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国当大嫂》 1 人间桃源 公元194年,庐江城。 陆康时任太守,高筑城,广积粮,城中一簇一簇四合式青砖民居随处可见。 时值曹操与吕布争夺兖州,袁术攻徐州与刘备相持,北方动荡不安。 而此地百姓却能安居乐业,俨然人间桃源。 十二月北风南下,大雪纷飞。 城南桑园,乔菁菁满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亲自给桑树沃农家肥过冬,忙得不亦乐乎。 今春乔菁菁接管了自家桑园的所有事务,桑园一下子变了一个样。桑树长势喜人,当季就屯下了三千斤桑果干儿,每一季摘下的桑叶除了养蚕,还制成了桑叶茶桑叶酒。秋收后,桑园中又饲养了数千只鸡鸭,已产蛋逾十万枚。老父亲高兴得泪流满面,说这个桑园的收益能管来年一家人的吃喝。 乔家庭院里,二公子和三公子聚了一众狐朋狗友。 年轻男子们围着炉子腊梅煮酒,红袖添香,高谈阔论。 “这世道变了!曹操征徐州陶谦,陈留太守张邈和陈宫趁机反叛曹操,迎立吕布为兖州牧。这场叛乱波及之广,除兖州鄄城及和范县、东阿外,皆叛应吕布,形势十分紧张。” “孙策以其舅父广陵太守吴景名义,募得数百人,再找袁术讨要其父孙坚旧部,共计几千余人。袁术因为军队缺粮,向咱们陆太守索要米三万斛以充军资。陆太守体恤民众疾苦,闭门不与袁术来往,而且整修战备准备迎敌。袁术大怒,当即派遣孙策攻打庐江。” 谈话间,似乎这天下好一场动荡不安即将席卷至当下。 狗友们问乔二公子为今之计当如何? 乔二公子想了又想,说好男儿当征战四方平息战乱,大丈夫当有所作为。 乱世不就是男人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么! 哗哗一阵掌声络绎不绝。 狗友李当即承诺,只需五十两白银就把心爱的六花马卖给乔二,以资助他完成梦想。狗友朱为自己的红锋宝剑开出了三两黄金的低价。 乔二公子感动得要哭。 几个人对着茫茫天地一顿瞎拜之后,乔家仓库里今年屯下的三千斤桑果和十数坛美酒以及十数万枚鸡鸭蛋已经搬进了李朱两家的大门。 庭院中,白雪茫茫。乔二公子背对着自家空荡荡的仓库,手持红锋宝剑,对着六花马仰天长啸。 “马儿啊马儿,这天下且看我乔二搅弄风云吧。” 老父亲乔玄与陆太守商议要事一整天。 回到家中,一见这突如其来被洗劫而空的仓库,以及那半疯魔状态的二儿子,乔老气得倒床不起。 “阿姊,不好了。父亲病倒了。” 乔蔓蔓气喘吁吁跑到桑园给乔菁菁报信。 “二哥把你这一年来辛辛苦苦攒下的东西都给卖了。” 乔菁菁这个勤劳的种田女还没能喝杯热茶喘口气,就从她娇滴滴的小妹口中得知了这个可怕的消息。 脑袋里一顿轰响。 那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粮活计,她好不容易挣得,就那么给卖了? 乔菁菁拎着大棒子气势汹汹回家找乔二。 那倒床不起的老父亲,已经把乔二五花大绑给仍在院子里跪着反省。 乔三自知理亏,也跟着一块儿跪在院子里,大气儿不敢出。 唯独乔二媳妇不服气,何苗苗趁着给乔老爹喂汤药的机会,抓紧时间给自家败家子丈夫开脱。 “阿翁啊,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我家二郎做了什么错事?三千斤桑葚果干儿有甚稀奇,桑树上来年又结嘛,乌麻麻的多得是。 “懂行情的人都说,六花马红峰剑才是价值千金的呐。阿翁啊,你看周围哪个干事业的男人没有一把好剑一乘坐骑呢? “二郎有了这些脸面,才好去陆太守府中走动嘛。走动多了,对我们家也是有好处的呀。得了好处,也是一家人的好处啦。 “再说那鸡蛋鸭蛋屯在仓库里,吃不完招老鼠也是不好的啦。我家二郎为了这个家,也是天可怜见的啦,这大冷的冬天还被阿翁罚跪在地里。弟弟妹妹都看着呢!阿翁你怎么下得去手~” 再辅以呜呜的哭腔。 气得乔老爹刚喝下去的药一口全吐了出来。 乔老爹指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们,恨铁不成钢,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乔蔓蔓是个乖巧的小姑娘,听了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话,也忍不住出口辩驳,“二嫂,你怎么不明白?人人都知道,袁术打庐江,派孙策围城,大家都忙着屯粮食。我家倒好,把吃的喝的卖了,买了两样没用的玩意儿。” “小乔!你这姑娘说话讲点良心好不好!什么叫没有用的玩意儿?你说说什么叫没有用的玩意儿!家里,有你和大乔两个大姑娘到了年纪不嫁人!” 你们姊妹俩,才是两样没用的玩意儿! “你二哥哥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成日里辛辛苦苦忙营生,怎么就没有用了?阿翁这会子生了气,不过是公务烦心罢了。” “你做妹妹的不帮着说好话,还落井下石来了。真是什么人哪?还一家子骨肉至亲,哼。犯得着嘛?” 何苗苗炮语连珠,喋喋不休。 乔蔓蔓没有战斗经验,被骂的毫无还口之力,委屈极了。 乔菁菁揉了揉太阳穴。 吵!乔菁菁干净利落一巴掌,啪一下子打到弟弟乔二脸上。 乔二那张尚且清俊的脸庞上,顿时冒出红红的五指印。 “三千斤桑葚果干儿,按市价七十文钱一斤,有二十一万之数合计二百一十两白银。鸭蛋一文钱一枚,鸡蛋十文十五枚,十万个蛋也值个八九十两。桑葚酒还没包含在内!两千旦粟米、一百旦稻米,这前几日被你拿去捐了官的,还没与你算。你今日买的红峰剑六花马,都交与我抵债,你夫妻二人一共还欠我二百二十两。哦,你适才挨我这一巴掌也可以抵个一两银子。” 乔菁菁踱步在庭院中,一口气说完,整个乔家庭院一瞬间安静。 何苗苗砸巴着眼睛,心疼得看着丈夫乔二那张脸。 乔蔓蔓终于舒了一口气。 果然,这世上能治得了二嫂的只有长姐大乔。 乔二就跟个脓包似的。 乔蔓蔓得意的神色却刺激到了何苗苗。 何苗苗在短暂的歇战时间里,迅速搜罗出一堆说辞。 “大姐儿,你此话差矣。咱们这一家子骨肉没分家,一应用度不分彼此,都是阿翁名下的。你再是管理桑园子有功,不过得些补偿,这二百多两的银钱进账,无论怎么着也算不到你头上。还把前日里粟米和稻米的事翻出来!这么欺辱我夫妻二人,是仗着阿翁疼你?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这啥世道,老爹不疼儿子偏心闺女。难不成这闺女能养老防老?闺女要是能防老,这世人还生儿子干啥呢!不如都跟着闺女过一辈子得了。” 这话! 越说越离谱,人身攻击了。 乔菁菁看了看乔老爹。 老爹紧锁的眉头,一张脸气得铁青。 “弟妹,今日之事乔二错了就是错了,他自己没脑子被不三不四的朋友骗了,连累全家人为他买单,受罚是应该的。父亲作为一家之主,罚他是为他好,让他长记性。你不能拉拉杂杂扯到父亲偏心。父亲年岁大了,动乱中养活一大家子,顾着一大家子的安危,已实属不易。弟妹再这般无理取闹,不如回娘家的好。这样大家彼此安静。” 乔菁菁如是说,乔蔓蔓和乔三竟同时点头。 何苗苗气得顿时跳起脚来。 “阿翁啊!你听听大乔说得是什么话?什么话!让我回娘家?岂有此理!我既然嫁过来了,生是乔家的人死是乔家的鬼。倒是大姐儿你,一把年纪不找婆家,天天在娘家作威作福逞威风。放眼看看整个庐江城,哪家姑娘到了年岁不议亲?谁像大姐儿你成天钻在桑园子里?知道的人,还说一句你大姐儿勤快,不知道的倒说是弟弟们待不得你……” 乔菁菁却很友好和善。 她哪里一把年纪呢?今夏刚满十六岁。 她面带微笑地提示乔二媳妇,可以即刻咚咚跪地上,陪着乔二一起受罚。 态度好,可减免她夫妻俩的债务。 “你你你……”何苗苗被逼的一时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好一口气上不来。 “我求求你闭嘴吧!苗苗,过来,向阿翁认错。今日之事,我承认是我错了。是我耳根子软,被歹人忽悠。” 连乔二都开口认错了。 乔二媳妇兀自战斗了一番,结果自家老公却在大乔面前窝囊不像个东西,她简直恨得牙痒痒。 但最终还是看在钱的份儿上,给大乔这个面子。 雪地里,乔二夫妻以及乔三小子跪的笔挺笔挺的。 乔老爹重新喝了汤药,疲倦的面庞难掩心忧。 家事繁杂,他本不善于应对,无奈家中没有一个操持家事的,唯有大女儿心智成熟,帮衬着这里里外外的鸡毛蒜皮。 但大女儿那副比当世人都清醒的模样,常常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她常常与他谈天下之变局,谈农桑稼穑。 最可怕的是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预言。 她说,孙策屯兵在庐江城外,看样子今冬就要破了庐江城,以孙策本人的行事作风,陆太守一家百余口男丁将会被屠戮过半。 2 如狗人生 当年,乔菁菁作为一个农大生物学研究生,临近毕业熬夜赶论文,一边考编一边投简历找工作,终于把自己熬得倒下。 一睁就来了这个让男人热血沸腾的乱世。 群雄争霸,弱肉强食。 而她,和妹妹乔蔓蔓那些年被老爹按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当世以瘦为美,所以她姊妹俩不得不瘦得弱不禁风,只擅长歌舞琴棋书画这起既烧钱又不适用的玩意儿。 唯一庆幸的是,有关这里的一切,乔菁菁比当世人熟一点。 唯二庆幸的是,学校当年那些养猪养鸡种水稻收麦子的课程,她一个女学生做得比男同学还好。 所以,她这几年在庐江的生活还挺田园风的。 没有考编压力,也没有全年无休996。 除了太阳偶尔太晒,冬天大雪飘零,她靠双手勤劳奋斗,自给自足,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几乎就要过上小康生活。 实在堪称庐江当代女强人。 乔老爹睡到半夜醒了。 睁着眼睛想这些年他们一家人颠沛流离,从北方几度逃难,一路南下到了庐江城,白手起家,好不容易在安居此地的林林总总。 人生艰难。 乔二媳妇有怨言,他是知道的。一家子人口多,大姑子小姑子本来就难伺候,阿翁疼女儿又胜过儿子。再则,大乔在稼穑方面破有能耐,老二是个没本事的绣花枕头,天天逗狗摸鸡,啃老本儿。 所以,姑嫂关系越来越紧张。 老爹本来是想把两个女儿在家多留几年,乱世嘛,一家人团团圆圆就好。 但乔二媳妇昨天说的话虽然难听,的确也有几分道理。 世道动乱,男丁稀缺,庐江城有姑娘的人家谁不慌着寻女婿?当父母的,得把子女的终身大事办妥当了,才能得一身轻松啊。 乔老爹赶紧爬起来,借着油灯的微光,再次把庐江城内的青年才俊巴着手指头数了又数。 陆太守之幼子陆绩年岁尚小,却博学多识,通晓天文历法,星历算数无不涉览。 陆太守之孙陆尚少年俊杰,大有其祖父之风。 陆太守的从孙陆逊年长于陆绩,为人深谋远虑,忠诚耿直。 无论哪一个配他家大乔,都是顶合适的。 巴拉来巴拉去,老父亲只看得到陆太守家,认为他家才是最合适不过的姻亲。 大乔的神预言,早被老爹抛诸脑后。 “女孩儿家胡言乱语的话,哪做的数?” 一大早,乔老爹笑眯眯地敲开了乔菁菁的房门,告诉她赶紧收拾一下。 “今天,为父带你去陆太守家拜寿。今日,是太守夫人的生辰。” 关键时刻,乖女儿可以搬出今冬做的那道烤鸭,抓住太守家女眷们的胃。 乔老爹盘算得可好了。 可乔菁菁的打算是,一大早先去李家再去朱家,把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鸡鸭蛋以及桑葚果干儿们要回来。 “父亲,改天吧。我今天有要事。” “太守夫人过生辰能改天么?你什么要事!什么事都比不过这件事。说起这件事呢……为父颇有些为难,你阿娘去得早,这些年你姊妹俩在女子功课上都荒废了。不过,我大乔儿天生丽质,姿颜美好,贤良淑德,蕙质兰心,不愁找不到一个好夫婿。” 乔菁菁方才知道老爹要带她去相亲。 相亲对象还是陆太守家。 老父亲被何苗苗的话给气糊涂了? 她前两日刚给老父亲科普过陆太守家子侄们的未来命运。 老父亲却十分期待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女儿,他已经巴拉了一晚上的算盘珠子! 乔菁菁一把将乔蔓蔓从被窝里薅出来,她老父亲注定要空欢喜一场。 关键时刻,带上冤种小妹儿,走个过场应付一下。 半个时辰之后。 乔老爹谦卑的身躯后,跟着两个容颜绝色的年轻女子,大乔姿态袅娜,小乔齐腰襦裙。 父女三人跨进雄伟严峻的太守府邸。 陆夫人的会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当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皖城县令刘勋之妻女,那身冠冕堂皇的富态打扮,简直把乔菁菁姐妹秒成了一对乡下喇叭花。 陆夫人态度和善,笑眯眯地招手。 “大乔,过来!坐老身身边,陪老身说说话。” 乔菁菁很配合,乖咪咪地坐过去。 尽管她已经十分入乡随俗,但凡人多的地方热闹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乌泱泱一大群女眷之中,不知是谁问乔菁菁的话,姊妹俩年岁几何,母亲何时去世,什么时候随父亲一起来到庐江,路上可遇到什么险情…… 乔菁菁一一作答。 当年十常侍作乱,董卓入京,她们一家老小从洛阳逃到邺城,又从邺城南下寿春,最终驻足庐江。 母亲与一家人在逃难路上走失,杳无音讯。 对外说的是她们母亲已去世。 这群女眷们听到乔家逃难路上那些细节后,诸如悍匪出没,暴雨倾盆,缺吃少穿……一个个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个娇滴滴的官家女子,竟然能十天半个月不洗澡,还与难民们同吃同住?为了一个烤红薯而争红了脸?” “这不像狗一样的人生吗?” 刘勋夫人面露不屑,与小女刘阿娇掩面而笑。 陆夫人虚咳一声。 咳。 “大乔,你父亲与太守说起一道菜,名叫烤鸭,竟是出自你之巧手!” 陆夫人用十分夸张的语调,转移话题。 乔老爹在北方那些年,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这不难。活鸭放血去毛,不开膛。只在鸭子身上开个小洞,把内脏拿出来,然后往鸭肚子里面灌开水,然后再把小洞系上后挂在火上烤。一旦鸭肉熟了,趁热把酒酿蜜卤倒进鸭肚子里去,浇上糖色、米醋、精盐。” 乔菁菁毫不记恨这些人嘲笑她家的颠沛流离。 后世人人都能品尝到的名菜烤鸭,她很愿意普及给这里每一位高高在上的,脱离生活实际,脱离苦难群众的贵族妇人们。 女眷们却没有因为乔菁菁的烤鸭而流口水。 也没有感受到她那大慈大悲的胸怀。 相反,她们听到那些放血去内脏的话时,一个个面露嫌弃。 纷纷弃席而去。 连乔蔓蔓都被陆秋秋带去逛小花园了。 那银铃般的笑声一阵一阵传到这厅里。 “这方法呢,既不让鸭子因被烤而失水,又可以让鸭子的皮胀开不被烤软,烤出的鸭子皮很薄很脆。” 金尊玉贵的陆太守夫人留守在会客厅里,尴尬地听着乔菁菁关于如何做烤鸭的理论操作,以及如何饲养一只小鸭子的漫长故事。 味同嚼蜡啊。 “大乔,姊妹们都去逛花园了!你也去瞧瞧,让小丫头领着你。你好好玩儿,别拘束,不用在我跟前立规矩。” 好不容易等到乔菁菁把鸭子的故事讲到一个段落。 陆夫人抓紧时机撵人。 陆家青砖高墙,几进院落,最高的有五层楼,四角还配有瞭望台,宛如一座军事堡垒。中间一座小花园,是女眷们的天地。 陆夫人自信,每一个女孩儿都会向往他家的花园。 但乔菁菁是一个见惯了森林公园湿地公园以及风光田园的现代灵魂。 就算是三国时响当当的那些人物嘛,她在影视剧以及话本海报上见了许多。 比如。 这府里有个年轻子弟叫陆逊的,被这些女眷们翘首以盼,巴不得从门缝缝或者窗户屏风后堵上一丝影子的那个陆逊,未来的东吴名相,火烧刘备八百里连营,这会儿就在陆康身边。 也是孙策破城前一晚,被陆康偷偷摸摸用绳子吊着腰带送出城去的那个陆逊。 也是乔老爹今天给她准备的相亲对象。 “阿姊!你原来在这里?叫我好找。” 乔蔓蔓和陆秋秋手拉着手,有很多亲密的话说不完的模样,一见了乔菁菁脸上笑开了花。 乔蔓蔓转而又变得神神秘秘。 “阿姊,这陆府虽然礼节繁多,年轻男女之间不能自由相见。好在我们有秋秋帮忙,她说可以带你去看看那位陆逊陆公子。呵呵。” “大乔姐,你可别不好意思。府里人都知道,我祖母与你阿父早商议好了,对外说是今天见面,明春下定礼。其实……呵呵……就是你打今儿起就住在我们家也是可以的。呵呵。明儿我就改口喊你嫂子。” 俩丫头片子笑得合不拢嘴。 乔菁菁今日来了大半天,只是假意配合老父亲的痴心妄想。结果,一群花花绿绿的咋哇女眷,年轻一代的陆绩陆逊们,成了她挥之不去的烦恼。 乔菁菁脸上尽写着不乐意,原地生闷气。 陆秋秋非说她害羞,还自作主张和乔蔓蔓左右拉着她往书房走去。 “走嘛,来都来了!我家这位兄弟真真的丰神俊朗一表人才,配大乔姐你这出水芙蓉倾国倾城的貌,你不吃亏。” 陆太守的书房巍然严肃,就在正前方。 噗—— 一桶凉水从头顶浇来,乔菁菁顿时被淋了个透心凉。 左右两个乔蔓蔓和陆秋秋也成了池鱼之殃。 等乔菁菁撸着湿头发抹开眼睛,刘阿娇叉着腰,好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这个只会采桑养蚕的北方逃难女,还妄图嫁入太守家,飞上枝头变凤凰?哼!你也配跟我一个千金大小姐抢风头?把她给我绑起来,扔凤台门外的护城河里去!”刘阿娇招呼那背后十来个走狗。 走狗们蜂拥上来。 乔菁菁还没听明白自己这一身惹的究竟是什么骚,本能地拔腿就跑。 无奈这身裙摆太累赘,再加上平时积累的体能还没达到马拉松水平,乔菁菁在偌大的陆府东蹿西跳,眼看就要被那群崽子抓住了。 情急之间,乔菁菁冲进了一个大概是马厩的地方。 她管不得这里臭气轰轰,只想捞一匹宝马快速逃逸去。 无奈陆太守家的宝马太多,一时间马厩里鸡飞狗跳。 慌忙间,宝马没捞着,她反被一个黑衣蒙面男子给挟持在手中。 一柄冷森森的短剑抵在她胸口。 “不准张扬,不然杀了你。” 3 蒙面大哥 乔菁菁很郁闷了。 挟持她的这位黑衣大哥显然不懂行情,她也是被追得差点儿没了老命的人,她干嘛张扬。 “快!人在这边,马厩里。围起来。” “本小姐命令你们,即刻揪出这小贱人。哼!跑得还挺快,脚底抹油了似的。等抓到她人,先打断她一双腿,再扔到凤台门外的护城河去。” 刘大千金不辞劳苦,亲自赶来马厩抓乔菁菁。 隔着臭气熏天的马厩围栏,刘大千金骄纵无比地喊着话。 那架势,仿佛这整座威严的陆府对于她而言,只是麾下的一个小罗罗。 也不怪刘千金骄纵。 虽然陆太守官职更高一级,但刘千金她爹刘勋的背后是袁术袁老大啥。 袁家四世三公的门楣有多高,自不必说。 关于这陆家和袁家,还流传过这么一段韵事。 让世人足以分辨这两家地位之高低。 陆家小公子陆绩六岁那年,随陆太守到九江谒见袁术。袁术拿出橘子招待,小公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玩意儿,便往怀里藏了三个橘子。临行时,橘子滚落地上,本已十分尴尬,不料却被袁术抓个正着,并嘲笑一番:“陆郎来我家作客,走的时候还要怀藏主人的橘子吗?” 多么可怜的孩子。 纵然父亲已经官至太守,也免不了在大庭广众下被大佬羞辱。 乔菁菁想着自己当年过的那些平凡日子,柠檬柚子、橘子橙子、耙耙柑儿不知火,只要想吃就能买得到。 还是现代的物产丰富。 若不是这会儿世道混乱腾不开手,勤劳的她一定亲手培育几亩上好的橘子苗,等收获了,顺道送那陆小公子一箩筐。 此刻,黑衣蒙面的大哥紧紧挟持着乔菁菁,忙里偷闲逼问她的姓名,家住在哪里,家中有几口人,与陆家是什么关系。 乔菁菁昂着脖子踮着脚。 那一双无辜而又诚恳的眼睛,望着这位黑衣大哥。 非常老实的模样。 “这位黑衣蒙面的大哥,你好!我今天第一次登门拜访陆府,是来给陆老夫人拜寿的,结果却不知道为什么招惹了皖城县令刘勋大人家的千金。刘千金气得要打断我的腿,扬言要将我扔到凤台门外的护城河里去。我保守地估计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凤台门外有孙策屯兵在此,好让我有去无回的意思,但我实在冤哪,我根本没有要和刘千金争什么抢什么的心思,我也没那个本事。” 黑衣男子听到那个名字,深沉的眼光锁住面前这女子。 她还知道“孙策”? 这不是一只足不出户的井底之蛙。 乔菁菁目测面前这位黑衣大哥身材高大,一双眼睛深不见底。 且他敢白日青天闯陆府,定是个猛人。 马屁赶紧拍起来。 乔菁菁笑眯了: “这位大哥,你一身浩然正气,气度不凡,虽然蒙着面,也能挡不住你的英气逼人。大哥你的英雄气概实在让小女子佩服! “大哥,你可不可以看在小女子身世可怜的份儿上,不要跟我计较,我是无心打扰你在此地的研究考察项目工作的。当然,大哥你堂堂男子汉,怎会和我一个小女子过不去。 “大哥你一看就是神话中能飞檐走壁的人物…… “顺便带我离开此处吧!” 乔菁菁敏锐地意识到外头情况变了,拍马屁的话立刻拍歪了。 “快!禀报太守大人!马厩里有人,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 刘家的头号走狗,一个名叫刘西儿的,机灵地发现,这臭哄哄的马厩里除了那个该死的乔家养蚕大妞儿,还有一个来者不善的黑衣人。 这个发现一下子惊动了整个陆府。 因为特殊时期,陆太守竟亲自走出书房,赶来指挥坐镇。 这劳师动众场面,三层外三层的弓箭手,刷刷刷的就把马厩围了起。 女眷们梦寐以求难得见面的陆家子弟们也纷纷赶来。 那些玉树临风的个中翘楚们往太守身边一站,许多年轻姑娘们顿时激动得脸红心跳,都忘记了马厩里还有一个生死不明的乔菁菁。 “何方小贼?你已经被我陆家弓箭手重重包围,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难逃,还不速速投降!” 陆太守威严地开口,对着马厩劝降。 乔菁菁一听见陆太守的声音,心中莫名地生出了安全感。 太好了。 有陆太守在场,刘千金终于暂时不能把她投进护城河去了。 但,身后这位黑衣大哥。 好像胆儿挺肥的,他竟不怕陆太守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黑衣大哥只默不作声,大有与外面相持下去的意思。 乔菁菁转而吓得两股颤颤。 那一双紧张得像鸡爪子似的手,紧紧抱着面前这位黑衣大哥的大腿。 “大哥,你行行好吧!我乔菁菁这辈子人美心善,连蚂蚁都不敢捏死一只的。我没做过坏事。我这人三观非常正,从不给人出瞎主意。大哥,我知道你是帅气的超人,但求你千万不要和这些人硬碰硬。你……赶紧举手投降吧!” 这位黑衣大哥十七岁开始闯荡乱世,生里来死里去不知多少回。 乔菁菁的劝告对于他而言,简直是个笑话。 笑在她还那么真诚。 尤其是她紧紧抱他大腿的模样,像极了他离家时老母亲以及小妹对他的殷切嘱咐。 黑衣大哥将亮晃晃的匕首比划到了乔菁菁的脖子上。 “姑娘说的是,和这些人硬碰硬的确是下下策。” 乔菁菁乖咪咪地点头。 极其期待这位黑衣大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毕竟,陆太守的势力在这里摆着。 搁正常人身上,正常人都会给陆太守身后的弓箭手们一个面子。 黑衣大哥他却不。 他选择用乔菁菁的命来威胁陆太守。 那一开口,就能震慑三军的洪亮的声音说:“陆康,让你的人退下。否则,我杀了这个弱女子。” 乔菁菁好尴尬啊。 她的命关这陆太守什么事呢? 陆太守要抓你一个反贼不容易,但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只需一声令下。 乔菁菁简直如坐针毡。 除了那年逃难路上,她许多年没有这般惊恐过。 她能把自己的命寄希望于,陆太守他老人家有一个爱民如子的父母官心肠吗?指望这位黑衣大哥突然良心悔过,是不成的。 乔菁菁度秒如年。 在陆太守身上,却是那般云淡风轻。 僵持少许,陆太守说: “所有人后退,不得轻举妄动。让这位少侠,走!前提条件是,别伤害乔家大姑娘。” 黑衣蒙面大哥例行的威胁就那么奏效了。 刘家大千金气得咬牙切齿。 刘阿娇私以为,陆太守就应该此刻让万箭齐发,将乔菁菁这个小贱人射死在马厩里,一了百了。 不过,这位黑衣蒙面猛人大哥抢了骏马,还带走了乔菁菁。 众目睽睽之下。 刘阿娇忽然笑出了声儿。 “哈哈,这回有好戏看了。大乔被陌生男人当众带走,她和陆家的婚事黄了暂且不说,她还有没有命回来也不定,就算是回来了也是白搭。” 哈哈! 太开心了。 乔蔓蔓在刘阿娇的提醒下,终于反应过来,哭着追上前去。 “陆大人,我姐姐她……陆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姐姐啊。” 然而,无济于事。 陆太守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乔老爹目睹了全过程,已经气得老泪纵横。 自己的女儿乖乖的在陆家那院里做客聊天,怎么忽然来了马厩,被一个黑衣蒙面人给劫持了? “太守,这事它有违常理啊,有违常理!” 讲不通。 陆太守威严的目光扫视着陆家一众女眷。 大家才开始反省,为什么乔大姑娘能跑去马厩,还碰巧撞见黑衣人。 反省一番,大家认定此事因刘大千金而起。 刘大千金十分不服气。 她说:“我就是跟乔大姑娘开了个玩笑,追着她玩玩,哪想她那么胆小。不对!她那么胆大包天!她竟然想偷陆太守家的宝马,果然是眼皮子浅显,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刘勋之妻也在一旁分辩。 “是的,是这样的,我家阿娇就只是想和乔家姑娘玩玩嘛,交个朋友嘛,明显是对方反应过激了。” 陆太守沉着脸,命令下属两件事。 务必要查出那黑衣蒙面人什么来头怎么进的陆府,第二件事当然是要救回乔家小姐。 那时,乔菁菁已经被蒙面大哥带到了城中,穿街转巷。 弯弯绕绕,跟穿花似的。 俄而,蒙面大哥身后聚集了和他一样的蒙面人十来个。 个个身手矫健。 旁边一个忽然说:“大哥,这女子怎么办?杀了吧?” 旁边又一个说:“是的,这女子见了我们,若是把消息走漏给了陆康,于我们不利,不如先下手,以绝后患。” 那为首的黑衣蒙面大哥用灼灼的眼神,盯着乔菁菁。 乔菁菁吓得牙齿打颤。 思量一番,只好又开始一顿十分没有骨气的哀求。 “大哥!这位大哥,你行行好。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你们放心,你们打哪儿来要去哪儿,我一概不知道。你们就此把我搁下吧。就算是陆太守的人来了,对我严刑逼供,以我家人的性命威胁我,我也绝对不会吐露你们的半个字……因为,因为,因为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乔菁菁说着说着,可怜巴巴的大哭起来。 那架势,撼天动地,很真诚。 蒙面大哥且十分沉稳。 静静看了乔菁菁好一会儿。 “你说你姓乔,家住在城南桃花巷?” 4 凤台门外 乔菁菁刹住眼泪,狠狠点头,一脸期待地等着蒙面大哥发话。 然而,蒙面大哥有没有下文了。 如此沉默,乔菁菁又被吓哭了。 “大哥!我……我……家还有五口人,我爹我妹我弟弟弟媳妇,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良民,手无寸铁,养鸡养蚕只求度日。求求你,不要为难他们。” 大哥依旧很无动于衷。 那表情仿佛正在思考,杀一人与杀全家都不费劲。 乔菁菁吞下眼泪,忽然鼓起勇气,十分刚强把头一挺。 “大哥,如果你不放心,你就把我带走吧! “你把我带走——我会……打杂放哨,洗衣做饭补衣服,还会……画地图,设计隆中对,三分天下夺荆州,我还会…… “生孩子。 “只求大哥你别杀我,也别害我的家人。” 乔菁菁说着说着,又把自己感动哭了,哭得涕泗滂沱。 那可怜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蒙面小弟们都看不下去了,觉得这回整过分了些,但面子上又不能垮了气氛,只得强忍着一肚子的笑,纷纷鞭策骏马,走了。 留下蒙面大哥那活阎罗似的形象与乔菁菁一对一。 乔菁菁更忐忑了。 那双期待的小眼神,上天入地的祈祷: “放了我吧。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耶稣基督孟婆阎王在上,关公财神土地公公,求求你们显灵啊。让这大哥手一松放了我,别再生麻烦!求你们告诉这位黑衣大汉,放了我就是他最简单最明智的决定了。求求各路神仙,让这位大哥开个窍吧。” 高大勇猛的大哥自从带着几个弟弟去袁术身边讨生活开始,过着杀人无数,血雨腥风、枪林弹雨的生活,世间人情冷暖早已尝遍。 但眼前这位姑娘,一张口就跟话痨似的,说话间能屈又能伸。 亏他天资聪颖,听懂了她的意思。 自打见面开始,她三番五次求他带她一起走,又承诺能洗衣做饭生孩子。 无非是因为! 她对他生出了崇敬之情。 以及,爱慕之意。 看这姑娘模样,又生的可怜可爱。 与她生孩子,也不是件难事。 大哥于是做了一个不太重要的决定:发个善心,收了眼下这个小美女。 大哥一伸手,拉起乔菁菁,甩她上马。 乔菁菁梦寐以求的被释放,在她的殷切恳求下,变成了另一种情形。 在令乔菁菁瞠目结舌的马速下,黑衣大哥分分钟把她带出了城。 一来来到凤台门外。 就是刘阿娇发狠要把乔菁菁扔护城河里的那个凤台门。 一看到那深不见底的护城河水,乔菁菁的心肝儿开始乱跳。 再看到城门外那猎猎的“孙”字大旗迎风飘扬,乔菁菁简直欲哭无泪。 黑衣大哥架着快马,带着乔菁菁径直闯入“孙”字营地,先前的黑衣小哥们罗列帐门前,恭恭敬敬地注视着大哥蒙面归来的英姿。 “大哥!” “大哥!” 好气派的阵仗。 乔菁菁紧紧拽着自己的手指,双手紧紧抱于胸前,一张俏脸从意外到震撼,煞白中透着不可置信,最后惊异到了顾影自怜的地步。 简直十分生动。 “二哥,你说咱做小弟的是不是默契十足。大哥的心思根本不用猜!他把人家俏姑娘从守备森严的陆家带出来了,铁定是一早就看中了。这还带回了营里!呵呵,你我先前扮演坏人,万一吓坏了未来的大嫂怎么办。” “……” 帐门前两个小兄弟窃窃私语。十五岁的孙翊与十六岁的孙权身量虽尚未长足,却都具备了十分的英武气质。 孙策早下了马,让兄弟们进帐议事。 那些个壮得像牛的男子们个个都进帐了。 没得人搭理乔菁菁。 乔菁菁此刻真是连脚指头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放。 这是孙策的地盘。 刚才让她拍马屁不长眼,哭着哀求入戏太深! 黑衣大哥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孙大哥,虽然她还没能见到孙大哥摘下面罩的惊世容颜。 不过,她早在采桑养蚕捡鸭蛋的时候,日日夜夜烧香拜佛祷告不要遇见孙大哥。 后人皆知:孙策是个顶级帅哥。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孙策攻取庐江城后虏获了乔氏姐妹,孙策自纳大乔,周瑜纳小乔,四个月后,孙策卒,大乔成了寡妇。 自从乔菁菁来到这个时代,喜提了一位老爹姓乔名玄,身后还有个美若天仙的妹妹。 她就知道了她的未来,嫁给孙策四个月就成了寡妇的可悲的大乔。 于是,她日日夜夜和悲剧命运作斗争,审时度势藏乡下,强身健体搞劳动。 不成想,去陆府走过场相个亲的工夫——她实在以为孙策和陆康不共戴天,除了破城那一夜杀红了脸,其他时候绝无交集的可能。 哪想到这位孙大哥不光能带着弟兄下属们商量大事,还能亲力亲为亲自上陆太守家去打探情报。 再说这群人此刻商量的,准是破庐江城的事。 乔菁菁能站在大帐门口吗? 就算是她啥也没听到。 也绝对不能。 就算她被孙大哥挟持了一路,连孙大哥的盛世美颜也没见着。 她也一点不遗憾。 她觉得,是时候想个金蝉脱壳的好法子。比如说护城河的水那么深,不如不经意地滚下去装死,一了百了。 反正她上大学时除了会育种育苗栽果树开拖拉机收麦子之外,还是个游泳健将。 军帐里,孙策已和兄弟下属几个商议好三日之后破城的大计——强攻。时年四十岁的张昭又提出了一个颇为重要的问题。 “将军带回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 孙策尚未发话。 孙权和孙翊两兄弟在张昭那不怒自威的目光注视下,已经乖咪咪地点头。 “将军!可知褒姒的典故?红颜多是祸水。眼下破城之事迫在眉睫,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此女,极有可能是陆康派来的奸细。”张昭自从被孙策委以重任,什么事情都为他把关。 孙策默了一会儿。 他是家中老大,父亲早逝。 带着孀母弱弟们在乱世中讨生活的日子,一把一把的血泪心酸。 “子布的话有道理。我功业未成,弟兄几个年龄尚小,更有父亲之仇尚未报。袁术口口声声称我赞我,实则忌惮我辖制我。父亲当年的旧部万余人,袁术只还了几百人,却撺掇我去找舅父和堂兄募兵。待我历经艰辛召集了人马,袁术又让我去打陆康,还许我庐江太守的位子。子布曾说,袁术这是拿我当枪使,但我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一仗一仗地打,先打赢眼下这一仗,站住脚。” 话说到此处,张昭以为孙策通透了。 孙策说起乔菁菁时,却又另一番情状。 “子布有所不知,外头那女子可爱灵动,极为有趣。她不是别人,正是洛阳乔玄家的长女。四五年前,子布你定见过她的父亲。她家和子布一样,从北方辗转逃难到南方,如今在庐江城里种田养蚕,跟陆康没有瓜葛。” 没有瓜葛? 张昭瞪着眼睛,他怎么听说这女子在陆康家是去谈婚论嫁的? 嘿。 这就被她迷了眼睛,她还不是红颜祸水吗? 张昭甩了甩大袖子,鼻子里冷哼一声:“伯符你呀,鬼迷心窍了。我以为你虽然年轻,这些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算得上阅人无数了。什么样的女子,你没见过?就外头那个,管她是乔家的还是别家的,伯符,她这个时候出现在我们这里就不正常。曹孟德说过,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刘玄德说过,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做大事的男子,岂能耽于这些小事!” “怎么是小事呢?我娶妻之事! “还请子布多番考量,不要轻易定论。还有!子布,大乔说她能画地图,设计隆中对,三分天下夺荆州……这些,子布不感兴趣吗?” 孙策如是说,张昭已经被气得胡子发抖。 还大乔,这肉麻的。 傻小子!这是那妖女说胡话哄你个大冤种的。 张昭气得提着剑冲出去,准备亲自结果了外头那大乔。 5 一弱女子 但外头哪有乔菁菁的影子? 张昭找了一转,嘿,那女子真不见了! 张昭手里提着剑,满军营里转悠,他势必要把乔菁菁给找出来。 他绝不相信,就那样一个女子能在这“孙”字大营里来去自如,那还得了? “找!把那妖女给找出来!” 张昭这番气势汹汹,把孙权和孙翊两个小伙子都给整得心里一咯噔。 孙权提着心眼子,既希望那大乔姑娘不要那么倒霉被张子布给抓住,又担心这姑娘人生地不熟的,这会儿不见又能去哪里? 难道她真是那陆康派来的奸细? 若真是奸细,大哥的面子往哪里搁? 两小弟瞅着大哥那面色。 孙策明看着张昭那拎着刀剑要生剥了人的模样,却还很沉得住,坐帐里看地图,微微一句话: “子布,就是一个弱女子而已,那真是乔玄家的大姑娘,你这凶狠样子,别把人给吓着了。” 弱女子? 信他个鬼哦。 这话传到张昭耳朵里,就跟没有听见似的。 张昭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比干,孙策仿佛就是沉迷于妲己姿色的纣王。 “一群大男人,看一个弱女子都看不住!人呢?人究竟躲哪儿去了?到处都找了?河里找了没!遭了,莫不是泅河跑了?” 张昭到处寻找大乔的影子。 大乔本尊尚且不知踪迹,就是乔家人个个乱了套。 陆康刚一查明那黑衣大哥的来历,当即就把大乔的去向告知了乔玄。 乔老爹一听到这个绝望的消息,老泪纵横,步履蹒跚,马上回家搞装备搞人手。 “就算和城外那孙贼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救出我家大姑娘!” 乔家院子里,乔蔓蔓眼睛哭肿了。 何苗苗捋着鬓角那缕浅发,抿着嘴唇,就是拦不住她那憨直丈夫。乔二的六花马红锋剑早已准备好,就等这一个机会出门显摆。 乔三虽然装备上少些行头,但绝不输那阵气势。 乔老爹牵着瘦马,给儿子们做思想动员: “我们一家人从北方逃难至此,陆太守心怀百姓,轻赋税免徭役,是好官。为父惭愧,普天下之大,竟不能为我的儿女们找一处安身立命之地!今夜孙贼围城,我家大乔尚且不知下落。我决定了:家中男子,皆与我一起上城楼,与孙贼决一死战,打败孙贼救出我大乔儿。家中女子操持蚕桑,做汤饭。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说到后来,实在太悲壮了。 乔家三雄集结完毕,眼看就要上战场。 如此情势,何苗苗急得把个嘴唇咬破,可怜巴巴地望着乔老爹。 “阿翁哪,可否听我一句劝哪!” 乔老爹已经跨上老马,心里想着此去一别不知后事,终究是给了儿媳妇一次发表意见的机会。 何苗苗赶紧追了两步。 “阿翁守城,此志壮哉!阿翁担心大乔,我们一家子骨肉,也一样地担心。 “但阿翁可否想过?大乔如果真的被那个孙策掳走,性命安在尚不可知,就算大乔还活着,终究是女子的名声败了毁了。 “这女子的名声没有了,人就算回来了,又有何益? “阿翁此次举全家男儿去守城,若是孙策破了城,父亲不仅自身难保,我等女子皆为案板上的鱼肉矣。阿翁不为自己想想,也为乔二乔三想想,他们还年轻哪。可不可以不要为了一个大乔,赔上了我们全家!” 乔玄身穿铠甲,年迈尚不失英气,因为这话又愁丧了一脸。 二媳妇这话说到老爹的心坎上! 乔家儿女们的母亲就是如此。 因为走失多年,料想着多半没有好事,与其这母亲被坏了名声,让子女们难堪,不如对外宣称其已不在人世。 况且,这次赔上的是整个乔家。 但那头是他的大女儿啊! 乔老爹一时为难,连乔二和乔三也忽然思考起来,掂量着其中得失。 这种氛围。 乔蔓蔓一步走过去,将一张崭新的弓弩重重地放到乔三手中。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们,想都不别想。管他孙贼还是马贼,只要姐姐还在,只要人还活着,你们绝不能放弃。 “这是三哥心心念念的蛟舌弓。姐姐知道三哥喜欢,早备下的,说是怕你哪天脑子发热跟人打架却没好兵器。 “父亲,你放心带着两位哥哥去守城。陆太守看你的面子,总不能对姐姐见死不救。我和二嫂一定守好咱家的粮仓和桑园子。 “就算这仗打到明年冬天,我们也一定能等到姐姐安然归来。” 乔蔓蔓最是温顺可爱,如今也被逼的挺身而出,准备独当一面。 这才是姊妹手足嘛,血脉相连。 乔老爹感动至极。 乔二和乔三也连连点头。 何苗苗撇撇嘴巴,那模样似乎什么都在她预料之中,她只是无力改变这一家人的愚蠢做派罢了。 片刻,乔家三雄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城门楼,加入了陆康的守城队伍。 而孙策强攻庐江城的号角也将在这个夜晚吹响。 大鼓已经列于阵前。 孙字营的所有将士整装亮剑,只等孙策一声令下。 孙策尚且持重,就那张昭,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人围着孙策团团乱转,像个唠叨婆儿似的。 “伯符啊伯符,此事蹊跷。蹊跷得很!那女子真的是人间蒸发了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发誓,此刻咱们营里绝没有陆康派来的奸细!你说那一个大活人哪,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平日里就做些蚕桑之事的弱女子她变成空气了,还是升天变成仙女娘娘了?” 孙策没理会,只等时机发动进攻号令。 张昭却不依不饶。 “伯符啊伯符,咱们这地盘和人马都清算便了,那大乔连影子也没有。这十分不符合逻辑。依我之见,我们暂停啊。先把这女子找出来,把她找出来再打陆康成不成?这陆康他就是瓮中的鳖,但这女子不知是哪路妖精,你明白吗?伯符,我的意思,你听进去了吗?” 孙策被吵得,不堪其扰,却尚且面目和善。 “子布说的是!” 孙权看准时机发了一次言。 “我们兄弟年纪轻轻,大哥虽然打了许多胜仗,哪有子布你见多识广。这女子,不能不找!不如这样,我们兄弟和大哥集中火力攻城,子布你留下继续寻找那女子。我想,那水边必须重点找,山上有猛兽下来喝水的,不是吗?” 6 遇见狂人 张昭双手环抱胸前,把孙权的话想了又想,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当孙策和兄弟们围着庐江城和陆康干仗时,张昭打着火把灯笼在水边山间寻找乔菁菁,那叫一个兢兢业业。 这一回,张昭溪边找到了一条沾了血迹泥污的绸缎,水边隐约可见猛兽的脚印。 张昭一眼认出这属于大乔当天穿的那身裙摆,欣喜若狂。 这妖女或是已经葬身于野兽之口。 太好了。 张昭拿着这条绸缎子,回到孙字营的将军帐里,一路想着如何向孙策汇报,以及如何对孙策进行后期的心理建设。 孙策要做一个领导大局的人,在女人这回事上不能糊涂。 所以这件事,十分有必要进行事后教育。 张昭在营帐里研究着地图,听着前方不断返回的最新军情。 其它都还正常,就一条很新鲜:说是乔玄带着全家男丁一起上阵,跟着陆康一起死磕孙策。 张昭那阵忽然想起了那年在北方,洛阳城里王司徒家大宴宾客,乔玄一袭长衫赴宴,洒脱磊落,身旁两个小女团子软萌可爱。 乔玄啊! 那女子真是乔玄之女? 如此似乎有一丝可惜。 前头陆续又传来军情。 除了乔家,越来越多的人家加入了陆康的守城队伍,全城上下顽强抵抗。 孙策进攻不利,强攻许久,未有进展。 张昭捏着手指,扶着额头。 他与孙策之所以定下这强攻之策,的确是因为这方法可行。因为孙策曾多次潜入庐江城调查,知晓庐江城的战斗水平。张昭却没料到有这么多的人陆续加入战斗,且坚决支持陆康。 战事若这样焦灼下去,对孙策不利。 庐江城不但城郭坚固,且粮草贮备充分。而孙策的时间却不多,袁术猜忌他防备他,若是这个冬天拿不下,袁术变脸一定比变天还快。 张昭心里焦灼,出了军帐,到处查看。 一走走到火头军的帐子,只见火头军们围成一个圈圈,很认真很崇拜地听中间那个谁说着什么。 张昭走近一听,那中间的那个谁竟然是那个谁! “弟兄们,这个猪呢就是这么收拾。” 张昭那一时心跳得咚咚的。 他似乎很激动,因为那女子还活着。 “骨头炖汤,后腿肉煮白水,猪头盐卤,猪下水爆炒,不同的部位不同的做法明白了吧?就是有一点啊,这个小猪仔还请大家刀下留情,别伤了它们。” 乔菁菁此时眼睛里全是光,慈爱地望着笼子里那群小可爱。 张昭激动一秒,心里忽而愤慨极了。 这女子把他当猴耍,他还激动,激动个鬼。 “菜皮泔水就是一顿,吃不完的窝窝头米糊糊又能养一顿。我们这营里几千人的伙食,养十来头猪仔是没有问题的。三五个月又是大猪了,大猪又能生猪儿子,打仗归打仗,也要后勤补给都跟上嘛,别指望到处去抢,抢来的哪有自己亲手养出来的得劲哪。” 乔菁菁笑眯眯地说完,笑眯眯地望着张昭。 张昭全程黑着脸。 嘿。死女子,讽刺他和孙策是吧? 孙策攻打庐江,就是抢地盘儿来了,怎么的了! 火头军们散开了,开始按乔菁菁的方法炮制那几头肥猪。 张昭趁机揪住乔菁菁,毫不怜惜地将她绑了,却只将她扔在帐门口逼问。 “好你个狡猾女子!满营里找你找不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一会儿又跑出来了!你究竟暗藏了什么祸心,快快从头招来,不然别怪我用刑了。” 孙字营的将军帐前。 军士打着透亮的火把,张昭黑着脸,愤怒地逼问着。 乔菁菁被捆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粽子扔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哼!你这女子,看你年纪不大,生得妖媚惑众。你在火头军前说的这些那些,想必又是你蛊惑人心的伎俩。伯符年轻不更事,火头军小子们更没见过世面,你蒙得过他们蒙不过我。说吧,你受谁主使,来这里为了什么?” 乔菁菁好不容易蹒跚着爬起来,这被人唤作张长史的男子又让军士狠狠推搡了她一把。 她又给滚地上去了。 这一滚,滚得满脸是泥。 “快,说!” 乔菁菁滚了几下,竟滚不起来。 她干脆不动了,就那么一脸趴地上。 狼狈得很。 张长史,张昭是吧。有名的坏脾气,敢跟后来的孙权硬刚,对着干的人。 传说张昭跟后来当了东吴大帝的孙权吵架,吵不过他就回家装病,孙权气得把张昭家的府邸大门用土封了,张昭更绝,他干脆在门里头再封一层。君臣两人,堵的就是谁的脾气大。 此处偶遇这个狂人,乔菁菁也是遇得到哦。 乔菁菁几番整理心中那群草泥马,在张昭的逼问下开始自述生平。 “长史大人!” 其实就是孙策的秘书长,幕僚一号。 “我家住在庐江城南桃花巷,从七八年前董卓进京的叛乱开始,我们一家人逃难辗转来到此处,如今经营着一处桑园,三个鱼塘……长史大人请明鉴!说来说去,我其实也不是十分明白我为什么到了这里!但我十分明白一点,我想活下去,所以我绝不会在你们的地盘上胡作非为的,做于你们不利的事。还有,我不是陆康派来的奸细!” 乔菁菁没哭没闹。 在孙策那儿管用的招数,她不会用在张昭这里。 张昭却不管她是什么招数,就单凭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认定她蛊惑了孙策。 “巧言善辩!你说你不是陆康的奸细,以何为凭证?” 乔菁菁自然拿不出证据。 张昭却有他的证据。 “哼!你今天死在我手里,你不冤。你回头看看,那城墙上,与陆康一起并肩作战的,是不是你乔家老爹和兄弟们?还说你不是奸细!我管你是不是奸细,一刀砍了。就是你老爹在这里,也怨不得我。虽然当年也与你儿时有一面之缘,奈何各为其主,大乔啊,有你在,伯符安不得心。你认命吧。” 张昭挥挥手,让手下人利索点。 一刀下去,身首异处。 乔菁菁那顿无助,简直无语伦比了。 军士向她亮出铡刀那一刻,她忽然闪过一个可笑的念头: 这一世穿到三国,是嫁给孙策然后做一辈子寡妇强,还是就这么被张昭冤杀了强? 然而,大乔一思考,命运就发笑。 孙策回来了。 他刚好在那个关键时刻回来。 没给大乔思考人生的机会。 刷! 那一杆狮头火纹霸王枪恰如其分地出现,并恰到好处地隔开了军士的砍刀。 乔菁菁惊魂未定之中,抬起她那张刚刚啃过泥的脸。 她看见一位大帅哥,帅哥大胳膊一挥,这杆刚刚救过她性命的狮头火纹霸王枪便嗖嗖地回到他手中。 7 命中注定 难以置信! 真的是狮头火纹霸王枪哪! 传闻,孙策使一杆狮头火纹霸王枪,在天地间独一无二,这枪长一丈三尺八寸四分,重六十二斤,枪尖是黄金。它的尖若是刺在人身上,那人固然必死无疑,就算被枪杆扫中,也得呕血五升,轻轻一扎,人便九死一生。 乔菁菁知道这救她于砍刀之下的男子,就是孙策。 也就是那位挟持她的黑衣蒙面大哥。 传说中的猛锐冠世美姿颜。 此刻就在她眼前,虽然换了装,素未谋面,但那一刻乔菁菁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命中注定。 她看呆了。 火把的光跳跃活泼,映在孙策的脸上。 乔菁菁只能原谅自己的词穷。 说实话,她自古到今从没近距离见过这么好看的帅哥。 真是帅啊。 毫不意外,孙策已经准确接收到了乔菁菁那满腔溢出的崇拜。他收了枪,顺手将乔菁菁拉起来。 “子布,这是怎么回事?” 孙策询问张昭。 张昭便如此如此,说了好长一堆的话,不外乎仍然坚持他的刚直不阿,绝对要杀了大乔这个妖精。 而乔菁菁还像个大粽子似的被绑着。 她只比刚才的处境好了那么一丢丢,从趴在泥地上,到了能站着的地步。 孙策也一样问乔菁菁:“刚才去哪儿了?” “被老虎抓走了。” 乔菁菁被泥糊的脸上,掩盖了她所有的复杂情绪。 孙策瞅着乔菁菁这张花脸,她没有初见时那翻活泼生动。 细品,却有另一番趣味。 “胡说!你能虎口生还?” 乔菁菁被一晚上审讯,口干舌燥,免不了舔了舔干巴的嘴唇。 她真是遇到老虎了。 “我去河边洗手,遇到从山上下来喝水的老虎。 “老虎想吃我,结果却被我吓跑了。我乘胜追击,追到了老虎的地盘,偶遇了几头山猪正散步聊天,便和火头军的哥哥们拉了个陷阱,把大猪和猪仔们捕了回来,母猪给放了。 “若是不信,去问问就知道了。这儿十几个火头军,不可能因为我一个人的话瞒天过海。” 乔菁菁指着火头军的方向。 那儿烹猪的阵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孙策几乎要笑了。 “你一个女子,学人家说大话挺溜!你是想逃跑,却迷了路,被我们外出捕猎的人抓住了,你便讨个好,乖乖地回来了。” 乔菁菁智斗猛虎和山猪的故事,被孙策理解成了另一个版本。 也是一个比较被众人接受的版本。 张昭也十分认同这个解释。 胳膊拧不过大腿。 乔菁菁不再分辩。 当前形势就是这样。乔菁菁调整呼吸,扭着手腕,换了一副面容讨好地请求。“把绳子给我解开吧!大哥。求求你了。” 孙策背对乔菁菁。 她的话,他只当没听到,大胳膊再一挥,手中那狮头火纹霸王枪已飞出百丈远,于黑暗之中穿越山林,竟一枪扎中了一头正在洞中酣睡的老虎。 老虎死前惊骇的吼叫声传荡在山谷中。 乔菁菁那阵子顿在原地,听着那远处老虎的吼声、喘息,和它生命垂危到落幕的细声。 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一般。 许久动也不敢动。 孙大哥这是明目张胆地威胁她! 直到孙权和孙翊哥俩回来,孙权看着肉粽子似的乔菁菁,发了一回善心帮她解了绳子。 乔菁菁那被捆绑得十分麻木的身躯才恢复了少许知觉。 “去哪儿了?姑娘你胆儿挺肥呀?也不打听打听我大哥是谁?把我们孙家人当猴耍,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孙翊围着乔菁菁走了三圈,心里下了一个结论: 这姑娘活不过今晚,张子布要杀了她,大哥也没有耐心惯着她,只怪她不安分。 乔菁菁在孙翊的眼光下,倔强地挺起脖子。 三国志里写,相面的高人只说孙家兄弟命不长,可没说大乔命不长。 哼!这孙家兄弟们把她当猴耍,耍得开心是吧? 等着。 而孙权孙翊看了一番热闹,也要走了。 因为大哥今夜还有要事相商。 “诶!” 乔菁菁眼看着孙权的背影。 她就记得这个碧眼紫髯的小伙子,未来的东吴大帝。 最粗的大腿。 “你们别走!仲谋——” 乔菁菁十分诚恳地喊住孙权。 “我一天没吃东西了,连口水都没喝上。真的,我真的是去河边喝口水的工夫。算了,我知道你们不信。可是这会儿我怎么办?站在这里自生自灭吗?好歹给我一杯水,一碗饭嘛。对待囚犯也不是这样的嘛。死囚临死前,还能吃一碗饱饭的嘛。” 孙权被喊话,且对方又说得于情于理。 孙权便再大方一回,将乔菁菁带去吃饭。 军帐里,孙策和张昭面前已经摆好了大餐。正是火头军们在乔菁菁的指导下做出来的骨头汤、白切猪腿肉、卤猪头肉、爆肥肠,就着江南糯米酒,那滋味真是美的很。 乔菁菁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孙策还带着人在她的面前大快朵颐,根本没有要赏她一碗肉羹的意思。 孙大哥啊孙大哥。 你见到大乔美女,难道不该即刻展现出一位帅哥应该有的休养嘛? 不是要挟就是恐吓。 还有就是冷暴力。 幸好乔菁菁明白,要在这世上讨生活,只得靠自己。 她一瞬间便找准了目标,张昭。 “小气鬼!” 乔菁菁动着手腕儿。 “张子布,你最小气。你口口声声要杀了我,说我是陆康派来的奸细,你根本没有证据。你和曹孟德一样,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是吧?我哪里的得罪你了?你看你,全军就你吃相最难看! “你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腿肉是吧?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猪骨头汤是吧?我告诉你,这些好吃的,都是我的金点子创意。是我教给火头军们的煮饭秘诀!你还想杀了我?我告诉你,就你这蠢人,根本不配吃这一顿饭。” 一众大男人吃香的喝甜的,乔菁菁在旁边碎碎念着,一直叨叨叨地念着。 是个人都听到了。 孙翊最先忍不住,笑喷了一口的肉渣子。 “子布!这女子她敢骂你?他骂你小气!哈哈。笑死我了。她敢骂你!我们兄弟几个都不敢。” 张昭还没吃够也还没吃饱,被逼着一手抹了嘴巴,抹得满嘴是油。 张昭不顾形象,赶紧站起来怼回去。 “你……你…… “嗯!好你个伶牙俐齿?那乔玄年轻时看着正正经经一男子,怎么晚年糊涂,养了你这么个……这么个!” 这么个什么? 张昭想让她闭嘴,别影响他此刻吃肉喝酒。 乔菁菁偏要影响。 8 山猪肉宴 “看看你自己吧,你也是七情六欲的平常人,饿了想吃饭,困了想睡觉。你为什么非要为难我呢?我问你,我怎么让孙大哥不安心了!孙大哥不过是看我被刘勋家那霸道千金逼得可怜,顺手救了我一命,然后遇到陆康围攻,他顺势抓我做人质,我不就跟着到这儿来了吗?我问你,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嘛,哪个环节不正常吗?英雄救美,挟持人质,还需要你这秘书长站出来,脑补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吗! “拜托!我和孙大哥萍水相逢,你非要把我跟大哥扯上关系,还摆出忠臣直谏的姿态!难道,顺了你的意见把我杀了,孙大哥以后的人生就一片坦途了?简直是异想天开。亡商朝的是纣王,不是妲己;灭吴的是勾践,不是西施。” 乔菁菁把张昭硬是说了个瞠目结舌。 心里好一阵爽快。 哈。 张昭这回,喝汤汤也不香了,吃肉肉也腻了,看一屋子的人也觉得一屋子的人在笑他。 “哼!她这模样,还不是祸水嘛?你们兄弟几个还笑得出来。” 张昭气呼呼地问孙策。 孙策才觉察到自己脸上的笑意,顺着张昭的话赶紧收了脸色。 一个想吃肉喝汤想得要疯了的小女子,气急了胆大包天,谁都敢骂。 她用实力证明,她果真不是庐江城里的井底之蛙。 “子布,莫急。仲谋,给乔姑娘让个座,再给乔姑娘上一份和我们一样的吃食。”孙策终于正式发了话。 于是,乔菁菁才享受到了她来到孙字营后的应有的上宾待遇。 喷香的大骨头浓汤,肥腻的手抓肉,一团蒸馍馍。 还有一群帅哥陪饭。 “乔姑娘,亡商朝的是纣王,不是妲己,灭吴的是勾践,不是西施?这是你自己胡诌的?还是当世那位圣贤的惊世骇俗之言?” 孙策故意问乔菁菁。 “怎么说是惊世骇俗呢?” 乔菁菁放下手中的手抓肉。 她就知道,这个问题若不掰扯清楚,这群猛夫终究会时时找她麻烦。 “商朝的掌权者是纣王,吴国的霸主是夫差,是他们倒行逆施、贪图享乐,以致失了民心,这关妲己、西施何事? “没有妲己,会有妲姒,没有西施,会有南施。这些后来者评论前人,总不去找真正的原因。一个国家的制度建设出了问题,是一个妲己、西施的原因吗? “我爹常说,平常之家男子主外,挣钱养家,女子主内,子女家务,各司其职,互补互促,互相成就。但这一国之事,复杂得很,哪个女子有那翻能耐,寥寥千年也就只有八子和吕雉而已。她们也曾年轻漂亮,更是能人啊。 “张子布高看于我,我却没有那翻能耐受得起。我不过是红尘之中的一个大俗人,有肉吃,有地方住,和我的家人一起平平安安。” 山猪宴吃到这个份儿上,乔菁菁终于说起了自己的家人。 那些个此刻正在庐江城墙上,与陆康同心协力对抗孙策的乔家人。 张昭哼了一声。 “大乔,你能言巧辩,乔玄却耿直得很。你爹比你实诚,他面上心上都帮着陆康。这一点,我张昭还真佩服他。” 这世道,谁说谁敬佩谁,那是对一个人极高的评价。 乔菁菁瞅着张昭。 心里想: 马的!你们一群人围了庐江城,高喊口号要破城,擒陆康。乔家人好不容易在庐江安定下来,不帮着陆康守城,难道帮着你们破城? 城破了,她的桑园和鱼塘子怎么办? “张子布这话,我听不懂。张子布的意思是什么?这回还是要杀了我的意思?我爹和兄弟们上城墙,不也因为担心我么!难道这事若搁在张子布身上,你的姊妹儿女不见了,你不得去好好找找?”乔菁菁问着张昭。 这世上,就还没有那个女人敢哆哆逼人地质问张昭。 张昭那张脸好难看。 张昭说不过乔菁菁,只能把气撒在孙策身上。 “看看,这就是将军你带回来的人!她还什么都不是,就能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若是成了将军的夫人,哪还得了?她还评说妲己西施、八子吕雉!” 张昭气得从座位上站起来,满帐子里走。 “这乔氏女就是妖女转世。吕雉当年至少还是贤内助,在刘邦未起之时。她……就只剩这一张嘴利索不饶人!将军你就这么惯着,以后,以后我看……有你好受的。将军你别后悔。” 张昭甩了袖子,本来想甩手走人,让孙策来追他,对他说对不起。 但转念一想,这妖女战斗力极强。 别等不到孙策来追他讨好他,孙策就被蛊惑走了。 张昭就站在那里,跟孙策辩死理,连今夜的破城大事已经忘诸脑后了。 孙家兄弟几个也都发现这个事实:张昭面对大乔,处理得极不冷静。 几乎一点就着,仿佛被她牵着走。 但人家大乔这会儿悠悠的,说: “诶…… “你说就说嘛,搞什么人生攻击啊? “张子布,有句话我们今天说明白了!我和孙大哥清清白白的哦,我连孙大哥的手都没拉过哦。你这么人生诽谤,又事关于我的名声,我爹和弟弟们知道了,跟你没完。” 张昭真是要被乔菁菁气死了。 想一刀杀了,孙策又不许。 想三寸不烂之舌对她进行口诛笔伐,结果她还诛人诛心,把你骂了个狗血喷头。 张昭暗下决定,只要孙策一离开,他决对毫不犹豫砍了这个妖女。 管她爹是乔玄还是陆玄。 砍了,耳边就清净了,这孙字营就清净了。 但不知是孙权还是孙翊提醒了一句:“乔姑娘,白日里不是你求我们大哥把你带回来,你说你会打杂放哨,洗衣做饭补衣服,还会画地图,设计隆中对,三分天下夺荆州,最重要的是还会……生孩子。” 乔菁菁被提醒了。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胳膊一挥能百丈之外击中猛虎的孙大哥,此刻正望着乔菁菁。 等她的下文。 乔菁菁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糊了泥的脸,讪讪一笑。 “孙大哥!你此时此刻,是需要我为你打杂放哨呢?还是洗衣做饭补衣服,还是画地图,设计隆中对三分天下夺荆州,还是……” 开玩笑。 孙大哥是做大事的人。 今夜破城之事迫在眉睫,生孩子这档子事,人家肯定是先立业后成家的啦。 结果,人家孙大哥说:“打杂放哨,我有一等的哨兵,训练有素。洗衣做饭,你且不及军中那些硬汉有力气。画地图、做谋划,子布比你尚且可靠。” 乔菁菁听这意思,意思就是,孙策眼里她只剩下那个功能还有用。 乔菁菁自己都不忍心继续下去。 但咬着嘴唇。 在一众男人的目光注视下,她把心一横。 “大哥,你听我说:子布说得对,我是妖女!你这就把我扔河里去吧!” 那诚恳的语调,把孙策给激得眼皮子一抖。 孙翊看了二哥孙权一眼,还没明白为什么。 孙权却抿嘴,开始看好戏。 乔菁菁又说: “大哥,实话跟你说,我真的是妖女,不适合那个啥。我白天……就是故意接近你,只是想利用你,帮我逃脱刘阿娇的追捕。我来你的大营,不但不知道感恩,还得罪了你的子布,我实在是个妖女,不值得信任,快把我扔出去!” 9 嘴边鸭子 这个女子,虽然是个长得极好看的女子。 看她论战张昭,把张昭骂得气急败坏。看她在孙字营里左右逢源,险中求生,机灵鬼怪得很。 她至始至终没有流露过一丝害羞。 孙策看得明白,只抓一个重点。 “乔姑娘,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女子自称妖女。你自称妖女,难道是想和我撇清关系?我若让人把你丢河里,你能泅河回庐江城去?我不信你不怕死。” 当然怕死。 但是,能跟孙策保距离,还能安然回到庐江城,继续她的种植园事业,才是她的诉求。 乔菁菁捏着手指。 “大哥,我若求你放我回去,你能吗?” 孙策心里说,这绝不能。 到了嘴边的鸭子,能让她乱飞? “大哥,我留在这里没有生路。张子布口口声声要杀了我,我刚才又得罪了他,他总会找机会杀了我的。你还不如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只要我回了庐江城,我即刻劝下我爹和兄弟,还有那些帮陆康守城的民众,我统统劝他们回家不要出来掺和热闹。” 乔菁菁指天发誓,并且预言孙大哥最近一定会如愿拿下庐江城。 而孙大哥却说:“庐江城,我势在必得。 “至于你乔家人,我只需要把你绑了送到城门下,他们便会乖乖投降,甚至是倒戈向我。你说,我为何要舍近求远放了你?” 乔菁菁这回真蔫儿了。 像个被抽了筋的布偶。 军士拿着绳索来了。 乔菁菁赶紧低下头,吃碗里最后一口肉,喝最后一碗汤。 那样子,就跟马上要上刑场似的。 张昭本以为,孙策被色迷了心窍,没想到他忽然想了这个法子还真好。张昭也忽然大方了一回: “吃吧!吃饱了!吃完,人照样五花大绑给捆起来,嘴里还给塞上布条团子,免得到了城门下还唧唧唧。” 张昭心情一好,顿时连脑子也好使了不少。 “伯符,你这个法子好。以我之见哪,乔玄这姑娘虽然罗唣,但乔玄真有几分本事,如果他能弃暗投明,离开陆康来投奔你,那是相当好的,明白吗?到时候给他一个台阶啊!” 张昭说话时,乔菁菁又给绑起来了。 这回,连她说话的自由也给剥夺了。 乔菁菁只有可怜巴巴任人宰割的份儿。 孙策重振人马,带着左右和兄弟们,拎着重型武器,又要对庐江城开始下一轮猛攻。 但临出发时,孙权悄悄问张昭: “子布,乔姑娘之前绝不承认自己是妖女,为此和你大吵特吵,还搬出了西施和八子。这之后大哥说他只需要一个生孩子的,她马上承认自己是妖女。你说这是为什么?” 张昭想了一想。 为什么? 这妖女不愿意给伯符生孩子! 啊。她不愿意? 她还能不愿意! 张昭拎着剑,两步冲上前,将被五花大绑捆着的乔菁菁从马上揪下来。 “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伯符仪表堂堂,人中龙凤,多少女孩儿贴上来我们还瞧不上!你倒好,你看不上我家伯符?你睁大眼睛瞅瞅,我们伯符宽肩膀,狗公腰,骑五花马,提霸王枪。你要能给伯符生孩子,你乔家祖坟都冒了青烟!” 张昭单骂着,还觉得不过瘾。 伸了手,准备一巴掌打大乔脸上,却临下手时改了主意,揪了她的脸。 乔菁菁那脸被揪得生疼。 无奈嘴巴被堵上,一句清楚的话也冒不出来。 只听到乔菁菁呜呜唧唧,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脸颊脖子上都冒着青筋。 那意思,是对他的意思极为不满的意思。 张昭这回是真看明白了。 这丫头,真没看上孙伯符。 哼! 有眼无珠的东西。 “我告诉你,庐江城破之前,你就好好在我手里待着,我不杀你行了吧。你不是妖女行了吧。但是,你不能利用完伯符甩甩手就走人,我们伯符的面子往哪里放?好歹是伯符救了你一命,不,是两命,陆康府里一命,刚才我手里一命。你也说过了,伯符救了你,你还不知感恩戴德。 “感恩戴德这东西呢,很好办!等伯符破了庐江城,你乖乖地跟了伯符,从此以后安分守己,该洗衣做饭就洗衣做饭,该生孩子就生孩子,回了伯符老家,好好侍奉婆母,照顾弟兄姊妹妯娌。你若能做到那样,以前你得罪我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我是个很宽容的人! “但,若是你还东拉西扯,东想西想,我绝不饶你,凭你巧舌生花,辩到天上去,乔大丫头,你明白了没?” 乔菁菁心里极不服气。 但张昭手中拎着剑,他一不随着孙策冲锋陷阵,二不在鼓前指挥进攻节奏,只押解着乔菁菁。 乔菁菁抽个空想,她对于这张昭,就这么重要吗? 作为第一秘书长,张长史此刻不应该像个军师模样站在破城的最前线吗? 跟她一个弱女子死磕。 也是醉了。 不过,再看庐江之战,又是另一番情形。 孙策这头和陆康那头,不谈谁是谁非,只谈你死我活。 这就是真正的东汉末年,群雄割据,争地盘抢军队,有的人为的只是一口口粮,有的人为的是地位。 纵然有这么多的人帮着陆康守城,庐江城也有许多物资,但庐江城注定要经历一番惨烈的激战。 因为,孙策没有退路。 他会在陆康越来越强大的抵抗面前,迸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所谓的遇强则强。 其实是非此即彼,只有你死,我活。 果真,孙策在发起进攻后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孙字营逐渐占据上风,庐江城上的旗帜纷纷倒下。 眼看着即将打破城墙缺口。 而乔菁菁这个肉粽子还没派上用场。 也是,孙策不会那么磨叽,能提刀破阵,为啥要用她这个没用的来威胁庐江城?乔老爹又不是庐江城的中心人物。 她就是被绑的难受。 嘿。 她知道了,孙策绑着她,只是不让她乱跑,免得她和张昭又起冲突。 张昭呢? 四十左右的年岁,常年做着秘书出谋划策的工作,一看那体型就知道他不擅长打仗,虽然随手提着一把亮铮铮的宝剑,但真是一般一般。 这不,空中忽然掉下几团猛汉,身穿兽皮,肩搭弯弓。 一看就知道是山越人士。 几个山越不费吹灰之力从张昭手中抢走了肉粽子乔菁菁,乔菁菁连一个救命惊呼的机会也不曾有。 张昭被几个山越打得踉踉跄跄,狼狈不堪,却赶紧阻止左右,绝不能马上把这事儿报告给孙策。 因为,他还没理出来这各中头绪来。 10 身在囚笼 乔菁菁被几个身穿兽皮的猛汉绑走了。 这些人行动果敢,作风强悍,且行为目标极为明确。 为何要绑她? 他们是严白虎的人,还是潘临的? 严白虎割据于吴郡石城山以及白虎山等地,拥兵万余的豪帅,此时比孙策的势力稍强些。潘临在会稽一地作乱,常常劫掠百姓,多年来历任官员都无法将其平定,后来被陆逊给平了。 不管是不是他们,乔菁菁怎么和他们扯得上关系? 快马奔腾的寒夜里,雪风刺骨,乔菁菁被冻得脸色惨白。 她逐渐淡薄的意识里,还在挣扎着思考,想着怎么逃生。不过却连她自己要去哪里,会落入谁手中也不知道。 她自己更是案板上的鱼肉,没有丝毫的反抗和逃生的能力。 天逐渐亮了。 前往寿春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罗列而行的几辆马车,由几百官兵护送,颠颠簸簸,载着一众女眷,远远望去,浩浩荡荡的一片,乌烟瘴气。 囚笼里,小乔哭得梨花带雨,她颤抖的手,轻摇着一旁早已昏死的少女。 少女双眼紧闭气息微弱,襦裙摆上泥迹斑斑。 “阿姊!你快醒醒,不要吓我,不要丢下我。” 乔蔓蔓巴望乔菁菁马上睁开眼睛。 可乔菁菁就是死闭着眼睛,毫无苏醒的征兆。 直到拍脸蛋、掐人中,捏虎口,乔蔓蔓能做的都做了。 “咳咳!” 乔菁菁好不容易呛了一口空气,缓缓睁开眼睛。 妈呀,好疼。 浑身上下就跟被绳子勒成了十万八千段儿似的。 “蔓蔓?蔓蔓!怎么是你?” 乔菁菁记得,自己闭眼前,还像个肉粽子似的被兽皮大汉从张昭手里抢走,这再睁开眼怎么和妹妹在一起了。 还被关在囚笼里。 乔蔓蔓见姐姐终于醒来,悬着的心砰砰直跳,激动地抱着姐姐大哭了一场。 原来,自从昨日父亲和乔二乔三整理兵器人马,上了城墙去守城后,家里只剩乔蔓蔓和乔二嫂何苗苗。 何苗苗终于有机会独掌乔家后院的大权,拿乔蔓蔓作威作福,正是十分享受,可不想到了入夜时分,来了一团贼人,将她姑嫂俩给绑了。 贼人却将姑嫂俩卖给了人贩子,得了十两银子。 人贩子转手又把把俩人卖给了刘阿娇。 刘阿娇正要带着仆人嫁妆,北上嫁到袁术家去做儿媳妇,便一并把乔蔓蔓给带走了。 一路上,刘阿娇想起之前和乔菁菁的过往,眼下只拿住了一个乔蔓蔓,觉得不够解气。 她干脆找人买通了严白虎,让严山大王出个力,把乔菁菁从那个叫孙策的手里抢过来。 虽然,刘阿娇的老爹刘勋和孙策同属袁术阵营。 但刘千金想要亲自奴役乔菁菁的心情实在太迫切,等不到好言好语和孙策搞两厢交换,便私下里把人绑了。 “阿姊,这些都是刘阿娇的人。她要去寿春,嫁给袁家最受宠的公子袁耀。她说从以后,我们姊妹俩就是她的奴仆,以后还要在我们脸上刺字。” 乔蔓蔓哭得好伤心。 却还记得从怀里掏出唯一一个干硬了的窝窝头,放到她姐姐手中。 “阿姊,快吃点东西。一会儿他们的人马要停下休息,说不定又要来打骂。姐姐才受了罪,好好将养。” 乔菁菁将这个干硬的窝窝头掰下一半,自己吃一半,一半给妹妹。 她这个妹妹年岁尚小,遇事虽然慌张一些,却实在疼她这个做姐姐的。 “蔓蔓,别怕,别哭。” 乔菁菁抱抱这个妹妹。 “什么事都有我陪你一起面对!你说的对,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再想办法。就你说的,这一时半会儿父亲和乔二乔三还在守城,根本不知道你出事了,他们也不会想到我此刻已经不在孙策手中。” 乔菁菁如此如此,在乔蔓蔓耳边说着。 乔蔓蔓听了,心跳得咚咚的。 她知道姐姐一定有办法,却想不到姐姐这么胆大。 “我们不能去寿春!在寿春我们人生地不熟,去了就更没有办法。蔓蔓,等这大队人马停下休息时,你就说你拉肚子,去树林里把自己藏起来。我,会正面激怒刘阿娇,制造混乱,他们顾及不到你。这个事情的关键是,你不要哭,不要怕,把自己藏好了,明白吗?我摆脱了刘阿娇便回头来找你,我们以记号为证。” 乔菁菁在乔蔓蔓手中画出一组三角形堆叠出的符号。 乔蔓蔓紧紧地点头。 果真,刘阿娇不一会儿就要休息,喝水,让婢女伺候更衣。 队伍便停下来。 负责护送刘阿娇的官兵们,都是刘勋的亲信部队。他们平时仗着刘勋的关系作威作福,强抢民女,奴役百姓,那是常有的事。 刘西儿是这里头最得脸的。 他自从在陆康府中见过乔家姊妹一面后,便被那张俏丽的容颜俘获,他日思夜想,求而不得。最后,这刘西儿竟想了一个昧良心的法子,他撺掇姓李的和姓朱的两家,也就是和乔二走得很近的那两人,让他们入夜时去乔家打劫乔家女子,再经人贩子之手,倒腾一遍。 如此,刘阿娇买下了乔蔓蔓,刘西儿又继续撺掇,出主意又跑腿,亲自帮刘阿娇联络了严白虎,直到硬生生把乔菁菁弄到手。 刘西儿想乔菁菁已经将想了好久。 这时候,刘西儿跑到刘阿娇跟前要人。 “八小姐,此去寿春路途遥远,兄弟们实在辛苦得很!小的为八小姐做牛做马,不敢求八小姐给别的赏赐,只求八小姐赏我那个人儿。” 刘阿娇那双吊稍眼凌厉地扫过来。 她俯视着刘西儿:“说吧,你又看上我身边哪个婢女了?” “八小姐明鉴!昨夜被严白虎送来的那个,还有车里押着的那个,脸若芙蕖,婉若仙子,身段儿之妖娆,天生尤物。小的一辈子没享受过这样好看的女人,就请八小姐看在小的们辛辛苦苦一场的份儿上,赏小的一个福利。” 刘西儿说到大乔小乔,嘴里流了口水。 色欲熏心的人,当然管不得那是谁家的姑娘,那家有多少身份。他只以为,只要刘千金开口同意,自然是靠刘勋的面子摆平一切。 刘阿娇却捏着手指算了算。 她扒开马车帘子,远远瞅着囚笼里的乔菁菁:“把人永久赏你,是不行的,只赏你一个晚上的风流快活。那个大的,你尽管拿去,随你怎么玩儿,只别把人给我弄死了。留着她的贱命,我有的是法子折磨她。你快谢恩吧。” 11 灌木丛里 这样损的主意,亏这刘阿娇想得出来! 乔蔓蔓已经装肚子痛,她可怜兮兮地告诉那两个押解她的官兵们,说她得了疟疾,必须跑小树林去解决,免得污秽物带着病气过继给了大家。 两个官兵觉得晦气,让乔蔓蔓赶紧滚远点去。 然后把乔菁菁死死守着。 毕竟这姐妹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看牢一个就够了。 “给老子老实点儿!好好搁那儿蹲着,听到没有?” 乔菁菁很老实地巴着牢笼。 等乔蔓蔓走了好一会儿,她便开始挑衅刘阿娇。 “刘臭……鸟!” 结果刘西儿一个白面饼子甩过来,直接阻止了乔菁菁的临场发挥。 那色眯眯的眼神,一脸得意猖狂。 “美人儿,叫一声哥来听听,哥今晚好好疼你。” 嘿嘿嘿~~ 笑声刺耳,又嬴荡。 乔菁菁的手里,被动地摊着那个白面饼子。她看着面前这人,不就是在陆康府里,帮助刘阿娇追她,把她追马厩里,全程追得最卖劲的那个吗? 这会儿跑来喊她“美人儿”! 还叫一声哥? 呃。 好恶心! 什么人哪,粗俗。相比之下,孙策身边那张子布简直忠直得可爱。 乔菁菁葱根一般的手指拿捏着这个白面饼子,笑着回应。 “大侠,可不可以让人家出来透透气嘛。这里面好闷,好憋屈。” 温侬软语俏佳人。 若是张昭,他肯定不接招,并怒目而视,痛骂其深至灵魂骨髓。 但刘西儿很受用这一声“大侠”,他想也不想,呵呵地给乔菁菁开了牢笼。 还等着乔菁菁牵他的手,入他的怀抱。 可乔菁菁一跳下牢笼,地上抓了一把泥沙,连同白面饼子,对准面前人的眼睛狠狠撒去。 刘西儿几个人顿时啊啊嚎叫起来。 刘阿娇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外面已经传来乔菁菁臭骂她的声音。 “皖城刘氏! 臭鸟一只, 嫁去寿春, 祸害一家。” 混乱中,乔菁菁不等刘西儿做出反应,已经十分矫健地抢了刘西儿的佩剑,吧啦吧啦一阵乱砍。 一时间,竟没有人敢上前。 这就是肾上腺素瞬间飙升的力量。 刘阿娇已经被骂得面皮紫胀,她的表现也没有让乔菁菁失望,跳起脚来叫嚣着,要杀了乔菁菁。 “给我杀了她! “不,先抓住,煎了再杀! “你们都是蠢货嘛?愣着干啥?快!抓起来!” 蠢货们被刘阿娇的刺耳的叫嚣,惊得一愣一愣的。 乔菁菁已经拎着抢来的剑,时不时一阵乱舞,然后一路狂奔,奔两脚还记得停下来乱砍一阵,那吨操作简直极为耗费体力。 也颇为耗费肾上腺素水平。 乔菁菁东奔西窜,避过乔蔓蔓的方向。 “愣着干啥?快!追呀!一群蠢货!” “蠢货!” 刘西儿的眼睛被乔菁菁用沙子伤了,猩红地睁着,又被刘阿娇臭骂了一顿,一口窝囊气真是没处撒。 他咬牙切齿地追着乔菁菁的踪迹,指天发誓,对那胆敢戏弄他的贱人势必追杀到底。 乔菁菁往林子里跑,一直跑,一直跑到快要吐血。 那刘西儿带着人紧追不舍。 终于等到乔菁菁脸色煞白,实在跑不动了。 要靠在一棵大树干上,喘口气续命的地步。 “让你跑?你不是很能跑?” 刘西儿从树林中探出来,阴魂鬼魅一样。 乔菁菁拔腿又要跑,无奈肾上腺素已用光。 刘西儿一步跳过来,将乔菁菁擒在手上。 乔菁菁已经感觉不是手腕胳膊处的痛感,她大口地喘着粗气,只看到头顶上飞旋的林子,以及林子旋出了花花绿绿的颜色。 “其他人原地不动!等爷将这贱人就地正法,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待会儿想来的都来,尝一尝这贱人滋味。哼。” 刘西儿把乔菁菁狠狠拖进灌木丛里。 乔菁菁的脑袋一阵一阵的轰响,身如漂萍一般无力,却还记挂着乔蔓蔓有没有跑远,忽而又想到了孙策那杆火纹霸王枪。 灌木丛里,有挣扎声。 有乔菁菁的呵斥声。 这边儿等着的几个人脸上,一个个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这种好事,老大先来。” “让你不是老大!” “我如果被小姐瞧得起,能干得了给小姐提鞋的差,我也是老大……” 几个人看似说笑,实则满是嫉妒含酸。 谈论一番,却都耐心地等着那灌木丛中的后话。 灌木丛中,刘西儿刚撕了乔菁菁的衣服,眼里只看得到那乌黑的青丝遮掩着红润的脸蛋,白嫩的胳臂在破碎的衣衫遮掩下欲盖弥彰。 激动得早已忘了身后可能存在的危险。 那窸窣一声,细若惘闻。 刘西儿被人从身后刺破了胸膛。 血,已经染红了刘西儿的衣服,他闷声倒下去,闭了气。 乔菁菁看见乔蔓蔓颤抖的手,拿着一柄满是血迹的剑。 那柄先被乔菁菁抢了,又被刘西儿抢回去,被扔在一边的刘西儿的佩剑。 就是乔蔓蔓拿起这柄剑,刺死了正在侵犯她姐姐的贼人。 刘西儿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乔菁菁正惊魂未定,蔓蔓怎会在此处? 乔蔓蔓却已经扔下剑,拉起乔菁菁就跑。 全程没有过多声响。 等到那边几个人发现不对劲,跑过来查看时,刘西儿已经死了一些时候,乔菁菁早不见了。 几个人先是急急忙忙,在山里转了一阵,找了好几圈,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 然后,几人灰溜溜地坐在一处,商议后面该怎么办。 结果,却都不敢回到刘阿娇跟前去禀报。 “回去是个死,不如这会儿赶紧逃啊。” “谁敢回去,谁就是傻逼。” “对!谁是傻逼谁回去。” “老子才不是傻逼,老子投江夏黄祖去那儿去,就不信刘阿娇能找到江夏去。” …… 就在此地直线距离不过五百米外,一棵近十丈高的香樟树上,乔菁菁和乔蔓蔓小心翼翼躲在粗壮的枝丫上。 透过密集的枝叶,姊妹俩尚且能看到这群追兵的行踪。 直到这些人散尽。 乔蔓蔓从怀里掏出一大把藤枣儿。 “阿姊,你以前跟我说过的,冬天山里许多树上有果子,这是我刚才摘的,本来打算找到你,回庐江的路上一起吃。” 说到回庐江,乔蔓蔓流了眼泪。 虽然已暂时脱险,但她仍心有余悸。 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她已经许多年没有经历过了。那时候,她们一家从北方逃难一路南下,是姐姐教她爬树,教她采果子填饱肚子,也是姐姐不顾一切用大石头、大木棍子、生锈了的破剑,打跑了那些欺负她们姊妹俩的坏蛋。 “阿姊,我们还回得了庐江城吗?” “回!” 乔菁菁的饥肠辘辘早一把山间藤枣儿治愈,一路奔逃的跌宕起伏也告一个段落。 她要带乔蔓蔓回庐江城。 究竟是哪个贼人胆敢抢她乔家?等回去了一个一个清算。 12 引周郎顾 孙策就是想不明白。 一个大活人,还有张昭带着人看守,又一次从他重兵把守的地界消失,虽然是遭了悍匪,仍让人气愤。 “伯符,你别生气。这世上能人众多,万军之中取人首级的事,并不只有吕布关羽,以及你能做到。” 张昭安慰孙策,又给他分析敌情。 “昨夜那些贼人身手强悍,却只掳走大乔,这却让人捉摸不透?难道是陆康的人?如果这陆康被我们围成这样了,还能分身有术派人来把大乔抓回去,他的势力不容小觑哦。 “我还是那句话!这大乔,她就不简单。她就不是那种相夫教子老老实实的平常女子。嘿,让她给你生孩子,我本来就不同意的,没想到她还不乐意。这回好了,人不见了,乐不乐意都算了。” 孙策这城还没破,遇到张昭给他做分析,却尽给他聊这些烦心事。 “子布,不说她了,以后都不要说了。” 孙策背对张昭,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生气了。 张昭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的确说错了话,伤了孙策的自尊心。 赶紧说点别的。 “你前日说,周公瑾给你回信,他借回丹阳探望其从父周尚为由,带兵与你汇合。这样甚好,免得袁术又猜忌于你。算日子,周公瑾快到了,可让我带小队人马先去接应他。” 孙策允了。 张昭即刻便带了两百人出发,前去去迎接周瑜。 从寿春南下,前往庐江的官道上。 “周”字旗猎猎迎风飘扬,其中一位男子骑紫燕马,儒将装扮,很是打眼。 周瑜带着三千人马,跟袁术那边说的是回丹阳探望从父周尚。 实际上,是去庐江支援孙策。 周瑜和孙策同岁,两人年少时就曾交好,志趣相投。孙策的父亲孙坚当年讨伐董卓时,把一家老小迁到舒县。孙策跟母亲吴夫人在舒县人生地不熟,却遇到周瑜心胸宽大。周瑜不仅把自家的宅子挪给孙策和家人居住,还常常给以财力支持。 后来孙坚战死,孙策长到十七岁,便出门闯荡。 而周瑜,也随其父周异辗转洛阳、寿春等地。 这一对年少至交,已经有许久未见。 和孙策的“攻击侵略霸道”型不一样,周瑜属于“我若盛开,美女自来”型。 周瑜因为生的身材高大,相貌俊美,但凡出入一地,已经引得当地女子趋之若鹜。女子们打探到周瑜喜欢音乐,便故意在他可能经过的地方弹琴吹竹,更有甚者想出了偶遇搭讪地奇招,当着周瑜的面把曲子吹错。 周瑜这人爱音律、通音律,别人在他面前把曲子吹错了,他便屈尊降贵为别人指出错误来。 当时就传出了“曲有误周郎顾”的佳话。 乔蔓蔓拉着乔菁菁的手,姐妹俩背上还背着大包袱,终于走到了官道上。 “阿姊,你看,周字旗!” 乔蔓蔓一见到那飘扬的旗帜,高兴得不得了。 她们家以前在洛阳的时候,父亲曾结识洛阳令周异,周大人可是个好人,周家的门风家风有极好的口碑。 “阿姊,我们上前求救吧。如果真是周家军,不会对我们见死不救的。” 乔蔓蔓和乔菁菁光腿光脚,在山里躲了一天一夜,又走了一天一夜。 时不时遇到豺狼虎豹。 还有猎人。 弄得心力交瘁,像个叫花儿似的。 乔菁菁把那官道上的大部队审视许久,又看了看叫花儿似的自己以及叫花儿似的妹妹。 她作为大乔,虽极力避免,却还是和孙策遇上了,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般。 妹妹小乔,这又眼看要遇着周瑜了! “蔓蔓,不管他们是什么营,我们走我们自己的。慢也就慢些罢了。” 乔菁菁不想和这“周”字旗扯上关系。 三国里,周瑜虽是个能人,却还是死得早。小乔嫁给他,后面那些年孤儿寡母的日子也是够得过了。 乔菁菁的先见之明,乔蔓蔓当然不懂。 她一双腿脚早磨破了。 这些天缺吃少穿、辛苦劳累,她都可以克服!自从那年经历北方逃难,她早不是娇滴滴的小姐做派。 唯独这山林里的猛兽出没,路上的悍匪贼人,是她们面临的最大威胁。 如果要想活命,活着回到庐江城,必须想个办法。 必须有人庇佑。 且是信得过的人。 眼看着周字旗从眼前走过,走得越来越远,乔蔓蔓想着未来的长路漫漫,决定不听她姐姐的。 “洛水如带郊南绕 邙岭起伏横北城 伊阙茫茫生紫雾 四望山色如画中。” 乔蔓蔓唱起了当年洛阳当地的一首曲子。 这嗓音婉转悠扬,清丽中带着忧伤,忧伤中更有旷远,音高不高,却传了老远。 周瑜身旁的儿郎们听了这歌声,不由得寻找歌声的来源。 这一寻觅,发现音声正是来自这两个路边儿的女叫花子。 他们便笑了。 曲有误,周郎顾! 周郎的风采就是好,名声从江南传到江北,又从江北跟着来到江东。 如今,是个女叫花子也敢来惦记。 可这两花子似的女子不知道吗,能惹得周郎顾的,都是大家闺秀。 “哼哼!小丑跳梁!” “东施效颦。” 但也有人颇有眼光: “那不是叫花儿女!叫花儿哪有那般年轻?你们细细地看,那身段儿好着呢。” “嘿!还真是呢!” “是哦。你小子从哪里来的这些经验?说,是不是花楼酒楼去多了得来的?” “哈哈!” 那边小乔由衷地唱着洛阳曲子,这边几个年轻军士碎碎地议论着。 周瑜骑在紫燕马上,也听到了那阵愁肠婉转的歌声,他也回头向路边寻觅那歌声的源头,只看到了两个落魄的女子。 周瑜唤来身边人,说:“过去问一下,若是需要帮助,给她们一些银钱。” 周瑜向来是这般,轻财物重情义。 素不相干的人,若能帮上一帮,他也是很愿意的。 当一个军士走来,问那姊妹俩需要什么帮助? 小乔直接说,希望军士送她们一程。 “烦请军爷行个方便,送我和阿姊去庐江。” 乔菁菁则说:“不用,我们什么也不需要!” 姊妹俩不统一的意见,让着军士皱了眉头,回去禀报周瑜去。 周瑜觉得奇怪。眼下,庐江城已经起了战火,孙策围困庐江城三四个月了,和陆康正打的如火如荼,但凡知道情形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去庐江。 周瑜远远望去,看这两个女子的形象甚是可怜,在这浩浩荡荡的官道上显得十分凄苦。 这个中必有隐情。 周瑜再次遣派了军士,说:“给她们一些银钱吧。” 当机会再次来到面前。 小乔表现得十分勇敢,她不顾乔菁菁的反对,刷一下跪下去。 “我们不要银钱!军爷,这是我在山中采的一些枣子,您拿去!跟军爷们路上添个零嘴儿,只求军爷发个善心,带我们一路。我们真的要去庐江城!我们姊妹俩孤苦无依,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一路上不是猛兽就是悍匪。我们姊妹俩再这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求求军爷,您去跟将军说一声,行个好,我们绝不拖累。” 13 都是缘分 小乔跪在地上,任由乔菁菁怎么拖,就是拖不起来。 这番拉扯,周瑜那头远远看到了,也实在于心不忍。 是的。 这乱世之中,他一路走来,路上逃荒的人见了很多,不过都是成群结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像这般,只有两个弱女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却姿容尚好,一个下跪,一个站着,一个求帮助,一个不愿意求帮助,只说明了不寻常。 周瑜同意了。 只说带着姊妹俩一场,却不是把她们送到庐江城中去。 周瑜又再让人与这姊妹俩说清楚。 “庐江城已经起了战争,将军决定带着你们姊妹俩一程,是怕你们落入歹人之手。这只是行个方便,并不是护送你们去庐江城的意思。等到了下一站,有人烟的地方,我们自会将你俩放下来。” 如此,乔蔓蔓就已经很知足了。 乔菁菁还没能正眼和周瑜说上话。 但她越看这人的气度风貌,越证实了她的猜想。 小乔和周瑜啊! 真是个魔咒。 再说这个周瑜,带着这几千人马从寿春方向过来,又是去往庐江,他除了去奔赴孙策的营地,还能去哪儿? 周瑜和孙策孙权的关系,是个现代人都知道。 不过周瑜这人实在是好,他旗下的周家军也是有礼有节,绝不像刘阿娇手下那刘西儿几个看见女人就想动手动脚。 周瑜的人给她姊妹俩安排了一匹马。 还有一个军士专门为她们姊妹俩牵马。 乔蔓蔓不会骑马,乔菁菁仗着胆子大,狗熊似的把乔蔓蔓护在前面,自己胆战心惊地坐后头。 而这匹马在军小子的带领下也挺温顺。 乔蔓蔓之感动,她终于靠努力挣来了一分安稳。 乔蔓蔓先前将一个装满藤枣的包袱递给了那位军爷,那位军爷收到这朴素的包袱,却没有独自侵吞,却还老老实实的将这件事儿禀报给了周瑜。 周瑜看着这朴素的包裹以及包裹里面大大小小的果子,藤枣山核桃,对这两位姑娘留了一个朴素勤劳的印象。 嘱咐手下人好好照顾这两姊妹。 张昭带着两百人马来迎接周瑜,就在这路上碰了面。 彼时二乔还在周瑜的阵营中,还没被半路放下。 张昭第一眼见了周瑜,喜得眉开眼笑:“孙伯符与庐江的战事很激烈,他没法亲自来,只由我来代迎公瑾。公瑾勿怪。” 周瑜不浮不慢。 “庐江的战事我自是知道,所以才带了人马前来助伯符一臂之力。” 张昭那眼睛尖,即刻便看见这“周”字旗里有两个女子骑在马上。 其中一个女子那形象虽然滑稽,却十分面熟。 张昭便问:“公瑾,你从哪里寻得这两位女子?” 周瑜说这两位女子不是他寻得的。 “官道上,见了这两名女子无依无助,口中又唱着洛阳的曲子,我们便捎她们一程。她们说是去庐江,我寻思着这事也奇怪,庐江城现在定是封闭了城,这两位姑娘去了也一定进不了城门。我已让人与她们说好,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就把她们留下,再给她们一点钱。” “呵呵!” 张昭已经认出了乔菁菁,虽然十分不明白她为何到了此处,经历了些什么,却没有忘记她在“孙”字营里那番风采。 “这两名女子其中之一,我认得!公瑾且不知这名女子的厉害,她把伯符气了个够呛。还有一事,我得问她一问!不过眼下行军要紧,那件事等到回营再说。” 周瑜只听明白一层,张昭想要带这两女子回去。 却想不到,那个竟然是和孙伯符有关系的女子? 奇了。 既然和伯符有来往,怎么又落魄到了寿春和庐江的官道上?还是那般景象。 只能说是这世道太乱。 民不聊生,颠沛流离呀。 等大家到了庐江城外,周瑜和他的三千人马来不及驻军休息,便匆匆加入了孙伯符围攻庐江城的战斗。 而乔蔓蔓和乔菁菁顺理成章被带进了孙字营,张昭又亲自来看守。 这回,张昭都不十分激动了,他也没跳起脚来问乔菁菁去了哪里。 乔菁菁也没有主动跟张昭说话。 不过,张昭这回倒好了些,他还让军士给乔菁菁打来洗脸水。 乔菁菁和乔蔓蔓才得以洗把脸,吃点东西。 乔蔓蔓见了这许多“孙”字大旗,在无人处终于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阿姊,我们这是来了哪里?这孙字营,是围打庐江城的孙策的营地吗?” 乔菁菁点头。 “啊?”乔蔓蔓惊讶地捂住嘴巴。 乔蔓蔓终于发觉到了不对劲。 她半道上拦住了周家军,跟着走了一程,竟然跟着走入了孙字营!她们的目标只是想回庐江城啊,这来到孙字营又怎么回得去? 乔蔓蔓惊讶了好一会儿,又想起了一件事。 “阿姊,你之前是来过这里?在陆太守府上,有个黑衣人把你带走,我听陆太守的人说,你被挟持到了孙策的营地。就是这里,是吗?” 乔菁菁又点头。 乔蔓蔓彻底傻眼了。 她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姐姐宁愿她们姊妹俩用脚走路,在山林里被野兽追,饥肠辘辘风餐露宿,也不愿意找周家军接济了。 姐姐似乎知道这些关系。 乔蔓蔓低下头,难过地说:“对不起。” 乔菁菁把脸上的水擦干,头发重新放下来,梳得整整齐齐,裙摆上那些泥污也用水洗去。 “傻妹妹,有什么对不起的,这都是缘分。” 缘分!她和孙策的缘分,小乔和周瑜的缘分。 乔蔓蔓不太懂为什么是缘分,却也像姐姐一样收拾一番,虽然此刻做不到雍容华贵,还能干干净净就好。 姊妹俩在孙字营里就这么呆着,直到周瑜和孙策回营地补给。 孙策经过乔菁菁身边时,一副没看到她的模样。 连周瑜这个不知究里的,也探出了孙策的情状不对。 周瑜望着孙权询问,无声的问。 孙权瞄着乔菁菁,又瞄着他孙大哥,以无声的回答。 于是,周瑜在这一阵男人之间的眉来眼去中,嗅到了一个复杂的故事。 本来,这几个男人回来后,身上都担着一阵沉默,浑身卯足了劲儿,等干完这顿饭就出去,干翻陆康。 结果,乔蔓蔓却极有勇气。 估计是因为她对周字营以及周瑜的印象,实在太好。 她竟然趁各位大佬都在的重要时刻,提出了她的小小要求。 “列为将军,小乔有一事相求,却不得不讲。” 小乔的话,打破了这段深沉的沉默。 “小乔和姐姐的家住在城南桃花巷,家中亲人如今生死未卜,小乔和姐姐心里实在挂念,还请列位将军开个恩,让小乔和姐姐回庐江城与家人团聚。” 14 修书一封 小乔此话一出,自己觉得自己说的很恳切。 也没想到直接让孙权和孙翊兄弟俩那脸上,出现了精彩纷呈的情绪。 张昭这回可是学聪明了,压抑着翻腾汹涌的内心世界,就等着孙伯符发火。 可孙伯符没发火。 孙策悠悠那么一眼,看了看乔菁菁。 乔菁菁没有反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发言,不解释。 如此情形,大家再次进入沉默,沉默到了尴尬的气氛。 乔蔓蔓看了所有人。 最后,她竟刷一下,跪到了周瑜的面前。 “求求将军,让我和阿姊回去吧,让我们与家人团聚吧。” 周瑜出生在士族阶层,家境优渥,受过极好的教养。如此一个美女,对他盈盈一拜殷切恳求,他多少是想答应的。 “姑娘请起!虽然姑娘的遭遇,公瑾并不知情,但公瑾既得知姑娘与家人生离死别,绝不能袖手旁观。不过,眼下庐江城却进不得,还请姑娘在此处安心静待几日。” 静待他们把庐江城攻破了,把陆康那一家人从太守的位置上赶下来,孙策当了庐江太守。 这小老百姓仍然该干嘛干嘛去。 周瑜此话一说,满屋子的人又是沉默了 沉默一阵,大家又要走了,将再次发动猛烈进攻的号角声。 那孙翊走到小乔身边时,还特地停下来与她说。 “你们姊妹俩,真是骨骼清奇啊!姐姐把我大哥气的够呛,你这妹妹又缠着周公瑾送你们回去!嘿,你当这天底下是你们姊妹俩家的?想重聚就重聚呀。姑娘,你看看,那城墙上那个角角里,干的最起劲的几人儿是不是姓乔?” 小乔方想起那回事。 爹爹和两位哥哥不正是在庐江城墙上守城吗? 小乔尴尬地捂着嘴巴。 孙翊却给了她一个正确的方向。 “姑娘,我若是你,如果还想与自己的家人早日团聚的话,不如即刻修书一封啊,我与你飞箭传书!告诉你爹你兄弟们,让他们赶紧放下武器,别再负隅顽抗了。我们大哥破城是迟早的事,早半日和晚半日,对于庐江城来说有什么区别?” 这兄弟几个已经走了,张昭却像模像样地找出纸笔,逼着乔菁菁姊妹俩即刻写信给乔老爹。 让乔老爹先投降,然后再劝降身边一片。 乔蔓蔓十分为难地拿着笔,望着乔菁菁,又看看张昭。 张昭一脸的严肃,再配以恐吓的眼神。 乔蔓蔓又望着远处,鼓声震天,喊杀阵阵的庐江城门。 “快写吧,早写早超生。你以为,我们愿意把你们姊妹俩关在这里来?就你这姐姐,她凭一己之力深深伤了咱伯符的少年心事,我们伯符可是一眼都不想见到她。快写吧,写完了信,了了庐江这场战事,你们一家人也就团聚了,我们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在张昭的催促下,乔蔓蔓写了一封书信给乔老爹,还取下了自己和乔菁菁的首饰作为信物。 接下来,这封信便以火急火燎的速度传到了城墙上。 孙翊那精准的一剑射中了乔二的脚边。 乔二被吓得瑟瑟发抖,哆嗦着双手,胆战心惊地把这封信捡起来。一看信的内容,乔二吓得不得了,赶紧把信交给乔老爹。 乔老爹看了信的内容,虽然没有吓得打哆嗦,却明白了一件事。 他乔家两个姑娘此时都在孙策手上! 他和儿子们再不敢轻举妄动了。除此之外,他还要负责将能劝走的人都劝走。否则,两个女儿的性命难保。 关于这场战争,亲身经历之后,乔老爹的心境早已不一样。 孙策进攻的势头很猛,而陆康负隅顽抗,绝不退让半步。 这中间死伤者甚多,却大多是普普通通的士兵,那些有官阶有等级的军士们,却还好好的。 这一场战争打来打去,最后不说胜负,也难分对错。 袁术的的确确派了孙策攻打庐江,陆康有理由反抗。但若真的心怀百姓,要息事宁人减少损失,陆康只需带领一家老小撤出庐江城,返回吴郡老家,辞官便罢。 庐江城一来可以免去战火,二来也免得这些百姓遭殃。 这个世道,群雄征战,激烈无比。 却没有那个枭雄屠杀百姓,因为大家争的是地盘,争的都是人口经济。 经此一役,乔玄方才知道,陆康如此顽抗抵抗,不全是保境安宁,更重要的是要保他陆家的这份地位,保住他庐江城太守的这个位子。 可陆康不知道的是,时势造英雄。 孙策勇猛如虎,从他父亲孙坚起,就是行伍出生,能打能摔。而陆家世代做官惯了,养尊处优,谈天论地,纸上谈兵。若不是仗着庐江城城墙坚固,又有许多人被陆太守的太守光环蒙蔽,纷纷前来守城,庐江城怕是早破了。 乔二和乔三都干巴着站在那儿,问乔老爹怎么办? 乔老爹说还能怎么办? “你们姐姐妹妹的性命在别人手中!儿啊,为父只恨自己无能,若为父也能万军之中驰骋沙场,自己便去救出了你们姐妹,怎还等人来威胁于咱们? “走吧走吧,收拾东西,你们兄弟俩暂且回家去,为父与其他几位交好的人家说几句话便走。” 乔玄果真放下武器,与其他几家义务上城墙守卫的人说了些他的真心话。 那几家人见着乔玄走了,却也知道揣度时事。 孙策勇猛,再加上又来了周瑜的援兵,势头越来越猛,庐江城除了负隅顽抗,除了坚守阵地,没有别的办法。 而陆康抵御的法子却是奇特!城中精兵猛将本来就有限,如今却十分依赖这些前来帮他义务守城的民兵家丁,让别人的人先顶上,他们陆家的子弟也有出力的,但总有一两个好吃懒做,此刻贪生怕死,躲着缩着。 于是,大家也纷纷找了个理由。有说家中亲人病了,回家看看;有说自己受伤了,头晕目眩,打不得仗,要回去休整两天。 如此情形,报给了陆太守的军师陈田。 这陈田终究是一个极其奸滑的人,他不分析眼前敌强我弱的形势,只说人心不古,只添油加醋,说得陆太守心中一顿火冒。 直到陈田把最最始作俑者的名字捅到陆太守跟前。 “太守,这事儿原来是这样的!咱们的人把事情看得明白,说是乔玄接到了孙策的一封书信,便与孙策暗中勾结,策反了咱们城门上数位守城的忠义之士。 “太守,以田之见,应该当即把乔玄一家抓起来,投入大狱,审问拷打,之后就地正法。太守,亏你此前如此看重他,还与他商议儿女亲事,这人却恩将仇报,祸乱军心,不得不除啊!” 陆康听了此话,尚且没有即刻下定论。 陈田摸着长胡子,又开始了:“太守,乔玄是一定要审的,但光审乔玄却还不够。这件事其中有一关键人物,想必太守已经忘了!” 陆康不由得跟着想,还有哪一个关键人物。 “乔玄之女此刻尚在孙策手中。乔玄为了她女儿,不与咱们站一边。他不跟咱们一道,尚且不打紧,这乔家人本不是什么精兵猛将。不过,它带来的影响却极坏,那一家一家的,都从城墙上把人手家丁给撤走了,咱们守卫的势力不就跟着弱了嘛!” 陆康终于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若依师爷之见该如何是好?” 陈田说个事情极为简单。 “只要把乔玄之女从孙策手中抢出来!一来,咱们可以拿她命令乔玄,让他再次策动庐江城老百姓们加入守城的战斗。再者,我还有个愚笨的想法,太守你说会不有那样一种可能,这孙策对着乔玄之女已经动了儿女私情?若是如此,那便更好,咱们既可以以这名女子威胁乔玄,又可以用她威胁孙策,一石二鸟。” 这只是陈田作为师爷的一个大胆的想法。 陆康沉吟片刻。 他脑海里想起那日太守夫人生日宴上,大乔与孙策的种种迹象。 若说这乔家大姑娘有没有把孙策迷的神魂颠倒的本事,那还真是难说。 不过,不管它有没有,这件事情试它一试又何妨呢?于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如此,陆康终于派出了自己身边数一数二的高手潜入孙字营,目的便是去将乔玄之女抓回来。 15 谁是大乔 那边乔蔓蔓刚写了书信,和乔菁菁在张昭的监视之下极其不自由,却又只能干巴巴的呆在孙字营中。 乔菁菁与张昭已经再无甚话说,张昭也懒得理会乔菁菁。 倒是乔蔓蔓心思细腻,百转愁肠。 因为想着她们姊妹俩的处境艰难,又担心老爹和兄弟,再想起刘阿娇对她们的折磨迫害,以及那日官道上初见周字旗时的惊喜,转而又想起周瑜。 那一颗芳心,怦怦直跳。 乔菁菁此时虽然只拥有16岁的身板,但她毕竟永远一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灵魂,还有一段拥有丰富生活经历的记忆。 她只需一眼,便看出乔蔓蔓这眉眼里春思懵动的模样。 作为姐姐,作为一个跟妹妹有着深厚感情的姐姐。 她必须要跟乔蔓蔓谈一谈。 很慎重地谈。 趁张昭在那角角里凹造型,乔菁菁赶紧。 “这个选男人啊,一定要选那种心胸开阔的,选那种低调沉稳的,还要选那种活得长久的。” ? 小乔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忽然明白了什么意思,小脸刷刷就红了。 “妹妹,那人长得再帅,过十年八年他就嗝屁了,说是在赤壁之战中了流矢后老久没好。 哎,跟你说你也不懂! 你只记住一点,你风华正茂的大好年华。妹妹,说到这方面,姐姐告诉你一个实话,北方有一个帅小伙儿姓司马的,你可能没听说过他,没关系、 那小伙子等他熬死曹氏子子孙孙,你跟他就母仪天下了。 或者,就跟外面那个孙家老二,怎么着也比周郎孙郎命长!真的。 你别不信。我是你姐姐,能害你么?” 记得上次,她破天荒的在乔老爹面前预言孙策会破庐江城杀陆氏大几十口人,最后结果是乔老爹绝对不信她。 她为了妹妹的终生幸福,也管不得这么多,毫无保留地道出了一个现代灵魂对三国各色男人的中肯评价。 还出了馊主意。 结果却惹得小乔一脸委屈。 “姐姐说的话,我竟是十分不明白。不过,姐姐这么说,委实不好。且不说我们此刻寄人篱下,就这么不红不白咒别人短命,不道德。” 小乔掂量着大乔的话,话里疯疯癫癫。 难道,是那天,被刘西儿吓得精神失常了? 等回了庐江城,得请个郎中来好好给姐姐看看。 张昭的本职任务,并不是让留守营地看守乔菁菁,他却自动承担了这个任务。 等到他忽然发现这小姊妹俩窃窃私语,一个碎碎念叨,一个低头不语,一个言辞恳切,一个不太听得明白。 张昭是不知道乔菁菁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以他对乔菁菁的了解,知道她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张昭又提着他那柄亮堂堂的剑走过来,在乔菁菁面前比划着。 “你们俩说什么呢?我听到你们说孙郎周郎了!” 乔菁菁赶紧摆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 乔蔓蔓也乖咪咪的点头:“没有说!” 张昭还不相信,还想恐吓两声儿。 结果,又从天而降了几个蒙面的黑衣大汉,只要抓乔菁菁。 “谁是大乔?” 对于这种场面,乔菁菁兴许是已经习惯了,她自觉地举起手,表示自己就是。 乔蔓蔓才见这种场面,挺害怕的。 她紧扒拉下乔菁菁的手:“她不是大乔!” 那蒙面的贼子看了又看,问乔蔓蔓:“她不是,难道你是?” 这时,几个人已经打昏了张昭,利索地把乔菁菁给绑了,扔下乔蔓蔓。 于是,乔蔓蔓跳起脚在那儿喊:“来人啊,来人啊,进贼了!他们把我姐姐抢走了!” 幸好乔蔓蔓这一喊。 让这几个做贼的人更加确信,抓对人了。这个就是大乔,陆太守想要的人。 这回,乔菁菁只是被人给抓走了,既没捆手捆脚,也没塞嘴巴。 他们三两下从庐江城的出城密道里经过,从城外进了城里,并以风驰电掣的速度送到了陆太守身边师爷陈田的手上。 陈田本不认识乔菁菁。 还专门找来陆府中那日见过乔菁菁的丫鬟仆妇们,确认一番。 确认不假。 陈田便来到陆康面前禀明情况。 “回太守的话,人已经到我们手上了,接下来……” 陆太守并没明说接下来怎么做。 他只是默许师爷陈田按照之前的法子去进行。 然后,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乔菁菁在陆太守手里的消息又风急火燎地传到了乔老爹耳中。 乔老爹和乔二乔三刚回到家中不久,不光是乔蔓蔓不见了,连何苗苗也不见了。 乔二简直哭惨了,自己这一回出去守城门,什么功绩没捞着,回到家里媳妇儿不见了。 乔三还稍微清醒一些点。 “二嫂肯定是遭了贼了!我们去报官吧。” 报官? 报官有什么用呢?本地父母官陆太守正忙着和孙策打仗,哪有时间来管贼人的事儿呢? 爷儿仨屋前屋后找了,桑园找了,鱼塘找了,林子河边都找过了。 没有何苗苗的影子。 最后回到家里,爷儿仨终究是不死心,又准备打起灯笼,挨家挨户去找。 结果陆太守派人送来一封信。 信里的内容十分的非常有涵养,非常礼貌。 “玄弟亲启!此时非寻常之时,玄弟莫怪为兄用非常之计。令爱大乔,现在我府中做客,还请玄弟你重新召集人手回到城墙上守城。另外,其他平民百姓士族之家,也麻烦玄弟走一趟,但凡认识说得上话的,都请玄弟劝他们一劝。请他们务必同心协力,坚守庐江城,大家一起度过这次难关,击退孙贼。” 乔二和乔三听了这封信,还觉得挺舒坦。 陆太守好有礼貌。 “耶,太好了!大乔没事儿,太守给咱们找回来了。” “爹,信里太守有没有说小乔和苗苗?要是小乔和苗苗也能被太守找回来,那就更好了!爹不如咱们顺道再去求求太守,帮咱们找人吧!” 信里的意思,也只有乔老爹才清楚。 陆太守已经被孙策逼急了,他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连他最不耻的,以人来威胁人的法子,也用起来了。 乔玄当即带着儿子们与家里几名仆人,又亲自上隔壁几家去劝说。 然后大家重新回到城墙上。 乔玄再去求见陆康,说想看一看大女儿。 结果此时的陆太守,乔玄已经见不着面了。 是师爷陈田出来答的话。 “乔大小姐一切安好,还请乔老安心守城。” 陈田这头刚一把话说完,屁股一拍就走人,结果就有军情来报。 说是孙策和周瑜已经攻破了凤凰台城门。 孙策和他手下的将士们就像那一泻千里的洪水势不可挡,蜂拥着涌进了庐江城中。 于是,在那关键的时刻。 城墙上,乔菁菁已经被吊了起来,师爷陈田站在高高的地方,喊孙策:“住手。” 16 还她一命 乔菁菁被绑的严严实实,嘴巴却没有给堵上。 狗头师爷陈田让乔菁菁赶快喊停孙策。 乔菁菁硬是没有喊。 结果直接激怒了陈田,陈田甩了一鞭子,抽到了乔菁菁的身上,乔菁菁疼得尖叫一声。 顺着这声尖叫,孙策,周瑜,孙权,孙翊这几个兄弟都看到了城墙上吊着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脸上和身上,顿时一条血红的印子。 孙策和孙权率先认出了乔菁菁。 孙权勒住马。 “大哥,他们挟持了乔姑娘,想来是为了威胁你。” 孙策也立住了马,一杆火纹霸王枪高高举起,他望着城门上那居高临下的陆太守陆康。 用震荡城门的声音回应。 “怎么,陆太守的庐江城守不住了,竟拿出一个弱女子来威胁我?” 一阵一阵的音浪传来。 寒风中,乔菁菁脸上的口子滴着血,血水又在风雪中凝固。她浑身被绳索紧紧的绑着,半坠在城门楼上。那一根绳子在风中吹的摇摇晃晃,仿佛一个不小心,她就会从十几米高的城楼摔下去,摔的粉身碎骨。 “孙伯符英勇盖世,多年前倒是老夫小瞧了你!今日,老夫与你说声惭愧。” 陆康说起当年拒绝孙策上门拜见的旧事。 其实,就是他陆康当年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孙策寡母孤儿的没有势力依仗。 “孙策,虽然你攻破了我庐江城的南大门,但老夫想说的是,此刻胜负未定,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我将这个姑娘送还于你,让你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即刻带着你的几万人马撤离庐江城。袁公路要的三万斛粮食,我这几天就给他送过去,怎么样?” 陆康到了这个时候才想着跟孙策谈条件求和。 是不是晚了一点? 孙策回手将火纹霸王枪扛在肩上,另一手一挥,左右兄弟们与将士们列队整顿。 他只回复陆康一件事。 “陆康,今日你的庐江城被我孙字营和周家军破了,是你本事不济。 “你这太守再别想当了!我让你即刻,从你高高在上的太守位置上撤下来。这个姑娘,你好好给我放下来。 “她曾在你府上误打误撞救过我一命,我今日还她一命,我用她一命抵你陆家一命。你放了她,我便答应饶你陆家儿郎一条命! “你若是继续用这个姑娘来威胁我,我向你保证,我会杀光你陆家上上下下男丁,一个不留。” 孙策如此说时,他身后的男儿们赫赫几阵,山呼海啸般的声浪袭来。 陆康身边那师爷陈田被吓得瑟瑟发抖。 陆康已经气的涨红了脸,正是骑虎难下。 狗头师爷陈田也再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脑子里盘算过三十六计,想着唯有走为上计。 趁陆康发呆的时机,师爷伶俐地逃跑了。 陆康身边也只剩下了陆家子弟。 陆家与周家是世代的氏族,虽然在江东颇有声望,却不像孙策父子兄弟那般行伍出生,擅长打仗。 孙策已经破了城门,要与陆康硬碰硬。 陆康相信,孙策说得出办得到。 陆康既然已经失势,琢磨几番,最终将乔菁菁从城门上放了下来。 师爷已经逃跑,陆康便亲自去交涉。他将乔菁菁还给孙策,用乔菁菁的命换了自己最小的儿子陆绩以及重孙陆逊之性命。 陆康让孙策亲自下令,允许陆绩与陆逊离开庐江城,且保证永不追杀。 孙策很爽快的答应了。 陆绩与陆逊撤离后,乔菁菁才被扔粽子似的,扔回了孙策手中。 而陆康与孙策的血拼杀戮,才刚刚开始。 乔菁菁被孙策夹在怀里,另一手扛着火纹霸王枪,四下里突围进攻,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乔菁菁被溅了一脸的血。 飞过来的手指头,断了的头颅,足以让乔菁菁见识战争的残酷,在孙策怀中吓得魂飞魄散。 关键是孙策也不嫌乔菁菁吵,硬是扛着她打完了这场仗。 陆家人从那威严的府邸当中通通被赶出来,清点人数时已经死伤过半。 陆康年迈,孙策却没有杀他,只让他交出太守印。 这也是乔菁菁预想的结果。 陆康虽然失了庐江城太守之位,陆氏一族死伤惨重却还有幸存者,陆康本人也能保全性命苟存于世,这已是孙策对他们的恩赐。 也是孙策的智慧。 一个猎人不会对猎物赶尽杀绝。 孙策要的是地盘,是庐江太守的地位,他放过陆绩和陆逊,与乔菁菁无关。 乔菁菁此时此刻,至少是这么认为的。 接下来,孙家兄弟和周瑜张昭等安抚民众,并继续清剿城中那些尚且顽强抵抗,拒不服从于孙策的那些余孽。 乔老爹终于带着乔二乔三来寻乔菁菁,劫后重逢,父女俩抱头痛哭。 乔菁菁又从孙字营军士的手中找回了乔蔓蔓,一家人再次抱在一起痛哭。 哭过之后,乔老爹要带着儿女们返城南桃花巷的回家中。 一家人却被告知:“这事儿必须请示过孙将军!” 乔蔓蔓一时又惆怅起来。 “这孙将军虽然打了胜仗,可后续的事情多着呢,他几时才能回来?” “对呀!孙将军几时才能回来?” “小哥,你看看,我大姐脸上和身上受了伤,血浸了一片。这会儿眼看着状态就不是十分的好。” 乔二乔三也帮着说话。 乔老爹思量一番,言辞恳切:“还请这位军爷行个好,我们家住城南桃花巷,跑不了!只是我这姑娘的脸破了,身上也有伤,大冬日里又冷得瑟瑟发抖,延误不得。得赶紧请个郎中调理!再说,我这姑娘尚未结亲,脸上若是留了疤,或是落下了病根,可如何是好?还请军爷谅解。若是军爷怕我们跑了,实在可派一二十人跟着我们去。” 其实这一家人前前后后的遭遇,孙字营里一些知道内情的士兵是清楚的,都感慨这事儿不容易。 有些复杂难办。 若是把人放了吧,怕孙将军回来怪罪。 若是把人关急了,这不还有伤在身嘛,还是怕孙将军回来怪罪。 这小子便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孙将军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但是张长史可是见着的。” 若是张长史同意,那也是可以的。孙将军回来问起,自有张长史去担责。 所以,趁张昭过来传达孙策命令的时候,这位小哥禀报了乔玄一家的故事,也说起了大乔脸上的伤。 张昭一听,觉得这个机会正好。 刚才孙策扛着大乔打仗的情形,可把张昭吓了个够强。 妖女啊,妖女! “我们伯符就是心太软!” 张昭一想起乔菁菁又咬牙切齿。 让这妖女赶紧跟着她爹回她家去!伯符趁这阵子忙碌,忘记了这个妖女,才是好! “我们伯符竟然为了这妖女,卖了陆康两条人命。哎!这妖女啊,她是祸不是福,是福不得来。” 幸好张昭有如此深恶痛绝的态度。 乔玄才有机会带着儿女们回到家中。 17 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时,只见一片狼藉。 比前一天回家时大不一样。 当时,只少了乔蔓蔓和何苗苗两姑嫂,财物还在。就着一天一夜的工夫,家里门窗坏了,家中的家具物件大的小的,搬得走的搬走了,搬不走的被砸了,更别说仓库里的粮食、桑园里的鸡鸭,竟如遭遇了悍匪一般。 家中只剩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仆鹏树,被贼人打断了腿,躲在犄角旮旯里。 鹏叔佝偻的身躯,死死护着一张矮几。 如此情形,真是惨之又惨。 乔二又想起了何苗苗。 “大姐你不知道,你不见了这几日家里天翻地覆!弟弟们陪老爹守城,结果收到蔓蔓的书信,说是你和蔓蔓都在孙策手中,我们不得不赶紧回家。一回到家,就发现苗苗她不见了!却还没来得好好去找,陆太守又写信给爹爹,我们又去城墙上守城……啊……苗苗啊,我的苗苗,她怕是不好了。” 乔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乔蔓蔓在乔二的这场哭诉里,产生了一个错觉。 仿佛乔家这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皆是因为她。如果她那日未曾冲进陆太守的马厩,就不会遇见蒙面的孙策。 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孙策尽管破他的城。 陆康尽管守他的太守之位。 乔菁菁只需要在家里关好大门,围炉煮茶,做一个有修养的吃瓜群众。 结果! “家徒四壁!大姐,我们又一次遭遇了家徒四壁。二嫂不见了,二哥伤心欲绝。可二哥和二嫂毕竟算是曾经拥有,可我呢?我还没娶媳妇呢……我才可怜!” 乔三也哭了。 乔菁菁原本那点愧疚直接被这哭声冲刷干净了。 她整理一番情绪: “乔三,你四处找找,把能用的东西翻出来一些。这两日我们就这么凑合着过! “蔓蔓,我有些饿,身上也疼的慌,你帮我看看,烧些热水给我洗洗伤口。 “乔二,你四处走走,找个郎中吧!顺便还能找一找苗苗的下落。” 别吵吵! 都还有手有脚能干活,哭丧啥?一哭二闹三号丧就能号来,美好日子了? 半个时辰趁的时间里。 乔蔓蔓找柴火,从井里打水,烧水,在吊子上熬着小米糊糊,而后又端来热水给乔菁菁擦脸和身子。 这一看可不得了。 乔菁菁脸上那处伤还好,不过破了皮,她背上那条血印子很深。鞭子印下,深深浅浅的血肉里,甚至渗进了衣服渣子。 怪不得乔菁菁喊疼。 “蔓蔓,你往热水里加一些盐,晾凉一些,再把我身上的血迹洗去。记住,不要加凉水。” 幸好,厨房的地上,一大块盐罐碎片里还有一撮粗盐。 乔蔓蔓按照乔菁菁说的法子去做。 她用淡盐水为乔菁菁清洗伤口,乔菁菁明明已经痛极,却隐忍着不喊出声。 “陆太守!罢了,他已经不是陆太守了。还亏着爹爹以前与他交好。姐姐,你还和他们家议过亲。这人翻起脸来,怎么就那么快,那么狠? “陆太守竟然用你来威胁那位孙策! “可是他也不想想,姐姐你与孙策萍水相逢,仅有几面之缘。 “孙策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凭他怎么威胁,也无济于事。 “若是孙策不受这个威胁,他们家岂不是会恼羞成怒,任由姐姐吊在城墙上,死活不管?” 乔蔓蔓给乔菁菁洗过背后的伤。 乔菁菁已给疼得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蔓蔓,你找来粗布,拿开水煮过,挂火炉旁烘干后,往背上敷一些铁线草。铁线草,你得去桑园子里找找,就是那种细细长长,叶子尖尖的,可以消炎止痛止血的。” 乔蔓蔓还得一个人去找铁线草。 乔菁菁趴在一张破榻上,若是不小心,人就会滚地上去。 布帘帐子已经破了。 榻边生了一盆炭火,因为还没敷药,乔菁菁连破被子也不曾盖的,只把半截帘子放下来。 在等候郎中与乔蔓蔓找铁线草的时间里。 乔菁菁为了缓解疼痛,干脆转移注意力,想了一些别的事。 时间于她这个穿越者来说,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孙策攻下了庐江城。 或许,真实世界里孙策还有很多琐碎的事情要忙。 新占领一地,必须要站稳脚跟,孙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管她乔菁菁是死是活。 或许又如张昭的小算盘打的那样,他们一家从孙策眼前消失不见,孙策忙着眼前的事情,忙着忙着也就忙忘了。 挺好的! 正好,乔菁菁眼下也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桑园里的鸡鸭被洗劫一空,还好桑树苗子还在,等春天开花夏天结果,桑叶还能养蚕,挣一家人的口粮也不是难事。 只要一家人都还活着,还在一起,总能靠双手创造未来。 庐江城虽然易了主,但是百姓根基还在。 孙策又不是董卓。 他虽然忙着清除那些反对他的人,绝不像那年董卓进洛阳时那般残暴肆虐,整得十室九空。 乔菁菁估算着自己在半年之内翻盘,也不是不可能的。 破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双男人的脚,映入乔菁菁的眼帘。 乔菁菁不太容易地抬起头,竟看到了碧眼紫髯的孙权。 那一眼,孙权小脸红了。 他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却伸手递给乔菁菁一样物件。 “给你!上好的金创药。” 乔菁菁没道谢,也没有说要收下。 这事儿啊,就算是搁在现代,男女平等思想开放的现代,也不是太合适的! 一个不太熟悉的男士,闯入了一个女子的闺房,虽然这位女子的闺房此刻有些残破。 这位男士发现,这个女子趴着,被破帐子半遮半掩的上半身没穿衣服。 这绝对是一件十分不好意思的事。 这孙权倒好,他一个小古人儿,一个古时候的男子竟然还在这里站住了脚,还没赶紧躲着,躲得远远的。 “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孙权还催促起来。 乔菁菁终于应了话。 “我要又怎样,不要又怎样?我说要,难道你让我爬起来,从你手里接过你的药吗?你是不是傻?” 孙权被乔菁菁这一说,脸更红了。 他背对着乔菁菁把药放在地上。 “你好好养伤,这点伤不碍事的。别怕!”说完,孙权也就走了。 乔菁菁远远瞅着地上那瓶金创药。 她以前在影视剧里头常常看到这玩意儿,据说非常的神奇,不留疤、愈合快,还味道贼好闻。 就是不知道这瓶儿金疮药有没有这样的好本事。 等乔蔓蔓回来,手里拿着她好不容易在雪地里找到的铁线草,洗的干干净净,在石臼里,捶烂成糊糊,要给乔菁菁抹背上,那之前烘着的麻布也已经干了。 如此几番处理完毕,乔蔓蔓才发现地上有那么样一个小瓶子。 “诶,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孙仲谋送来的。” 乔菁菁不痛不痒地回。 可这又把乔蔓蔓给吓了一跳,手里的瓶子差点捏不住就滚地上摔碎了。 “姐姐,你是说刚才,在我出去的那会儿,孙……孙……仲谋,就是孙策他们家那个弟弟来过?他来干什么?他来给你送药!” 18 大哥心事 乔菁菁攥着这瓶一看价值就不斐的药,思考着一个严肃的问题。 “也就是说,他们知道咱们家住在这儿! “姐姐,他们家老二来给你送药,是老二自己的意思,还是孙策的意思? “这孙策的意思真让人琢磨不透哦!他总是冷冷的,关键时刻却又能救下姐姐的性命。 “姐姐有着金创药,也不提醒我。我想,他们给的药,总比你背上现在涂的这个好一些。 “乔二去了这半日也没回来! “我想,如今城中的郎中也挺惜命的,孙策的人满城搜捕,还有谁敢出门呀?” 乔蔓蔓自说自答,还把金创药拿来给乔菁菁涂在了脸上,背上。 看样子,乔蔓蔓十分相信这瓶金创药。 可这瓶金创药,并不是孙策点名点姓要给乔菁菁的。 是孙策那聪明的弟弟,孙权自己悟出来的。 他们搜寻城中余孽,在一户贵户人家家里抓住了一个对孙策高声咒骂的迂腐人士,那人誓死效忠陆康,大骂孙策是贼,骂孙策是袁术的走狗。 孙策被骂生气了,把他们家大大小小的给揪出来,还不服气的就杀了,服气了就撵了出去。 再把家里一搜,还搜出了那么一些名贵的东西。 其中有一样,经过孙策本人亲自鉴定,是上好的金疮药。孙策回手一甩,将这瓶子甩给了孙权。 孙权秒懂。 他大哥一直对他们兄弟很慷慨,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赏赐给他们,但却不是随意赏赐,毫无目的。 大哥总是紧着别人需要的来。 孙仲谋这回一没受刀伤,二没崴着脚,所以他用不着金创药。 这定是大哥给他,让他去给城南桃花巷那位大美女送药的。 这说来也有些弯弯绕绕。 本来这行军打仗之人不常备点什么跌打损损伤虎皮膏药之类的吗?无奈,孙策风雨里走着,刀光剑影,身上时常挂些彩,最近这些日子,小打小伤的特别多,他自己准备的金创药都给用没了。 若是有,那日乔菁菁从城门楼上放下来,刚挨了那一鞭子的时候,孙策就会帅气逼人地给她一瓶香气袭人的创伤药。 抚慰佳人那颗受伤的心灵。 可那会没药,他也忙着跟人干仗。 等赶走了陆康,他又得安定整个城中的局势。 他心里挂念着那女子身上的伤情,却又脱不开身。 所以说,孙权人如其名,权衡利弊。孙仲谋善于谋略,知道人心,他懂他大哥的心里所想,懂他大哥心里的挂念。 孙回复孙大哥的时候,老老实实说:“乔姑娘身子单薄,那鞭子把她伤的挺重的,后背上好大一条血印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孙策在兄弟们跟前,本来已经尽量让自己平和。 波澜不惊的那样。 免得张昭又会说他被妖女迷惑之类的浑话。 可以听二弟这话,孙策竟绷不住,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二弟。 啥意思?乔姑娘后背上一条大血印子! 他二弟,看见乔姑娘的美背了? 孙老二却很实在地点头。 他实实在在的说,他去送药的时候一推开门,只见乔大姑娘光着背趴在榻上休息,那小脸上还很痛苦的模样,看样子是在等药来。 孙策那番奇怪的情绪有点上头。 不好意思在亲弟弟面前发作,却难以控制地闭了眼睛。 可他那可爱的二弟还告诉他:“大哥,你别不好意思,我没有告诉乔姑娘这药是你送的。我只说这药效果奇好,让乔大姑娘别害怕,安心养伤。” 孙策点头。 狠狠地点头。 他这个弟弟,只亏在年岁比他小几岁罢了!假以时日,这二弟多读些书,多见些世面,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周围那些人都说他孙策厉害,其实只有这做大哥的知道。别看孙权他这会儿年岁小,他却常常为大哥出谋划策,那些计谋都谋在了点子上。 他对那女子的心思,整个营中怕是他二弟最清楚。 别看周公瑾是他年少时至交,一直以来的好友,这件大哥心事,周公瑾也未必了解的那么多。 说来也奇怪。 孙策作为大哥,最开始与大乔初次见面,还是在陆康家的马厩里,她被逼得狗急跳墙躲进马厩,误打误撞遇上了他。 而他作为蒙面黑衣人应有的自我修养,当然是毫不手软的挟持了她。 只怪她当时,一张脸太过于活泼生动。 他至今每每夜深人静时,常常想起。 可张子布说,她没瞧上他! 子布说,这乔大姑娘不愿意跟他孙大哥生孩子。 也不单是子布这么说。 那天晚上,庐江城外孙字营,那么多人都听着。 她宁愿承认她是妖女,被丢河里,也不愿意顺着他的话承诺为他生孩子。 或许这就是她的本真面目。 话里来话里去,颠倒轮换,十分的机灵。但若要涉及最核心,最本质的东西,她又舍不得。比如说,她那条十分爱惜的小命,以及她作为女子的名声。 想到此处,向来勇猛潇洒的孙大哥也笑了。 “这女子实在有几分矫揉造作!” 不过管她是欲拒还迎,还是欲迎还拒。 他孙策十七岁出门闯荡乱世,戏耍过他的人,终将被他打得跪地求饶。 而这女子嘛。 他就看她还能蹦哒几时。 孙策带领着人手,将庐江城清理了一番,陆家的亲朋好友姻亲关系,则该杀的杀了,该撵的撵了,城中那些不服气的也一并抓起杀了,剩下的都是对他顶服气的。 因为孙策初来乍到,在此地还没能修缮出一处属于他自己的府邸,只好将就着用陆康以前的太守府。 也就是乔菁菁和乔蔓蔓第一次隆重装扮去相亲的地方。 安顿一番之后,孙策终于坐下来,开始给他的直接上级袁术汇报情况。 庐江城顺利攻下来了,如今也该这位仁兄兑现他的诺言,向皇帝加表他孙策勇猛冠世,为他请庐江太守的职位。 如果袁术实现诺言。 孙策自认一定唯袁术马首是瞻。庐江城城墙坚固,人口殷实,这几年积攒下来的粮食颇多,袁术在北方跟曹操那几个打仗所需求的物资、军马,庐江城都可以远远地输送过去。 孙策已经做好了外在和内在的准备。 就等袁术给他封官。 等待的过程中,他整顿着城中一切事务,尽可能将战争损失减到最小。 他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一城之太守,没有管理过几个郡县那么大的地盘。这里人口几多,物产多少,有各方势力,军队人手怎么调度,这些可是一个很伤脑筋的事情。 孙策却十分勇敢,他已经做好了对策,和张昭这样的重臣,和孙权孙翊周瑜这样的手足兄弟们,日日夜夜加紧讨论策划。 可谓是忙的不得了。 别的将领打完胜仗,忙着犒劳三军饮酒作乐。 这位孙大哥兴许是实在太年轻,知道来路漫长,也知道此时不宜享乐。 况且,庐江城是富庶之地,跟着他打了仗的弟兄们,都分得了钱财,但是这在官职上要想升官,还得看寿春那位袁术怎么办。 但知情人都关注到了这一点。 孙大哥打下庐江城之后,已经忙活好几天了,也没有指使他某个弟兄,或者说某个手下人,去把乔家那大姑娘给接回来。 关键是,孙大哥身边还有一个张昭,对这位乔大姑娘痛恨欲绝。 于是,知道内情的,谁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位乔大姑娘。 除了孙权那晚上及时的去送过一瓶金创药之外。 不过算了时间,这乔大姑娘那背上那条边痕应该好了许多吧。 就是不知道那张俏脸有没有留疤? 若是伤好了,也不找个机会来找咱孙大哥道个谢? 连手下人都帮大哥愁啊! 19 讨要粮食 乔菁菁打了一盆水,对着水中的脸仔细地审视着。 脸上结了痂,痂又掉了,露出了嫩红色的皮肤。 小乔将用开水煮过之后再晾干的粗麻布递给乔菁菁。 “姐姐,这些日子城中实在太乱了,别说郎中了,路上连只老鼠也瞧不见!乔二简直什么都顾不得了,他为了找二嫂,几日几夜没回来,你说这二嫂还寻得回来吗?” 何苗苗真是不知去向。 与她相比,乔蔓蔓就像是有天神庇佑,在被刘阿娇押解去寿春的路上,神奇地与乔菁菁重逢了,然后姊妹俩神奇的躲过了刘阿娇的迫害,并回到了庐江城与城中的阿爹和兄弟们团聚了。 可何苗苗似乎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乔二与她毕竟是夫妻一场,虽然这两年何苗苗还没能为他诞下子嗣。 可患难见真情,乔二是真的在意这个老婆。 对于儿子专专心心四处去找儿媳妇这件事情,乔老爹有话却不好说,乔菁菁她们的阿娘就是在逃难路上走失的。 自从走失,她们阿娘竟像是人间消失了一般,杳无音讯。 不管乔老爹如何去找,逃难的路上找,在庐江城安定下来之后,仍然继续找,托北方的人找,托南方的熟识的人找,却都没找着。最后不得已,只能对外宣称这位阿娘死去了。 但愿二媳妇有上天保佑,能被乔二找着吧。 庐江城经过一场大战,陆康一家人从此在庐江城销声匿迹,死伤惨重,锐气大伤 而乔家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大乔受伤在家,乔蔓蔓整日陪着姐姐。乔老爹还要照看断腿的老仆。乔二和乔三就更不用说了,忙着找丢失的何苗苗,众人都无心于稼穑,无心于家务。 本来经过一场浩劫,连家里人都不见了,何况于家中所囤积的粮食鸡鸭牲畜早被洗劫一空。 其实家中已经断粮许久了。 家里人知道乔菁菁在农事方面十分要强,老爹和小乔也不敢说出这几日吃的东西是去隔壁邻居家讨来的。 但已经连着上门去讨了几日了粮食,乔蔓蔓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就更别提乔老爹这面子了。 眼看着又是饥肠辘辘的一天,乔二和乔三连个人影也没有,乔蔓蔓作为家中唯一一个,尚且不怕丢脸还能四处走动的,她心里只想到了一个地方。 以前的陆太守府,如今孙将军驻扎的营地。 孙将军其人,乔蔓蔓尚且不是十分清楚,但孙将军如今已经是一城之首,他总不能见着城中的百姓给饿死吧! 乔蔓蔓与乔菁菁打了个幌子,她说她去桑园里看看,顺道去给池塘里钓鱼的老爹送一壶热水。 老爹已经沦落到靠钓鱼来补充家中食物的地步。 乔蔓蔓临出门前还嘱咐乔菁菁不要出门吹风。 “姐姐,你一定要小心哦。你这脸,不是我吓你啊,留了疤可真的就不好了。大冷的天,你注意一点哦。” 乔菁菁果真很听话。 看来,不管是当代美人还是穿越美人,仍然十分在意自己的脸。 乔蔓蔓从城南桃花巷步行来到了城中,如今孙将军的驻扎之地。 一路走了至少半个时辰的时间。 乔蔓蔓紧走慢走,路上她想了好多话。 如果能见到那位打败了陆康的孙策将军,那位曾挟持她姐姐的那位大佬,她虽是弱女子,也是不怕与他面对面的。 她也有勇气,向这位孙将军讨要一点粮食。 若是见不着这位孙将军的面,见着别的人,就是那晚上她见过的其他几个,至少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吧。 乔蔓蔓也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人,小时候也生在洛阳城中有地位的家庭里,这点人情关系还是知道。 只是,乔蔓蔓手中拮据,不能给这守门的军士一点伴手礼。 也就只得一个甜美的笑。 “军爷好,我是城南桃花巷的乔家女儿,特来拜见孙将军和周将军,还烦请两位代为通传。” 守门的都是人精。 这两日,孙将军和周将军破了城,成了一城的主宰,像这种自己胆敢送上门来的美人,这绝对是第一个。 其他人家的,都是坐在马车里,由家里人送来。 不过,这孙将军为人有些特别,人家誓死反抗的他干净利落,一刀就给杀;这些主动求上门来和好的,还把姑娘送过来的,他却不要人家的姑娘。 还让人家把姑娘给送回去。 两位军爷望着乔蔓蔓这小美人似的模样。 看了又看,心里其实十分不想为她跑这一趟,却又想多看这位姑娘几眼。 于是似笑非笑,就杵在这儿,冷不丁的说一句: “想见孙将军和周将军?姑娘,请在此稍等!” 然后。 然后,就许久没有下文。 还是门口做打扫的一个老军士,看乔蔓蔓在那站着寒冷的雪风之中,冻得瑟瑟发抖,不停的跺脚、吹手,那睫毛上都落满了雪花,实在可怜,动了恻隐之心。 “姑娘,随我来吧,我与你通传孙将军。 “不过,孙将军见不见你那不一定。 “或是姑娘有急事,却也不要太过于抱希望,毕竟孙将军初来乍到,诸事繁多。” 这老军士一路走,一路带。 乔蔓蔓只说好。 这座府邸,虽然那一日她和姐姐来过,却不由得一阵紧张。 这老军士请乔蔓蔓站在那处,他上前与一个年岁尚小的小子说着什么。 那小子便抬起头来,将乔蔓蔓细细打量了几眼,却憨厚一笑:“周爷,这事儿交给我,这姑娘也是可怜见的。” 这位周爷便过来告诉乔蔓蔓:“姑娘在此静候。” 他便走了。 那小子进了原陆太守的书房,确实好一会儿没有出来。 乔蔓蔓在原地冷得直跺脚,这回连耳朵都冷住了,再一阵阵风吹来,她恍惚觉得自己要饿晕过去了。 可好在那个小子出来了。 还对她说:“姑娘,里边请。” 乔蔓蔓一张脸几乎冷白了,却还提起精神鼓起勇气,走进她从来未曾踏足过的前陆太守的书房。 她进去是要向孙将军要十天半个月的口粮,帮助她们家度过这几日的难关。 至于乔蔓蔓哪里来的信心? 她确实没有。 她之所以踏出这一步,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乔蔓蔓走进去,见到了一屋子的人。孙策和周瑜坐正中,其他几个孙家兄弟,还有张超等,站的站坐的坐,大家一起讨论这什么,等到乔蔓蔓进来的脚步,大家都停了。 那小子说:“将军,乔姑娘到了。” 孙策抬起头来。 他眼中,这乔小姑娘比那大姑娘确实稚嫩了许多,面容羞涩,眼神也柔顺许多。 “姑娘此来,何事?” 乔蔓蔓本来想好的话,在那么多人面前,却又实在难以启齿。 而她的肚子,在此时竟十分不争气的咕咕叫出来。 乔蔓蔓闻着这书房里某个角落传来点心的香气,不争气的咽了许多口水。 她咬着嘴唇,内心挣扎又挣扎。 她知道这群男人都把目光看着她,尤其还有那位周将军。 “列位将军好!我是家住城南桃花巷的乔玄家的幺女,我家因为连日战乱,进了贼人,将我家中财物洗劫一通。不瞒列位将军,我们家已经断粮几天了…… 20 直来直去 “眼下,我姐姐有伤在身,老爹孱弱,哥哥们日日找寻我家二嫂的下落,实在已经没有了办法,这才找到孙将军,和……周将军。恳请……” 原来是这样! 后面的话,被孙权接过去了。 “若是因为这件事情,本不应该劳烦姑娘开口,我们自当悉心照顾。都是这几日事务繁多的缘故,还请姑娘放宽心,随吕蒙下去喝杯热茶,吃点点心。稍后,我让吕蒙送姑娘回府,并给府中送些粮食,如何?” 哦! 有粮食。 孙权此话一出,乔蔓蔓实在很高兴。 她笑着向孙策道谢,又向周瑜和孙权道谢。 “等几日,我姐姐身上的伤好了,我家父亲一定亲自登门拜谢。” 这话或许礼节之中的话。 但是,与这几日孙策周瑜遇到的特殊情况比较之下,又觉得乔蔓蔓表达的是另外一回意思。 比如,以身相许以报将军的大恩大德。 这回连孙翊也挑着眉,他朝他二哥使眼色,实在觉得这乔家大姑娘和小姑娘颇有意思。 乔蔓蔓很快离开。 护送她回家的,就是那个门口站着的小子,名叫吕蒙,年方十五岁不到,却生得力大无比。他扛着两袋粮食,走路的速度比乔蔓蔓快了十倍。 这里,大家似乎刚被乔蔓蔓打乱了节奏。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孙权又出了一个放长线钓大鱼的法子。 周瑜也又一次见到了乔家这个温柔美丽的小姑娘,知道她家情况拮据,父兄不济。 就不知道孙策此时,脑子里想的是那个谁么? 倒是张昭这个人,他为什么非要挑明说。 “嘿!乔家,又是乔家!伯符,你和乔家姑娘真是剪不断了是吧?这城中断粮的人家多的是,有粮食的人家也不在少数。我张昭就不信,他们家除了你这儿,找不到别人救济了是吧?嘿,什么人呢?这是!” 张昭如是说,孙策心里却不知为何生出一丝快乐。 她家有难找的,不是别人,找的是他。 周瑜很少在琐事上发言,他本就是士族大家之子,涵养极高。 但张昭挤兑这乔家的话,他觉得有失偏颇。 “子布,如何这般尖酸刻薄?我们破城,并不是为了践踏城中百姓,但这城中的百姓,却难免因为战事受了牵连。 “这乔家姑娘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找到此处,苦苦哀求。 “伯符初到此地,又以武功论断,接下来切要多行仁义之事,子布以为如何?” 本来这是周瑜很正道的一次讨论。 结果那孙翊又忍不住嘲笑起来。 “哈哈,子布,周公瑾说你尖酸刻薄!哈哈。” 张昭果然愣了眼睛,瞅着孙老三。 孙翊却还能自辩:“子布,你明白没有?你对别人尚好,你对我们兄弟几个,也尚好。你唯独对那乔家姑娘,尤其是大姑娘,你实有那么些尖酸刻薄。 “我说咱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什么话直来直去,跟那小女子见识什么?这女人要咱们大哥喜欢,十个八个的,庐江城里,白的嫩的要多少有多少,对吧,大哥。若是咱大哥就爱这一个,偏爱这一个了,子布,你可不能继续尖酸刻薄下去了!” 一段话连着几个尖酸刻薄,把张昭说了个嘴巴都不知道怎么张口,想闭上却闭不上。 孙策却只回头看了他三弟一眼。 “你今日话多,罚你晚上去寻城南城北,再巡城东城西。” 孙翊被大哥处罚,他心服口服,很快乐地答应了。 他临出发时问他二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好好寻一寻城南,比如桃花巷。” 孙权拍拍三弟的后背。 “城南桃花巷。是的,是应该好好照顾着。原因嘛,你懂的。” 孙翊开开心心就去了。 那天晚上,乔菁菁愣是不知道,自己家里的米是乔蔓蔓厚着脸皮找孙大哥给借的,还由一位叫做吕蒙的小伙子给送回来。 乔蔓蔓只说家里没米了,找人借了点。 乔菁菁心里还盘算着等自己这脸好了,到水塘边看看有没有漏下的鸭蛋捡回家来,抓紧时间孵一窝鸭子,开春了把小鸭子门放鱼塘里养起来。 她呢,仍然好好弄鱼塘,盘桑园,养鸡鸭。 等新长桑叶养肥蚕,蚕吐丝结茧,织出丝绸,小鸭子长成了大鸭子。 该还的粮食,该还的人情,她加倍地还。 不欠着哪个邻居的。 乔菁菁满脑子都是这些,自力更生。 她却不知道乔蔓蔓比她聪明,有了更好来的,来的更快的。 吕蒙那小子勤快极了,把乔蔓蔓护送回了乔家,顺便将乔家这两日的情况打探了清清楚楚,再麻溜的回去,向他的直属上级汇报。 吕蒙首先找到孙仲谋这位仁兄。 “……乔家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据说伤势还挺严重的,不知道脸上会不会留下疤痕。乔小姐说是如今城中的情况,人人自危,找不着郎中……” 孙权听了,沉思片刻。 他大哥的心思,就算猜中了吧也不能那么办。 那姑娘的确是个有趣的姑娘。 明眼人都明白,大哥对这姑娘是感兴趣的。不过,这姑娘性子刚烈,却不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她那天又非要把意思整到台面上来,她不愿意给大哥生孩子。 难不成,以咱们孙大哥如今这地位,即将坐稳庐江太守之位的大哥!还要大哥礼贤下士,跑到城南桃花巷那乔家门口去,求着这位姑娘嫁给他嘛? 没有这样的事儿。 大哥这脸面铁定是挂不住的。 不过,这二人之间的僵局,怎么破? 纵然孙仲谋足智多谋,常常在孙策背后出了很多的好主意,但是这件事情也着实让他动足了脑筋。 因为,他们孙家曾经就出过一位人才。 那位上一辈的仁兄,看上了吴家的小姐,二话不说,带着人马冲进吴家,把这位小姐抢来做老婆。 可人家吴家人怎么愿意呢?吴家人纷纷拿起武器,要跟这位仁兄硬刚啊! 还好这位小姐识大体。 这位小姐反而劝告家人,说:“家人为什么要为了爱惜我这个小女子,而招惹祸事呢?如果他待我不好,也是我命该如此。” 于是,这位仁兄抢走了这位吴小姐,这位小姐后来还给这位仁兄生下了四个孩子,老大叫孙策,老二叫孙权,老三叫孙翊,老四叫孙尚香。 孙权想起老父亲和母亲当年的爱情故事。 浪漫谈不上,就是太直接。 他私以为,大哥如果要把这一招用在那乔大姑娘身上,估计后来的情况也能预见得到了。 这乔大姑娘不是咱家里那位贤良淑德的老母亲,她没有那翻觉悟。 她要是被大哥强抢,不跳起脚跟大哥闹腾一辈子才怪。 大哥毕竟是要开疆拓土,建立政权,要稳固地盘的人,哪经得起后院那么闹腾呢? “阿蒙啊,这几日呢,你隔三差五去桃花巷那边走走。 “如果乔家两位小姐需要什么帮助,你就帮个忙。记住,切不可让那些歹人匪人上门找事。另外嘛,如果短了米粮,你就给送点。” 吊着,不让饿死就行了。 21 悍妇打狗 孙权这朵奇葩,只让吕蒙送米粮,没让吕蒙送更高级的。 布匹呀,物资钱财这些都没送,更没有上好的药材。 乔菁菁就这么被人用长线吊着。 乔蔓蔓心里还只觉得这孙将军的团队很仁义。 还一心感念这孙将军的好。 眼看着日子四五日的过去,乔菁菁这脸上好多了,背上的伤也结痂了。 乔蔓蔓才敢坦白。 “姐姐,前两日的事我还没与你说,本来是怕你担忧,不过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家中没有了米粮,最初那两日是我找邻居借的,可是时日艰难,邻居家中也短吃少穿的。 “我便去求了孙将军和周将军,他们接济了咱们几日。 “不过姐姐,现在还有另一事。二嫂,还没找回来。乔二已经垮掉了,父亲和鹏叔又是这个样子,所以我想,我用粗麻纺了几块粗布,做了几个行军打仗用得上的祂裢,准备去送给孙将军和周将军,一来感谢他们的接济之恩,再来想拜托他们找一找二嫂。” ! 乔菁菁看着乔蔓蔓。 就几日的工夫,她妹妹开口闭口孙将军周将军! 这两大帅哥,真是她们姊妹俩的悲剧宿命吗? 悲剧的意思就是,不长久,坏结局。 傻姑娘不远远躲着,还上前去求助。 真是遇得到。 “蔓蔓,这些事你别担心。我已经好了,你放心。家里头的大事小事都有我呢,怎么给老爹养老,怎么重振咱们家的家业,包括给你找一个怎么样的夫婿,我这几天都想好了。还有你说的乔二媳妇,我这就亲自出门去找。 “苗苗这人呢胆小怕事,又爱贪些便宜,这回定是吃了苦头。不过,大家别太担心,乱世嘛,这算什么不同寻常嘛?你被抓走卖给了刘阿娇,我们姊妹却能重逢,那是烧了高香,祸福相依。这苗苗的下落,我想着多半也在那几个人手里。关键是乔二乔三不动脑筋,再加上关心则乱了阵脚,出去找了,这几天了仍然不知所踪……” 乔菁菁实在不愿意看到,单纯善良的乔蔓蔓,因为家里这些琐事又去找那孙策和周瑜。 后面的事,她知道。 眼下看来庐江城看似已经成了孙策的囊中之物,其实则不然。那袁术心眼贼小,他呢,是不会让孙策霸占着这么大一块富庶之地的,毕竟他还不放心孙策这小子。 赶走孙策做庐江太守的,是刘勋,也就是刘阿娇她爹。 哎。 刘阿娇她爹! 幸亏刘阿娇已经嫁去了寿春。 这事尚且后面再说。 “不是就是找回何苗苗嘛?你放心,蔓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这一出去,总要把她找你出来。” 乔菁菁给脸上蒙了一层面罩,免得外头寒风吹着。 “蔓蔓,你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来想办法。那位孙将军和周将军,人家许多要务缠身,如今是这城里顶重要的人物,咱们就不要为这些小事去麻烦他了。 “你乖乖在家,我出去了,天黑之前准回来啊,你不准瞎跑。听到了没有?” 乔蔓蔓在后头站着。 乔蔓蔓也不敢再说一个字。毕竟,她连家里没有米这样的小事儿,就去麻烦孙将军和周将军两位大咖,实在不光荣。 乔蔓蔓也想不明白。 姐姐对这孙将军和周将军,可说是极为抗拒。 这话又说回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其实孙将军人好。他英勇盖世,好有一番作为的模样。姐姐要能嫁给他,乔蔓蔓心里觉得真是挺般配的一对。 不明白为什么姐姐这样子。 乔菁菁出了门,大街上走了两步。她目之所及的景象,真可谓是萧瑟凋零。这路上没几个人敢走啊。 小孩儿,小孩儿不敢叫。叫花子,叫花子不敢出来遛。阿猫阿狗也乖咪咪的,躲狗洞里墙角边上。 要问为什么? 乔菁菁可知道了。 当然是那位孙策大哥,他杀人不眨眼啥。 但凡能一刀毙了的,绝不跟人啰嗦。 算算啊!孙策打下庐江城,他究竟杀了多少人?数不清的。 反正那些反对他的,他都给一刀杀了。 所以,不要看那孙策周瑜长的人模人样,一表人才,甚至那周瑜还温文儒雅,把乔蔓蔓那魂儿给勾走了。 可你哪知道他前一天晚上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真的是杀人啊,手起刀落,人头滚在地上,血流如注啊。 哎,谁让蔓蔓是个傻姑娘,没得法。 相比之下,乔菁菁可算得上天赋异禀。她从城南走到城北,又从城北绕道城西,路过刘阿娇下榻此地的那处院落,还真发现了乔二嫂的蛛丝马迹。 起先,乔菁菁发现了乔二那狐朋狗友李家和朱家两个游手好闲的。 她留了个心眼儿。 躲在一边听了他们几段对话。 一听,那不得了。潜进乔家抢走乔蔓蔓和何苗苗的,就是这两个狗东西。后来,趁孙策破城带来的混乱,这两东西不是东西的,又打劫了乔家的所有财物。 两个东西正搁这儿回忆战绩。 “哈哈,这样一个乔家,就被咱们兄弟俩给搞死了。” “哼哼。怪不着你我。乔二乔三那两个脑残,他们能想到是你我抢了他媳妇么和他妹子了吗?乔二媳妇也是个脑残。” “长得又丑!” “丑妇配脑残,绝了。这两天我们装腔作势帮乔二乔三找人,他俩跪在地上感谢你我的样子,搞不搞笑?滑不滑稽?他俩要是找得到人,狗都能上天。” “还可惜了一件事。那家还有两个美女哒。我有个主意,趁乱啊,乔二乔三这会儿就跟个瓜娃子一样,如果我们兄弟俩说声去帮他家看管家务,他俩蠢货定是巴不得。到时候,我们就趁机霸占了他们家那两个美女。怎么样?” “好办法!” …… 乔菁菁就在那时候出现了。 手里拿着打狗棍。 “好哇!好得很哪!” 毫不客气,暴风骤雨一般,无师自通地使出了打狗棍法,把那两人打得嗷嗷叫。 吕蒙这几日负责蹲守乔家的动静,他跟了乔菁菁这一路。 直到看到她忽然跳出去跟两个油头小子血拼,被她那气势给吓了一跳。 明明她那手上没多少劲儿,弱不禁风似的,还能给人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错觉。 “你们才是智障,两个损塞!你们敢打我家的注意?抢蔓蔓,抢苗苗,还捉弄乔二和乔三!睁开狗眼看看,姐姐是谁!姐姐当年混逃荒之路的时候,你们还在捡狗屎糖吃。 “你们前脚刚算计完姐姐的桑果干儿桑葚酒,搬走了姐姐养的鸡蛋鸭蛋,后脚就来抢劫了,还没我们家弄得家破人亡!你们这两个强盗!告诉你们,今天你们遇见了你姐姐,你姐姐就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那一顿劈头盖脸的毒打啊。 直接把朱和李两人给整蒙圈了。 弱鸡似的乔二和乔三,家里竟有个如此凶悍的姐姐? 悍妇啊! 22 报官处理 乔菁菁光天化日之下,以弱鸡之力手持棍棒当街暴打两名成年男子,并把两名男子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两名男子痛哭悔过,立即返还乔家财物。 大车小车拉着鸡鸭、粮食、酒坛子、蛋框子、家具器物,堵到桃花巷乔家门口,让沉寂许久的庐江城轰动了。 “那个悍妇叫啥来着?姓乔哦?” “当街行凶抢劫嘛,我的天哪,胆子太大了!” “这事儿得报官!马上报。快点。” “就是!看如今这一城之首的那位,怎么管?” “你们说孙策这个小残暴,他会不会秉公处理呢?” “当然!必须!一个悍妇,她动手暴打良家子弟,已经是重罪。再加上抢劫,估计怎么也得判个当街问斩,或是凌迟处死吧。不然,这一个地方它的治安没法管理,孙残暴他再残暴,也得治理城邦嘛,你们说是不是!” 吃瓜群众翘首以盼,等着乔菁菁被孙残暴以残暴的方式处理。 结果。 乔菁菁打残了两位“良家”男子之后,仍然能大摇大摆地走在城中。 从城南走到城北。 一来来到刘家院子前。 那朱良家和李良家在尚且还能开口说话之时,告诉了乔菁菁何苗苗此刻的下落,然后就被乔菁菁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乔菁菁此刻巴在刘家院墙的狗洞前,听院子里面那些声响。 里头很多下人正在传:城中出了一个悍妇,拿着棍棒到处伤人,可怕极了。 下人们添油加醋,嘻嘻哈哈骂骂咧咧,转而说东家长西家短。 说罢,就把一个女子骂了一顿,极难听。那被骂的女子也只能哭哭啼啼,接着又被那些下人继续骂,她还是只能哭哭啼啼。 那声音,一听就是何苗苗。 乔菁菁淡定地扒在那墙根上,握着那只剩半截的打狗棒,又听了好一会儿。 直到那些骂骂咧咧的下人已经走远了,看样子是开饭时间,才听到里面何苗苗嘟囔了几句。 乔菁菁试着喊了一下:“弟妹!” “苗苗!” “何苗苗!” 乔菁菁此话一出,可把里面那何苗苗给吓惨了。 何苗苗冻红了一双手,正在给这家人洗衣服,面前四五个大水盆,里面全是衣服,还有好多没洗完。 墙角外面传出一个声音来,那声音像是她在乔家的宿敌,大乔本尊的。 “何苗苗,是你吗?如果是你给我出个声儿,我是大乔。” 如此明确的信号,何苗苗却吓得不敢开口。 她来到刘家没几天,做牛做马,干最苦最累的活儿,外面的事儿她全然不知。大乔怎么在这里呢?怎么还活着?她至少应该是和小乔一起,被刘家八小姐给带寿春去了嘛。 何苗苗这几日备受摧残的脑子迅速运转着。 然而,不太好使。 “何苗苗!我知道是你在里面。我跟你说,你要是还活着,就自己给我从这狗洞里钻出来!我不嫌弃你,乔二也不会,他这几日找你找不着,魂儿都快散了。快出来。” 乔菁菁让何苗苗抓住时机。 何苗苗更忐忑不安。 她受了这几日的罪,当然想立即马上脱离苦海,可前来救她的人为什么是大乔? 何苗苗那日和刘阿娇手下一个叫刘西儿的勾结,本意是抢走乔蔓蔓卖给刘阿娇,结果李朱两个不是人,顺手就把何苗苗一块儿绑了卖了。 到了刘阿娇手里,何苗苗赶紧摆明身份和立场,她以为刘阿娇会给她点什么好处。哪想到刘阿娇虽然趾高气扬无恶不作,却很懂得其中的险恶,她绝不会要一个算计小姑子大姑子的恶毒女人。 她即将北上嫁给袁术之爱子,便带了单纯可怜的乔蔓蔓,将何苗苗当下人处置,关在了刘家大院里当个粗使的老妈子。 何苗苗偷鸡不成蚀了一缸米。 “我知道你为什么到此处。都是刘阿娇做下的坏事,李朱两个东西已经被我收拾了。你出来吧,有我在,没有谁敢欺负你!” 乔菁菁还以为何苗苗是因为自己做了刘府的下人而惭愧。 何苗苗没有办法,此时此刻当然只能把一切罪责都推到刘阿娇身上。 何苗苗从狗洞里爬出来。 没有乔菁菁想象的抱着她痛哭感谢。 乔菁菁只当何苗苗是受了苦头。 “苗苗,没事儿了。跟我回家。” 还安慰她。 乔菁菁拉起何苗苗的手,自从何苗苗嫁进乔家,她第一次如此珍重地拉着她一起走。 何苗苗一双龟裂的双手,红肿比过今冬的胡萝卜。 “苗苗,以前有的事是我做得不好。” 乔菁菁非常真诚地说出了心中的歉意。 她这回也是经历了生死大事的。 和生死相比,以前那些七零八碎的家务事算什么。 “我心里,蔓蔓、乔二乔三,你排最后,我不是个称职的大姐。你说的对,我成日里都想着怎么搞农业,忽略了家里人的关系。以后,我向你保证,我如何对蔓蔓,就如何对你,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这话,简直不像大乔的作风。 何苗苗默默听了,默默地和乔菁菁往回家的路上走。 直到两人被群众围起来,几个人跳出来,吵嚷着要把她们绑起来送到孙残暴面前去。 然后,两人就被绑了。 真给送到孙策面前。 以击鼓喊冤的阵仗,喊来了远近许多群众。 其实这之前,孙策早知道乔菁菁做了什么:暴打贼子,营救弟妹。 然而这群告状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不一样:当街行凶,暴打良民,抢劫财物,抢劫奴仆。 “孙将军,恳请孙将军主持公道!此悍妇行为恶劣,影响极坏,草民等力请将军斩杀之,以儆效尤。” 托这些人的福,乔菁菁自从那天城门之战后,终于和孙策再见面了。 她被一群道貌岸然包藏祸心的人捆绑,脸上的面罩早扯掉了,露出了浅浅一道红痕尚未痊愈。 两位“良民”被害者已经送到了现场,朱家那个全身蒙着白纱布,只露了两只眼睛,躺在担架上不住地哀吟,李家的那个连眼睛也蒙上了,只露了两个鼻孔出气。 “将军请看,这就是两名受害者。他们不光被此悍妇暴打,还被其抢……劫了千斤桑果干儿、十数坛美酒、千只鸡鸭,以及许多鸡鸭蛋,还有粮食数不清哪!孙将军,此等恶妇,留她在世上,岂不是祸害?” 唾骂者和告状者义正言辞。 还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主人正是他们口中唾骂的这位悍妇。 他们的脸孔之陌生,乔菁菁都不认识,从没见过。 孙策在众人簇拥下,孙权周瑜在其左右。 是以审判一个案件,平息一场众怒的形象: “被告者何人?” “城南桃花巷乔玄之长女,乔菁菁。” “可曾婚配?” “未曾。” “可曾议亲?” “未曾议亲成功。” “可曾有意中人?” 孙策问什么,乔晶晶就答什么。但这个问题……猝不及防地超纲了。 乔菁菁本来不卑不亢,却绷不住了。 光天化日之下被逼问意中人,够狠的啊。 对比之下,孙策此时一脸严肃。 仿佛,他问的这个问题是此次案件的关键所在。 连孙权都在一旁提示乔菁菁:“尔可曾与某位男子立下山盟海誓?” 乔菁菁被这一提示,确实懂了。 “启禀各位将军,我以为将军问的这些问题与此案无关,我可以不回答。” 话已说完,孙策仍用灼灼的眼光看着她。 那样的目光,含义实在太丰富。 以致于孙老三也友情提示了一遍:“尔可曾在某年某月某日,与一男子立下铮铮誓言:为他洗衣做饭补衣服生孩子?” 然后,乔菁菁终于明明白白地想起来了。 她那时被这位孙大哥挟持,为了活命,口不择言,曾亲口对这位大哥说她会打杂放哨,洗衣做饭补衣服,还会画地图,设计隆中对,三分天下夺荆州,最重要的还会生孩子。 后来,她又宁愿承认自己是妖女也不愿承诺给这大哥生孩子。 这就叫现世现报。 人家姓孙的三兄弟,逮着机会变着法儿耍她,让她在被当众审理的时候,出一份别出心裁的糗。 乔菁菁一颗小小的心脏已经奔腾出了十万匹草泥马。 23 向他表白 “将军,我生而为人,有我生而为人的权利。 “与何人议亲、与何人成亲、与何人生孩子,这些事说来复杂,跟今天这件事没有关系,用不着在这儿说。但我必须承认,打伤李朱二人是我所为。” 乔菁菁从她在桑园我农家肥那天的事说起,她的桑园鱼塘水田怎么产了三千斤桑果干儿、十数坛美酒、数千只鸡鸭,以及十数万枚鸡鸭蛋,还有数不清的粮食,这些收获怎么被李朱二人算计,李朱二人怎么趁乱抢劫乔家人口和财物,一件一件说给了众人。 告状的人目瞪口呆。 这悍女太能说了! 她还有那番种田的本事? “孙将军,切莫听信这悍妇一面之词。她把人打残了,还能编出这样的理由,实在可恶。恳请将军即刻处置,以息众怒。” 告状者继续紧逼,让孙策在大庭广众下做出抉择。 但孙策是谁? 小霸王还没被人称为小霸王之前,那分王者气质早远近闻名。连袁术后来也感慨“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 孙策能被这区区跳梁小丑们逼迫戏耍? 他让吕蒙揭开那李朱二人绑扎的纱布,露出两张红肿难辨的脸。 “你二人,谁姓朱,谁姓李?” “嗯!” 两个不懂说话的良民纷纷做出反应。 “你,还有你,蒙骗百姓财物,入室抢劫民女,其罪当诛。” 孙策抽出佩剑。 李朱二人不可动弹,只看着这柄亮堂堂的剑向他们挥过来,放大的瞳孔之中全是恐惧与不可思议,来不及喊冤。 刷刷两下,两个头颅滚落在地。 “状告者,不分青红皂白,不体恤受害者,反而乱加之罪。” 孙策拎着嗜血的剑,看着众人。 “来呀,把他们抓起来,先打八十军棍,再游街示众。” 孙策身后一列壮汉应声而出,几下就擒住了刚才那些告状告得很嗨的坏蛋。 一会儿,告状的人被打得嗷嗷叫。 看戏的群众们已经哑口无言。 大家都长见识了! 孙策来了庐江城没几日,被这些人私下称为孙残暴,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哪有陆康那么温文,一切只用拳头说了算。 还有就是杀伤性武器。 包藏祸心的围观群众看了这半日热闹,亲眼见了孙策砍了两个头颅,几个告状者被军棍儿打的血肉模糊,觉得好没趣。 一会儿都散完了。 乔菁菁和何苗苗终于被松了绑。 这回连何苗苗都知道感恩戴德,走到孙策面前去磕头感谢。 “谢将军主持公道!将军的大恩大德,我们乔家感激不尽。” 可乔菁菁就那么站着在那儿,那张脸色怎么看怎么别扭。 孙翊和孙权私下说:“我们大哥眼光奇特呀!这么个女子,辣不辣的慌?” 听到这两兄弟嘀咕,猜准没好事儿。乔菁菁已经走过去问他们:“我和我弟妹可以走了吗?” 想走? 当然不能。 孙权笑着解释:“乔大姑娘稍安勿躁,等家属来了,再走。” 还要家属来吗? 乔菁菁就看那么看着孙权。 孙权愣是没好意思被她的眼光注视,十分委婉地把乔菁菁和何苗苗请进了孙策办公的府邸。 那一阵,人走人来。 不知怎么的,那书房里忽然只剩下了孙策和乔菁菁两个人。 乔菁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人带来了这间书房。 这里没人请乔菁菁坐下,也没有人给乔菁菁倒茶,当然也没有人让乔菁菁站着。 孙策嘛,装模作样,批阅竹简写奏折。 一身专注的气质,让那位帅哥帅得不行。 乔菁菁完全没有要斜着眼睛瞄一眼的意思。 那些书简上的篆字她还认的不是太熟,看了也白看。 乔菁菁安静地听着时间滴答的声音,看春日才阳,洒落在斑驳的光影里。 如此的气氛,郎有才女有貌。 连那个好惹事的张昭,早被孙权,孙翊两兄弟骗到别处去了,绝对没来叨扰。 如此情形好一会儿,乔菁菁终于想明白了:这不不会是要给她和孙大哥创造机会好好相处吧? 唉。 偶遇一对相当神助攻的兄弟俩,还真是狡诈到家了。 乔菁菁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策略,只要孙大哥不发话,她绝对能保持得了 不就是等家属来接吗? 她就不信,她家老爹乔二和乔三还有蔓蔓,能统统被蒙蔽了消息?她猛女打狗的阵仗,已经被孙将军当众审判的事迹,已经闹得整个庐江城人尽皆知。 她的家属们铁定正在赶来的路上。 她只需要坚持一会儿,一小会儿,她老爹来接她了,她就可以开开心心回家去了。毕竟,属于她的劳动成果,鸡鸭和粮食还有家具物件,她已经凭她有劲儿的双手给要回来了。 说到这李朱两个人,下场的确惨了点。 放到我们现代文明社会,这一个人犯的法,它得量型。 不是想杀就杀的。 乔菁菁不由得望向孙策,他也太喜欢杀人了。 这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在这种情况下,他就只想到了这一个法子,把人杀了最简单。 不对! 孙大哥把这两人杀了,似乎好像的确是站在了她乔菁菁这一边。 但,这是在庐江城的看客群众们面前,孙大哥杀人绝不只是简单的杀人。他的目的是,他要营造一个能让民众安居乐业的理想世界? 这些胆敢入室抢劫的,这些趁乱为非作歹的,他通通不会放过。 如果是这样。 孙大哥的形象,怎么一瞬间就高大上起来了呢? 是嘛。孙大哥毕竟是个古人儿,哪能有我们现代人那么健全法治意识? 乔菁菁忽然又想到了这位勇猛大哥后来最终的结局。 性格决定命运。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坐下之后又站起来,站起来之后又坐下,然后又站起来,在这不大的空间里走了几步,停下又走。 孙大哥终于被她打扰了。 孙大哥那双深沉的眼睛从卷帙浩繁的书简中抬起来。 乔菁菁根本没看孙大哥,她想得极入迷,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眼睛放光,一会儿又皱了眉。 不知多久,她忽然转头过来看向孙大哥的方向。 四目交汇,乔菁菁的脸刹那间就红了。 孙大哥一看到那红了的俏脸,好歹他脸面上稳得住,脖子和耳后不由得也红了。 “我……” 我! 乔菁菁竟然觉得自己张不开口。 她不想对这个时代的人强加干涉。 更不能用自己那点微薄的历史知识来投机取巧。 她不想左右历史的规律,她也没有那个本事,没有那些雄才大略。 但要说完全与这里的人和事分开,那也不现实。 孙大哥眼里,乔菁菁那脸红扑扑的,说话欲言又止,简直是要向他表白的意思。 搞得孙大哥一颗心脏也砰砰的跳起来。 “你有何事?” “我就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对你说!大哥,我们都知道你,勇猛冠世,抓大放小,粗中有细。可是,可是有一点哦……” 孙策竖起耳朵听。 24 毫无保留 乔菁菁肯定他英勇。 她这模样,只看眼神和动作,就能断定她被他的英勇给吸引了。 她具体说什么话不重要。 女子嘛,口是心非。 “大哥,就是那一件事,这个人嘛,大哥,你都知道啊,乱世之中什么最重要?人口最重要,人才最重要。 不可避免的,世界上确实有很多坏人,让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是大哥,你有没有想过,这一个犯事儿的人被杀了,眼前的问题看似解决了,可是他背后仍然遗留下了很多很多的问题。你能杀掉一个人,杀掉一群人,还能杀尽天下人吗? 而至始至终,雄才伟略的英雄们,终极目的是建一番伟业,创一个盛世,让人安居乐业不是吗?” 乔菁菁把话说完。 孙大哥的耳朵不红了,脖子也不红了。 乔菁菁的脸却红的很。 她怕。她在孙大哥面前说了实话,她这人吧,就是太热心肠了!她知道孙大哥如果用这种人生态度下去,抢地盘的时候杀人,遇到阻碍的时候也杀人,不三两下把自己给作死了才怪? 杀人太多,树敌太过,你再是一个人也没有三头六臂,你再身边有一群人,有一众优秀的兄弟,那又能怎么样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就是不知道孙大哥气量如何? 但愿,孙大哥不要跟她小女子一般见识。 如果孙大哥生气了,那她这条小命可能就没有了! 乔菁菁小心翼翼地瞄着孙大哥的脸色神情。 孙大哥听了乔菁菁的话,却还是那翻。 他从手边拿出几张蔡侯纸,再指了指自己案旁的笔墨。 “过来!” 乔菁菁瞅着孙大哥。 应该不是要杀她的意思哦!用一支笔,墨和纸,难道是让她写遗嘱吗? 孙大哥也应该没有那么开明吧? 他要杀人至少是手起刀落不墨迹的。 孙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让乔菁菁过来。 乔菁菁也只得硬着头皮过去。 “写下来!你的农桑之见,农桑之法。” 孙策已经贴心地帮乔菁菁蘸好了墨,满含期待的等着乔菁菁。 乔菁菁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之下,接过了那一杆带着孙大哥温度的笔。 忽然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大哥之腹了。 可是! 她写出来的字,孙大哥也看不懂啊。 乔菁菁挤出一个笑脸。 她明白,孙大哥毕竟是当大哥的,孙大哥不介意她刚才说的那番大逆不道的冒犯他的耿直的大白话。 孙大哥呢,已经看中了她管理桑园的本事,想要她的那些方法,好拿出去推广。 乔菁菁懂。 大哥是大哥! 只懂得杀人的大哥,怎配成为大哥? “大哥,不瞒你说,我的字写的不太好,写出来了你可能看不懂,我画下来。” 乔菁菁简单几笔,画出了连环画。 从园子里养桑树开始,冬天卧肥,春天除虫,夏天浇水剪枝丫摘桑叶,什么时候注意什么,怎样炮制桑果干儿、酿桑果酒,以及多大的园子里能养多少只鸡鸭,饲料多少配比,鸡粪鸭屎怎么有机处理,稻田的田坎修筑多少高度,稻田里养多少鱼苗,小鱼苗怎么样孵化…… 乔菁菁可谓是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兢兢业业,毫无保留。 深入浅出,几笔就是一副画,让人看的极明白。 乔菁菁一边画还一边简述。 绝对让孙大哥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亲爱的孟子大大说过,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大哥,其实,我们小农之家自给自足,需要的其实不多,不过就是一个安定的环境。你说对吧?” 乔菁菁还想说的是,只要庐江城不起战火,她就能在庐江这一片地方创造出一番农业胜景。 孙大哥也拿着她的成果回到他的地盘舒县,或是到吴郡去,大力推广。 不知过了多久,乔菁菁终于发现,孙大哥看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拉丝。 乔菁菁一下子把笔丢了,刷的站起来。 一张脸又红了! “这个……孙大哥,过程就是这样,方法我也都讲给你了。如果啊,我是说如果,以后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写书信来问我,我绝对知无不言,言而不尽。就算是以后我新研究出了什么品种,什么方法,我也绝对不会隐瞒的。” 乔菁菁觉得自己做的够可以了。 她和孙大哥之间,她能做到的真的只有这些: 善意地劝诫孙大哥,要惜福,要保命。 用自己所知道的农业技术以及在此地的实践经验,很接地气地传授给他。 但别的……她做不到啊。 就看孙大哥这个眼神! 乔菁菁不敢往下细想。 “大乔,你几时与我……” 孙大哥伸出了他的手。 “二郎,你怎么才来?我想你想的好苦啊~~” 外头,石破天惊的哭叫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二人之间的宁静。 乔菁菁赶紧站起来。 赶紧到外面去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外面,何苗苗已经扎进了乔二的怀里,两个人紧紧抱着,哭的那叫一个感天动地。 “苗苗,是你吗?” “二郎!是我,我是你的苗苗。” “苗苗,我的苗苗!” “二郎,我的心肝儿二郎!” 呃。 乔菁菁差点被这个场面给整呕吐了。 犯得着这么肉麻吗? 乔二这一朵奇葩! 但,人家乔二很投入啊,他和他的妻子破镜重圆劫后重逢,他根本听不见别的任何一个声音,也看不到外面任何一个人。 乔二的眼睛里只有何苗苗。 这场面,连乔老爹都看不下去了。 乔老爹首先向孙策道了谢,谢他为女儿和儿媳妇主持公道,谢他惩治了恶人,然后乔老爹便说他要带着女儿和儿媳妇回家去了。 孙翊又给孙权使脸色。 孙权且是很淡定。 于是,大伙儿就眼巴巴的看着乔老爹拉着乔菁菁的手,身后跟着乔二和何苗苗一对夫妻,那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互相搀扶着离开的画面。 好有爱! 孙翊打量着他大哥的脸色。 刚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么久的时间就没发生点什么让人遐想的? 这大哥! 不对劲哦,竟然让乔老爹把到嘴的美人儿给带走了? 大哥能是那种浅尝辄止的人吗? 孙翊实在忍不住自己内心的那点小九九。 他期期艾艾地问:“大哥,你和乔大姑娘究竟如何了?” 进行到哪一步了! 孙大哥其实已经听到自己的心砰砰跳的声音,但在兄弟们面前,他必须持重。 他什么话也没说。 可他二弟孙权一秒戳破了他:“大哥,张子布这几天都不在!你和乔大姑娘的事可以抓紧办了。若是有需要说一声,弟弟们为你跑腿。” 孙策那耳朵和脖子又红了。 追老婆的事,需要弟弟们帮忙吗? 孙权和孙翊都使劲点头。 孙策不由自主地笑了。 可以! 趁张子布不在。 25 何时践诺 孙策回头就跑进屋里,十分慎重的拿出一张蔡侯纸,写下了几个篆字: 吾心悦女已久,卿何时践诺? 说成白话就是,老子已经喜欢你很久了,你之前跟老子说过的,要为我洗衣做饭生孩子,你什么时候兑现这个诺言? 这一封霸气的求爱信,孙策转手就将它交给了孙老二孙权。 这样的事情,孙老二最适合干了。 那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最多计谋,老二他最精。孙大哥相信他二弟一定能给他做一个神助攻。 乔菁菁和乔老爹才刚回到家。 家里真是乱七八糟的,乔蔓蔓和乔三根本忙不过来,连断了腿儿的彭叔都挣扎着趴在地上,一双手,忙活着小心翼翼地归置鸡鸭蛋。 乔菁菁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她甚至很不解风情地打住了何苗苗和乔二的浓情蜜意。 “一会儿有什么话回你们房里再说!这会儿先干活,先腾挪家具腾物资,该放仓库的放仓库,该放园子的放园子!” 另外的,乔菁菁想了一想。 如此乱世,她还得在桑园里养几条藏獒,在家门口养一对中华田园犬。 藏獒得过两天,拖认识的朋友从四川西藏带。 那孙权带着孙翊吕蒙就已经走进来了。 “乔大姑娘,这里有一封信给你!” 在乔家人的注视下,孙权把这封包含着他大哥一桩热烈心事的信交到了乔菁菁手里。 乔菁菁拿在手里,并没多想。 只怪她当年读大学那会儿收到的是表白短信,没收到过纸质的情书。 没经验! 她对孙权说,信她收到了,因为家里比较乱,所以不留二位吃饭。 可孙权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就站在那儿,十分谦虚,说:“乔大姑娘尽管忙,我就这儿等。如果乔大姑娘要回信,可以让我一并转交。” 还需要回信? 急么? 乔菁菁想,应该是孙策有某个农商细节问题搞不明白,向她求助。 乔菁菁也不拘小节了,就当着乔家人的面把信拆开,与大家一起读。 因为她自己一个人悄悄咪咪地读,她读不懂啊。 乔老爹看到那封信的内容,直接红了一张老脸。 乔三看了,不太相信,便高声念了一遍。 “吾心悦女已久,卿何时践诺?” 他们姊妹几个都知道,阿姊聪明是聪明,就是认字不太好,识字能力不够。 乔三又热心的为他阿姊翻译了一回,保证阿姊能听懂。 “这个意思就是说,不,孙将军说他已经喜欢你很久了。问阿姊,你什么时候对孙将军兑现诺言?阿姊,你对孙将军做过了什么承诺?” “是啊!” “阿姊,孙将军现在要期待你回复他!” 乔菁菁就看到一屋子的人,她乔老爹她弟弟妹妹,还有孙权孙翊等,一众人十分期待地等着她回话。 乔菁菁那张脸,根本就不红。 孙权等了一会儿,眼看着乔菁菁没有要写书信回复的意思,就想了一个法子。 “乔大姑娘,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对大哥说,我们也可以代为转达。” 孙权说完这话,还和乔老爹交换了一个眼神。 多么有心机的孙老二! 乔菁菁慎重的想了一下,不怕死地说:“我没有什么要与孙大哥说的,你们回去吧。” 这番操作,把孙老三给整得不太会了。 “你……乔大姑娘,你什么意思啊?咱们大哥的话,你没弄明白?你……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面子太薄啊?我们大哥,这是在干什么,先礼后兵,你懂不懂……” 后面的话,不好听了。 为了不让孙翊说出不好听的,孙权赶紧拖着他三弟走了。 留下乔家这些人站在这里,各有各的想法。 最后,姊妹兄弟们都望着乔老爹。 乔老爹看看小儿女们,最后又只能看着大女儿。 这件事儿虽然来的有点突然,但在乔老爹看来了,也是喜事一桩。对吧? 那孙将军亲自上门提亲! 不是,是孙将军写了亲笔信,让弟弟们上门提亲。 对呀,既然是上门提亲,怎么没带礼物? 孙老二和孙老三已经快马加鞭回到府邸,孙大哥一看到两个弟弟回来了,还十分期待的等着回话呢。 孙权给孙大哥的回话是: “大哥,这事怪我!是我和老三没把事儿搞清楚。你说,我们上门提亲,怎么能够忘了礼物呢?” 孙权和孙翊赶紧搜罗出了好些礼物,大担子小担子装了一马车。 再把这一车子火急火燎送到乔家门口,和颜悦色十分恭敬的交到了乔老爹手上。 然后,孙仲谋这位仁兄还十分的有耐心:“乔叔,这事儿不急,您慢慢考虑,您和大姑娘好好商量,不急啊!” 等回到孙大哥面前,孙老二说:“大哥,你的心意整个乔家上下都已经收到了!我们呢,也按照当地人的习俗送了聘礼。现在就等着他们家回话了。” 等他们家回话? 孙大哥听着听着,皱眉了。 那眉头都快皱成了一座小山。 他就是一封直白的表白信,现在演变成了提亲。 孙大哥转而又得意了。 哼哼! 这回看她怎么应对? 可真把乔菁菁给愁死了。 孙家兄弟几个真把她逼得骑虎难下。 她乔菁菁在这里活这些年,其实很单纯。她想,不就是换个地方搞农业吗,把毕业论文写在祖国的大江南北以及某个特别年代吗? 她脚踏实地,认认真真搞农业,弄点好吃的,让一家人吃饱吃好,有衣服穿,不受欺负。 这就是她最大的愿望。 可现在这个! 孙大哥整了一封求爱信。 那孙老二不嫌事儿大,还整了一车礼物,浩浩荡荡跑来向老爹提亲。 乔老爹已经把乔菁菁给喊到屋里,父女二人面对面谈话。 “我大乔儿对这件事是怎么个意思?” 乔菁菁低着头。 她的意思,她就算是跟老爹说了,老爹能懂吗? 她要是嫁给了这位孙大哥,不出几个月,孙大哥就蹦哒死了,然后她就成寡妇了。关键是,她的神预言,乔老爹不听啊。 “父亲,这件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 “阿姊,你怎么能够不同意啊?” 乔二和乔三同时从角落里窜出来,那身后还跟着何苗苗和乔蔓蔓。 “阿姊,你是昧着良心说话吧?孙将军向你求亲啊,你不同意啊?” “阿姊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我明白,你女孩儿家,为了显得咱们不是这么低三下四,拿一些态度也是可以!但是大乔姐啊,你别忘了这个人是谁呀?是孙策啊,他手握重兵哦。” 乔二和乔三很有逼迫力的样子。 何苗苗也能分析利弊。 只有乔蔓蔓没有发话。 乔菁菁捂着耳朵,远远望着那边屋子里的一堆礼物。 她说:“这样吧,爹爹,麻烦你走一趟,你和乔二乔三亲自把这些礼物给送回去,你就说:齐大非偶。是咱们家配不上孙将军家!” 此话一说,乔二和乔三张大了嘴巴。 乔老爹也面露难色。 何苗苗拉着乔二的衣袖使脸色。 “阿姊,这事儿要去,你自己去,我和乔三可不去!” “那孙策发起火来,那么可怕,杀人不眨眼。万一待会儿他气急了,殃及池鱼。我家二郎和阿翁还能不能带着这颗脑袋回来,都不一定是吧?” 经过这层讨论,乔菁菁连退礼都成了一大困难。 接下来的这三天时间,乔菁菁但凡在乔家遇见每一个人,他们都是同样期盼的眼神,盼着她同意,盼着她答应。 何苗苗最过分,她已经开始帮乔菁菁打点嫁妆了。 受过那一次苦难,何苗苗在家里说话做事谨慎了,许多时候都表现的十分乖巧: “我大乔姐呀,这回找了个好夫婿,我们大家都为她欢喜啊。家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整理整理,也能抬出几十抬来,就是这会儿世道不好,市面上没有好的布料子,委屈我们大乔姐了。” 乔菁菁听了这些话,没地方哭。 最后,乔菁菁被逼得坐不住了。 她手里握着这封烫手的信件,这纸张太粗糙了,比汤姆猫送给小白猫的情书差多了。 她蒙着面罩,亲自来到孙策如今办公和居住的府邸。 26 追着送行 乔菁菁单枪匹马,十分有骨气地跨进了那道庄严权威的府邸大门。 怕什么! 不过就是拒绝一个男子的表白嘛。 她大学的时候也曾干过这样的事。被她拒绝的,有要寻死觅活的,有当众翻脸对他恶言相向的,当然也有那种无所谓的。 她拒绝孙策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样?不过就是孙策恼羞成怒杀了她嘛。 嗯。 乔菁菁还是想活着。 乔菁菁谨慎来到孙策的书房前。 或许是她自己满怀心事,她竟没有察觉这书房透着严肃的气氛。 她万分友好地走了进去,孙策和兄弟们都在。 “见过孙将军,诸位将军。” 她是想和孙大哥单独谈这种事的。 可是当时那种氛围好像很严肃,乔菁菁也就直来直去。她走到孙大哥面前,把孙大哥写的那封信直接放回到了孙大哥手中。 “孙将军,这个还你,还请你收回你的话。” 后面的,乔菁菁本来想解释一番。 结果孙策反而没有在意。 他并没有乔菁菁想象当中的忽然发火了,或是对乔菁菁怒目圆瞪指责她。 连孙权和孙翊都没有跳出来奚落,没有说是乔菁菁当时一顿没有骨气的哀求,哭着要给孙大哥生孩子。 孙大哥只是收下了那张信纸,还让吕蒙好好将乔大姑娘送回家去。 这样通情达理作,简直让乔菁菁没想明白。 吕蒙送乔菁菁回家,已经快到家门了。 乔菁菁还是忍不住问了:“阿蒙啊。” 吴下阿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典故,就是这位仁兄留下的。 这位阿蒙他小时候文化水平极差,但是打仗方面极有天赋。后来孙权指点他,告诉他不光要会打仗,还要读书,还要学点文化知识。他在孙权的激励下,真的认真读书,然后格局和做事风格大变了一个样,整个人上了一个新层次。 都是东吴未来的人杰呀。 “阿蒙,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的。 吕蒙想了一想,以实情相告:“乔大姑娘,是这样的,袁术已经下了诏令,让刘勋做庐江太守,让咱们孙将军把太守印信交出来!” 哦。 原来是这事儿来了。 乔菁菁就问:“孙将军他,能同意吗?” “咱们将军不同意,再不情愿,又怎么办?乔大姑娘,我们将军的苦处,你不懂。将军经历的事,你也不知道!将军带着兄弟们打仗,从来不只为自己,他打庐江城也不是为了他自己做太守。哪想到,袁术出尔反尔!唉,乔大姑娘,从此别过,好好保重。” 吕蒙把乔菁菁送到了家门口,十分干脆地就走。 这回把乔菁菁留在这门口,又是多想了一点点。 孙大哥,这就要走了? 孙策前几天送她的礼物,她还没有拖去还他呢! 乔二乔三不给力,她一个人拖不走的嘛。乔菁菁赶紧回家,把乔二乔三从床上拖起来,跟她一起还礼物。 乔蔓蔓说她可以。 可乔菁菁不让她去。 “人家孙大哥辛辛苦苦打这一仗容易吗?太守的位置当不上,得些钱财总是可以的。他那这些东西分给他的兄弟们也是好的呀。” 乔菁菁说他们乔家不可以昧了孙大哥的这些钱财。 姐弟三人嘿哧嘿哧的,撵着马车赶来换礼物的时候,孙策已经带着他的人马走到了城门口。 乔菁菁硬是追到凤凰台门外,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追上了个尾巴。 “等等! “等—— “阿蒙,等等! “仲谋,等等——” 乔菁菁喊遍了所有人,她喊的那些人都没有等她。 只有孙大哥从浩荡的队伍里停下。 他那为她停留的一瞬间,却看到她赶了一车的礼物,心情瞬间不好。 乔菁菁硬着头皮上前。 把一车礼物堆到孙大哥跟前,还自认为很理解大哥此刻的英雄与悲情。 “孙大哥,你,你……” 你好好保重,别不拿自己的命当一条命,杀人的时候也要慎重。 这些话当面说不出口。 “大哥,你今日远行,我本不是来送你的。但前些日子,仲谋送了一些东西到我家。你知道的,这些东西我不能要,但你们路上或许真是用得着。” 这些话更伤人! 孙策就那么看着乔菁菁。 乔菁菁脸上那条血印子留了疤痕,浅浅的,泛着些嫩红色。 “你特地赶了一趟,就只是为了说这些?” 乔菁菁点头。 孙策手中握着马鞭子。 “你那时劝我的话,我都记得!” 嗯? 乔菁菁抬头,正掉进孙大哥那双深刻的眸子里。 “过刚易折,过慧易妖。大乔,我不在庐江城,你可不要到处树敌。” 啊? 孙大哥怎么知道她到处树敌了呢? 乔菁菁一双灵动的眼睛,再加以勤劳的双手,摊在孙大哥面前。她只是一个潜心于农业无法自拔的种田女罢了。 孙大哥又掏出了那张信纸,没有褶皱,好放在乔菁菁的手心里。 乔菁菁一看,又皱起了眉头。 这又是什么? 孙大哥已经勒马前行,对着天空立下誓言:“等我回来,你就嫁我!” 等我回来,你就嫁我! 你就嫁我! 这声音有魔力,阵阵回响。 乔菁菁赶紧摇头。 “孙大哥,你不用回来! “孙大哥,你真不用回来! “……” 乔菁菁那响亮的嗓门,脆生生的声音,一直追着孙策,直接把这些兄弟们给送出了庐江城。 孙翊本来气愤得很,结果又给乔菁菁气笑了。 唉。 “这大乔是个傻姑娘吧?我一个男子汉跟她见气,也是醉了。他是听不懂大哥的话吗?还是谦虚过分?大哥,你不用回来……呸,咱大哥回不回来,她说了算?哼!二哥,咱们大哥对她也是够痴情的了,连我都给感动了。” 孙权点头。 孙翊又说:“二哥,为了大哥的心意,为了大哥能娶大乔,我孙翊在此立下誓言,一定带着重兵杀回庐江城,赶走刘勋。” 孙权又点头。 乔菁菁这里还站在凤凰台门外,目送孙大哥和他的兄弟们离开,刘勋已经从北门进了庐江城。 刘勋成了庐江太守。 其实对于小老百姓来说,谁做太守,只要这太守还是个人,什么事情不要做的太过火,小老百姓觉得没什么差别。 乔菁菁也是这么告诉自己。 虽然,那一次她和刘勋家的千金有了过节,不过刘千金不是嫁去寿春了吗? 乔菁菁拍拍手上的灰尘,对乔二,乔三说:“回家!” 路上。 乔三砸巴着嘴巴,他心里还放不下,觉得可惜。 “阿姐,我说你也太不把东西当成个东西。孙将军送你的礼物,你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还给别人,这不丢脸啊?你把人给得罪干净了?那孙将军说得好,让你不要树敌太过,过刚易折。你就是不知道多考虑一点点,你哪怕多考虑一点点,留下一点儿,你弟弟我还没娶媳妇儿呢,留着给我做聘礼不好吗?” 经乔三如此一提醒,乔菁菁才想起了这些大事。 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没成亲。 她得赶紧趁孙策和周瑜不在的日子,把乔蔓蔓嫁出去。 27 回家种田 oh yeah! 乔菁菁回到家里,乔蔓蔓还在那院子角落里,对着地上刚冒出来的小嫩芽抹眼泪。 乔蔓蔓又怕别人发现她的动作,一切极为小心。 乔菁菁一眼就看出来。 “唉,那东西呢,我已经还给孙策了,我和他两清了。 “蔓蔓,孙将军和周将军已经出城了,我们在街上也看到了告示。刘勋太守广贴告示,征集各家的人丁,说为两件事。一件呢,是加固城防守卫外敌,再者是加紧巡逻我们城里的治安……” 乔蔓蔓是听了这些话,无动于衷。 周郎走了! 周郎走了。 他帮了她那么多,她想亲自向他道谢的,可是阿姊不许。 她的阿姊。 真是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孙将军那么大面子的人,还给她写书信,为她送礼物。 乔蔓蔓多羡慕呀。 她只有一颗牵挂周郎的心,也不知道周郎心里究竟有没有她。 乔蔓蔓一颗女儿心,惆怅得很。 乔菁菁却不管那么多。 什么怦然心动,在她眼里比不上那一段距离。乔小妹儿对周瑜的小心思,过段时间就好了。 等她为乔小妹儿寻一个大好青年。 乔菁菁还不知道她实在高估了一个女子在某方面的能力。 她以为,人嘛,总是要经历许多事情,要遇到许多人,然后忘记许多人。 乔菁菁撸起袖子,拿起农具,先去视察桑园和鱼塘。 这次她没有孤孤单单一个人去,她汲取之前的教训,把乔二和乔三都给带去。 何苗苗呢,就在家里洗衣做饭,照顾鹏叔和老爹的饮食。 乔蔓蔓心情不好,乔菁菁也给她安排了活,让她拿些盐和白酒,把家里的鸭蛋给腌了,放窖里去贮藏起来。 乔菁菁自以为,如今家里就她一个人依然能坚强顽固地打起精神。 随着庐江城被孙策攻破,陆康一家倒台,乔老爹少了联络的去处,老爹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何苗苗自从回来之后,十分安静。 乔二和乔三也变乖了不少。 老爹在家中几乎不发表意见,成日里要么和鹏叔说会儿话,要么去鱼塘边钓鱼,再则就是院子里走几步路。 她,忽然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正月里,江南一带气温尚且十分低。 料峭春寒。这样的环境下,乔菁菁让乔二乔三这两个没吃过苦头的,十指不曾沾过阳春水的男子,下地去干农活。 “去吧!做一个脚踏实地的男人!抬头看天,低头看路,路在脚下,千里之行迈开这一步……” “啊?” 啊什么!不亲自动手实践,哪知道身上穿的绫罗绸缎,每日吃的米粮饮得甜酒是怎么来的? 乔菁菁也撸起袖子,手把手的教。 从清理池塘里的枯枝烂梗开始。 没半天功夫,就把这两兄弟给累的趴下。 乔二这回尚且好,他没有高喊什么要六花马红峰剑,要出去搅弄风云,掌控天下局势之类的大话了。经过庐江之战,他已经成熟了许多。纵然农活十分苦累,他这小嫩手都给磨破了皮,却不敢说话。 乔三细皮嫩肉的,实在遭不住。 “阿姊呀,受不了了我!你看,看!我这双手……都磨破了。 “阿姊啊,你让我翻地,你让我从水塘里捞稀泥,把这堤坝给糊起来……啊……这是什么稀泥巴糊不上田埂?你看看,这会儿哪里有人家翻地了?哪家的鱼塘要这么整嘛?哎呀,真的是冷死我了!阿姊,你看我的手,我的脚,你看冻惨了……阿姊,咱们花点钱,请几个人来做行不行?” 乔菁菁说不行。 学习和生活不能分开,劳动和理论也不能脱节。 之前,为什么乔二和乔三能被李朱两个蒙的团团转? 不就是因为这两傻子只知道好吃懒做,没有亲身体验过干活儿的辛苦吗?如果这粮食是他亲自收的,鸡和鸭是他亲自喂的,他能够眼皮儿不眨想也不想地拿去跟别人换宝马宝剑吗? “手冷啊?脚也冷啊?是,这会儿的水是挺冷的!可这不就是一年四季,农民看天吃饭的道理嘛。你们这回知道干活儿辛苦,知道我们家的粮食和收成来之不易了?” 乔三点头。 乔二冷木了一张脸,也点头。 乔菁菁掬一把冷水,洗手。 “好!今天就干到这里,起来吧。乔三,你起来之前,顺手在田里捞一筐田螺,装这筐子里,给咱们家的鸭子们背过去。记住啊,这些田螺整个儿的被鸭子吞了,怕卡住。你拿块石头,把这些田螺砸碎了,喂鸭子,听到了吗?” 乔三只想对着苍天大哭一阵。 乔二这回像样子:“别嚎了,三弟,快干活吧。男子汉,有什么脸嚎,你看阿姊!” 乔菁菁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光在旁边指使人。 她和乔二乔三说话间,已经爬过桑树,钻过鸡笼子,拿起锄头排挖过水沟。 当这扎扎实实的一天过去。 夜幕降临,姐弟三人拎着工具回到家中,何苗苗做好了晚饭。乔蔓蔓腌制了鸭蛋,乔老爹钓了一尾鲈鱼给家里加餐。 何苗苗拿起菜刀就要把这条鱼给拍晕了,丢锅里煮汤。 乔菁菁留下了这位鲈鱼,她要养它几天,看看能不能春天下一窝鱼子。 如此的日子,是乔菁菁所喜欢的。粗茶淡饭,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日子,是自给自足,自己动手,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却很安心。 家里人彼此多担待一点,彼此多劳动一些,不耍心眼,不要偷懒。 乔菁菁心里说,如果她在东汉末年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三年,五年,十年,八年。 她也能耐得住寂寞。 可乔三耐不住。 乔三在吃饭的时候提出了他正式的要求: “老爹,你什么时候给我娶媳妇儿呀? “老爹,我早满了14岁了,我都长的跟二哥一样高了,你再不跟我娶媳妇儿,我走在大街上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被乔三问到这件事情,老爹好不容易有一丝笑容的脸又不开心了。 老爹心里挂牵的,不是老三的婚事!老三,是个儿子,娶谁不是娶?东家西家,哪家都有姑娘,他乔玄拼了一张老脸带上点聘礼,多多的带点聘礼,事情就成了。 老爹如今担忧的是,家中的老大。 他家老大如今可有本事了! 经过庐江城之战,经过和孙策的万般牵连,老大,这会儿连老爹的话都不听了。 老爹放下筷子,哼出气来: “儿女大事,当爹的怎么不担心?乔三想娶媳妇,大乔小乔,也都该嫁人了!要把你们这些事都解决了,老爹才能安心。” 老爹喝了一碗菜叶子汤,吃半碗粟米饭,就回自己房里去了。 把个乔三落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阿翁这是生气了吗?我想娶媳妇,有错吗?二哥,二嫂,蔓蔓,你说是不是?” 乔蔓蔓低头吃饭。 乔二也吃饭,何苗苗也吃。 只有乔菁菁望着老爹的背影。 乔三便抓着乔菁菁问:“阿姊,你说是什么原因?老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不想帮我娶媳妇儿?要先把你和蔓蔓嫁出去,再给我娶媳妇儿吗?不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绝不同意。阿姊,我这回要说你了!你就是太挑了,那孙将军怎么就不行了?你如果要是答应了,你这会儿人都跟孙将军走了,阿翁心里不就放下一块大石头了吗?还至于搁这理饭都吃不下,回房间去生闷气?” 乔三急着急着,就说了一回大实话。 然后,一家子人一起陷入沉默。 28 砍退壮汉 乔菁菁抹了抹嘴巴。 管不得那么多!如果都要按照老爹和家里人的心思,那以后的日子,有的乔菁菁恼火的,他们又不能替她! 凭什么? 乔菁菁拎起老爹钓回的那条鲈鱼,自己打了个火把,连夜走到鱼塘边,将鱼丢在一个竹笼子里,浸在水中圈养起来。 她一个现代灵魂,不能跟这些古人儿一般见识。 人家十六岁还是花季少女,二十岁如花一般的年华,正是读书的好时节。 这里的女孩儿男孩儿一长到十三四五六岁,就忙着嫁人,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一点都不耽误。 算的可精了。 乔菁菁才不如他们的愿。 老爹不开心就让他不开心吧,过一会儿就好了。 但是呢,蔓蔓的婚事,她是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第二天一大早,乔菁菁在鸡叫时已经起床,来到厨房烧了热水,打了两个鸡蛋冲蛋花再加点儿糖,下一块粟米锅巴。 这就是她出门干活儿前的早餐。 由于她的藏獒以及中华田园犬还没配备到位,所以她得亲自去巡视桑园鱼塘,鸡笼子,鸭笼子。如果要把乔二和乔三喊起来,花这些功夫,还要给他俩做早饭,她不如自己去,还能早些回来。 乔菁菁一大早沾了霜露,鼻子尖儿都给冻的通红。 等她捡了满满一筐鸡蛋回来,刚要从侧面小门进家里,就听到前头吵吵嚷嚷。 听声音,来了十来个壮汉吧,在他家门口吵嚷。 乔菁菁把鸡蛋框子放下妥当的地方,赶到前面去看。 结果,这些人是来抓何苗苗的,当然还抓她。 乔老爹被他们推倒在地。 乔蔓蔓也被推在一边,乔二和乔三一个手里拿块石头,一个拿块儿砖头,腿脚发软。而何苗苗已经被抓起来。 “你们家还有个人呢?到咱们刘太守家来抢人的,那个悍妇,她人在哪里?你们窝藏罪犯,十恶不赦!赶紧把人交出来,识相的就快点,不然有的你们受!” 这些人如此期待,要想与他们口中的悍妇面对面。 乔菁菁也就如了他们的意。 乔菁菁右手提着菜刀,左手拎着老爹当日的佩剑。 一甩手,那把佩剑准确地扔进了乔二的手中。 “乔三,回屋找你的蛟舌弓!” 乔三一下被提醒,才想起他还有一杆重型武器藏在床底下。 乔菁菁对着来人亮出亮晃晃的菜刀。 “到我们家来抢人,你们是谁?谁给你们下的命令?” 那十来位壮汉可不怕乔菁菁,那脸上露出鄙夷的笑:“这位,想必就是那位悍妇?长得倒像小娇娘。” “呸!洗洗你的臭嘴巴,什么叫悍妇?你姐姐我,待字闺中,没嫁人呢,怎么悍妇了?嘴巴洗干净点吧!再不然,就好好回家问问你老娘去,是怎么教的,儿子连话都不会说?姐姐这样的,叫猛女。” 乔菁菁一顿臭骂过去,那群壮汉里有人就怒了。 “嘿,贱人,嘴贱!抓起来,快,绑起来。胆敢反抗者,一律绑起来。” 这些壮汉轻视了他们眼前的乔家人。 因为乔菁菁这瘦不拉几的做出的榜样,实在于太过于激励人心。 她明明不堪一击,却凭着手中一把菜刀砍退了两名壮汉。 乔二和乔丹依葫芦画瓢,挥剑的挥剑,拉弓的拉弓。 乔蔓蔓也翻身回屋,找了一把大铁锤子。 一家人戮力同心,把来人打趴下了。 乔菁菁挥着菜刀,一手叉着腰,狠狠地呵斥:“滚!你哪里来的滚哪里去。敢抢咱们家苗苗?咱们就在刘太守面前去分辩,哪条法律规定,良民变贱民?我家苗苗什么时候卖给了你们刘家?那张卖身契何在?谁签的字?谁画的押?是我家老爹签的字,还是我弟兄签的字?若没有,你们便是胡闹。就是刘太守在这里,他也不能不懂这个道理。还有一点,你们且去查一查,我家是受害者。前日偷偷进我家抢财物,抢民女,那两个贼子已经被孙将军就地正法了……” 在亮堂堂的刀刃下,十个壮汉灰溜溜的走了。 乔菁菁紧绷的面皮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家惊魂未定。 何苗苗惨兮兮地拉着乔二的手:“二郎,如果他们再来,可怎么办?二郎,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我不是刘家的奴仆!二郎,你救救我!” 乔二把娇妻紧紧护在怀中,安慰她。 “苗苗,别怕!有我在,我保护你。为了你,我跟他们拼了。” 这回乔老爹是真的愁丧了一脸。 这些日子,他的确感觉到自己已经老了,他也承认自己老了。 可世事纷杂。 他想老去,却不能够。 刘太守家的人上门要人,却被儿女几个给打了出去。这事儿怎么成啊? 乔玄与刘勋,在刘勋还是宛城县令的时候,有过几面之缘。大家都曾是陆康的座上客,那会儿不分地位高下,一个是名士,一个是县官。 可这会儿人家当了太守! 乔玄想了又想,拄着拐杖站起来。 “你们两个,走,跟我去刘太守府里去一趟,向刘太守当面谢罪。” “什么?阿翁,你气糊涂啦?” “是啊!阿翁,刘太守派人来我家闹事,我们还去谢罪?我们有什么罪!” “阿翁哪!你不要去,也不要带乔二乔三去,万一刘太守真要抓我去做他家的奴仆,我就只有一死……” 乔老爹本来想带着乔二和乔三两个兄弟去一趟刘勋府上,把什么误会都说开。可这两个儿子是脓包,是软蛋! 乔菁菁已经站出来:“父亲,你稍等,我收拾一下。我与父亲去刘太守府中走一趟。” 这一对比。 女儿倒像是儿子! “罢了!好,就大乔去。” 乔老爹也收拾一番,极为虔诚,沐浴更衣,还专门带了一件他写的字。 临走时,乔菁菁把家里的农事要忙通通安排给了乔二和乔三。 “咱们家的鸡和鸭子,记住了,一天喂两顿,中间要加水。刮风了,乔二得出去看一看,有没有卡在角落里的冻死了的?有没有害瘟病的?如果有害瘟病的,就把它拎出来,知道吗?它一个传染俩,两个传染一群,以后就都没了。可别小瞧了这个,懂不懂? 乔三,那鱼塘你昨天只糊了一面的四分之一的堤,今天明天后天都上赶着,记在心里,好好把这个四面都给糊齐了。” 知道乔三要拒绝,要喊苦。 “你好好糊!等你糊好了,你的媳妇儿我亲自去给你求行了吧?你告诉我,你看上了哪家,我去求爹爹告奶奶都给你娶回来。可是你要敢偷工减料偷奸耍滑,别说娶媳妇儿,你晚上睡家门口,当中华田园犬去。” 这样安排,乔菁菁才敢放心跟乔老爹一起出门。 乔菁菁心里也没有底。 这上新任太守家去,只能带礼物,又不能带杀伤性武器。 她倒想带两把菜刀,以作防身之用。 唉。 老爹这样的人嘛,毕竟是读书人家。哪像孙策那小霸王用拳头说了算,重型武器说了算。 嘿嘿。那一瞬间,乔菁菁忽然就懂了为什么孙策能成为孙策,小霸王为什么能称霸江东。 人类在低级阶段何初级阶段的时候,他就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 哪有什么文明准则? 文明的读书人就是受欺负。 29 美人请罪 刘勋当了太守,他住的府邸仍然是以前陆康的府邸,后面给孙策做过府邸的地方。 乔菁菁对这儿可谓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连马厩在什么地方她都清楚。 如果万一如果待会儿情况不妙,她拉起老爹就跑,又冲向马厩的地方。她相信刘太守家里肯定有几匹宝马,且不一定藏着黑衣人哦。 乔菁菁的算盘打得好。 她知道刘勋这个人,因为三国志对他的评价不太好。 别的那些人,至少能被称作猛虎猛将,或者得到英杰人杰之类的赞誉。 刘勋这个人被评价为贵宠骄豪。 别的不看,只看他养出一个刘阿娇。 估计父女俩就是一样的贵宠骄傲吧,仗着有家室有背景。自家姓刘,跟当今的天子是同一个姓,据说都是太祖的血脉。袁术啊,曹操啊,都给他几分面子。 岂止是给他面子,简直是厚待偏向。 庐江城明明是孙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刘勋却跑来捡了这个漏当了太守。 乔菁菁搀着乔老爹。 在那间书房外等了许久。 若不是刘勋的管家告诉他:“太守,外面候着一位小美人呢。” 刘勋是不会开尊口让乔玄进来的。 在他眼里,乔玄算什么东西!迂腐酸臭了的读书人,仗着有几分文化,敢到他家里来抢人。就算是抢只阿猫阿狗,也不行,还别说是奴仆嘞! 怎么,那奴仆还是乔玄家的二媳妇? 呵!乔玄现在拱手把他的儿媳妇送到刘太守面前,要给刘太守当奴仆使唤,刘太守还不见得瞧得上呢。 若是个娇滴滴的,还未曾婚配的小娘子呢。 还可以考虑。 当管家把乔玄和他的女儿带进来。 刘勋靠在低矮的胡床上,吃着几个酸橘子,那神色之酸爽享受。栅足案上,摆置名贵的青铜器果盘,酸橘子旁边是几个干枣。 漆樽盛酒,刘勋吃的极为享受。 别怪人家浅薄!几个酸橘子,几个干瘪的枣子,已经是当时最最最高大上的果子了。 刘勋等乔玄与乔菁菁走进来,等他们行礼。他嘴里嚼了一半的酸橘子,另一半再放回去,搁盘里。 “老弟啊,你我才多久不见?你怎的生出了这许多白发?你这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哦,这娇滴滴的小美人……你还真客气!来来来,小美人儿,坐我旁边来。这是寿春袁公路专程让人送来的,美味佳果,小美人儿,你闻闻这香味儿……香不香?” 刘勋如此一说,已经一手拉住乔菁菁。 乔菁菁使劲一甩。 刘勋一瞬间被扇了一脸的风。 乔玄赶紧跪下:“太守误会!这是玄之长女,因从小失去了母亲的照顾,顽劣不堪。那日,不知天高地厚,她担心我家二媳妇……” ! 打住。 “哦,就是你,到我家后院里抢人,还当街打伤了两名男子?” 刘勋像狮子见了猎物,狡猾又威严。 乔菁菁点头。 “人人说庐江城出了一个悍妇,那悍妇就是你!”刘勋忽然变了脸色,好可怕的样子。 乔玄还要解释:“不是那样的,太守,这其中有误会。” 可刘勋不听解释,他马上就要喊人将乔菁菁给绑起来。 那管家还又在他耳朵面前说了几句,直接把刘太守给气的瞪了眼睛,吹胡子:“大胆,你竟敢打伤我的家丁。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刘勋马上就要把乔菁菁给绑起来。 乔老爹吓得,跪在地上爬过去抱着刘勋的大腿,死死的哀求。 “太守,太守!我家小女,她尚且年幼,不懂事啊,她真的是不懂事,没有亲娘管教!这,这不是她的错啊,错在我!太守,还请你看在玄之薄面,饶她这一次。太守啊,求你饶他这一次!我父女俩就是来太守跟前负荆请罪的!” 乔玄只差把这长满白发的脑袋埋进刘玄的大腿里去。 乔菁菁也十分配合的低头,不对,是磕头认错。 必须嘛。 老爹都低三下四成这样了,她要是跳起脚来骂一句。 那不得了。 她就没有以后了。 刘勋不是孙策,这油头滑腻的中老年男人不是那大小伙子,他没有大哥那番度量。 “求太守开恩,求太守恕罪!” 乔菁菁也开口求饶。 刘勋冷笑:“你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目无法纪,牝鸡作恶,让我怎么开恩?我怎么开恩,别人才不会说我刘太守偏袒于你?” 被刘太守一阵灵魂拷问。 是啊。孙大哥之前不是明摆着在众人面前偏袒她妈?大哥要理由了吗?没有! 既然刘太守要一个理由。 乔菁菁便指天发誓,说她能够让今春今夏今年秋天庐江城的粮食产量翻上一番。 这个誓言,在当时可真是绝了的。 刘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乔菁菁在此发誓,求刘太守饶恕我,我愿意将功赎罪,我愿意立下军令状,为太守掌管庐江的农事,今秋庐江的稻米粟米产量翻一番。如果翻不了番,我随太守处置,绝无二话。” 乔菁菁的话说完,刘勋那脸上几乎是笑了。 大话,吹上天了! 刘勋面上,鄙视的瞧不起的,不可思议的深色。“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乔菁菁说她知道。 她就赌他。 刘勋他再是一个骄奢淫逸蛮不讲理的官,他也知道粮食对于老百姓,对于一个城池,一个国家来说,有多重要。 “你怎能拿粮食民生社稷来开玩笑?”刘勋怒斥乔菁菁。 乔玄也说他家大乔没有开玩笑,是认真的。 认真的? 刘勋想了一下。 “玄弟啊,令爱有如此志向是好的!可是,这不是儿戏。” 乔菁菁说她绝不儿戏。 乔玄也保证。 很好。 刘勋那眼睛里来了兴趣。 “好!那这样,即日起,令爱就住在我府里。她既然已经立下誓言,要为庐江城的粮食民生经济做贡献,那就不能是一纸虚言。不能是跟我刘太守这儿光说话不办事儿!我这就让管家收拾出一间屋子,给令爱使用。我再给她派几个人,至于结果嘛,今年秋天,咱们见分晓。老弟啊,我这话不过分吧?” 不过分。 都已经将人家的姑娘给软禁起来了,还不是太过分。 要是孙策那个猛人此刻在这儿,也就手起刀落,将这坏心眼儿一肚子的人砍了也就砍了。 但刘勋心里美啊。 这小美人一旦住进了他府上,那还不是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哈哈。 哈哈哈。 30 太守惜才 乔菁菁身旁从此以后,有了刘太守派来的三五个监视他的家丁,她倒是安之若素,而乔蔓蔓不放心啊。 乔蔓蔓当天下午就收拾了包袱来陪她。 “阿姊,你一个人在太守府上住着,我放心不下。我来陪你!” 乔菁菁看着这个实心眼的妹妹。 傻啊。 她在刘勋这里住着,也就是一个权宜之计,难不成她还真要在这里住上十年八年? 不会的。 她乔菁菁是一个农业人才,她心系农业,心系百姓生活。 就是先解了此刻的燃眉之急,哄着刘勋不要为难她。 可乔蔓蔓跟着来趟这一趟浑水。 “蔓蔓,你来了这里,家中的事情怎么办?乔二和苗苗能全心全意养咱们的鸡鸭,倒腾桑园子吗?” 乔菁菁这么一问,乔蔓蔓皱起眉头。 指望家里那几个人勤勤恳恳的做事,怕是不能够。 “蔓蔓,你担心我呢,我理解。这不,你也见着我了。我胳膊腿脚全着呢,他们对我礼敬有加,没有谁为难我。你明天早上就回去,家里上上下下,你去操持打点。我们家乔二和乔三两个,傻是傻了点,不过有你督促着,他们总会干点活呗。不然,等到我这儿的事完了,回到家里。连个热乎饭都没有。再说了,把老爹留在家里,你也不放心,是不?” 乔菁菁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乔蔓蔓就是舍不得离开姐姐嘞。 “你!你别想赶我走。就当我那两个哥哥是傻子吧,他们要真的是闲惯了,你不在我不在,他们就不干活坐吃山空,就随他去吧。反正,我不能放下你在这里。先前刘阿娇是怎么对咱们一家人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会儿在这里住着,谁知道那个太守安的是什么好心?” 姊妹俩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乔菁菁本该很感动。 可这里的日子,她不光要分心对付这大权在握蛮横无比的刘太守,还要分心保护乔蔓蔓。 诶。 乔菁菁毕竟是乔菁菁,她没有那么多杞人忧天的精神内耗,该干活干活,该睡觉睡觉。 乔蔓蔓来了,就当多一个人陪她睡觉。 在睡觉之前,她可是点着油灯,将刘太守交给她的任务做出了一个认认真真的规划。 不就是将粮食翻个番吗? 好,孙策不在庐江城,刘勋刚刚接手。如今,寿春的袁术正在北方如日中天,曹操等还拿他没法,刘勋这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达好些时候呢。 刘太守这位置,估计还有些时日够他做。 这庐江城嘛,必定表面上是一番和平的,百废待兴的模样。 乔菁菁正好利用这一点安稳太平的表象,制定她的农耕计划。 说干就干。 乔菁菁根据她对庐江城百姓作息时间的了解,对庐江这几年来气候天气变化,降雨量光照强度做了一个综合的分析。 庐江适合种植水稻,种植一季,二三月间龙抬头后撒谷育苗,四月盘田耕地蓄水,五月田中插秧,六月做好田间管理,除草施肥,稻田中还可以养几为鲫鱼鲤鱼,七八九月耐心看管,做好防洪措施,避免大水淹了庄稼,然后到了金秋十月收获,等谷子收完了,稻田里剩下的谷草便将它渥在田里,此时再赶一些小鸭子进田里去,田中有剩下的谷粒,还有小鱼,小虾,田螺等等,这些鸭子三个月就给养肥了,到了冬天富庶的很嘛。 乔蔓蔓说是很担心乔菁菁,可她自从来了,这一晚上好睡。 等到乔蔓蔓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乔菁菁都已经梳洗装扮好了,手上拿着厚厚一叠稿纸。 乔菁菁与她说:“蔓蔓,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与太守商议要事。” 说完不放心,又再叮嘱一回。 “凡事切莫莽撞,没事儿的啊。相信我。” 乔菁菁安抚完乔蔓蔓走出房门,与看守她的那几个家丁说了几句,那几个家丁也就好好的将乔菁菁给带到刘太守的书房去。 刘太守这一大早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家里姬妾诸多,嘈杂,个个争风吃醋,害的他昨晚上一晚没睡好,只想着一大早到书房里来补个觉。 结果乔家大美人来找他。 刘太守心中一喜。 难道是小美人知难而退? 肯定嘛!你个小美人,没有美人的自觉性。在他府中好好当个妾室,吃香的喝辣的,但凡出入高抬大轿的,前呼后拥的,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跟自己过不去?要去种什么庄稼? 还夸下海口,将这庐江的粮食翻上一番。 到了今年秋天,翻不上一番,他乔家上上下下老仆加畜牲几千余口,他都给他杀干净了,看这美人还傲不傲嘞? 刘太守狐狸一样算得妙。 结果乔菁菁还是那般态度走进来,像一个标准的下级与上级汇报工作那般,很有职业风范。 当然,刘太守不知道什么是职业女性的风范,他没见过。 但他那脑子里那会儿就想搞出那么一个形容词来形容面前这个女子。 这个女子没把他自己当个女人啊! 她手中拿出一摞稿纸,从春天从这会儿就开始安排起来了,连方案都帮他太守想好了。什么时候发布告,在城中哪些地方发布告,布告发出去之后,派多少人进管理,多少人收集数据,她通通都想好了,一直安排到了今年冬天。 刘太守在这方面不是太擅长。 他擅长的是吃喝玩乐,擅长嚣张跋扈耍横,因为他姓刘,跟皇帝一个姓。 可他这外行听起来,也觉得这方案beautiful,非常的妙呢。 这大美女还跟他说,让他以太守的名义召集城中所有管理农事的官员,延伸之县乡村各级,大大小农官,近三日内赶到太守府。 她要召集大家开个会,部署工作。 乔菁菁滔滔不绝的,找刘太守谈了不下两个时辰。 刘太守一大早精神不济,昏昏欲睡,直被乔菁菁说了一个精神振奋。 “大乔,你的这法子真的可行?真能让庐江的粮食翻一番?” 乔菁菁的方法岂止是能让他翻一翻呢?她不光提高了管理效率,用科学的方法来种植农业,再加上她还能指导大家科学地进行防虫管理和田间管理,以及农民的时间管理。 这些管理太妙了。 如果这一年,整个庐江城如果都按照乔菁菁的方法弄下来的话,眼看着这个数目不只是增加一倍哦,就算其中有一些贪污腐败的,会侵吞一部分粮食,总收益仍然是很可观的。 刘太守搞农业不专业,但是盘算好处利益方面还是顶专业的。 他很高兴。 “大乔啊,你十分有想法,非常好!昨日是本太守小瞧你了。既然这样,你要做事儿呢,身边还没有人是吧?嗯,将你乔家老爹,乔家兄弟都请进府中来,做你的左膀右臂,另外你还需要什么人说?” 刘太守这番安排,乔菁菁看得出来。 这是被她的才华所吸引了。 这是爱才,惜才。 是嘛。总不能把一个色鬼一直按照色鬼的方式来处理,他总不可能从早到晚浑身各个部位都是色鬼。人家毕竟还有个身份是太守的嘛,太守毕竟还是掌管一座城池,管几万百姓的生死。 所以,乔菁菁对这刘太守此时此刻的印象也还不错。 可这话传到刘太守夫人那儿去,可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31 夫人气派 刘勋之妻,先前在陆康还是太守的时候,已经和她那骄横跋扈的女儿刘阿娇一起出场过,欺负过乔菁菁一次。 那会儿乔菁菁连这位夫人姓什么都不知道。 来了这府里,乔菁菁终于弄明白了刘太守的夫人姓王。 乔菁菁便称她王夫人。 乔菁菁跟刘太守汇报完一大早的工作,回到屋子里吃了一些点心,喝了一碗刘太守府上厨子为她炖的肉汤,又开始整方案。 不是说了三日之内要给大大小小的农官们开个会搞培训吗?乔菁菁又不会写这里的篆字,还得让小乔帮她代笔,她在旁边口述。先做出一个稿子,再拿出去找刘太守,让他的书记官们誊抄个几十份。 结果人家王夫人可不管乔菁菁在忙啥嘞。 王夫人带着身后众多的姬妾亲自来找乔菁菁。 “把那狐媚的东西给我拉出来!” 这屋子门口不是站着几个负责看守乔菁菁的家丁么? 那几个家丁在王夫人的威严下,像个摆设似的。 然后乔菁菁和乔蔓蔓就被当成东西一样,被王夫人的身边的胖妈妈们给推搡出来 乔菁菁脸上还抹着墨,乔蔓蔓的衣服袖子上都给溅上了墨。 这模样! 本来先前一路上,心里头十分忌惮忐忑的那一众姬妾们见了,也是哧的一笑。 “什么阿物儿?夫人,还是是两个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 “也学着那些狐媚本事,来勾引咱们家那位风流成性的爷!” “哼,我们那位爷,怜香惜玉惯了。年轻一些,家世落魄平常一些也无妨,你趴到他身边说两句好听的话,我们那位爷也会赏你一口饭吃。” 王夫人面色不善,瞅着乔菁菁两姐妹。 “说吧!你们用了什么法子勾引我家老爷?老爷还让管家专门腾出一所屋子,说是把你那乔家老爷和兄弟也接进来住!怎么,这世道到了你们家这两位这儿变了,不光要养你们俩这吃闲饭的,还要养你们家老爹兄弟,养一窝子闲人呢? “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这狐狸精伺候了老爷一上午,是马上生出了个儿子,还是弄大了肚子?来来来,让我好好瞧瞧!这么大的阵仗。你在我王夫人这儿摆谱子呢!” 乔菁菁和乔蔓蔓两个人被王夫人镇压着,还被狠狠摁着跪在地上。 王夫人端端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盏热乎乎的茶,身后站了一众宠妾。 她高高在上,俯视着底下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心里却个中滋味。 她既比不得后面这些宠妾们年轻,有资本。 也没有面前这两姊妹清秀。看看这眼睛,多清澈多明亮,这脸蛋多俊俏,头发乌黑如瀑布,手指纤纤如葱根,就算是跪在那儿,这模样也让人怜惜。 “夫人,您误会了!姐姐住在府上,并不是给太守做妾室的……”被王夫人这么一整,乔蔓蔓可帮乔菁菁委屈了。 乔蔓蔓刚刚张口,便被那王夫人指挥着一个老妈子抬手一巴掌打下去。 那狠狠一巴掌把乔慢慢打的趴下。 乔菁菁赶紧扶,都没扶住。 乔菁菁瞪着那老妈子。 那老妈子更是不客气,一巴掌又要给乔菁菁挥过来。 这回乔菁菁眼疾手快,拧住那老妈子的手。 大学时,军训教官教过擒拿术,她只需反手压住这老妈子的手腕儿,便把老妈子给疼的嗷嗷叫。 王夫人简直想不到。 王夫人炸裂了。 “你这个贱人啊,真的是个贱人!贱人,你招惹我家阿娇,今儿你又到我家里来气我来了?来呀,左右,给我把这贱人给我摁住了,摁住了打。” 乔菁菁手里仍然攥着那位老妈子的手,她已经站起来了。 反手一绕,将老妈子的脖子给勒住。 “夫人,咱们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张口闭口就是贱人,符合您太守夫人的身份吗?夫人这一大早对着我咄咄逼人,兴师问罪,可有什么证据?我是冒犯了太守,还是冒犯了夫人,亦或是冒犯了这府上的任何一位? “夫人掌管府上的家宅后院之事,有偌大的权利。难道,夫人竟是不知我和我妹妹只是在此做客,并不是夫人您家的后院里的任何一位,可以由着您如此打骂! “您的这位妈妈对我妹妹动手相向,她得道歉!” 乔菁菁勒着这位老妈子的脖子,老妈子眼看着就要被勒闭气了,脸红脖子组,青筋冒起。 王夫人急着跳脚,那模样真跟刘阿娇有几分相似。 果真是母女。 “让我的人向……向……这丫头片子道歉?” “道歉!你若不道歉,我就勒死她。” “什么?你个贱……敢威胁我?” “夫人,我们才说好的!夫人您嘴里放干净点,像个夫人的气派才好。我这人好说话,别人若是对我敬如上宾,我会敬他更多,别人若是不分青红皂白,我也不用给他留脸。” 这老妈子跟了王夫人好些年头。 当着众人的面,王夫人也不能那么无情无义,眼看着老妈子被勒死,她脸上也无光。王夫人好歹软和了:“说吧,你想要什么?你别伤害我的人。” 乔菁菁见王夫人软和了,她手上的劲儿也软了一些。 那老妈子喘了一口气。 “道歉吧!” 在乔菁菁的逼迫下,这老妈子道了歉。 乔蔓蔓的脸尚且红肿。 乔菁菁一手甩开这老妈子,拍拍手上的灰尘。 “夫人,我来府上并不为别的,而是太守因为这一城的农事烦忧,特地请我做农事长官。夫人如果不信,可到我房中去查验。今日上午,我与太守汇报工作,时间虽长了一些,不过的的确确聊的都是庐江城这一年的农耕之事。 “夫人若不信,可去问一问太守。 “我乔菁菁光明磊落,不怕对峙。但是,夫人您也不能仗着人多势众,便欺负我姐妹。 “至于夫人说的,我老爹和兄弟们,不过是太守惜才罢了。如今庐江成百废待兴,有多少人看着太守的行事作风,太守给人才机会,多好的太守啊!人才会源源不断的来到太守身边。夫人,您觉得如何?” 王夫人这样的女子,一辈子生活在后院,除了宅斗的家长里短鸡飞狗跳,便是子女夫妻之间的那点子破事儿,她的眼光哪能有那么远。 听的乔菁菁给她又说这又说那,又说到人才又说到农耕,其实心里早就打起了退堂鼓。 她就害怕刘勋一会儿回来找她算账,所以才急急忙忙先发制人,先将这两个小贱人给收拾了再说。 她想着的是先把这两贱人打一顿撵出府去,等刘勋回来,人都被打伤了,一张脸给打花了,刘勋也就没有趣味了。 结果整的是这一出。 几个人到乔菁菁屋子里一转悠,拿出来的都是一些稿纸。 王夫人不太识字,但她看画总是看得懂的。那画上的小人儿们,牵牛的耕地的插秧的糊田坎的,挖水渠的,生动形象,就算你是个文盲大白痴也看得懂嘞。 王夫人憋住了,好久没说话,她身后的姬妾们也都安静了。 想闹一出事儿,看热闹。结果没闹成,这回去,待会儿夫人还不把气都撒在她们身上。 一个个都想好了退路,灰溜溜的准备趁这夫人还不注意,悄悄的溜了。 32 臭鸟省亲 这王夫人要找乔菁菁算账,找了一通没找着。 回到自己屋子里,又将管家喊来对峙了一盘,果真是这样。 王夫人这心里呀,别提多那个什么了。 自己那么在意的,在人家这两个小姑娘这儿却不是那么回事,自己就跟那个什么丑似的。 王夫人不由得回忆起自己这一二十年的宅斗生活,忽然怜惜自己目光之短浅,又忽而羡慕那两个姊妹的心胸和天地。 王夫人让丫鬟拿出纸笔,她想她女儿了,给女儿写封信去诉苦。 府里人人都说她宠阿娇,把家里的八小姐宠的不像话。 这是别人不懂她的苦。 她的丈夫,不是个良人,仗着自己姓刘,所以曹操和袁术对他都还礼让几分。虽然没几分本事,但总有一处地盘,这做丈夫的,没到一处,搜刮财物,搜刮当地美女,这个做老婆的吧,只是他管理家宅的工具罢了。 她这些年的苦无处诉啊。 家里姬妾多,姬妾生下的子女就多,都为着这份家产争的眼红眼黑的。 她身边就只有阿娇这一个惹人心疼的孩子,她的儿子,为了在老爹面前受宠,老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妈说的话根本就当是狗屁。 所以她才宠阿娇嘛,阿娇要什么就给什么。 那时在陆康府上,远远见着陆家那些年轻俊秀的子弟们,心里多羡慕,想着阿娇骄横了些,若是能够和那样儒雅的人家结个姻亲,是蛮好的。 结果这陆家又看上了乔家这个丫头片子。 这陆家的事呢,后来也不说了,被孙策那个残暴杀的杀了,撵的撵了,如今都回吴郡老家去了。 幸好袁术这时候给出橄榄枝,那个时候来求取她的阿娇,为他家最受宠的六郎袁耀。 王夫人心里这阵高兴啊,给刘阿娇准备了十分丰厚的嫁妆,刘阿娇要什么就给什么,浩浩荡荡的队伍,把阿娇送去寿春,嫁给袁术的儿子做媳妇了。 送嫁的时候高兴,可这几日她又孤独,又想女儿了。 想啊,她是真想。 侍女代写的信中诉尽她对女儿刘阿娇的思念之情,等到侍女写好了,把这封信再读给王夫人听时,王夫人捏着这个信纸哭的呀,把信纸都给染湿了一半。 几日后,刘阿娇一收到这封信。顿时,那想念母亲的感情,拦都拦不住。 刘阿娇将风风火火就去找她老公袁耀,找她公爹袁术:她要回庐江城省亲。 她才嫁去多久嘞? 而袁术竟然同意了。 袁术还给了刘阿娇几百人马,护送嫁进来不久的儿媳妇回庐江城。 临别前,袁术这么嘱咐说:“阿娇啊,没事啊,你回去看看你爹,看看你阿母。没事啊,不着急回来。” 刘阿娇很感动。 “我听说庐江城出了一个管农事的官,姓什么来着?我一时想不起了。你回去之后啊,帮我留意着,如果那个农官的法子有意思,你便写信告诉我。” 刘阿娇记住了前几句。 袁术说的后一句了,她以为她记住了,便高高兴兴往庐江城赶。 她在路上,除了想着要跟爹娘团聚,回到自由自在的天地里撒欢儿,她当然无法忘记乔菁菁和乔蔓蔓那姊妹俩的事。 她那时在北上寿春的路上,就是停下化个妆,换个衣服喝口水的功夫,她的随从啊,那个得力的随从刘希儿竟然就出事情了。那姊妹俩也逃跑了,竟然没有被山里的土匪豺狼给吃了。刘希儿一具死尸躺在那里,周围的几个就不见了。 她这次回来,整个乔家都等着。 刘阿娇这些时日远在寿春内宅里头,那些关于庐江城的消息,有一些是她娘写信来告诉她的,还有一些是她通过打点从公爹袁术的手下人那儿知道的。 其他的消息,是陈田告诉她的。 陈田本来是陆康的师爷,孙策攻破庐江城,他眼看大势已去便溜溜地逃了。逃来逃去,这天下之大,他一个男人竟然找不到投靠之所,还是找关系才来到刘阿娇身边,帮她出谋划策。 陈田劝自己忍一时,毕竟刘阿娇是袁耀的老婆,袁耀是袁术的儿子。 他陈田离这天下的政治中心人物,更近了。 陈田把孙策怎么破城,陆康家死了多少人,给刘阿娇说得清清楚楚。 刘阿娇得出了一个结论:孙策这个人特别残暴。 其他的细枝末节,诸如在破城的时候,陈田绑架了乔菁菁来威胁孙策,孙策为了救乔菁菁,还放了陆逊陆绩两条命。 刘阿娇又得出一个结论:孙策这个残暴被乔菁菁这个贱人迷住了。 刘阿娇的省亲队伍从庐江城北门进城。 刚一进城,刘阿娇就让陈田亲自带队,还有一个得力的手下叫刘东儿的,总共五六十人,赶紧去城南桃花巷,将乔家人通通抓来。 “有男的抓男的,有女的抓女的,一个都不能漏,听到了吗?” “是!” 等到刘阿娇刚刚赶到如今的刘太守府的大门口,出去办事儿陈田和刘东儿已经把乔家人给抓回来了。 头上包着头巾,正在桑园子里鸡笼子前面喂鸡时捡鸭蛋的何苗苗,以及鱼塘旁边的两条大黑长毛狗,家门口拴着那一条中华田园犬,以及拄着拐杖跳起脚骂的乔家老仆鹏叔。 按照刘八小姐的吩咐,一个都不落。 刘阿娇看着这盘收获,搁那儿纳闷了。 这家人呢?死绝了吗?只有这几个! 刘东儿扒着刘阿娇的耳朵,一阵回禀情况:“八小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咱们都找完了,没有男的了。这家就只剩这一个女的!还这几条狗,这几条狗是男的,咱们都给抓回来。 “那家里别说一个男的,除了这个老东西啊,这拄着拐杖的这个废物,另外的连个男的一件衣服都没有!” 那是没有嘞。 乔老爹以及乔二乔三不是好好的被刘太守给请这府里来当人才用了吗? 如今,在乔菁菁的管理下,乔二乔三勤劳朴实,知道节约节俭了,人家的衣服全都穿旧的。 关键是何苗苗苦,家里的男人都给请到太守府来干活儿来了,她还得留下照管桑园喂鸡喂鸭子,还得打理秧田。 何苗苗真的很悲催。 可她没有别的选择。乔菁菁说:“如果苗苗不在家里照管园子,就到这府上来。” 何苗苗敢去这府上吗?她那几日就是在这府里被人家欺负的狗皮都不剩,一天到晚劈头盖脸的臭骂,一天到晚干不完的活,洗臭衣服还没得饭吃,还没有尊严。 何苗苗自己掂量几下,虽然桑园子里头日晒雨淋,干活虽然辛苦,她好歹自在。 下雨了她可以躲,刮风了她也可以歇一会儿,捡到鸡蛋鸭蛋,她还可以给自己蒸一个蛋羹吃。 多自给自足的生活呀,对吧? 而何苗苗又被刘阿娇抓起来。 刘阿娇一看到何苗苗,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她想了一想,说:“把这女人和狗,关后面狗笼子里去。” 33 此消彼长 等到刘阿娇霸气地回门,踏进自己娘家的门。 她便在他爹书房那边的一处雅致的院落里,瞅见了两个忙碌的身影,其中一个不就正是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大乔吗? 大乔身边是小乔,大小乔身边是一众老老小小的男人。 好多的男人围着她转。 陈田鬼头鬼脑跑上前一打听,原来这个大乔就是刘阿娇公爹口中说的庐江城新出来的那个管农事的官。 见鬼了吧。 刘阿娇十分搞不懂。 刘阿娇先回家拜见老爹,再拜见阿娘。 终于有机会,她问她阿娘:“大乔怎么在咱们府上?那么多男人围着她做什么?真是她搞农事,吗?” “诶。我的儿啊。这事说来话长。” 然后王夫人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诉说她对刘阿娇的想念,顺带说了一下刘勋这当官的不像个当官的,没有眼光选了一个女子来掌管农事。 关键这个女子还是个十六岁出头,不经世事的臭女子。 啊。 刘阿娇那心里一群草泥马狂飙啊。 “什么?大乔这个贱人,摇身一变成了庐江城掌管农事的官?她在父亲面前夸下海口要今年一年将庐江城的粮食翻过一番?然后,她整出了这些幺蛾子,将那么多的须眉男子顶天立地的好男儿都请到她面前来,她培训这些男儿,让人家听她讲课? “阿娘,你说这大乔的脑子是不是被雷劈过? “这牝鸡敢在咱们府上撒野! “阿娘,你等着,我这回回来就是帮你出气的。不出三天,我保管让大乔这个贱人收拾好东西,屁滚尿流地滚出咱们家。” 刘阿娇见完她母亲,还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舟车劳顿,比如躺下做个全身spa,洗个热水澡。 她竟是直接奔到如今乔菁菁住的这院子。 她还以为,她还是以前的她,乔菁菁也是以前的乔菁菁。 她忽略了:乔菁菁如今的这所院子,有上百位掌管农事的小官,在这儿听乔菁菁讲课,正听的心驰神往,乔菁菁也正讲的唾沫横飞,连比带画。乔菁菁搁那中间是中心任务,乔二和乔三成了他的助教,小乔就在旁边洗笔研墨,当个书记官。 乔菁菁的农业课程培训其实相当成功,如果没有刘阿娇来搅局的话。 但刘阿娇带着陈田和刘东儿等几十个人,把这里都给围起来,毫不客气地闯了进来。 “把这个妖言惑众的贱女人给我绑起来!” 刘阿娇此话一出,以及他的人一来,大家一开始是摸不着头脑的。 可三四秒钟后,大家摸着头脑了。 首先,站外围的听课小农官们率先挡住了第一波气势汹汹的走狗们。 “你们是谁?你们搁哪儿来呀?知不知道,咱们这是刘太守府上。跑这儿来撒野来?” “是啊,你们谁呀?你们到这儿来问过,太守的意思没?” “我们大家都搁这儿听课呢,你们耽误了课程,就是耽误了今年的农事,耽误了今年的农事,就是耽误咱们庐江城几万百姓的生活口粮,谁担得起这个责?” 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这关键时刻,这些带点迂腐气质,又尚且能下地干活的,多半是那些耕读传家的,那些想学知识且具备中华优良传统的,这些小知识分子,他们在这关键时刻真起了作用。 刘阿娇和这几十个人真就被挡在外面了。 把刘阿娇给逼的就站在那院门口,对着乔菁菁喊话: “乔菁菁,你是妖精变的吧?几天不见,你搁我家来挂羊头卖狗肉来了!你究竟用了些什么胡话,哄的我爹那么相信你? “还有这些,这些人长脑子了吗?你看看,这一个个的眼神,就跟被你洗脑了似的!乔菁菁我告诉你,你再在我刘家妖言惑众,别怪我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刘阿娇撂下了狠话。 但话刚一撂下,就被这些虔诚的农事学员们给喷了。 “什么白刀子,什么红刀子!你是谁家的?你姓什么?哪里来的泼妇?蛮不讲理!什么?你姓刘,是刘太守的千金?” “妈呀,刘太守英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养了这么个不懂事的东西?” “什么叫没脑子,你瞎了眼,看不见我们那么多人,脑子好好的挂脖子上呢?” “你别跟这种人讲道理,你跟她讲不通的。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知道什么是水稻吗?知道什么是秧田吗?知道牛怎么下地,怎么走路不?这种蛀虫啊,他们就是我们这个风雨飘摇的社会蛀虫,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知道下地干活,还自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还想在我们这儿发号施令……” “就是!这位小姐,请你哪儿来哪儿去,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我们这些人呢,是要干活的,我们给太守立下了军令状,今年的粮食要翻一番,若是这粮食翻不了一番,罪责不在我们,而是刘小姐你,你引起的那这杀头之罪,只有你自己去领了。” “对,到时候我们就看看刘太守对自己家的人能不能一视同仁。” 真的是人多了,说话口水都得把刘阿娇给喷死。 刘阿娇真是想不到,几天才几天的功夫呀,她和乔菁菁之间此消彼长,竟然那么明显。 她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几十人来一番,结果连乔菁菁的脚趾头都没够着。 刘阿娇想了一想,叉着腰,仍然站在那院门口。 “你横?你横,是吧? 乔菁菁,你现在拽的不得了了?等着吧,有你求我的时候!” 刘阿娇带着人走了。 乔菁菁也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 她沉迷于搞农业,正沉迷得无法自拔。 她以前没有和那么多小古人儿群体打交道,搁这一会儿了,和这些人三天同吃同住,一起研究农业,觉得这些人当中不乏一些脑子灵光的,他们很开窍。他们开窍,让人佩服的地方在于,乔菁菁纪给他传达的理念和思想甚至是方法,是一千八百之后的,很先进的东西,对于他们理解起来很难。结果他们却十分认真,踮起脚尖来够,甚至跳起脚来够。 有的人是真懂了。 这两天乔菁菁在这院子里,周围可谓是围的水泄不通,那一双双孜孜以求的眼神,渴求的小眼神,崇拜的望着她,让她给他们传授知识,讲解理论。 乔菁菁想想,也就读书那会儿,某个院系里德高望重的教授才有这番待遇了。 如此发现,她却又诚惶诚恐。 自己何德何能? 唯有更加努力,更加虔诚,更加认真的对待农业这回事。 毕竟不管当官的是谁,当皇帝的是谁,谁和谁在打仗,老百姓们渴求的不过是安居乐业,一顿热汤饭,期待一个丰收年。 这些人就是当下这个年代所有百姓的诉求,他们是所有百姓的缩影。 好不容易到了大晚上,已经月黑风高了,乔菁菁终于从大伙儿的包围中抽出身来,她说她得休息了。 大家伙儿也终于恍然大悟,放了乔菁菁一马。 乔菁菁回到屋子里,乔二就守在她的屋子里。 乔二那脸色,看起来就不好。 乔二从来没有那般正式,啪一下跪在乔菁菁跟前:“阿姊啊,不知道你和那八小姐以前有什么恩怨?但是毕竟我们这会儿不是在帮刘太守做事吗?我求求你啊,你去跟太守说一声,让他把咱们苗苗放了吧!” 34 大家帮忙 如此,乔菁菁才知道,刘阿娇又抓了何苗苗。 连带着把家里的两条藏獒,一条看门的土狗,还有鹏叔都给抓来了。 乔菁菁这脑袋一瞬间就给疼起来了。也是啊,她忙着忙着,又把何苗苗给忙忘了。她前几日才慎重地向何苗苗承诺,怎么对乔蔓蔓就怎么对何苗苗。 嘿,她又食言了。 何苗苗如今被刘阿娇关在狗笼子里,乔蔓蔓和她住在同一个屋子里,有人伺候着,一日三餐吃的都是精粮大肉大汤。 乔菁菁心里也真觉得过不去。 “乔二,没事儿。这事我知道了!不就是苗苗的事吗?我……我这就去……” 乔菁菁望着窗外黑乎乎的夜幕,狗都不得叫一声。 更别说外头那打更的。 夜太深。 这时出去求人,又能求谁呢?还不是求刘太守他老人家。 难不成她还能跑到太守夫人那面前去,或是去求刘阿娇吗?那不正中那两母女的下怀? 都说是瓜田李下,要小心谨慎。 都到了这夜黑风高的时候,乔菁菁又不得不走这一趟,但自己若是这孤身一人去敲了刘太守的房门,求刘太守这个情,刘太守如果答应释放何苗苗,那这件事也就太有添油加醋的余地了。她以后怎么洗的清呢? 乔菁菁想了一下,喊起乔蔓蔓。 姐妹俩在院子里敲着锣,把在这院子里歇息的学习的,这些农官们通通都喊起来。 乔菁菁十分诚恳的拜托他们陪她走一趟。 大家一听,唉,觉得这事儿必须得帮忙。 这样的事情,不能让一个弱女子三更半夜去敲刘太守的门,这风评不太好。 于是。 大家浩浩荡荡的走向刘太守某位小妾的院落。 太守与他的小妾今晚熬油点灯,吃了猛药,正把事情正进行到重要的时刻。大伙儿敲响了刘太守的门。 刘太守被吓的,从床上一个激灵滚下来。 “什么事?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到这时候,话都用不着乔菁菁开口。她旁边一小伙子,这几日崇拜乔菁菁,崇拜得没法的一个小伙子,估计也就二十来岁出头吧,腿脚有点跛。幸亏他腿脚跛了,不然肯定早被抓了壮丁,绝不能留他在家里头干农活。 这小子帮乔菁菁说话。 “恳请刘太守释放某某某,她此刻正被关在狗笼里……” 刘太守一听到这话。 这样的小事,也能麻烦到他太守这儿来? 刘太守十分不情愿的穿上衣服,走出他的房门。 只怪这外头这些人的阵仗太大,吵吵死了。 刘太守出来,仅用几秒钟的时间便明白了,他的乖女儿给他捅了一个篓子。 他好吃好喝,把乔家人给请到这儿来,那么大一个院子,那么多人伺候着,就是为了今年干出一番大业绩,让远在洛阳的陛下看到他的功绩,让远在寿春的袁术老哥他的能干。 结果他这女儿回来就给他惹事儿,把人家嫂子给关狗笼子里。 这叫啥? 刘太守喊来管家。 对着管家嗖嗖嗖嗖嗖一顿痛骂。 这种破事儿不骂你管家骂谁?管家就是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得办。八小姐胡作非为,把人关狗笼子里去了。管家能不知道这事儿,不来禀报?等到这会儿来,这会儿好了,他大半夜的兴致都给整没了。 刘太守发了火,何苗苗也被给放出来了。 连带着两条藏獒,一条中华田园犬,还有鹏叔他们,都给连夜送到了乔菁菁下榻的这所小院子里。 何苗苗一出来那形象啊。 她铁定是不敢和狗打架的,但是狗肯定敢打她。 何苗苗抱着乔二又是一顿痛哭。 “二郎啊,你怎么这会儿才救我呀?你不知道,我都怕死了,我都以为我再也见不着我的二郎了。” 夫妻俩抱头痛哭,脑袋贴着脑袋,互相倾诉。 乔二只骂自己愚蠢无能,害何苗苗受了苦。 “够了,够了,够了! “乔二,人呢,我已经给你救出来了,有什么话你们回屋子去说,苗苗身上有伤,用盐水洗一洗,明日里乔三出去找个郎中。” 乔菁菁几下要把人给打发走,她想睡觉啊,这几天是高强度工作,她必须得睡觉。 何苗苗倒是跟着乔二走了。 至于那些话吧,她也不敢多说。 毕竟刘阿娇回了刘府。她曾经和刘阿娇勾结的事情,除了那被孙策砍头的朱李两人知道之外,刘阿娇自己门儿清。 乔菁菁承诺把她当妹妹一般看,乔菁菁就算是没做到,何苗苗这会儿也不计较。 她只有在乔二面前撒娇,对他哭诉她的难过痛苦无助,惹乔二怜爱。 与她刚开始遇到一点点事情,就要摊派乔老爹偏心女儿,埋怨老爹不爱乔二,不爱儿媳妇,改了许多。 刘阿娇也是睡到半夜,被刘东儿喊醒了。 刘东儿这种负责提鞋的奴仆,铁定是不担事儿的。 乔家那媳妇关在狗笼子里,然后又惊动了太守,太守大人亲自下令训斥了管家,管家又来训斥了他们,逼得他们这一波下人最后把关在笼子里的狗和媳妇儿都给放走。 这种事情,能够等到明天一大早来禀告千金小姐吗? 绝对不能。 千金小姐一大早起来一般都有起床气,她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狗血喷头的骂刘东儿一顿那还是轻的,说不定刘东儿的脑袋就得搬家了。 于是,刘东儿觉得打铁不如趁热,就趁这深更半夜告诉刘八千金。 至于刘八千金要做什么决定,都由她。 刘阿娇做了个什么决定? “哼!乔菁菁真是个贱人,贱人!跟我作对,你做上瘾了是吧? “告状告到我爹那儿去了,怎么?你是我娘啊,还是我小娘啊?让我爹出面帮你放人,行呢,那个毒妇我就给你放了,放她回你乔家,让她以后咬死你。” 刘阿娇一身薄薄的丝绸睡裙,在生了炭火的暖屋里毫不影响。 她光着脚,踱来踱去。 “你,带几个人,连夜去撬窗子,撬门,把那个贱女人给我偷出来,扔河里,扔凤凰台门外的那个河里!” 刘东儿只能盯着自己的脚。 在千金小姐面前,他们这种只配提鞋的仆人,是不能够也没有资格,与千金小姐的目光直视的,他只配看千金小姐站过的地面,连千金小姐的脚都不能看。 “还不快去,愣在这干什么?” “八小姐,要是老爷问起来……” “你是不是傻?老爷问起来?你这会儿把人偷出去,扔河里,等明天我爹知道了,那人都死透了,被鱼啃光了,我爹知道了还有什么用!你还有我呢,还有我娘罩着,你这一点事情做不到,究竟能不能与本小姐分忧?” 35 关键态度 不能与千金小姐分忧的仆人,那算得上是一个好仆人吗? 不如拎着铺盖卷走人吧。 刘东儿掂量着这件事情。 一路走出千金大小姐的房门,他东想又西想,这事儿不对劲呢。 以前刘西儿打这个乔家姊妹主意,那件事儿刘东儿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刘西儿惨遭不测,如今在八小姐身边提鞋的人仍然是刘西儿啊,哪轮得到他刘东儿呢? 八小姐如今要整治的,仍然是这姓乔的姑娘。 白日里,他随八小姐已经去会过这乔姑娘了。嘿,人家乔姑娘身边有那么多人拥护她。 还别说,他真没见过哪个姑娘在男人中间那么有号召力,讲一个耕种的事情讲得头头是道。如果他能早一年遇到这位乔姑娘,乔姑娘能早一年将这干农活的技巧教给他,他也可以在家里头自给自足,盘一处园子,整一个鱼塘,一家人团团圆圆,安安稳稳。 还用在这太守府里,跟着八小姐过猪狗不如的生活? 这种看似表面风风光光,吃香的喝辣的,实则你在八小姐眼前,那根本就不是人呢。 挨打挨骂,那还得八小姐心情好的时候才打得上,骂得上。要是惹了八小姐心情不快,什么都别说了。 刘东儿招呼着人,蹑手蹑脚地来到乔菁菁这小院。 是动手呢,还是不动手呢? 撬门撬窗子不难,他会干,把人绑起来扔河里她也能啊,绝对干的很漂亮。 但撬了门窗,把人扔河里之后呢? 这乔姑娘要是明日里被捞起来,成了一具死尸,不,她没有那么幸运,肯定被河里的大鱼给啃的只剩下一堆骨头。刘太守会如何想? 大小姐跟太守对着干,人家毕竟是太守的亲女儿。 他刘东儿一个提鞋的,也配和太守对着干? 不合适。 相当不合适。 刘东儿盘算来盘算去,决定跟手下几个人发布一个奇怪的命令。 “待会儿,你们就这么,这么,这么……” 命令是发布了,大家也撬门嘞,撬墙嘞,也翻进去了。 不过就是,撬门撬窗之后,有两个人掉进了院墙里的水缸里,爬不起来了,有两个被院门口的藏獒吓晕过去了,刘东儿本人呢一脚踩歪了,撞在了石头柱子上,昏了过去。 刘阿娇的美容觉对于她来说多么重要,她竟守在灯前守了半夜,等消息。 居然没等着。 天刚么么亮,刘阿娇就喊来管家,让管家去问问那边的情况。 管家问:“哪边的情况啊,八小姐?” 刘阿娇瞪着圆眼睛:“你说哪边的?” 管家才哦哦哦。 “八小姐说的是那边的呀?嗯,半夜里抓住了撬窗的几个贼人,如今,贼人被绑着了。” “什么?抓着了几个贼人……什么贼人?” 管家面带笑意。 “嘿,八小姐,还能有什么贼人呢?就是想来盗取咱们农事机密的贼人呗!撬墙的翻窗户的,差不多十个八个。亏得咱们那些农官们机灵啊,知道大家伙儿在研究的这个议题,放在咱们全国都是顶尖的绝密的,不能外泄。大家的防范意识可强着嘞,这些贼人,通通捆绑起来了,都搁那院子里摆着呢。八小姐,这事儿你别说出去啊,没有太守的允许,还没有人敢去审问呢。” “什么?还要审问!” 刘阿娇难以置信。 审问,审问出来了又怎么的? 管家捋着小胡子,很像样子。 “八小姐有所不知,这回呀,这个事儿可真是大了。这些人意图盗取绝要机密,轻则斩首,重则就不说了。” 管家走了,留下刘阿娇在那儿怎么也想不明。 她就想惩治一下乔菁菁,想收拾一下那个贱人。 怎么就成了盗取绝要机密了? 乔菁菁是个贱人,能有什么样的绝要机密? 刘阿娇心里已经想了数万种折磨乔菁菁的方法,老虎凳,辣椒水,东汉十大酷刑,剥皮抽筋,凌迟处死…… 巴不得即刻用在乔菁菁的身上。 但转念一想,不对劲呢。 这事儿的关键人物不是她爹吗? 这事儿的关键态度不就是他爹的关键态度吗? 为什么她抓了乔菁菁家里头那个毒妇二嫂,反而被她爹给训斥了一顿?不就是因为她爹现在偏向乔菁菁嘛。 为什么她娘在信里头哭诉那么委屈,不就是因为他爹现在被乔菁菁迷了心窍吗? 不行。 绝对不行。 刘阿娇怎么允许她爹犯这样的糊涂。 她这次回来就是来整顿家风的。 刘阿娇这一大早的,也不管太守老人家昨儿晚上有没有没睡好。比如,正在同自家小妾做那件美事儿的时候,被乔菁菁带着人在外头打断,又不得发火。 这一大早,刘阿娇又气势汹汹跑来敲太守小妾的门儿。 这刘太守简直是窝了一肚子火。 美妾娇滴滴软哒哒的趴在他怀里。 “太守大人,一大早又是什么事嘛?人家还没睡醒啊,太守再抱一抱嘛” 外面,刘阿娇吵的没法。 刘勋两脚滚下床来,披一件衣服,拉开房门出去。 “一大早,你在这嚷嚷什么?还有没有个千金小姐的样子?” 刘太守开口,对女儿就是一顿训斥。 刘阿娇还没张口先发制人呢,就被她爹反先发制人了。 刘阿娇发现这事儿有点意思,老爹这面色明显是欲求不足啊。 “阿爹,我不是一大早非要来打扰你哦。” 可不是明明就打扰了吗? “父亲,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你不要被乔菁菁那个贱人给骗了,她在骗你,你知道吗? “她是什么人?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清楚。她巧舌如簧,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辗转于男人之间,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之前在陆康府里就是这样,后来不是把孙策耍得团团转嘛?这事儿你可以问我身边的陈田,他可以作证。” 刘阿娇一说起乔菁菁,那滔滔不绝,憎恨厌恶的劲儿就来了。 她丝毫不管她爹现在想不想听。 她爹现在想听的不是,乔菁菁是不是将众多男人玩弄,也不是乔菁菁的风流韵事。 刘老爹现在关心的是,牛皮已经吹出去了,他已经向袁术向曹操向北方那几个,干架干的正烽火连天的那几个,最重要的还有当今的天子陛下,他都说了! 今年庐江城的粮食要翻一番嘞。 至少翻一番。 所以相比之下,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不用计较。 根本用不着。 可这八闺女扭着他要计较。 他八闺女逼着他将乔菁菁绑起来扔河里去了。 “阿爹,那就是个狐狸精,她都是骗你的,那这会儿说这些话来哄着你,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还要秋天的事儿,谁说的准呢?还有那么长,粮食真的能翻番吗?她一个女子懂什么,把男人的事情拿来戏耍,只有老爹你糊涂,拿她当宝贝一样供着……” 刘阿娇还要说,供的连自己的老婆女儿都顾不得了,让老婆女儿受委屈。 可刘太守已经生气了。 刘太守高喊着:“管家! 管家!” 管家提着鞋,咚咚咚的跑过来。 关于八小姐一大早来打扰太守大人美梦的这件事情,管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虽然知道,他仍然要装作不知道。 他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首先得罪了八小姐,然后在太守那儿又不讨好。 这时候逼的没法了,他出来见个人嘛。这个时候太守虽然生气,也不对他撒,肯定首先拿八小姐撒气啥。 果真,能当得了太守的管家的人,一定是比较了解太守的。 “管家,即刻帮咱们家这位千金大小姐收拾行囊,她昨天哪儿来,今天回哪儿去?” “阿爹,这是什么意思?是公爹让我回来的,我昨儿才回来!” 袁术让刘阿娇回来,是让她好好打探庐江城里这个关于农耕这件大事,打听那个关键人物。 是让刘阿娇利用她和刘太守的父女关系,帮袁术搞便捷。 但刘阿娇这是在搞破坏呀。 刘太守这时候不姑息她了。 “你走,你即刻给我回袁公路那儿去!回去好好反省,怎么当家为人,怎么伺候公婆?” 刘太守甩甩手,把门一关,两脚甩了鞋子,蹦哒回床上搂着美妾睡回笼觉去了。 36 待遇很好 把刘八小姐搁那个地方,脸面好久下不来。 管家一旁杵着。 刘阿娇那脸青一阵白一阵。 什么?她爹刚才是赶她走吗?她一直是她爹的宝贝,心头肉啊? 她就不要她了?她爹撵她回婆家,她昨儿刚刚回来,板凳都还没睡热呢。家里姐妹兄弟们都还没见着呢,还没能够给阿爹阿娘一起吃顿热乎饭呢…… 阿爹就要急着撵她走! 原因就是她说了乔菁菁一些话。 刘阿娇想不明白。 那委屈的眼泪唰唰的就掉下来。 管家见了,知道这事不好办,但太守大人的话已经撂下来。 他伺候太守大人三十年,太守的话说一不二,没有谁敢不听的。 “大小姐,这晨日里风还冷,回屋子吧。 “太守的意思呢?大小姐刚才也听到了。八小姐和袁六公子新婚燕尔,切不可贪念娘家美好,八小姐还是收拾行囊准备回吧。” 娘家美好? 呸! 刘阿娇原地跺脚,还啐了一口。 她对着她爹与小妾的那窗户门子,不怕死地再添了一句: “这样的娘家,哪里美好了?我爹已经被狐狸精给绊住了!不就是让我走吗?我走就是了!我走了,你们就别想我再回来!哼,谁怕谁呀?不就是走吗?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我再也不回来!” 气得刘太守想爬起来打闺女,幸好被美妾拦了。 刘阿娇说走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带走了她娘家许多的物产。 还留下了一个陈田。 陈田作为曾经陆康的师爷,审时度势的本领是有的。刘八小姐奉袁公路之命,回家打探农业大事,结果不够理智跟娘家闹翻了。她一气之下回寿春,在袁公路那边交不了差。 刘八小姐事情没办好,自然会失宠。 他陈田跟在身边,跟着失宠的主子,得多久才翻身? 陈田肯定刘八小姐将他留在庐江,他替刘八小姐收拾乔菁菁,但前提条件是得把他引荐给刘太守做师爷。 刘阿娇同意了。 刘阿娇被刘太守训斥一顿,撵回寿春的消息,那上午乔菁菁就听说了。 乔蔓蔓还小声的跟她阿姐八卦。 “这回奇怪了,这刘太守怎么如此教女有方起来?” 如果刘太守一开始就如此教女有方法的话,那日在陆康府上,阿姐也不至于被刘八小姐追去了马厩啊。 乔菁菁也感慨。 刘太守这悔悟,似乎来的有点迟。 如果早一些,她不就可以不认识孙大哥了吗? 连乔菁菁也没有发觉,她已经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孙大哥这个人来。想起他马上的英姿,他的重型武器火纹霸王枪。 想他虽然年少,却不得不沉稳庄重的模样。 还有,孙大哥留给她的那封烧心的书信。 以及那句烫耳朵的话。 额,乔菁菁的脸红了。 “说刘太守教女有方,阿姊,你脸红什么?我们在此处可没做亏心事。八小姐被撵回去,又不是阿姊你从中作梗。那刘阿娇本来做的不对,她不该欺负咱们二嫂。” 乔蔓蔓眼看何苗苗又收拾好包袱了。 何苗苗带着两条藏獒,一条中华田园犬,还有断了腿正拄着拐杖的鹏叔,又要回城南桃花巷去。 何苗苗如今不想回去,乔二也舍不得她走。 可乔菁菁和老爹要喊何苗苗回去。 让何苗苗回去守桑园子。春耕这事儿,耽误不得啥,这时候的天气,看似料峭春寒,实际上春天的气息已经近了,在那尖尖的草芽中,在那变暖的江水上。 必须得抓紧时机。 何苗苗默默听着大姑子和小姑子之间的对话,她如今变得成熟稳重了,不说什么话,什么都不爱说。 尤其是关于刘阿娇的。 刘阿娇被撵回寿春,她是第一个最高兴的。 刘阿娇走了,这里便没人知道她曾和刘阿娇勾结的事情来。 她在乔家面前也就还是那个身份,乔二还拿她当宝,老爹也还拿她当儿媳妇,大姑子小姑子的也还能珍惜她。 不过,就是逼着她回家干农活这件事太不厚道。 何苗苗问了许多次:“非要我亲自去养鸡养鸭吗?咱们请个人吧,二郎!” 乔二马上就想答应。 可乔菁菁一直不准。 “弟妹,核心技术先掌握在自己手上,你自己得先会,然后才能请人。不说你十分的高精尖,你至少知道个大概吧,你不能光表面看着热闹,毕竟咱们家这桑园这鱼塘以后不都交到你手里吗?” 难不成大乔本尊还能够在娘家住一辈子? 她是一个如此现代的灵魂,却免不得有这般传统。她的光和热,她的技术和能力,她不分彼此,不分内外,但似乎这乔家最后的这些产业都是乔二和乔三,以及苗苗的。 何苗苗终于听到了乔菁菁亲口说了这话,觉得也还行。 是啊。 她以后,是一个偌大的桑园鱼塘的主人,必须得前呼后拥许多奴仆伺候着。 必须有管家上前来向她禀报,今年春天花了多少钱,秋天收了多少粮食,冬天给哪些人发炭火衣服? 她心里得有个数啊,不然到时候遇到刁奴欺主,就欺她没见识,她可不亏了! 大乔这人吧,何苗苗知道她厉害。 十分厉害,眼里不得进沙子,疾恶如仇,并且是那种,想要报仇,十年不晚的女子。 但大乔要真心对一个人好,那又是十分的好。 不就是让她回家看园子吗?她不过起早点嘛。 不过就是让她回家,把小乔前日几日腌制好的鸭蛋从地窖里掏出来,煮熟了拿到街上去卖嘛。 大乔安排的活儿她都照做。 只要能挣钱。 只要这挣下的钱,大乔给她分一份。 大乔说了,工钱给她另算,挣得的收益,按家里人口数算了,她虽是儿媳妇,也和乔二一样能各分一份,鹏叔养伤的钱也从其中出。 可以。 但临走时何苗苗还是像乔二提了一个要求: “二郎,你早点回来,你早点回来帮我。你看看,我这双手白白嫩嫩的,可不知过几日就磨平了,磨粗了。” 乔二那时,心痛得不得了啊,赶紧捧着何苗苗的那一双手。 “别怕,没事,等太守府上这几日的事情忙过,我挣了工钱,回头立马给你买两个粗使的丫鬟啊。苗苗乖哦,听话。” 一定要听大乔的话。 这是乔二这些日子以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如此,乔菁菁这边这几日还算是安稳。 她来了东汉这些年,终于得到了一个知识分子应有的那种待遇,以及尊重,有房子住,有人伺候,连家属的工作问题都给解决了,而她的顶头上司也没有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也没有职场潜规则。 刘太守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虽然刘太守身边新聘了一个师爷叫陈田。 乔菁菁一眼认出,这个师爷那日把她绑着挂在庐江城墙上,用她来威胁孙策,还狠狠抽了她一鞭子,她因为这一鞭子吃够了苦头,这会儿脸上还留着一条浅浅的红痕。 37 两斤黄金 陈田似乎还没开始作妖。 刘阿娇可就惨了。 她走了十天半个月,磨磨蹭蹭,终于回到了寿春,回到了她的夫家。 等到她公爹袁公路问她事情办的怎么样。 刘阿娇就实话实说。 她就把她对乔菁菁这个人,以及她对乔菁菁搞出来的农业这回事儿的看法毫无保留地说了。那是她一个与生活农事脱节的东汉贵妇圈里头,最没有见识的小姐新媳妇儿的看法。 “公爹,你别相信,那都是骗人的,是个妖女,凭着一张脸蛋把我爹给哄了。我爹啊,他是真的想做出一份业绩,所以才被骗的。 “我爹呢,还召集来了庐江城上上下下的掌管农事的官儿,三百多名男子哦,就围着那一个妖精一样的女子,听她讲怎么种庄稼! “公爹,这事搁您这儿,您会这么办吗?不会呀。我老爹面前,我是劝也劝了,说也说了,可我老爹不听。没法,我真是无能为力了。” 说着说着,刘阿娇准备把自己在老爹那儿受的委屈,在公公这儿再倒一遍,想让公公为她撑个腰,做个主。 结果,她公爹说: “让你回去为我办回事儿,看你把这事儿给办的!是你跟那个女子有私怨?天子治下,为公事而卸下私怨者,可谓人杰也。吾聘汝为儿妇,寄厚望于汝及吾儿,是吾错付了。” 刘阿娇愣愣的站在袁术根前。 公爹说的是啥话? 什么意思? 又是厚望,又是错付,又是私怨,又是公事的。 公爹,这是在骂她? 刘阿娇想了好久,终于想明白了,她公爹在骂她。 她就十分委屈,刷哭了: “公爹呀,你一定要明鉴。不是我没有把事情办好。事情真的就是那样的,我若有一句虚言,您……您这就把我关起来。” 袁术看了一眼他这个儿媳妇。 以前看着挺机灵的,现在看她是真觉得她傻。 怎么?还不明白,还不知道错在哪儿? “连身在许昌的曹孟德都已经听到了这个人!就是你说的这个女子啊,你说这个像狐狸精一样的女子,你说她把你爹蒙的团团转,让你爹将庐江城上上下下三百多名农事官请到她面前来,听她讲课的这个女子。她这个没有本事的女子,能让曹孟德听了之后,派人花重金下庐江去聘她?” 啊? 有这样的事! 不会吧。 刘阿娇望着她公爹,她不知道啊,她不知道连曹孟德都知道那个大乔,她不知道曹孟德会信。 曹孟德也和她爹一样,被美色迷了? 袁术扶了扶额头。 “罢了,你今日就回去,回你屋子里。这些时日不用来向我请安。我重新派个人,我要赶在曹孟德之前,将这个女子请到寿春来,让她给我们寿春的农官们讲课,教我们这些农官们种庄稼。” 袁术也想要他治下的地盘粮食给翻一番。 别说翻一番,翻二分之番也好。 他也要打仗的嘛,他的军队也需要粮食。没见着之前打仗,让陆康给三万斛粮食那么难呢。 这些事情,这一个小女子懂什么。妇人之见,差点坏了他的大事。 袁术马上就派人,快马加鞭,两个人。 只需要两个人。 带着两斤黄金,去聘请那个女子。 他相信,重赏之下必有猛女。 据说那女子长的还不错。 嘿,有意思。 乔菁菁第一次见到货真价实的金条。 现代,大街小巷某生某福也卖黄金,平常人能买的不过就是金手链子,金耳环,金戒指啊,这些重量小的。乔菁菁也没那种价钱去见到真正的金条,是不是?‘ 可这一回,她见到了。 两个自称是袁术手下的男子,来刘太守府上。 两男子根本不去见刘太守,管家还屁颠屁颠地送那两人前来乔菁菁院门口,这两人一来,就向乔菁菁亮出了两斤金子,说出了他们的来意:北上去寿春。 哇,真的金子啊。 乔二和乔三开心地笑了。 乔三笑眯了,他娶媳妇的钱有着落了,只需要从这两斤黄金里面割出一半,还不用一半,割出一半的一半的一小半儿,他就可以去娶媳妇儿了,娶一个顶漂亮顶温柔的媳妇儿。 乔二心里美的就更不用说了,只需要用那个金子边擦出几颗金屑来,他就给可以给娇妻苗苗买回一大串的粗使丫头。 而出乎乔二和乔三的预料,他们阿姊竟然拒绝了这两斤黄金。 黄金啊! 黄金。 她这个没有见识的妇道人家,说拒绝就拒绝。 两斤黄金,够他们在桑园子里池塘里摸爬滚打两辈子啊。 不但如此,乔菁菁不但没有收下这黄金,反而将自己之前那些被称为是绝密机密的种植手稿,毫无保留的交给了这两个人。 “两位来使,勿怪。大乔一介女子,领不得这样的厚禄。 “这是我们这些时日与农官们商议出来的种植手稿,恳请两位来使转交给袁公路大人。谢大人抬举。 “恳请两位来使帮小女子转告:小女子家父年事已高,家中妹妹弟弟尚且年幼,肩上责任重大。再者,小女子与刘勋大人签订了今年的粮食之约,约定之内,小女子不会前往任何一个地方。” 后两日曹操派的人来了,得到的是同样的回复。 两斤黄金,加上一车好的皮料玉石统统被退回了。 乔菁菁也给了他们一卷种植手稿。 这事儿传到孙策那边。 孙策那会儿正忙,他那时带着兄弟们从庐江城灰溜溜地撤走,除了回去寿春向袁术报道,别无去处。 周瑜在半路回了丹阳,去到他从父周尚身边。 孙策身边,眼看着人越来越少。大家高高兴兴陪他打一场仗,打到庐江这块地盘儿到嘴了,又被撸走到了刘勋手中。大家搁这里就明白了,孙策虽然勇猛,带兵打仗是行家,可没有后台,袁术不信他。 有经验的都懂了,继续跟着一个没有后台的孙策混,打不完的仗,拼死拼活儿的最后好处是别人的,为人做嫁衣。 不如另寻出路。 最后,孙策身边只剩下亲信和亲兄弟。 有的说走就走,有的还犯错杀个人后再走。 这回孙策不乐意了。大家要走,大路朝天,都是一起打仗过命的交情,他不阻拦。可那个犯了罪,为逃避责罚,竟然逃进了袁术的军营里。 以为他孙策怕袁术? 孙策马上带着吕蒙周泰等去追捕。 冲进袁术营中,将那个犯了罪还要逃跑的搜出来,就地斩首。 38 大哥出征 事情结束,孙策又前往袁术面前赔礼请罪。 “策擅闯将军营地,恳请将军责罚。” 袁术看着这勇猛小子,小子身长八尺、目光如电。 如何责罚? 人都被他一刀砍了!若是怕他责罚,又岂会在他的地盘上杀人? 袁术说:“兵士叛变,理当惩处,有什么可请罪的呢?伯符治军有方,无罪。使术有子如伯符……” 袁术说起,不如收孙策做个干儿子。 那年,董卓有吕布做干儿子的时候,猛的很。 孙策拒了。 他说起他的舅父广陵太守吴景和堂兄豫州刺史孙贲。 吴景和孙贲当年跟随孙坚征战董卓有功,还得到袁术上表举荐,后来孙坚战死,吴景和孙贲实际上依附于袁术。 袁术称霸淮南占领寿春之时,因为寿春是扬州的治所所在,袁术将当时担任扬州刺史的刘繇赶走。 刘繇本是汉朝皇室的远亲,年轻时曾被司空府征辟为掾属,除任侍御史,他均未就职,一直在淮浦一带躲避战乱。194年,他刚被朝廷任命为扬州刺史不久,就遭到袁术的驱逐。 刘繇当时与吴景和孙贲交好,在刘繇有难之时,吴景和孙贲伸出了援助之手。 吴景和孙贲帮助刘繇南渡长江之后,在曲阿县设立了治所,刘繇在曲阿之地立足。 刘繇最先看出袁术有阴谋篡位叛逆野心,两人之间势不两立。 再加上孙策围困庐江已久,势必要破了城,将陆康拉下马。 庐江与曲阿之地相距较近,孙策又是袁术的人,孙策与吴景和孙贲又有亲戚关系,当年孙坚战死,是孙贲统领孙坚部众扶送灵柩回吴郡安葬,再加上吴景和孙贲都是袁术任命的。 刘繇想来想去,吴景,孙贲,孙策,这些人不靠谱。 刘繇十分担心吴景和孙贲,担心他会联合孙策吞并自己的地盘。 他被袁术驱逐过一次,那种如丧家之犬等着别人来拯救的日子,他再也不要经历。 刘繇决定先下手为强,动用武力。 刘繇在吴景和孙贲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派出张英樊能等驻扎在横江地,与吴景和孙贲对抗。 吴景和孙贲一起率兵攻打张英,不想这个张英是个狠人,吴景和孙贲打了快一年都没能攻克。 孙策说:“舅父和堂兄同时写信向策求助,横江一带地形特别,战事焦灼。刘繇发了狠,眼中只有地盘,没有旧时交情。我母亲妹妹现在曲阿,刘繇的治下。每思及我的母亲,怕她有生命危险。 “将军知道,我们家以前在江东一带有许多的人员。我现在就想带兵去,帮助我的舅父和堂兄讨伐横江樊能和张英。讨伐成功后,我还可以在当地招募一些士兵,至少能招募三万人。那个时候,我再率领这些人手,帮助您平定天下,谋成大业。” 先说亲情,再说局势,最后说自己的衷心。 孙策等着袁术的答复。 袁术先前对孙策出尔反尔,答应给他庐江太守的位置,结果等他真正浴血奋战攻占庐江之后,又把孙策从庐江赶了出来,任用刘勋当庐江太守。 袁术知道孙策对他不满,但仍欺负他一个毛头小子没有势力,欺负孙策不敢表现。 而实际上,袁术心里头已经十分忌惮。 这两人各有心事。 再加上袁术对当时情形的判断,他认为刘繇占领着曲阿一带,当地地势极为复杂。另外,王朗占据着会稽一地,孙策就算是去了,跟他的舅父吴景何堂兄孙贲会合,也未必能成功。 这几个人,不过是一身胆气。 袁术这会儿想的,他不过是答应孙策,让他去打仗罢了。 他一不给他出钱,二不给他出人,其他的都孙策自给自足,他不过下个命令,他不损失什么。 万一孙策打赢了,孙策有了人手,还能为他所用。 所以,袁术也真的是像模像样,向朝廷请命,任命孙策为折冲校尉代理殄寇将军。 朝廷接到这封请命,也像个样子,给孙策配备了一千多个士兵,以及一些虚有其表的军需品,真真的战马只有几十匹。 而愿意跟随孙策出征的人只有几百个。 说到又要出征,孙翊最开心。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等小爷这次出去,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张英,樊能,刘繇,统统赶跑……二哥,你看,那个是不是袁家的使女?” 孙翊喊孙权快看。 那角落里,树枝遮掩的地方,一个小丫头子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袱,使劲招手。 她招的好起劲。 吕蒙明明看到了,却不理人家。 蒋钦和周泰也不理。 孙翊不信邪,他两脚走过去,虎着脸:“鬼鬼祟祟,干什么?” 小丫头子见到威猛的孙三少爷,小脸儿一红。 小丫头把怀里这个重重的大包袱塞给孙翊,说:“知道列位将军远行,十一小姐不能亲自送行,特嘱咐奴婢为将军们送些盘缠。” 小丫头说完,红着脸跑了。 孙翊拎着一个重包袱,也没搞明白那是个什么十一小姐。 他回头直喇喇地把包袱搁他大哥面前。 “大哥,你的风流债,我替你接了。但我不知道这是哪个小姐送的,没见过,丫头片子说是十一……” 孙策瞅着他家老三。 老二也正收拾包袱呢。 风流债?就算是要有,也是老二欠的。 他孙老大什么时候见过袁家的小姐们了?只有老二那时年岁小,跟着老爹孙坚在袁术身边,见过袁家那些小姑娘。 “仲谋,你的!” 孙策随手将重包袱甩给孙权。 孙翊嗅到了八卦,赶紧扑他二哥身边,死乞白赖地问:“二哥,你什么时候也学大哥到处留情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孙权一掌扒开孙翊那八卦脸。 什么叫到处留情? 大哥同意这个说法么! “袁十一小姐,你铁定没听过。这位袁小姐跟她爹不一个见识。她爹常常食言,答应过的那些事转头就变卦,任人唯亲。这位十一小姐委委劝谏过很多次,袁大佬怎会听一个小女儿家的话?所以,袁小姐常常干擦屁股的活儿,那些被袁大佬食言的小可怜们,几乎都会得到袁小姐的小金库补偿。” “所以……” 孙翊把孙权的话想了一想。 “袁十一小姐,心疼咱们大哥。” 孙翊把包袱从孙权怀里抢过来,又放到孙策面前:“大哥,袁小姐的心意,你就收下。依我看,这袁小姐比庐江城那个开窍多了。怪不得世人娶亲都爱大家闺秀呢,这见识做派,是不一样!” 孙策又把包袱扔给孙权。 “谁的青梅竹马,谁就接着。” 孙权接了包袱,脸面上是有些红。 孙翊又围过来:“二哥,你的青梅竹马啊?你为啥不与我早说,人家小丫头子招手,你明明看见了也不理,搞得我误会了,还以为又是大哥的情事……” 孙大哥的情事,留在了庐江城。 大哥却不得不再次踏上征程,去博一片属于他的天地。 39 占领曲阿 孙策出发前往历阳,与吴景会合。 一路上,竟不断有人投奔孙策。 孙翊就问:“为什么我们回到寿春时,大家都散了,如今去干一场不知生死的仗,却又来了这么多人跟随?” 孙权看着这不断壮大的队伍,若有所思。 只有张昭一针见血:“袁公路强弩之末。人心向背,伯符可是明白矣?” 经过庐江一战,他吸取了教训。对待沿途百姓,他采取仁政,而对待军队十分的严格。 他对于这些前来投奔他的人,豁达且开朗,知人善任。 等到孙策赶到吴景的驻地时,孙策周围已经发展到了五六千人。 孙策的母亲妹妹,已经由吴景秘密派人保护,从曲阿搬到了历阳。 孙策和吴景孙贲一旦合兵,再加上近处还有周瑜率兵镇守丹阳,渡江曲阿,势如破竹,竟无人敢与他交锋。不出所料,刘繇被打败,灰溜溜地逃跑。 孙策占领了曲阿丹徒一带。 他的力量也越来越大,身边有孙权孙翊两个亲兄弟,张昭、张纮等谋士,吕蒙吕范蒋钦周泰凌统凌操等勇士效忠于他。 乔菁菁拒绝袁术和曹操的重金聘请的消息,就是在那个时候传来。 孙策到了这个时候,也算是小有所成。 他当然记得,他离开庐江时,那种明明打了胜仗,却不得不夹着尾巴离开的那种狼狈。他当然也记得那个活泼灵动的女子。 那个女子那一日坐在他身旁,为他画出了许多生动的小画,怎么样采桑养蚕,养鸡养鸭,打理鱼塘。 不可否认,他离开庐江的这些日子里,的确是想念她的。 身边的这些人,他的亲弟弟们,自是不必说。跟随他出生入死,毫无怨言,他儿时的好友周公瑾更是带着他的将士们与他一起冲锋陷阵,甚至冲在前头,有了功劳丝毫不取。 他身边的谋士,比如张昭,除了在乔菁菁这件事情上张昭表现的太不寻常之外,其余真是为他考虑和打算。 包括远在吴郡的朱治等人。 朱治是孙策父亲的老部下,如今人在吴郡的朱治。朱治曾权孙策离开袁术,袁术德政不立 朱治认为袁术骄奢淫逸,虚有其表,只是因为四世三公的家世门楣,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声望,而袁术本人却没有那么足够的能力以及远见,没有那么高的道德修养。 所以,袁术注定成不了大事。 朱治说,袁术答应过的话,都能够食言,这样的人不值得长期跟随。 孙策应该占有自己的地盘,趁机收取江东以自力更生。 再加上孙策的舅父和堂兄孙贲等都在江东一带,都是自己人,孙策趁此大败刘繇之机,占据江东这一片地带。 朱志的见解极有眼光。 孙策如今也较之前更为成熟,他并不只是打打杀杀而已。 孙策很认真的考虑过朱治的意见后,把朱治的见解拿出来与兄弟部下们讨论。 然后英雄所见略同,大家都愿意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像丧家之犬一样,向袁术摇尾乞怜的日子,实在是过够了。 等孙策赶走刘繇的消息传到寿春,袁术大为震惊。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猛。 袁术并赶紧向汉献帝上表,奏请孙策为殄寇将军,给他加官进爵。 另一则,袁术绝不可能忘记周瑜在这中间的重要作用。他只轻轻一次诏令,将周瑜之从父周尚从丹阳太守的位置上撤下来,把周尚和周瑜召回寿春,并且派他自己的弟弟袁胤去丹阳当太守。 袁术的做法,孙策一下子看明白了。 这不是防着他在江东扩张势力吗? 很好,事情一步一步来。 他如今有曲阿之地在手,先站稳地盘,不重蹈庐江城之覆辙。再不要做为袁术攻城掠地,为了袁术打仗打架的工具,而一直受他的猜忌。 “大哥,你说的对! “我们再也不要过以前那种日子! “袁术,他猜忌你,忌惮你,却又使唤大哥,你给他打地盘,又不给人手。” 孙翊说起这些事来,仍替他大哥憋屈。 一个男人行走于天地间,他大哥真的做的够好了。袁术有求必应,喊大哥往东,他就往东,让他打庐江就打庐江,袁术让他从庐江城撤走,他就真的从庐江城撤走。 可是这样的大哥,袁术仍然不相信他。 “三弟,不要急躁。”孙权说。 有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孙策点头。 “我这里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和三弟去办。” 孙策对两个弟弟说起了曹操和袁术都在用重金聘请乔菁菁的事。 孙翊乍一得知这件事,好难以相信。 “大哥啊,你说的就是她啊,她不愿意给你生孩子的那个女子,她喜欢干农活……” 孙翊这话说到这儿,被孙仲谋一个眼神给看住了。 孙权说:“大哥放心,我和三弟这就去庐江城一趟,绝对保密。不会泄露行踪,并且一定将大哥的意思带到。” 孙权接了这个任务,临出门时心里却在打鼓。 乔大姑娘还真有几分本事。 连袁术和曹孟德的邀请,她都能拒绝。 袁公路的名号,自从那年董卓进京,袁公路大起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时候,他的名号可是响彻了中国大江南北。 那时,但凡是一个男子,如果能够为袁公路效力,那都是不可多得的荣光。 但凡是一个女子,听到袁公路的名号,必须怀着崇敬之意呀。 而曹孟德呢?曹孟德这个人确实很老辣。 他也能慧眼识得了英雌,千里迢迢之外,派人相邀这位乔大姑娘。 可乔大姑娘把两位大佬都给拒了。 孙权这回带着大哥的意思,仍然是去庐江城邀请乔大姑娘。 大哥,明面上的意思是专门把张昭请进来说的。 张昭都没法反驳。 “子布,我听闻北方的曹操,还有寿春的袁术都在抢一个人!那个人,会农事,种植粮食上面很有一套技术和方法。 我们已经得了曲阿这个地方,如果我们要将这个地方作为我们以后立足江东的根据地,一定要好好管理,发展生产,安抚百姓。我想去把那个能人请过来! 子布觉得如何?” 张昭开始听,他真以为孙策是礼贤下士,要去请一位能干的男子。 这正是张昭这段时间给孙策的要求,他要求孙策礼贤下士,多多的接受意见,多多的接受人才。 张昭张口就说好。 孙仲谋还问他:“子布,你确定认同?” 张昭还点头挖地地肯定:“这样的好事,我能不同意吗?放心,我举双手赞成,这来的要是个能人,我愿意让出我的长史之位,行了吧?” 张昭还以为孙仲谋这小孩给他用激将法嘞。 他还显得自己很大度。 可等到孙权和孙翊两兄弟,带着周泰和蒋钦上路赶往庐江城,张昭知道是去请一个姓乔的女子的时候。 张昭那心里头气的七上八下,实在忍不住。 直接又去找孙策。 孙策如今有了自己的地盘,他的官职是殄寇将军,他也有了自己的一座将军府,虽然才修建不久有些粗略,但是像模像样了,一切都在稳步走进正轨之中。 张昭进孙将军的书房,还很正式的通报了。 等吕蒙进去通传之后,得到了允许,张昭才进去。 “将军!将军,你难道还忘不了那个女子吗?” 40 想念大乔 《我在三国当大嫂》40 想念大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41 来走亲戚 孙权初到庐江城,并没有老老实实的马上赶往城南桃花巷。 他先把庐江城的大概情况摸了一遍,再把乔家的情况摸了一遍,心里有个数之后,再去乔家找乔菁菁。 那会儿刚刚插完秧,秧田里放了鲤鱼和鲫鱼。 乔菁菁好不容易得闲一个下午,刘太守请乔菁菁喝茶,顺便提了一嘴,希望乔菁菁答应做他的第三十几房妾室。 乔菁菁拒绝了。 她说她只想做正室。 刘太守说他考虑一下这个事情。 刘乔之间,之所以能这么愉快地谈话,没有鸡飞狗跳剑拔弩张,完全是因为刘太守实在太欣赏乔菁菁。 欣赏她的才能。 但这话传到太守夫人耳朵里,又是另一回事。俞传俞烈,竟成了太守夫人要休妻再娶。 王夫人一个气不过,跟刘太守闹起来。 刘太守一个生气,当即把王夫人一封休书送回了娘家。 这阵仗,整的大了些。乔菁菁从此以后,绝不敢因为公务再住在刘太守府上,她领着家人坚决回家去。 乔菁菁回到桑园里,站在桑树下面,看这桑叶茂密硕果累累。 鸡鸭咕咕咕的叫,嘎嘎嘎的吼。 下蛋的下蛋,孵小鸡的孵小鸡。 乔二和乔三如今也勤快了。 在她灼灼目光的监督下。 乔二和何苗苗现在干活可起劲了,园子里出的东西能拿出去卖,只要能低得了那个头,不怕抛头露面,一天也有几十铜钱的收获。 乔三就更不说了,他不要娶媳妇儿吗?他不得好好攒钱吗? 乔菁菁说,要娶媳妇儿,凭个人本事。 阳光虽然很盛,乔菁菁在树下算着这些光阴。 她不怕过这种日子。或许对着本时代的那些贵妇来说,养尊处优,泡热水澡,做精油spa,把一双手养的白嫩嫩的,才是日常标配。 那种日子她还没过过。 当然她也没有资格去批评人家的生活方式,毕竟人家家里有那个实力。 她呢活蹦乱跳的精神好,当然很愿意自己劳动。 姐弟几个小心翼翼将桑果摘下来,吃又吃不完,趁着太阳大,晒成果干,等到秋收了粮食足,又能酿些酒出来。 今年她盘算过了。一个冬天都没有战事,至少庐江没有,那个时候就可以将这一些果儿和水酒拿去市面上卖,绝对挣钱。 孙权和孙翊两兄弟就来了。 加上周泰和蒋青四个人,四个猛汉子,来了桑园没蹦出一点儿声音,轻轻便便的上了桑树,坐那树上吃桑果。 乔菁菁和乔蔓蔓姊妹俩,外加乔二乔三和苗苗,还有两条藏獒,都在园子里,谁也没有先发现。 四个人吃完果子还在桑树上打了一个盹。 如此田园风光。 果不醉人,人自醉。 等乔家人摘满了几大筐桑果,要扛这些果筐子的时候,树上嗖嗖的下来了四个人,不是黑衣服,没蒙脸。 小乔吓得哇的一声大叫。 藏獒都给吓出了狂吠之声。 到是乔菁菁认出了孙权和孙翊,赶紧遏止了那两条藏獒。 “别叫那么大声儿,不然别人家听到,还以为来贼了。” 然后一去禀报刘勋。 刘太守要是知道孙家兄弟在此,那不就是惹事儿吗? 四个汉子帮乔菁菁扛了几大箩筐的桑果。 问乔菁菁扛到哪里去? 乔菁菁说:“搁后边院子里,晒起来。” 孙权几个将筐子扛到回去,乔二和乔三乔蔓蔓晒果子。 孙权就看着乔菁菁,还有那妇女打扮的何苗苗。 “二嫂,中午添个饭行吗?我和弟兄们饿了。” 何苗苗还不曾认识年轻时的东吴大帝。 可一看这几个人来的气派,她赶紧笑眯眯地点头:“唉,这就去!请几位壮士留下,在我家吃顿饭。二郎,去鱼塘里捞几尾鱼上来。” 何苗苗这就去做饭。 实话说,何苗苗做的那饭吧,不太好吃。 孙仲谋这未来要当东吴大帝的小伙子,不嫌弃么? 乔菁菁瞅着这哥儿几个,哥几个也没说来意。 孙权不说,孙翊也不说。 乔菁菁把这几个看了又看。 忍不住了。 她先问:“你们几个来这干啥?不会是路过这里,饿了没饭吃,来我家蹭口饭吧?” 孙权没答话,只是笑眯眯。 孙翊也跟着装深沉。 倒是乔三很有几分侠义风度:“阿姊,人来都来了,你刨根问底的问什么?不就是几顿饭嘛!我听蔓蔓说了,先前咱们家没有米开锅的时候,还是孙将军借咱们家口粮。别说吃这一顿饭,就是让几位将军在咱们家吃上半个月也是没问题的。” 乔三知道个啥,就敢这么样夸下海口。 孙翊和孙权相视一笑。 “既然三公子诚心相邀,仲谋和三弟不便推辞。大乔姑娘,打扰几日了。” 然后,他们就摆出要在这儿住几日的架势。 乔菁菁听了,手上很比划了几下。 “仲某啊,老三,你们要住在我们家?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啊。但我们家很简陋的。你们四个人住哪儿呢?我们家小!你看,哪有像样的厢房啊?” 孙权说:“大乔姑娘,随意。用不着厢房,只要能遮风避雨,有张床睡就可以了。” 乔二抓了一桶鱼回来。 正听到了孙权这入乡随俗的话。 乔二拍着胸脯:“将军说的是什么话?你们人既到了我们此处,便是贵客,怎么能够随便睡一个屋子?小乔和阿姊挤一间,这不腾出一间房子来了!乔三晚上和鹏叔挤一挤,这不又有一间房子了吗?” 两间房子。 乔二比了个二,顺手将孙权和孙翊安排进大乔的闺房,再将蒋青和周泰安排进了乔三的卧室。 乔菁菁瞪着眼睛。 有这种安排方法吗? 乔二却很灵活。 “阿姊,你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在人情世故方面,我不得不说说你!人家孙将军几个,千里迢迢的来,你给人家倒茶了吗? 这件事情上,你做的还不如咱们苗苗?你看苗苗已经洗手进厨房做饭了,咱们苗苗可成熟了啊,阿姊,以后你不能说苗苗啦。 不就是房间的事儿吗?让你挪出来,你和小乔挤一挤,怎么啦? 咱们这位将军当时不还给你送金创药了吗?若不是那个金创药,阿姊啊,不是我说你啊,你那脸上能好这么快,不烂成个大窟窿了? 说不定还会落下什么病根。” 乔二嘀咕着,将几条大鱼收拾进厨房里去。 乔菁菁在那儿干瞪着,乔二这傻瓜似的背影。 二啊! 她的脸之所以有现在这个样子,没烂个大疤,还留一条细痕。 是因为她后来天天给自己敷本草植物面膜,马齿苋,益母草,懂么? 哪是因为孙老二送来的金创药? 金疮药管愈合,不除疤。 可是这几弟兄真的就把自己当成上宾了嘞。 乔菁菁直接拽着孙权的袖子,把他拉到角落:“说吧,你们来干什么?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你们住我的闺房么?好意思?” 孙权还没答话。 乔老爹又出来了。 “大乔啊,你怎么把孙将军带到那边说话?这成什么礼节? “孙将军啊,不要跟我家大乔一般见识,她自在闲散惯了,想做什么都大大咧咧的。” 从乔二乔三何苗苗还有老爹这几个人的反应,乔菁菁就知道! 她们家的这些人,还惦记着孙策。 还想着孙策给她家的那一车厚重聘礼吧。 可是她先前已经退回去了。 乔菁菁甩甩袖子,趁老爹不注意,揪着孙老三的耳朵,把他扯了出来。 “实话跟我说,你们来干什么来了?仲谋这个人,说的好听是足智多谋,说的不好听便是狡猾诡谲。老三,你也和他不一样。你爽直,跟你大哥一样。你们四个人可别告诉我,是来我家走亲戚的。” 42 跟我们走 孙翊远远的瞅着他二哥的那脸。 未来的大嫂这会儿揪他的耳朵。 他捂着自己耳朵。 “你放手,你先放手!” 乔菁菁松了手。 孙翊装模作样,很疼的样子:“你呀,就仗着我大哥疼你,这么欺负我们,对吗?” 还对乔菁菁倒打一耙。 乔菁菁气的叉腰:“我欺负你们?” 也不看看是谁长得牛高马大? “孙老三,你弄清楚情况没?现在是你们几个壮汉上我家来,干什么也不说!难道要我猜吗?” 孙翊就那么看着乔菁菁。 意思是,你猜!你能猜得出来,算你聪明。 乔菁菁肯定猜不出来。 她是听说孙大哥这回打了胜仗。 但孙大哥打了胜仗,跟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孙大哥打了胜仗,又旧事重提,跑她家来提亲? 再说这四个小子是提亲的架势嘛? 乔菁菁揣测了一肚子的心思。 孙翊故弄玄虚:“猜不出来吧?嘿,就不告诉你,急死你我。” 说完,还傲娇地甩甩手,回到乔老爹跟前去,跟乔老爹摆乎一阵,很有客随主便的和睦气氛。 当然,乔蔓蔓已经得体的给几位客人倒了热茶。 惹得孙翊一阵赞美:“大乔姑娘啊,你看吧,这方面你就比不得人家小乔温柔可爱。” 言下之意:要是温柔顺从可爱一点,不早成了咱们大嫂了吗? 还用得着咱们哥几个这时节跑来出这一趟公差吗? 惹来乔菁菁一个不悦的瞪眼。 乔老爹却十分有家教的模样:“大乔,你这是作何?客人来了,你有个见客的样子。要么你在此处与两位将军好好说话,要么你去厨房帮苗苗做两样好吃的菜来。” 孙翊也点头帮腔。 “是啊,听说你做菜可好吃了。去,给我和二哥露两手,我们打仗这么久,没回过家,没吃过一顿好东西。” 本来是添油加醋的,说到后面没吃过好东西,却又可怜。 乔菁菁于是进了厨房,她是不想看那孙老二和孙老三。 她知道孙老二有算计,他肯定是带着任务来的。却不知道这小子一肚子里藏着什么。难道非要在这家里住上几天,看看她们乔家的种田日常吗? 乔菁菁亲手熬了一锅鱼汤。 又做了一个泰安鱼。将大鱼切了块,用粗盐码过,再和上面粉放进油锅里走,捞起来加汤汁煨,最后撒几颗花椒,鲜香得很。 唯独缺了辣椒。 辣椒还在传播进中国的路上,还有几百年的时间才能到。 啊。 说起辣椒,乔菁菁可真想它。 本土如果有野山椒也好! 但这顿鱼肉宴,孙权兄弟几个吃的极开心。 都说这是绝世的美味鱼,治愈了他们哥儿几个这几年的小创伤。 乔老爹还陪着喝了几杯小酒。 饭桌上彼此介绍,乔菁菁才知道旁边这两个兄弟,一个叫周泰一个叫蒋钦。 都是未来的东吴虎臣。 乔菁菁摸摸自己的耳朵。 她猜: 当日在庐江城,这孙老二说,大哥,咱把这个女子杀了吧…… 后面那十来个看热闹的黑衣小子里面,铁定有这周泰和蒋钦,说不定还有那日那个吕蒙。 “嗯!真是美极了。二嫂,辛苦了,大乔姑娘叨扰了。我们一路赶路,实在辛苦得很,这会儿回屋休息去。” 吃了饭,人家哥儿几个就真的回房间休息去咯。 孙权也不嫌弃那是大乔的闺房。 他们毕竟是小古人儿啊。 一个两个的,古生古长的男子,他真能踏的进去脚吗? 不崴得慌么。 乔菁菁搁那儿站着,看。 乔蔓蔓还在旁边,劝她:“阿姊,你不要耿耿于怀嘛,你最是不拘小节。孙将军他们行军打仗的人,没有那么多讲究。你晚上与我同住也挺好啊,正好我陪你说说心里话。” 乔菁菁看着乔蔓蔓。 她又没什么心里话需要说。 她之前对她说的,让她忘记周瑜,这小丫头片子一个字也没记住。她想周瑜的那颗心都只差写在脸上了。 刚才吃饭时,谈话间,孙权说出了周瑜的近况,说他回兵镇守丹阳,勇猛无敌,四处的豪族山匪皆服气得很。 可把小乔听的心驰神往,心旌摇荡。 “你要跟我说什么心里话?”乔菁菁问。 “什么心里话!” 乔蔓蔓笑着。 “阿姊,你可不要懂了却装不懂。大家都看出来啦,两位孙将军这一来,准是跟你提亲的。这事可是难得的啦!就我和阿姊在这儿私下说,孙将军如今有了事业,心里还没忘记阿姊,还让他的亲弟弟们前来说亲,阿姊你好意思拒绝吗?” 是说亲的意思吗? 这分明就是那个孙仲谋,他故弄玄虚,以静制动。 看这乔家这几个傻冒的,都在那儿傻乎乎地欢喜。 那人家要不是来说亲事的呢? “阿姊,是!我们女儿家,脸皮薄,我们不能先捅破那层窗户纸。可是你也不要对人家那么不友好嘛。说话谈话间,和睦一点,毕竟来者是客呀。” 乔蔓蔓一席话,多么懂人情世故的模样,把乔菁菁说个无语。 傻姑娘啊。 等某一天,别人把乔蔓蔓牵去卖了,她还在帮别人数钱,她就是那么天真可爱。 乔菁菁一脚踏进乔蔓蔓的屋子,太累心了,她也要休息一下。 乔菁菁这一休息,不打紧。 孙权几个也就那么不慌不忙,在她家住了三两天而已。 每天跟乔家人同吃同住,甚至还一起干活。 桑园,鱼塘,秧田。 所有的活儿,这几个人都能干。 到吃饭的时候,也不客气,饭量贼大,酒量也好吃,高兴了还与老爹和乔二乔三高谈阔论。 却就是对他们这一回的实际目的,缄口不提。 期间,乔菁菁偶然也要去趟刘太守府门口。 乔二和乔三跟她一起,和整个庐江城的农官们聚在一起,开个会讨论一下如今的农耕进度。 等到乔菁菁把这个会开完了回来。 孙权终于摊牌了。 他说,他们在这儿住了几日,发现家里大事小事还有农活儿都做的差不多。 “乔大姑娘应该没有什么事情放不下来,庐江城的那些农官们,该教的都已经教会了。” 再则这乔家人里面,乔二和乔三都能干农活了,干的井井有条,老爹身子骨尚好。 大乔绝对没有理由放不下心。 孙权说:“大乔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乔菁菁:“去哪里?” 孙翊说:“还能去哪里?咱们大哥在哪里?你去哪里!” 那一口大气,差点就上不来。 乔菁菁狠狠拍拍自己的胸口。 “我这资质,做不了军师,也做不了军医,怎么能够孙大哥去哪里我去哪里?” 孙翊挺会劝导:“你当然做不了军师,也当不了军医,但是你做农官挺好的。咱们大哥虽然上阵打仗,但也不能总打仗,也需要搞发展搞生产。” 这回乔菁菁不说话了。 乔菁菁就看着她老爹,看着乔二乔三,还有乔蔓蔓。 就想看家人们在这种关键时刻,怎么帮她做决定? 果然,不出乔菁菁的预料。 乔蔓蔓最欢快。 “阿姊,可以的,我这就去帮你收拾行李。” 何苗苗也开心得跳脚:“小乔,等着,我和你一起!” 乔二乔三想了想,似乎有些不愿:“阿姊,你这去跟着孙将军一起,还需不需要我和乔三送你一程啊?想着你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心里好舍不得。想要好好送你,这几位壮士又一起。” 有些浪费人才了。 老爹最沉稳。 老爹捋着胡子:“大乔啊,你有本事,做父亲的不担心。只嘱咐你一句,等到了孙将军那边,切莫心高气傲,凡事好好与人说。家里就不留你了!至于你的嫁妆嘛……” 43 要上天呢 这个嫁妆如今可不好整。 不能这么浩浩荡荡的跟着走。 这几兄弟来都是悄悄咪咪的来。 老爹就是在嫁妆这件事情上有点为难。 乔菁菁冷冷的看着这一家人的表现,哼,她都会好好记着的。 巴不得赶紧把她嫁了,管她焦不焦灼不灼是吧? 乔菁菁冷冷地看着孙权。 孙权终于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两斤金条,还有一袋子珍宝,珍珠,宝石,金簪子,银簪子…… “乔老,乔大姑娘,二公子,三公子,小姑娘,二嫂子!我和三弟奉大哥之命,与弟兄们此次前来,其实是花重金聘请大姑娘,去殄寇将军身边,为殄寇将军出谋划策管理农事。” 孙权说完,孙翊赶紧补充。 “管理农事,这是公事。还有一个私事!就是大姑娘和咱们大哥之间的那件事,大家都知道啊,不就是那件事儿嘛?你们猜的很对。就是大姑娘,你能不能够爽快一点,你答应我们大哥,做我们的大嫂,从此以后夫唱妇随,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把日子弄得红红火火,这不天下绝配吗?” 天下绝配。 前提条件是,孙大哥别死,别让她当寡妇啊。 可谁能保证? 乔菁菁仍然拒绝了。 她将黄金珠宝一包完全放回孙权的怀里。 就算他是孙权大帝,未来的,这个时候也得拒绝他。 “你们走!我拒绝了袁术,也拒绝了曹操。孙大哥的好意,我仍然拒绝。还有这一扎农事手稿,是我精心绘制编排的,孙大哥只要有了这张手稿,农事不成问题。我不用去孙大哥身边,这不影响。” 孙翊就瞅着这乔菁菁,看着她手里那扎稿子。 他多想此时此刻将这人给薅回去。 就像他爹当年抢他娘一样,那么直接,那么有效,不是吗? “你……你……你,是谁把你宠的这么无法无天?你要小爷我说狠话吗?” 孙权赶紧把孙翊拉住。 后面的话不能说了。 乔菁菁这个回复在孙权意料之中,一个敢拒绝袁术和曹操的人,能那么轻易的答应咱大哥吗? 估计孙大哥要娶上这位乔姑娘,还得用拳头说了算,带着大部队回来。 孙权笑着。 “还请大乔姑娘好好考虑,不急,咱们有时间回来聊。” 孙权带着人走了,临走时还说乔家的伙食非常好,在乔家这几日,他如沐春风,非常舒服,好久没有过个这么悠闲的日子了。 送走孙权这几个。 乔家人准备要痛骂乔菁菁了。 大家都觉得乔菁菁不知好歹。 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两斤金子呀,拒绝了一次,又再一次拒绝了,还又再拒绝一次,袁术拒了,曹操拒了,现在连孙策都给拒绝了。 这是要上天呢? 乔二率先忍不住了。 “阿姊啊,我本不爱说的。我敬重你,知道你为咱们这个家操碎了心。你帮我找回苗苗,我感激不尽。可是阿姊啊,我感激你,也不是这么感激的,你放着那么好的一个人家,你不嫁。你留在家里等什么呀,难道等皇帝吗?阿姊啊,弟弟们不指望你嫁皇帝!你有孙将军那么个好人家,就同意了吧!嗯?” 乔三也跟风。 “阿姊,我们眼看着你年岁一天大过一天,你没发现吗?老爹都被你熬出白头发了,还有小乔这儿没着落呢?真的是不应该。你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面对两个弟弟的逼迫。 乔菁菁一双眼睛看到天上去。 她想找个啥样的? 她就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到老,夫妻和睦。 如果她跟这儿的人一样,不知道孙策后来的结局,光看人家是个大帅哥,如今又有能力又有本事,靠一身本事打仗吃饭,那不上赶着去吗? 她就不信她除了孙策,就只能嫁孙策了? 乔菁菁这一头拒绝了孙策,不打紧。 她的日子,在乔家人乌烟瘴气的埋怨之下,她置若罔闻,无事人一般继续过着。 就比她脸皮厚,就比她心理素质够高。 可孙策那头等不了。 吴夫人在听了张昭的话之后,十分把儿子们的婚姻大事放在心上。 吴夫人给出门打仗的三个儿子,都巡逻了儿媳妇。 大儿子,她相中了阜陵顾家,二儿子娶了谢家的姑娘,三儿子娶了徐家的姑娘。 这三个姑娘有家世有教养,她是越看越顺眼。 吴夫人在关键时刻也效仿起了孙坚当年的做法。 儿子们不在家不打紧,先把儿媳妇们接到身边来。只要儿子们下一回再来接她的时候,儿子和儿媳妇不就团圆了吗? 于是,孙策在大老远的曲阿,就听说他老妈给他取了个亲媳妇儿,还有两个弟媳妇儿都配置到位了。 等孙权孙翊回来后,兄弟几个坐在一起讨论大事小事。 再没人说乔菁菁。 也没人说起家里的那从未见过面的媳妇儿。 不过是父母之命嘛,这个年代谁能不从父母之命,从了就从了呗。 如果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遗憾,那就遗憾去呗。 人生在世,哪能那么圆满? 只有张昭心里最爽,这吴太夫人办事儿太给力了。 好几天后,孙权实在看不惯张昭那得瑟的脸色,就对他大哥悄悄说:“大哥,你放心,乔大姑娘迟早是你的。” 孙策想了想,也拍拍他老二的肩膀:“大哥在这里向你许诺,袁家那十一姑娘迟早给你。” 孙翊一听,闷肚子想了很久,他为什么就没个牵挂的? 就算不是青梅竹马,萍水相逢的也可以。 那种在马厩里惊鸿一瞥的,更好。 可没有。 他只有老母亲为他相中的那个徐姑娘。 乔家人等了两三天,只有乔菁菁脸皮厚得赛城墙,油盐不进,他们是耗不下去了。 乔二乔三外加乔老爹,甚至是何苗苗乔蔓蔓都加入进来了,开了大大小小无数次的家庭会议。大家一致谴责乔菁菁,在对待孙策这件事情上太不像个女人了。 太没点女人的觉悟了。 可乔菁菁仍然我行我素。 一副乔家没了她就运转不了的样子。 还有就是搬出今年春天她在刘太守面前立下的誓言,要将庐江城的粮食翻一番。 这回,彻底给了乔二乔三以及乔老爹灵感。 这个靠老天爷的脸色吃饭的庄稼事业,发誓说翻一番就一定能翻一番吗?这会儿还夏天呢,那万一遇到洪灾水灾干旱泥石流,各种不可抗力因素。 再不然遇到突如其来的战争。 其他几个人背着乔菁菁一商量,一致认为这事儿绝对不能由着乔菁菁这么办。 “我在家里是媳妇,不像你们血脉亲情,可是也不由得我不说了呀,阿翁呀,咱们拒绝了孙将军,得罪的可是孙将军的脸面。拒绝一次也就罢了,这已经拒绝好几次了呀。阿翁呀,你见识多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你最知道了! 这件事情如果由着咱们家阿姊这个性子来,可怎么得了啊?退一万步讲,拒绝了这家,还有别的人家。可是前头阿姊和陆家一亲,陆家满门就被孙策斩了一半,这后来被孙策上门提亲,孙策又不在咱们庐江城了。谁知道是我们老大拒绝了孙策?那不知情的,或者听着半点风声的,不说是咱们阿姊命太硬,搞得男方不要咱们家呀。” 44 连夜送走 何苗苗这些天不爱发言,这一发言可是直击乔老爹的痛处。 还有乔二乔三: “老爹,依我说这事儿这么办,我和乔三辛苦一趟,将阿姊送过去。前儿那孙家二将军不是说他们这会儿人在曲阿吗?我们就把阿姊送到孙将军面前去,这回咱们够诚意了吧?” 说不定孙策一高兴,还能赏他和乔三一个差事做! 乔蔓蔓就看着这几爷子商量。 她心里确很赞同。 但是,从个人感情上来说,她阿姊能被这些人这么整不? 算盘珠子马上打到乔蔓蔓头上。 “蔓蔓,首要任务先交给你,你是关键任务第一环。阿姊肯定不会任由咱们摆布,她要能听得进去这个话,她一开始就不会拒绝。 所以,你晚上摆个宴席,找阿姊喝酒。等阿姊喝醉了,就把她绑起来。乔三去雇一辆马车,我们连夜将阿姊送走,人不知鬼不觉的。 等刘太守知道已经是几天后的事儿了。 要将庐江城的粮食翻一番,那只是一个计策。那时明明是刘太守要为难咱们家,咱们家不过是权宜之计,想脱身而已,这像模像样的方案、人员,给刘太守整得太好了。” 都以假乱真了。 但自己可别当真啊! 这么样算起来,乔二这脑子好好使啊。 连乔老爹都默许了。 乔蔓蔓被迫委以这个重任。 她是挺了解乔菁菁的。 晚上,她专门做了可口的小菜,按照乔菁菁的口味来做,用蒜和花椒做成调料,加点豆油拌茄子,特别好吃。再拌一些小豌豆,葵花籽,用盐水卤了鸡翅鸡爪鸭爪,将前儿腌制的鸭蛋煮了几个。 美其名曰: “阿姊,我看你这几日烦心,我陪你说说话,喝点小酒。” 这小酒还是今年树上新结的李子泡出来的,正是时候。 乔菁菁本来心里没个事儿。 有心事儿的是乔家其他人。 但乔蔓蔓这个态度,这些精致的小菜,再加上这会儿的月色以及清风,很美嘛。 “就你和我两个人?” 乔蔓蔓点头。 以为乔蔓蔓想起了她的周郎,需要人陪她纾解,乔菁菁欣然赴约。 她和乔蔓蔓喝着酒,喝的挺开心。 她是属于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人,不就是拒绝了袁术吗?不就是拒绝了曹操吗?不就是拒绝了孙策吗?她这会儿脑袋还搁在脖子上嘞! 喝着喝着,酒不醉人人自醉,乔晶晶酒意上了头,眯着眼睛,半靠在椅子上。 她笑眯眯的望着乔蔓蔓。 “妹妹! 我的好蔓蔓啊,今天晚上这个菜真是绝了……” 舌头便不听使唤,闭上眼就睡着了。 喝醉了酒的乔菁菁全然不知,她的手脚已经被好妹妹绑起来,然后,由她的好弟弟们亲自将她抬上了马车。 大半夜的出了庐江城,从凤台门往曲阿走了。 乔蔓蔓看着马车哒哒远去。 忽然好惆怅。 她亲手把姐姐给送走了,这像话吗? 一直以来,是姐姐护着她守着她,姐姐什么都冲在前头,为她挡着。如今她却用这种方式送走姐姐,她的姐姐不会怪她吗? 何苗苗站在乔蔓蔓身后,心情忽然觉得好轻松。 家里没了乔菁菁,那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忽然就没了。特属于乔菁菁对对她的非血脉压制,忽然就消散了。 何苗苗也就暂且忘记之前她联合李朱二人抢劫乔蔓蔓的事,她对自己说忘了那两个已经被孙策斩了头的人,这事儿除了刘阿娇知道就再没别人知道。 刘阿娇不是被撵去寿春了吗? 何苗苗才觉得心里吐出了一口气。 乔老爹已经看不出来多余的神情,在他的眼界里,他似乎没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嫁女儿的方式是奇怪了一点,不过也是因为他这大女儿本身这些年就跟别人不一样。 在非常之时,对待非常之人,用非常之法,有什么不可? 不知过了多久。 乔菁菁在颠颠的马车之中醒来。 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嘴巴干,想喝水,乔菁菁觉得自己这床搁得慌,床什么时候变那么硬了?这床,难道是被孙老二和孙老三睡过之后留下了后遗症? 等到她睁开眼睛,看到乔二乔三两个大脑袋。 这俩弟弟也跑来陪她喝酒?看她喝醉了还守着她过夜了? 不对劲呢,耳旁传来马车轴轳的声音。 她头上这帐子,像是个移动的马车。 再看,她的手脚被绳子绑着了。难道家里又遭贼了? 浑身一个激灵。 她定睛一看:乔二乔三手上没有绑绳子嘞! 怎么回事? 乔菁菁双脚蹬上乔二的屁股:“干嘛呢?你们这是干嘛呢?” 被乔菁菁一踹,正在打盹的乔二乔三忽然就吓醒了,脸上一顿诚惶诚恐。 “阿姊……你……你……你醒了啊?” 乔三这舌头不利索,乔二这脸上也讪讪的。 乔菁菁狠狠的问:“这是去哪里?你们为什么绑我?” “阿姊啊,你别怪我们,我们这就送你去见孙将军……” 后面的话,乔菁菁已经听不见了。 她只觉得自己这脑门里轰一声巨响,当时就被这两个二货弟弟给气炸了。 “是谁的主意?告诉我是谁的主意?老爹知道你们这么做吗?” “老爹知道!” 乔菁菁气的,当即就要弹起来:“我的绳子!给我解开!给我解开,给我解开,听到没有?” “不!” 无论乔菁菁怎么闹腾,乔二和乔三却很坚持,就不解开。 看乔菁菁拿他们怎么办。 被捆绑住的乔菁菁虽然也很凶,但毕竟是没了牙齿的老虎,呵呵。 “阿姊,你就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这个脚程,几天就到了,你先委屈一下。” “当然,如果你要是觉得绑着不舒服,那也没法!谁让你那么倔呢?” 她倔? 乔菁菁简直是无语。 她没想到,关键时刻自己家里出了贼,竟然敢这么对她。 “乔二乔三,你们胆子挺肥的呀,你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吗?你们这是在绑架,这是犯法的。刘太守会抓你们去坐牢的。” 乔二心里已经不怕刘太守抓他去坐牢了。 其实昨夜里,他们出城的时候费了一番周折,那时他心里就已经想好了。 如果刘太守真的要追究这回事儿,等到他和乔三回到庐江城,那可有得受。 等把阿姊送到孙策面前,孙策那脸色肯定很高兴啥。 他和乔三就趁机求孙策收留他们。 他们只需在孙策帐前做个小罗罗兵。投军从戎,一直是他们的夙愿。他和乔三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凭什么只有孙家那几个兄弟才能当将军? 他和乔三难道不是当将军的料吗? 这样的话,乔二和乔三早就已经商量好了,他们这会儿也懒得告诉乔菁菁他们心里的算盘。 “阿姊,你别吵了!你吵得慌,我们把你嘴巴堵起来。” 乔二抬了抬自己的臭脚。 啊! 乔菁菁被惊讶住了。 “什么……你……们要堵我哦?敢!” “我们试试看。” 乔二和乔三同时撂下这句话。 他们的手上没有碎布条,如果要堵阿姊的嘴巴,只能从臭脚丫子上拔出一只臭袜子。 45 天差地远 如此,乔菁菁终于怂了。 她闭了嘴。 那心里的气愤、愤慨。 啊!她怎么就想不到半路会搞出这么一出?她的家人啊! 她没错呀,她拒绝袁术和曹操那会儿不也是拒绝了两斤黄金吗?他们家的人也没这么势利眼。怎么到她拒绝孙策的时候,这家人就好像生怕她嫁不出去了似的? 难道月老给这些人普及过,孙策和大乔是一对,必须结婚吗? 乔菁菁气耸耸地窝在马车里。 气耸耸地窝了一路。 这一路,乔二和乔三除了不给乔菁菁解绳子,除了不想她闹腾,其它对她也挺好的。渴了喂水,饿了给吃的,到了晚上还会找像模像样的客栈歇脚。 不过乔菁菁现在是属于被看押的人士,她没资格一个人睡。 乔菁菁睡床上。 两个弟弟就在床下边打了地铺,守着。 乔菁菁说她要上厕所,两个弟弟一定陪着去。 这种待遇,乔菁菁简直是受不了了。 她惊叹:这两个弟弟啥时候,办事儿这么得劲了? 眼看着离曲阿越来越近,路上竟然没遇着个把山匪。 一路出奇的平顺。 乔菁菁以为自己就要被以这副模样送到孙策面前,忽而觉得生无可恋。 而不管她怎么样和弟弟们沟通,这弟弟们绝对是无法理解她的先见之明的。 弟弟们怎么会相信这孙大哥如日中天猛虎似的一个人,姐姐嫁过去就要当寡妇了? 这明显是姐姐不愿意。 乔菁菁越说,这兄弟俩就越坚持。 最后弄的,乔菁菁不得不听天由命了。 可巧了,到了曲阿,孙策他们却不在曲阿城。 孙策拎起他的重型武器去会稽,打王朗了。 一路上,之所以没有个把山越头子出没,全是因为孙大哥太能打了,看不顺眼的都给打来闭气了,剩下的都是听话的嘞。 乔二乔三兄弟俩兴冲冲的来,结果连孙策的人都没见着。 但是,留守曲阿的孙家军给乔二乔三指了一个方向: 虽然孙将军外出打仗去了,但是孙将军的母亲吴太夫人就在隔壁不远处,阜陵。 乔二乔三一听,高兴了。 隔壁就是孙将军母亲吴太夫人!好。 直接把这不听话的阿姊送到吴太夫人那儿,不就好了? 乔二乔三高高兴兴,调转车头往吴太夫人那儿去送。 这一回,两人碰了一鼻子灰。 人家吴太夫人不是刚刚亲自做主,亲自给三个儿子各娶了一房媳妇吗? 这忽然来了两兄弟,说是在马车里头,还有一个塞住了嘴巴的女子,说是拿来送给她家孙老大的。 吴太夫人就知道这种事不靠谱。 吴太夫人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家闺秀,不沾染是非,但并不代表她不懂人情世故。 她大儿子如今在这周围攻占地盘,收到越来越多的人拥护。 这送姑娘的就送到她手里来了! 显然有猫腻。 吴太夫人拒绝了。 吴太夫人说:“请两位公子回去,这样的事不合适。还请把姑娘也一起带回。” 还说,她已经给儿子取了正房夫人。 乔二和乔三听了,那顿面子呀,简直下不来。 他不光是连孙策大哥没见着,连吴太夫人本人也只让见了一小会儿。 他们的投军大业,就这么嗝屁了。 乔二和乔三灰溜溜地钻回马车里,只瞪着乔菁菁。 乔菁菁隔着马车,也听明白发生什么事。 管家说,孙策娶媳妇了。 好! 真好。 活该这兄弟俩碰一鼻子灰。 乔菁菁说:“就这样吧。我和这位孙大哥呢,没有缘分。但是呢,你们努力了一场,不后悔。是吧?走!回家去,把姐姐的绳子解开。咱姐弟仨好好的回去,该干嘛干嘛。 放心,我绝不跟你们计较。” 两个弟弟正是不开心。 “你不跟我们计较?你……你……都被人家嫌弃了,还不跟我们计较?要不计较,也该是我们不跟你计较!” “对!是我和二哥不跟你计较!” “诶,怎么跟姐姐说话呢!就算是你们此刻心情有点点不好,也不该拿我撒气啥。我这一路已经够配合了。你们看,这不马上就秋收了吗,家里的庄稼,鱼塘里的鱼,不该打捞了?今年准是个丰收年。相信姐姐的,没错,咱们回去好好过咱们的日子啊。” 乔二不甘心。 不甘心!他的志向,他的事业啊。 就此天差地远。 他气得一跺脚:“你……你……你,说你什么好,阿姊呀,你简直是烂泥巴糊不上墙。 刚才,你是没见着那位吴太夫人。我和乔三见着了!她啊,虽然上了年纪,真的是雍容华贵,连身旁的奴婢们都穿金戴银的。 阿姊,你要是嫁给了孙大哥,别说做正房夫人,哪怕是做个妾呀,也有你这辈子享福的了呀。 总好过天天在桑园子里,斗鸡摸狗!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当一个农妇吗?” 乔三也对乔菁菁的前途失去了信心。 唉声叹气。 但这毕竟是亲姐姐,又不能就此丢在地上,扔了不要。 还不是得捡回去! 乔菁菁无所谓。 反正她脸皮厚,她不怕。 等到乔二乔三灰溜溜地把乔菁菁给带回乔家,再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了乔老爹,乔老爹竟是急得一夜苍老了十岁。 他伤心了,他实在伤心。 他的大女儿啊,他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啊,如花似玉,勤劳朴素,哪里比人家大家闺秀差了?不就是没有亲娘在身边吗? 连亲自送上门,人家都不要! 哪怕是留下做个妾嘞,他也不至于那么没有面子。 乔老爹从此以后不爱说话。 乔菁菁仍然无所谓。 老爹不爱说话,她就逗他开心。 弟弟们成天唉声叹气,她就宽慰兄弟们。 “怕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分。你姐姐风华正茂,有脑子,有手有脚,能自己养活自己,不拖累你们俩成不? 可是这毕竟是差距了一千八百年的思想隔阂,说不拢。 直到有一天,北方曹操写来了一封信。曹操在信里告诉乔玄,他说已经找着了乔玄的夫人,让乔玄带着大女儿亲自去一趟鄄城。 失联多年的老婆竟然找着了! 竟然是让曹操给找着的? 真的么? 乔玄看着曹操随信一并寄来的信物,他当年送给发妻的玉簪。是啊,是他的妻。 乔玄已经上了年岁,还能再得到这个消息,却高兴不起来。 曹孟德让他带着大女儿上北方去?他明明可以带着儿子们去。估计,曹操还记着大女儿拒绝他的事儿嘞。 不知是祸是福。 曹孟德这个人年轻时候,斗鸡走狗,跟袁绍那几个兄弟一样的,拼家世有几分,拼脑子灵活的很。如今成了一方诸侯,身边有很多势力追随他,这做起事来也挺有效果,竟然找着了孩子们的阿母。 乔玄白发蓬蓬一头,他拿着曹操写来的这封信函,跟孩子们商量。 “孟德公来信说,找着了你们阿母,让我带着大乔回去一趟。 乔二乔三,你们是家中男子,你们说这事怎么办?” 乔二想了一想。 “可以啊,反正咱们阿姊在庐江城不是得罪这个,就是得罪那个,如今连送上门给孙将军家,孙将军都不要。父亲既然有孟德公亲笔书信,你正好带着阿姊回去走一走,换个心情。” 换个地方,说不定就就嫁出去了。 46 北上救母 乔三也赞成,何苗苗也说这个办法妙的很。 只有乔蔓蔓嘟着嘴。 “两位哥哥,你们可是忘记了我们当年是在北方如何逃难,才来到了庐江城?北方到处是战火,曹操吕布袁术袁绍还有刘备公孙瓒,不是争就是抢,两位哥哥难道看不清时事?我们仅凭孟德公一封书信就要再回去一次?” 小乔这话一说,乔二乔三还有何苗苗都瞪着她。 太大逆不道了。 “小乔,你这丫头片子看不出来!你人软哒哒的,心肠那么硬哟。北方那个是谁啊?是阿母啊,我来的晚,我是这家的媳妇儿,我没有福气见着阿母,可是你们几个是阿母亲生的呀,怎么听到阿母的消息,还这般推脱。 若是这事儿换作是我,别说是北方刀山火海,我也去。不就是把阿母接回来吗?阿翁啊,我,我和乔二陪你去。” 不知道何苗苗这回哪里来的胆子。 她马上就去收拾东西,连乔老爹的东西也一并打包好了,再把盘缠行李装上那辆曾经载着乔菁菁去曲阿的马车。 “鹏叔的腿脚已经好了,鹏叔可以赶马车。我们带了干粮,一些银两。” 乔二随身带着那把红锋剑:“阿姊,乔三,蔓蔓,你们要留在家里,我没话说。但是阿母这回事儿我必须管,我和苗苗陪老爹去,把阿母接回来。” 乔菁菁一想,这件事不寻常。 曹操一封信带来了阿母的消息,他们必定北上。 去吧。 一起,就是留下蔓蔓和乔三在家,她有些不放心。 乔蔓蔓皱着眉头送乔菁菁。 “阿姊,真的不是我心肠硬!我怎么觉得,这孟德公像是拿着阿母的下落要挟你呢?如果真是孟德公要挟你,他铁定记恨着上回你拒绝他的事。” 乔菁菁对她这位阿母的印象,真的不深了。 那时她还小。 他们一家人从洛阳一路逃亡,那会儿乔家还有些家底,身边还有老妈子伺候着,阿母和她们姊妹俩还分了两辆马车坐着来。 不知怎么就走折了,后面就再没找着了。 “唉,后面的事再说吧。” 乔菁菁知道乔蔓蔓担心什么。 但据历史对孟德公的记载,他这个人做大事,宁杀错千人也不放过一人,但他对女人向来还不至于太坏。 他看得上的那些寡妇,不都收在后宫了吗?临死的时候,还担心这些姬妾以后没有生活保障,嘱咐她们做针线自力更生。 后人都说曹操喜爱人妇,好那一口。 不是。 那太浅薄了!这个时代的人妇,不是后来某个时代的人妇。这个时代,连寡妇也很有市场。因为这时候医疗条件差,生育率不高,很多女子生头胎的时候就特别难,难产以致一尸两命的不在少数。那些已嫁作人妇,甚至是生过孩子的女子,她们反而证明了一点,她们的生育能力好,身体条件好。 曹操就很珍惜这些生过孩子的女人。 话又说到孟德公。 乔菁菁想,孟德公应该不会为难她那位阿母。 是的,乔菁菁猜对了。 曹孟德兄不但没有为难乔菁菁这位阿母,自从他寻找了这位夫人,像是对待上宾似的,把乔阿母请到家里住着,专门给了人手伺候。 还向乔阿母保证,说不日就送她和她的丈夫儿女们团聚。 所以,乔阿母一直觉得孟德公是个好人。 特别好。 孟德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她大女儿来鄄城。 应该。 她们本来就是洛阳这边的人,生活在北方,是因为不得已才去的庐江。 孟德公说了,她大女儿回来,他不光多多的金子银子给她,只需要她大女儿帮他指点指点农事,若是合适的话,孟德公愿意做主,将她大女儿许配给孟德公家任何一个儿子。 随她大女儿挑。 孟德公家的这些儿子,乔阿母都见着过。 那是一个比一个优秀啊!老大曹昂公子,深得孟德公的喜爱和栽培,和孟德公一起上战场立军功,深受将士喜爱和拥护。 孟德公的二儿子曹丕,三儿子曹植,四儿子曹彰,一个个才华横溢,神采飞扬,能文能武啊。 要是能和孟德公做成亲家,那不得了啊。 乔阿母高高兴兴在曹孟德的府上住着,和孟德公家的那丁夫人卞夫人等相处的甚好,几乎就是儿女亲家那种做派。 就等着乔老爹带着大女儿回来。 乔阿母对大女儿抱了极大的期待。 乔老爹带着儿女们终于来了鄄城。那一幕,白发苍苍,分开还没有十年,却仿佛隔了几辈子似的,乔阿母差点就认不出自己这位老公了。 乔阿母看着一个年轻女子,模样还好,抱着就喊:“我的大乔儿啊,都长那么大了。 可怜见的呀!” 结果认错了,那是二儿媳妇。 “阿母,我是大乔。” 乔老爹背后钻出一个猴子一般灵活的女孩儿,白皙的脸上,留着一条让人无法忽视的红痕。 啊! 乔阿母把所谓的大乔看了许久。 不是。 这孩子不是她的那个孩子。 “你是我女儿?” “嗯。” “长得真丑!” “还好啦。” 乔菁菁谦虚地回应老母亲,老母亲已经接受不了。 老母亲曾拍着胸脯跟孟德公承诺,她家大乔是个大美女,像她年轻时候,迷倒众生。 结果,这模样,这气质。 怎么迷倒众生? 乔阿母和乔老爹多年后重逢,入夜了,在一张床上坐着,脸对脸。好多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不说。 不必问彼此过去那些年是怎么过的,只说现在该怎么办。 “乔玄哪,我好好的女儿交到你手上,你怎么养成……这样?我的千金小姐,被养成了一个农妇!天哪!天,听说她成天在家,不是养鸡就是养鸭,不是下田就是捞鱼……” “夫人,大乔勤劳善良,照顾弟弟妹妹,家里上上下下的事都是她操持。我们这些年比不得洛阳的日子,她没有养尊处优。丢了琴棋书画舞艺,不怪大乔。” “不怪?” 乔阿母要气死了。 孟德公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家世,这么好的亲家,如果失了,上哪儿去找? “乔玄,你脑子秀逗了,你不知道情况女儿家的行情?我在这儿说的好听,是客人一样。孟德公对我礼遇有加,但终究是客人。你把大乔一张脸养残了,身段儿舞艺废了,一双手磨粗了,曹孟德的儿子们还看得上吗?乔玄,你是想看着我死吗?” 乔阿母说着说着就开始哭。 深更半夜,老两夫妻重逢,见面就话不投机,以乔阿母的哭闹终场。 乔阿母哭的目的,就是让乔玄紧张起来。 乔玄当年在这些人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乔玄必须出马,找曹孟德要个准话。如今以大女儿这张脸,想做正妻没戏,只看有没有那种运气留下做个妾。 乔阿母不想南下庐江。 乔玄几乎就要被这个失散多年的老婆给说动了。 是,他大女儿在婚事上真不开窍。 那个孙策,确实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有魄力,有能力,有胆识,有干劲,有冲劲。结果最后整的,大乔被人家家里给拒绝了。 正好。 这里正好。 乔老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点着豆油灯,与曹孟德写小纸条。 47 孟德雄浑 当年他们一家离开北方,是因为连年战乱。 如今,北方虽然仍有战乱,但幸好这一位曹孟德站出来愿意庇佑他们家。哎,罢了罢了,乱世之中,别人给你一个台阶就下吧。 “孟德亲启。玄夫妻重逢,倍感孟德之恩泽厚重。玄全家无以为报,愿将长女许配孟德之子……” 乔阿母还不满意。 又逼着乔老爹再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往庐江城。 “乔二吾儿,蔓蔓吾女,别来无恙!已寻得阿母,阿母喜爱北方,在北方为大乔找了一门亲事,请吾儿吾女速速同来北方。” 乔玄在信后面还嘱托了一句,自庐江城之役已看出袁术反复,刘勋狂傲霸道,庐江并非久留之地。 乔玄把信写到这个份儿上,乔阿母终于满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乔阿母让乔玄亲自去监督大乔梳妆打扮。 “一定想个法子,把她脸上的痕迹遮了!” 等到乔菁菁弄明白这一切。 她只说她最近没有心情谈婚论嫁。 “父亲,我就喜欢南方,水韵江南。那儿适合搞农耕,适合种水稻,适合栽果树。南方有水,比北方的条件好多了,这儿风大水少,条件太残酷了。 父亲如果觉得庐江城不适合住了,没关系,我们再找一处地方,比如说石头城,吴郡,这些都是未来的经济中心,顶有潜力的城市,阿母去了一定会喜欢。” 乔老爹这些年习惯了他大女儿的这种行事作风,早已见怪不怪。 可是这阿母许多年没有见着大女儿,她接受不了啊。 首先,那脸上的伤痕她就接受不了! 据说是在庐江城门上,被人给抽的。 啊!她一个大姑娘,怎么跑城楼上去让人抽脸上了? 该死的抽脸上。 乔阿母嫌弃老公办事不利,干脆自己来。 佛一样的身体,堵在乔菁菁面前,张口一顿训斥: “你为人子女,这些年就是这样过的?大乔,你一大早上跟你爹讨价还价,眼里还有没有尊卑王法,有没有长辈?你嚣张跋扈成这样,脸又丑,曹家这么好的亲事,你要是搞砸了,我绝不放过你!” 乔菁菁被训了一脸。 劈头盖脸的通透感,让她忽然记起这是东汉末年。 长辈有绝对的权威。 还有,这里女人是没有地位的。 乔菁菁赶紧摆正态度,认认真真地梳头发做造型。 “阿母,别生气,别生气!我只是和爹说着玩儿的。我一个女孩儿家家懂什么江南北方!哪有母亲你见多识广。” 乔菁菁收拾好后,把背挺得笔直,眉是眉,眼是眼,绝对不敢拉垮。 乔阿母让乔菁菁乖乖跟在她身后。 “一会儿见了曹公和夫人们,要有礼貌。 喝水,要抬起袖子挡着脸喝。 进食,更要侧着身子抬起袖子挡着脸。 一会儿,曹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夫人们如果让你坐过去,你只能坐夫人的下手,给她们夹菜倒茶,曹公子们如果拿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你,你就害羞地低下头,不准像这样眼睛对眼睛地看人家。听到没有!” 乔菁菁保证,她认真地记住了。 绝对好好表现。 乔阿母带着乔菁菁跨进曹家会客厅,曹操,丁夫人卞夫人,曹昂曹丕曹植曹彰曹冲统统都在。 乔菁菁那一眼扫过去,挨个儿心里数过,跟史书上记载的全对上号了。 一时就忘了老母亲的尊尊教诲。 哪个被古诗文痛苦折磨过的女子,能忘记三曹? 不,是n曹。这个姓曹,字阿瞒的爹,怎么能小儿子称象闻名,自己丞相闻名,还另有个儿子当了皇帝三国鼎立,写了《典论论文》文坛留名,有个当不了皇帝的儿子写下白马篇“仰首接飞猱,俯身散马蹄”洛神赋“凌波微步,翩若惊鸿”。 曹孟德还羡慕人家孙权他爹“生子当如孙仲谋”。 乔菁菁那满眼都是复杂。 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还有激动。 啊,曹子建“煮豆燃豆萁,相煎何太急”的时候,多么的精彩。 “咳!” 乔阿母发现乔菁菁出问题了。 乔菁菁赶紧收了自己这放飞的小眼神,按照她阿母说的,低头,娇羞,不好意思。 “我家大女儿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孟德公和夫人公子多包涵。” 曹孟德多精明的人。 他从乔菁菁第一脚踏进这里,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 这传说中的小美女,年纪确实还不大,还没有太美。估计是年纪小,没经历过男人,不懂得利用她自身的优势,一双眼睛直来直往,坦坦荡荡。 “大乔,你和家人可愿从此安居鄄城?”曹操问。 这个问题,乔菁菁小心翼翼地看她阿母。 她能回答么? 乔阿母瞪了乔菁菁一眼,又望着丁夫人和卞夫人笑得十分得体。 “回曹公:我喜欢南方,水韵江南。那儿适合搞农耕,适合种水稻,适合栽果树……” 乔菁菁说到这里,乔阿母已经气得,喷了一嘴的茶水。 乔菁菁就不说了。 “哦!是了。大乔,你的农事手稿我已经看了,很有意思。但你说江南好,我却不认同。北方也好!你若在此住下,我就给你画一块地,你也能搞农耕,栽果树。” 曹孟德笑眯眯的。 乔菁菁不说了。 她再说,她老母亲要发飙了。 空气一时凝结。 还是丁夫人解围,她向乔菁菁招手:“你不信?我们北方真是好,有花园庭院!你说的果树我们有,子修,你带着乔大姑娘,还有你兄弟们,去花园里逛逛。” 看看,人家这一家人心胸和气度。 简直把乔阿母感动得,自惭形秽。 等乔菁菁挺着腰板儿,与曹家公子们走出这会客室。 乔阿母拉着乔老爹说了很多感动的话。 “孟德公,谢谢你,让我们一家人得以重逢团聚。我家大乔就是个小女子,从小缺了母亲教养,她不懂事,实在是不懂事,我夫妻俩惭愧。” “自从始皇统一六国以来,没有出过女官,孟德公说若是大乔想当一个女官,可以帮忙安排。使不得,使不得!” “若是有幸,我们成了儿女亲家……” 成不了! 乔菁菁和曹家公子们以八竿子打不着的距离前前后后,分分钟逛完小花园回来了。 “世上能人众多,我区区一个女子,手上一点雕虫小技,汪洋大海中一滴水而已。曹公海纳百川,求贤若渴,未来一定能有一番机遇。” 曹操看着面前这小女子。 花园里走一遭,一回来顾盼神飞,眼睛里多了许多神采。 那脸上,准准确确,一条红痕,先前被头发挡着没看真。 曹操再看儿子们的反应。 儿子们兴致不高 年轻儿郎爱美女,他曹孟德怎么不懂? “子修啊,你们兄弟几个与乔大姑娘谈得怎么样?” 曹昂回答:“乔姑娘所说农林渔牧之事,实在有趣。” 有趣么?没看出来。 曹操转而笑着看乔菁菁:“大乔,我这几个儿子,你最喜欢哪一个?” 乔菁菁一时脑子犯抽,回答一句话,影响她之后二十年。 “公子们个个都挺好。大公子孝顺,二公子沉稳,三公子文采,小公子聪慧,但都不及曹公文武雄浑。” 曹操脸上的皱纹凝住了。 小女儿家家的,不都是喜欢俊俏儿郎?她竟喜欢雄浑成熟的? 果然有眼光!不愧是能研究农耕的好女子。 48 回到庐江 乔菁菁离开鄄城前,挨了她老母亲狠狠一巴掌。 乔阿母从曹操的宴会上回来,气得双手发抖。 脖子上全是青筋。 “你!你!你!” 乔阿母快要气死了。 她想要跟曹孟德结亲的梦想破灭了。被她的好女儿乔菁菁亲手断送了! “让你好好表现!你就是这么表现的?公子们个个都不好,你好?看看你这张脸,看看这张脸它是残的,人家曹孟德不嫌弃你,愿意让你挑一个,你就挑啊!” 乔阿母哭着跳着,指着乔菁菁痛骂。 “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还让我跟你去庐江?我告诉你,我不去,我就死在这里!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想当年,我年美意艳绝洛阳,芳名远扬,多少公子王孙慕名而来,我娘家门口车水马龙,堵得水泄不通。多少王孙公子为了我茶饭不思,终身未娶……” 然而,挨了打的乔菁菁仍然很坚决。 坚决要离开鄄城,回到庐江。 因为秋天来了,她的桑园稻田还有鱼塘即将丰收了。 阿母是混贵妇圈的,她是混农妇圈,理念相左很正常。 离开时,曹操专门送行。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写封信来。”曹操对乔菁菁说。 乔菁菁笑着挥手,她能用什么需要帮助的? 她又不打架抢地盘,她又不想称霸一方。 “孟德公,拜拜!谢谢你。等我以后有钱了,我还你很多很多,从庐江、秣陵给你带很多好吃的,很多你从来没有吃过的好吃的!谢谢你帮我找回我阿母。” 马车里,乔阿母一双眼睛气得绯红。 听到大女儿这单纯得不自量力的话,又给气得。 牙齿都要咬碎了。 “夫人,大乔是个好孩子!真的。她不是你在洛阳鄄城看到的这些人家里那样的孩子,她跟她们不一样,有她自己的想法。但她的心真是好的。你给她一些时间,相信我。” 乔老爹还在马车里安慰老妻。 乔菁菁回到马车里。 乖咪咪地坐好。 她不记恨她老母亲打她那一掌。 虽然真的很疼,但她已经尽力理解她老母亲了,知道老母亲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叛逆的子女,不和老母亲计较。 毕竟,这是阔别多年的老母亲。 相处,需要时间。相爱,更需要时间。 回到庐江。 乔菁菁毫无悬念地丰收了,整个庐江城也丰收了。 乔菁菁实现了她在刘勋面前做出的承诺,粮食翻番。 秋收后,农官们把各农户,各个地主家里的粮食能量的量,不能量的就估算,与去年的产量相比,翻了一番还不止。 再加上稻田里养的鲫鱼,青虾。 这会儿水田里放下鸭子去,等到冬天,这收成简直好的很。 刘太守高兴得莫法,亲自召开农官大会,在大会上表扬乔菁菁和乔家人。 并且当场赏赐了乔菁菁两斤黄金,还赠了乔家一块匾: 农耕之首。 乔菁菁忙活一场,能有这样的成就也真是很高兴了。 她是个很知足的人,知道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没有人能够各方面都占全,没有人能各种便宜都占够。 她能在种庄稼这件事情上有收获有回报,她就很满意了。 其他人对她的看法,她真的不在意。 这些人不就是传言,她和刘太守不太清楚嘛,说刘太守为了她都把老婆给休了,又有传言说她命里过硬。 说她之前和陆康家谈婚论嫁的时候,陆康的子侄们死的死伤的伤。后面那个孙霸道孙残暴也给她递过橄榄枝,然后呢,不也是不了了之。 中间,乔菁菁不悄无声息了一段时间,究竟去哪儿了,还得打个问号。 那些事情说来,肯定很精彩。 如此复杂精彩,还能受表扬。 谁让人家种庄稼厉害嘞! 看热闹的人还以为,刘太守上台后,会跟他们乔家过不去,有的他们乔家受的,结果人家真有本事,吃得了这口饭。刘太守还赏了他家两斤黄金! 两斤黄金呢。 平民百姓之家得究竟积攒多少辈人才能有两斤黄金? 周围的百姓一面享受着这一年的丰收喜悦,一面用着乔菁菁告诉他们的耕种方法和技巧,囤粮食,养蚕收蚕茧子,养鸭子腌制咸鸭蛋。 一面心里酸溜溜的。 市面上大家都开始卖咸鸭蛋了。 都会酿米酒,酿浊酒清酒,清酒里还会泡桑葚果子。 总之,乔菁菁会的那一套方法,他们都会了。 现在家家户户都有鸡鸭。 家家户户有鲫鱼,鲤鱼,草鱼。 家家户户都有许多粮食。 吃不完的,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就算是除去上供缴纳的那一部分,大家缴纳的粮食早把刘太守家的粮仓,把整个庐江城的粮仓都给装满了,挤爆了。 还有的装。 尽管如此,大家对于乔菁菁的个人作风,总觉得缺陷了。 有传言说,大乔家如今有人坐堂,管家风了。 是吗? 乔玄那个女儿奴,舍得把女儿拿出来让人管? 乔阿母回到乔家的消息,不胫而走。 大家纷纷搬出小板凳,坐在家门口吃瓜: 不是死了么?还活着呢?在哪儿活着呀?这些年活成个啥样了,那模样丑,还是风韵犹存哪?说的北方话还是庐江话?人好相处不? 乔阿母十分不乐意来到庐江。 她已经失去了北方曹操那么好的一个后台,伤感万分,气氛非常。 她不得不跟着丈夫儿女们来到庐江城。 来到城南桃花巷,这个她缺失了数年之久的家。 她的孩子们都长变了。 让孩子们统统围在她身边,她一个一个看。 小女儿乖咪咪的。 小儿子笑嘻嘻的。 就这老大,残了容貌,一双眼睛贼精。 相比之下老二越发显得憨厚,还有老二媳妇一路上对她奉承照顾。 乔阿母竟觉得,这儿子才是她嫡长的儿子,才是她终生的依靠,这儿媳妇才是她至亲的人。 本来应该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一阵,诉说着对母亲的想念。 实际上却没有。 大家围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没有哪个子女问母亲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母亲也没有问儿女们,这些年有爹没妈的日子有多艰难。 没有,通通没有。 就像无缝衔接起来了一样。 吃完饭。 老母亲说:“大乔,你去洗碗收拾厨房,小乔和儿媳妇给我收拾卧房。大乔一会儿到我房里来一趟。” 乔菁菁本来也是和小乔一块儿做的饭。 吃了饭该何苗苗洗碗。 老母亲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喊她去洗碗,那种感觉就不一样。 乔菁菁还是照办,洗了碗,打扫了厨房。 又喂了院子里的两条藏獒,一条中华田园犬。 关院子门,关大门,交代鹏叔守夜的事情。 中途乔蔓蔓出来舀水。 顺便看看乔菁菁需不需要帮忙,又说那时乔老爹从鄄城写回来的书信。 “我就知道,我们家不可能去鄄城,幸好我让三哥收拾几天东西,再等等消息。果真,阿姊你又写信来,让我和三哥仍旧等在家里。” 乔菁菁让乔蔓蔓从此后别问那些事,也别在家里说。 又说起在鄄城挨了老母亲一巴掌的事。 乔蔓蔓吓得吐舌头。 49 聆听教诲 乔菁菁按照老母亲的吩咐去老母亲房里。 乔阿母已经有了自己的房间。 “我们家以前,在洛阳也是有名望的家族,如今虽然落魄了些,但也不至于那么寒碜!各人有各人的屋子!” 何苗苗和乔蔓蔓收拾好了屋子,已经按老母亲的要求,一边儿一个站着。 摆姿势。 乔菁菁一走进来,乔阿母就问:“听说刘太守赏了咱家两斤黄金?” 乔菁菁说是。 乔阿母让乔菁菁把黄金拿出来,交由她保管。 乔菁菁还没说话。 她母亲又说: “以前,家里没有当家的主母,这个家里不像话!你们姊妹俩多有被别人笑话的。我这回来,一路上都听说了。 以前的事就不说了!以前那是没法,被人笑你们是没娘的孩子,那没法。现在不一样了,你们老娘回来了,从今儿起你们就不再是没娘的孩子。 乔家也不是这个外强中干不像样子的家了。 前面的事,有你们阿爹做主。这后院的事,我来管。” 应该的。 老母亲尚且健壮,这些年像是吃了苦头,但年岁却不大,估摸着四十出头的样子。 乔菁菁点头。 何苗苗也点头,乔蔓蔓跟着点头。 老母亲已经又催乔菁菁去拿黄金。 乔菁菁便去了。 等老母亲将黄金拿到手,她亲自将黄金用锦帕包起来,放在枕头底下。 她才回过头来,让乔菁菁站她近一点:“大乔,我有几句话对你说。” 听了这话,何苗苗懂得是让她和小乔退避的意思。 何苗苗眼神示意乔蔓蔓。 老母亲却说:“就是让你们听的,不用回避。” 于是,何苗苗又示意乔蔓蔓,原地不动,站直了。 聆听老母亲教诲。 “那些年,你是家里的长姐,别人看着呢,你是个长姐。什么事情你都咋咋呼呼的,管着闹着。嗯……据我所知,这个家,被你管的鸡飞狗跳。 罢了,我也不和你计较了。我回来了,从今儿起,你就好好听我的教导。 家里的事大事小事,必须问过我的意见。不能是大乔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是大乔你想怼谁就怼谁。 还有一件,你的婚事。 啊!这些日子,我头都要炸了。原来,你不止在曹孟德府上乱来,你在庐江城也闹得不成样子! 我回来了,再不得由着你胡闹。” 老母亲说一句,乔菁菁就点头。 她当年读书的时候,家里那位母亲也是这么样,管得严。 她懂。 她理解。作为一个母亲,若是不唠叨,若是不方方面面把子女的事情都管的话,那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还有一件事,我要教导你!你既是家中老大,什么事情你多做一些是应该的。至于你两个弟弟,你从此以后别再对他们呼三喝四了。 他们是儿子!是我们家的顶梁柱。被你一个女子家家,你女孩子,终究要嫁人,嫁出去了就是泼出去的水。 你一个女儿,把我乔家的儿子们呼着喊着,这个家还有什么面子?成什么体统? 这两天,家里的活儿,你和小乔都做了,儿媳妇伺候我。 你两个弟弟,以后是要当官入仕的,他们若喜欢读书,便读一些,若要出去交朋友,便去交就行了,你管不着。” 老母亲说到此处的时候,乔菁菁仍然把头低着。 这老母亲不光唠叨,还重男轻女啊。 哎! 日子难过了。 但这毕竟是一个距她一千八百年前的母亲。 争辩是无用的,还有可能挨巴掌。 “够了,我今天就想起了这么多。别的话,明天再说吧。” 说完,乔阿母就要把女儿和儿媳妇们赶出了房屋。 临末了,她又将这三个喊回身边。 “明天,明天必须,去城里才买几个丫鬟老婆子回来。看看,我们这么大一个家,家里连个粗使的丫环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你们阿母我作为家里的女主人,身边没个人伺候像样子吗?” 老母亲扒拉了手指。 两个老嬷嬷,装腔作势,再加上两个小丫头片子跑腿传话。 “我身边,至少要四个人伺候! 大乔小乔身边,怎么着也得两个丫头片子,儿媳妇也是少夫人身份,儿子房里也得有个屋里人……这么着,儿媳妇和我一样,四个,要年轻一些的。” 这么一算下,乔菁菁明天至少要去城里买三四十二个老小粗使的女仆回来。 出了老母亲的房门。 乔蔓蔓专门把乔菁菁送回她的房间。 她倒是好多年没有过过这种身边有人伺候的小姐生活。 “阿姊,阿母说的其实没错。若要有身份,身边没有个人伺候,怎么行?但是阿母定是不知道家中的情况,一粥一饭极是来之不易。老爹早已经没有俸禄,家中也没有积攒。这一年的伙食,还是上一年阿姊管理桑园子屯下来的。 眼看着刘太守赏赐了这两斤黄金,以及这秋天的收成,今年家里的状况倒好些。 若是按照母亲的排场排起来,家里一下子多了一二十个女使。 等明天母亲把家里前前后后视察一遍,肯定又要请男丁回来。这一算不得多养几十个人呢。” 而这两斤黄金,老母亲已经收到她枕头边去了。 “阿姊,有些话还是明日与母亲说个明白吧。” 乔蔓蔓单纯地以为,她们的娘,这些年定和她们一样吃过了些苦头,知道节俭,不是那种只讲排场的人。 乔蔓蔓只猜对了前一半。 第二天一早,老母亲没有率先起床。 她的儿媳妇一大早就到她房门口去站规矩,儿媳妇伺候她洗脸梳头穿衣服打扮。 仅有的几根金簪子银簪子,雕花的木簪子,簪了一脑袋。 用乔阿母的话来说,这叫输人不输阵,缺钱不缺排场。 大乔和小乔两姊妹亲自在厨房为老母亲做早饭。 老母亲的早饭需求,是何苗苗亲自跑腿传下来的。 “阿母说饿了,她今早要是粳米做的粥,酒酿的鸭子,一盘鸭掌鸭舌,新炒的韭菜,新蒸的炊饼。” 徐娘半老的老母亲在房间里打扮收拾。 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灰头土脸,在厨房里做早饭。 等到早饭做好,老母亲早已经等的不耐烦,说她饿了许久了。 “动作那么慢,你们是想要饿死我?” 老母亲来到桌前吃了几口,这些菜的样式和味道都还不错。 刚吃过饭,面上却又开始挑剔: “看看你们姊妹俩,哪像大家闺秀的模样,脸上都抹起烟灰了,是时间来不及吗?知道要做早饭,不知道早一点起来吗?非要等到公鸡都打鸣了,天边都泛鱼肚白了,才起来是吧?明天早上,再加四个菜,开饭时间往前半个时辰。若是晚一刻钟,大乔,仔细你的皮。” 老母亲吃完饭擦擦嘴巴。 “今天,女使的事情记着去办,到下午,我要的人必须整整齐齐站在我面前。晚上我要跟他们训话,知道了吗?” 这要是以前,家里需要添几十个人手,乔菁菁二话不说,就让乔二乔三去办了。 可今天及以后,没有乔二乔三给她使唤了。 乔二和乔三可以做以下事情:院子里练剑,廊子下读书,写诗作画,再者就是出门结交朋友。 洗衣煮饭,采购女使,乔菁菁还不能蓬头垢面。 乔菁菁打了盆水照了照自己。 她哪有蓬头垢面? 不过就是简单的梳了头发,没有戴簪子,没有饰品。这种打扮才符合她一个种田女的身份。 可老母亲看不惯。 阿母已经严肃批评了她的着装,以及她走路的姿态。 老母亲说她走路太快,没有走出一个女子应有的婀娜翩迁。 “你看看你,看看你把小乔带成什么样子了?你们俩这叫什么?真的是少教养啊。我在邺城的时候,见过甄家一个姑娘,走起路来凌波微步,顾盼生辉,环佩叮当,到她们家求亲的人络绎不绝。你们姊妹俩,要是有人家十分之一,赶得上人家一个脚趾头,我们乔家这门楣也不至于冷落至此!” 老母亲一说起来就生气。 她想起来她老伴儿似乎该为此事付出点什么责任。 于是把苗头转向了乔老爹,与乔老爹探讨这个大问题去。 乔菁菁赶紧拉起乔蔓蔓出门,快快快,买做粗活儿的女使。 50 有半点苦 说实话,乔菁菁的家,她真不想要闲杂人等进来。 一来她是平等思想,不想要别人伺候。 二来嘛,自己卧榻之侧,让别人跟你一起?虽说是把那些人当下人看,当奴仆用,随随便便让别人进卧室,也不舒服。 乔菁菁和乔蔓蔓姊妹俩还是通过刘太守家管家的关系,才找到了人牙子。 这人牙子之前还接手过乔蔓蔓嘞。 人牙子既然认出了乔蔓蔓,不敢旧事重提,只敢满脸堆笑。 如今人家是甲方爸爸。 “两位姑娘,想要什么样的人?我这都有,你们只管提要求。 要长的好看呢,还是要力气大的? 我这儿啊,有刚结婚的小媳妇儿,有刚死了老公的小寡妇,还有四五十岁的老妈子,十二三岁的黄毛丫头,应有尽有。” 乔菁菁说,她不管年龄,只要实诚的,要干活不偷懒的。 当乔菁菁精挑细选了十二个十分老实可靠的女使回去。 老母亲劈头盖脸把她一顿臭骂: “你看看,你选的是些什么人,长没长眼睛呀?大乔,你有没有脑子啊?动动你的脑子!我们家是什么人家,你捡回来的是什么歪瓜裂枣的? 这个壮的像头牛,若是我请哪家夫人小姐来我家喝茶,这头牛出来不把人给吓死? 看看这是什么丫头片子,木瞪瞪的一个? 不要!不要!通通退回去。” 乔菁菁回去选了三次人。 就被她老母亲骂了三次,拒绝了三次。 老母亲最后气的瘫在床上,抚着心口:“你这黑心烂肺的,你存心想气死我。不就让你买个人吗?那么难呐! 大乔,你有没有好好去买呀?你有没有用个心呢?我是你娘啊,十月怀胎生下你,你小时候好吃好喝,将你养着,到我这会儿老了,你就是这么对我? 老天爷呀,把我这命拿走吧,为什么要让我回来? 我还回来干什么?早知道我回来看着的是这样的女儿,我还不如不回来!” 乔阿母一阵哭嚎。 乔蔓蔓已经吓得不知所措。 乔菁菁却只在那门口站着。 乔阿母光是骂,还嫌不够,回手一个枕头甩下来,正砸向乔菁菁的脑袋。 乔菁菁灵巧地一躲给躲过了。 乔阿母给气惨了。 她从床上蹦起来,薅起桌上的梳妆铜镜,帮帮地砸过来,狠狠砸中了乔菁菁的肩膀。 这回乔菁菁没有躲开。 看到她没有躲开,老母亲才满意了,一回屁股坐在床上。 “知道错了没有?” 乔菁菁点头。 “错在哪里了?” 乔菁菁其实不太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她这位老母亲要的真的是人吗? 还是……老母亲之前有一些不好的经历,让她这会儿连她自己想要做什么,以至于对谁都不满意。 但乔菁菁不敢说。 老母亲喊她跪下。 她也就听话地跪了下去。 乔菁菁和乔蔓蔓那一跪,跪了好久。 半夜。 乔老爹实在忍不下心了,亲自打着灯笼过来。 两个宝贝女儿还生生的跪在这门口。 已经起秋风了! 天气又变凉了。老爹让两个女儿起来回屋睡觉。 乔老爹本以为夫人已经睡着。 结果这老母亲翻身就起来,薅起床上的被子一顿乱扔:“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 谁让你们俩起来的? 起来干什么? 让你们干件事都办不好,还配起来吗?” 老母亲的脸,在老爹的灯笼微光下是扭曲的。 乔菁菁不敢抬头看。 但乔蔓蔓已经实在受不了,委屈地哭了,抽抽搭搭的哭。 有的时候,来自家人的伤害才是最致命最痛心的。 阿母骂了她们姊妹俩一整天了,她们也在这跪了大晚上,阿母还不解气,还在骂。 就算是她和阿姊做错了事,没让阿母满意,阿母的处罚也太严苛了。 阿母究竟要她们怎么做才能放过她们? “阿母,夜深了,我的腿已经跪麻了……肿了!阿母,我和姐姐做错了事,能不能明日再教导,让我和姐姐回去睡一会儿?” 小乔那么一说,乔阿母窜过来就是一巴掌,准准确确的打在那脸上。 乔菁菁被吓了一个激灵,本能地要躲。 这老母亲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乔菁菁脸上。 “没教养的东西!哪家的女儿像你们这样?睡觉,睡什么睡?就给我跪在这儿,就给我好好跪在这儿!” 乔阿母恨恨地看着乔菁菁,又看着乔蔓蔓。 “从明天开始,大乔和小乔分开。小乔把琴棋歌舞都练起来,每天练够八个时辰。大乔不能去打扰小乔,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和小乔说话。小乔已经被大乔带坏了,亏得这张脸还能用……” 乔菁菁和乔蔓蔓就硬是在老母亲的床前跪到了天亮。 鸡叫之前,乔阿母已经爬起来。 她将乔菁菁撵去厨房做饭,让乔蔓蔓去院子里拉筋练功,喊何苗苗来伺候她梳洗打扮 足足跪了一夜的姊妹俩,才拖着跪麻了的腿脚,互相搀扶着离开。 来到院子里。 寒露正浓,夜色如墨,四周静寂一片。 乔蔓蔓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她抱着乔菁菁哭的好可怜: “阿姊,阿姊!啊……我实在想不通,我们究竟哪里做错了,为什么阿母要这么罚我?是我们很不好吗?我为什么要练功?天还没亮,跳舞有什么用?啊……坏人来欺负我的时候,我能跳舞解决吗?没有米粮的时候,我能跳舞吗?” 乔菁菁本来还强忍着。 毕竟,这个阿母是这里的阿母。 但被小乔那么一灵魂拷问,她也跟着难过起来。 没出声,就是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还有就是那膝盖疼的慌。 乔菁菁拍了拍乔蔓蔓的背。 “母亲是生我的气,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做好榜样,她不是针对你。她生气,是因为我的脸……她着急。” 乔菁菁安慰了妹妹。 自己走进厨房,来到灶前挽碗柴火,点火,洗锅,熬粥,开始做早饭。 就是悄悄哭了一脸的泪。 就那一年的冬天,乔菁菁过得水生火热,处处被老母亲刁难责骂。孙策又扩大了地盘,他打败了会稽的王朗,并趁机占领丹阳。 丹阳太守最先本是周瑜的从父周尚,后因袁术猜忌,被换成了袁胤。 孙策这一回干脆把袁胤赶走,让他舅父吴景做丹阳太守。 如此,会稽山一带已经成了孙策的治下。 孙策将他的地盘上的人,全部重新洗牌,把之前的官吏全部更换。他自己当了会稽太守,任命他的堂弟孙贲为豫章太守。 孙策又联络远在吴郡的朱治,与他从两侧合攻吴郡。 吴郡太守许贡抵挡不过,逃跑后依附山越严白虎。 孙策让朱治治理吴郡。 孙策开始向朝廷进贡礼物。 乔菁菁远在庐江,听到了孙策的这些战绩,说实话,她打心里为他高兴。 这位孙大哥当得起这些荣耀,他有这样的实力,身边有那么多的人才拥护他。 而她呢? 不过就是老母亲回来了这半年多,她的日子过的,不是一点半点的惨。 51 母爱如山 老母亲的要求,她必须一一办到,还要挨骂。 老母亲高兴了,也骂她,贬低她。 老母亲不高兴的话,更要骂她,打她巴掌,罚她跪一个晚上那是常有的事。 乔菁菁床头,常备着创伤药。 她就怕这膝盖受不了。 以前有老爹护着她和乔蔓蔓,那时候虽然逃亡路上遭难了,生活条件艰苦,她已经感受到这个时代的女子艰难。 等到老母亲这一回来。 老母亲给她上了精神枷锁,她才真正明白,这个时代的女子究竟有多难? 她也是走出过家门,在太守面前挣了光的荣耀女子了吧。 可在老母亲的眼睛里,什么都不是。 乔阿母对外人说,那都是她儿子的功劳。 为刘太守操持农事,让庐江城粮食翻一番的功臣是她的儿子,得到刘太守重金奖励的还是她的儿子。 老母亲要求乔菁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要踏出家门一步,再不能出去丢人现眼。 于是,乔菁菁顶着那张在老母亲看来已经残废了的脸,在家里伺候两个弟弟,做饭打扫,整理家务,像个粗使丫头。 乔蔓蔓在老母亲的要求下,跳舞,弹琴,插花,赏花,品茶,装的像个贵圈小姐。 而乔菁菁喜欢的桑园子,喜欢养的鸡鸭。 从此成了奢望。 如此,乔菁菁变得不再像乔菁菁了。 她也有时间在窗台前撑着下巴,望着天上的月亮。 她也会对月长叹,顾影自怜了。 主要是因为,她在老母亲还没回来前后,太过于放飞自我。 放飞自我的后果就是,她已经将庐江城内的青年才俊,甚至是庐江城外的那些青年才俊,以及中老年大叔都给吓跑了。 那日,刘太守带着师爷和管家登门找乔菁菁。 问她:“菁菁,春天里我跟你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诺大一个太守府,现在没有当家主母,好空虚寂寞呀。” 乔菁菁指了指自己的脸。 刘勋便认认真真看她的脸。 “太守大人,对不起,大乔惭愧,对不起太守你的深情厚谊。大乔的脸破了,怎么当得了太守家的正室呢。别说正室,什么室都不配……太守,你不要劝我,自从大乔脸上留了这块疤,日夜心痛难受,巴不得一死了之……太守啊,你还是快回去吧。不要让我的脸污了你的眼睛。” 乔菁菁入情入境的演绎,终于让刘勋打了退堂鼓。 就是。他当时只看到大乔这身段儿,没想到这脸是不好了啊。 刘太守随口一问:“你这脸怎么弄的?” 乔菁菁更忧伤了。 呜呜地哭: “回太守的话,是被一个叫陈田的师爷,用鞭子给打伤的。那陈田用鞭子打在我的背上,鞭子打破了我的后背,鞭子尖儿缠住了我的脸。” 巧了。 刘太守身边正好也有一个名叫陈田的师爷。 刘勋回头看着陈田。 陈田咚咚地跪下。 “太守赎罪!当时大乔与孙策有情,孙策攻城,我为陆康出谋划策,才绑架了大乔用来威胁孙策。太守,属下当时一片衷心为主,没想到会这样……” 刘勋虎着脸,喝令陈田滚开。 乔菁菁看着陈田灰溜溜的样子,又惨兮兮地告诉刘太守,她已经心灰意冷,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见这世间男子的面。 刘勋也被渲染了伤感气氛。 回到太守府上,又看到陈田。 看到陈田,又想起大乔的脸。 刘勋忽然来了气,让管家把陈田揪过来站着,他亲自拿了马鞭子,对着陈田狠狠抽了几鞭,直把陈田打得满脸是血。 这一回,乔菁菁又把事情搞大了。 在她老母亲那里,老母亲已经把要求降到最低,对于乔菁菁来说,别说青年才俊了,就是四五十岁死了老婆的,要大乔嫁去做过续弦,她也高高兴兴地同意。 正碰上乔菁菁拒绝刘太守。 啊! 老母亲又想起最近,人家告诉她:当年大乔在大街上,用一根木头棍子暴打一个姓朱的和姓李的年轻男子的事迹。 所以,老母亲一见着乔菁菁就上火,就要骂人,就要爆发。 如果一时半会儿见不着乔菁菁,她更要骂人,她更要追过来骂,骂着骂着就动手,不是打耳巴子就是上手揪耳朵。 骂了乔菁菁之后还不过瘾,又继续把气撒在乔蔓蔓身上。 怪乔菁菁带坏了乔蔓蔓。 怪乔蔓蔓不争气,明明长着一张好脸仍然吸引不了男人。 骂着骂着,又怪乔蔓蔓舞艺不精,比不了北方那个姓甄的,然后就是一顿尺子抽乔蔓蔓腿上。 这样的日子,连乔蔓蔓都过不下去。 “阿姊,你说我们姊妹俩的命怎么就这么苦?那些年,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遇到孙策围攻庐江城,心惊胆战,死里逃生。 以为这一年丰收了,从此以后我们能过好日子了。 阿母回来了!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真的是我们的阿母吗? 如果真的是我们的阿母,她怎么能这样,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她对乔二乔三从来不说一句重话,要什么给什么。 阿姊,那两斤黄金是你挣的呀,阿母绝口不提,一半都快给了乔二乔三。 反观阿母对你我……” 乔蔓蔓真的要崩溃了。 连听这一场哭诉,乔菁菁都十分警惕,随时听着外面的动静。 万一老母亲在这个时候跳进房门来,她和乔蔓蔓估计要被老母亲当场打死。 “阿姊,我们走吧。” 直到乔蔓蔓说出这句话。 乔菁菁一时听不见外面的声响:“蔓蔓,你刚才说什么,我们走哪里?” 这回,反而是乔蔓蔓摇着乔菁菁的肩膀。 她想让她清醒一些。 “阿姊,我觉得不对! 我觉得阿母她不对!阿母是不是疯了?因为之前的种种,庐江城没有人家会要我们这样的姑娘,我们嫁不出去了,阿姊。 阿母接受不了!她对我们天天不是打就是骂,我和你吃不一口好饭,睡不上一个好觉。 阿姊,这样的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还有你陪着我,我都想……我都想…… 阿姊,这样吧,我们走吧。 我去找周将军,你去找孙将军!找到孙将军面前去。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们再也没有路走。” 小乔说的意思,不是深更半夜跟人私奔。 她的意思其实很单纯,就是因为在家老被亲娘骂,没日没夜的骂,不分青红皂白的骂,骂得人实在没有信心过下去。 再加上不知道什么缘由,忽然这乔家女子的名声在外,不知道怎么就没有人敢要了。 嫁不出去。 又没人上前提亲。 老母亲于是就更加气愤。 老母亲这种癫狂状态,老爹管不了,乔二和乔三正得到了汪洋大海般的母爱。 两兄弟什么也不敢说,都怕挨骂。 甚至有时候,两兄弟还觉得老母亲管的也没错,看嘛,一个姐姐一个妹妹都嫁不出去了,老母亲再不管那不更嫁不出去,一辈子赖在家里。 乔蔓蔓不想被逼死。 不就是出去嫁个人吗?她自己走出门就是了! 事情都进行到了这一个地步,乔菁菁万万没想到。 “蔓蔓,你听我说! 不能,你和我不能出这个门。 我们不能出这个家门!你和我两个人,一旦踏出这个家门,就再也没有以后了,蔓蔓! 阿母打我们,骂我们,是……是太过分了些。 蔓蔓,你别怕,你还有我,相信我,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乔菁菁亲手帮乔蔓蔓用冷毛巾敷她身上的伤。 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手腕上背上腿上脖子上,但凡是衣服遮着的地方,伤痕累累。 唉。 乔菁菁不是逆来顺受。 但是乔蔓蔓的那个法子不对。 52 大哥归来 乔菁菁的法子是一个字: 忍! 乔蔓蔓以为,只要她们嫁人,就能脱离老母亲的魔爪。 老母亲就暂时没有理由折磨她们姊妹。 嫁到别人家去,住在别人家里,与老母亲眼不见为净。 然后在别人家里,伺候公婆,伺候丈夫,生儿子养儿子? 这就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 做不了自己,只能做男人的附属品,依靠男人改变命运。 安抚了乔蔓蔓,守着乔蔓蔓睡着,乔菁菁又一手撑着下巴,坐在窗台前看月亮数星星。 她不要过这样生活。 尽管眼前如此艰难,她也始终相信,她来到这个时代有她的价值存在。 她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女子生存,她有农耕技术和理论。 只是这一时焦灼罢了。 忍! 为什么要忍?因为,乔菁菁知道这大汉朝以孝治天下。 从尧舜禹到东汉末年,人们被灌输的思想都是,忠、孝、仁、义。 就算父母不慈,也没有叛逆以及青春期这个说法。 她如果能像刘邦一样当皇帝,也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高堂的跪拜。 但,她拿的是寡妇剧本。 乔菁菁这一忍,时间来到了197年,她已经大龄十九,老母亲彻底疯逼。 那一年,袁术手拿传国玉玺,他觉得他已经到了称帝的时候。当时的汉献帝还活着,在曹操的辅助下长到了十好几岁。 袁术已经等不及了。 虽然九州领土他只占了一州,其它的还在曹操袁绍吕布刘表刘璋孙策等人手中,他却认为他有传国玉玺便可以号令天下。 袁术称帝。 孙策已经敏锐地发现了这个错误的苗头,他给袁术写过信,劝过他不能称帝。 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但袁术这个人不听呢! 孙策十七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袁术,做袁术的爪牙,帮他攻城掠地。这许多年来,孙策在摸爬滚打血淋淋的教训里,逐渐成熟起来,他再不是以前那个唯袁术马首是瞻的莽撞小子。 他不在无依无靠,他有自己的势力。 孙策审时度势,终于决定跟袁术划清界限。 从此不再往来。 这个消息传到了曹操耳朵里,曹操抓住时机,让汉献帝写了一封诏书,策命孙策为骑都尉,并袭孙策父亲孙坚的爵位乌程侯,兼任会稽太守。 曹操还发布了一个命令,让孙策和吕布一起讨伐袁术。 孙策彼时尚在会稽,袁术在寿春。 中间隔着山山水水,还有一个庐江城。 孙策要去讨伐袁术,必定要路过庐江城。庐江城里,他曾认识一位女子。 他当年离开庐江城之时,还发誓要回到庐江城娶她。 结果,他老母亲已经擅自做主,帮他娶了阜陵顾氏。顾氏温婉贤淑,是他母亲中意的儿媳妇。 当孙策再次黑衣蒙面路过庐江城,竟十分想去那城南桃花巷转一转。 时隔多年,也不知道那位女子怎么样了。 她的家,说实话,他没去过。 二弟曾代表他去过了那么两三次。 他一次都没去过,事到如今,他亲自去一次又何妨? 说不定那女子早已经嫁人,那家人或许早已经搬走了呢? 若是骤然见面,会让两人显得尴尬,又或许已经人走茶凉,他只能看到那一处空虚的院落。 就算如此,也算是了了他一桩未完成的夙愿。 孙大哥身边跟着吕蒙蒋钦周泰。 这三个小子一看到大哥马头的方向,就知道大哥要干啥。跟随大哥这些年,他们都知道城南桃花巷有位姑娘姓乔。 桃花巷口,三个小子给大哥望风。 大哥这回真是自己去。 这家人竟然还在此处,还是有桑园。 孙策把五花马就拴在那桑园子里头,桑树粗壮,桑叶遮掩,连马都见不着。 孙策在桑园子鸡圈鸭圈里转悠了好大一圈,没见着那个姑娘。 孙策心里一时失落,这几年了,难道她已经嫁人了? 孙策飞檐走壁的本领一上来,他窜上人家房顶,想去听听人家里的故事。 却只听到啪的响亮的一巴掌。 孙策趴在房顶上,顺着声音望去,他的心忽然乱跳起来。不是她还是谁? 他日思夜想的她。 多少次她跑到他梦里来,告诉他:她要给他洗衣做饭补衣服,为她画地图设计隆中对,三分天下夺荆州,还要为他生孩子。 她在梦里问他,几时来庐江接她? 孙策不知不觉湿了眼睛。 眼前,她被打的一个踉跄。 她旁边那个小一些的姑娘如今也长开了,美丽的脸上也是五个红红的指印。 孙策从房顶上咚的降下去,一伸手抓住那打人的老妇。 孙策只轻轻一甩,这回换那老妇踉踉跄跄,好久站不稳。 结果,两个挨打的姑娘都还赶上前去,紧紧搀着那老妇,小心地扶她坐下。 那老妇气的瞪眼,骂道: “你是谁?一个贼子,白日里窜到我家房顶上来,人呐,来人呐!” 这回,轮到乔菁菁挡在中间。 “阿母,不要!不要,不要喊人。这个人我认识。” 乔蔓蔓怕乔菁菁一个人挡不住她们阿母,也跟上前来挡住。 “阿母,是自己人。这位将军,阿爹认识,两位哥哥也认识,认识的。” 孙策心想,原来这老妇是大乔的阿母。 是乔老爹后娶的老婆? 估计是。 后娶的老婆也太厉害了,当着丫鬟仆妇的面打家里的小姐。 孙策对乔老爹的管家能力产生了怀疑。 这阿母却说:“既然是自己人,认识的,干嘛蒙着脸?” 孙策方才取下面罩。 乔菁菁正好看到,这一眼,有多久了?三个月,五个月,一年半载了吧?这张脸有些变化,眼神更刚毅,轮廓更分明,更为霸气,却少了杀气。 孙策在乔菁菁的眼神下,不再遮掩。 他将乔菁菁拉到他身旁护着,再问那老妇:“她们喊你阿母!你既然是做阿母的,为何对两个小姐大打出手?” 孙策这一问,倒把乔阿母问的倍感奇怪了。 “什么叫大打出手?你这人!谁不是爹生娘养的!我生她养她两个,她两个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含辛茹苦养大她们,我就骂的打的,轮得到你在这里说道? 还有,你这男子奇奇怪怪,为何拉着我家大乔的手?” 当乔老爹乔二乔三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 一见到这位孙大哥。 乔二上前两步睁大眼睛瞧,确认是孙大哥。 那顿感激啊。 乔二竟是咚一下跪在孙策脚边:“孙将军,你回来了,你可回来了!” 仿佛迎接天神一般。 乔三也激动的很,抱着孙大哥的肩膀:“将军你回来了就好,都以为你不要我阿姊了!将军你不知道啊,你不要我阿姐,这些年整个庐江城没人敢娶她呀。” 本来吧,乔菁菁在这儿被老母亲训斥打脸的模样,被孙大哥撞个正着,她颇觉得不好意思。 这乔二乔三又揭了她的老底,说她没人敢娶,这回实在丢大脸了。 乔菁菁摸摸自己这张小红脸,颇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她如今可乖了,有老母亲在,说话做事极有分寸感。 绝不向以前那般咋咋呼呼,勇闯天下。 怎料人家孙大哥问:“怎是我不要她?” 不是当年她追到凤凰台门外,来将他送给她的礼物还给他的吗? 是她拒绝了他呀。 也是他不计前嫌,心里放不下她,是他不在乎这大哥的面子,又一次来到她家里…… 53 带她走吧 这回,乔二翻旧账了。 “当然是孙将军你不要我阿姊!你不要我阿姊,我阿姊便没人敢要了。这些年嫁不出去,我们家都遭人白眼,连带我妹妹也没人要。我阿母呢,心里有气,便要骂她们两个。 话说回来,的确是我阿姊这个人呢要面子,她心里想的不说出来。 当年我们兄弟俩知道她是这样,硬将她绑了给你送到曲阿来,哪料到你不在曲阿。我和乔三又将我阿姊送到吴太夫人面前……” 后面的,不用说了。 孙策知道了,是他的老母亲受了张昭的撺掇。 定是他老母亲拒绝了大乔。 “你个丢脸的货!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送给人家都不要,不如死了算了!我是造了哪辈子的孽,生出了你这么个没用的贱货!”乔阿母已经一脚跳起来,当着孙策的面,挥起手又打到乔菁菁身上。 拳头巴掌,左右开工,暴风雨般。 乔菁菁低着头,小心躲避。 “我错了!阿母,是我错了。” “你哪里错了?那里错了……” 乔阿母完全忘了面前有孙策这么个人。 孙策用身体挡在乔菁菁前头,隔开了乔阿母的暴怒。 “老夫人!” 喊停这个暴躁的老妇,孙策拉起乔菁菁的手,那袖子滑落之处,露出新的旧的大大小小的淤青。 孙策那一时之间,心疼,后悔,自责。 是他忙着打仗,是他因为家里娶了顾氏不知道如何面对大乔,所以把她搁置在了这里。 让她这些年吃了苦。 “这是误会。 老夫人,大乔兰心蕙质,巧思妙想,孙策求之不得。先前一定是有误会!” 乔阿母狠狠瞪着孙策,要吃人的眼神,看着那只紧紧拉住乔菁菁的手。 乔菁菁想往回拽来着。 孙策紧紧拉住她,锁住她那张倔强的脸:“大乔,你这就跟我走吧!给你父亲母亲磕个头。” 这样的结局,乔蔓蔓都感动了。 “孙将军,谢谢你……从此以后,你可要好好对我阿姊。” 乔蔓蔓的眼泪啊,无声地哗哗的流。 她多羡慕啊。 多希望她日思夜想的周郎,此时此刻也能够站在她面前,将她也带走。 乔菁菁没有给老爹老母磕头。 乔阿母板着脸,细若罔闻地甩了一把手。 那意思,乔菁菁懂。 “赶紧带走,别在我眼前,我看着心烦!” 孙策便真把乔菁菁拉着走了。 桃花巷尾。 乔菁菁见到了吕蒙,蒋钦和周泰。 那蒙面的装束,乔菁菁并不陌生。 乔菁菁站住脚,笑着问孙策:“孙将军此次出来,有要事在身吧?” 孙策已经回手将脸蒙了起来。 他的确是有要事。 他一举胳膊,将乔菁菁放上他的五花马。 他扬起脸来看乔菁菁。 这小模样,憔悴了不少,也不精神了。这眼神,还有些楚楚可怜,脸侧浅浅一道细痕,却还面带笑意,尽让人怜惜不已。 他如果因为这身上有要事,又像先前一样将她留下,她们家的人不就又以为他不要她?又要时时将她打骂。 “家里鸡飞狗跳,让孙将军见笑了。” 乔菁菁从孙策的眼睛里读懂了他想说的话。 她与对面前这个男子虽然没见几次面,没有少时间相处,还不够了解,可是她知道历史上的孙策。 他还没有被人家称为江东小霸王,他还在争霸的路上。 乔菁菁伸出手,借孙策的肩膀一用,撑着从马上溜下来。 她站在孙策跟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高度,她必须得仰起脸,才能望见孙大哥的下巴。 “孙将军此行有要事在身,带着我,不方便。 再说,我不会这么跟着孙将军走的。” 孙策拉起乔菁菁的手,翻开她的袖子,露出那一团团的伤痕。 “几年不见,你倒是稳重了。大乔,你确定你不跟我走?” 乔菁菁倒是笑了。 “孙将军说笑了。你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这般儿女情长,倒像是妇人之仁了?我家里人说的那些话,不可信。 不是我嫁不出去,是他们没给我机会。 我这一两年被我阿母管着,没机会抛头露面。知道吧?我以前野惯了,如今有了阿母这么管我,阿母也是为我好。 将军若有要事,快上路吧,不要为我耽搁了。” 乔菁菁是真心实意让孙策走的。 但说到耽搁这俩字的时候。 却忽然哽咽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明明不怕疼,不怕老母亲打她,不怕老母亲骂她。 此时,要请孙策从她眼前离开,她自己竟有这般感动。 她眼睛里也泛起了泪花,脸上却还在笑。 孙策刚夸她变稳重了,结果她出言又是一顿麻溜,他几乎就想收回那句稳重,又看她眼里泛起泪花。 孙策轻轻抬手,摸上乔菁菁的脸。 “我不知道你曾来曲阿找过我,对不起。” 乔菁菁反手将孙策的手拉下; “孙将军说什么! 不是! 是我们家的人病急乱投医,我家那两个兄弟,你是知道的,大事小事指望不上,全是小闹腾一阵。 孙将军走南闯北,你倒说说看,有把自家姐姐给绑在马车里送到人家家门口去的做法吗?” 乔菁菁说到这里,那眼泪不争气的就滚下来。 她从来也没发现自己竟有那么多的委屈。 她的委屈,竟要在孙策面前流露出来。 孙策走南闯北,确实知道许多把自己姊妹女儿绑了送到男人家门口的故事。 但孙策在那一刻真的动情了。 他将乔菁菁抱入怀中。 “是我的错。是我没考虑到你一个女子的难处!大乔,是我对不起你,连累了你这些年……” 孙大哥想起当年在陆康府上,他挟持她的时候。 从那时候起,他就应该对面前这个女子负责的。 可是他那时候只想着攻打庐江城,只想着为手下的兄弟为自己的家人闯出一片天地,却忽略了她的处境。 是他大意了。 “孙将军,你走吧,真的。” 乔菁菁已经推开了孙策。 “孙将军,你放心,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将军你是大英雄,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乔菁菁又流下泪来。 她觉得自己这番表现实在不像是自己。 赶紧回手,抹着眼泪,快步跑回家里。 她怕孙策再坚持。 她也怕自己真的就会跟着孙策走了。 跟孙策走,需要勇气。 跟着孙策的未来,她知道。 可是回头,走回她的家里,更需要勇气。 这两年,她已经尝到了作为一个女子的不容易。到了该嫁人的年龄,若是找不到夫家,那便就是女子的罪过,若是没有一个得力的夫家,也是一个女子的软弱之处。 她鼓起勇气,跑回他的家。 回到这个不再给她温暖庇护,一再给她痛苦折磨的家。 乔菁菁哭着回到自己房间,伤伤心心,痛哭了一场。 那个的背影,让孙策真的红了眼睛。 吕蒙看着孙大哥的侧脸。 张子布的话,说的不对。 张子布以前总说,这位乔大姑娘不顾大局,说乔大姑娘不配给孙大哥相夫教子,说乔大姑娘会拖大哥的后腿。 可是乔大姑娘这情形,明明是在家里受了委屈,却不愿意给大哥添乱。 乔大姑娘还不够好? 乔大姑娘够好了! 再说,大哥的心意,他们这些做小弟的都知道。 吴太夫人非要给大哥娶一房顾夫人。 那个顾夫人的门大哥只进过两次,大哥面对顾夫人时脸上没有笑容。 真的。 “将军,我们出发吧。” “出发!” 孙策说。 “我总有一天,会再来,大大方方的带她走,让她没有理由再拒绝。 阿蒙,你留下来。你保护大乔。 等我再攻破庐江城的那一天,你的任务就结束了。” 54 乔下阿蒙 吕蒙得了孙大哥的命令,当即就走回乔家。 吕蒙自己给自己开了院子门,将马儿拴到院子里去。 这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吕蒙按照自己对自己任务的认知,往乔大姑娘的房间走去。 他离那房间还百步之外,就听到了里面女子的哭声。 听起来像是乔大姑娘。 然后又是一个老妇的骂声。 那老妇的嗓门贼大,他离得越近,听得越清。 “哭,你还有脸哭,你还有脸哭着回来? 大乔,你究竟有没有长脑子呀?你长了一个狗脑子吗? 苍天呢,看看呀,看看我究竟生出了个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呀,她是要来气死我! 让你走,有男人来接你走,你为什么不跟他走?你回来了! 我问问你,究竟是你不跟他走,还是人家出了门就不要你了呀? 你哭,你还有脸,跟我哭! 你还趴在那儿哭,不理我,你给我起来,给我起来,看着我回答我呀,你倒是回答我,你接下来的日子怎么办? 是要我拉着你一起去跳水吗?” 吕蒙就那个时候踏进了乔大姑娘的屋子。 没法,他受孙将军所托保护乔大姑娘。 乔大姑娘这么弱势,他必须得贴身保护,不然乔大姑娘可吃亏了。 吕蒙一脚踏进那屋子,咳了一声,表示他这个人在这儿。 果真,屋中这老妇听到声响,扭头来看了他一眼。 毫不客气,狠狠一瞪,凶神恶煞的老母亲形象。 “你又是谁?你跑我家里来做甚?” 吕蒙刚要搭话。 乔大姑娘已经抬起头来,她泪眼婆娑,眼泪迷蒙。 吕蒙都怀疑她有没有将他看清楚。 “阿蒙? 你来干啥? 是孙将军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乔菁菁站起来,抹着眼泪看着吕蒙。 “奉将军之命,我将在此保护乔大姑娘,直到孙将军回来亲自迎接乔大姑娘为止。” 吕蒙此话一出,乔阿母惊讶地闭了嘴。 老母需要时间缓一缓。 乔菁菁那一张大花脸对着吕蒙。 “你留下来做什么?不用了。 我们这一家人鸡飞狗跳的事情,让你们见笑。没什么事,真的,你快跟孙大哥走吧,孙大哥那边少不得你!” 都是亮刀子练武器的阵仗,吕蒙这种悍将少不得。 乔菁菁全心全意为孙策,吕蒙这阵感叹。 还说乔大姑娘不贴心吗? 看看多体贴呀,多为咱们孙将军着想。 肯定是那张子布,他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就跟历朝历代那些酸腐文人一样,老喜欢拿美女做文章。这美女本身有什么罪过呀? “乔大姑娘放心,将军既然做此安排,那便有他的道理。从此以后,还请乔大姑娘……还有这位是……哦,老夫人放宽心,将军一定会回来迎娶乔大姑娘的。” 乔蔓蔓这一日里见了人一生之中的大起大伏。 之前眼看着孙策将她阿姊带走,她真是万分羡慕,希望有人也带自己脱离苦海,可转眼姐姐又自己回来了。 她问她阿姊为什么? 她阿姊说不为什么。 据乔蔓蔓猜测,估计她阿姊想要的是三媒六聘一个很正式的婚礼吧,而不是跟着黑衣蒙面的孙大哥走。 可是她阿姊又哭的那么伤心。 她还是为她阿姊的这一番婉转惆怅给触动了。 乔蔓蔓估摸着以后的日子会更难,阿母的打骂会更加无休止的。 可就在阿母说要拉着她阿姊要跳河的时候,这位吕小哥进来了。 是孙大哥特意派来保护阿姊的。 这回好了! 阿母以后可都收敛一些吧。 乔蔓蔓带着身边的小丫头子去打了洗脸水,亲自给乔菁菁拧毛巾。 是的,她们姊妹俩自从有了阿母之后,身边也有了个小丫头子伺候。伺候姐姐的丫头叫玉竹,伺候她的丫头叫玉兰。 这两个丫头吧,都是按照母亲的要求采买,模样呢是生的不错,拿姿拿态的,有的时候比大家小姐还气派。 阿母说,家里的丫鬟仆妇们都得有姿态仪表,不然带出去会让人瞧不起的。 是呀,这丫鬟是有姿态仪态嘞,可也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这些事都是阿母说了算,她和阿姊什么话也不敢说。 若是稍微有一点能表现出来,这玉竹和玉兰两个人便会跑到母亲跟前告状,她和阿姊便又会得一通训斥。 这两个丫头不像是她们的丫头,倒像是母亲派在她们身边的眼线。 乔蔓蔓守着乔菁菁擦脸。 亲自为乔菁菁梳头发。 那玉竹就在旁边说:“大小姐,你可着别哭了,这么哭着就跟谁欺负了你似的,快些收拾了吧?这样子,再是个天仙美人也不受看呢!何况,大小姐你的脸还曾破了相。” 多少有些尖酸的语气。 乔菁菁最不爱理会这个叫玉竹的丫鬟。 她眼里只把玉竹当空气。 结果这玉竹还非觉得自己地位很高,她跟在大小姐身边是用不着做粗活儿的,她穿着时新的衣裳,打扮也很时髦,院里院外走一走,在老夫人和小姐之间传达命令,谁都不敢小瞧了她。 有时候,她甚至还能拿着家中老夫人的话说小姐一顿两顿的,这小姐也不敢辩驳。 这种丫鬟日子,她觉得也挺好。 玉竹在乔家当个有头有脸的丫鬟,她却知道她伺候的这位大小姐是不受宠的。 别看这大小姐前两年在刘太守跟前红得很,据说是还得了黄金赏赐。 可这两年境况又变了。 一个女子你再受赏赐怎么样,没有男人要啊,嫁不出去呀。 这玉竹心里头,十分瞧不上她如今这个主子的。 她心里头瞧不上,这面子上总不能隐藏的太好,总会时不时露出点来。 “诶,诶,诶, 你是谁来着? 你站在咱们小姐屋子里干什么? 谁让你来的? 让你来,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你去找家里管家报到了吗?管家给你安排每日做什么活儿,吃什么样的伙食,领多少银钱了么?卖身契呢? 这些都谈好了吗? 你就敢跑到小姐屋子里来! 知不知道,咱们小姐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本来如今名声行情就不好,还搁得着你在这儿一站!” 玉竹说话间,十分有老夫人管教下人的气派,也不管乔菁菁和乔蔓蔓这两位小姐爱不爱听她的话。 她说完话也不管吕蒙走还是没走,只拿眼睛恨恨的瞪着他,一扭头,一甩屁股,大脚踏出去,对着院子里一个粗使的老妈子喊: “哎,那个,就是你,你去井里打两桶水过来,把这个臭男人的脚踩过的地方洗一遍!不,洗个两三遍啊。” 说完,回过头又瞪着吕蒙。 “你还不滚出来吗?想我拿大棍子将你打出来,是不是?” 55 试试效果 多有做派啊,玉竹或是以为高门大户的小姐身边的人就应该是这种气派。 小姐想不到的,她替小姐想到。 小姐不敢做的,她替小姐做到。 可是她想不到,她面前这位猛男以后,可是能斩杀关羽的猛男。 吕蒙就站在那儿,手中握着那柄剑,没理她。 孔夫子说,唯小人与女子不要跟他罗嗦。 吕蒙谨记了这一条。 可这玉竹咄咄逼人呢,上前来就要拉扯吕蒙,要将他打出去。 吕蒙也没动刀子,只一回袖子,就将这玉竹从屋里扔到了屋外。 他站在屋门这,看着那玉竹: “罗嗦!我来了这么久,只见着你和那个叫老夫人的磨噪的慌。你们听不懂人话,我吕蒙,从此以后,贴身保护乔姑娘!乔大姑娘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最后说这一次!你一个当丫鬟的,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玉竹被吕蒙这一骂,那受不了。 她被买进这府里快一年了。 除了老夫人心情不好,要骂她有几句之外,没人敢骂她。 因为老夫人绝大多数时候都在训斥两位小姐,对于她这样的丫环,反而不说一句重话。 玉竹知道,这叫做贵妇人的涵养。 “什么! 我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的房门只有我的这样的身份才能够进去! 你……你一个大男人,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你站在小姐的屋子里合适吗? 这话要传出去,我们小姐只能去投河。 只能去投河了!” 这玉竹站在院子中,好大一个嗓门啊。 乔菁菁这里已经洗了脸,梳了头发。 乔蔓蔓听着外头玉竹那声音都得摇头。 “吕壮士,那些丫头子刮噪的很,成日里就是这样,是我母亲惯的。你别理会她,你不理她,她还好些,你若是与她争辩两句,她还有理的很。 一会儿,她转头又向我们母亲告状,我和阿姊又要挨骂。 我们阿母就是刚才那位。 吕壮士,你是不知道的我们阿母这人吧,其实说来可怜。 那些年,她与我们在逃难的路上分开,阿爹带着我们兄妹四个,虽然辛苦颠簸,可毕竟还有一家人在一起,尚且能彼此照顾。我们阿母一个人吃了很多苦头,如今她性情大变,动辄发怒。 再加上这两年,我和阿姊的婚事不顺,是我们这里远近闻名的一个老大难。没人上我们家提亲,我们家上赶着去向别人提亲,都被拒了。 我阿母本来精神不好,再添了这些就更是受不了。” 所以! “所以就将气撒在你们两位姑娘身上!” 吕蒙真觉得两个姑娘可怜。 “乔大姑娘,乔小姑娘,以后你们叫我阿蒙。我就是两位姑娘的勤务兵,保卫兵!” 乔菁菁只有点头。 她能说什么? 她在这时候想说点什么感谢吕蒙的话,感谢孙策的话,她不就入戏了吗? 说到入戏,她刚才哭的那么伤心,她真的入戏了。 她和孙策。 她与这东汉末年这乱世跌宕,她一不小心就入戏了。 自从吕蒙在乔家住下,吕蒙总有时间与乔菁菁姊妹说起孙策那边的情况。 说自从孙策从庐江城离开,回到袁术身边,在袁术那儿受的委屈,以及孙策抓住时机南下,与他的舅父吴景堂兄孙贲一起进攻刘繇,占领曲阿,然后攻打会稽的王朗,最后牢牢占据会稽曲阿一带,成为会稽太守。 这中间的曲折。 “乔大姑娘,将军这些年真的过的挺不容易的。他不像周公瑾,有父亲、叔父罩着。将军的每一寸地盘,每一个人手,都是他自己努力挣来的。从咱们离开庐江城那一刻起,当时将军身边有五千多人,可是当将军回到袁术身边时,人马散尽,只有几百个人。 乔大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但阿蒙清楚。这就是乱世之中的人心聚散,只有锦上添花。你势力大了,跟着过来享福的人,你拦都拦不住。在你困难的时候,个个都抽身走了。 乔大姑娘,如果当时在庐江城,你就跟着咱们将军,将军这些年也不至于过的这么苦。 当然,你这些年也不至于受这些委屈。” 吕蒙说起这些话,乔蔓蔓都在旁边跟着流眼泪。 是啊,她阿姊但凡是那一年就跟着孙将军走了,就算是阿母后面回来,阿母也不至于迁怒这些。 乔菁菁却还能自我开解。 她很豁达的模样。 “阿蒙,这都是缘分。没有如果!孙将军身边有没有我不重要,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让我去种个田,养个鸡鸭,养几十头猪,我很拿手。可让我跟在孙大哥身边,帮她出谋划策,陪他打天下,我可没有这个本事。你们就很好,你蒋钦,周泰,张昭,周瑜,还有孙权,孙翊,你们这些,才是他的左膀右臂。” 乔蔓蔓却很想知道周瑜的近况。 几次想开口问,吕蒙和乔菁菁谈的投机,都没有机会。 终于,吕蒙说到了孙策占领曲阿之后的事。 周瑜帮孙策围攻曲阿之后,袁术已经发现了端倪。 当时周瑜本已经火速带兵回去镇守丹阳,因为袁术尚且爱惜周瑜的才能,但是却定要借机将周瑜的从父周尚从丹阳太守的位置上撤下来,换成他自己的弟弟袁胤。 袁术把周瑜调回寿春,并任命他居巢县长。 原来,周瑜此时人在居巢。 小乔脸上现出一丝喜色。 就算是只知道她挂牵的那个人,此刻所在的地方,她也知足了。 “居巢这个地方太小,周公瑾是人中龙凤天下英才,可见袁术此人既爱才又嫉才。终究笼络不了这些大才。 这是乔菁菁的判断。 吕蒙深以为乔菁菁说的很对。 他想起一事:“乔大姑娘,你当日给咱们将军的那些农耕图集,将军是如珍宝,如今曲阿会稽一带的农耕之方法,可都是照此图集依葫芦画瓢。你家的桑园子和鱼塘,如今打理的如何?” 吕蒙可深深记得那一回,听说孙权和孙翊带着蒋钦周泰来的时候,还在那桑园子里头吃桑果,在桑树上睡大觉,说是舒服的不得了。 于是乔菁菁就带着吕蒙去了一趟她家的桑园子。 这是乔菁菁这一年多来第一次踏进她的桑园。 她也想看看,她曾精心打理过的桑园,被她老母亲交给这些就家丁之后,被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不正好,她身边不是有了吕蒙吗? 她也想试试效果,看她能不能凭借吕蒙得以出入自由。 当然,她一出门肯定有人拦。 玉竹率先拦着,吕蒙大手一挥,玉竹丫头就滚角落里头去了。 然后再次出来拦截的,是那个胖妈妈。 那个胖妈妈仗着自己长的壮,以为吕蒙不敢打老女人。 当然,吕蒙不打老女人,他只是对着她一跺脚,老妈妈的腿便闪了闪,歪一边。然后就是守院门的几个家丁。 那几个男丁以前在乔菁菁和乔蔓蔓面前,那是趾高气扬,守得乔菁菁和乔蔓蔓一步都不敢多走。 他们以为这会儿还能够继续之前那段的辉煌。 就是因为他们对吕蒙这个人的战斗力没有准确认识。 吕蒙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哗哗哗甩了几个,别人都看不清他的动作,这些家丁就给打倒了一片。 于是,乔菁菁和乔蔓蔓终于有机会再次走出门去。 56 可疑之人 那会儿,玉竹已经把状告到了老夫人跟前。 听说两个女儿已经走出了家门,乔阿母已经气的几乎晕倒。 她绊倒在那太师椅上,让身边的胖妇去将乔老爹请来。 “这还得了,这还得了,这……这……这怎么得了? 那个,那个男人不是个好人,是个贼人吧?还有我家这两个女儿,竟不是女儿,成了贼婆娘了! 乔玄啊,你还坐得住啊?赶紧带人呢,去把你两个宝贝女儿绑回来,吊起来打!把那男的捆起来送官,送官之前先拔了他的舌头。 不然……不然…… 这样的事闹出去,被街坊邻居看见,咱们全家的女人都得去死啊。” 老母亲气的莫法。 而乔菁菁来了桑园子,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个时节,正是夏木殷殷,鸡鸭成群的时候。 她的桑树还在嘞,一片片都死不死活不活的,树上的桑叶子都被薅秃噜了,只剩偶然一两株不知什么原因硕果仅存,园里的鸡鸭一个个热的倒吐舌,头连口水都没得喝。 倒是有几个照管的家丁,都围在那角门处打牌。 家丁们的旁边还撂着酒坛子。 “阿姊,你看咱们的园子,就是被这样的人管理,咱们还给他们发工钱,简直太没有天理。请这些人来是干活的,不是养他们的。” 是乔蔓蔓不懂。 自古以来,那刁仆恶奴都是很难得对付的。 刁仆恶奴之所以比不上那起忠心为主的家仆可爱,原因就是因为他刁,他恶,他知道偷奸耍滑。 乔菁菁看完桑园,又去看她的鱼塘。 鱼塘远远一股臭味,水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死鱼,旁边也有四个家丁,说是负责养鱼的,实则是在那儿划水。 家里的稻田就更不说了,稻田里面到处是缺口,关不起水,漏的漏,汤的汤,那边风吹倒了一大片秧苗,卧在干了的泥巴里。 乔菁菁想,今年冬天全家要喝喝西北风了。 唉! “乔大姑娘,你们家这些下人该好好整治。” 吕蒙说。 乔菁菁岂不知道该诊治? 这些人背后是她的老母亲。 她老母亲是那些年吃过苦头的疯逼老母亲。 这些年乔家还能请得起丫鬟仆妇家丁,那不全是那两年得到刘太守赏赐的两斤黄金吗? 唉。 乔菁菁叹了一路的气了。 回到家里,乔菁菁还没去找别人麻烦。 那玉竹和老胖妈子,还有她乔阿母,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 几个家丁手拿棍棒围上来。 乔阿母终于等到乔菁菁回来,一脸铁青,她手里拿着一根巨粗的拐杖,咚一下跺在地上。 “跪下!给我通通跪下! 来呀,家法伺候!” 乔阿母也从来没想过她口中的家法究竟有什么根据。 她认为,她就是家法。 她对乔菁菁姊妹俩行使家法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而最根本的理由就是她们不听她的话,有时表面上听了,背地也反着干。 她不允许。 她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阳奉阴违。 乔菁菁和乔蔓蔓已经准备跪下去了。 吕蒙却伸手挡住了:“且慢!” 有他一日在这家里,开玩笑,他就绝对不能让乔大姑娘以及乔小姑娘受一丝的委屈。 不然他对得起孙将军的托付吗? 当吕蒙伸手挡住了乔菁菁那即将跪下的膝盖。 乔阿母已经率先气疯。 “来啊,先把这个贼人给我抓住! 赶紧抓起来!扭着,去,见官! 还有,你们把大乔小乔给我抓起来,吊在这院子里,赶紧的,看什么呀看!” 乔母以前只要一发话,她周围的人就开干。 全不管对错。 她今天也发话了,周围的人也准备开干。 不过就是三两下被吕蒙给打的全趴下了,男丁毫无战斗力,胖老婆子们几个一摔,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乔阿母拄着拐杖,气得两股颤颤。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给我起来,让你们抓个人,都抓不着……” 眼见这种事态没法收场。 乔老爹和乔二也终于敢出个声音,劝一下乔阿母: “夫人!夫人不要动怒,这位壮士是孙将军的人,你怎么开口闭口说人家贼人呢?” “就是啊,阿母,有话好好说嘛?这位壮士将阿姊和小乔带出园子,的确是不符合我们家的规矩。阿母,你就看在他初来乍到,不懂事儿,不要和他计较!” 当然也要看看吕蒙那双有力的拳头。 整个乔家没法跟他计较。 在乔二的劝说下,乔阿母终于觉得自己这面子找回了那么一点点、 她仍然气呼呼的瞪着乔菁菁。 仿佛这一切的问题纠结全在于她。 “好,乔二说的对!你初来乍到,你不懂。现在我就告诉你,我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这两个姑娘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辛辛苦苦养的,如花似玉的,不可能由着她们胡来! 你既然是那个什么将军留下来的,你也要知好歹!内院女眷的住所,你不能进。 从今日起,你离我家大乔小乔十丈远……” 乔阿母刚把话说到这里,乔家门口已经咚咚咚哆哆哆的被围困起来了。 那位叫做陈田的师爷,他前不久刚被刘勋刘太守狠狠抽了鞭子,原因是他当年在城门口一鞭子抽坏了乔菁菁的脸。 刘太守找相命的人算过命。 算命的说,刘太守家的正妻,绝对不能是一个破了相的女子来担任。 这个破了相的女子,就算是把她收在家里做一个妾,也不好。 也破坏家中的风水! 刘太守仍旧抱着希望,期期艾艾的问这位相面师:“不算破相,不过是很浅很浅的一道伤痕,几乎见不着了。” “不!不行。” 相面师的要求非常高。 “不可能!大人如果还想要自己官运亨通,家宅安宁,就不要再打这个女子的主意。” 有这样一段插曲,刘太守好多时候都没来打扰过乔菁菁。 也没有打扰过乔阿母相夫教女的内宅生活。 就是今天,刘太守的师爷,这个刚刚被他用鞭子狠狠揍过的师爷,对他仍然忠心耿耿。 师爷告诉刘勋说:“这消息,是乔家的丫鬟传出来的,假不得!有几个黑衣蒙面的人,乔家人都喊他们孙什么……” 刘勋一听到这个信息,立即紧张起来。 当即让师爷陈田带了三百人去围困乔家。 “你带着人,去!如果发现形迹可疑的人,一定要周全的,给我抓回来,我要亲自问问。” 所以陈田就带着人来了。 陈田脸上也被刘勋打残了,还趾高气扬的走进乔家来。 这时候,乔家正闹得不可开交,倒了一片女的男的。 都是被吕蒙给打倒的。 这陈田走进来,马上发现了可疑的吕蒙。 “这一小伙子,精壮得很!一看这模样就不是个种田的,也不是寻常的家丁,来,把这小子给我抓起来!” 吕蒙当即就摆开阵势,要大干一场。 乔菁菁十万火急跳上前去阻止。 管不得她阿母有没有在旁边。 虽然阿母曾对她进行过刻脸铭心的谆谆教诲。 阿母希望她不要抛头露面。 “住手,你们谁敢? 这是乔家!你们到家里来撒野,有什么证据?” 师爷被乔菁菁这么一问,都笑了。 “大乔,还要什么证据?这个人青天白日在你家里头站着,他从哪里来?去哪里是干什么的……” 乔菁菁想也不想,就给吕蒙编出了他的身世。 “你说是这个小子吗?他叫阿蒙,是我阿爹近日买回来的家丁。阿蒙从小家里穷,不识得几个字,但是一身力气好,干活勤快,就是说话不太顺溜,跟我们家这些人起了冲突,所以才这样,让师爷你看笑话了。” 乔菁菁一板一眼,说的像模像样。 陈田眯着眼睛不相信。 他搬出刘勋:“太守说了,但凡发现行迹可疑之人,先抓回去拷问一通,自然就知道是真是假。” 57 低眉诛心 乔菁菁挡在吕蒙跟前。 “你敢,阿蒙是我乔家的人,如果要抓他出去,除非太守亲自在此处。” 乔阿母见状脸都绿了。 乔菁菁指着他家正门上刘太守赐的那几个大字——农耕之首。 这一种无中生有的气质,逼迫着陈田。 “巧舌如簧!你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大乔,这个人是孙策派来的奸细,你和孙策有勾结……” 乔菁菁反手啪一巴掌,狠狠打在陈田脸上。 乔菁菁怒目而视。 好刚直不阿。 “什么是奸细?什么叫勾结?你替刘太守办事,刘太守知不知道你这样污蔑忠良?” 当然,乔菁菁是忠良。 不管是她,还是乔阿母非要指鹿为马说是乔二,反正是他们乔家,把庐江城的粮食产量翻了一番。 这是人尽皆知的。 就因为这种成绩,如今刘勋的势力大涨,他手下招募了近三万人的精兵强将。 有粮食有饷银,人都愿意到这儿来当兵。 打了陈田一巴掌,乔菁菁接着又问:“谁告诉你,我们家和姓孙的有联系了?” 乔菁菁背后这个男子很彪悍地往前一站。 把陈田一时吓得,赶紧用手指一指。 指到了乔阿母旁边的玉竹丫头。 “是她!是她今日一早,专程来告诉我,说你们家里来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乔菁菁笑了。 “哦,你说的原来是她呀,这个丫头成日里好吃懒做,看我母亲面活心软好说话,她就挑肥拣瘦。昨日我不过骂了她一句,她心里有气,便到师爷这边来生是非来。 别说是编排我们和孙家人有联系! 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人说。这小子叫阿蒙,师爷,你可以走着瞧,他是我乔菁菁的贴身侍卫,他若是奸细,绝不敢在此地久留。我乔菁菁在这儿,他便在这儿,他若是做了坏事,你随时带着人来。我绝不拦你!” 乔菁菁以一己之力,还有吕蒙的背景板加持,挡住了陈田三百人的威风。 陈田撂下一句话,他回去就让刘太守来,让乔菁菁等着。 陈田一走。 乔菁菁与乔蔓蔓对视一眼。 乔蔓蔓亲自将玉竹拉到众人跟前来。 乔阿母这会儿才明白,家里这一场风波原来是这个丫头去告了密。 “吃里扒外的东西!” 乔阿母一口啐在玉竹的脸上。 “你吃我家的,用我家的,这一身皮也是我家给你置办。你怎么能吃里爬外?” 玉竹终于害怕了,跪在地上。 “老夫人,你听玉竹说:之前,是刘太守的师爷告诉我,如果家里有什么动静,一定要告诉他,尤其是有姓孙的人的消息。 昨日我听的那个汉子他姓孙,公子们叫他孙将军。我心里想着这事,还得禀报刘太守!老夫人,我都是为了你,为了乔家,你不要被他们蒙蔽了呀!” 玉竹还想说自己忠心。 乔菁菁已经告诉乔阿母:“阿母,如果家里都是这样的下人,我们家有十倍的家底,也会被抄个精光。” 乔老爹也说家里不能养吃里爬外的人。 乔二乔三也说刚才的阵仗太吓人了。 于是,乔阿母终于下令将玉竹痛打二十棍,再发卖给人牙子。 乔菁菁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这些下人,一并把话说明白:“今日你们与阿蒙之间,不过是误会。阿蒙人还小,出手不知轻重。不过,这毕竟是家里事! 但有一点你们要知道,弄清楚!谁要是胆敢不分青红皂白,勾结权贵之人,诬陷乔家,陷乔家于不义,杖杀!” 乔菁菁说到杖杀时。 老母亲都被她吓了一跳。 乔阿母直直的看着乔菁菁,乔菁菁却对她深深行了一个大礼。 “阿母,今日我与曼曼去了一趟桑园。” 接下来,乔菁菁把桑园鱼塘各样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在老母亲面前说了一次、 当着乔老爹乔二乔三的面,乔阿母表示她不想听。 她只想坐在椅子上休息。 等她恢复一些体力,再想一些由头教育乔菁菁姊妹俩, 乔菁菁指着那地上,已经被打的昏死过去的玉竹。 “母亲不知,我们家里这两年养的人,除了玉竹勾结外人陷害我们家,还有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的,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我们乔家的产业已经被他们败光了。” 乔阿母被乔菁菁说到这一点,她那一张好不容易缓和的脸一瞬间又气的发青。 “你懂什么?你一个女儿家,你懂什么?” 乔菁菁看着老母亲颤抖的手。 她知道,老母亲又想要动手。 吕蒙已经上前一步,伸出手中的剑,毫不客气的看着乔阿母。 乔阿母这才放下了她的手,一脸青了又白,最后手都不知道放哪里。 “我才多大,有阿母在前,我自然是多多听从阿母的教导。不过,我斗胆请问阿母一句,我们家黄金还剩多少?” 乔菁菁低眉顺首的模样。 乔阿母却被问住了,气的牙齿都在打颤。 自从她回到乔家,掌管乔家这两年以来,先前家里那两斤黄金,她逼着乔菁菁将黄金交给她,她用锦帕好好包起来,放在枕头底下。 那两斤黄金如今只剩下了一小溜溜。 大概只有一二两的样子。 “母亲不用与我算账。我知道,这两年我们家里出去的多,进来的少。这么多家丁,这么大的宅院,当然要花费不少钱。 母亲的面子,我们做儿女的都知道。 母亲管家的辛苦,我门更是理解。” 乔阿母听到此处,涨红的脸青了,又红了,又青了。她手中的拐杖跺了又跺,多想一拐杖敲在乔菁菁脑袋上。 可乔菁菁身边站着一个阿蒙。 这个阿蒙非常不友好。 “阿母,你只需与我和蔓蔓往桑园鱼塘走一遍,看看请的那些人在做什么,便能知道分晓。” 乔阿母已经被逼的一口老痰上不来。 她哭了。 她哭着,指天骂地。 她对着老天爷说,她实在是很担心她两个女儿一天大似一天,她已经用尽了全力在管教,她实在不想她们的名声越来越坏。 “不曾想,我实在管不住!我的女儿……她长本事了,敢私自结交外男。” 乔菁菁打住老母亲。 “母亲这样的话,别再说!你以前,无论怎么打我骂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不过是因为我到了年岁没有议亲,心里烦躁。 可是结交外男这样的话,却不能说到外面去。陈田刚才带人来兴师问罪,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乔二和乔三也点头。 “阿母这话确实严重了,私通外敌可是抄家流放的重罪。” 那一天下午。 乔菁菁和乔蔓蔓还要让她老母亲拄着拐杖走了一次桑园。 乔阿母亲眼看到了荒废的鱼塘,东倒西歪的稻子,还有光秃秃的桑树,园子里仅剩两株绿荫的桑叶。 乔蔓蔓指着这一片荒废,还有那些偷奸耍滑划水打牌的家丁。 “阿母,你亲眼看一看! 你看看我们家的地成什么样子? 究竟还有没有收成?” 乔阿母看了,只望着乔菁菁和乔蔓蔓。 “我知道!你们让我来看,就让我看这些!我早知道。每家人不都是这么过的吗?大家都是这样。大乔,小乔,我们家的问题不在于他们。在于你们姊妹!你们俩还没嫁人,才是我们家的耻辱,知道吗?” 好句诛心之论。 直击心灵! 58 郎中治病 “阿母,我和阿姊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我们一天不嫁出去,就是这个家里的罪人是吗? 你眼看着这一片一片的庄稼荒废,你不愿意找原因,不愿意改变方法,你只说错在我和阿姊!” 乔蔓蔓不是不怕挨打。 是因为旁边有吕蒙。 老母亲却说:“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你们姊妹只要一天不嫁出去,就是这个家里的罪人!” 乔蔓蔓眼看就要哭了。 乔菁菁将乔蔓蔓拉回身边。 “阿母,蔓蔓没有跟你过不去的心思,我们不是要给你唱反调。你说的对,我和小乔是该嫁人了! 这件事,请阿母放心。” 乔菁菁拉着乔蔓蔓,回家。 借一个陈田带着三百人来闹事,以及玉竹的通敌叛变,就想推翻老母亲的统治,实在是太幼稚了。 老母亲那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就像一座大山压迫。 她和乔蔓蔓能喘口气,已经不错了。 乔菁菁坐在窗前。 许久。 她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这张脸。实话说,她脸上的这一条伤痕真的已经越来越小了,这两年没有去桑园子和鱼塘,反而把皮肤养的更白了。 若不是脸上这道细痕,这个相貌绝不丢人。 玉竹已经被人牙子领走了。 剩下一个玉兰,忽然变得小心翼翼。 玉兰代替老夫人来向乔菁菁两姊妹传话,整个人忽然变得客气起来。 “大小姐,四小姐,老夫人屋里传饭了,还请两位即刻就过去。 今日,二夫人带着小哥儿也来了。” 玉兰口中的二夫人是何苗苗。 托家中这位老母亲的福,老母亲重男轻女,她认为自己的儿子不用劳动,可以读书,可以耍剑,可以出去结交朋友,更可以纳很多的妾室。 本来乔二跟何苗苗之间感情很好。 老母亲回来了之后,非说儿子只有一个老婆不够气派,赶着花了几十两白银,买了四个便宜又貌美的女孩,其中两个放在乔二和何苗苗中间。 另外两个,老母亲大手一挥,放在乔三的屋里。 乔三还没娶老婆,先有了美妾伺候。 那一时之间,两兄弟那日子简直是乐开了花。 乔二和乔三那会儿根本顾不上乔菁菁和乔蔓蔓,管她俩三天两头挨打挨骂,只觉得老母亲回来了,有亲娘宠爱的富家公子那种日子美上了天。 何苗苗也从此以后过上了跟妾室争宠的日子。 她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才生下了个儿子。 她在乔家的地位,才算是真正坐牢固了。 何苗苗今晚带着儿子阿延,来到乔阿母身边,伺候乔阿母用晚饭。 其实不是乔阿母想看到何苗苗。 是她今天一天经历了太多打击,只想看看乖孙子,缓解一下心里面的痛苦。 然而,这小乖孙才一岁多的年纪,却养的面黄肌,瘦哭闹不停。 直接把老母亲整的烦躁不安。 又是一顿生气:“ 罢了罢了罢了,让你带孩子过来,指望你宽宽我的心!你看看,你看看!你把你儿子养成什么啦?只知道哭,只知道哭!快两岁了呀,还不会张口说话吗?我当日若是把你家二郎养成这样,可怎么得了?” 老母亲是没有骂着乔菁菁,所以把火气撒到了何苗苗身上。 何苗苗这两年跟这婆婆相处下来,也实在是太明白。 这婆婆说什么你就答什么。 连自己的亲闺女都下得了狠手,打的大乔小乔一身淤青,能劈头盖脸把两个姑娘骂的哭哭啼啼,不管有人没人,不会给姊妹俩留面子。 何苗苗她一个做儿媳妇的,敢跟这婆婆反着干? 所以婆婆骂,她就受着。 还是乔菁菁今晚上站出来帮何苗苗说了一句话。 今日的乔菁菁已今非昔。 她身旁已经有了吴下阿蒙。 当刮目相看。 “侄儿哭闹,本不是故意惹得母亲心烦。 怕是侄儿身子不爽,不如请个郎中来瞧一瞧。就算是没病,开一些健脾胃的药,给侄儿吃了,侄儿从此以后多吃点饭,小脸长红润些,让人看着也高兴。” 乔菁菁还是很注意的。 在老母亲面前说话,尽量保持古色古香。 乔阿母竟同意了乔菁菁的话。 已经让人打着灯笼出去请郎中。 郎中来了,给孩子一瞧,说出了很多毛病,最主要就是脾胃不和,引起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乔二还只有这一个孩子,紧张的不得了。 他禀告乔老爹后,干脆就请这位郎中在乔家住下。 好好给小孩看诊。 那两日也碰巧了。 本来一天到晚发火,对着两个女儿不是打就是骂的乔阿母,两年来没有毛病,忽然就吃不下饭。 乔阿母从那晚上见了孙子之后就不舒服。 她神思厌厌的,在自己屋子里睡了两天。 直到她自己坚持不住了,才松口说让郎中也给她瞧一瞧。 乔菁菁等了两年。 终于盼得了这个机会。 阿母终于愿意看病了。 乔菁菁和乔蔓蔓虔诚无比,将郎中请到了乔阿母的房中。 郎中将四根手指搭上乔阿母的脉搏,一时间眉头紧皱。 乔阿母凑过来,问:“我这是什么毛病,可还治得了?” 郎中说治得了。 “就是见效慢,要耗费很多时日。” 乔阿母便不说话了。 “不怕费些时日,郎中尽管施药,不管多贵,我们家都吃得起,只请郎中拿出看家本事。” 乔菁菁说的这话很给阿母撑了面子。 虽然家中的黄金快败光了,但不能让人看出来。。 郎中已经说他的见解。 “老夫人这病由来已久,不是这一日两日的。我这就为老夫人开药方,这药方也不难,不外乎几味药材贵些。其他却有一样,劝老夫人以后切莫动怒,凡事放开心情。” 郎中嘱咐一通,又让乔菁菁姊妹跟着他出来。 又把同样的话跟乔老爹乔二和乔三说了一遍。 意思是说他会用一些药,来调节病者的病情,和情绪。 这个理念在当时已经相当先进。 但乔家人能不能懂就不一定。 乔菁菁明白这是一位好郎中,他看到了阿母病症背后的真正原因。 或许是因为一些特别的经历,伤害了乔阿母的神经。 乔阿母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之前,她有火就发,拿着乔菁菁和乔蔓蔓姊妹俩出气,如今吕蒙守在乔菁菁身边,她没地儿可出气了,那气就郁结在她的身体里,两天就憋出病来了。 用比较现代的话来说,这叫精神病。 乔阿母的胃口比之前差多了。 她没法找两个女儿发火,只能憋着气自己,那精神一顿一顿的萎靡下来。 再加上,郎中让她长时间吃药。 她也就真的相信自己有病了。 不过她以为是肠胃上的毛病。 乔菁菁和乔蔓蔓却终于可以借给老母亲抓药的机会,光明正大的出家门了。 乔菁菁和乔蔓蔓身边跟着吕蒙,还有玉兰丫头。 一路上,东看西看。 上城中,来到城东药铺,按着方子抓了药。 姊妹俩还在药铺斜对面的茶室里喝了一碗茶。 久违的自由气息。 乔蔓蔓伸个懒腰。 她本想说什么,又看到玉兰站在身边,就把脸转过去,看着城中热闹的情景。 玉兰感觉到这一阵尴尬。 玉竹的下场,她看的明明白。 “大小姐,四小姐,你们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以前,都是玉竹在中间挑事情,两位小姐的事,我可从来没有说过。” 玉兰低着脑袋。 过去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怎么做。 乔菁菁笑着让玉兰也坐下,一起喝茶。 玉兰说她不敢。 乔菁菁的世界里众生平等,没有小姐和丫鬟之分,别人诚心对她,她也会真心对待别人。 “过去的事不说了,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从今起好好照顾四小姐,乔家不会亏待你。” 玉兰正发誓说她已经尽心尽力。 乔菁菁已经远远被人叫住。 “乔姑娘! 大乔姑娘。” 59 抓个在手 乔菁菁几个循着声音望去。 一个跛脚的年轻男男子,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 乔菁菁认出来了,这个就是当年在刘勋府上听她讲课的农官。 当刘阿娇带着人为难她的时候,他虽然是一个跛脚青年,却还站出来,帮她来着。 她都还记得这人的名字。 “卫华!” 乔菁菁打了招呼。 卫成便把自己身边那个更高大英俊的小伙子介绍给乔菁菁认识。 “乔姑娘,这是我弟弟,卫成。 话说起来,还得感谢乔姑娘你。 自从我跟着乔姑娘学了农耕之道,我们家的收成有了起色,我干脆把弟弟也喊回来。 从此以后,弟弟跟我一起读书种地,过普通人的生活。” 卫华说起来很感动。 谁愿意自己的骨肉兄弟上战场厮杀?不都想一家人团团圆圆,平平凡凡吗? 这叫卫成的年轻人一直看着乔菁菁。 那眼光一直没有离开。 “阿成,这就是我给你说起过的乔姑娘。乔姑娘不光人长的好看,说话做事比个男子还强。” 卫华两兄弟家住在城北,如今也盘了一处桑园,一个鱼塘,几亩良田。 卫华和他兄弟盘算,家里还应该栽种几亩果树。 正在犯难这个果树的事情,就在路上碰到了乔菁菁。 实在太巧。 卫华一路走一路告诉自己兄弟:“这个女子,真不能小瞧她,她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了不得的人。 看起来平平常常年纪轻轻,真是有本事,有计谋的。” 卫华说起大名鼎鼎的刘太守的千金在乔姑娘这儿都吃了闷大亏,还被撵回寿春去。 他一路走一路说,也就只是想告诉他弟弟,他结识了一个了不得的姑娘而已。 而卫成心里已经记住了乔菁菁。 他从大哥卫华口中得知,这位乔姑娘家住在城南,桃花巷。 后来,卫成还专门从城北骑马来到乔家门口,敲门拜见乔菁菁。 向乔菁菁请教桑园农田方面的知识。 也亏得乔阿母如今吃着药。 乔阿母成天不是在庭院里坐着,就是在自己屋子里躺着。 不然这卫成哪见得着乔菁菁的面? 乔菁菁面对这个穿越一座城,从城北来到城南,请教她的小伙子。 她十分坦诚。 她把荔枝龙眼葡萄甘蔗的栽种条件以及栽种方法都跟这个小伙子讲了。 她面前,是一个放弃打仗,回家种田的年轻男儿。 如果这地上产不出来东西,没有收成,一个大男人拿什么养家糊口? 养不了家,也就只有继续做流民。 流民四串,动荡就起了。 卫成却不好意思地笑:“家中贫寒,我和哥哥至今尚未娶妻。是我没本事!多谢乔姑娘不吝赐教。” 乔菁菁送走卫成。 站在家门口。 吕蒙就那么看着她。 “你看着我干嘛?” 乔菁菁被吕蒙的姿态给吓了一震。 “乔大姑娘,平日里都有这许多男子来,找你讨论农事吗?” 乔菁菁两手一摊。 “没有!” 这个男子是三年来头一个,自从那一年她给三百余名农官讲课之后。 吕蒙方才放下心来。 乔菁菁已经去了厨房,厨房里有给老母亲熬的药。 她亲自守着药,把药煎好,送到老母亲房前去 乔阿母看到乔菁菁,以及乔菁菁手里捧着的这个药盘子。 痛苦了一脸。 她已经吃了半个月的药。 这药实在太苦。 “郎中要让我把药吃到什么时候?” 乔菁菁说:“郎中可没说!每次郎中诊了脉,只开方子,他说抓几副药,我和蔓蔓就按他的要求去抓几副药。 上回郎中说了,这几剂药吃完,又去请他。” 乔阿母一大口苦药汁憋在嘴里,好想把它吐出来! “阿母,你好好吃药,我再去厨房给你拿块糖来。” 乔菁菁拿来的糖是蔗糖。 她之前去城里给老母亲抓药,看到有人从广西逃难来的,牛车上带着几捆甘蔗,她都买了下来,甜的熬成了糖,巅尾处砍下来种在园子的肥地里。 母亲吃了一块糖。 竟没吃出这是不一样的蔗糖,而非当时的麦芽饴糖。 看乔菁菁,又还站在跟前。 “你站在我面前做什么?我已经把药喝完了,你出去吧!” 老母亲自从吃药过后,说话再不像以前多,语气虽然没有温和不少,但毕竟没有火力了。 乔菁菁搬来凳子,坐在老母亲跟前。 “阿母,我和你捶捶背吧。” 乔菁菁开始给母亲捶背捏腿。 老母亲不得不近距离看到了乔菁菁的脸,这一条细细的伤痕。 老母亲忽然就哭了。 无声无息的,泪流了一脸。 “阿母为何哭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大乔,你怎么办?你的脸如今这样,怎么办?算命的跟刘太守说,破了相的女子当不得当家主母,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妾室也不会要一个破相了的。大乔,你跟我说实话,那个孙将军对你究竟怎么样?你不要蒙我!阿母我走过的路比你见过的人还多,男人都一样,见一个,爱一个。你如果不趁年轻抓一个在手上,没有谁能天长地久守着你,三天两日不见就把人忘在身后了!大乔,你跟我说实话!” 这是乔晶晶和母亲重逢后,第一次这样谈话。 老母亲没有歇斯底里。 乔菁菁松开手,帮她母亲盖上被子。 “阿母,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能让老母亲从疯逼变得不狂躁,变得平稳,除了是这太医的药好,也得感谢人家吕蒙啊。 谢谢吕蒙用拳头帮她镇压了这个封建家长。 老母亲又说,乔菁菁身边缺个丫头。 之前玉竹因为犯了错,已经被撵出去了。 老母亲语重心长的交代乔菁菁:“我们家是有脸面的人家,你身边怎么能够没有一个人伺候?明天就去买,知道了吗?。” 不狂躁的老母亲,说起这些她十分在意的话,反而让乔菁菁很愿意放在心上。 乔菁菁正好又有机会带着乔蔓蔓,还有吕蒙,去城里走一走。 吕蒙不近看不显眼,又很有实力。 有他走在身旁,特别安心。 乔菁菁说,她奉老母亲的之命令要再去买一个丫鬟。 吕蒙还能帮她把关。 “诶,这个事情我懂。大小姐,买这个丫鬟,又要机灵的,又不能心眼太多的,又要勤快的,又要忠心为主的。” 这种要求,很好找吗? 吕蒙就看中了那一个小姑娘。 十三四岁的模样。 人牙子说:“是个清白的身子!家里穷,没钱吃饭,从上边逃过来,她家人为了置办田地,就将她卖了。” 乔菁菁也觉得这个姑娘很好,花了二两银子买下,取名叫玉梅。 玉梅原姓潘,比玉兰小两岁,家中还有个四五岁的妹妹。 那时,城中随处可见很多年轻男子骑马,很气派。 乔蔓蔓想起自己那一年骑马的经历。 她和阿姊刚逃过刘阿娇的魔爪,躲进丛林中两天两夜,又回到官道上,幸好遇到了周瑜。 在那儿,她第一次骑上了骏马,可是她不会。 她们姐妹俩同骑一匹,还需要人帮忙牵缰绳。 乔蔓蔓羡慕地望着那些人骑马的样子。 会骑马的人真帅,好自由。 乔菁菁就问吕蒙的骑术如何? 吕蒙笑了。 “乔大姑娘!别人说,北方的人善于骑马,南方的人善于划船,这是小看了我们这些人。我们既能泅水划船,又能骑马上山下坡,如履平地。” 是吗? 吕蒙来乔家保护乔菁菁的时候,自带了一匹骏马。 乔菁菁就问吕蒙,有没有那样的本事,把她和乔蔓蔓都教会。 60 送走吕蒙 这有什么不能的? 吕蒙说:“两位姑娘,你们是不知道,孙将军家有个妹子,才十岁不到,骑马射箭,样样都能。” 乔蔓蔓听了不敢相信。 乔菁菁却知道吕蒙说的那个姑娘是孙尚香。 孙尚香有孙坚行武出身的爹,有孙策孙权等等行武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哥,他们家的女孩怎么可能像别人一样那么浅薄。 乔菁菁让乔蔓蔓别光羡慕,不如鼓起勇气跨上骏马。 乔蔓蔓这两年被老母亲逼着,说是跳舞,弹琴,过得囚笼一样,好久没有自由自在过了。 她正有些犹豫。 乔菁菁指了指手中提的药包。 乔蔓蔓忽然就懂了。 阿姊的意思,若不趁着母亲这时候精神不济,没精力管她们的时候,赶紧学点东西,等到老母亲不再吃药了,拿精神一好,又逮着她们俩来折磨。 “骑马是什么值得你们担心的事?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三天的时间,让两位姑娘都学会。” 吕蒙打下包票。 玉梅和玉兰站旁边看着。 玉兰深深记得玉竹的下场,那背上屁股上大腿上都被打烂了,当场昏死过去。 乔家没给玉竹请郎中,直接让人牙子来把她带走了。 玉兰无人处问起玉梅,在人牙子处可有见着一个被主子家打烂了腿的姑娘? 玉梅说她没见过。 但是,玉梅听周围的人说起,有一个被主家发卖的丫头,因为犯了错,还挨了打,如今搁那柴草堆上,死不死活不活的。 玉兰心想那个多半就是玉竹。 玉兰看着乔菁菁骑马,看着乔菁菁和这个叫做阿蒙的小子有说有笑,每天跟着乔菁菁和乔蔓蔓两位小姐出城,东看西看,再也不敢把这些事说给老夫人听。 做丫鬟的,保命要紧。 几天后,乔菁菁和乔蔓蔓学会了骑马。 然后,乔菁菁找到乔二。 乔二如今,他的房里两个妾室伺候他,奉承他,他又用不着干活,也不用拼命读书,连武艺也不用着急练。 前年,何苗苗生下儿子后,一门心思都花在照顾儿子身上,和乔二的关系反而生疏多了。 但乔二觉得自己家业已成,就算是没有一番大作为,这日子也是不错的。 乔菁菁这一来就让乔二把六花马送给她。 乔二挠挠后脑袋,让小妾赶紧从他腿上起开。 乔二小心翼翼,将乔菁菁拉到院子里,离老母亲的房门远远的。 “你没说错,你要我的马?” “是的,你的那匹六花马给我,无偿的,给我。” 乔二上上下下把乔菁菁看了一遍。 这气质,几分不像是这两年挨打挨骂的那份气质了。 “你欠我多少钱?要不要我给你好好算算?” 乔菁菁如此说,乔二已经确定这个阿姊是三年前在庐江城掀得起风浪的阿姊了。 “算什么?你是我阿姊,有必要跟我算那么清吗?我就问你,你拿六花马来干什么?” “给不给?这两年你花的究竟是谁挣的钱?母亲说黄金是你挣的,还真是你挣的呀!” 乔二赶紧让乔菁菁不要说了。 “可以,不就是五花马吗?你还要不要这红锋剑呢?” 乔菁菁灿灿一笑。 “够了!”她只要马不要剑。 乔二看到她阿姊回身走去的那片亮影。 心中涌起许多情绪。 这两年,说实话,他都替他阿姊难受。不过就是因为她寻不着婆家,在母亲面前根本抬不起头,不是挨打就是挨骂。家里虽然置办了那么多的丫头和粗使的婆子,她和蔓蔓仍然要给母亲做饭,伺候母亲起居,还要亲手洗母亲的衣服。 那些年那个,说话间自信自立的阿姊仿佛一日之间就消失了。 而今天她来找他要六花马,又仿佛那个阿姊一瞬间回来了。 嗯。 乔二回头钻进自己屋子,左拥右抱,让小妾五娘和六娘陪他继续喝酒下棋唱小曲儿。 那时,袁术称皇帝虽不久,庐江城的形势已经有许多微妙的变化。 刘勋的粮仓充实,军队人数众多。 他是袁术的亲信,更加如日中天。 而曹操自从上表孙策为汉将军以来,又用汉献帝的名义发布诏书,让孙策整顿军马与北方的吕布陈瑀会师,谋划军机,一同进攻袁术。 孙策在带领大队人马北上之前,曾秘密北上一次,中途还来到庐江城,将吕蒙留给乔菁菁。 乔菁菁经过多次询问,才从吕蒙口中得知,孙策此行的真正目的。 当夜,乔菁菁拿出地图。 “阿蒙,你看清楚!你家孙将军现在占据吴郡会稽曲阿一带,在长江以南,有天险保护,只要防守得当,这一块地盘稳稳当当就是自己的。 但是,现在有诏书!让孙将军率军出征?如果孙将军带三万人马出征,留一万人马留守曲阿会稽吴郡。 阿蒙,你再看看!曲阿吴郡一带,有山越作乱,严白虎潘临,他们无论是谁轻轻松松能带出一两万人来和人血拼。 这时,如果北方或是稍远的吕布,或是最近的陈瑀,想要趁机夺取孙将军的地盘,他会怎么做?” 吕蒙看着地图,若有所思。 吕布陈瑀任何一人如果有那番心思,只需派人秘密渡江,联络丹阳宣城泾县陵阳乾县歙县等地,让祖郎严白虎半路狙击,潘临等做内应,内外夹击。 只需要孙策的部队离开,就大举进攻。 如此,孙策腹背受敌,这好不容易打来的地盘,便会拱手让给别人。 “乔大姑娘,你是怎么想到的?”吕蒙问。 乔菁菁只是微微一笑。 这不是想与不想,或是怎么想的问题。 这世道不管怎么变,无论谁主宰,人的本性总是不变的。 “阿蒙,北方曹操吕布刘备多次相争。刘玄德投过曹操,投过吕布,投过袁术,没有谁是一时的敌人,或是永远的朋友。朋友的朋友也可能变成敌人,敌人的敌人仍然还是敌人。以我之愚见,孙将军切不可贸然北上!” 乔晶晶说的在理。 吕蒙皱眉了。 现在孙将军不知人在何处,说不定已经带领人马要北上去了。 乔菁菁告诉吕蒙: “孙将军是大英雄,大男子汉。他亲眼见着我阿母打我骂我,又听了许多的别人蔑视我的话,他多以为我如今的处境是因为他的缘故。 阿蒙,你听我说!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分。孙将军若是我的,我怎么甩也甩不掉。我若这辈子注定要成为孙将军的人,无论天涯海角,总能相聚团圆。 可是如果孙将军一旦遭遇内外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我明明推测出孙将军有危险,还把你留在身边,你还坚持那一道命令,这岂不是愚忠吗?” 吕蒙为难了。 “乔大姑娘,我不能离开!” 等他一走,老夫人又打人。 乔菁菁摇摇头。 不可能了,她阿母至少近段时间内无法狂躁的打她骂她了。 “你放心的走,我不会有事的。” 乔菁菁直劝了吕蒙大半夜,才将这个实诚的小伙子送走。 61 不要忘记 乔菁菁让吕蒙务必找到孙策。 让孙策小心陈瑀吕布等人。 吕蒙也真是不负乔菁菁的重托,他快马加鞭,五日之内找到孙策,将乔菁菁的担心告诉孙策。 当时孙策已经整顿兵马,兴冲冲地走出了曲阿城。 他还专门带着张昭孙权孙翊等停下来研究这件事情。 孙权说:“我们只需派几路探子,往丹阳,宣城,泾县,陵阳等地去查探消息,祖郎严白虎潘临处也让人去打探。我们仍要继续千金,只需减缓路程,对外只说兵马已动,但粮草不足。” 孙翊说:“我们本来三日可以到,我们走他三十日,对北方的人只说我们正在招兵买马筹备军粮,还需要些时间。” 幸亏这样。 盘踞海西的陈瑀还算着时间,以为孙策已经离开曲阿等地,他让人拿着三十多个印信,去勾结祖郎严白虎等人,让他们做内应,先发动攻击,袭击孙策的地盘。 可他们刚刚有所动作,便被孙策一一截获消息。 陈瑀的阴谋,让孙策大怒,当即指派吕范、凌超统兵万余,直接扑向海西陈瑀。 陈瑀大败,他的士兵妻儿等四千多人被俘。 陈瑜没有办法与孙策抗衡,只得北上逃亡,奔赴袁绍处寻求庇护。 当时,孙策正率军攻打严白虎。 严白虎被孙策包围之后,没有几日就坚持不住。 他很有诚意地,派亲弟弟严舆前往求和。 孙策对于这种背后射人冷箭的山越势力没有好感。 但张昭劝他,要海纳百川,至少要摆出这样的姿态。 严舆和孙策会面,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孙策忽然抽出利剑向坐席砍去。 严舆看见,吓得身体不住晃动。 孙策笑着说:“听人说,严可以坐着跳跃,身手矫捷,所以我跟你开个玩笑,想看看你的本事。” 严舆额头上冒着汗。 他又不是他大哥,那年在庐江城外,能穿着虎皮衣裳,把孙策营中的美人抢走。 “我一见到兵刃,就会变得这样。” 严舆还专门解释一番。 “都是误会!那年是刘勋来人说,让我大哥去孙将军你营中抢个姑娘。我大哥不是故意的啊,没敢动那姑娘一根毫毛。这一回,也是那个陈瑀派人来,说是如果不出人就要把我大哥的毛拔干净了!孙将军,我们两家和好吧!你要什么样的美人儿,从此以后,你发个话,我大哥出面去给你抢。你要多少宝贝银钱,我大哥都去。只要你退兵!” 孙策听了严舆句话,面上的笑慢慢变冷。 严舆无能,严白虎可恨,兄弟俩狼狈为奸,受命于那些小人,做尽坏事。 孙策回手轮出火纹霸王枪,挑中严舆。 严舆吐血而死。 严白虎还在等消息,手下人却传话回来,说以勇力闻名的严二大王已经被孙策杀死。 严白虎团队非常惊恐,于是不再抵抗,纷纷前往余杭投奔许昭。 “我们这次能够大败陈瑀,赶跑严白虎,多亏了乔姑娘的先见之明。” 小胜后,兄弟几个一起议论。 孙权说这话的时候,张昭在旁边。 张昭只装作没听到,反正孙策已经取了正妻。 太夫人也已经亲自拒绝了乔菁菁,张昭认为,乔菁菁这个妖女和孙策已经再也没有可能。 她远在庐江城,不过使个雕虫小技,好让伯符不要忘记她。 果真,孙策说:“这件事情的确多亏了大乔,也多亏阿蒙回来报信。” 事后,孙策让吕蒙再去庐江城好好保护乔菁菁的安全。 吕蒙这一来一回,也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他再来到乔菁菁府上,这整个乔家从外观上没有变化,里头变化却大了。 那些之前懒懒散散的丫鬟仆妇们,一个个变得勤快。 那个疯逼的老夫人也安静了,她在自己的房里,有两个亲女儿陪着她捶腿,或者捏背,或者下棋。 这老夫人看起来面容安详,情绪平稳。 乔二和乔三两兄弟,又见到吕蒙来了。 那脸上忽然就有一丝尴尬。 但仍笑着招呼:“吕壮士,此次来访有何贵干?” 看这话问的? 肯定是来贴身保护乔家大小姐的啥。 吕蒙这个小伙子虽然不太识字,文化程度不高,可是他样样人情精通。他被孙策派来保护乔菁菁,在乔府上住了那么几个月,除了乔家老夫人对他不太友好之外,其他这些兄弟姊妹们对他尚且很好。 都觉得他像是救世主一般来挽救了大乔姑娘。 这吕蒙只是回去给孙策送一趟信,才几个月的功夫,这家人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客气的变化。 吕蒙走进乔家院子。 院子中间,乔菁菁正在跟一名长相俊朗的男子聊着什么,说话间,乔菁菁脸上眼里都是自信的风采。 吕蒙定睛一看,这个年轻男子,见过的。 就是那一日,他陪乔菁菁去街上给乔老夫人抓药的时候,见着的这男子,他身旁还有一个跛了腿的哥哥。 叫什么名字来着? 兄弟俩一个叫卫华,一个叫卫成。 这个腿脚齐全的叫卫成。 他来这里做什么? 乔二说:“这些时日,这个年轻小伙子来我们家也挺殷勤的。不是跟我阿姊讨论农商养鱼的事,就是说他家里的果树,诶,就是那个种的什么,甘蔗!哎,阿蒙,你吃过甘蔗没有?我阿姊收获了一捆,让我尝尝,还真好吃。那汁水呀甜呐,甜到我心坎里了。 我跟你说,阿蒙,这东西除了就这么吃解渴充饥,还可以拧出汁水来熬糖。 我家这坛子里已经存了一罐。我阿母正吃药呢,有了这罐糖,她就不嫌这药苦了。” 老夫人这小半年了,还在吃药呢? “阿蒙,你们这壮汉子身子骨结实,哪知道这稍微有一点点年纪的人的难处,我阿母那些年吃了苦头,这身体真的落下了病根,亏得庐江城来了一位游医,他游走四方,经历丰富。 他又十分的平易近人,寻常百姓家里谁有个病症,他也能看,且看诊费很便宜。 亏的有他在! 我阿母经过这些时日的调理,身子骨好多了。” 乔二说来说去。 吕蒙就看这个叫卫成的不顺眼。 等到送走卫成。 吕蒙就站在乔菁菁那身边,向她汇报了孙将军如今的战况,以及孙将军又再次派他来保护乔菁菁的好意。 吕蒙的言下之意是:我们孙将军心里仍然想着你呢! 仍然很关心你! 乔大姑娘要自重了! 乔菁菁笑眯眯地望着吕蒙。 她已经满了芳龄十九岁,这似水年华,时光过的真是快。 “阿蒙,你可曾娶妻,可曾有心上人?” 猝不及防的关心,吕蒙还红了脸。 乔菁菁笑着。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孙将军只管带你们上阵打仗?不管你们怎家立业的事?” “嘿,乔大姑娘说的什么话!你是不了解我们孙将军,我们孙将军什么好的都愿意给我们,跟着孙将军打仗,我们心甘情愿,大家生死一起,同甘共苦。” 乔菁菁点头。 是了,打仗嘛,获得的战利品,大家分了呗。 那些被打败了的,那些大家族里头的小姐使女,通通拿出来给部下分了呗。 乔菁菁若是不知道他们这种运营模式,她白来这些年,白读那么多书了。 62 结交朋友 《我在三国当大嫂》62 结交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63 小恩小惠 乔菁菁灵光了,这是卫成向她表白。 这个…… 难道他不在意这庐江城里人们的看法吗?比如说,她脸上这道细痕。 都说女子破了相,讲求风水的,人家便不会再要这个女子。 再说乔三明明已经与他说了。 刚才那段话,还不够准确吗? “卫公子,谢谢你。” 乔菁菁的话仅此而已。 这位叫卫成的帅哥也是个实干派,长的也还不错,看这体格,毕竟行伍里混过,打打杀杀的几年之后还能腿脚完全的回家里来,也不是个弱者。 面对卫成的表白,乔菁菁心里有欢喜,但没有心动。 卫成是不错了。 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向她坦白。 “他们都误会姑娘了!姑娘是女神一般的人物。” 卫成仍在继续语言攻势。 女神? 从郭沫若写出女神这首诗开始,女神这个称呼才在汉语言里流传起来。 三国这个时代,不称女神。称洛神,称天仙,称美女。 乔菁菁再把这卫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 卫成抓住乔菁菁对他这一时的兴趣。 “乔姑娘的这些方法很有先见之明,比我们这里先进了许多许多许多年。卫成虽不曾走过汉朝之所有疆域领土,也不曾到过洛阳北方。但我想,洛阳不种植水稻,山东一带和我们庐江的地域差别巨大,乔姑娘的方法不是来自于洛阳和山东。” 乔菁菁还是看着这卫成。 卫成面上和任何一个勤勤恳恳的忠实男子无甚差别。 “三公子说有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冒昧问一句,还请姑娘见谅,那位人物是不是姓孙?” 被问及这个敏感问题,乔菁菁的眼里闪过很丰富的情绪。 她脸上仍然是那般平静。 大家都小瞧了这个人! 以为这是个老老实实的庄稼汉,弃武从农。 这个卫成在探寻她的秘密。 乔菁菁脸上带着笑意。 “什么姓孙的大人物!我与他不熟。你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个只知道养蚕种田,养些鸡鸭鱼虾以求度日的女子罢了,怎认得那些大人物啊? 如今,卫兄这家里欣欣向荣一切走上正轨,再加上我家里阿母管的严,以后我们怕是不能常常见面了。” 乔菁菁如今变得很委婉了。 她拒绝别人的时候,也能搬出挡箭牌来。 卫成心里半信半疑,却不再好多说。 那个叫阿蒙的小子已经从塘里捞了鲤鱼起来。 卫成回来这几年,听过庐江城的风言风语。 大家说这个姓乔的姑娘跟以前的陆太守家的子弟们谈论过婚事,不过没成,后来又跟那个攻打庐江城,在庐江城杀了很多人的那个孙魔头有一些牵扯,后来,刘太守来了,这姑娘又跟刘太守有一些交情。 总之,真真假假迷雾一般。 卫华上过战场,不过却没能够打出自己的天地。 他前后跟过刘繇,还跟过山贼严白虎。 还投过袁术的军营。 就因为他们家穷,他没有钱去打点。 拼命打了仗,运气好也能得个胜仗,但军功都被那些有头有脸的给抢了,他不过得一些物资。 没被别人杀死,已经是万幸。 他在军营里走投无路,正好遇到他们军队吃了败仗,大家都望风而逃。 他便找了机会跑了。 他怕别人追上他,跑了很多路,跑到了江夏,又从江夏回到秣陵,再从秣陵回到庐江。 这一路许多的曲折。 中间他还认识了一个纨绔子弟。 那个纨绔子弟叫甘宁,那一身的力气,不务正业,举止轻薄。甘宁聚集了一帮跟他一样的年轻少年,成群结队,身上携弓带箭,头上还带着羽毛,身上佩戴着叮叮当当的饰物,成天在城中游来荡去。 他加入过甘宁的队伍。 那时也风风光光,当地人只要一听到那叮叮当当的响声,就知道是甘宁带着他们去打劫了。 老百姓吓得没法,都称他们为锦帆贼。 卫成跟着甘宁在巴郡一带杀人放火,自以为行侠仗义,名声在外,风风火火。有的时候骑车乘马,有的时候乘船行舟,但凡到一处车也丢了,马也不要了,船也丢了,就显得他们的做派奢侈。 但不知哪一日,这甘宁发誓说他不再干这样的事了,他要好好表现有所作为。 让跟随他的这些小弟们都各自回家,该读书的读书,该种地的种地。 于是这卫成也才辗转回到家中。 回家务农的日子,日晒雨淋,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容易。 树上一个果子,仓库里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卫成每每回想他之前跟着甘宁那些风风光光到处打家劫舍的日子,像是做梦一般。 后来,卫成结识了乔菁菁。 他心里认定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他认同别人说她聪慧大方,明丽动人,也认同庐江人说的她脸上那一道小伤疤 不过他却不认为她丑,那脸上那道细痕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柔和,更加美丽。 他怕乔菁菁会拒绝。 毕竟乔家兄弟已经明明白白提醒过他,乔菁菁背后是有一位大人物。 但卫成从乔菁菁的话里听来,又仿佛乔菁菁不在乎那位大人物。 卫成思来想去,还是想努力一试。 这位姑娘吃的苦。 如果能将她娶回家中,他和他这跛脚的哥哥生活容易多了。 卫成还真不管乔菁菁对对他的礼貌拒绝。 每隔三日五日,卫成就将家中的果子,家中的鸡鱼,派家丁送去乔家。 美其名曰。 有说是送给乔老爹留着赏玩的。 有送给乔家小孙子当零嘴吃的。 也有送给乔家老母亲养身体的。 这些小恩小惠,乔阿母还很喜欢。 因为在乔母亲把持几年的颠覆下,乔家的园子没产出东西,乔阿母收到了这些农产品,多次当着乔菁菁的面夸奖卫成是个好人。 乔菁菁倒还无所谓。 这吕蒙就不开心了。 他一个大活人,还代表着孙将军的意思,搁这站着呢。 他还在这儿贴身保护乔大姑娘呢! 都还能让一个男子钻空子,人何以堪? “乔大姑娘!以阿蒙之见,那个叫卫成的,他没安好心。以后,你别和他来往了啊。” 乔菁菁也本来没有打算和卫成多来往。 乔菁菁之前和卫家来往,实在是因为卫成的哥哥卫华身残志坚。 且别人又在当年刘勋府上,在刘阿娇为难她的时候,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为她出过头。 所以乔菁菁也算是礼尚往来,对卫家两兄弟正义的要求从不拒绝。 这一回,她感觉到苗头,自然不愿意搭理。 可卫成的做法已经打动了乔家老母亲。 乔阿母又一次吃了华佗这位神医开出的药。 她歪着靠在床上。 乔菁菁给她捶腿捏肩。 “大乔啊,卫家那个孩子,我看着不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乔菁菁低着头没回答。 老母亲叹了一口气。 “唉,我估摸着他们家有那个意思。那家人的家底是穷,家里没有母亲父亲,唯一的祖母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这样的人家讨不到媳妇儿! 可是大乔,你不能只挑人家,你也看看你自己。你脸上留了疤,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还会要你? 我和你父亲商议过,你父亲这个人迂腐,说是那个叫孙将军的重情重义。 我说,呸,什么孙将军,什么重情重义!他一天不来,你就等他一天,他十年不来,你就等他十年,他一辈子不来,你就一辈子在家里嘛。” 老母亲说起都流眼泪了。 自从她吃后面这些药,心里的郁结好了许多,她不想打乔菁菁的脸了。 毕竟这大女儿低眉顺眼的坐在她跟前。 嘱咐她小心身体。 “母亲,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 64 怕狼怕虎 《我在三国当大嫂》64 怕狼怕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65 大材大用 吕蒙每当听到此处,面上便有得意之色。 直到那时候。 乔菁菁对吕蒙说:“孙将军……吴侯如今如日中天。阿蒙本应该跟在吴侯身边建功立业,却在庐江城里陪我左右。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吕蒙就那么看着乔菁菁。 乔菁菁就笑了。 “吴侯和袁术早已经决裂。如今,袁术是众矢之的,北方的曹操,荆州刘璋,还有徐州刘备等,正要联合讨伐袁术,吴侯绝不能作壁上观。” 吕蒙那么瞅着乔菁菁。 如果这乔大姑娘又要让他去跟吴侯传个消息,来来回回,又得三个月的功夫。 不过。 如果乔大姑娘有上好的计策,他也很愿意走那么一趟。 “乔大姑娘,可是有上好的计策了?” 乔菁菁摇头。 “什么计策?吴侯身边能人众多,我一个蜗居于庐江城的小女子,什么也不懂。我只是担心阿蒙你,大可以另外选个人在我身边。 你看!我身边如今玉梅就很是忠诚,我弟弟们也还好,再说我母亲的病情已经稳定了。” 乔菁菁真心实意为吕蒙着想。 大小伙子不在战斗第一线去建功立业。 除非他要像卫成一样不打仗了,回到家里种田。 说到卫成。 卫成对乔菁菁和乔家人真的是十分殷勤恳切。 虽然乔二和乔三仍然看不上卫成,乔老爹也不置可否,可是,乔阿母力主乔菁菁和这个叫卫成的在一起。 只是一家人行事说话比较稳得住,没有谁在吕蒙面前露出马脚。 吕蒙也确实看这个叫卫成的不顺眼。 知道他三天两头来乔家不是来送鸡送鸭子,就是来送鱼送酒酿。 找乔老爹下棋,和乔二乔三比剑。 “乔大姑娘,你莫不是看上那个叫卫成的了吧?” 这说的是什么话? 乔菁菁笑眯了。 “唉,人各有志,阿蒙,我知道你的才能!不管我做什么,你总是要建功立业的。你跟在我身边,这两年三年又有什么好处?” 跟吕蒙同样的蒋钦和周泰早都已经升了官,手下带着上千人,领了俸禄,有了自己的府邸。 吕蒙本来就是穷小子出身,这样相比较下来更可惜了。 “我有个法子,你若是就这么回去,吴侯必定不高兴。这样吧,你再拿一卷我的手稿去。 吴侯身边正需要用人,没准就换一个人来我身边也未为不可呀。” 乔菁菁又拿出了一摞养鱼的手稿。 从怎么样孵化小鱼苗,两条公鱼,七条母鱼,按这样的比例,在水塘里下草窝子,给鱼筑巢,等小鱼苗孵化起来,养护的条件,水温季节,乔菁菁都写的清清楚楚。 “你把这个拿去,你就说这是我我对吴侯的一点谢意。” 吕蒙想来又想去,把乔菁菁的话琢磨了三天三夜。 他对乔菁菁吧,跟她相处了久下了,觉得她其实温和厚重。 人长的又美。 就她那脸上的,细细的疤痕,真的算不得什么。 比吴太夫人亲自挑选的那位顾夫人要好上百倍千倍不止。 那位顾夫人只是一味的温婉娴熟,普普通通的世家小姐模样。 哪有这乔姑娘灵动活泼,丰富。 吴侯身边,要是有乔姑娘相伴,趣味也会增多不少。 再者,乔姑娘于很多事情上有先见之明。 之前他帮助孙将军防范陈瑀,吴侯最终大破陈瑀,虏获将士财物等众多,这是一大功劳。 而如今,乔姑娘又为他一个小小阿蒙的个人前途着想。 吕蒙几乎就信了。 “乔大姑娘,这个卫成他对你没安好心。我若不在你身边,你们家的人,别人我可不敢保证,就你那位阿母,她若是旧疾复发要为难你,要把你嫁到卫家去,你怎么办?” 乔菁菁便问吕蒙:“你觉得这个卫成真不可靠吗?” 吕蒙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这是他对这个叫卫成的男子的最真实评价。 一个男人要么浴血杀敌,闯出一片天下,自己给自己挣军功。 要么马革裹尸忠烈结局。 这胳膊腿脚都是全的,不是当逃兵回来了吗? 还洋洋得意,在家里种地,全是由乔姑娘的帮助和指导,才做出那么点成就,他自己尾巴都翘上天了。 而卫成那哥哥却不一样,他本来身有残疾,上不得战场,能在家里读书种地,这却是他的坚韧和人格所在。 “那哥哥真不错。” 那弟弟嘛。吕蒙的言下之意是,乔菁菁就别和他往来了。 “乔大姑娘,我不放心,我还是就在此处等吴侯的命令。” 等来等去,又等了一个春天。 乔阿母如今精神好了许多,床边生着炭火炉子,坐在床上厚厚的被子盖着。 “就不能找个由头,把这个姓吕的小子撵走吗?” 乔菁菁摇头。 “我说!撵了,就撵了,他不过身体长的壮些,老二老三再加上家中十几个家丁,趁他喝醉了一拥而起把他捆了。我们家里要嫁女儿,还看着他的脸色,简直是岂有此理!” 乔菁菁让乔阿母声音小一些。 乔阿母强压着心中的不乐意。 “我说撕破脸就算,你那个没用的老爹,说什么那个是吴侯的人?女儿呀,你的青春年华就这么白白耽误,送过去给人家,人家母亲还不要,让你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什么时候嘛? 庐江城在刘勋的管制下,已经成了一块不好啃的骨头。 孙策要带着他的大队人马来庐江城不容易。 “母亲,那个吴侯他如今不敢来,只是这阿蒙他忠心耿耿,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就这么走。” “不愿意这么走,那究竟怎么才能走?” 乔阿母想嫁女儿,想把大女儿嫁给那个叫卫成的、 吕蒙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 他这半个月来,一直站在乔家桃花巷口大门口,但凡是卫家送来的东西,他都把人家打回去了。 还撂下了狠话:“不准再来!” 乔阿母知道了,又给气的受不了,一口气上不来,又躺在床上。 吕蒙还不解气,还专门跑到乔阿母身边来说一声:“老夫人,我们吴侯手下几万军队,如今已经整装待发,即将北上与曹操,刘璋,刘备等会师,讨伐袁术。 您老就安分一点!若是我们吴侯到了庐江城,见不着乔大姑娘,我可不敢保证吴侯会做出什么事情! 不信?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当年我们吴侯还是个小小将军的时候,庐江城那些不服气的人,他是怎么处置的?” 乔菁菁让吕蒙赶紧出去。 “阿蒙!我母亲年纪大了,经不得你这么吓唬。” 吕蒙手中握着剑。 “乔大姑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小心一点。不要哪一天你娘把你拿去卖了,还在给她数钱。” 乔菁菁安抚好了吕蒙。 她可是真难做。 就这么等下去吗?从今年冬天等到明年,又从明年春天等到冬天。 果真在吕蒙的严防死守下,卫家不敢怎么来了。 乔阿母敢怒不敢言,只能坐着生闷气,身体不舒服了又喝药。 乔菁菁倒是有转移注意力的法子。 她又开始管理桑园,饲养鸡鸭,还养了小肥猪。 乔菁菁说:“这个猪后腿肉,用白水煮了蘸调料。猪排骨和猪大骨头,用粗盐浸泡过后,过水煮出浮沫,捞起洗净,再煮汤放两坨冬瓜,那汤可鲜美。” 吕蒙也不管。 他曾经的确动摇过,想赶紧回到孙策身边,上阵杀敌。 与太史慈严白虎祖郎等等猛将狠狠的干一场。 他已经好久没有酣畅淋漓的打过架了。 他很想念那种感觉。 可是他最后决定坚持留在乔菁菁身边。 常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他这是既奉一命,便打算终生守之。 不管吴侯什么时候来,他就一定守到那一天为止。 66 围剿大鱼 乔蔓蔓常常看着吕蒙忠直耿快的身影。 所以说吴侯能成事呢!虽然他动不动就说杀人,也的确杀了很多人,可是你看他手下的人像吕蒙,这样的人只是其中之一。 “阿姊,我思来想去,你跟那卫家二公子,若是过一辈子也是平平常常的农妇。家中不过几个长工,诸多事情还是需要你操劳,你若是能等到吴侯……” 前途无量哦! 乔菁菁只拍了拍乔蔓蔓的背。 周瑜渡江再次回到孙策身边,广受重用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庐江城。 庐江城人人说起孙策,既痛恨他们当年在庐江城杀了那么多人,又羡慕他如今的气势。 “蔓蔓,我之前与你说,不必找那种家世显贵的,只要这小伙子成才对你好,你总是不当一回事。你心里想着的那一个人,我清楚!” 乔蔓蔓已经垂下脑袋。 眼神流转。 乔菁菁抱了抱她。 “阿姊,我和你是一样的,飘零薄命,不知道这一世花落谁家。不瞒阿姊,自从那日我见了他,我心里也再也装不下别人。阿母说的那些人家我不喜欢,不管阿母如何骂我,打我逼我,我心里都是不乐意的。” 所以乔蔓蔓比乔菁菁在这一点上更加的坚决,更准确。 乔菁菁甚至动摇过,世道那么乱,不如找一个卫成这样的普通人。 乔蔓蔓却没有。 她知道她阿姊受不得委屈,不能做小。 但她无所谓。 她数着每一个月圆的日子,看着月亮缺了又圆,圆了又缺,看着乌云蔽日,又云开月见。 她心里告诉自己,她会再见到周郎的。 乔菁菁捏了捏乔蔓蔓的小脸。 她妹妹毕竟还能靠这一张脸吃饭,再加上这两年跳舞,弹琴下棋,可是行情好着呢。 而她呢?若凭这一张脸。 与吴侯的未来的三宫后院争! 乔菁菁摇摇头,回自己屋里头睡觉去了。 那时,忽然就传来袁术得病而死的消息。 北方一片哗然。 袁术周围的势力一时间如大厦倾倒。 袁术的部下杨弘张勋率先做出反应,他们带着自己身边的几千人马,连夜从寿春出发,南下准备投奔孙策。 这两人以前和孙策有交情,不愿意等着被曹操等打个落花流水,便自己先想了下家。 哪曾想,他们路过庐江的时候,被刘勋带了人半路截击,全体被俘。 刘勋截获了杨弘张勋等人,得意洋洋。 他的势力又增大了。 这就是乱世法则,大鱼吃小鱼,小鱼也可以反过来围剿大鱼。 袁术死后,袁家的下场惨不忍睹。 当时袁术的弟弟袁胤和他的女婿黄猗等人,害怕遭到曹操的军队攻击,绝不敢留守寿春。她们抬着袁叔的棺材,带领着袁家的子女,和多多少少的兵队人马,准备到庐江投奔刘勋。 毕竟刘勋和袁术还是亲戚关系。 袁术的儿子袁耀的夫人刘阿娇,是刘勋的亲女儿。 因为这一层关系,刘勋接纳了袁胤黄猗等人。 刘阿娇再一次回到了庐江城。 虽然这时,她死了公爹。 但她公爹曾经当过皇帝,她老公曾经被立为过太子,她曾经被人叫过太子妃,她的小姑子袁十一曾被人称为公主。 虽然好景不长,这些一时间便如飞雾消散。 但她还有个爹,她爹叫刘勋。 刘阿娇回到庐江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她和她老公接下来何去何从? 她想到的事那一个曾经害她出过丑的女人。 乔菁菁! 当刘阿娇得知,那乔家仍然好好的在那城南桃花巷里住着,乔菁菁和她那个妹妹仍然好好的的在家,唯一的缺点是还没嫁出去。 刘阿娇那种心情如猫抓了一样。 怎么可以? “父亲,你怎么能允许乔菁菁这样的贱人,这样的骗子,在庐江城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你还让她做农事官吗? 父亲,就算她是个人才,她的方法好,能让庐江城粮食收获,可她的法子不是拿出来,她还有什么用呢? 她当年欺负女儿,她和那帮农户们让女儿丢脸的事,父亲你就不管了,你不帮女儿报仇吗?” 刘勋好多年没见着女儿,这女儿回到他面前,还是这样。 刘勋如今的地位和势力又增加了。 本来庐江城这片地方就好,再加上多亏乔菁菁给他奉献了那么好的一个粮仓,让他打仗无后顾之忧。 如今,他得了袁术那么多的人口兵马,还包括袁家这些女眷,包括袁术这些财产。 刘勋的综合实力蹭蹭上涨。 “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你一个千金大小姐,跟她计较什么?” 刘勋对女儿说。 “父亲,你不爱女儿了?我如今没有公爹了,只有父亲你啊,你若不宠女儿,谁还在意我? 父亲,你若不给我撑腰,别人都会看碟子下菜,欺负女儿的。 乔菁菁那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你若是看不惯,那你就别看,你若是想阻止我,不能够。” 刘勋被女儿吵得头疼。 自从袁公路死后,当今天下局势大变。 如今在北方,曹操的实力越来越强大。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还好他和曹操的关系向来还不错。 连孙策远在会稽曲阿一带都知道,向朝廷进贡礼物,跟曹操搞好关系。 他刘勋更不能把这一块落下。 他那位亲家死了,女儿和女婿都到庐江城来投奔他。女儿吧,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这女婿,究竟该如何处置? 女婿袁耀是从小被袁术宠爱着长大的,也没有多少能力,赶如今称霸江东的孙策,至少比不上。 比曹操的那几个儿子也差些。 估计也就跟袁家那边,袁绍家两个儿子,袁熙和袁尚都是一样的,少年时候纨绔子弟。 等到长大了,老父亲一天撑不起这个家的时候,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世界多么的残酷。 刘勋给女婿袁耀安排一个官职,让他手下带两千人。 他女儿回家来这几日仍然住在这府里。 因为早两年,他已经把王氏夫人给休了。 这女儿回来又闹着要收拾乔菁菁,又闹着要给王氏鸣不平。 说来说去,所有原因都只指向了乔菁菁。 “你究竟有完没完?你母亲不是我休了她,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不愿意跟着我过好日子,她自己想走的,是她自己收拾东西走了的!” 刘勋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刘阿娇堵在父亲跟前。 “父亲,母亲自己走了?你有没有去接她回来?北方曹孟德的丁夫人生气回了娘家,人家曹孟德亲自去接。 父亲,你怎么能够这样喜新厌旧?女儿早就跟你说过,乔菁菁是个贱人,你被他骗了,你还不相信,她就是不想咱们家安宁。你看看,你倒是如她的愿,把母亲撵走了,那你可有如愿娶到乔菁菁了?” 刘阿娇几句话下来,把刘勋怼的没有脸面。 他没有娶乔菁菁。 那两年,他确实觉得挺上头的,有些欲罢不能。 可是自从那相面师跟他说了,乔菁菁的脸上那一条细痕实则影响巨大,他一个太守的夫人怎么能够脸上有伤痕呢。 至少是端庄,大气撑得起场合的脸。 如今,他手中人马越来越壮大。 他又不和那些人掺和。 北方不是这个打那个,就是那个打这个。 他就像荆州的刘表,益州的刘璋,高铸城广积粮,闷着脑袋发大财。 那家爱打架的就让他去打呗。 谁要能来打他,他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这里忙,你先回你自己房里去!乔菁菁的事你不要管,你和她之间的恩怨给我放下,听到没有?我留着她还有用处。” 刘阿娇直接漠视了他父亲的话。 乔菁菁留着有什么用? 这种祸害! 67 出去玩玩 乔菁菁不就是仗着她有几分姿色。 仗着她有点点能耐! 把刘阿娇老爹哄的团团转,甚至为此,刘阿娇老爹还将刘阿娇的老娘撵走了。 刘阿娇的老娘如今回到北边,孤苦伶仃。 一想到这些,刘阿娇是越想越气。 若是不把乔菁菁抓出来,大卸八块,她简直不姓刘。 袁术的子女之中,有一个女儿排行十一。 别人叫她十一小姐。 与刘阿娇是姑嫂关系。 这位袁十一小姐,处事为人谦逊有礼,瞻前顾后,不像袁术那样反反复复将人当猴子耍。 刘阿娇自从嫁到袁术府中,跟这位小姑子之间的关系也算是不错。 原因不在于刘阿娇有多么会察言观色。 只是因为这位十一小姐,善于在偌大的一个家庭的姊妹众多之中左右逢源。 袁术死后,随着袁家大厦倾覆,刘阿娇回到庐江之,认为庐江城是她可以作威作福的地盘,她很愿意带着小姑子袁十一出去见见世面。 “十一,走,嫂子带你出去玩玩。” 刘阿娇身后跟着许多打手,就把袁十一带到城中去了。 袁十一是嫡出的女儿,从小受到了极好的培养。 她父亲当年僭越称帝的时候,曾委婉的劝谏过。 可是她父亲说他若当了皇帝,他的宝贝女儿就是公主,这全天下最好的男儿选给她做女婿。 那时,她父亲任命九江太守为淮南尹,广置公卿朝臣,还在城南城北筑起皇帝祭祀天帝所用的祭坛。 生活上,袁家人奢侈荒淫,挥霍无度。 袁家老小,加上父亲的妻妾子女有数百人,皆穿罗绮丽装,精美的食品应有尽有。 只是后来,袁十一才听说! 那时父亲军中的士兵饥寒交迫。因为她父亲的腐败统治,使江淮地区残破不堪,民多饥死,部众离心。江淮一带民不聊生,许多地方断绝人烟,饥荒之中甚至出现人吃人的现象。 后来,她的父亲生病,想要喝美酒,当时军中却只有马尿。 袁术奢侈荒淫,横征暴敛,最后结果却是众叛亲离,物资匮乏,得病而不治。 他没想到自己临到最后却是那样的下场。 他眼含不舍,望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 他死了,丢下这年轻可爱的女儿,可怎么办? 袁术赫然长逝时,那双眼睛不甘的看着女儿袁十一。 袁十一哭红了眼睛。 最后也只能跟着姐夫黄猗,还有堂叔袁胤等,扶着父亲袁术的灵柩,躲到庐江城来避难。 庐江城确实是一座好城。 袁十一以前在寿春的时候,总听起庐江的故事, 她也知道,当年庐江城本是陆康担任太守,而他的父亲无非是看中了庐江这一块地盘,找了个理由让陆康给父亲交三万斛粮食。 陆康不同意,父亲便指使孙策带人来围攻陆康。 那时她父亲也是把孙策当枪使。 哪料到那孙家那群兄弟勇猛如虎! 父亲转手把庐江给了刘勋,他们孙家兄弟也能在江东再得到一块地盘。 袁十一与刘阿娇走在城中。 刘阿娇得意极了。 “十一,你看看,庐江城果真如人所说,兵肥马壮,粮仓充裕,百姓安居乐业,很多人都说这里是天堂。他们都愿意到这里来避难。” 袁十一默默的看着这座城池。 她脑海里忽然想象出那一年,孙策围困庐江城,血流成河的样子。 她是女儿身,不能上阵打仗,建功立业。 她父亲临死前曾感叹,家中没有一个撑得起的男子,羡慕江东的那个孙策。 父亲说如果,他能有一个像孙策那样的儿子,死了也不留遗憾。 是的。 孙坚当年战死,孙坚死后,孙坚的儿子孙策又再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以那般勇猛的姿态。 实在让人羡慕。 袁十一逐渐明白父亲袁术遗憾。 袁家已经树倒胡孙散。 她的哥哥袁耀本该是这家中如今最最主心骨的人物,却也跟着嫂子刘阿娇投奔到了庐江城。如今,袁耀在刘勋手下,当一个小小的军官。 袁十一的脸上总归是挤出了两丝笑容。 “嫂子说的是!庐江城,得天独厚,真是不可多得。” 听到袁十一这份赞美,刘阿娇更高傲了。 “你说这里得天独厚!美则美矣,不过,还有我的一份缺憾。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见世面。” 刘阿娇带着袁十一,还有她的混混打手们。 直奔城南桃花巷。 “十一,你在寿春听说过那个女子吗? 她不安分守己,不在家绣花做鞋,不在家侍奉爹娘,却喜欢出来抛头露面。 种庄稼盘鱼塘,关键是她这一套一套的,还把我爹给唬了。 不光把我爹唬了,当年公爹,甚至还有北方那位曹操,都被她给蒙骗了。 还拿着两斤黄金来请她。 十一,你猜后来怎么着? 这个大言不惭的女人,竟然把公爹还有曹孟德给拒了! 这种人,是不是应该大卸八块? 是不是应该五马分尸? 确实是因为我爹这个鬼迷了心窍的,还容她在庐江城撒野。 到了这个候,我告诉你,十一,这回我回来了,本小姐就是回来主持公道的。 我要让她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不,我要杀了她。” 刘阿娇带着袁十一,浩浩荡荡,就直接冲进乔菁菁的家门。 “乔菁菁,你在哪里?快滚出来,你刘姑奶奶带着你十一姑奶奶来了,跪着接驾吧。” 那嗓门,吼了好几阵。 乔菁菁正在后院子里看吕蒙耍剑。 听到这声音。 那是多么的久远而又熟悉呀。 知道袁术死了,袁术的家眷来了庐江城,乔菁菁猜着刘阿娇多半也回来。 没想到刘阿娇竟是那么想念她。 这回来才多久,马上就来找她来了。 “我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尊贵的姑奶奶?我们乔家微寒落魄,可没这份尊尊贵。” 乔菁菁带着吕蒙,还有自己身边的丫头走出来。 她再站到刘阿娇跟前的时候。 比那两年见着,是气派了一些。 走路的姿态还是那般娉婷袅娜,平添了一份雍容的气质。 乔菁菁身后一左一右一个美丽可爱的小丫鬟,再配以一个壮硕勇猛的侍卫。 刘阿娇恍惚觉得,比自己还气派。 “呵呵!呵呵!” 刘阿娇冷笑一阵。 “几年不见,你竟懂得撑场面了! 告诉你,乔菁菁,你既知道你落魄寒酸,那你就该明白,不管你身后跟十个百个丫鬟,你仍然是一个只知道养蚕种田的采桑女,上不的台面。” 刘阿娇这话。 乔菁菁深以为然。 她都点头了。 她就问刘阿娇:“刘八小姐,今日登门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也没给刘阿娇回答的机会。 “八小姐若是来交朋友呢,咱们就里边请。我家的茶水点心,虽然普通,却也待得宾客。 八小姐若是来找茬呢,我看还是免了。” 乔菁菁早发现刘阿娇旁边有个陌生的女子。 这个女子面容姣好,体态端正。 一看就是好家世的姑娘。 那跟刘阿娇站在一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都不是一个道上的人。 68 是什么萌 刘阿娇还跟那姑娘说话: “看到了吧,十一,这个人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在庐江城里为非作歹,专门跟你嫂子我唱反调的,你瞅瞅她这模样!她有你长得很美吗?你再看看她这身段体态,像个沉鱼落雁吗? 没有吧! 但人家就是不把你嫂子放在眼里! 你说说,嫂子今天是来她家做客,还是来收拾她的?” 《我在三国当大嫂》68 是什么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69 纯属沾光 乔菁菁已经看准了刘阿娇的心思。 “你说谁是谁内外勾结?八小姐,抢我家东西的那两个人的下场,你看到了,可不要胡说。” “胡说?不信,你问问你家这位二少奶奶,她有没有做过亏心事?她有没有与人勾结绑架你妹妹?” 此话一出,何苗苗那脸完全丢在了地上,她的老公就在身旁。 乔二跳起脚就来 《我在三国当大嫂》69 纯属沾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70 是一家人 “阿母,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机会呀! 阿母,我再也不会犯错事了。 我不会犯错事! 我如果再犯错事,就让……就让我不得好死,就让我的儿子一辈子见不着她的母亲。” 何苗苗说起儿子阿延,伤心欲绝。 那年孙策围困庐江城,家中空虚,她是一念之差做了错事。 这两年她 《我在三国当大嫂》70 是一家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71 她很圣母 乔阿母还气得满面涨红。 忽看到这女儿儿子媳妇的都来了,就知道还是那毒妇的事没了。 “出去!你们几个统统出去!我谁也不见。” 乔老爹已经先找了凳子坐下,让仆妇们搬了几个小凳子,喊儿女媳妇们挨个坐下。 “孩子们有话对你说,你光让人出去,性子还是这么急。吃了这一年的药,才见好转。” 《我在三国当大嫂》71 她很圣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72 出一口恶气 刘阿娇窝在她房里。 特殊时期,她老公精神不好。 说到这里,她老公比她小姑子袁十一,的确是差了那么样一点人生态度。 小姑子和她老公一样,都是死了亲爹。 她老公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 而她小姑子竟能跟着大家一起来了庐江城之后,尽可能的融入庐江城这个圈子。 她小姑子也住 《我在三国当大嫂》72 出一口恶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73 塑料友情 卫成回到家里,就开始想法子,联络在巴蜀荆州一带活动的甘宁。 他哥哥问他:“这是又要出去吗?” 卫成说是的。 “接了一桩事儿,要出去走一走。” 他哥哥还问他事情大不大? 他笑着回答他哥是好事:“给家里挣钱的事,不过就是要辛苦出去一趟,十天半个月才回来。” 刘阿娇早已 《我在三国当大嫂》73 塑料友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74 庐江论雄 果真在刘阿娇放下这话三五日之后,刘阿娇就让人来找乔菁菁。 让她专程去刘一趟。 乔菁菁本来不去。 一听来的那位名医叫华佗。 当世人或许对华佗的名气还没那么明白。 乔菁菁知道啊。 这是第一个运用麻沸散的做外科手术的人,开启了麻醉药的先例。 乔菁菁带着吕蒙欣然前往 《我在三国当大嫂》74 庐江论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75 风雨欲来 刘勋便问狗头师爷陈田,如今以他手下的兵马战斗势力,带多少人去进攻上饶之地,能够有把握。 师爷拍狗腿,说:“哪能用得了多少,最多带个两万人马。” 就让袁术的旧部下张勋杨弘带兵,让袁术的亲儿子袁耀去装腔作势,让袁术的弟弟袁胤和女婿黄猗去压阵。 让他们这些人带兵打仗。 把家属都扣押 《我在三国当大嫂》75 风雨欲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76 故技重施 乔菁菁确实是有先见之明 她在整个庐江城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将乔家严肃整顿。 周围人家听到风声,又看到自从刘勋太守带着人马出走,几天以来整个庐江城城防巡视比之前更为严密。 大家忽然想起那几年前,孙策从凤凰台门外围攻庐江城的日子。 那种感受说不上来。 就是莫名其妙平添了 《我在三国当大嫂》76 故技重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77 算账痛快 而这个卫成,竟然自甘堕落,充当陈田爪牙,助纣为虐。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你们去哪里! 我告诉你们,你们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一会儿,我弟弟们,我的护卫都会追上来。 以你们两个人的本事,敌不过他们三招。到时候你们身首异处,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卫成已经一个砍刀敲 《我在三国当大嫂》77 算账痛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78 一幕一幕 孙策大获全胜占领庐江城的消息,传到刘勋耳朵里。 彼时,刘勋刚刚带兵去到上饶。 不料上饶早有防备,刘勋什么也没捞到。 刘勋手下有建议他回师庐江跟孙策硬刚的,也有建议他赶紧逃跑的,还有建议他将上饶攻下来,占据上饶以图后期反扑的。 刘勋想了一想,决定了一条最简洁的道路。 他迅 《我在三国当大嫂》78 一幕一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79 理解醋意 孙策向乔菁菁伸出了手。 “下雨的天,你不在家里等着?我这里忙,忙完了就来找你。” 乔菁菁一时又低了头。 她知道孙策喜欢她。 并且,孙策对她有一种责任感。 或许是因为那日他在陆康府中把她掳走,连累了她作为一个女子的名声,又或许是是因为庐江城上陈田那一鞭子毁了她的容貌。 《我在三国当大嫂》79 理解醋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80 安排好了 乔菁菁被孙策让人关在乔家,等了一天消息,都不见出城的命令。 到了下午,乔二和乔三又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是阿姊又惹恼了吴侯?” “我阿姊这脑子如今是什么情况?她怎么能够不分轻重呢?要不得,要不得,绝对不可以!” 乔二和乔三又想要故技重施。 将乔菁菁给绑了,送到孙策那儿去 《我在三国当大嫂》80 安排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81 今夜的书 乔菁菁在这屋子里闷的呀,烦的呀,蹦又蹦不掉,走也走不脱。 把自己挣了个面红耳赤,叫天叫不动,喊地张不开嘴。 她挣扎了许久,许久只听到外头有两个人喝酒谈论的声音。 后面那喝酒的估计也喝高了,趴在那睡觉。 乔菁菁还只盼着自己今天晚上有惊无险。 负责看看管她的人喝了酒,睡了, 《我在三国当大嫂》81 今夜的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82 大乔孙策 吕蒙的守夜技术,乔菁菁懂得很。 乔菁菁被逼的没法又只好走回孙策面前 她和孙策,非要用这种方式,继续吗? 乔菁菁都不知道张口喊他什么? 吴侯? 现在,孙策已经被朝廷封为了吴侯。 年纪轻轻啊,才二十五岁。 已经拜将封侯称霸江东。 就放在我们现代是完全不可 《我在三国当大嫂》82 大乔孙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83 跨过道坎 乔菁菁又低了头。 蚊子似的声音: “我可以和你回去……” 她的脸那阵子好红。 一半是害羞得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听到自己的心跳。 还有一半是自知理亏的倔强。 “我不做妾,除非我做正妻,并且你答应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再有别的女人。” 一个现代灵魂对男子的要求。 《我在三国当大嫂》83 跨过道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84 漂亮嫂嫂 吴太夫人身为吴侯的母亲,儿子出去打仗,她天天担惊受怕,在家里头坐立难安。儿子还没回家来,她就已经听说了,大儿子带回来庐江城的一个大美女。 幸好她大儿子只要那个忽然跻身全国“女子楷模”的大乔,把小乔给周瑜了。 二儿子要了袁家的一个姑娘。 而三儿子竟是脑子犯抽,要了袁家的那个儿媳妇,也 《我在三国当大嫂》84 漂亮嫂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85 吃团圆饭 乔菁菁忽而又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这一双嫩嫩的手。 进了吴郡,进了孙策家,她还能想种田就种田吗? “你是怕我母亲不喜欢你? 嗨。 我常听嫂嫂还有家里的下人们,说但凡做女子的,在家中都是受尽父母的宠爱,可是这一旦要嫁人了,又开始害怕起来,怕这夫婿是不是脸上长了大麻子?是不是丑的没法 《我在三国当大嫂》85 吃团圆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86 符园捋福 “家中一切,正妻做主。 你们几个,第一等的,是伺候好老大老二老三,然后是辅助顾氏谢氏和徐氏。” 吴太夫人把话交代到这个份上。 乔菁菁真的是无比恭敬,走到孙策那个正妻模样的顾夫人跟前,向顾夫人捧了茶。 “夫人,请喝茶,我是大乔,以后请夫人不吝赐教。” 乔菁菁说完那句话之后 《我在三国当大嫂》86 符园捋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87 欲戴皇冠 孙策感受着这个被勒的有点紧的腰带。 心里的滋味,莫名的美妙。 佳人终于到手。 以后的日子,他真的好期待。 那下午,孙策没有在后院多做停留,他只安顿了乔菁菁和后顾氏,说了几句,就又来到前院。 那里张昭张紘周瑜等,都已经在等他了。 孙策见周瑜的第一眼,就问他新得的佳人 《我在三国当大嫂》87 欲戴皇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88 爱乔大嫂 “大嫂来,起来,我陪你下棋。” 孙尚香将乔菁菁拉起来。 “我刚才都跟你说啦,大哥那边没那么快。我想着你今日才来,这个顾大嫂又是个无趣的,我怕你今夜难熬,来吧,我陪你下棋。” 孙尚香让珍珠搬出围棋来。 乔菁菁就与她下棋。 顺便问她,这个顾大嫂怎么无趣了。 孙尚香小模 《我在三国当大嫂》88 爱乔大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89 炭火烤肉 乔菁菁把食材用佐料腌制了,放在一边。 炭火的温度已经升起来,把她的脸映的红扑扑。 玉梅和珍珠也被她喊来,她让两人好好洗了手,再拿竹签子把肉穿起来。 珍珠一看,又要使唤她,做这样的脏活。 她不愿意,洗了手,只站一旁看玉梅拿竹签子穿,穿的歪歪扭扭。 还挑剔,说怪话。 《我在三国当大嫂》89 炭火烤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90 等待已久 有了吴侯大驾,珍珠领了命令,哆哆的跑了。 乔菁菁知道,这时这一群男人都看着她。 她虽然穿着红嫁衣,也不装那种低头含羞不好意思的把戏。 玉兰穿肉串,她就烤肉。 孙权孙翊已经自己倒上了酒,把孙策拉到中间,大家围着先喝一通酒。 “大嫂,你这个酒不是烫的酒,是怎么来的?” 《我在三国当大嫂》90 等待已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91 什么都懂 这一夜,乔菁菁近乎无眠。 对面,后顾夫人的漫漫长夜,就别提了。 她的家人要求她,作为一个传统女人的替代品,三从四德。她是她的婆婆,吴太夫人亲手挑选的,这个家中的续长媳。 她表面上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这个家的体面,责任重大。 她必须装得贤良淑德,因为她前头有一个短命死了的更为贤良 《我在三国当大嫂》91 什么都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92 做挡箭牌 孙策身边,人力物力和财力都是足够的。 但用什么方法? 那一年,他进攻秣陵城薛礼,被薛礼突围逃走,樊能和于麋等人又纠结士兵,回来鏖战,他立即回军打败了他们,俘获了男男女女将近万人。 但是,当他再次进攻笮融,与笮融的战斗中,他腿部中箭,无法乘马。 孙权和凌统把他抬下马回营治疗。 《我在三国当大嫂》92 做挡箭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93 斗转星移 才分别一天,乔菁菁已经担心得不得了。 她那个软糯性子的妹妹,她怕她吃暗亏。 乔菁菁真和孙尚香去了周瑜家,旁边就跟着一个凌统。 叩响了周瑜家的大门。 周瑜家的门童听得是乔夫人和郡主来访,惊讶得赶紧回屋去禀报家中的主母。 周瑜的正妻,是他当年担任居巢县长时,他的从父周尚为他 《我在三国当大嫂》93 斗转星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94 裙带故事 若是一个知进退的女子,一定会婉拒陆秋秋的好意。 点到为止,早些回到吴侯府,窝在那个方寸的符园之中,免得因为初来乍到,给那侯府人机会拿她说事。 乔菁菁或是跟孙策心有灵犀。 既然孙策都已经放话了,无限度的宠她。 她必须配合。 乔菁菁真的带着孙尚香在周瑜府上赴了宴。 宴 《我在三国当大嫂》94 裙带故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95 欲擒故纵 乔菁菁还没有肯定回复。 乔阿母来了气。 “你如今是有了着落,飞上了枝头,做了凤凰。大乔,你也要多想想你两个弟弟,还有你老爹老母?你不要以为老母不知道,吴侯要带着兵马去江夏找黄祖报杀父之仇。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你两个弟弟去了,帮吴侯射杀黄祖,报了仇……” 想得真美。 乔菁菁不赞同 《我在三国当大嫂》95 欲擒故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96 大嫂出征 十天半个月的时间里。 后顾夫人就是在这样的夜晚之中,练就了她超强的忍耐力。 她不得不以折磨自己,日渐消瘦为代价。 却始终扮演这座侯府当家男人孙策的贤内助,不当人面喊一句冤屈,强忍着不苛责一个下人,甚至是对待乔菁菁,她始终以礼相待,没有一个不应该有的眼色,也没有一个应该有的嫉妒厌恶。 《我在三国当大嫂》96 大嫂出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97 猛虎添翼 乔菁菁的马术在短时间内赶不上孙策,但也算还行。 孙策送了她一匹绝好的五花马,耐得饥渴,脚程又好,一日里能快马加鞭八百里,她跟着一群男人行军赶路,也还不至于被甩的老远。 就是这个张昭,怎么看乔菁菁怎么不爽。 张昭每多看一次乔菁菁,他手中的宝剑就有多少次跃跃欲试,多想趁孙策不注意,一刀 《我在三国当大嫂》97 猛虎添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在三国当大嫂》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