔死走狗烹了,那时你才是真正的罪人。” 听到林建岳这么说,李阳的脸色才恢复过来。 林建岳对顾想说道:“立即派人把刘秉云李梓阳铁青林叫来,方略还得改变,阳哥也别走,还有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李阳这时终于来精神了,立即开始收拾起场地来。 刘秉云等人听李阳把事又说了一次,林建岳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这几人和孙正义他们的想法差别不大,也懒得再说什么大道理了。李阳正要说话,也被林建岳制止了,而是直接安排起了方略的改变。 “李重山即将南下现在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了,也不用藏着掖着了,现在又有孙正义他搞的这个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重山会同意哈赤那个看似完美实际有致命缺陷的破计划,但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有利时机。” 李阳急忙插嘴道:“是不是先去申斥一下孙正义他们,这事我去办。” 林建岳摇摇头:“没有必要,这事以后再说,当前最主要的是对付李重山。” 刘秉云等人用诧异的眼光看了李阳好几眼。 这有什么好申斥的?这不是好事吗?李阳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了? 事后刘秉云等人想了许多办法,才从李阳嘴里知道了林建岳的那番话,所以燕王是燕王,刘秉云还是刘秉云。 177 谋算4 “刘先生你们也不用担心了,看现在这情况,关中主力往西边打我大哥去了,河东主力龟缩在辽州没有建功立业的心思,估计这都是李重山的安排,他还是舍不得关中河东这两个关键之地啊!看来我混得不行,比不上这两个地方在李重山心中的地位,估计就是我一个人在洛阳,他李重山也不会来找我喝茶了。” 林建岳难得开了一次玩笑,众人都会心的笑了起来,只有刘秉云没有笑,因为他知道林建岳即将离开洛阳前往战场。 “这场大战水军用不上,但咱们得尽全力。立即传我军令去襄阳,襄阳防务移交副将,曲尚群也是老带步兵的,让他立即起程前来洛阳,负责洛阳的防务。王立征不是兵多吗?让他准备三万有守城经验老兵,交给曲尚群骑步结合快速一并带来洛阳。现洛阳守军除申志行带一万熟悉洛阳的精锐协助曲尚群外,其他部队全部归建龙捷军,加强许州郑州的兵力厚度,特别是郑州的管城要多修堡垒,防止李重山派军偷袭洛阳。曲尚群到达后,我率近卫骑军前往堰城与郝大将军汇合。” 大家脸色这时阴沉下来了,终于明白刘秉云为什么刚才一个人不笑,可惜搞了这么久的暗道,不行,要通知郝天峰立即开始在堰城挖,现在还有时间,应该来得及。 林建岳这番安排是命令的口气,不是商量,他们无法反对。 林建岳看见大家情绪不高,还是要鼓劲的:“李重山在大都自封天可汗,我在洛阳称孤道寡,建宁的皇帝没脾气,居然都默许了,让天下人有些失望。李重山来中原了,我作为主人不去见见他不好,我得去告诉他汉人还是有脾气的。李世民给我托梦了,说是李重山不仅盗了他的姓,还想盗了他的天可汗称号,这怎么能行,一个没几百年历史的野人怎么能做天可汗呢?如果是我林建岳还勉勉强强能行。天可汗我当然也是想做的,我要做李重山就不能做了,所以必须亲自去劝劝他。” 众人终于兴奋起来,这是林建岳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正式表示要一统天下的意愿。 “立即传我军令,刘家豪做好准备,时机一成熟,率无为军迅速攻占颖州陈州,限制李重山和哈赤的活动范围,无为军前移陈州,三面包围开封府,淮南西路的守军移防蔡州。” 即将进入关键环节,众人凝神闭气。 “既然钓鱼计划不再实施,辎重供应中心重地从洛阳改到南阳,王立征虎厢军负责后勤保障安全,咱们要有长期与李重山对峙的准备。” “镇抚司蝶衣司立即派高层前去扬州与任家接触,既然形势如此,就顺势取扬州淮东吧,不过不是现在。大战开启时,若任家愿意配合吴忠速取扬州,战后可封任义祥为海军都督、镇远将军,任雄为扬州防御使、武威将军。” “刘先生,你现在就要派能说会道之使者前去海州附近等待,镇抚司敌情司保持联络,李重山一到开封府,立即面见蒲进忠,告知山东半岛哈赤欲埋伏他的详细消息。若他愿意以自己为饵在山东半岛拖住京东路的敌军,战后我向朝廷保他为淮南郡王。若他不愿,执意要退回扬州自保,那就告诉蒲进忠,孙正义部必然会暴露,极大危害中原战局,吴忠会立即强取扬州封他后路,将蒲进忠压缩在海州以南附近,他能退到哪里去?去海上吗?没有任义祥的海军,他哪里都去不了。” 刘秉云觉得问题不小,皱眉道:“以我对蒲进忠过往的了解和敌情司的消息,他绝不会同意帮我们拖住京东路的大军,又怕扬州被吴忠攻占,一定会犹豫不决,估计就会在原地防守徘徊不前。” 林建岳笑道:“要的就是蒲进忠的犹豫不决,他不动,吴忠不动,京东路的大军就得等也动不了,这就给了我们调兵前去山东半岛合兵击败京东路胡军的时间。” “李阳,这时消息的及时传递就极为重要,必须要打李重山一个措手不及,打京东路胡军一个意想不到,出现上述情况的可能性极大,但不能靠猜靠赌,李斐先率骑军主力到陈州驻防,不会引起开封的怀疑,一旦确定出现我们预料的情形,李斐立即率领骑军主力东进徐州,到达的同时,孙正义及周庆强取徐州及京东西路,隔断山东半岛与开封府的联系。” 刘秉云则觉得有些问题:“主力骑兵主力离开,恐怕就拖不住李重山的大军了,那孙正义和李斐有全军覆灭的可能,还有蒲进忠的部队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林建岳笑道:“我不是在堰城吗?他不动我不动,只要李重山敢派重兵离开,我就敢率近卫军、龙捷军、无为军进攻开封府。” 铁青林道:“风险太大。殿下,既然孙正义策略成功,京东路大军已离开京东西路,为何咱们不现在就令孙正义攻下京东西路,咱们大军四面围上去,先拿下开封府再说,将李重山的重兵堵在黄河以北更为有利。” 林建岳摇头道:“现在咱们攻取开封府的确容易,但要防住漫长的黄河战线却难。没有巨大的优势,哈赤会跑,京东路的敌军也会跑,咱们追不上,来年又来打我们,那时又怎么办?不在中原把李重山打疼,尽量消耗他有效兵力,即便占了中原,也很难守住,防不胜防。当然,现在还有配合刘家取河东的计划,更不能打开封了,要打早就打了,不会等到现在。” “若任家反悔不配合又怎么办?吴忠取扬州就只能强攻了,时间一耽搁,蒲进忠很可能就领大军回扬州了,吴忠危险,孙正义身份暴露危险,李斐的骑军更危险。” “我相信蝶衣司的判断,所以要李阳顾想先安排这个事。各位,现在都是大的方略计划,战争开始后各种情况千变万化,各军要根据情况随机应变,核心就一个必须遵守,即不能首先出卖攻击蒲进忠失去大义,一切以杀伤胡人有生力量为目标,不要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蒲进忠的部队不一定就是隐患,更可能是咱们的助力,他们是汉人,是多年抗胡的勇士,要相信他们,我是相信他们的,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做。” 178 诸侯 刘宜谨一个人长期在洛阳陪伴林建岳,该有什么早就有了,林建岳想过把她送回南阳确保安全,不过想到白马寺的地道和世济长老的话,就放弃了。 现在除了铁灵韵顾想外,都有了后代,李芸曦李芸岚甚至都怀上第二个了,林建岳觉得有些事在自己离开洛阳前可以传出些风声,让手下的文臣武将心里有点底有点盼头,避免以后子女多了出现什么不好的事。 借着看望怀孕的刘宜谨的机会,林建岳约刘秉云去玄妙观喝茶,作为自己手下文臣排名第一的刘秉云把自己的意思告诉大家最好。 刘宜谨一边斟茶一边偷看自己老爹,心中埋怨:“有了孩子后殿下就很少来了,这好不容易来了,爹跑来做什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不用做事的吗?” 刘秉云看见自己女儿的神态哭笑不得,更是不自在,只想走。不过林建岳专门约他来这里必有不方便当众说的事要安排,不说完是不能走的。 林建岳看刘秉云坐卧不安,奇怪地问道:“这里是宜谨的地盘,刘先生到这里就和回家一样,是有什么急事要办吗?” 刘秉云尴尬地笑了笑,只是摇头。 “这次叫刘先生来是有点想法想请刘先生参谋一下。对了,宜谨有了身孕,刘先生有什么想法没有?” 刘秉云心中一惊:“不是已经立过世子了吗?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刘先生不用想太多,我就是问问,不久之后,估计我会有不少儿子。这段时间我专门看史书,发现开国君王的儿子都不怎么好当,善终的少,为什么呢?” 刘秉云明白林建岳想知道什么,这可不能按常规地说,估计按以往的历史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这么毫无顾忌问这种事,想了想才说道:“开国君王早期都是长期在外征战天下,国家还没有建立,他的儿子们不是生于深宫之中,而是跟随父亲活跃于战场,能力都很强,有能力的人想法就多,又都有身份机会,都不甘于人后,那怎么办呢?只有比一比了,可是至尊只能有一个,输了的人自然什么都没有了。” 林建岳大笑道:“刘先生说的很到位,不过最重要的没说也不好说。刘邦称帝后有七王之乱,乱的原因是他们都是诸侯,都有支持他们的势力,那些势力都希望自己支持的人坐上那个位置,怎么办呢?那就只有打了。当然后世的开国帝王有经验了,为避免这个情况,就只有削藩只有杀了,把这些势力都削弱了,没那么大的能力,自然就不敢干什么事乖乖听话了,刘先生你说是不是?” 刘秉云大汗淋漓,心里嘀咕:“殿下啊殿下,这种事这么早说出来好像不合适吧?还没开国呢,会严重影响士气战斗力的。” 林建岳看刘秉云那紧张的表情,再乱说下去可就真不好了。 “刘先生不要担心,我既然现在当面说得这么明白,以后就不会削你刘家的藩,当然也不会削其他家的。” 刘秉云疑惑的表情显而易见。 林建岳眼望北方,缓缓说道:“蒙胡现在的疆域很大,有多大呢?估计有五个以前大宁全盛时期的五倍还大。可是他们底蕴太差,经验不足,人口更差得远,控制不了这么大的疆域,他们现在是怎么做的?就和汉初的情况差不多,用他们所谓黄金家族的成员建立起来大大小小许多汗国,我敢肯定,再加上我已派人…嗯包括世济长老这样的人,到处去李重山的后院煽风点火,不出二十年,他们必定分裂,必定烽烟四起。” 刘秉云听林建岳说的话转折太大了,有些迷糊,怎么又转到蒙胡那边去了? “李重山很聪明,他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内部的毛病,要解决这个问题,他发现咱们的办法和文化传承包括帝位传承很适合,既不用流多少血,又可绵延悠长。我给你说刘先生,可以说全世界就只有咱们汉人的文化和历史最长,即便有曲折灭亡,可是咱们汉人不管是地盘还是人口还是在不断增长强大,看这情况以后还会继续。但是他不懂啊,所以他要行汉法,要收服汉人来帮他,要他的部族和后代永远统治所有人。当然我是不会答应的。” “殿下只不过是雍岭出来的小土匪,他是怎么提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刘秉云是刘家出来的,有些事他都不清楚,却发现林建岳都知道,即便有细作传回来消息,可是那是万里之外啊,哪有这么快就清楚明了的? “李重山为什么一直呆在汉地亲自主持攻汉灭汉的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他想简单了,要想用汉人,他自己和他的部族就必须变成汉人,这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即便能做到,都变成汉人了,就和我们一样了,可能就会反过来去打其它非汉人了,所以说这才是咱们汉人的可怕之处。刘先生,即便没有我们,李重山他们也统治不了汉地多少年,一样只有乖乖灭亡或者退出去。” 刘秉云更迷糊了,不明白林建岳到底想说什么,只想让林建岳说重点。 “一统汉地,建国称帝,这只不过是刚刚起步而已。刘先生,世界太大了,咱们的文化、制度又这么有优势,就不要把目光都集中在现在的汉地范围内嘛,有能力有实力的人那么多,把外面的异族人都变成说汉话,写汉字,穿汉服的人,让他们自动学习习惯咱们的文化,以后都是汉人了,怎么打怎么杀都行,只有亡国而没有亡天下的忧虑了。当然这个事到你我老死也不可能做得完,但你我还有后代子孙嘛,我们可以打好基础,形成规矩。什么规矩呢?我会划一条线,属于汉人中央中心之地的一条线,在这条线之外,让我的子孙带着你们的子孙打出去,建立一个个诸侯国,推行汉法,这样一代代延续下去,最终有一天,所有太阳照耀的地方都是汉土。记住,是汉土,不是我林家的领地。我的子孙也会腐朽堕落,就没指望过千秋万代,这个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刘秉云嘴巴张得老大,这还叫有自知之明?你这是要你林家的人永远统治全世界啊,比李重山狠多了。 林建岳也没管他继续说道:“所以统兵大将也好传承百年的世家也好,以后不会没事做,不用担心狡兔死走狗烹,也不要贪图安逸目光短浅,一个劲地在自己家里撸羊毛,刘先生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们,这样最终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当然这些事有些远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付李重山,能不能打败李重山还不好说呢!纯属闲聊啊!” 闲聊个屁,这就是让我传话呢! 刘秉云看着刘宜谨的肚子,心里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179 策反 堰城是河南平原上的一座名城,从西周时期开始就是一座大城坚城,还有内外两层城墙。 几十年前赵武穆曾在这里以少胜多大败胡人,名气很大,龙捷军收复这里后人口经济恢复很快。 内城是民众商人官吏的聚集地,外城则是军队驻防区域,随着战略的改变,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军事重地。 接到洛阳的军令,郝天峰知道不久之后这里将成为整个中原战场的焦点,因为林建岳会来这里,李重山也会来这里,说不定堰城就是汉胡决战之地。 郝天峰本已开始疏散城内民众撤向后方,准备将这里变成一个彻底的军事要塞,主要还因为数量庞大的骑军集团很可能会常驻这里,扰民不可避免,最重要的是保证林建岳的安全,人一多一杂,敌人的奸细很容易就混进来了。 林建岳要来堰城的消息被敌情司有意传出后,郝天峰发现原来已经走了的人又回来了,比以前还多了不少人,让郝天峰扰头不已,后勤压力大了不少。 挖地道?郝天峰不由苦笑,地质松软不好挖不说,城外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出去也是明显的靶子,毫无作用。 尚钦发现自己混进郾城倒是容易,要做什么事寸步难行,作为陌生人,即便带了不少稀奇的货物,他发现周围的民众都用戒备敌视的目光看着他,林建岳的民心凝聚居然达到如此程度了? 他不知道若不是林建岳的战略已有改变,有向草原进军的计划,他早就被镇抚司给杀了。 已经探听到林建岳即将来郾城的消息并传了出去,只要再搞清楚辎重存放地点就赶紧走吧,尚钦感觉在郾城里面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春丫是尚钦租住的民户家的女儿,长得比较高大,脸有些圆,模样很像草原上的女子,经过不短时间的相处,尚钦竟有种回家的感觉,也慢慢喜欢上了这个普通的女子,因为在郾城里面愿意接纳他的人不多,而且对他很好。 尚钦本是有妻子的,不过在尚钦从军后,他的妻子被部落里的贵族霸占了,儿子也变成了别人的儿子,而且直接就抛弃了自己。虽然这在族里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也比较常见,但尚钦是有怨气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发泄,做捕鹰卫的暗探就是他多番犹豫之后才下定决心后才加入的,危险但升职快速,尚钦有以后回草原报仇雪恨的野望。 在中原做暗谍时间久了,自然要接触中原汉人的文化,学习汉语,吃汉族花样繁多的美食,慢慢尚钦喜欢上了这些,而且他惊恐地发现,原来那些粗糙的生活习惯自己居然已经有些厌烦。 春丫又送吃的来了,尚钦的目光随着春丫丰满的身体转动,春丫似乎意识到了尚钦侵略性的目光,不自觉的拉了一下衣服,尚钦扑了上去。 看着春丫忙碌的身影,尚钦很内疚,春丫并没有剧烈的反抗,显然是对高大英俊的自己也是有好感的,但他仍然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如果是刚从草原出来那会儿,他知道自己绝不会有这些情绪,难道自己已经变成汉人了? 自从和春丫好上了,周围的人对他的态度就变了,尚钦就在这短短十几日时间里感觉自己又进入了一个新的族群,生活是那么平静安乐,他舍不得这一切,他有些不想再回去了。 可是作为暗谍,他是有手下和上线的,任务不能停止,就在他又一次悄悄和他们见面时,被一群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围住了,但并没有立即动手。 春丫居然也在,显然是被那些黑衣人带来的,原本春丫有些害怕,可是一个黑衣人对她说了几句什么,春丫脸色就变了,看他的目光有绝望伤心,更有一种她从没有见过的仇恨。尚钦崩溃了,他已经失去过妻子儿女,不愿再失去喜欢爱慕他的春丫。 尚钦知道这一切都是那群黑衣人安排的,也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更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什么关系呢?现在草原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尚钦突然拔出刀,捅进了身边上线的胸膛,在他不解的目光中还搅了几下,尚钦早就有冲动捅这个一直作威作福不把下属当人的上司了,特别是他还奸杀过汉族年幼的女子。 就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尚钦又杀了几个人,留下了和他想法接近的几个心腹手下,满身是血的尚钦缓缓走到春丫身边,丢下刀,也不看周围镇抚司的人,只是呆呆望着春丫,只有乞求期盼,没有任何杀意。 这一幕不止发生在郾城,在中原大地许多地方都在上演,曾经他们为之自豪的长生天宠儿黄金家族的荣光已经渐渐远去,这些东西在时间长河中又怎么敌得过传承千年的汉族文化和精神呢? 镇抚司蝶衣司的高官一到扬州,任义祥并没有如刘秉云他们担心的那样有摇摆犹豫的意思,以前他就是个商人,利益至上,即便蒲进忠信任提拔他和他的家族,但那是有代价的,自己貌若天仙的女儿被他霸占了,要知道蒲进忠的儿子都比任霜大。 自己长期在海上和倭人做生意,熟悉大海,蒲进忠的水军都是自己一手建立的,还出了不少钱,带走他们投向林建岳毫无心理负担。 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任义祥又不是瞎子,明显燕王比什么蒲进忠实力更强更有前途,还年轻,仁厚仁义的名声播于天下,这样的人不跟跟谁?任义祥知道以自己在海上的本事以后陛下得重用,何况还有个美貌的女儿。 虽然任义祥只是水军副都督,但蒲进忠派来当都督的人并没有什么经验,在水军中威望不高,水军又是任义祥这么多年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即便军中还有蒲进忠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不过他早已清清楚楚,解决起来不过就是一顿饭的功夫。 儿子随蒲进忠北上了,不过任义祥早就和儿子商量好了,时机一到,吴忠一下扬州,就会带一大部分骑军叛离,蒲进忠到时即便发现也没有什么用,追不上也打不过。 自己女儿的怨气任义祥知道,以前没有燕王他就有反叛的心思,现在有了依靠就更不用说了,任义祥准备做彻底,他在蒲进忠麾下这么多年,在扬州的势力也不小,他准备配合吴忠把蒲进忠的家都给一并端了。 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女儿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害怕林建岳瞧不上,那以后家族发展会受到很大限制,心中不由更恨蒲进忠。 180 谋算5 接到襄阳驻守兵力已大部调走,留在樊城的水军不足万人,襄阳守军只有数千,兵力十分薄弱的消息,钟振骅开始心动起来,不由后悔退出京湖东路太早了些,现在要去取襄阳就不那么好办了。因为他走了后,王圭立即就安排可靠的人迅速接手了过去,现在十分活跃,还在大肆征兵训练士卒。 李重山来了,林建岳必然全力应对,无法顾及后方。如果自己能拿下襄阳,利用其特殊的位置和十分完善的防御体系,抗住林建岳的进攻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以前都是朝廷的军队,钟振骅不敢反叛去取襄阳,现在不同了,野心起来了,也准备好了,又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自己一旦有了襄阳就不一样了,首先财力上就充足许多,扼住汉水,战略上回旋余地更大,京湖路也不用放弃了,因为林建岳失去襄阳就等于失去水军,无法从长江之上威胁京湖路,而朝廷钟振骅是不怵的。 钟振骅特别眼馋在襄阳的数千大型战船,那是李家和襄阳这么些年全力之下才有的结果。 现在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率大军回京湖东路,这本就是他的防区,但这么做必然引起王圭和林建岳的警觉,没有拿下襄阳前不能这么做。 办法只有一个,用水军秘密沿长江汉水而上,也不用多,三五万就可一举建功,不过有个问题,怎么不让朝廷或者林建岳的人发现。 汉水倒不用担心,因为曲尚群的水军经常来来往往,伪装一下就问题不大,关键是大军在长江之上行军时,其他地方钟振骅都有办法隐瞒,但必然经过汉阳水军军寨,那里现在是在朝廷水军控制之中的,防范严密,有许多关卡,倒不是军事上的防范,而是为了收钱收税,以前林建岳的水军来来往往没人去管,因为曲尚群的水军从不干走私的事,可是自己的大军从长江上游而来,必然被盘查,这如何能瞒得住? 控制汉阳军寨的人钟振骅知道,是次相齐云济的心腹,就是来捞钱的,钟振骅与齐云济是有私下盟约的,他决定去探探齐云济的口风,不料齐云济比他还积极,打击林建岳可能已变成他最大的心愿了。 原因很简单,齐云济知道了齐自妍已经疯了的事。 齐自妍去了洛阳,齐云济自然不放心,也需要知道林建岳的态度,明暗派了许多人。 镇抚司蝶衣司虽然做得很隐蔽,找了许多借口,但齐自妍久久不露面,又没有随李芸曦去南阳,早就开始怀疑了,还是被齐云济暗中派的人接触上了齐自妍,自然就知道了自己女儿的真实情况,其心中之愤怒可想而知。 钟振骅下定决心,立即派水师秘密出发,现在已经十一月了,按照常规,再过十几日,就是胡人骑兵从河北出发的日子,到达黄河刚好结冰,而自己虽然需要昼伏夜行,也不过一个月,就可抵达襄阳,那时正是林建岳及其部下最紧张的时候,必然偷袭成功。 而水师将领是自己的侄子,绝对可靠,可以说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但他忽略了一个人,水师副统领蔡亨。 蔡亨是谁?是枢密使曹少臻的没出五服的侄子,原来叫曹亨,只不过从小改了姓,是曹少臻专门多年前派到钟振骅身边监视他的。 平时蔡亨寡言少语,老实本分,只是一心做事,水战能力还不错,而且一做就是近十年,为钟振骅的水军发展壮大贡献不小,深得钟振骅的信任。 钟振骅的大战略蔡亨自然不可能知道,但这次出发去干什么他却知道,本来只要不是去打朝廷或者反叛独立什么的他也不会管,就是打其他藩镇也不会管,可是要去打襄阳他就要管,不为其它,因为蔡亨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或者不叫爱国,而是对自己的族群、文化、历史、未来很有责任感的人,他很佩服欣赏林建岳,若不是身份任务的限制,他早就离开江南去中原了。 蔡亨知道,单凭自己解决不了问题,但还有曹家这棵大树在,他了解曹少臻是什么人,相信自己的伯父曹少臻绝不会坐视不管。 曹少臻接到蔡亨紧急传来的消息没有犹豫,就算没有以前帮过林建岳的事,他也不会在这个汉胡决战决定汉人命运的时候在后面扯林建岳的后腿,即便他知道以后林建岳可能会取代现在的朝廷。 曹少臻非常看不起钟振骅,也看不起齐云济,现在是讲个人私利个人恩怨的时候吗?何况自林建岳崛起以来,即便有许多机会,他也没做过这种无耻的事,两相对比,如何选择都不用想。 有些事做过一次,就不由自主的想做第二次。 汉阳的确是齐云济的心腹在那里当指挥使,但也主要只是管收钱捞钱而已,真正的统兵用兵权力并不在那个人手上,这么重要的地方,曹少臻作为朝廷的枢密使,怎么可能不重视?曹少臻决定就在汉阳把钟振骅的水师永远留下。 曹少臻宦海生涯这么多年,又身处最高位置,到了现在,为了曹家,为了女儿,他不得不有为了以后的谋算。 曹少臻还拉不下脸去找李祁年,只是把窦世权叫来,说了一下大致情况,要求窦世权立即通报李祁年,同时还告诉他,以后汉阳军寨近十万的水军统领是自己的侄子曹亨。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窦世权李祁年都是人精,自然会把信息完整的传到林建岳那里,也不敢不说清楚,因为这涉及以后江南的大局。 林建岳是去在堰城的路上接到消息的,倒没有责怪谁的意思,只是对随自己一起动身的李阳笑着说道:“阳哥,平日你老对我吹嘘镇抚司已经多么了不起了,这次要不是蝶衣司打通了曹少臻枢密使的关节,襄阳就有大麻烦了,后方也会出大问题,你可不能自满哦!” 李阳满脸通红,心中愤怒,江南的分司统领可以去死了。 “这次齐云济居然有胆子配合钟振骅的偷袭,不像他平日的为人,看来齐自妍的事应该是被他知道了,这样也好,免得老是有一根刺在那里。” 林建岳转头对一直紧紧跟着自己的乔灵说道:“立即通知蝶衣司,把齐自妍秘密送回建宁交给齐云济,告诉他我林建岳没有…算了,送回去就行了,自己的女人惹的祸也只能抗了。” 乔灵感觉自己眼里冒出许多星星,能不能不要这么好?哪个女人受得了! 林建岳倒没有注意乔灵的异样,只是对刘秉云说道:“曹家给的恩情不小,当然势力也不小,明示暗示都有了,以前还有帮助封王的情义,我也不能装聋作哑。刘先生,告诉淮西的褚青和襄阳的李商歆,要对曹家的人特别一些,多重用一下,把闲置又有些能力的曹家人都招来。” 最后又对乔灵说道:“皇后的日子不好过,你在建宁皇宫里面有不少人,要特别重视她的安危,实在有问题时,立即联系曹家,把她接出宫,送到南阳芸曦身边,我自有安排。” 乔灵全身都软了。 181 吸引 大宁245年11月中,刘家豪领无为军正式开始进攻颖州、陈州。 由于早有准备,孙正义主力又在徐州芒砀山附近,无力抵抗,迅速撤出两州,仅在淮东毫州永城地区布下大军防御保证开封府东南侧翼和自己的退路。刘家豪兵不血刃,于十二月初全部占领两州城池,并在陈州囤积重兵,直接威胁开封府,揭开了反击进攻的序幕。 11月底,林建岳到达郾城,整军备战,近十万骑兵在许州、郾城、陈州三地来回巡弋,哈赤收缩兵力不敢出,好在也没有跑,只是等待李重山大军南下。 中原即将大战的消息传到南方,建宁依然宁静,狼来的次数多了也就无所谓了,反正知道前面有林建岳顶着,该喝酒就去喝酒该嫖妓就去嫖妓,如果林建岳败亡了,自然该跑路就跑路了。 下面的民众士卒如何想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知道,皇帝如何想居然也没有人关心,实在是让人无语。 在建宁的高官大臣里面,除了王圭李祁年窦世权以外,也有真正关心的人,如曹少臻齐云济这些人。 曹少臻是真担心,齐云济是希望两败俱伤,最好林建岳李重山双双战死。 潭州的钟振骅则是忧惧,惧的是林建岳曹少臻,忧的是自己内部可能还有大问题。 自己的水师到了汉阳后就再也没有消息,过了几天后,准确的消息传来,原来的汉阳军寨防御指挥使因通胡全家被杀,自己的侄子因走私被下狱,还算给自己留了几分薄面,汉阳水军指挥使变成了曹亨也就是蔡亨,这时钟振骅就全明白了,齐云济真是扶不起的烂泥。 关键是自己军中还有几个曹亨蔡亨?没办法,只能开始大清算,凡是有点嫌疑的都下狱了,搞得人人自危,战力严重下降。 好在自己留在京湖东路的心腹都被王圭明目张胆的赶回潭州了,可以补充一下军队…不对,万一这里面也有奸细呢?好了,这下自己也惶惶不安了,连损失的水军和战船也顾不上了。 家族里的人不断被招走到中原任职的事曹少臻知道得很清楚,这是林建岳对他的回应,曹少臻很感概感觉也很舒服,林建岳如此年轻,做事就已经很周到了,和建宁的皇帝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曹少臻愈加关注中原的进展,他始终觉得有那里不对,能成为一朝枢密使,军略能力自是很强,回忆了一下林建岳过往战例,曹少臻更加担心起来。 原本朝廷是有重臣不得随意私下见面的规定,不过到了现在,实际上已形同虚设,曹少臻更是不在乎,决定亲自去见见王圭,有些事不说出来,吃饭睡觉都不香了。 李祁年窦世权这些人曹少臻是瞧不上的,搞搞政斗可以,真到了说军国大略的时候,在曹少臻心里他们就是垃圾。 一见面王圭就调侃道:“曹相一向惜字如金,敝帚自珍,怎么也开始关心起天下大事来了?” 曹少臻黑着脸说道:“中原大战事关汉人命运,是不是什么枢密使不重要,我是汉人,为何不能关心?不知道王相怎么看燕王殿下亲自坐镇堰城的事?” 王圭笑道:“说道钩心斗角政治斗争我还是将就的,军国大略却不行,但你还是行的,你都不知道怎么来问我?” 曹少臻脸有怒色,王圭这才道:“我知道一个事,当然现在不是事了,燕王原来准备就带几万薄弱兵力固守南阳,重兵聚集开封府周围,以自身为饵诱李重山越过重兵线围攻洛阳,就在洛阳城下集结河东、中原甚至汉府的兵力,利用工事地形和黄河天险将李重山主力堵住,一战定中原的,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放弃了。” 曹少臻忧虑地道:“我就是担心燕王虽然放弃了原来的洛阳战略,但以自身为饵的计划仍然没有改变。他在郾城,虽然有近卫军近十万大军在身边,可是李重山加上哈赤的大军近五十万,还大多是身经百战的精锐骑兵,以燕王殿下对李重山的重要性,必被团团围住,一个不慎,就有性命之忧。” “燕王雄才伟略,自他在汝州建军以来,以身犯险不是一次两次了,却又屡次以弱胜强得手,说明他事前必有把握谋算,否则又怎么会发展如此之快?有时候恐怕是不得已而为之吧!” 曹少臻摇头道:“以前应该是如此,可是现在却没有这个必要了。以燕王殿下现在的能力和天下之望,只要他本人在,即便李重山一时得势,最终必然败于燕王之手,就算他在中原的部队打光,有你我在江南的支持,随时可为燕王重聚百万大军,他何必这么急把自己居于险地?” 王圭脸色奇怪的看着曹少臻说道:“我还不知道你我会这么厉害,那你以前为何不率百万大军去收复中原?你是知道我的,不会不支持这个事。” 曹少臻尴尬说道:“以前朝廷也没给我这个机会…虽然不想说,不过我不得不承认确实不如燕王殿下,不管是能力胆识还是号召力。王相也不用挤兑我,自从殿下不要更加名正言顺的汉王名号,而是选择燕王,我就知道殿下的胸怀和志向比你我想的还要大很多。” 王圭叹道:“现在我已知道自己以前所谓的谋划其实是很小气的。不瞒曹相,我原准备是利用燕王的部队兵谏建宁的,把有些不顾大局的人清除出去,好大展拳脚发展内政梳理军队,做一个流芳千古的中兴名臣。不过殿下一直没有同意,现在看来殿下是对的,没有内讧就没有混乱损失,你看江南现在表面虽然依然平静,可是民众士卒的气势已经在提升了,那些以利是图的世家大族包括你我自愿也好被逼也罢都愿意支持殿下,大势已成。就像你说的一样,现在我们随时可以为殿下重组大军而不会有多大阻力,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曹少臻立即急道:“既然如此,那你能不能写信劝劝燕王,把你我的意思说说,另派大将替他守堰城,燕王就算不会来江南,在南阳或者襄阳都是好的。” 王圭摇头道:“堰城本就有郝天峰在。老曹,你当大官太久了,思想僵化。燕王麾下部队也是好几十万人了,除了燕王,谁能让他们形成合力?燕王自己身先士卒,麾下将士必奋勇当先。我知道燕王麾下谋臣大将给他准备了好几个替身,燕王殿下从来就不许用。” 182 谋算6 “王相,有个事我一直想不通,按说燕王应该早就可以对付开封府的哈赤,兵力也有优势,孙正义不可能对胡人有多死心塌地,为何迟迟不动非要等李重山大军要来了才动,以燕王的眼光应该能看到的。若是早动手,说不定中原都收复得差不多了。” 王圭笑道:“你就别操燕王的心了,他有什么计划我们也不知道。老曹,虽然我们在江南后方,但也不能干等着中原分出胜负。既然你来找我,有些话不吐不快。” “我军略还略知一二,如果你要说什么政事,就不用对我说了。” “齐云济的女儿回来了你知道吧!这次齐云济为什么要配合钟振骅对付燕王?我估计跟他女儿有关。齐云济这个人就是一个小人,为了荣华富贵权力地位,居然想出把女儿送给燕王的下作行为,他女儿在皇宫里面是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燕王不是什么垃圾都要的。” 看着曹少臻的脸色有些难看,王圭立即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转移话题道:“齐云济这一档人现在上蹿下跳,不停在朝堂上、地方上还有军队里明目张胆的搞串联,与钟振骅有勾结就不说了,与江南两路两浙路的军队有没有勾结?他们想干什么?我认为对付燕王是一方面,必然还有更大野心。我知道他们的心思,既然都已经有外姓封王了,那我有实力了是不是也可以?我敢肯定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曹少臻怒道:“一群鸡鸣狗盗的小人,就凭他们也配?如果真有本事,也不会一天天的都在搞内斗抽底火了。只要我还在,他们只要敢动,必把他们一个个的全部拿下。” 王圭苦笑道:“利益动人心啊,地方上的人军队里的人,只要有一定位置,谁没有自己的算盘想法,这是谁都控制不了的,也不是谁都可以贴上燕王的。老曹,我给你说句心里话,你我看似地位很高,帮了燕王不少忙,但燕王必然更信任跟在他身边的元从们。打天下自然是他们更强,可是治天下还是咱们的经验更丰富。以燕王的性格,以后会对我们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我不是为了权倾天下继续当宰相或者我王家成为新朝第一世家什么的,而是为了燕王,为了燕王的志向抱负,为了数千万黎民百姓,你我必须奋起。” 曹少臻沉默不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现在你是枢密使,是军方的最高掌权者,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也有许多心腹在军队里,从现在开始,就不要韬光养晦了,把江南的部队包括建宁的抓起来,把他抓住抓牢,该杀的杀,该赶走的赶走,甚至可以用燕王的名义。这样殿下过江时,给他一个平稳、齐心而友善的江南,让他看看你的能力。我也一样,我会联合李祁年他们开始清理朝堂,清理地方各级官府,打击囤积居奇土地兼并走私牟利这些不法行为,整合江南庞大的人力物力,为殿下彻底驱逐鞑虏一统天下打下坚实的基础。” 曹少臻沉声道:“既然你知道怎么做,以前为什么不做?” “因为今时不同往日。就说一条,曹相,燕王没出现时,你我能这样坐下来说这些事吗?以前齐云济跳的欢,喜欢在皇帝面前进馋言,咱们是没办法,所以我有让燕王兵进建宁的想法,现在呢?有你的支持,有燕王大军在侧,有燕王的名义号召,谁敢乱动?齐云济再跳,就让他到地下去跳,就是皇帝,真逼急了,直接就把他拉下来了,还他娘的做什么鸟皇帝!” 真正的底气在于,王圭他们有了新的效忠对象,有了新的明确的希望目标,思路就打开了,自身长期处于高位,门生故吏遍布,又有真正支持他们的庞大军队在,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不再畏惧和在乎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如此激烈的话击中了曹少臻的内心,他知道他能办到,王圭能办到,数千万的民众上百万的军队愿意这么做。 曹少臻有些犹豫地继续说道:“这样做自然是最好,不过以后燕王会不会……有疑虑或者猜忌什么的,开国帝王总是最狠的。” 王圭大笑道:“这就是我最后想对你说的事。老曹,你是将门世家出身,可是你有多少年没上过战场了?你不过才五十岁,廉颇未老嘛!燕王的心很大,有多大呢?比以前的大宁还要大好几倍。以前都有说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是多大的天?按照他们的说法是,所有阳光照耀的地方,不仅陆地,还有大海。今后你是有用武之地的,只要不在殿下划的那条线的范围内,怎么搞都行,不用怕殿下会对你怎么样。” “不过要想有更大作为,有个事你是要去办的,即便你不高兴我也要说,你女儿在宫里过的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以前就不说了,现在还怕什么?找个机会先把她接出来,不然可能发生不测,齐云济的女儿废了,他很有可能进谗言害你女儿,齐云济就是这样的人,见不得别人好,汉阳的事齐云济绝对怀恨在心。曹茵帮过燕王,身份又尊贵,有机会的,她的身份以后还需继续尊贵才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曹少臻脸青一阵红一阵,什么也没有说。 前方即将大战,后方也不平静。 曹亨已接到伯父的书信,立即就开始了在汉阳军内的清洗行动,不仅如此,还彻底封锁了长江。 作为最大利益者,齐云济可不是只靠收税贪污这一项收入,走私的商人一大半都和他有关系,自己在汉阳军中的人被杀了他没办法,可是这下最大财源都没有了,还如何支持夔州路的弟弟发展壮大,以后还怎么当一方霸主?之前还坏了自己和钟振骅的大事,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煽动一些利益受损的人不断闹事是一方面,齐云济知道自己奈何不了曹少臻,但他奈何得了在宫中的曹茵,他要让曹少臻后悔,更要逼反曹少臻,否则怎么实施自己的计划呢? 齐云济早已厌烦继续虚与委蛇了。 183 绝望 宁泽勳感觉自己身体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吃什么大补丸好像都没有什么用了,难道自己老了?不会啊,自己才三十多不到四十,他记得很清楚,他的父皇五十多了还在临幸,还生了个女儿,怎么会不行? 他决定今晚把王美人招来,对了,还有韩国夫人,还有奚国夫人,四人一起感觉就是不同,嗯,已经有点反应了。 作为帝国最高统治者,宁泽勳实际并不是傻子,曾经有一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想过做点事,可是真是累啊,一看奏章就困,一听说事就迷糊,还经常听不明白,但这不是最打击他的事。 记得有一次,真的很用心去想去办了一件事,还做了一个自己认为比较英明的决定,喜滋滋地等着他们的赞扬。 可是事后齐云济偷偷告诉他才知道,王圭他们早就决定好了,来让他知道让他决定不过是个形式罢了,如果自己不问他们根本就不会说,而且他的决定和实际做的完全是两回事。 本想惩罚一下他们,不过麻烦更多更累,算了,他们喜欢折腾就折腾去吧!还是玩弄美人更舒服,反正不管做不做天下的东西天下的人都是他的,只要自己无忧无虑舒服的过完一辈子就行了,管自己死后会怎么样呢?有的是人帮他操心。 可是宁泽勳还是不舒服起来了,即便三女都在,以前自己最爱听的淫言秽语也没有任何作用,恐惧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王美人心里鄙夷不已,本来就不行,还强撑什么?不过她突然想起齐相的交代,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为了哥哥能当上将军,她决定铤而走险博一博,而且早就看不惯曹皇后那假正经的脸了。 曹茵接到圣上要在芳馨苑召见自己的事后十分愤怒,他不知道自己最讨厌那个地方吗?不知道自己最讨厌那三个女人吗?难道是那个得宠的王美人想羞辱自己?曹茵决定要给她一个好看,就算圣上在,也绝不会客气。 曹茵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进去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圣上的内侍绑起来了,嘴也被堵上,被脱得精光摆出十分羞耻的姿势,被逼看着那个丑陋的男人和那三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做着不堪入目的事,曹茵从没有这么绝望过。 心灰意冷之下,曹茵也不想怎么去整治那个王贱人了,因为这可能会给家里带来无尽的麻烦,但这样活着比死了更难受,她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尊严、自信和心里最后保留的那一份贞洁期盼,就让这一切悄然消逝吧。 曹少臻愤怒欲狂,书房已在他暴力之下被破坏得不成模样,院外空地上摆着皇帝派过来责问为何皇后私自出宫的皇城司内侍司几十具尸体,心里对宁朝最后的那点眷念也被击得粉碎,他现在就想反了,杀进皇宫,把那个鸟皇帝和那些贱人全部杀精光。 可是不行啊,自己还没有准备好,齐云济这些人在军中特别是建宁军中的势力还没清除干净,在这个当口造反会引起人心动荡,会给燕王殿下在决战之际造成巨大不利影响和麻烦。 是的,好在还有殿下,救下女儿的也是殿下蝶衣司的人,现在服侍女儿的曹少臻都只用蝶衣司的人。 曹少臻有流泪的冲动,原来殿下早就有安排了,在南阳已经给女儿留下了位置和空间,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看着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女儿,曹少臻心疼如绞,他知道这都是齐云济的手段,他想把他女儿自作自受的痛苦转嫁到曹茵身上,他想报复自己打击自己。曹少臻很后悔没有听王圭的劝告,同时心里发誓,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让齐云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茵茵,燕王殿下记得你,他会把你接到南阳去,他很好的,也会对你很好的。” 眼泪流下,但依然紧闭。 “殿下说了,你本是一个贤明的皇后,只是所遇非人,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他需要你的帮助。” 眼睛终于睁开了,只是依然充满绝望。 “爹,你一直给我看燕王殿下所有的事迹,说他对自己的女人有多么好,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也愿意服侍燕王殿下。以前可以,但现在不行了。殿下是大英雄,自然不在乎是不是完璧之身,但我在乎!以前我还觉得自己心里是干净的,还可以把那片净土留给殿下。但是现在心里也被他们污染了,脏了,再也配不上了。爹,不要再给殿下添麻烦了,您放心,我不会再寻死,我会给您祈福!会给殿下祈福!” 曹少臻痛哭流涕,后悔不已,只是不停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爹会杀了他们的,会杀了所有伤害你的人,殿下也会杀他们的,因为他们不是人,爹一定会做到的,要不了多久,那时心里就干净了,一定干净了!” 曹府悲痛愤怒,皇宫里面也不清净,宁皇现在也愤怒欲狂,也不找王美人了,先是恨皇后,然后是曹少臻、王圭、李祁年这些人,最后全变成了林建岳,他认为是林建岳抢了他的女人,即便是他不要的,可是自己是皇帝,你林建岳凭什么?又怎么敢?先是淑妃,然后是皇贵妃,现在又是皇后,你这是专门来抢皇帝的女人吗?不,不仅是女人,还有江山。 这时似乎终于有点开窍了。 明明知道皇后还在建宁,还在曹府,可是他还是不敢做什么,既然曹少臻都敢杀他派去的人了,一定也敢杀他。 宁皇突然害怕起来了,也更愤怒,他可是皇帝啊,是帝国的统治者,高高在上,曹少臻怎么敢这么做?难道他要造反了吗? 玩女人他现在也没有兴趣了,急忙把自己最信任喜欢的齐云济找来,然后在齐云济的建议下写了几封诏书,封钟振骅为荆王,齐云海为湘王,要他们带兵进京清君侧,诛奸妄。 只是他那被美色享乐欲望早已吞噬干净的愚蠢脑袋想不到的是,王是封出去了,直到死,他也没有见到这二位的兵是什么模样。 184 战意 万马奔腾,刀戟如潮,李重山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骑兵军阵一阵自豪,这就是纵横万里所向无敌的大蒙骑兵,林建岳,朕来了,你准备好了吗?只要你跪下臣服,朕也会封你为王,只要你臣服。 “巴元帅,你看朕的怯薛军如何?” 巴图苏恭敬地说道:“怯薛军天下之精,又有陛下亲临,当扫清一切不平。” 李重山哈哈大笑,拍拍巴图苏的背道:“巴元帅不用担心,朕明白临阵用兵远不如你,不会太过干涉于你。但士气可用,军心可用。更不用害怕哈赤会掣肘于你,他虽桀骜,不过朕去了,是虎也得盘着,他在开封的二十多万大军会听从你安排的,放心吧!” “多谢陛下信任,有陛下在,还有如此精锐雄厚之兵力,此去中原必能擒下林建岳,让他俯首称臣,鞍前马后为陛下效力。” “林建岳也是天下之英雄,更是汉人中顶尖的人物,就是在大蒙也少有能与他比肩的,朕很欣赏他。若他能臣服朕,就是把汉地都封给他也是可以的,只是可能性不大,这样的人若彻底失败则必死。不过若他死了,汉人的抵抗心就会低很多,汉人很有用,他们的制度文化也很有用。巴元帅,以后你控制中原要学习如何使用汉人,朕也在学,不得不学啊,不学就统治不了他们,就用不了他们,就没法维持咱们的万里疆域。” 巴图苏并不关心这个,只是唯唯诺诺,他只关心如何击败林建岳,放豪言容易,但要击败林建岳并不容易。 出发不过几日,李重山就接到林建岳的无为军攻占陈州林建岳亲临堰城的消息,中原的地图李重山早就看了无数遍了,自然知道陈州郾城在什么地方。 李重山有些奇怪地说道:“以前林建岳有机会可以打时不打,朕南下了,他反而打了,这是什么意思?” 巴图苏立即应道:“林建岳是在告诉陛下,他知道陛下来了,他是在邀请陛下与他决战,战意很浓啊!” “就这么简单?” “陛下,这并不简单,很明显林建岳知道蒲进忠有进攻京东东路的企图,他是想拖住陛下的大军,给蒲进忠创造机会,给陛下制造麻烦。” “那他知道哈赤已调集京东两路的主力去剿灭蒲进忠吗?” 巴图苏沉吟了一下才说道:“不好说,毕竟孙正义是汉人,他手下的军队也是汉人,走漏风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具体的应该不知道,但绝对知道京东西路空虚。” “那巴元帅准备怎么打?” “我大蒙纵横天下几十年,军力战力强横,从来没有怕过谁,自当发挥优势以实力取胜。林建岳要决战,那就决战。他的三大主力军团近四十万人,骑军十万。咱们呢?陛下亲军加上河北骑军二十五万,步卒八万,哈赤大王在开封的主力骑军十五万,步卒十万。军力上已经超过,也不用孙正义,咱们自己就可击败林建岳,何况咱们的单兵能力可比汉人强多了。” 李重山皱眉道:“就怕林建岳主力东进,会同蒲进忠先行剿灭我在京东东路的大军。” 巴图苏笑道:“咱们没有南下时可能,但现在不可能了,林建岳决不会为了京东东路的近二十万大军放弃自己的核心腹地。再说了,蒲进忠不是林建岳的下属,也不是林建安,这样的远距离大军团作战是无法合作的,更无法相互信任。” 李重山这才放心,不过又接着问道:“汉人擅长守城,而咱们则相反,不擅长攻城,若林建岳只是据城固守,那咱们怎么办?我们数十万大军是无法长期围困总呆在一地太长时间的。” “这本就是林建岳最可能采取的策略,如果所有的城都围上自然不可能,但咱们也有近二十万步卒,林建岳有三大主力军团,在咱们强大的骑兵保护下,围一路主力并攻下还是可以的。我建议先打陈州刘家豪的无为军,这是新军,虽然也是由老兵组建而来,但部队之间的熟悉配合程度绝对差很多,是林建岳三大主力之中最好打也最容易突破的。只要打掉一路,以后怎么打都好办。” 李重山则有些不同意:“陈州刘家豪部不过是偏师,如果久攻不下会极大损害士气。巴元帅,朕接到哲仁的准确消息,重镇洛阳守军不过四万余人,守将曲尚群名不见经传,但那里必是林建岳的主要辎重供应之地,朕想派一只偏师偷袭洛阳,只要打下洛阳,林建岳不战自溃,投降都是有可能的。” 巴图苏大惊,但又不好明确反对,你都想得到林建岳想不到?只是说道:“真能打下洛阳自然万事大吉,不过怎么打呢?郑州许州沿开封府一线已经修建了无数囤兵堡垒,易守难攻,不拔下大军是无法深入的,洛阳城坚,林建岳经营的时间不短了,防御体系十分完善,一时半会儿是打不下的,必然腹背受敌。何况偷袭讲究突然性,只能是骑兵,骑兵又如何攻城?” 李重山兴奋地说道:“黄河啊!黄河之上可以快速行军,咱们别的不多,马却多,攻城自然是要步卒的,咱们给他们配上马,骑步结合,也不用上好的战马,这样不是就可以了吗?何况黄河之上总不能修堡垒了吧,真偷袭不成又危险,也可以通过黄河退回河北河东的。” 巴图苏犹豫地说道:“那陛下这只偏师准备派多少人去?” “骑军五五,步卒五万,又是偷袭,应该足够了。” “如果派这么多人去,那进攻林建岳的主力就力量不足了,但这不是主要的,河东晋宁军距离洛阳不远,还有骑军数万,陛下,晋宁军就是林建岳之前的近卫主力第一军,战力之强臣是领教过的,只要僵持在洛阳城下,这只偏师必败,也退不回河东河北。而我们河东主力远在辽州,根本就短时间过不来,也不敢轻动。”巴图苏本就十分怀疑太原的刘景烨。 “那可以沿黄河退回开封府继续以前的战略。”李重山还是舍不得放弃,这是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绝招。 巴图苏诚诚恳垦的说道:“陛下,以前林建岳就老干这事,洛阳又是他的大本营,必有防备谋算,说不定这就是他留下的陷阱,我们不可轻易上当。黄河是可以行军,如果是我,都不用派士卒,就组织上万民壮,带把铁锹,彻底挖开是不可能的,但一直不停地挖,再带上盐,在两岸是山的狭窄处挖开几十百步断口还是能行的,那时怎么办?” 李重山不是听不进人言的庸主,巴图苏说得有道理,也只能放弃了。 可惜这次没带秦师傅来,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奇招,可以支撑自己偷袭洛阳的想法。 秦正浩更郁闷,本想李重山有些怀疑自己,必会带着自己南下,不料还是十分信任,把自己留在大都协助看管后方。真是可惜啊,无法参与这场可以说决定汉胡命运的中原决战。 185 开封 大宁245年12月中,李重山率大军抵达开封府,东京城内粮草堆积如山,到处人马嘶鸣,显得有些混乱,许多汉人受不了这股异样的气味,纷纷逃离城内去了乡下,还有逃向林建岳防区的。 李重山倒是大度,也不怕泄露机密,没有命令进行大肆杀戮,他认为这次就是凭实力平推。民众不管逃向哪里,只要击败林建岳,以后都是他的子民。 开封府城南的一座民宅里,池祥富把儿子媳妇叫了过来,面色严肃地说道:“福贵,你带着媳妇孩子细软立即出城南下去蔡州唐州那边,现在胡人大军在城里到处占地方,虽还没有烧杀抢掠,但有姿色的妇人都差不多都跑了,没跑的也都被糟蹋了,现在还没有人管我们,再过些时日就不好说了。” “那爹你呢?不跟我们走吗?” “渠先生给我安排有事。福贵,爹都快五十了,也活不了多久了,趁现在还有把子力气,能让我出出力也挺好的。” “爹,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您去呢?要不你带着小军他们走,儿子代您去,儿子身强力壮,说不定可以活着回来见你们。” 池祥富摇摇头,拿出一把扑刀细细地擦拭,叹了口气说道:“爹好歹以前也从过军,虽然老了,经验还在。福贵,这次渠先生安排的事很重要,说不定能帮到燕王殿下,听说那边还可以让咱们这样的穷人家的孩子也可以认字读书,会认字了以后就有出息了,还会分地分牛分屋子,真好啊,可惜燕王殿下晚来了些,不然也不会再这样让你们担惊受怕的,说不定都过上好日子了。家里就拜托你了。” 渠先生不姓渠,姓陈,叫陈渠,是开封府很有名气的教书先生。 胡人占领开封府后,陈渠也不教书了,对胡人的征召置之不理,作为一个文人,却专门干造胡人反的事,还干得有声有色,死在他手上的胡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现在是被开封府通缉的主要对象之一。 陈渠在开封府周围的汉人中威信很高,受过他恩惠的人很多,池祥富就是其中之一。 这么有名有本事的人,镇抚司的人早就联系过他了,但他暂时没有去投奔燕王,原因就是现在中原属于胡人的地方越来越少了,开封府就是胡人最重要最核心的地方,陈渠觉得现在自己留在开封府作用更大,既能提供消息,又能给胡人制造麻烦,现在他准备干的这件事就是烧胡人大军的粮草。 开封府外东边几里处的王庄,是陈渠经营许多年的老巢,也是开封府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的地方,他就在这里聚集了近三千有勇气也有抗胡决心的人,不过大多都在三十岁以上,五十多的也有,传宗接代的事肯定都是做完了的,这也是陈渠特别要求的,还拒绝了许多更年轻更合适干这件事的人,陈渠觉得现在距离驱逐鞑虏的最终胜利并不远,年轻的人不应该在这时候在这里送命。 陈渠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他们的眼中有恐惧担心,但也有坚定。 陈渠红着眼睛对大家说道:“各位父老兄弟,今晚要干的事许多人都知道了,不错,就是要进城去烧胡虏大军的粮草,帮助燕王殿下早日击败胡酋。协助看守粮草的汉军中也有8个我们的兄弟,还是有机会干成的。我也不瞒大家,看守粮草的胡军很多,即便能烧,但咱们都是回不来的,如果有谁害怕或者不想去,没有关系,只要不做叛徒,现在都可以走,我不会怪大家,死谁不怕呢?我也怕,但是即便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去。我们虽然微不足道,但依然能给咱们汉人、能给燕王殿下、能给天下做一点事,今天晚上,咱们就是汉人之中不屈的英雄,咱们的后代会记住我们,燕王的英雄碑上也会记住我们,来吧!父老兄弟们!鼓起勇气,让李重山知道咱们汉人的英雄到底是什么样的!” 陈渠很聪明也很有策略,他知道人吃的粮食这些胡人随时可以去抢回来,但马吃的马用的东西却不行,自己这点人是烧不完的,但可以选最重要的烧。 胡人万户发现自己不在马上在地上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勇猛厉害,这完全就是一群农民,手里的刀枪很普通,可是他们眼中那炙热的光芒让他有些畏惧,不过他不敢退,他必须杀死这群懦弱又坚强的乱民,保护关乎大军性命的粮草。 胡人拼命,协助的汉军手却软了,居然有好几个都是自己认识的人,有些还是长辈,虽然是为了荣华富贵的叛徒,但依然是人,依然是汉人,在这些人面前不得卑微,不得不软。 陈渠满脸血污,心中却大喜。原来即便有内应,要想烧胡人的粮草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本来已经绝望了,没有想到居然冲破了包围,看着火把点燃了马料,虽然烧不了多少,但也值得了。 突然眼前一黑,陈渠晕倒在地,数十人迅速抱着陈渠向外冲去,是镇抚司敌情司的好手,除了汴水上接应的人,他们也都参加了,陈渠不仅是个人才,也是一个好首领,燕王殿下特别需要这样的人。 敌情司镇抚司自然知道哪里薄弱哪里有突破口,不过他们再强,乱军之中到达接引地点时也只有几个人了,后面依然还有追兵。 陈渠被紧紧捆住,嘴也被堵住,但仍然拼命挣扎,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而自己独自逃生?手上脚上血都挣出来了,却也奈何不了镇抚司专业的捆绑手法。 镇抚司开封府指挥使将陈渠丢到接应的船上,大笑着说道:“盼望渠先生将咱们三千勇士的名字刻在碑上,某家去了!”转头挺刀冲向了密密麻麻围过来的敌军。 陈渠眼中有止不住的泪水,也有血。 林建岳独自一人坐在城门楼上,任凭寒风吹拂雪花落下。 他很生气的赶走了所有人,他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泪水,有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是了,在瑶瑶姐死后就没有流过,但今天他流泪了。 泪水中不仅有感动,也有内疚悔恨,他们不是战士,本可以不用死的,自己本可以早就将胡人从开封府赶走的,却为了什么狗屁大局为了什么狗屁大略拖到现在,却让他们白白牺牲。 来吧!李重山,没有人会畏惧你!终有一天,你和你的族人会畏惧我们,会在我们的刀枪铁蹄下瑟瑟发抖! 186 乡下 老王头将三儿子狠狠地打了一顿,他没有想到自己平日最宠爱的幺儿居然这么怕死,在村里众人面前丢了老王家的脸。 这是蔡州州治汝阳县郊外一个非常普通的乡村,村里的民众在十月时就已经通过州、县、镇、村的各级官吏接到燕王殿下要求大家坚壁清野并撤离到唐州甚至南阳的消息。 秋收已抢完,粮食也藏起来了,行装也打点好了,媳妇们孙子孙女要准备出发了,村正已经告诉老王头,在唐州救济的粮食居住的茅草屋都是准备好了的,肯定会很拥挤吃的也不会好,但绝对可以活下去。 平日老王头在村里事是威风自豪的,他的大儿子已经在无为军中是都头了,手下有好几百人呢!是大官了。 在村正兼族长家里聚会说事时,村里的青壮,不,不仅是青壮,而是大多数超过十二岁的男人都同意就留在村里,让妇孺孩子离开避难,武器虽然不多,锄头柴刀是不少的,只要胡人敢来,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必然会给胡人一个好看。 颠簸流离担惊受怕这么多年了,这几年终于过上平静和谐的生活了,有吃的,有住的,有地种,税收比以前在宁朝治下时低好多了,甚至有些好的地方还能让孩子去认认字,这就是梦寐以求的生活。 总有人说乡下人愚昧,但也只有乡下人最懂感恩,老王头他们知道这一切是谁给的。 尊敬的燕王殿下正在前方不顾性命与胡虏奋勇作战,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更不能跑后边在燕王羽翼下躲避,那还是男人吗?再说这也是保护自己的家园,胡人要打燕王殿下,要破坏自己的美好生活,不打他们打谁?谁跑谁是怂货,所以老王头的三儿子只能挨打了。 汝州崆峒山黑虎寨,寨主李虎看着手下仅剩余的二十余人深深地叹气,原来可是有好几百号人的,自从燕王来了以后,许多兄弟伙都跑了,该种地种地该从军从军。李虎其实也想下山去从军杀胡了,自己不就是被胡人逼得家破人亡才上山的吗? 现在贼也不好当了,都是父老乡亲不愿下手,即便是后来的流民李虎也不愿下手,都是苦命人,何必呢?以前都是抢胡人和大户的,胡人被燕王打跑了,以前的大户也跑光了,现在的大户又不敢抢,大多都是军队出身,家里多的是能征善战的人,不要东西没抢到,自己命先丢了。 不是听说燕王也是贼出身的吗?李虎也想学燕王打胡人立大功光宗耀祖,可是不行啊,留下来的人都是喝过血酒的,李虎还做不出丢下兄弟的事,只能先暂时慢慢熬着。 仅剩的酒喝得差不多了,肉也快吃光了,再不下山就饿死了。 一个头上有黄毛面相猥琐的大汉讨好地靠近李虎,他也是留下来的兄弟之一,酒一上头,就开始说心里话了:“虎哥,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好多村民都离开汝州去南阳那边了,他们藏的粮食好几个地方我都偷看到,不过许多青壮都留了下来,说是要去打胡人,我呸,就凭他们的锄头?听说那个什么燕王走了,大军也走了,咱们终于有机会可以下山了,洗劫几个村子,什么都有了,人手还可以扩大,说不定还能抢到几个美貌大姑娘呢!这几年是在太憋屈了,姑娘都没玩几个。” 黄毛也是喝过血酒的,不过品行一直很差,李虎平日管得严,没机会做什么坏事,有些小事李虎也就忍了,可是现在这个当口,正是抗胡最紧要的时候,这个时候干这种事,就是死了也会被鞭尸的。 也罢,就这样吧!李虎慢慢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酒,扯出一块黑布蒙上双眼,众人正在惊异时,李虎的刀已经捅进了黄毛的肚子。 “黄胜,咱们喝过血酒,不能见兄弟的血。我知道你早就不满了,干不成伤天害理的事你不舒服,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他娘的想扯燕王殿下的底火,那大哥就只能对不住了,你先走,大哥下山就去开封杀胡人,很快会来和你见面的。” 呼啸崆峒山十余年的黑虎寨就这样烟消云散了,不过抗胡军中也多了十余个武艺高强的劲兵。 马彦是建宁金陵学院出类拔萃的学子,他本有机会中进士留在建宁当大官的,又有座师王圭的关系,青云直上不在话下。 可是马彦早就不满江南朝廷的腐朽腐败碌碌无为了,他满腹经纶文韬武略,又胸怀大志,以驱逐鞑虏恢复汉土为己任,在得到王圭的同意和鼓励下,两年前来到洛阳从小吏做起,因为能力很强,一路直升,并得到了刘秉云的赏识,现在已是燕王府帐下的行军参议,能参与建言军国大事了。 在林建岳来堰城前,马彦提了两个建议引起了林建岳的重视,一个是洛阳等重镇地区在主力大军走后十分空虚,应设立县镇地方军垒,以地方守备兵力和民壮为主力,对付胡人的渗透和小部队骚扰后方,也可预防大部队的偷袭,还可进一步凝聚人心;二是建议立即开始对许州、汝州、蔡州等靠近前线的州县进行坚壁清野,让胡人擅长的迂回烧粮抢粮骚扰的行为无用武之地。 接到刘知勇关于各地青壮不愿离开故乡要协助抗胡的消息,林建岳十分担心,他知道李重山的大军不敢过于深入,但许多数百人的骑兵小分队却拦不了拦不住,必将造成前线各地特别是乡村地区十分重大的伤亡,而且妇孺在后方大量集中,也有可能会引发不可测的后果,人性是经不起检验的,必须要派得力的人专门去管这些事,否则必将人心大失,实力严重受损。 想起提出坚壁清野建议的马彦,林建岳用期许的眼光看了过去。 马彦其实更想跟着燕王与李重山进行决战,也知道这些事的重要性,不过既然殿下有要求,马彦也有自信,当即站出来主动请命。 林建岳大喜,他知道马彦能力出众,果断果决,是办这个事的最佳人选,而且军略也十分擅长,必可将各地青壮组织起来,给予入侵的胡人以沉重打击,甚至以后可以就地补充主力军队。 林建岳当即取下自己特制的佩刀递过去,持刀可号令各地守备部队和各级官吏,遇到紧急事件,更可先斩后报,这是林建岳首次给予属下这样的权力。马彦虽然觉得压力大,但也更有信心,不禁佩服燕王殿下的气魄,能用敢用自己这样从朝廷那边过来的人。 不止如此,林建岳还要求镇抚司配备精干人员随行,方便协调地方,让马彦更早更快进入状态,顺便可以保证马彦个人的人身安全。 诸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林建岳就只等着李重山来见面。 187 犹豫 开封府发生的袭粮事件让李重山十分恼怒,虽然并不能真正影响到大军的行动,但损失也是不小的,他以往一向对哈赤很是和蔼客气,这次也重重责骂了一顿,李重山认为哈赤将开封府治理得很差,不,不是开封府,而是整个中原以前控制的地盘,所以才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没有理解到自己的想法和策略。 李重山也有些心惊,这只不过是数千开封府本地的民众,就造成如此大的破坏,他的大蒙真的能统治整个汉地吗?像这样坚定决绝的抵抗到底有多少?不,不是这样的,都是林建岳带起来的,只要击败或者杀了林建岳,一切都会恢复到从前,必须尽快杀了林建岳,不能再拖了。 李梓阳秘密在涟水县已经等待不少时日了,一接到敌情司的消息,立即前呼后拥到达设在金城镇蒲进忠的中军大营,正式拜会蒲进忠,金城镇是以前涟水军最重要的屯兵地,现在则是最前线,十分靠近海州。 作为林建岳手下数一数二的重臣,本是用不着李梓阳亲自来当这个使者,不过李梓阳的两个理由说服了林建岳。一是李家在朝廷里面势力很大,蒲进忠有求得着李家的地方,甚至还认识李梓阳,以前蒲进忠就派人联系过李家,希望得到李家的支持,只是条件没谈拢,必定不敢为难李梓阳。二是只有自己这样林建岳手下的重臣,蒲进忠才不敢不见,否则一般的使者万一见不到人,事都没法说,那怎么实施下一步计划? 李梓阳果然很顺利的见到了蒲进忠,而且还很客气,以林建岳现在的力量威势,谁都不敢轻忽。 “看来燕王已经知道本帅要做什么了,这次大侄子前来,不知有何教我?” 蒲进忠言语中对李梓阳很亲近。 “蒲帅大军云集这里,看来是有反攻中原的远大目标,李重山已到开封,不日就要发动对我家殿下的进攻。不知蒲帅是进攻京西东路的淮阳府呢还是首先收复海州?” “进攻淮阳或进攻海州似乎与燕王关系不大吧!” “是没有什么关系,但与蒲帅有很大关系。这次我来,就是禀燕王殿下的令旨,向蒲帅通报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京东西路的十万大军军早已提前数月就来到了京东东路,就等着蒲帅发动,一举将蒲帅的大军留在山东半岛。” 蒲进忠大惊:“这不可能!难道他不要徐州不要京东西路了吗?” “哈赤令孙正义伪装主力拖住周庆,十几万精锐胡骑早就在对面等着蒲帅了。” 蒲进忠怒道:“孙正义枉为小人!难道他不要儿子的性命了吗?给胡人当狗就那么好?比当王还要好?”刚说完,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脸色更难看了。 李梓阳也不在意,笑着说道:“蒲帅也不用多想燕王殿下是怎么知道的,蒲帅只需要知道,您是多年抗胡的英雄,手下军队也是我们汉人之中的精锐,燕王是不会对他们不怀好意的。” “那就多谢燕王的好意了,不过你特意这么远过来,不会就只是知会这个消息吧?” 李梓阳正色道:“当然不止如此,此次燕王殿下与李重山的大战是关系汉人命运的决战,蒲帅多年抗胡,知晓民族大义,不知可愿协助燕王击败李重山主力。” “我远在海州,又如何能协助燕王?既然哈赤都调集重兵来对付我了,自保不暇,只能抱歉了。” “哈赤在京东东路的军队不足二十万,只需要蒲帅兵出海州,拖住他们就行,燕王会调集精兵前来协助,一举歼灭这部分敌军,收复京东两路,燕王答应事后会保举蒲帅为淮王。” 蒲进忠摇头道:“只要我一离开坚固的工事城防,胡人就会立刻围上来,大军在外如何能够自保?对不住了,帮不了燕王。” 李梓阳心中暗怒,你手握二十多万大军,事先又有准备,只要步步为营,小心从事,即便十余万胡人骑兵又能奈你何?分明就是胆子小,还有保存实力等待燕王和胡人两败俱伤准备捡便宜罢了。 李梓阳也不多说,只是离开之前说道:“蒲帅最好和手下大将商议一下,都是汉人,又是友军,蒲帅要相信部下的勇气决心和忠诚,我等蒲帅的好消息。” 忠诚这两个字李梓阳特别加重了语气,他知道老练的蒲进忠能听出画外之音。 任雄早就接到父亲的密信,要求就一个,将蒲进忠拖在海州附近吸引胡人目光。 任雄已和许多领兵大将有过接触,意外发现蒲进忠对下属部队的掌控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强,任雄自然不会说什么大事秘密,更不会去搞策反之类的事,只是旁敲侧击谈论燕王的过往,表示对燕王的佩服仰慕之意,居然得到了不少附和。 蒲进忠果然听出了不同寻常之处,疑心大盛,当即召集各军领兵大将议事。 一说到对面有十余万胡人精锐骑兵准备伏击时,蒲进忠看到了惊讶,但没有看到多少以往经常出现的慌乱,特别是自己最相信的骑兵统领任雄,居然有跃跃欲试的意思,难道自己的部下已经这么强了? 蒲进忠犹豫起来,试探地说道:“燕王派人来找我了,要我出兵海州,配合他的精兵歼灭对面十几万胡骑,各位兄弟意下如何?” 任雄当先说道:“燕王数次在野外击败胡骑大军,战力强横,既然他们要来,还是可以打一打的,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不过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们不可轻举妄动,风险还是很大的。” 还是大舅子贴心,蒲进忠心里也舍不得封王的诱惑,按任雄说的,林建岳的精兵一到,胡人的目光就不在自己这里了,看部下的战意不低,确实可以搞搞,风险也不是很大。 不过蒲进忠又犹豫起来,既然不是主力了,那是不是以后海州和山东半岛也没有自己什么事了?这可不行啊!得跟李梓阳再讲讲条件。 李梓阳很爽快,代表燕王答应了战后海州和京东东路的东南部包括孔家所在的州县以后都属于蒲进忠的辖地,还写了东西签字画押。 蒲进忠大喜,将这个情况只给自己最信任的大舅子任雄说了一下,毕竟在这个时候提如此过分的条件,还不是打胡的主力,也是不怎么好听的。 可惜最信任的大舅子恰恰是真正的叛徒,任雄随后就接到镇抚司的要求,可以开始策反部分将领了,任雄也不干别的,就是偷偷将蒲进忠的小人心思甚至李梓阳签字画押的东西向早就选定好的目标统军大将透露,试探地将燕王欣赏拉拢的意思透露。 蒲进忠手下不是没有心怀大义或者有更高追求的人,跟着蒲进忠这些年毫无寸进,更关键的是蒲进忠在如今的天下各方势力中,已经在不断落后了,人心自然也有些散了,一看连任雄都有了别的心思,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说又不是背叛,只是在关键的时候出兵配合燕王的大军剿灭胡人罢了,这本就是他们的心愿。 188 用兵 既然蒲进忠那里基本达到目的,林建岳立即命令早就准备好的李斐的骑军主力从陈州首先南下,绕过开封府,然后通过孙正义的防区开始向靠近京东路的宿迁泗州方向秘密行军,而李继勇则带着近卫骑军在许州、堰城、陈州三个地方不断来回巡弋,声势越大越好,用以迷惑开封。 同时命令徐州团营并入孙正义的信阳军,只留新征召的新军及孙浩的骑军在芒砀山及徐州周围假意作战继续迷惑敌人,孙正义率主力提前绕过徐州立即南下回到宿州东部靠近淮阳府的虹县与李斐的骑军汇合。 要彻底剿灭哈赤亲弟弟哈赫率领的京东路主力,必须要确定核心主将,这个人选只能是孙正义,一是他了解哈赤哈赫,个人能力在那里,二是既然事由他起,也要由他结束,功劳还是属于孙正义的。 李梓阳也没有回京西南路,而是直接作为孙正义的行军参议在虹县等待孙正义和李斐,最重要的是此战必须要用到蒲进忠手下的大军来引诱哈赫出来,否则很难找到哈赫的主力,孙正义需要快速解决哈赫,不能拖太长时间,否则变数会变多。李梓阳正好可以帮助协调蒲进忠手下大军行动,他已秘密与蒲进忠手下好几个大将秘密见过面了,否则他们的信心必然大打折扣。 东边在动,开封府也不会干看着,李重山草草休息数日后,即于12月中旬大雪纷飞之际,率数十万大军南下,直接开始进攻林建岳所在堰城。 堰城城头上,无数亲卫将林建岳刘秉云等人围得水泄不通,林建岳无奈笑着说道:“李重山还在百里之外呢!看你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胆子太小了吧!会让李重山看笑话的,假如李重山要和我在城下见面喝两杯,难道也能这样?出去不要说是我的亲卫。” 刘秉云严肃说道:“这次和在郏县与苏合岱见面时不同,那阵苏合岱还想招降殿下呢!敌情司已听到风声,据说李重山现在不是很在乎能否击败殿下的大军,但十分在乎殿下,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殿下干这种事了。” 林建岳遗憾地说道:“听说李重山比我大得不多,浓眉阔面,很有帝王之相,我就想看看大家认为的帝王到底应该长什么样,建宁的那个我见过了,觉得不像帝王更像地主。” 刘秉云怒道:“谁说李重山有帝王之相的?我见过,那就是个山大王!说这话的十有八九就是叛徒。殿下就有帝王之相,这是大家公认的。再说了,殿下想看李重山长什么样也容易,以后殿下的大军将他擒来,殿下怎么看都行。” 林建岳哭笑不得:“刘先生,你这自信心有点膨胀啊!现在是李重山几十万大军想来擒我的。” “那又怎么样?堰城就是近卫军这十万人,就够他李重山喝一壶的,只要孙正义李斐回来了,说不定马上就可以让李重山给殿下斟酒了。” 巴图苏有些忧虑,陛下突然改变主意不去攻打南面刘家豪的无为军,而是改为攻击处在龙捷军无为军中间的堰城,巴图苏认为这绝不是最佳策略。 巴图苏知道这只是因为林建岳在郾城罢了,也可以肯定堰城城防之坚固准备之充分是非同寻常的。 林建岳这个人是有点狠,经常拿自己作饵,还每每有人上当,充分抓住了人性中的弱点,苏合岱如此、自己如此、陛下也如此。 可是守堰城的是林建岳最精锐的十万近卫军啊!既然林建岳在这里,那不管是城防也好物资也好,必然早就准备完善了,巴图苏担心会演变成旷日持久的围城攻城战,时间越长,变数越多,对自己越不利。 希望长生天眷顾大蒙吧!就像陛下说的那样,不停地进攻郾城,让林建岳随时处于危险境地,龙捷军无为军最后必定忍不住要来救援,只要他们敢出来,包括李斐的八万骑军,必定会被精锐的大蒙骑兵歼灭于野外。 但巴图苏知道希望不大,即便是河东那种情况,也没见林建岳手下大将来救援,可见林建岳对部下军队掌控力之强。 不过这时游骑骚扰其后方的常用战略可以发挥不小的作用,巴图苏倒没奢望能抢到多少东西,但可以重重打击林建岳的部队和民众的士气,奇迹的出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在快速的行军路途上,孙正义翻来覆去地看京东东路南部淮阳府和周围宿州、泗州、海州的地图,心中渐渐有了定计。 淮阳府是十余年前就覆灭的淮阳军驻地,其东面是海州,南面是泗县,西面则是自己所在地宿州,淮阳府就是京东东路在嵌入淮东路中十分明显的突出部。 孙正义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哈赫不会太过注意其西面自己主力所在地区宿州,重点盯住的是蒲进忠的二十万大军,南面的泗州除了守备军外并无大军,这是瞒不了人的,东面的海州本就在胡人自己手里,那么哈赫的大军只可能在淮阳府的下邳、宿迁和海州的沐阳这三个地方。 蒲进忠的主力在哪里?就在海州南面的涟水地区,其进攻海州的意图十分明显,首先进攻的地点除了沐阳也没有别的地方,更是必须攻占之地,否则一旦深入海州后路就断了。 至于打下沐阳后是向东攻击淮阳府也好还是继续向北攻击也好都不重要了,根据孙正义对哈赫的了解,一旦蒲进忠开始进攻沐阳,哈赫必全力围上去,将蒲进忠就地歼灭于沐阳城下,如此看来,沐阳城中必全是步卒,骑兵主力绝对位于淮阳府的下邳、宿迁两地,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变数,这就是对付蒲进忠的最佳策略。 在郾城的殿下正处于危险之中,几十万大军在围攻他,不会留给自己太多时间在京东路与哈赫周旋。孙正义终于明白为什么殿下非要花大力气保全和策动蒲进忠手下的大军了,心中十分服气。因为只有以蒲进忠军为诱饵,才能将哈赫的大军引出来,才能一次就将整个京东路扫清,才能打李重山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尽可能地将李重山精锐部队留在中原,还能不失大义。虽然不会有自己这么清楚细节,但大方向绝对正确,确实比自己原来坐视蒲进忠覆灭,自己趁其不备再去偷袭伏击哈赫的计划好很多。 孙正义心里压力很大,十分有紧迫感,因为这一切是殿下在用自己的安危做赌注,如果没有达到目的,让哈赫跑了或者大部分骑兵主力跑了,自己还有什么脸去见燕王殿下? 189 围攻 李重山已能遥遥看见大雪之中堰城那高大的城墙。 李重山转头对一直紧紧跟随自己的巴图苏说道:“林建岳就在这座城里,巴元帅你说他在想什么呢?是兴奋、恐惧、还是无奈?真想与林建岳见上一面,不过估计他应该没有这个胆色。” 巴图苏恭敬地说道:“陛下,汉人有种游戏,叫做象棋,我看见过陛下和秦院使对战过,小臣也很喜欢这个游戏。里面有个规矩,就是王不能见王,否则就已经分出胜负了,结束了。当然将林建岳比做王是抬举他了,他怎么能与陛下相提并论呢?” 李重山并不在意,又说道:“朕听迭失哈说过,苏合岱叔叔就和林建岳在战场上见过面,那他们怎么能见面呢?不会是林建岳使了什么妖法吧!所以苏合岱叔叔兵败身死。” “那时林建岳距离王这个称呼还远,只能是一将,将和将之间当然是可以见面的。陛下,只要一切顺利,就在这里,就在这时,陛下有长生天庇佑,必可将林建岳从王打到将,说不定林建岳就臣服了呢?那就要恭喜陛下了。” 李重山哈哈大笑,觉得以后让巴图苏控制中原非常合适,自己的决定非常英明,明显巴图苏比哈赤更懂汉人,更懂汉人的文化。 城中的林建岳既没兴奋也没恐惧,而是担心。 他怕孙正义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而是将蒲进忠的军队只是当做诱饵和牺牲品,那样的话以后就要限制孙正义的兵权了,这样的人是很危险的,林建岳不愿意这样做,孙正义是个人才,还不是一般的人才,策略军略比其他领兵大将强得多,以后进攻北方是有大用的,林建岳很难再找到像孙正义这样的人。 “刘先生,以孙正义的能力和现下的有利条件,击败哈赫的大军不是太大的问题,关键是击败之后,他是应该来这里合兵进攻李重山呢还是直接向北进攻开封府封住李重山的退路?” “殿下,孙正义部下约十二万人,击破哈赫之后算十万吧,骑兵4万再加上周庆部4、5万人,共不到二十万人,是挡不住李重山的,还很有可能造成重大损失,我建议还是汇合李斐回来,合攻李重山,这样更保险一些。” “我想就这样一直拖着李重山,他一定在等李斐的骑军过来,也在等龙捷军无为军过来,好一战定胜负。不能如他的愿,李斐我也不准备调回来,京东路已无大股敌军可置之不理,直接让孙正义李斐合军,横扫开封府,若李重山敢跑,我就全军一起出击,就在野外和孙正义一起与李重山决战,即便会有重大损失,但必可打残李重山,以后进攻北方阻力就不大了,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一定还会有。” 刘秉云摇头道:“我不知道殿下为何这么急,到了现在,不用急了,更不用冒这么大的风险。不瞒殿下,我原本想击破哈赫后,立即以优势兵力威逼蒲进忠,又有任雄等领军大将呼应,必可一举解决长江以北黄河以南所有不臣,那时咱们会有多大潜力?就算江南不支持,咱们也可以完成驱逐鞑虏的伟业。李重山不要脸他要跑就跑吧!最终也是必然失败,何况到了那时,晋宁军和刘家必已解决河东的问题,无论哪方面说,我们都已逆转形势站在上风了。” 林建岳叹气道:“刘先生,你知道草原有多大吗?那是真的太大了,咱们要多久才能训练出可以在草原上与李重山比肩的骑兵?草原上步卒再强也没有太大用武之地。如果在中原能一次性解决李重山的核心主力,即便以后他再能训练出这么多,战力必然严重下降,那时即便全是骑兵对决也有胜算了。” 林建岳只解释了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并没有明确反对解除蒲进忠兵权的动作,刘秉云不由大喜,这下就好办了。 刘秉云知道一旦孙正义的身份明确,京东路又打光了,李重山不好说,巴图苏绝对会说服李重山立即退兵回河北,无论怎么选择其实都不可能留住李重山。 林建岳拖这么久,孙正义的作用原本是要用于李重山身上的,但在刘秉云看来,用在蒲进忠身上更好。 没有废话,李重山先是团团围住堰城,立即派出许多小部队,几十最多数百的游骑四出烧杀抢掠,只等步卒攻城器械一到就立即开始攻城,连投石机都有,可见李重山为了这次大战准备得多么充分,只待林建岳的兵力物资消耗得差不多了,就是骑兵进城屠城了。 堰城后面百余里的舞阳县,马彦站在城头上已经看见至少四五队每队数百人的胡骑呼啸而过,他们自是无法来打县城的,马彦暗暗冷笑,这次在舞阳、西平这两个最靠近郾城的县城区域,每个村可不是只有没有从军经验的农民,而是从蔡州许州等更后方县城调来了许多有经验的守军和库存的刀枪,加入到各村组织民壮,只要有了头领,有了指挥,战斗力大为提升,组织起三四个村的人,有地理地形帮助,提前又有准备,绝对可以给这些胡人以沉重打击。 自从得知李重山首先围攻的是堰城后,马彦立即就从蔡州赶到郾城身后的舞阳县及西平县,还向林建岳要来了十分擅长募兵带兵在开封成功带人烧粮的陈渠,他在舞阳,陈渠在西平。 京西北路这么大,这么短的时间,是不可能组织好所有乡下青壮民兵的,但组织好堰城周围地区却有办法,马彦想过,只要在胡骑刚出来时就给予迎头痛击,那必然会让其收敛,然后将范围以郾城、许州、陈州为中心慢慢向后扩大,最终会让胡人游骑寸步难行,粮抢不到一颗,还会有重大损失。 舞阳以北的孟寨镇,已经集合五个村的年轻民壮,刀枪齐备,甚至还有一些盔甲,但大多是自制的藤甲,人都没有在镇内,而是分散埋伏在镇外大大小小的树林沟渠地道内,沿镇外主要通道还挖了陷马坑道,铺上树木泥土,只等胡骑进镇抢劫,就抽调伪装,让他们进得出不得。 镇内居然还留有机灵的人升火放烟制造人声,镇中井内全部投毒,粮食绝对是没有几颗,最多在显眼的地方有几只鸡,以降低胡人的警惕性,可见带领青壮之人也是很有经验本事的。 胡人来了,居然有几百人,自然毫不犹豫杀入镇中,东西没有人也没有,胡人也不傻,知道这是陷阱,当即准备要退出时,马陷进坑里去了,一片慌乱,周围房屋火起来了,镇外什么猎箭标枪不停地射,胡人也是人,慌乱之下又能坚持多久?不过半日,几百人全军覆灭,当然青壮也死伤甚重,不过这短暂遭遇战活着留下来的人就不同了,胜利就是胜利,他们会把经验勇气带向更加广大的村镇,无论哪个方向,只要不是大队,这些游骑队必将陷入围攻。 190 退意 林建岳这是第一次领教到胡人攻城投石机的威力。 磨盘大的石头远距离飞来,砸在城墙上天地似乎都在颤抖,下一刻林建岳感觉城墙都要塌了。 林建岳没能亲上城墙,而是被数千持重盾的亲卫团团围在城中央一座坚固的石头房内,看那周围士兵严肃坚决的架势,只要有巨石飞来,估计亲卫们会肉身上前阻挡。 林建岳终于明白刘秉云为什么总是反对他亲自守城,之前还准备那么多的巨石、巨木和糯米浆,周围数十里范围内都搜刮光了,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 林建岳又被上了一课,刘秉云显然是见过的,之所以没说,主要是林建岳没见过根本说服不了。 好在郾城是真正的平原地区,周围无山无百年以上的树林,即便有,也被刘秉云清光了。 石头很快就被打光了,接下来居然还有毒水毒烟这些东西,给守城的士兵造成了不少伤亡,让林建岳心疼不已,这都是他最精锐的近卫军啊。 堰城不愧是坚城,又有刘秉云后来日夜不停的加固,即便遭到如此打击依然巍然不动,有些大的缺口也被立即补上了,接下来就是面对面的对决。 看着自己的杀手锏投石机未能建功,李重山也不得不叹口气,再从开封周围收集运来这些东西,起码得几个月,现在只能不顾伤亡强行攻城了。 胡人威发过了,接下来就是郝天峰发威了,近卫军的弓弩营不说天下无敌,但在坚城之上,他们的床驽神臂弓营就是李重山的步卒无法逾越的大山,胡人最擅长的骑射也不敢过于靠近帮助步卒,只能在更远处射箭,对守城的伤害危险大为降低。 许多笨重来不及撤离的投石机被具有强大穿透力的床驽击毁了,攻城的步卒都不敢采用密集的队形冲城,伤亡实在太大了,好不容易分散冲到城下,又有滚木雷石这些东西迎面而来,但也有勇武之士上到城头,看见的就是队形严密重盔重甲的近卫军步卒,就那么大的地方,面对密集的兵阵,就是个人武力再强也只有送命的份。 不过四五日,李重山攻城的部队就伤亡了2万多人,士气明显下降,这样下去又能进攻多久?李重山不得不把攻城的强度降了下来,可是这样就很难吸引许州、陈州林建岳另外两路大军出城。 巴图苏心中叹息,如果把这些用在陈州方向,说不定就破城了,局面也打开了,远比这样僵持在郾城城下的局面强得多。 “巴元帅,林建岳徒有虚名,名不副实。几十年前,听说女真人的骑兵也是很强大的,就是在这里,汉人推崇的赵武穆不过8万骑兵,三万步卒,就击败了近十五万骑兵,收复了中原。现在林建岳的实力比当时的赵武穆强大得多,却龟缩起来,实在不是英雄行为,朕高看他了。” 巴图苏不知怎么回答,也没有心情继续恭维,什么不是英雄,林建岳这就是最正确的应对手段,他知道陛下这不过是在发牢骚而已。 “陛下,林建岳这样一味防守,臣颇为担心,以林建岳的本事,必然还有其它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反击,林建岳的三路主力我们都看住了,可是河东的晋宁军却看不住,迭失哈防守有余进攻不足,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现在他的大军再全部待在辽州不合适了,建议陛下令他分出数万南下隆德府,对晋宁军采取进攻的态势,务必拖住晋宁军,不让他渡河南下。” 李重山想了想,点了点头。 “京东路的哈赫应尽快解决蒲进忠,不求彻底歼灭,击败打消蒲进忠进攻的企图就行,也不要再管京东路是否空虚,徐州附近的周庆也不要管他,立即携带主力包括步卒极速南下,立即攻击陈州的无为军,这样咱们才有胜算。” “巴元帅想得很周到,不过那也是一两个月以后的事了,现在面前的堰城才是重点,巴元帅可有什么奇招吗?” “林建岳的近卫军再强,粮食不可能吃不完,弓箭雷石这些不可能用不完,又得不到补充,咱们既然已经围住了,那就继续围,攻城不能停,不过不用太过强求,可以命令各部轮战,逐渐恢复士气后,还是有不小机会的,我就不信许州陈州一直能忍得住,咱们还派出了上万游骑扫荡林建岳的后方,也是有很大作用的。” 可是一日后传来的消息让巴图苏心惊不已,外出的游骑不仅什么东西都没有抢到,还损失了七八千游骑骑兵,难道林建岳对治下的控制程度已到了如此地步?还是另有大股隐藏的兵力是自己不知道的,直到此时,巴图苏已有退意,不过这时他不敢对李重山说,李重山也不会同意,除非出现什么重大变故。 陈州西华县,这里是陈州最靠近开封府的城池,孙正义以前在这里将城防恢复得不错,无为军的主力基本都在这里,李继勇的近卫骑军也在。 刘家豪看着堰城的方向十分忧虑,几十万大军在郾城周围广大区域团团围住殿下,他知道胡人在等着他去增援堰城,现在是绝对不能出城的。 “刘大将军,咱们在这里无所事事已经这么多时间了,难道还要继续干看下去?就算不去郾城可能被伏击,去开封总可以吧!以前殿下就是这么干的,打掉李重山的辎重线,直接捅他的屁股眼,他李重山不退也得退,说不定就此大败也是有点可能的。” 这是李继勇的牢骚声音,已经在刘家豪耳边念叨好几日了,还得到其它各军许多统领的认同。 刘家豪知道李继勇的急迫心情,他长期跟在殿下身边,感情深厚,不理智的情绪是可以理解的。 刘家豪会不知道怎么打击李重山的薄弱环节?但李重山明面上进攻郾城,盯着的却是无为军和龙捷军,这是殿下再三给他们强调的,胜负手不在这里,而是在河东,在京东路。 “殿下连发了三道军令,无殿下的手令,除斥候外私自出城浪战军法从事,现在是无法得到手令,不过殿下已经想到了,约定了三道烽烟信息。一道表示比较紧急,但依然不得出城,但要加强警戒;二道是十分紧急,可视情况出击支援;三道是全军出击决战。现在一道都没有,如何能出?” 铁青林自从堰城被围后,每日天不亮就盔甲穿戴整齐坐在城门楼上望着郾城方向,他要第一时间知道烽烟的信息和斥候的报告,不肯耽搁哪怕一丝的时间,只要出现两道烽烟,就是拼命的时候,或者是同归于尽的时候。 191 河东 李重山一离开河北,刘景烨就开始行动了,太原府周围已秘密聚集了近十万部队,其中太原城中就有五万步兵,城外各县城则是这么多年刘景烨秘密训练的近五万骑兵,而刘钰的五万骑兵则早已提前到达平遥隐蔽待机。 除靠近冀县留了近四万步卒一万骑兵监视隆德府外,刘河生韩玉衡刑风池等人率晋宁军八万余人,于12月上旬大张旗鼓出阴地关向太原方向攻击前进,一路见城占城,有刘家在也没有什么太大损失,目的就是一个,吸引辽州迭失哈的河东主力来援,并给他充足的时间。 刘景烨在自己家中府邸宴请从河北来太原的三万余骑兵统领万户侯乌兀骨。 “乌元帅,陛下去了中原剿灭林建岳,刘河生就来打太原,什么意思呢?就是要支援他的主子,妄想把陛下拖回来。我已给辽州的迭失哈传了讯,不过还没有回应。现在太原城中有五万兵力,这已是我的全部力量了,加上乌元帅的骑兵,防守问题不大,可是却无法出城去剿灭他,难道咱们就这么看着他在晋中耀武扬威?” 乌兀骨来太原就得到命令,一是监视刘景烨,二是保住太原不失,谁知道刘景烨是不是诳他出城? 不过他不敢得罪刘景烨,虽然巴图苏这些人怀疑刘景烨,陛下却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说道:“我不过就三万多部下,晋宁军的数万骑兵现在不知所踪,出城风险太大,咱们守住太原就可以了。” 刘景烨笑道:“我们自不能出去,可是迭失哈却可以来,乌元帅与迭失哈是同僚,关系密切,我是这样想的,看这架势刘河生是要来打太原的,一旦刘河生到了城下,不管他的骑兵在哪里,只要迭失哈带5到8万骑兵急速过来,和咱们里应外合,必可聚歼晋宁军于城下。乌元帅,一旦林建岳被剿灭或者被击败,整个汉地基本就定了,以后还有多少机会能立这么大的功劳?成功是必然的,以后说不定乌元帅还能建立自己的汗国呢!咱们又没有风险,就看迭失哈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只要迭失哈来了,不管刘景烨是不是叛徒,但有自己在太原城中盯着,剿灭野外的刘河生还是有把握的,乌兀骨也是与黄金家沾亲带故的,有机会建立自己的汗国这句话确实打动了他。 刘景烨的求援迭失哈不怎么想理会,也不想得罪,只是拖着罢了,以太原的兵力,守住太原城问题不大。 可是乌兀骨的要求就必须要重视了,他不仅是自己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关键还是李重山最信任的心腹,跟巴尔思夫和吉布哈等重臣关系匪浅,如果不去,陛下会不会认为他有什么问题,何况还有刘景烨的求援在前,他的任务本就是保证晋中太原隆德府的安全,即便太原不失,刘景烨告一状,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刘河生去太原了,就不会渡河去中原了,不必再盯着隆德府,自己手握十余万骑兵,即便刘河生有数万骑军,又怎么会是自己的对手?何况还是在太原城下,逃无可逃。 左思右想,觉得把握很大,乌兀骨也在城中,力量也不小,有他盯着刘景烨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即便刘河生来伏击自己,太原的军队出来一夹,刘河生必然全军覆灭,消灭晋宁军可是泼天的功劳,只要显示出不凡的能力,当上怯薛军的大统领绝无问题。 迭失哈最终决定出兵。 刘景烨其实心里也不好受,因为他准备给乌兀骨和他手下的军队下蚀骨散了,蚀骨散本身无毒,无色无味,但能淤积人体内,当和卤水相遇时,就变成剧毒之物,蚀骨散下在井水之中,关键时刻再提供卤羊腿猪腿这些东西,可以一次性无声无息解决城内的胡人,即便有漏网的,也不妨碍大局了。可是这太伤天和了,或许自己会下十八层地狱吧!谁知道呢?既然早就有决定,为了大局大义,就这样吧! 看着高大的太原城,刘河生知道,河东即将属于燕王,即将属于汉人。这里是河东啊,是自己的故乡,有多少汉人多少父老乡亲的鲜血洒在这片土地上?自己作为晋宁军主将收复故乡,刘河生十分自豪,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形式上进攻还是必须的,损失不可避免,但都是值得的。 斥候的消息终于到了,迭失哈已在数十里之外,刘河生早就准备好了,全军立即列阵向外,后背完全交给了刘家,他相信刘景烨此时必已解决城内的乌兀骨。 尖锐的响箭冲天而起,既然迭失哈已经进入了包围圈,那他就再也跑不了。 十余万胡人的骑兵分三个方向冲击而来,要彻底歼灭自己,这是迭失哈必有之意,刘河生毫不畏惧,他是谁?他的部下是谁?是与胡人骑兵鏖战最多的龙捷军第一军。 看着背对城墙整齐的军阵,迭失哈这时知道不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大军这时是转不了向的,命令都来不及下达,只能冲破军阵看能不能逃回辽州。 上万骑兵的全速冲击是十分恐怖的,刚一接触,被撞死踩死的都是一个可怕的数字,不过别说后面不远就是城墙,退无可退,即便不是,晋宁军也不会退,因为他们知道外面有更多的骑兵从背后攻击胡人,城内的友军也会出来支援他们,有底气和没底气是不同的,他们只需要拖住胡人就行了,只需要想尽一切办法杀死胡人就行了,因为必胜。 马的尸体人的尸体都绞在了一起,步兵和骑兵也绞在了一起,晋宁军伤亡惨重,迭失哈的骑兵也好不到哪里去,速度一被降下来,伤亡也是无法止住的,这个时候晋宁军的步卒反而占了上风,没有了速度,穿着轻便薄甲的骑兵不是对手。 城门大开,蚂蚁一样的河东军也出来了,上风仗谁不会打呢?河东军憋了十几年的怨气发泄出来,一样势不可当,迭失哈的骑军更加混乱。 迭失哈左冲右突,却始终冲不破似乎永远望不到边的重甲步兵军阵,身后骑兵行军那特有的天地震动起来了,迭失哈已无奢望,今天必回归长生天了,既然如此,那就多杀一个是一个吧! 迭失哈最后的武勇依然给晋宁军和城内出来的步卒造成了重大伤亡,战后统计,原本8万余晋宁军不到4万,河东军更惨,只有不到2万了,十万晋宁军河东军的骑兵反而没有多大损失。都杀红了眼,剩余活着的胡骑俘虏居然不到三千。 全部河东汉地回到汉人手里的时间近在眼前。 192 进攻 即便答应了李梓阳,蒲进忠心中早已决定,淮东军绝不会离开涟水地区进攻海州,保存实力才是最佳上策。 李梓阳又来到了蒲进忠的中军大营,蒲进忠心中有数,热情是热情,就是不提出兵的事,茶从上午喝到下午,天南海北的一阵乱侃,李梓阳居然也不提,蒲进忠十分疑惑,这又是几个意思? 终于还是蒲进忠没忍住,先说道:“李公子,我知道你来的意思,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我的大军在这里也停留得够久了,更是拖住了对面的胡人,既然你来了,想必燕王的大军也已经到了吧!我这也算是履行了约定,不日就回扬州了,我在这里提前祝贺燕王取得大胜,希望李公子别忘了承诺的事情。” 李梓阳微微一笑说道:“难道蒲帅不要山东半岛了?我好意劝蒲帅一句,还是进军的好,对你好,对燕王好,大家都好不好吗?” 蒲进忠微怒道:“听李公子的意思,燕王这是不准备履诺了?我蒲进忠虽然没有燕王那么强大,但也不是可以随意欺骗的。” “蒲帅不要生气嘛!生气也没有多大用。任雄将军已经领骑兵出发了,随行的还有近8万重甲步卒,他们都是真正的汉人英雄,以后会青史留名的,难道蒲帅不想留下好名声?” 蒲进忠冷笑道:“没有我的命令,谁敢私自出军?就是任雄也没有这个胆子!李梓阳,就算你是李家的嫡系子弟,又是林建岳的重臣,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我蒲进忠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本来大家好说好商量,以后也好见面。既然蒲帅这么说,那我也不怕告诉你,就算任雄将军没有出兵,你也回不了扬州了。”李梓阳也不客气了。 疑心重的蒲进忠觉得有些不对,立即叫过自己的亲卫队长问道:“任雄呢?叫他过来见我!” 亲卫队长惊讶地说道:“节帅,任雄将军拿着你的手令和其它好几位将军已经出发去海州了,不过还有几位将军没走,正在等节帅的命令准备出发呢?不是都说节帅已和燕王谈好,联合燕王一起进攻吗?” 蒲进忠勃然大怒,急忙回营房一看,果然有动过的痕迹,心中更怒,当即就要安排内卫去拿任雄回来问罪,却不料李梓阳已经跟着过来说道:“有个事得通报一下蒲帅,吴忠将军已率大军联合任义祥都督进驻扬州府,蒲帅还是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了,当然也没有什么用。我建议蒲帅还是尊重任将军他们的意愿吧!估计再过些时日,除了这里,淮东已经在燕王殿下的治下了。” 蒲进忠颓然坐到椅子上,然后又不甘心地问:“诳我的吧?我会这么好骗?吴忠可是燕王的叛将,是孙正义的人。” 李梓阳大笑道:“看来孙正义将军的保密功夫做得不错,什么叛徒!孙正义将军是燕王麾下冠军大将军、信阳军都统制,是真正的汉人英雄,和哈赤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一切都只是为了对付李重山而已。” 蒲进忠脸色苍白,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即便已经如此,蒲进忠这时也不得不服林建岳的深谋远虑。 蒲进忠已经没有为难李梓阳的心思了,即便手上还有七八万大军,可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知道,既然任雄做出了这样的事,任义祥必然也叛了,虽然他并不知道,李梓阳说的已拿下扬州府的事完全就是他乱说的,没有林建岳的命令,吴忠怎么敢乱动?可是林建岳现在被围得死死的,哪有机会和心思下达内讧的命令? 蒲进忠也是人物,不过萎靡了一会儿,就对李梓阳说道:“好吧!我会立即命令剩下的部队跟着向海州出发,希望可以一次性解决京东路的敌人,望李公子不要忘了提醒燕王我做过的事。” 李梓阳知道此时决不能露出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表情,否则还有其他变数。 只是淡淡地说道:“如此就是最好了,蒲帅应该清楚燕王殿下的为人。也不怕告诉蒲帅,孙正义将军原计划是准备利用胡人灭了你的淮东军,然后他再去歼灭没有防备的京东路主力的,蒲帅想想,对燕王来说如此不是更万事大吉了吗?我也用不着来蒲帅这里聒噪了。可是燕王不允许啊,都是汉人,都是抗胡的英雄,燕王不可能为了利益让他们无辜送命。蒲帅,你明白吗?” 蒲进忠知道这绝对是事实,因为如果燕王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完全可以不告诉自己胡人埋伏他的事,那他必败必死。 李梓阳明显看见蒲进忠原本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心中也有些自得,即便不能领兵建功立业,可是一样可以做到非凡的大事。 顺便还让孙正义身上的颜色脏了一点,燕王殿下的光辉再耀眼一点,到了今天,有些事也得未雨绸缪了。 为保险起见,孙正义通过李梓阳派了不少经验丰富的将领来到任雄等人的军中,倒不是为了夺取兵权,没有那个必要,都是不直接领兵的,而是充当淮东军各军的行军参谋,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淮东军出现重大的伤亡,还可加强两军的协调协作,及时通气,避免误伤。 哈赫一接到蒲进忠大军开始进攻海州的消息,心中大喜,麾下主力毫不犹豫,立即离开下邳宿迁,急速向海州扑去。 大军一动,行迹就无法隐藏了,哈赫身后几十里,李斐的八万骑军跟着就从宿州也出发了。 孙正义想得十分周到,給自己最精锐的重甲步兵及弓兵想尽办法也配了几万挽马,骑步结合,快速跟进,即便跟不上,也晚不了多少时候,最后才是几万步行的,估计到了也就是打扫战场了。 想起李梓阳的交代,任雄还是非常紧张的,毕竟要面对超过十万的骑兵,不紧张就不是人了。 距离沐阳还有几十里,任雄立即和其他各军停了下来,步卒开始摆拒马挖陷坑,制作简易工事。 这就是有备和无备的区别,如果无备,胡骑一冲,行军中的队形军阵就乱了,人心也乱了,除了溃败别无他途,只能接受被屠杀的命运。 现在则不一样,完全就是以逸待劳,军阵整齐严密,还有拒马这些辅助,连床驽都有,不说能打败胡骑,因为你根本追不上,但绝对能抗住胡骑的冲击。 最关键的是,自己也有数万骑兵,还有威震天下的燕王嫡系部队在后面包抄,胜利的信心理所当然。 193 无奈 距离淮东军越来越近了,肉眼已可看见天边那黑压压的兵线,哈赫兴奋起来,一次性歼灭近二十万汉人大军,以前当然也有人做到过,但也就那么几个,自己今日之后就将威名传于天下,就是在蒙胡内部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绝世名将了。 稍微减缓了一下速度整理队形,哈赫立即传令全军加速,争取一次就冲破冲散淮东军的队形,接下来自然就是屠杀了。 还没看清敌军的脸,哈赫就吃惊地发现对面的敌军阵形丝毫不动,完全没有往日所常见的惊慌失措,来不及多想什么,就看见前军还没接触到敌人就纷纷倒地,人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还没来得及发令停止改为迂回,迎面就是令人恐惧巨大的床驽箭矢,哈赫都差点被射翻在地,不用看哈赫就知道自己已经损失惨重,接着就是扑天盖地的箭雨倾泻而下,哈赫不禁有些绝望,这完全就是有备而来,自己绝对中计了。 哈赫立即指挥着身边亲卫大队勉强停了下来,也不顾身后大队的混乱,他十分精明,知道今天绝对讨不了好,他要尽可能的带更多人回去,左近不远就是沐阳县,里面还有他的几万步卒在守城,还有机会,至于有多大损失已经顾不得了。 拼命的收拢部队,哈赫惊恐地发现,对面的敌军也有数万骑兵,正在提速向他冲过来,哈赫咬咬牙,奋勇带着好不容易收拢起来的数万骑兵对冲过去,他相信自己的骑兵绝对强于对方。 不料对方却突然转向,不与哈赫正面交战,而是不停在绕圈迂回,哈赫正在奇怪之际,天边更大的震动传来,哈赫知道,这是近十万骑兵全速冲击行军的声音。 哈赫绝望了,也来不及通知其他部队,立即带着亲兵大队不要命地向沐阳县城逃去。其他各部也不傻,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跟着逃走,但也更加混乱,被屠杀的情况已不可避免。 如果是更厉害更有经验的领军主将,这种情况之下应该是不顾伤亡硬冲步兵军阵,那样逃出去的反而会更多,可是在哈赫强行停下来那一刻开始,全军覆灭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哈赫乱,淮东军不会乱,抗住了第一次冲击后信心大增,一看敌军混乱,立即整队不断从三面推进,当然还是十余万李斐加任雄的骑兵屠杀起来效率更高。 不过一个时辰后,孙正义的骑马步兵也加入了进来,更是逃无可逃。 哈赫终于逃到了沐阳县城内,看着逃回来的骑兵不足万人,他知道自己即便回去也讨不了好,不过他是哈赤的亲弟弟,死是死不了的。 哈赫决定连沐阳的几万步卒也不要了,反正区别不大,他要急着回去告诉哈赤孙正义是最大的叛徒,要做好应对的准备,不是应对林建岳或者孙正义,而是如何应对陛下。 看着无数缴获的战马和堆积如山的胡人尸体,自己终于可以功成名就地回归汉人阵营了,孙正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无论是淮东军、信阳军还是李斐的骑军,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谈论、拥抱,通过一场决定性的胜利,三支曾经不同归属的部队已经开始融为一体,因为有了同生共死的情谊,有了相互信任的基础,是兄弟袍泽了,这种关系是最牢固的,现在的淮东军已经不再是蒲进忠的淮东军了,而是都将成为燕王殿下的部下。 孙正义很急,他知道殿下正在被李重山的大军围攻,他想立即带着这只胜利的大军杀回开封,杀向堰城,杀向李重山,可是李梓阳之前给他传达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就是利用绝对优势的大军立即正式解除蒲进忠的兵权,殿下没有明确反对。 看着面前还在欢呼的淮东军,孙正义知道这个事并不难,但必然耽搁时间,正在想怎么快速办这件事的时候,就接到斥候报告,蒲进忠率他剩余的六七万嫡系部队也过来了。 孙正义不禁对李梓阳刮目相看,这忽悠能力还真是不弱,这下可就节约了不少时间。 蒲进忠来了,他参加了大战的部队却只是沉默,任雄等人也不去主动拜见蒲进忠,这让蒲进忠心凉了一大半。 看着面前的场景,以前自己部下那兴奋而憧憬的神色,很明显已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如果是自己率领淮东军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还能取得京东东路地方地盘,那又是怎样的意气风发啊!就是比林建岳也逊色不了多少了。但蒲进忠知道仅凭自己是无法做到的,英雄迟暮的苍凉心情油然而生。 刚刚蒲进忠才接到了心腹秘密传来的消息,吴忠并没有占领扬州,但任义祥已反叛是真的,吴忠有大军在侧也是真的,扬州旦夕易手也是真的。 部下没有来,虽然蒲进忠不敢去孙正义的中军大营,但孙正义到他的中军大营来了。 蒲进忠和孙正义是认识的,一起抗胡这么多年,防区相邻,交道打得不少,蒲进忠看着龙行虎步的孙正义心情复杂,这个时候他又敢对孙正义做什么呢? “孙大将军奸细这个行当真是干得不错,哈赤被你骗得团团转,连我这个多年的老朋友也上了你的大当!”蒲进忠话中讥讽意思明显。 孙正义并不在意,而是单刀直入的道:“到了今天,蒲兄,我也实话告诉你,不必再心存幻想,什么淮王的当然是不用想了,燕王殿下即将一统中原,藩镇也是不会允许存在的,你手下的大军是抗胡多年的战士,北方还有广阔的汉土没有收复,还有大用,燕王殿下是不会放任不管的。殿下仁义,不会对你对你的家人对你的财产怎么样,但如果你要做什么让大家下不来台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蒲进忠怒道:“孙正义,这是在我的大营,你居然敢威胁我?信不信我立即就能将你剁成肉泥?” 孙正义大笑道:“在你周围是几十万大军,你有这个胆子吗?我会不了解你?蒲进忠,我不过是燕王殿下的一将,我死了其它将领照样让你生不如死!咱们相交多年,劝你一句,现在你交出兵权,还能有高官厚禄等着你,否则你将一无所有。殿下一统天下时日不远,就是王圭曹少臻这些人都已臣服,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的时间不多,还要去堵李重山,今日就是最后期限,我走了,有本事就杀了我。” 孙正义说完昂首走出大帐,蒲进忠浑身颤抖,但一动未动。 194 雪中 已经进入深冬,天气十分严寒,攻城已经基本停止了。 李重山坐在温暖的帐内,心中却冰冷一片。 刘景烨怎么能背叛自己?怎么会背叛自己?自己对他还不够好吗?林建岳又能给他些什么,不可能比自己给得更多,是什么能让他如此不顾一切? 十几二十万的精锐就这么消失了,大蒙再强,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现在的骑兵主力之中,真正的蒙胡人比例已经不是很高了。 连续的失败,自己的威信威望已经受到严重影响,如果在中原自己用于威慑天下的怯薛军再受到重大损失,还能坐稳草原共汗的位置吗? 李重山缓缓走到帐外,看着大雪中的堰城,从没有如此急迫心情想要杀死城中的林建岳。可是他也明白,就是再给他一个月时间,他也攻不下这座坚城。 林建岳的近卫军实在太坚韧了,他已接到消息,城中的粮食已经渐渐不够了,弓箭雷石金汁这些基本消耗得差不多了,可是他的攻城部队还是在城头上站不住,守军士气依然高昂。 最可怕的是,许州陈州的龙捷军无为军依然稳如老牛,就是一动不动,自己数十万大军的士气已经可以看见明显下降,出去打草谷的部队也损失惨重,这样下去还能维持多久? 李重山在城下看林建岳,林建岳也在城头上看李重山。 这几日如潮的攻击突然停止,林建岳知道不是河东已经全面反攻就是京东路的大战结果消息传来了,自己不知道具体情况,可是围城的李重山必然已经知道了。 林建岳已经在考虑是否发出烽烟,召集龙捷军无为军出城决战,因为敌人这样集中但士气严重受挫的机会实在是不多,还是主场作战。但是也风险巨大,即便人数相当,没有李斐的骑军和孙正义的主力,林建岳知道野战之中是打不过李重山的。 可是要等他们回来,起码得一个月时间以上,怎么才能留住李重山?林建岳束手无策。 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林建岳在城头上来来回回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数千重甲近卫军就在附近看着林建岳,眼睛随着林建岳的身影转动,身躯一动不动。 刘秉云一看继续这样下去不是事,担心殿下受到风寒,那么守军士气必然严重受挫,现在城中能劝林建岳的也只有他了,刘秉云向郝天峰使了一个眼色,一起向林建岳走去。 “殿下,看来河东京东的胜利消息已经传过来了,属下府中已温好米酒,不如去喝一杯,值得好好庆祝一下。” 林建岳看了刘秉云两人几眼,也没有回应,抓起一把雪向天空洒去,任由其纷纷落在脸上身上,似乎这样可以让自己清醒一点。 “刘先生,李阳是否已发出去了信息?” 攻城一停止,林建岳就有预感,他害怕一旦李重山决定退兵,那就不是退到开封了,会一直退过黄河,那么开封府也好京东路也好,特别是那些大城里面,汉人必将受到胡人的疯狂劫掠和报复,他要李阳立即组织镇抚司敌情司的人最大程度疏散那些城中的居民,尽量减少损失。 刘秉云笑道:“雪地之上,敌情司经验丰富,办法很多,李阳已得到讯号,命令已经传出去了,殿下放心。” 林建岳脸色好看不少,接着又说道:“从目前的形势看,刘先生郝将军认为孙正义是直下开封府好呢还是清理京东路好?” 刘秉云郝天峰对看了一眼,心中大松了一口气,林建岳没有说让孙正义直接来郾城,看来决心已定,不会再冒险出城与李重山硬碰硬决战了。 “即便蒲进忠降伏,但仍然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我认为孙正义还是继续统领信阳军和蒲进忠的淮东军清扫京东路更好,有他在,蒲进忠闹不出什么事。如果去开封府,一个不好,正遇李重山的大军,又立足未稳,可能造成重大损失。” 郝天峰说完,刘秉云立即补充到:“也有可能出现李重山一根筋非要硬刚的情况,咱们再抗两三个月问题不大,这时京东路也肃清了,淮东军也融入了,这时再决战,无论兵力士气,咱们都是必胜。不过李斐的骑军除留下2到3万配合孙正义,其余应立即回到陈州与刘家豪汇合,李重山即便退军,咱们也有机会打击他。” 刘秉云知道林建岳的心思,这番话有安慰的意思在。 林建岳摇头道:“李斐可以回来,但巴图苏是什么人?要想去占他的便宜恐怕还力有不逮。巴图苏的本事眼光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他一定会劝李重山回河北重振旗鼓。刘先生郝叔叔,自我林建岳出道以来,一直都很顺利,没有遇到过什么失败。现在虽然看上去十分风光,但我知道,这次就是我林建岳一次真正的失败,付出了巨大代价,隐藏的孙正义也暴露了,却依然拿李重山的主力无可奈何。说句不好听的话,收复河东真正的决定性力量还是你们刘家,京东路的事本质上其实就是内讧,底牌已经尽现了。现在咱们是占优势了,可是我依然不敢全军出击决战,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重山悠然离去。你们说是不是我林建岳已经开始退步了,胆识勇气都不行了。” 二人闻言大惊,可不能让林建岳这么想下去。 刘秉云大声说道:“殿下的底牌可不是什么刘家或者孙正义,殿下的底牌是英明神武的殿下自己,是数十万身经百战的大军,是数千万中原心向殿下的民众。” 郝天峰也激昂地说道:“收复河东,咱们多了十万以上的战马,京东路的缴获也不会少。到了今天,殿下麾下的谋臣武将济济一堂,民心归附,兵力充足,天下还有谁能挡?现在不就是骑兵不足吗?这次之后,咱们完全有能力把它补足,骑兵作战的经验也不少了。反观李重山,一直在不断损失主力,以后就算只是骑兵对骑兵,咱们也不惧他。殿下,我的年纪虽然不小了,但雄心犹在,愿为先锋,为殿下攻取河北关中大都,擒拿李重山到殿下面前问罪。” 林建岳知道二人的好意,勉强笑了笑,又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可不能再打击他们的自信心和热情。 “听你们这么一说,心里舒服多了,看来以后咱们还是大有可为的。既然有了胜利,当然要喝一杯热闹一下。郝叔叔,当年在清风山上我向你学习战略军略时,咱们可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可以和李重山面对面交手,一路行来恍如梦中啊!那时的李重山可不知道郝天峰林建岳是哪号人物,现在应该恨之入骨了吧!哈哈哈!” 林建岳年轻,又是练武之人,寒风之中影响不大,可是这二位年纪可不小了,特别刘秉云严格讲就是个文人,林建岳见他嘴唇都青了,把他冻坏就不好了。当下就不再继续自我否定自我怀疑,立即收拾心情到刘秉云府上庆功去了。 195 黯然 巴图苏急匆匆的来求见李重山,李重山还没有见过巴图苏这么惶急的样子,知道必有重大的事情发生,当下也紧张起来。 “哈赤是大蒙的罪人,应该五马分尸。陛下,京东已有消息传来,哈赤的弟弟哈赫带着京东路几乎全部主力在海州沐阳全军覆灭,林建岳的骑军也在那里,孙正义是最大的叛徒,他就是击败哈赫汉军的主将,京东路全失已不可避免。” 李重山这时反而没有巴图苏那么慌乱,就是心痛骑兵主力的损失,看来几年之内面对林建岳只能采取守势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保住自己手里的精华主力。 没能快速击败林建岳,李重山已经知道只能退回河北了,只是他不甘心,希望在临走之前能找个机会重重打击一下林建岳。 “巴元帅,坚城难下,我们直接撤军急速东进先杀孙正义有机会吗?” 巴图苏这时不禁有些佩服李重山,果然是雄主,面对重大失利消息面不改色,趁林建岳主力未汇合之际,居然立即就想东进攻击孙正义,这弯转得巴图苏差点都没有跟上。 以前可以,兵力资源处于优势,但现在绝对不行,全中原的目光都盯着这支大军,路途如此遥远,中途不排除意外的发生,几十万大军又无法隐蔽瞒人,其实就是硬上,后勤估计也跟不上。 以林建岳的厉害,又如何能眼看着自己的大军覆灭,他现在是没有勇气出城决战,但绝对有勇气跟在大军后面来包抄,一旦不能快速击败孙正义,恐怕能回河北的人就不多了,那才是彻底的失败。 “陛下,河东一失,河北和大都就受到威胁了,关中也会被孤立,黄河以南目前对咱们已经意义不大,勉强保存得不偿失。已有明确信息传来,蒲进忠的淮东军也参加了孙正义和哈赫的大战,说明两军已经合流,即便他们不拒城而守,也会给我们造成重大损失,林建岳不会置之不理的,相隔上千里,其实咱们是无法快速击败孙正义的。” 连这个也没有办法,李重山终于失态了,一脚踢飞面前案几,酒肉乱飞。 巴图苏没办法,为了安慰李重山,只得说道:“不过咱们可以假意东去,引诱林建岳的大军出来,只要他出来,有心算无备,即便不能歼灭,也可重创于他。” 一听还有办法,李重山这才脸色好看些。 但巴图苏绝不愿意林建岳出来,现在士气低落,真要决战的话,巴图苏其实心里没有把握,他只希望尽快离开中原回河北,以蒙胡强大的战争潜力,黄河战线又如此之长,以后不是没有机会卷土重来。 身处高位这么多年,巴图苏怎么会不知道李重山心中所想?陛下这是急于挽回自己的面子,维护自己共汗的威望,否则按以前草原上的规矩,最强者才是王,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再加上手握最精锐的大军,陛下用不着这么担心,应该担心的是如何把这支大军完整的带回去,还有哈赤,也得想办法按住。 可是他不敢明说啊,伴君如伴虎,自己能打不说,如果自己在政治上也这么有见识,那是不是以后也可以当大汗? 一旦有了决定,李重山立即安排开始行动,大军全部撤围向东而去,郾城的第一道烽烟终于起来了。 许州的铁青林、陈州的刘家豪立即开始整军,可惜随即而来的是林建岳的亲笔信,要求立即加固各自的城防,绝对不能出城,特别是刘家豪的陈州。 如果李斐的骑军及时回来,林建岳说不准就全军出击决战了,只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只要林建岳没有危险了,铁刘二人自然遵从军令。 李重山的大军路过陈州边界,看见戒备森严,也不停留,继续东行,可惜直到都快要进入淮东的毫州了,刘家豪没动,林建岳没动,连许州的铁青林隔得如此之远也没动,李重山不由仰天长叹,巴图苏却心中暗喜。 “陛下,看来林建岳的胆子已经大不如前了。小臣认为,孙正义是假投降,他本来早就可以击败哈赤,全占黄河以南的中原之地,可是直到现在,咱们的大军还在中原威胁他,遍地烽烟,哈赤的开封军也基本无损,其实这已是他战略上的失败。只要他开始失败了,以后失败就是常事,对咱大蒙来说其实是好事。” 李重山哪里不明白这是巴图苏的安慰之语,自己没有来中原之前,一旦孙正义露出了身份,哈赤是傻子吗?难道他不会跑?说不定京东路的大军都可保住。再说,假如自己还在河北没有被牵制在中原,刘景烨有胆子敢反叛? 李重山自然不会说出来,巴图苏说那些话最好,这也是一块上好的遮羞布,可以最大程度维护自己的权威。 李重山心中还是黯然神伤,什么时候他李重山都需要这样了?他可是万里疆域的最高统治者,黄金家族最优秀的继承人,又不是腐朽堕落的宁朝。 “陛下,以现在的形势,咱们把大军完整的带回河北就是胜利。小臣有信心最多五年…不,三年,咱们又会恢复到全盛时期,那时小臣陪着陛下再征林建岳,也不可能有刘景烨孙正义这样的人了,林建岳又凭什么再能这么从容,必可再占中原之地。” 三年、五年?那时的林建岳有多强?李重山心中没底,他最担心的就是林建岳南下一统江南,那时是退到长城以外呢还是全力与林建岳进行最终决战? 李重山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即便咱们退回河北,每年对中原的骚扰不能少,最好能拖住林建岳。还有太行山的关隘也必须夺回来,这个事就由巴元帅全权负责了。” 巴图苏心中大喜,自此以后他就是真正的军中第一人了。 “陛下,哈赤表面恭敬,其实心中有别念,您看是不是借哈赫大败的机会………” 李重山早有定计,摇摇头说道:“朕知道他想干什么,现在关中已经被孤立了,其背后的河套就至关重要了,哈赤还是能打的,他不是想回河套建立汗国吗?可以,但有个条件,就是剿灭汉府林建安后才行。河东就算了,朕自己去取,否则就太为难他了,脸上也不好看嘛!” 巴图苏脸上露出佩服之色,接着说道:“哈赤回河套可以,但大军是一个人也不能带走的…嗯他的兄弟哈赫倒是可以带走。” 李重山笑着拍拍巴图苏肩膀点了点头。 196 屈辱 李重山退军的速度极快,林建岳得到消息时,都越过开封府到黄河边上了。 战后的善后工作极多,林建岳也是忙得团团转,战亡的抚恤,民生的恢复,京东路的清理等等。 有两个最麻烦的事,一个是李重山直接不要留下的超过十万近二十万开封府京东路的步卒,全是汉人还好,但汉人只有几万人,其他大多是北方裹挟而来的契丹、女真、西夏人这些,还不能杀,林建岳对北方长城以外是志在必得的,这些人以后用处极大,就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安置才好,后勤压力巨大。二是蒲进忠的问题,杀是不能杀的,他本人到处乱说的可能性很大,虽然林建岳不是很在乎,他已经够仁义的了,但添乱不可避免,还有个任霜也不是很好处理。 曾经林建岳有个担心,就是开封府徐州这些地方会受到极大荼毒,不料李重山也是大气,居然没有骚扰这些地方,林建岳还有些感激他,李重山应该是想着或许有一日这些地方还是他的吧?林建岳当然不会答应,不过以后打到哈拉和林时,似乎也可以对他的族群好点? 越过黄河,李重山勒马回望南方,久久不愿离去,现在他早已不愤怒了,只是遗憾居然没有机会和林建岳见上一面,下次再战是什么时候?李重山不知道,他只知道可能他以后一生的任务就是和林建岳周旋了。 开封府林建岳还是要去一趟的,毕竟是大宁二百多年的故都,十分具有象征意义,离开汉人之手已经很久了,今日林建岳收复了它,自此以后,无论是大势还是大义,林建岳已很难被撼动了。 建宁的皇帝平时是不管事,但林建岳收复开封的消息传来,女人没有心思玩了,开始天天上朝,也不干别的,也不让别人干事,就是乱骂人,骂忘恩负义,骂庸碌无为,骂尸位素餐,连齐云济都被骂成反贼,更别说王圭李祁年这些人了。应该是他也终于意识到中原和开封的收复意味着什么。 孙正义本来是准备强行带着蒲进忠一起清扫京东路的,不过他已得到消息,扬州及周边的守军已经主动放下武器加入了吴忠的麾下,蒲进忠已经干不了任何事,便准备让他自行离开,不料任雄找上门来,要求把蒲进忠送到开封或者禁闭隔离起来,理由就是部队里还有不少蒲进忠的死忠。 好在任雄没有提出杀了蒲进忠,否则孙正义绝对会怀疑任雄的人品有大问题。 直到李梓阳和李继忠来了才知道,蝶衣司送来消息,原来是任雄家里来信了,说是任霜不愿再跟着蒲进忠,而是想跟着燕王。 这个事是极不好处理的,任家现在算得上是淮东高邮、涟水两军的核心领军将领,联姻拉拢是应有之意,可你任霜已经是蒲进忠的小妾如夫人了,夺了人家的军队地盘已经够过分了,连人家的女人也要抢,这也太侮辱人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也很常见,但会严重影响燕王的声誉。 孙正义心中倒觉得任霜美则美矣,但是现在实在已经配不上燕王了,这个局面任义祥任雄又敢如何?随时都可以解除他们的兵权让其回家养老,同时还会让蒲进忠感到极为屈辱,不是什么好事。 没办法,只能将这个烫手山芋送去殿下身边了,反正不管怎么着都控制得住,用不着自己这些下属乱操心。 林建岳已到达开封府不少时日了,别的事都没有做,全是接见慰问从豪门大族到普通民众去了,或许是心有内疚吧,对他们林建岳是异乎寻常的好,不仅减税减赋,还提拔重用了不少人,导致林建岳的部下和开封府的各级士绅都以为林建岳有什么想法,许多人都在开始写劝进表找祥瑞这些东西了。 蒲进忠还是蒲进忠,心腹部下也不少,他不想来开封府,而是想继续联络忠心的部下,在中原自然暂时是没有什么机会,他是会被重点盯控的对象,但在海外却有,特别是山东半岛隔海相望的百济新罗高丽等地,蒲进忠在那里还有不小势力,就是林建岳也鞭长莫及。 孙正义自己就是藩镇出身,所以对蒲进忠看的很紧,自由不会太过限制,但专门派了1000骑兵跟着,还协调镇抚司派了几十名好手贴身盯着,如有异动,立斩不饶。 林建岳暂时没有见蒲进忠,他也在考虑如何处理蒲进忠相关的事情,这种事别的人不好找,李梓阳还是没有问题的,自从李梓阳回来后,林建岳就打上了他的主意。 “二哥,这孙正义有些不地道,怎么能把这种事甩给上司呢?等以后见了他,得好好说说他,你说是吧!”林建岳笑骂道。 李梓阳不知道林建岳单独把他找来是什么意思,根本就不敢答话。 “听说任霜以前可是和曼卿齐名的,必定相当美貌,我倒是很感兴趣,可是曼卿不干啊,芸曦也很不满,只好放弃了。不过任家还是要安抚好的,这次淮东的事他们功劳不小。二哥,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不会不帮我吧?” 李梓阳脸色涨红,呐呐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知道没好事。 林建岳早就下定决心,除了十分特殊的曹皇后和一直在南阳等待的铁灵韵,他不会再纳任何人,因为燕王府属下有一个很不好的现象,凡是有点地位家里有未出闺有姿色的女子都往燕王府送,搞得李芸曦烦不胜烦,还不好责骂,他必须从行动上带头制止这些事。 看李梓阳不情愿,林建岳继续说道:“李家对我恩义大如天,没有李家也没有我今日,我自然对李家有所不同。高丽那个地方距离咱们汉地的腹地很近,威胁不小,自隋唐以后一直不服王化,这怎么能行?芸曦又有孩子了,总不能都当世子吧?李家日后成为新朝第一世家指日可待,全部都呆在中央之地会让人嫉妒的,我活着没有什么事,我死了之后就不好说了。二哥你是嫡系子弟,但也继承不了庞大的李家,分家是必须的,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面嘛。我建议你要把任家用好,特别是他们的海军,征服高丽,拥护芸曦的次子建藩国开疆拓土就是你日后必须要做也是最重要的事,我也会支持你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从一个并不重要的任霜拓展到以后这么大涉及这么广的事,李梓阳没有想到,开始的不高兴变成了极度兴奋,别说是纳任霜了,就是叫妈估计他都不会拒绝。 完全就是以下属的方式拜见林建岳让蒲进忠感觉十分屈辱,即便作为王本就比他高,但他是一方大帅,土皇帝当惯了,如何受得了这些?只是势不由人罢了。 林建岳也懒得做什么假惺惺的安抚啊许诺啊这些事,这些对蒲进忠来说屁用没有,而是直接直接讲利益。 “蒲帅只是受些委屈,性命家眷财产这些分毫未损,天下是要统一的,有些事今日不做明日不做后日也是要做的。我知道蒲帅这么多年以来暗中的力量还是不小的,放心,我以前没对你怎么样,以后也没必要对你怎么样,你是不能再呆在中原的,但可以带着愿意跟着你的人去百济新罗这些你还算熟悉也有力量的地方。即便你没有配合我打李重山,但你建立的军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李梓阳说过的话我会认,也用不着向建宁要王爵了,只要你能在辽东立稳脚跟,威胁李重山后方,我亲自封你为王。不过如果你要放弃自己汉人身份的话那就另说了。” 蒲进忠心中暗惊,连自己将要做什么林建岳都清楚,看这话的意思,不但不会制止,反而还有支持的意思,他就不怕日后自己卷土重来吗?又想了一下,还重来个屁,自己都快五十了,林建岳还不到三十,明显能力也不如,也只能佩服林建岳海纳百川的大胸怀了。 “对了,任家给我说了,任霜十分欣赏我手下的重臣李梓阳先生,只能请蒲帅割爱了,希望蒲帅给我个面子。” 蒲进忠面无表情,只是感觉有些屈辱,好在不是林建岳要霸占,心里要好受许多,既然任家叛了,他早就知道任霜必离他而去。 197 无惧 秦正浩已经很少过问河北诸事了,全部都交给了吉布哈一个人决断,虽然李重山走之前是要求以秦正浩为主的,因为在军略上秦正浩比吉布哈强的多。 河东刘景烨一叛,秦正浩就掐断了所有与河东的联系,消灭了所有证据,但实际上意义已经不大了,到了现在,只要李重山把林建岳崛起后所有的事撸一遍,李重山就不得不怀疑秦正浩的用心。 连刘景烨都可以叛,他秦正浩为什么就不能叛?何况的确比刘景烨还要早。 秦正浩已明显发现自己府邸周围陌生的面孔多了不少,不过也不是很在意,除了自己秘密生的幼子提前许多年就去了中原,他已有全家殉葬的准备,身处胡人最核心的地方,不动还有机会,一动立即死无葬身之地。 李重山即将回到大都了,秦正浩毫无异色依旧带着大队去城门外数十里迎接李重山,他对李重山感情还是很深厚的,是自己的学生,不谈他的身份也是最出色的学生,对自己推心置腹信任无比,只是天然的敌对立场最终会成为陌路。 看着那熟悉而威严的身影即将到达面前,秦正浩反而轻松下来。 来吧,用你手中的弯刀砍下自己的头颅,用全家上下数百口的性命来偿还数十年的情谊,来偿还数十年手上沾染的血腥。 秦正浩微微笑了起来,其实这样挺好的,死去之前并无什么遗憾和自责,他知道自己对得起汉人的身份,对得起圣贤的教导,只是对不起自己的家人。 李重山坐在马上看着秦正浩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差点就忍不住像往常一样下马去问候寒暄述苦了。 自己能有今天的能力,绝对有秦正浩一份功劳,就是有今天的地位,秦正浩也出力巨大,他是知道自己有好几个比较出色的堂兄是怎么死的死跑的跑,让他毫无悬念压力不大的坐到今天的位置。 可是无论是秦正浩出的策略还是林建岳这次中原大战预谋和准备之充分,都指向了在大都林建岳的高层内应很有可能就是秦正浩。 李重山已接到捕鹰卫的详细报告,秦正浩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所有家人与往常毫无不同,捕鹰卫花了巨大人力物力对秦正浩所有家人、部下、学生进行排查,也没有查出任何异常之处。 当一个人心有所思时,会十分自然的偏向他希望的那个结果,潜意识对人的主观思想影响十分巨大,捕鹰卫的调查结果和秦正浩淡然自若的神情给予了李重山信心,他知道自己已不想让秦正浩就这么离开自己,难道就因为秦师傅的策略最终对林建岳有利吗?也许是自己和林建岳本就是宿命的对手呢?在大都汉人的高官不是只有秦正浩一人,只是没有那么接近核心罢了。 “秦师傅,刘景烨叛离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小臣知道,所以小臣已自动隔离了中书省和抚军院知政院,不过宣徽院院使、平章政事和河北丞相的职务还需陛下亲自解除,事务都交予副手了,只等陛下回来问罪处置。” 李重山不由变色道:“秦师傅这是什么意思?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吗?” 秦正浩叹道:“时至今日,林建岳已然坐大,咱们在战略上还处于劣势,十几年的努力付之东流,我秦正浩罪莫大焉!既然刘景烨都叛了,我秦正浩反叛又有什么奇怪的?何况给刘景烨调兵的权力也是我的建议。陛下放心,秦家深受重恩,绝无怨怼之心,自会任凭处置。不过河北的汉人还是要用的,毕竟已在治下这么多年了,和黄河以南不同,否则河北也站不住,只是小心些就是了。” 李重山不由自主的跳下马来握着秦正浩的手道:“秦师傅这是要离开朕了吗?” 秦正浩浑身颤抖,茫然看着远方喃喃说道:“离开?是啊离开,可是我能去哪里呢?天下虽大,但已无我秦正浩的容身之地了!”这是他的真心话。 李重山心痛起来,甚至还有一些负罪感,他的秦师傅如果没有他的庇佑,的确已无处可去,因为他本就是汉人之中铁板钉钉最大的叛徒,大蒙之中恨他的人也不少。 “秦师傅不要小看朕,朕可是你的学生啊!是,朕是有过疑惑,但从没有真正怀疑,秦师傅要相信朕。” 秦正浩只是呆呆的望着李重山,他能感觉到李重山的真挚。 李重山急忙继续说道:“朕终于查清楚了,刘景烨为什么要背叛?就是因为他的儿子,他最有出息的五儿子,上报阵亡的刘政和,已经化名为刘秉云,是林建岳身边最重要的谋臣。为了这个事,捕鹰卫的统领都被我下狱了,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都忽略了,当然也是咱们以前根本就不重视林建岳的缘故。可是秦师傅是完全和刘景烨不同的,秦师傅的忠心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朕现在很难,秦师傅还愿意帮朕吗?” 秦正浩老泪纵横,人都是有感情的,李重山如此对他,即便是敌人,但此情此景让他情何以堪啊! 李重山也能感觉到秦正浩的感动的情绪,他觉得自己能留住秦正浩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更需要秦正浩,不为别的,大蒙内部已经有许多人蠢蠢欲动了。 “如果是这样,陛下,刘政和从军多年,去中原前一直在大同雁门关这些地方任职,十分熟悉太行山各道险关要隘,虽然小臣没问,不过知道这些地方应该已经失守了。陛下,形势如此不利,必须要想办法从其它地方突破。” 李重山大喜,秦正浩开始不避嫌出主意,这就好了。 “出了刘景烨这种事,当没看见是不可能的,也不能服众。小臣有个提议,关中还有足够大军,目前还在与林建安对峙,河套那里许多人似乎有些不服,察合汗国的爱不花也有点听调不听宣的意思。建议陛下应将小臣贬至关中,小臣家里有权力的子弟全部解除职务,给河北大都的汉人提个醒,也通过这个事告诉大蒙的掌权者们,陛下已经十分重视刘景烨这种事了,以后会更重用你们了。陛下,这是有用处的。” 李重山当然知道秦正浩的意思,不过这么做如何对得起人?虽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正要说话,秦正浩却打断接着说道:“陛下信任小臣,小臣感激涕零,但不能只管自己好过而让陛下为难。必须要既体现陛下的公正,又要显示陛下的大度,贬我去关中,也是有目的,扎赫敏虽然比阿日查强得多,但他对汉人了解不够,对林建安这样的人办法不多,我去协助于他,击败林建安,震慑爱不花,同时对付河套不听话的人。陛下,小臣是需要向天下人证明自己的,也必须证明陛下的眼光没有错。” 李重山暗自庆幸,自己的坚持立即就得到了回报,如果这样还有人要怀疑秦正浩,他李重山也不是好相与的。 李重山不知道,秦正浩就是要发挥余热,扼制住林建安势力的扩大,因为天下不能有二主,因为他选择的是林建岳,去关中是要真正对付林建安的,这些年秦正浩对付的汉人不少,也不差林建安一个。 198 取义 刘景烨一直派人在暗中密切关注大都的形势。 他十分担心秦正浩,自己一叛,他立即就凸现出来,即便没有证据,即便他位高权重,但只要失去李重山的信任,作为一个汉人,家破人亡不可避免,位置越高,下场越惨。 想起秦正浩最后一次传信的内容,刘景烨有流泪的冲动,原来他已存死志,还是全家陪葬,天下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有几人?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还有谁? 刘景烨这时觉得自己一次性毒杀几万胡人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了,相比秦正浩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直没有告诉林建岳秦正浩做的事也是秦正浩自己强烈要求并让刘景烨再三保证的事,刘景烨知道原因,因为秦正浩在汉人之中的名声实在太大了,臭名昭著都算是说得好听的了,如果林建岳及他的手下知道了秦正浩的身份,绝对会怀疑情报的真实性,会产生误判。 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因为秦正浩已经彻底切断了与他的单线联系,负责传信的人已经自尽,做得十分彻底,不可能再有任何消息传来。 中原已定,河东就是以后战争最频繁的前线战场,因为对河北及大都的威胁实在太大,不拿下河东,李重山现在的实力已无法全面进攻中原了。 刘景烨决定立即去开封府见林建岳,河东如何打如何保存需要林建岳来决定,关键是他想亲自当面和林建岳说秦正浩的事,自己没有办法帮忙,但以林建岳的为人,知道真相后一定有办法帮秦正浩,不仅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来,刘景烨又怎么能忍心让秦正浩遗臭万年呢? 还没到开封,刘景烨就接到自己潜伏在大都暗探的最新消息,秦正浩居然没有什么事,这让刘景烨佩服不已,这种情况之下还能屹立不倒,可见秦正浩忽悠能力之强已达到很高的境界了,反正换做是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幸好是自己亲自去开封啊,既然秦正浩没倒,绝对会与自己恢复联系,保密是最重要的事,除了林建岳绝不能让其它人知道。 直到现在,林建岳终于觉得自己很强大了。 军队扩大了,但领军的大将不仅多了,而且经验丰富能力强悍,完全没有当初任何一场战役林建岳不亲自去就放心不下的情况。 底盘扩大了,可是无论是河东、中原、江南,来投奔的士子文人士绅越来越多,只有位置不够的情况没有缺人的窘境。 特别是马彦、陈渠,让林建岳十分惊喜,完全就是宰相之才,估计刘秉云压力很大吧! 刘秉云压力的确很大,不是因为马彦陈渠,而是因为他爹马上就要到开封了。 刘秉云是刘景烨最有出息的儿子,但也是所有兄弟中最怕刘景烨的人,因为真正越有本事的人就越有畏惧之心。 林建岳亲自去城外迎接刘景烨,刘秉云感动得都差点流泪了,结果被林建岳开玩笑嘲讽,说刘先生文韬武略,可惜胆子小了点,还这么怕见爹,完全没有宰相的气度和威严。 林建岳扶住刘景烨,坚决不让他下跪行礼,只是说道:“刘老将军不可如此,您老可是连李重山都不愿跪的,怎么能跪我这个后辈呢?别说我是什么燕王,就是当了皇帝,刘老也不用跪。我一直觉得天地君亲师这个排名有问题,天地亲师该敬该尊该跪,可是这君的位置抬得太高了。刘老,可不是到了今天我才矫情说这种话,而是一直都这么想,以后我会慢慢改掉这个规矩。” 刘景烨担忧地说道:“几千年来都是这个规矩,突然改了,会影响殿下的尊贵和威严,会削弱皇家和朝廷的权威。” 林建岳笑道:“尊严权威这些可不是靠让人下跪或践踏别人来维持的,这是个不小的话题,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深入讨论。刘老车马劳顿,可先休憩一下,与咱们的刘秉云宰相叙叙父子之情。明日我陪刘老好好看看开封府的皇宫,我是看过了,觉得有些小气,还比不上洛阳咱们的刘秉云宰相修建的,不过听说大都修得不错,特别大气辉煌壮观,到时刘老可要陪我好好看看。” 刘景烨两眼放光,刘秉云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在他爹面前一口一个咱们的刘秉云宰相,虽然是林建岳表示亲近的意思,可是他实在有些抗不住。 殿下要陪老爹逛皇城,刘秉云自然要抛下所有事务全程陪同,可惜刚到皇宫门口,就被他爹骂回去了,搞得刘秉云郁闷不已。 林建岳一见这种情况下刘景烨这么做,必然是有重要的话要单独对他说,而且连刘秉云都不能听,也就没有劝阻,而是把跟着自己的人也全部赶走了。 刘景烨十分惊讶,因为他说完秦正浩的事后发现林建岳确有感动敬佩的神情,但恰恰没有最应该有的十分意外的表情。 林建岳见状急忙说道:“刘老,从我打下洛阳而李重山没有派重兵攻击我开始,我就怀疑在大都有位高权重的人在帮我,最初我以为是李家以前的盟友,但结果不是,也做不到,后来你老也证实了我的猜测。刘老,您知道吗?您越不说是谁,我反而越能猜到是谁,我的镇抚司敌情司还是很厉害的。” 刘景烨佩服地说道:“还是殿下见微知著才能猜到,这次我专门过来主要是我想当面说这个事,我想请殿下看看能不能帮帮老秦,我…实在不愿他有那样的下场,那也太让人接受不了了。”说到后面刘景烨声音都有些哽咽。 林建岳脸色凝重,望着空旷的皇宫久久不语,刘景烨心中十分忐忑,他很害怕林建岳说办不到。 “刘老,我一直在派人收集大都汉人高官的信息,秦公更是重中之重。您知道吗?秦公已改任关中行省丞相,汉军都元帅了,这是什么意思呢?据可靠消息,李重山本是怀疑的,可是秦公在迎接李重山进城之前他们两人有一场重要的谈话,内容没人知道,但至此之后李重山又信任秦公了。秦公正在去关中的路上,家眷全部留在大都,可见秦公还要干大事,看这架势是完全不顾家人性命,至于什么事暂时不必管他,但却让我的人一动不敢动,一动反而真就暴露了。” 林建岳叹气说道:“原本保证秦公及主要家眷安全不是很难的,现在却变得最难,所以我才不好回答您。” 刘景烨沉重地说道:“老秦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以前为取得胡人的信任,为推行汉法打下基础,他不知道会有殿下这样的人出现,也等了许久,他做了……许多不好的事,许多同胞特别是中原人十分怨恨仇视他。自从殿下出现后,他才改做这些事,最后他是准备殉身殉家赎罪的。殿下,我不求殿下派人冒险去救他或者他的家眷,但我求殿下让他能有个身后名,也只有殿下才能帮他。” “刘老,不用求任何人的,您是真正的英雄,秦公更是大英雄,您们需要求谁呢?即便没有您们如此巨大而关键的帮助,我也会办好这些事。人舍生取义很难,但活着取义更难!” “可是办了这个事,会让殿下名声受损,会让许多人离心的。” 林建岳摇头道:“今日他们的确仇恨,现在办这事是有些不妥,但当有一日我们攻下大都,攻下草原,他们还会仇视吗?咱们汉人是善良的,当胜利了他们又是宽容的,他们不会,他们只会记得你我的丰功伟绩而赞扬膜拜,他们会原谅为了胜利而做的不得以的事。就算不原谅也没有关系,我会让人如实记载您们的事迹和为汉人做出的常人办不到巨大贡献。何况世界如此之大,找个没有记恨的人的地方很简单,我不仅会恢复他们的名声,我还会让他们和他们的子孙过得很好!” 宽阔的皇宫大殿里,刘景烨望着林建岳流下了泪水,不断后退,退出很远,然后恭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199 大计 王圭轻车简从来到曹少臻家里,中原收复了,有些事就应该开始了,曹少臻是最主要的,王圭必须和他达成一致意见。 曹少臻默默跪在祖宗的灵位前,乞求祖宗的原谅,因为他即将带着家族离开曹家效忠了二百多年的大宁。 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决定,但促使他如此急迫的是一封信,一封从南阳来的李芸曦的亲笔信。 这封信不长,就说了一件事,燕王府里面现在缺失许多礼仪规矩,也没有人懂,特别需要曹茵的帮助。 被人需要的感觉是一个人十分重要的感觉,它可以解决许多难题。就因为这一封信,现在曹茵已经恢复了许多精神,曹少臻相信她会很快恢复正常的。 燕王府真的需要吗?曹少臻知道其实并不需要,这只是燕王殿下表示善意的举动,是关心体贴的表现,是对曹茵认可的方式。 能效忠这样的新主人,曹少臻感到很幸运,但仅是这样就靠过去是不行的,他必须表现自己的能力和忠诚。 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曹少臻与王圭相对而坐。 “王相,两浙路江南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还做不到完全掌控,不过燕王殿下现在和去年又不同了,既然胡酋已铩羽而归,又收复故都中原,殿下的声望已不可阻挡,即便还有没有归心的人,但在大势之下问题已经不是很大。建宁则不同,我掌控这么多年,再加上李家、窦家他们的力量,完全控制没有问题。我是这么想的,不能等燕王殿下亲自率大军过江,干脆咱们就先掀翻这里再说,造反的名声应该由咱们来背,若有不服,我亲自率大军前去平定,殿下直接过江继位就行了,你看呢?” 王圭惊讶地看着曹少臻,过了一会儿又觉得理所当然,武人就是这样,要么不做,要做就一次性做到底。 王圭摇摇头道:“我已经让人探过风声了,两浙路的鲁近山、江南西路的郑之奇还有些摇摆不定,京湖路的钟振骅则有其它想法,你我他们是不服的。还有你想啊,即便他们愿意归附,燕王还能给他们比现在更高的位置吗?那是不可能的,反而会削弱。如果按你说的那样搞,必然会发生内战,即便你能平定,富庶的江南必被打烂,我了解燕王,这绝非他所愿。” 曹少臻怒道:“你们文人就是怕这怕那的,打烂了更好,反正许多人不好安排,咱们一并把他们都解决了,留下一个虽烂但干净的江南不是更好?” “老曹你不要激动,我就是怕你乱来才特意过来的,你也知道,淮东路的蒲进忠已经被解决了,燕王殿下的解决方式很好。我给你说,原本殿下的手下大将们是准备利用胡人的力量把蒲进忠和他手下的大军彻底解决的,那样就和你说的一样没有任何麻烦,但燕王没有同意,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让自己人白白送死呢?而是联合蒲进忠的大军共同对付胡人,在战争中把人拉了过去,建立了情义,同样兵不血刃的解决了蒲进忠,还增加了自己的实力,这样谁能说殿下一个不字?” 曹少臻默然无语。 “殿下还需要时间稳定中原梳理军队,我们也需要时间和平解决鲁近山和郑之奇,至于钟振骅,从去年他的做法就知道这是个有野心的人,殿下过江后,你我主动请缨带兵灭了他,灭了齐云海,灭了黄耀,既体现了能力,再加上你我的威望和潜伏的力量,又能逼降两广贵州云南这些偏僻又不易用兵之地,这已经是泼天之功了。” 王圭知道曹少臻的想法,他也一样。 “就怕到时殿下不让你我领兵。” 王圭笑道:“这倒不会,对咱们汉人和新朝来说真正有威胁的是胡人,殿下现在的心思和精力主要是对付李重山。老曹,北方的战争不是几年十几年就能结束的,殿下是要打到哈拉和林的,是要打到阴山的。何况你我主动请缨就是为燕王殿下背黑锅的,这才是真正的背黑锅。” 曹少臻双眼放光,不愧是三朝元老,当朝宰相。 “何况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得给时间让曹茵生孩子,这才是最重要的。老曹,咱们这些宁朝的遗老遗少,以后都是要靠你曹家的,也只有曹家才有机会,你明白吗?” 曹少臻重重地点点头。 王圭站起来看着窗外,犹豫很久才继续说道:“有个黑锅我不知道该不该去背,到时再说吧!不过意思你要先知道,我们都好好想想。殿下是汉府的林建安从小带大的,虽然不是真正的亲兄弟,但感情十分深厚,殿下又特别重情义。可是林建安这人十分厉害有能力,在那么贫穷偏僻的地方也能干出大事,如果他顺利攻下关中河套,将是殿下有力的天下争夺者。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我们是必须要灭了林建安的。” 曹少臻没想那么多,直接就说:“那就灭了林建安就是,这有什么可犹豫的,还需要想什么呢?” “没有这么简单,不发生重大的变故,殿下决不会首先进攻,更不会尽全力。我告诉你,殿下现在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已经想了许多办法都没法离间他们两兄弟的关系,但咱们则不同,攻取蜀中时必与林建安发生冲突,还不是殿下最直接的嫡系,只有咱们才有机会肆无忌惮地攻击林建安,但最后必然大大得罪殿下,现在你觉得如何?” “这么复杂的事你去想就好了,我只管领军杀敌,管他是钟振骅也好还是林建安也好,一旦做了决定,干就是了。” 王圭瞠目结舌,气不打一处来,你娘的可是堂堂枢密使啊! 其实曹少臻头脑没有这么简单,他知道,这个想法除了殿下,所有人都会往这个方向使劲,想多了毛用没有,带好兵练好军,关键时刻能进行致命一击才是最重要的,会得罪殿下吗?也许会,但有什么关系呢?他又没有做权臣重臣的想法,在新朝也没有这个机会,他只想为曹茵的儿子打一片新的天下,王圭以前说的话曹少臻是听进去了的,只要在殿下划的红线外,一切都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