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小福娃：三个叔叔抢着宠我》 第1章：下辈子，做猪做狗，也不要做个女娃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晕倒呢？” 医院的走廊里，冯家人吵吵闹闹。 说吵闹也不准确，声音主要是来自于冯家的老婆子，马玉兰。 “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用，平时也没叫你干啥，就让你在家带个娃，也能带到医院里来。” 此时那冯老婆子正对着自家儿媳妇骂骂咧咧。 那儿媳妇张芬也有些被吓到了，坐在椅子上呆呆愣愣的样子。 “我……我也不知道啊，她……她抱弟弟的时候把弟弟摔在地上了，我就随便骂了她两句，让她在雪地里站一会儿。 谁……谁知道她就这么晕了。” “瓜婆娘，你把我儿子给这么小的娃抱？” 站在一边的冯大宝听到瞬间就火了。 “我一天地都没让你下，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倒是会偷懒，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方才还在余惊中的张芬渐渐回过神来。 刚好听到这个话有些不乐意了。 “啥？冯大宝，你想干啥？” “哪家不是姐姐带弟弟的？我就让她抱了会儿怎么了？你现在为了这么点事你就吼我？” “你别忘了，我才给你们冯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你要跟我没完？倒是让我看看怎么个没完法，你是不是想让你儿子没妈啊？” 其实张芬以前也不敢这么硬气的。 尤其是生了大女儿后，冯家人没少给她脸色看，说她不中用，下个蛋也不知道往对的下。 这不，前段时间生了小宝吗？ 那可是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啊！ 可把冯家人一家高兴坏了，取了名字叫耀宗。 这下张芬是腰杆也直了，骨头也硬了。 自打生了耀宗是地也不下了，安安心心就在家里坐起了月子。 家里人也惯着她，只要她在家里带好了耀宗，什么事儿都不让她干。 可是她越来越懒，连家里的事也不好好干了。 全部都外包给了大女儿婷婷。 洗衣做饭、割猪草挣工分、收拾家里，还要带弟弟。 谁知道这死丫头，这些事以前都做得好好的，今天怎么把弟弟摔了？ 张芬当时也是气急了，两个巴掌甩在了冯婷婷脸上。 “赔钱货，这点事都做不好，拿你有什么用？ 活着白吃干饭的玩意儿，还不如死了算了，滚出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她也没想到，那贱丫头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让她站在外面，她还真一直站着。 最后送到医院来都休克了，医生说浑身都僵了，许多地方的皮肤都坏了。 张芬倒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只怪这死丫头怎么这么蠢，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 恰好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 穿白大褂的医生从里头出来。 “医生……” 婆婆马桂兰最先反映过来，几步跑到医生面前。 “那赔钱……” “赔钱货”三个字在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我……我孙女怎么样了？” “病人抢救过来了。” 医生摘下口罩道：“病人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受了冻，情况非常危急，幸好她的求生意愿很强，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救下来。” “现在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家属去把费用结一下，后面再输一点营养液，观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医生这话，冯家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是看到费用单那一刻，沉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啥？” 冯老婆子最先尖叫起来。 “这才进一趟医院怎么这么多钱？还有这什么营养液……” “这不是在抢钱吗？”冯大宝瞟了一眼费用单，也惊讶道。 “黑了心的医院，这得挣我们多少钱啊？” “我们这没日没夜地干活，攒那点钱都给医院了。” ………… 就在冯家人对着费用单骂骂咧咧的时候。 冯婷婷被推了出来。 “爸爸，妈妈……” 她低声地喊，但是显然冯家人对费用单的兴趣比对她更大，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 冯婷婷眼角滑下一行泪来。 其实最开始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她是很想活下来的。 但是现在，她有些后悔了。 倒不是费用什么的，她只是想，她用家里这么多钱，妈妈肯定会更生她的气了吧。 她太害怕了…… 这个时候，刚好听到奶奶说。 “那个……芬儿，要不然我们不治了吧？为了这么个丫头片子，不值得。” “就是啊，就是啊。”爸爸也在旁边附和。 “反正咱们也有了耀宗了，这丫头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这么多的钱，留着给咱们家耀宗买好吃的不行吗？” 张芬没说什么，但是从神情上看得出来，她也是赞同的。 冯婷婷躺在病床上将这些话听得清楚。 说不难受是假的。 自己至亲的人凑在一起，说把自己的命钱拿来给自己的弟弟买好吃的。 但是她想，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这样，她就不用被骂赔钱货了。 爸爸妈妈也不用每天看着她碍眼了。 大家都轻松了。 “爸爸，妈妈，再见……” 她在心里跟爸爸妈妈告别。 下辈子，做猪做狗，也不要做个女娃。 “不能放弃……”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是绉老师！ 婷婷记得她。 村里有一个自办的小学堂，是以前不要祠堂，半旧的土砖瓦房。 以前每天早上婷婷割猪草的时候，就会从学堂路过。 她趴在外头透过土砖缝缝朝里头看。 就能看到绉老师在里头教书。 她念：“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为往圣继绝学……” 她说：“人人生而平等，我们生在新时代，长在春风里，是祖国的栋梁，要为华夏之崛起而读书……” 婷婷听不太懂这些话，但是她觉得这些像是有什么魔力。 好多次，她都听呆了。 以至于忘了割猪草回家被妈妈骂。 “我记得你叫冯婷婷对不对？” 有一次，她被绉老师抓住了。 她一瞬间就被呆住了，像是做错了什么事，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绉老师却笑了。 她笑得很温柔，像是春天早上吹向山坡的风。 “你很喜欢听我讲课吗？” 婷婷心里“咯噔”一下。 “绉……绉老师，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只是一下子入迷了，我以……以后不敢了。” “没关系的。” 绉老师却道：“有人喜欢听我的课，我当然很开心啊。” 说完，她还送了两本书给她。 “这上面有画有图，你就算不认字也能看懂上面的意思。” “等过两年就能读书了，到时候老师再教你其他的。” 读书吗？ 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 婷婷从来没给家里人说过读书的想法，但是她知道，家里人一定不会同意的。 第2章：你们就是杀人凶手！ 弟弟出生后，家里人都围着弟弟，说着以后他要读书，考大学，做官…… 但是从来没有人提过，她以后读书会怎么样。 她从来也没敢奢望。 她只是把绉老师送给她的书偷偷藏在了灶台底下，趁着做饭的时间，天天看、天天翻…… 幻想着自己上学的样子。 这也算是她唯一的快乐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想入了迷竟然把弟弟摔在了地上…… “马阿姨，冯大哥，我刚刚在病房外听到你们说的话。 婷婷还这么小，而且已经抢救过来了，怎么能这个时候放弃呢？” 此时的绉老师说道。 她应该是听说自己住院特地来看自己的吧。 躺在床上的婷婷想。 绉老师真好，她自己都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呢，还赶这么远的路来看自己。 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应该是累极了吧。 这应该是自己进医院后，第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吧。 虽然就快要死了，但是想到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关心自己的，心里总归是开心的。 “呵呵。” 然而这个时候，坐在旁边空病床上的马玉兰却是冷笑一声。 “怎么？你们这些做老师都这么爱多管闲事吗？ 不放弃，不放弃这钱你给吗？” “这……” 绉老师听到这话，犹豫了片刻，咬了咬嘴唇。 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 “我给！” “我这些年做老师有一点积蓄，回去再找找村里，组织同学们捐点钱，把医院的费用结清。”她道。 “婷婷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又懂事，又聪明，请你们别放弃好吗？” “绉老师，你搞清楚，可不止是单子上的费用。” 冯老婆子听到这个话，从病床上跳了下来。 “你没听刚刚医生说的话吗？长期营养不良，以后要给她补充营养的。 我们家儿媳妇还要喂奶呢，鸡蛋和肉她一个人吃都不够，哪有什么营养品分给一个赔钱货吃？ 再说了，她这副样子干活也干不了。 难不成让我们一家人白拿饭给她吃着，养着她吗？ 这些你都管得了吗？” “这……” 绉老师听出来了，这冯家人就是在狮子大开口啊。 听说她愿意给掏医药费，竟然要她把婷婷将来的钱都一起给了。 “这……马阿姨，婷婷毕竟是你们家的人，我只能管得了她现在，总不能管得了她一辈子啊。” “既然你知道就行了。” 冯婆子听到这个话马上就变了脸色。 “既然你知道这丫头我们冯家的人，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她是冯家人，是死是活我们说了算，跟你有什么关系？” “可她是一条性命啊，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你们怎么能……” 绉老师听到冯婆子这话有些绷不住了。 大概是太激动了，肚子骤然一紧，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病床上的冯婷婷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心里一紧。 她多希望告诉绉老师，不要再管她了，她自己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宝宝重要。 可是她说不出话来。 “什么性命不性命的？”此刻冯婆子却囔了起来。 “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村子里扔了的、埋了的丫头还少吗？我们冯家把她养到这么大已经算对得起她了，她自己不争气怪得了谁啊？ 你去满村子问问，谁愿意花这么多钱在一个丫头身上？” “什么丫头不丫头的？” 绉老师彻底忍不了了，情绪爆发。 “丫头就不是人了？丫头流的就不是你们冯家的血了？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她？她如果不是被你们这么虐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们就是杀人凶手！ 你们这是违法的！” 绉老师越说越激动，肚子也越来越难受。 她不由得一只手捂着了她的肚子。 冯婆子也被她激怒了。 “我说你可真有意思，什么违法不违法的？她既然是冯家的人，冯家的种，那我们冯家要她生，也可以要她死。 还是老师呢，这个道理不懂？ 就你这样的人当什么老师？误认子弟。 明儿我就去村办公室告你去。 大宝，快，把她给我赶出去。” 冯老婆子一声令下，冯大宝立刻上前来推搡绉老师。 “你们要告就告吧，但是婷婷，你们一定不能放弃啊，她是你的孙女，她叫你奶奶，你难道真的舍得吗？” 绉老师还是不死心，一个劲儿地说着。 “张芬，张芬……” “你也要放弃了吗？婷婷可是你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你是一个母亲啊。 你连自己的亲生孩子你都不救吗？” “你快走吧！” 混乱之下，冯大宝一把狠狠推了下去。 “啊……” 只听得一声尖叫。 绉老师已经被推到了地上。 “肚……肚子……” 她眉头紧锁，脸色苍白。 而她的双腿之间，已经流下了一滩浑浊的液体。 “医……医生……” “医生……” 绉老师大声喊着。 不大一会儿，医生护士全都挤进了病房，手忙脚乱地将绉老师抬上担架。 只留下一些什么“孕妇的羊水破了。” “孕妇还没到预产期。” “快联系妇产科……”之类的话，又匆匆离开了。 病房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只有冯家人还在刚刚的惊吓之中久久没回过神来。 许久，才听到站在原地的冯大宝惊慌地说了一句：“我……我没推她，你们刚才看到的，我没推她，是她自己倒下去的……” 但是没有人回答。 片刻才听冯婆子道：“快……快走吧，万一这婆娘讹上我们怎么办？” “多管闲事的女人，让她走她不走，活该……” 虽然她嘴上这么骂着，声音却是止不住的发抖。 病床上的冯婷婷，心里却只担心绉老师的身体状况。 听说绉老师这一胎是和先生努力了很多年才怀上的。 要是因为她没有了…… 她就算死了也不安心啊。 她心里着急，一心恨不能跟上去看看。 谁料一用劲儿，竟然真的挣脱了这具身体的束缚。 她竟然飘了出来，站在半空中，看到了病房里的爸爸、妈妈、奶奶，还有……自己。 她这是死了吗？ 第3章：有福子女进了积福之家 可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跟着医生和护士的脚步到了三楼的产房。 一到产房外面就听到了里面绉老师的惨叫声。 “啊……” 旁边还有护士的声音：“我们你很痛，但是你先别喊，现在你要蓄积体力，否则体力耗光了，孩子就不好生出来。” “遭了，产妇出血了。” “产妇大出血，需要紧急输血。” “孩子还没足月，怕是凶险了。” 绉老师躺在病床上，将这些话听得清楚。 “保护孩子，先保护我的孩子……”只听她道。 这是她和丈夫好不容易才要来的孩子，这些日子，她一直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感受着她的胎动。 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出一点事。 不是因为她自我感动的牺牲，只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 婷婷在一旁听到这个话心也跟着揪紧了。 这个时候，她看见绉老师的肚子上竟然飘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儿。 光着身子，肥嘟嘟、白嫩嫩的小女孩儿，正往半空中升去。 她知道，这是绉老师的孩子。 “喂！” 婷婷着急了，叫住了那个小婴儿。 小婴儿竟然能听见她说话，竟然停住了，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她。 “你不能走！” 婷婷说：“你走了绉老师会伤心的。” “可是我必须走啊。”小婴儿说话的时候奶声奶气的。 “我把糖果留在天上了，我要去拿我的糖果。” “可是绉老师怎么办？” 婷婷道：“绉老师那么好一个人，你走了，她一定会难过死的。” “唔……妈妈她的确很好。” 小婴儿看向了病床上的绉老师，好像也有些舍不得。 “但是我必须走啊，我的糖果留在天上了，就算留下来，过不了几天我还是会走的。” “你呢？” 小婴儿看着婷婷眨巴了眨巴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也忘带糖果了吗？” “不是。”婷婷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看着绉老师这样，一着急就跟来了。” 婷婷也知道，自己多半是死了，但是她也无所谓了。 她现在只担心绉老师。 可是小婴儿却留不住了，她说了一声：“那好吧，我先走了。” 就朝着她摆了摆手，光着小屁股朝天上飞去了。 “遭了，肚子里的胎心好像停了。” 这个时候，地上的医生忽然喊了一声。 病床上本就筋疲力尽的绉老师听到这个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快，快救产妇……” “产妇的心跳也在减弱……” 婷婷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急如焚。 忽然，她看见绉老师的肚子上竟然有一团刺目的亮光，似乎还有什么引力正在吸引着她。 她忍不住朝着这团亮光不停地靠近，靠近…… ** 这个时候，绉老师的丈夫陆永国也赶到了，还有她的婆家人。 刚好听到产房里头那句“胎心停了”。 陆永国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倒了下去。 还是婆婆王巧萍拉住了他。 后面紧跟着还有一句“产妇的心跳也越来越弱了。” 王巧萍却一把将儿子拎了起来：“你先别倒，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要，现在最要紧的是雅倩，她现在正在关键时期。 你可别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你是个男人，先振作起来，雅倩还需要你。” 陆永国听到那句“雅倩还需要你”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对，他是个男人，他一定要振作起来。 他还要去做雅倩的后盾。 还要去安慰她，照顾她，他现在倒了，雅倩怎么办？ “哇……” 然而这个时候，产房内传来一声强有力的哭声。 “生了，生了……” 紧接着传来了护士惊喜的声音。 “真是没想到啊，婴儿竟然活了过来，真是个奇迹啊。” 生……生了？ 方才还在万念俱灰的陆永国听到这个话，还有些没反映不过来。 刚刚不是说……胎心停了吗？ 现在怎么又生了？ 是错觉还是他接受不了打击，已经疯了？ 然而这个时候，产房的门已经打开了，护士抱着一个襁褓出来：“恭喜啊，母女平安，是位很漂亮的千金呢，哪位是孩子的父亲？” “我，我，我是，我是……” 陆永国听到这个话，赶忙上前。 “快抱抱孩子吧。” 护士将襁褓递了过来。 陆永国看着襁褓上的婴儿却有些不可置信：“这……这是我的孩子？” “废话，这不是你的孩子还能是谁的孩子？产妇听到你这话该生气了。”护士半开玩笑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永国慌忙解释，目光又被那个粉粉嫩嫩的婴儿吸引了过去。 他颤抖着手将那个孩子接了过去。 那孩子还没睁开眼，却在他抱住她的一瞬间，伸出小手拉住了他的拇指。 紧紧的…… 一瞬间，陆永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只觉得热泪盈眶，又强忍了回去。 “我接生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儿呢，白白嫩嫩的，一点儿也不像是早产儿，倒像是足月生的。” 旁边的护士乐呵呵道。 “而且这么凶险的情况下，我们都以为救不过来了，她竟然活下来了，大难不死，这孩子以后的福气大着呢。” “是啊。” 婆婆王巧萍凑过来看着这个孩子，也是打心眼里的喜欢。 “这个孩子有福气，我们陆家也有福气，是我们陆家的福气……” 然而与此同时，另一个病房的冯婷婷却闭上了眼睛。 很安静，安静到没有人发现。 因为她的家人早就已经收拾了东西回了大坪村了。 她已经和从前的爸爸妈妈道了别了。 现在，她有了新的爸爸妈妈了。 一个，真真正正喜欢她的爸爸妈妈。 有福子女进了积福之家。 她的福气，从现在才开始呢。 ** “孩子，我的孩子……” 这边绉雅倩一睁开眼睛就到处找孩子，她记得，自己晕倒前，医生说，医生说……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婆婆王巧萍见状，赶忙将那个襁褓的婴儿塞在了绉雅倩的怀中。 “雅倩，你的孩子在这儿呢。” 绉雅倩猝不及防，就和自己的女儿撞了一个对面。 很漂亮的女娃娃，粉粉嫩嫩，才刚刚出生，竟然就能睁眼了。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与她对视着。 绉雅倩知道，她才第一次和这个孩子见面，但是她好像有种特别的感觉，就好像……她和这个孩子认识了很久似的。 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抱的婴儿就应该是她绉雅倩的孩子，只要抱着她，心里就格外地踏实。 “雅倩，辛苦你了。” 婆婆在一旁道。 “还好，母女平安，你想好了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吗？” “就叫……安安吧……”绉雅倩道。 第4章：她是来过好日子的 这个名字是她在产房里就已经想好了的。 她知道，名字代表的是父母对孩子的期望。 可她并不期望自己的女儿有多大出息，能光宗耀祖。 她只要平平安安地来到自己身边，就是对自己最好的礼物。 安安…… 怀抱中的婴儿也听到了这个名字。 她喜欢这个名字。 上辈子，她叫婷婷，是女停的意思。 是妈妈希望她能带来弟弟。 这辈子，她叫安安。 是妈妈希望她平安健康，无病无灾。 这是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名字，代表着爸爸妈妈对她的期盼，一想到这里，陆安安就由心地感觉到温暖。 绉雅倩忽然惊了一下。 “妈…… 我是不是看错了，我怎么觉得安安在对着我笑呢？” 王巧萍站在旁边，有些好笑道：“刚刚出生的婴儿怎么可能会笑呢？雅倩，你是太累了，所以眼花了吧。” “可是我真的好像看见了。” 绉雅倩的声音很小。 王巧萍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她争论什么，只能顺着她道：“可能……这个孩子也知道，到咱们家是来过好日子来了吧。” 王巧萍这话倒是说得不假，放眼整个大坪村，陆家的日子也不算差的。 陆爸是村里的大队长，她自己也肯劳作，大儿子陆永国一米八几的个子，一身的力气，再加上儿媳妇在村办小学教书，有工资补贴。 一家子都不是什么懒汉，日子当然过得不差。 就是…… 家里的小子太多了。 除了陆永国以外，底下还有陆永家，陆永昌，陆永盛三个儿子。 半大的小子，又都在读书，工分挣不了多少，饭量倒是不小，看着都糟心。 王巧萍也是亏了心，当时要不是想拼个丫头，也不至于生这么多小子。 现在真正是报应。 她养小子真的是养得够够的。 还好，还好，她自己没有生女儿的命，儿媳妇却一下子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女。 香香软软的，看着都招人喜欢。 王巧萍都看愣了。 还是绉雅倩在旁边问：“妈，永国呢？” “哦，他啊，他去给你买鸡汤了。” 王巧萍的话刚刚说完，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了，正是陆永国。 陆永国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沾了一身的风雪，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走到绉雅倩的床边。 他手上抱着一个棉包，外三层、里三层地打开，露出里头一个大的不锈钢饭盒。 “快喝，雅倩，刚刚从第一食堂打的，还热乎着呢。” 陆永国一边说，一边揭开盖子。 顿时间满屋子都是鸡汤香味儿。 这年头的鸡汤可是难得，馋得旁边同样生产的产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是啥家庭啊？ 生了丫头还有鸡汤喝？ 绉雅倩生孩子耗了太多体力，现在也的确是饿了，捧着饭盒“咕嘟”“咕嘟”喝好几口。 随后才想起来，抬头看向王巧萍。 “妈，你也喝点。” 王巧萍摇了摇头：“我不喝，我刚刚吃了两个白面馒头，饱着呢，你多喝点。” “女人生了孩子，身体流了多少血，要是不补回来，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就是，就是。” 陆永国在旁边应付：“你多喝点，喝光，我待会儿再给妈打就是了。” “打啥啊？”旁边的王巧萍瞪了儿子一眼。 “你发财了？我好端端的，又没亏个身子，喝那干啥？” 说完，又将自己怀中的孩子往陆永国怀中一送。 “咯，你自己闺女，给你抱。” 陆永国一看到那小婴儿就是一怔。 “又……又抱啊？” “啥叫又啊？你自己家的闺女该你抱啊，以后抱的时间多着呢。” “可……” 陆永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虽然已经抱过一次了，但是再次抱陆安安的时候，还是觉得紧张。 他到现在都还不能完全相信，这是他的孩子。 倒不是不想认。 就是……不可置信。 此时陆安安也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陆永国。 这是她头一次看自己的爸爸。 嗯…… 很漂亮。 身量很高，而且浓眉毛、高鼻梁，脸是那种小麦色，浑身都是结实的肌肉，一看就是种庄稼的好手。 按理说这样的身板，就是扛两三百斤的野猪也不成问题，但是为什么抱她自己小小一个，两只手还在不停地抖呢？ 父女两个头一次打照面，大眼对小眼。 陆永国的脸却一直紧绷着。 此时陆安安却发现，爸爸的额头上怎么有一团黑气？ 看起来不太好看。 她伸出小手去摸爸爸的额头，想要把那团黑气挥散。 但是她的力气太小了，手也没有定准，只能胡乱在陆永国脸上拍着。 陆永国能感觉到闺女嫩嫩的、肉呼呼的小手不停地呼在自己脸上。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呼…… 终于把黑气挥散了。 陆安安松了一口气，现在爸爸的额头光亮亮的，看着就好看。 可是…… 爸爸的脸色怎么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还……还是你抱吧。” 陆永国又把闺女塞回了自己妈妈手中。 “那个……” 他在病房里不自在地转了一圈，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又挠了挠头：“我……我出去一会儿，看看有没有什么漏了的，再给雅倩买点回来。” 说完迈着长腿朝着病房外头走去，留下病房内三个人，一脸的：？？？ 王巧萍最先笑了出来。 “雅倩，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这个德性，其实心里头稀罕这个丫头着呢。” 绉雅倩捧着手中的鸡汤也是一笑。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呢？” “如果不了解他，我当年也不会……” 绉雅倩说到此，却是羞红了脸。 是的，当初，是绉雅倩倒追的陆永国。 这在当时还惹了不少笑话呢。 从城里下来漂漂亮亮的知青，说什么也要嫁给一个乡下的糙汉子。 但是绉雅倩就像是铁了心一样，不管多少人追求她，都除了陆永国不嫁。 那个时候陆永国也跟现在这样子差不多。 永远绷着一张脸，看起来可不情愿的样子，实则背地里却悄悄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交到了绉雅倩手里。 结婚这么多年，陆永国依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但是家里家外大事小事他都一个人包揽了。 就算绉雅倩身体不好几年没怀上孩子，也没说过她半个“不”字。 干活也厉害，每天雷打不动下地干十个公分。 上头还有个做大队长的老爸，把绉雅倩介绍到了村办小学教书，她也就不必下地干活了。 后来，当初那些嘲笑绉雅倩嫁糙汉子的女知青们倒是纷纷羡慕上她了。 原来她眼光那么毒。 早知道她们也嫁陆永国了。 第5章：他这是立了大功一件 这边陆永国走在街上。 他在想，绉雅倩马上要坐月子了，得去买点软和点的褥子，睡了才不会腰疼。 还有马上要过年了，得扯点布给雅倩做件新棉衣。 以前那些旧的，就撕巴撕巴给女儿做尿片吧。 哦，还要买点营养品，买点肉。 队上还得等一段时间才杀猪呢。 雅倩刚生了孩子身体本来就虚，还要喂奶，营养跟不上可不行。 “抓上他，抓上他……” 正在陆永国盘算的时候，后面忽然想起一个声音。 身后一个人忽然冲了上来，狠狠撞了他的肩膀。 那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警察。 是在抓歹徒？ 那逃命之人额头上到眼睛都是一条长长的伤疤，一脸的横肉，眼神凶狠，一看就是穷凶极恶之辈。 他回了回头，眼看着身后的警察就要追上来了。 来不及多想，顺手就抓了路边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 “啊……” 女子尖声叫了出来。 “别过来！” 歹毒一把匕首抵在了女子的脖子处。 “再过来，我就一刀捅死她！” 后面追上来的警察停了脚，互相望了望，好像也犯了难。 那被挟持的女子已经是一脸煞白。 “别……别过来，听……听他的！”她颤抖着声音对那些警察道。 警察也没法子，只能往后退了一步。 不光是警察，周围的围观群众也纷纷往后退去，自觉地将歹徒这一块地方留了一个空白之地。 “大……大哥……” 只听到那被挟持女子发软的声音。 “你……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你放了我吧，你放了我，我爸爸肯定会好好感谢你的，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子管你是谁？ 我劝你老实点，否则老子一刀扎了你，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老子也不怕告诉你，老子可不是没杀过人。” 说完，那歹徒又将匕首对准警察。 “退，退，你们都往后退……” 他一边说，一边拖着那女子往后走。 恰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一股巨力抱住了他的腰。 歹徒还没反映过来，已经被人按在了地上，另一只手拿住了他拿匕首的手。 歹徒大惊，回过神，看见的是一张冷冽的男子的脸。 他反映也快，回过匕首就朝着男子的脸刺去。 这歹徒显然也是个练家子。 如果不是刚才忽然偷袭，陆永国不一定能制住他。 眼下看着匕首朝自己刺来，他竟有些闪躲不及。 眼看着寒芒刺来。 可是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匕首原本是朝着自己的面门来的，却在抵在额头三寸处顿了一下。 匕首偏了方向，朝着旁边歪了过去。 陆永国往旁边一躲，那匕首落在了手臂上，划了一条血痕出来。 那歹徒失了这一手，便失了先机，被陆永国反手制上，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刚刚那被挟持的女子总算得了自由，忙跑到一边。 看到此对着那群警察呵斥道：“你们在看些什么？倒是上去帮忙啊！” 警察们见状，才纷纷上去。 和陆永国一起，才将歹毒绑了起来。 陆永国这才脱了身，站在一边重重松了口气。 脱了险之后才觉得后背一凉，开始后怕起来。 他其实当时也没做多想，只是见情况危急想要救那女子的性命，却没有想到刚才那歹毒的一刀没刺偏会怎么样？ 他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雅倩，见不到自己刚出生的女儿了？ 他越想越是害怕。 劫后余生，脑海里全都是妻子和刚刚怀中那个小粉团子的样子，索性，转个身又倒回去朝着医院去了。 这边，警察虽然已经制服了歹徒，那被劫持的女子却一直不依不饶。 “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怎么能够把逃犯赶到人群中来呢？ 要是伤到了群众，你们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那些警察们却只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要不是有人见义勇为，今天的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你要好好感谢人……” 那女子说着话，转过头。 “咦，人呢？” 刚刚还在这儿呢，怎么转个眼就不见了？ “刚才往那边去了。” 人群中有人望着陆永国离开的方向指了一下。 “怎么走得这么快？我还没好好感谢他呢。”女子低低地呢喃。 回过头，又狠狠瞪了一眼那些警察。 “你们等着，这件事没完，我一定会给我爸爸说的。” 原来，这被挟持女子叫杨雪，好巧不巧，正好是市政法委员的千金。 原本开开心心出来和小姐妹逛街的，谁知道遇到了这种糟心事？ 晚上回去，她就把这件事给她爸说了。 “爸，今天要不是有人相救，我说不定真的回不来了，这些警察，你可一定要反映上去，好好给他们一个处分。” 她爸爸杨宏伟听到这个话却只是笑笑。 “你说，你是被人救了？”他转移女儿的注意力。 “是啊。” 说到这个杨雪也的确眼前一亮：“那人为了我还受了伤呢，我本来是想好好感谢他的，可是一回头就找不到他了。” “他做了好事不留名？”杨宏伟又道。 “是啊，是啊。”杨雪连连点头。 “但是爸，你一定要叫人查查，找到他。” “是该找到他，他这是立了大功一件。”杨宏伟道。 原来那歹徒还真是穷凶极恶之辈，手上好几条命案。 陆永国这一遭，不仅是救了他的女儿，还帮市里破了一件大案。 “我们不该让英雄埋没在人群之中，这样，会寒了百姓的心的。”杨宏伟接着道。 ** 关于杨雪回家后的事，陆永国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回到了医院，一推开门，就看见绉雅倩坐在病床上正在给安安喂奶。 他会心一笑，刚刚悬着的一颗心忽然就落了地。 “怎么回来了？” 绉雅倩见到去而又反的丈夫有些惊讶地问道。 一抬头就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 “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 “没事。” 陆永国摇了摇头，走到绉雅倩的身边。 “我可以……抱抱安安吗？” “刚刚不是不抱吗？现在怎么又忽然想抱了？” 绉雅倩嘴上这么嘟囔着，却还是笑着把孩子递给了丈夫。 “没什么……” 陆永国低头看着怀中可爱的女儿，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块棉花一样，软软的、暖暖的、踏实的…… “我就是……忽然很想抱她了。”陆永国道。 第6章：野鸡 因为绉雅倩是难产，所以在医院多住了几天才办理的出院。 出院那天，天上下了好大的雪，陆永国也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一辆三轮车，又在车子上垫了好几层褥子。 又给绉雅倩套了一件厚厚的棉衣，戴了帽子，用围巾把她嘴巴和鼻子都包了起来。 里三层、外三层，隔远了看，活脱脱一只企鹅。 只有这样陆永国才放了心，让绉雅倩坐在上面。 王巧萍抱着安安，坐在绉雅倩旁边，因为害怕安安被灌了风，所以她一直用一只手挡在了安安的面前。 山路陡峭，所以这一路上陆永国都走得很慢，很慢很慢…… 到了大坪村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雅倩，马上就到了，怎么样？腰酸不酸？” 陆永国看见了前面的村口，就回过头对绉雅倩道。 绉雅倩笑了笑摇头。 “你垫得这么软乎，怎么会腰酸？” 婆婆王巧萍往他儿子那里白了一眼。 自己老娘老胳膊老腿的抱了一天的孩子了，怎么没见他问问？ 果然，儿大不中留。 还是闺女好，闺女贴心，她要是生个闺女的话，此刻肯定会关心关心自己这个妈的。 这么想着，她望着怀中的孙女，越想越开心。 “那是什么？” 恰好在这个时候，听见了陆永国的一声疑问。 王巧萍顺着陆永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昏暗暗的天空下，有一个什么影子，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雅倩，妈，我去看看，你们就在这儿。” 陆永国一边说着，一边将三轮车停在了路边。 手有些冻僵了，他搓了搓手往前面去。 不大一会儿，陆永国就回来了，满脸的喜色。 “雅倩，妈，你们猜那是什么？” “是野鸡啊！” 还没等王巧萍和绉雅倩说话，陆永国就先忍不住说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冻傻了，站在那儿一动没动，我捡起石头一砸，就把它砸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野鸡举起来。 “你们看，好大的野鸡，这个头跟家鸡差不多了，起码五六斤。” 眼下还没杀猪，各家屋里的存货也早就吃完了，正是肚子里没油水的时候，能碰上这么一只野鸡，陆永国的兴奋可想而知。 “快藏起来。” 王巧萍见状赶紧小声道。 这东西要是被人看见了会被要求上交队里的。 那家里还能分得到什么？ 想到这儿，王巧萍一把将陆永国手上的野鸡抢了过来，眼睛左右瞟了瞟，然后将野鸡藏在了自己身下的旧棉衣底下。 等陆永国骑着三轮车，走出去好远了，她才凑到绉雅倩跟前儿，压低声音小声道：“这野鸡要是上交到队里多可惜啊。 拿回去熬了汤给你下奶多好。” “可是，妈，大冬天的，怎么会有野鸡呢？”绉雅倩疑惑道。 “可能是山上的植物都被冻死了，野鸡找不到吃的，所以才下山来的吧。”前头的陆永国一边蹬着三轮车一边道。 王巧萍却沉默了一会儿。 忽而，才低声对绉雅倩道：“你有没有听一个说法？有福气的小孩子生下来，是自带饭碗的。” 绉雅倩：“哈？” 王巧萍道：“你奶不是不太好吗？现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吃肉又困难，不好下奶，这野鸡就这么站在这儿，人来了也不跑。 你说是不是太凑巧了？ 我是听老一辈人说过，这叫子女福。 有福气的孩子你压根儿不用愁怎么养，人家都是自己端着饭碗来的。” 绉雅倩：…… 老一辈人就是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观念。 但是她并没有和婆婆争论什么。 她的婆婆是个不错的老人，她平时都很敬重她。 所以她只是咧着嘴笑。 “呵呵…… 是……是啊，咱们家安安最有福了。” 一路摇摇晃晃，总算是到家了。 刚好遇到几个小子放学回家，绉雅倩屁股还没坐热呢，见三个小叔子急吼吼地跑到自己这个屋，站在门口，眼巴巴地往里头张望。 “你们……干什么？”绉雅倩问。 三个小子却像是木头桩子一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二小子陆永家搓了搓手。 “那个……嫂子，我们能抱抱侄女吗？” 绉雅倩生产，公公陆闻祁因为是大队长，再加上也实在舍不得公分，三个小叔子还在上学，所以只有婆婆和陆永国去了医院。 但是她生了闺女的消息，婆婆是早就打电话到村里说了的。 听说自己添了个小侄女，这三小子别提有多高兴了。 打小就听自己妈说“生闺女好”“生闺女好”。 “闺女贴心又乖巧，香香软软，比臭小子强多了。” 在这种观念下，他们也想要一个妹妹，奈何天生没有妹妹的命。 这不，好不容易才有了侄女，心里还能不稀罕？ “看看看，看什么看？” 恰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呵斥声。 陆老汉从外头进来，给三个儿子一人敲了一烟杆儿。 “刚刚才野了回来，一身的寒气，就想抱侄女？” “洗手了吗？洗脸了吗？” “一身臭烘烘的，你们侄女身上多干净，多香啊，别把她熏着了。” 三个小子被训得低了头。 “我知道了，爸。” “我这就去洗手洗脸。” 陆老汉回过头见三个小子老实巴交朝厨房去，脸上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 终于把这三个碍眼的支走了。 这下，就没人跟他抢孙女了。 “雅倩……” 他冲着绉雅倩讨好地笑了笑。 “爸洗了手了，还专门去那屋烤了火了，爸可以抱抱安安吗？” 坐在绉雅倩一旁的陆永国…… 绉雅倩一笑。 “当然可以。” 陆老汉脸上一下喜笑颜开，两只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才从陆永国手上接过孙女。 陆安安又在医院养了几天了。 因为养得很好，脸上的皮肤越渐水嫩，眼睛已经能完全睁开了，滴溜溜、圆滚滚的，看起来比刚出生时更加可爱了。 加上被屋子里的暖气这么一烤，小脸蛋红扑扑的。 陆老汉这么一看，就觉得萌在了心巴上。 “哎哟喂！”他一抱上手就叫了出来。 “这是爷爷的小孙女啊……” 一旁的陆永国…… 他爸好歹也是大队长，平时组织村上工作、去镇上开会，加上又是一家之主，是底下四个儿子的榜样，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 什么时候有过这个样子？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第7章：你们要对侄女好 这边王巧萍一回了家就开始处理那只野鸡了。 她十分小心，将厨房的门关得死死的，手脚十分麻利地杀鸡、拔毛、放血…… 也舍不得就这么一次性把一只都吃了，还好现在是冬天，东西不容易坏，剩了半只放在缸子里，又用簸箕罩了起来。 生怕别人发现了，又将屋里的鸡毛、鸡血处理得干干净净。 然后才把另外半只剁块，用猪油煎了一遍，熬汤。 她做这一切都密不做声，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三个儿子上桌吃饭的时候才发现，每个人都有半碗鸡汤，两块鸡肉。 “哪来的肉啊？” 小儿子陆永盛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忍不住惊喜问道。 下一秒后脑勺就挨了一个巴掌。 “喊，喊，再喊大声点，把邻居都喊过来吃鸡肉。” 陆永盛：…… “是今天回来在路上捡的野鸡。”陆永国在一旁道。 王巧萍没理会，麻利的把一大碗鸡汤塞到陆永国手里：“把这个给你媳妇儿送过去。” 坐月子的人不能吹风，所以绉雅倩都是在屋里吃饭。 三个小子伸长了脖子看，看见满满登登一大碗鸡汤，里头全是鸡肉。 王巧萍回过头瞪了三个儿子一眼。 “看什么看？你们嫂子现在坐月子，又要喂奶，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我多给她点，有意见？” 三小子齐齐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他们就是多看了一眼，哪里敢有什么意见？ 虽然都说没意见，但是王巧萍还是怕三个小子多想，觉得她这个妈一碗水没端平。 又坐回桌子前语重心长道：“妈也不是那种偏心的人。” “但是你们知道的，这些年兄弟三个读书，光靠我和你爸挣的，哪里能够？都靠你嫂子和哥哥明里暗里补贴了不少。 要不是你嫂子有工资，你哥哥每天十个公分，哪里还有你们的书读？ 都说长嫂如母，你嫂子没把你们当过外人。 现在她有个孩子了，你们要记得这份情，多让着安安，对安安好点知道不？” 三个小子听到这话也是连连点头。 别的不说，嫂子对他们真是没话说。 要是别的像这么多兄弟的家庭，嫂子一进门谁家不是鸡飞狗跳？ 他们嫂子却是拿自己的工资资助他们读书，还给他们洗衣服、买文具…… “再说了……” 然而，正当三个小子感念嫂子的好的时候，王巧萍的话锋一转。 “今天晚上能吃上鸡肉，可全靠你们侄女。 我告诉你们啊，你们侄女是个福娃。 要不然你们想想，哪有这么好的事，那鸡就这么挡在你哥的三轮车前一动不动，就这么拿石头一砸就砸死了？ 要没你们侄女，你们能吃鸡肉？ 现在一人能有两块，知足吧。” 兄弟三人：…… 他们妈这是什么理论？ 能吃上这鸡肉靠谁也不可能是靠那刚刚出生的奶娃娃。 “妈，我觉得……” 二儿子陆永家觉得荒诞，当即就想反驳。 他现在正在读高中，学习成绩很好，但是极其较真，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觉得不对的就要纠正。 “我觉得妈说得对。” 然而陆永家刚刚开口，就被陆永昌抢了过去。 “妈说得有道理，虽然我还没抱安安，但是我刚刚站在门口那么一望，我就觉得安安是个有福气的。 妈，我的鸡肉不要了，都给嫂子吧。 我身强体壮，吃这个没什么用，给嫂子吃了，多给下点奶给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陆永家这话一说完，王巧萍登时就喜笑颜开。 “我就知道，三小子最聪明。” “不过，你嫂子的鸡肉已经够吃了，不差你这两块，你读书费脑子，也要补充营养的，来来，妈这两块也给你。” 王巧萍说着，就把自家碗里的鸡肉夹给了陆永家。 其他两个看着：？？？ 陆永家乖乖巧巧喊：“谢谢妈……” 低下头，却悄悄咧开嘴笑。 他这哥哥和弟弟蠢得呀…… 他们看不出来，妈虽然嘴上说着不偏心，实则偏心那小孙女呢。 能扯出如此一通荒诞的言论，可见安安在妈心里的地位。 谁都看得出来，现在只要谁对安安好，谁就能讨妈的高兴。 傻子才去纠正她呢。 这一晚上，陆永家一个人美滋滋地吃了四块鸡肉。 其他两个人虽然十分震惊他的操作，但是还是开开心心地把自己那份儿吃了。 毕竟这个年头，能吃上荤腥实在太不容易了，再加上都是半大小子，肚子里没油水，每天都没吃饱过。 别说是吃鸡肉了，就是喝碗鸡汤也是好的啊，配上两个窝窝头，晚上做梦都是香香的鸡肉味儿。 ** 第二天，大坪村家家户户都知道陆家新添了一个闺女了。 主要是陆爸出工的时候，扛着锄头都忍不住笑意。 旁边的人忍不住打趣：“大队长，你们家添个孙女怎么比添个小子还高兴？” 陆爸嗤之以鼻：“小子有什么好的？我就最不缺的就是小子，闺女才好，又乖巧又贴心。” 旁边人笑：“你看你喜欢那儿劲儿，怕不是以后还要给孙女招个上门女婿？” 陆爸还没想这么远，但是听人这么一提，觉得这件事可行。 有人问：“你什么时候把你那孙女抱出来看看？” “我看你儿媳妇人长得那么好，生个女儿应该很漂亮吧？” 那当然漂亮咯。 他敢说，十里八村找不出这么漂亮的娃。 经人这么一提点，陆爸心思就动了。 中午回去，就央求着老婆子下午把孙女抱出去给大家看看。 这么漂亮的孙女，不抱出去炫耀炫耀，他心里痒得难受啊。 王巧萍也拗不过他，去找绉雅倩商量商量。 绉雅倩当然也没意见。 这娃天天和她关在屋里也不像个样子，今天外头出了太阳，出去晒晒也是好的。 反正是一个村里的人，早见晚见都得见。 还能一直捂着不见人不成吗？ 王巧萍得了允许，下午就把安安抱到地里去了。 那天下午，王巧萍收到了这辈子最多的夸奖。 “哎哟，还真是好漂亮呢。” “这娃像她妈妈，你瞧瞧，多白，看起来一点不像我们乡下的娃，比城里娃水色都好。” “我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娃呢。” ………… 王巧萍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还是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了，强忍住上扬的嘴角。 可一转过头，看见自家老头脸都笑烂了。 “那不是呢，要不怎么说是我孙女。” “确实像我儿媳妇，我儿媳妇那么漂亮，我孙女再差能差到哪儿去？” 王巧萍：…… 一旁的冯家人眼睛时不时往这边瞥。 因为之前的不愉快，他们也不好意思凑上来。 冯老婆子更是白眼就翻到了天上了。 “喂，大队长，今天还上不上工了？”马玉兰抬高了声音问，也打乱了这热热闹闹的一幕。 第8章：她不会是故意讹咱们的吧 王巧萍只能把安安再抱回去，这才回来上工了。 这一下午，冯老婆子干活一直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上回去吃饭，连吃饭也迷迷糊糊的。 喝了一口野菜粥，一抬头，看见冯大宝在抱着娃，张芬还在那儿好端端地吃饭，登时间火冒三丈：“你干什么呢？ 你怎么能让你男人抱娃呢？ 他累了一天了，你不知道？ 你是他婆娘，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他？” 张芬咬了一口手上的窝窝头，白了一眼马玉兰。 “妈，我也没办法啊，我得吃饭啊，我还要给耀宗喂奶呢，要是没吃饱，耀宗就吃不饱。” 马玉兰：…… 她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堵在心里。 以前吃饭的时候都是孙女婷婷在一旁抱着耀宗的，等大家伙儿都吃完了，她才去灶台边吃剩饭。 现在婷婷不在了，真是哪儿哪儿都不方便。 看看这个屋子，哪里像人住的？简直是猪窝。 这儿媳妇，可真是懒得够可以的。 饭也做得不好，瞧这窝窝头，蒸得像个什么？ 她就不明白，一个五岁小娃娃就能做好的事情，怎么放到张芬身上就这么难了？ 偏偏说也说不得，一说她两句，她就拿耀宗说事。 亏她一个老太婆，一把年纪了，干了一天活回来，还要拖着老胳膊老腿的收拾屋子，洗一家老小的衣服…… 她有时候真还有点怀念以前那个赔钱货。 要不是为了大孙子…… 马玉兰看了一眼冯大宝手中的大胖小子，又舒了一口气。 算了，她忍。 不管怎么说，她有孙子了。 “也不知道陆家人在那里乐什么，有病吧？这么稀罕一个丫头？”看到孙子，她下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张芬也瘪瘪嘴。 “谁知道呢？ 那一家人都精神不正常，你看他家那个儿媳妇，上次来医院闹得，说什么杀人犯，什么丫头也是流的冯家的血。 丫头怎么能一样？以后嫁人了，也不姓冯啊。” “可不是呢吗？” 张芬说那么多话，只有这句马玉兰最认同。 “也不知道陆家那个儿媳妇在闹个什么劲儿，在医院里摔那么一跤，做出那么严重的样子，还说什么早产了。 我看那孩子压根儿就不像早产的。” “妈，你说她不会是故意讹咱们的吧？”张芬一边往自己儿子口中喂了一口肉，一边问道。 家里每天晚上都会煮两块腊肉，都是她和儿子的。 至于其他人…… 已经大半年没沾一口荤了。 “对哈！” 马玉兰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你说她图啥？那丫头和她非亲非故的，至于专门跑到医院来吗？还差点儿把孩子掉了。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想讹咱们一大笔。 呵呵，还是老师呢，怎么心思这么歪？” 马玉兰越想越觉得，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 晚上，吃了饭，为了省煤油，一家人就早早地上了床。 马玉兰却是浑身酸疼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旁边的老头子倒是睡得很快，不大会儿鼾声就跟打雷似的响起起来。 马玉兰就睁着眼在这一声声鼾声中越想越气。 她的孙女没了，害得自己现在这么惨，陆家却添了孙女，一家子高高兴兴的。 凭什么？ 凭什么？ 她不甘心！ 这陆家媳妇儿一脑子的歪心思，凭什么还能当教书育人的老师？ 马玉兰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镇里。 ** 第二天下午，陆爸正在地里干活的时候，镇里面就来人了，带了陆爸走，说是要调查什么。 这一走，到了天黑都没回来。 陆家人像是预感到什么事儿要发生似的，全家人都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连晚饭也没吃。 一直到了天已经全部黑尽，院子外头才传来陆爸自行车的声音。 全家人赶紧围了上去，关心着他去了镇上的事情。 这一合计，一直到了半夜，王巧萍才把绉雅倩的晚饭端到她的屋里。 “饿坏了吧？今天有点事情耽搁晚了。” 王巧萍一边把饭放在小桌子上，一边说着，一边探个脑袋去看小孙女。 安安已经睡着了，盖了一个小毯子，两只手举在头顶，小嘴巴时不时地吮一吮，像是在梦里都在吃奶一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妈，发生了什么事了？爸去镇上干什么呀？” 绉雅倩却是不安地问道。 “没什么事。 嗨，你爸三天两头都要去镇上，能有什么事啊？ 你别瞎操心了，安安心心坐月子才是。” “哦，对了这个给你。” 王巧萍说着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摸出了几个干枣子。 “这个是四小子给你的，他听说红枣补血能下奶，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孩子的一份儿心意，你在家坐月子，没事的时候拿来沾沾嘴。 绉雅倩看着那几颗枣子，却越是担心。 “妈！”她喊。 “我是在坐月子，又不是瞎了，今天一家人这个样子，我又不是看不见。 到底是什么事啊？ 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也是陆家的一份子啊，我一直没把自己当成外人，为什么家里出了事要把我撇在一边呢？” 王巧萍听着儿媳妇这话，顿了一下。 安静了片刻，忽而听她叹了一声气。 “唉……” “其实，这个事情本来也瞒不住你的，我是想着你现在不该操心，所以想着等你做完月子之后再告诉你的，但是既然你现在都已经这么问了，那我也不怕都跟你说了吧。” 王巧萍说着话，坐在了绉雅倩的床边。 绉雅倩越是听她这么说，一颗心越是悬了起来。 “你在村小学那个工作，之前不是你爸爸给你介绍进去的吗？ 你知道的，上头一直都有文件，说是要发展农村教育，说是要重修新小学，还要指派两个老师下来，村里也有转正指标。 前段时间你公公一直在跑这件事。 你本来是很有希望转正的。” 绉雅倩一只手攥着被角，认真听着婆婆说话，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 “但是现在，上面接到群众举报了，说你公公以权谋私，利用自己大队长的身份才让你当上老师的。 而且还……还说你品行不端正，不……不配当老师。 今天，就是把你公公叫到镇上接受调查了。 至于后续如何，还要等进一步的调查，应该明天村上就会开会通报这件事，到底结果会怎么样，会不会影响你公公的工作。 也……不知道。” “什么？” 第9章：打起来了 绉雅倩抓着被角的手骤然收紧了。 “怎……怎么会这样？” 她不明白。 “我都已经教了这么长时间的书了，从来都没有人说过什么呀，而且不光是学生还是学生家长都很喜欢我的啊。 怎么忽然会……” “是有人有心使坏呗。” 王巧萍又卸了一口气，又道：“虽然这次举报是匿名举报，但是从公分记录上来看，今天只有冯家那个老婆子马玉兰请了假，而且有人看到她去了镇里。 镇上的人下来说的事情也是这个。 说你作为老师，以权压人，管别人家的私事，害死了人家的孙女。” “什么！” 绉雅倩越听越是心惊。 “什么叫我害死的？ 明明是他们差点儿让我流产，我没有计较，他们怎么能恶人先告状呢？” 绉雅倩怒从心起，不过愤怒之后，又觉得愧疚。 她看着王巧萍，喊了一声。 “妈……” “对不起……” 她低着头，眼圈已经红了。 “我没想那么多，当时就一心想着救婷婷去了，我也没有想到那家人竟然这么恶，倒打一耙。 还……还连累了爸的工作。 早知道是这样……” “你在胡说什么？” 王巧萍见儿媳妇的眼泪已经包不住了，立即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叫连累？一家人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再说了，冯家人当时那么对待那个孙女，村里人谁不知道啊？别说是你了，我当时要是看到了，我也不可能不管啊。 那小姑娘活着的时候不当回事，现在死了，他们倒是当块宝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绉雅倩还是抵不住愧疚。 王巧萍急了。 “你瞧，你瞧，我就说不给你说吧，坐月子的人，怎么哭得？” “你别想那么多了，事情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吗？上头不是还得来调查吗？ 那就让他调查呗。 到时候就来村里问问，你教书教得那么好，谁敢说个‘不’字？ 冯家人那副做派，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呢，人人心里都有杆称，公理自在人心，你怕什么？” 虽然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是王巧萍只能这么宽慰儿媳妇了。 绉雅倩一向心思很单纯，婆婆这么说，她就真这么信。 心情总算好点了。 “谢谢你啊，妈……” 她看着王巧萍，由衷地说道。 “一家人，谢来谢去的干啥？” 王巧萍说着，顿了顿，卸了口气又道：“老大家的，我想着，从下个月开始，你和永国，就别把挣的公分都上交了。 你们每个月只上交你们家用那份儿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以前我们每个月都是上交的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们不是有了安安了吗？再说，你现在也没有工作了，以后下地还要带安安，公分也挣不了多少。 你们一家三口用倒是紧不着，但是还帮衬那几个小子，就不行了。” “可是……我们要是不上交，永家他们怎么办？”绉雅倩问道。 毕竟……几个大小伙子的胃口，可是真的很吓人的。 “他们也老大不小了，也不能白吃干饭了，以前只有永家一个人干活，现在永昌和永盛也长大了，也该干活了。 每天上学前去打打猪草，放了学也干点，能挣两公分也是好的。 再说，稠有稠的用法，稀有稀的用法。 村里面两口子挣钱，拉扯一大家子的多的是，也没见着饿死谁。 本来就该各管各的，你和永国现在有了自己的小家了，也不能让他们一直靠着哥哥嫂嫂啊。 你以后还得为安安打算不是？ 闺女和小子不同。 小子搁哪里都能过活。 闺女你得为她多打算点，不然以后要受委屈的。” 本来绉雅倩还想再说什么的，听到王巧萍这话，却犹豫了。 对啊，她得为女儿考虑。 人心都是自私的，以前她帮扶几个小叔子从来都没有什么怨言。 但是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了，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好的生活？谁也不是圣人，牺牲自家孩子的生活质量去帮助别人。 当天晚上，王巧萍就把这件事对着几个儿子宣布了。 几个儿子当然也没什么意见。 哥哥嫂子已经帮得够多了，他们也没脸皮厚到连自己小侄女的那份儿还要占去吧。 这件事这这么敲定了。 原本绉雅倩因为举报的事情忐忑不安，有了婆婆的宽慰，心里也算宽松了不少。 总算，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然而，绉雅倩这边才刚刚太平，婆婆那边却不太平了。 到了黄昏的时候，隔壁家的周婶子忽然闯了进来。 “快……快去，你妈和人打起来了。” “啥？” 陆永国正在家里劈柴，听到这话，手中的斧头一丢，就站起来了。 自打绉雅倩坐月子后，陆永国为了照顾女儿和媳妇儿，就都只上了半天工，上午出去了，下午就没再下地了。 这会儿听了周婶子的话，撂了斧子就往地里去。 陆永家、陆永昌、陆永盛现在已经放了寒假了，也在地里干活，一听到消息，也连忙撂了家伙跟在哥哥后面去了。 冬天本来活儿少，按照计划是要去整地的。 刚好王巧萍和冯老婆分到了一块地。 王巧萍嗤了一声。 冯老婆子倒是好，扛着锄头走过去，故意“啪”地一下撞在王巧萍肩膀上。 这也就算了，冯老婆子还不依不饶，处处都要占强，专挑那平整的轻松的做，统计公分的时候还说什么“这是我做的”“这也是我做的。”…… 王巧萍实在忍不住了。 “啪”地一下把锄头往地里一扔。 “你还有完没完了？” “什么叫有完没完？怎么？难道仗着你男人是大队长，你连公分也要多占？” 王巧萍：！！！ “你好意思说这个话？” “怎么不好意思了？” “你说，是不是你到镇里面去告的我们家？” “我哪里告错了？”冯老婆子不觉得有愧，反倒是挺了挺肩膀，她身材丰满，这一挺，前头两坨十分地扎眼。 “你们家本来就走的后门，你儿媳跑到医院来我们家的闲事，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思？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就被你们讹上了。 这样的人怎么配当老师？ 这么缺德，活该生个丫头片子！” 王巧萍本来还有些理智的，一听冯老婆子说到自己孙女身上了，顿时血脉上涌，走上前去，一巴掌打在冯老婆子脸上。 “老东西，你说谁呢？” 第10章：你立大功了 冯老婆子就这么被兜头挨了一巴掌。 她也不是省油的，岂能就这么白白挨打？ “就骂你了，怎么了？” 说着话，上前一把抓了王巧萍的头发：“缺德玩意儿，就该生丫头，一辈子也生不出儿子，灭门绝户，活该，活该……” 王巧萍听到这话，也不示弱，反手两把抓在冯老婆子脸上。 等到陆永国他们赶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扭打到一块儿了。 王巧萍的力气还要大些，又被冯老婆子几句话骂红了眼，下了狠手，此刻彻底占了上风，翻坐在冯老婆子身上，一下一个大耳刮子打在冯老婆子脸上。 在她脸上抓了好几道血印子。 “妈！” “妈！” 陆永国他们刚刚喊了一声，那边冯大宝和冯老头也赶到了。 冯大宝见状赶紧要去拉。 却听王巧萍坐在冯老婆子身上喊道：“永国、永家，快，这个老东西竟敢骂你们侄女，今天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什么？” 原本家里除了陆永国之外，其他三个小子都是读书人，并不像村里其他人那样喜欢吵嘴打架。 本来是想将两个老婆子拉开算了，此刻一听到王巧萍的话，就彻底坐不住了。 大人的恩怨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安安那么小，能懂什么？把她牵扯进来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一想到这人，四个人气势汹汹冲到地里，挡在了冯老头和冯大宝面前。 原本冯大宝是想去帮冯老婆子的，现在一看对面架势的模样，登时偃了气焰。 缩了缩头，怂了…… 开玩笑，陆家四个儿子，最小的都已经十岁了，个个高大，往那儿一站，村里谁敢说不怕啊？ 王巧萍见状，趁机又是几个大耳刮子打在了冯老婆子脸上。 她其实并不想自己儿子牵扯进来。 毕竟两个村妇打架是常事，如果把旁人拉进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自家男人是大队长，儿子又都是读书人。 全家人除了她自己，都是要脸的。 再说了，自己占着上风呢。 她王巧萍什么人？ 膀大腰圆，下地是要拿十个公分的女人，是冯老婆子这种偷奸耍滑的人比得了的？ 只要背后有人撑腰，就足够了。 王巧萍抡圆了膀子，狠狠揍了冯老婆子几下。 冯老婆子被打得受不住了，“哎哟喂”“哎哟喂”地喊。 “大宝，你干什么呢？快来帮忙啊。” 冯大宝却是缩了缩脖子。 冯老婆子看着那叫一个气啊。 “冯大宝！你看不到你娘被人欺负啊？动手啊！” “妈……”冯大宝喊了一声。 “他们人多，万……万一把我打出了好歹怎么办？我可是你的独子啊，我要是出了三长两短你就没儿子了。” 冯老婆子听到这个话，一个白眼差点儿气晕了过去。 村里面为什么一定要生儿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受欺负的时候有人撑腰。 冯老婆子前头生了三个丫头，才好不容易得来这么一个儿子，那是捧在手心里头疼，榨干了三个姐姐就供着这么一个儿子。 结果呢？ 关键时候一点用处没派上。 还不如没儿子呢…… 这边，王巧萍终于打累了，松了手坐在了一边。 大冬天的，活生生打出了一身汗，她随手抹了抹额头。 冯老婆子总算是脱了身，却是浑身酸痛，连站起来都费劲儿，整个人都是晃晃悠悠的。 冯大宝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 “妈，你没事吧？” “你看……” 你看看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冯老婆子刚刚开口，这句话还没说出来呢，忽然感觉到鼻子下头一股温热，一把摸过去，竟然是满手的血。 这王巧萍可真是狠啊。 “你……你们……” 冯老婆子看向王巧萍，正想要说什么，忽然看见远处来了一群人。 大约七八个人，一路走，一路说着什么，个个都是衣冠楚楚的模样，一看就不像是村里人。 “请问，这里是大坪村吗？” 那为首的一个见这里有人扎堆，便上前来问。 现在刚好是下午，还没到下工的时候，他们一路走过来，却没看见地里有人，原来都是在这里看热闹来了啊。 那被问的人是西村的姜婶子，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 “是……是啊……” 姜婶子是个妇人，也不爱出去走动，所以认不出来人。 但是人群中有些眼尖的却发现了，这走在最前头的人好像是镇上的哪位领导？ “请问王永国一家在什么地方？”那人又问道。 “找我有什么事吗？” 人群中的王永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走了出来。 “你就是王永国？” 那为首的人一见到他，立刻激动了起来。 几步上前就握住了他的手。 “同志，我们找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 “找我？” 王永国一头雾水。 “找我……干甚？” “你立大功了！” 立大功？ 那人也许是太激动了，声音很大，传得所有人都听到了。 “王永国居然立功了？” “立什么功？” “他婆娘不是前段时间才生产吗？这段时间都在村里，连地都下得少了，他能上哪儿去立功了？” 人群里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却听那人继续道：“你前段时间不是协助警察抓了一个人吗？那人可是市里抓了好久的死刑犯，身上背着好几条命案。 而且你救下的那名女子也是市政法委员的千金。 你是人民英雄啊！ 杨主任特地嘱咐我们，一定要找到你，要好好报答你。” “什么？陆永国成人民英雄了？” 人群中里头再次炸开了锅。 恰好这个时候，陆爸来了。 陆爸今天没有下地，而是去了村办公室，听说了自家女人和别人打架就匆匆赶来。 刚好，就撞见了这一幕。 “赵镇长！” 陆爸一见到那为首的人就喊了出来。 “什么？那个人竟然是我们长平镇的镇长？” “我就说那个人看起来这么眼熟！” “陆闻祁是大队长，经常去镇上开会，他说这个人是镇长，那肯定是镇长了！“ ………… 听到这话，围观群众连三观都要震碎了…… 第11章：安排工作 “陆队长！” 赵镇长看到陆爸，脸上的笑容十分亲切，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爸在队上的工作一直做得不错，不管是生产交粮，还是知青接待，都是附近几个村做得最好的。 再加上现在又出了一个陆永国，更是给镇里面长了脸。 现在见他，是越看越满意。 “这位就是陆永国的父亲。” 赵镇长推着陆爸给同行的人介绍。 又与陆爸道：“这些，都是市里的领导。” “什么？” 陆爸听到这个话，腿都软了。 市里的领导都来了？ 就算他真的给儿媳妇走后门接受调查，也不至于就连市里的领导都来了吧？ “原来你就是陆永国同志的父亲啊？” “久仰久仰了……” “难怪陆永国同志的思想觉悟这么高，原来是因为有你这个做大队长的父亲啊。” ………… 谁知道，那些市里的领导非旦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反而眉开眼笑，纷纷上前来争着和他握手。 不……不是来调查他的？ 陆爸云里雾里，一一和他们握过手过去。 “听说大坪村去年还是先进村呢。” “英雄的儿子肯定有个英雄的父亲。” 英……英雄？ 他的儿子成英雄了？ “说说，你是怎么样才能培养出像陆永国同志这样优秀的儿子的？” 此时，陆爸已经在一声声夸奖中已经迷失了自我。 只见他红光满面，胸膛挺得笔直：“那个……说教育谈不上，我就是一直告诉他，要做个正直的人，要勇于为了国家，为了群众牺牲。” 这种酸话，他是经常在村广场说的。 以前村民们多少有些嗤之以鼻。 然而此刻，领导们纷纷鼓掌，表示：“说得好，说得好……” 此刻陆爸已经飘飘然了。 “不光是永国，我跟我们家里人一直都是这样说的，我们家的孩子，包括我孙女，个个都是好孩子、好青年，乐于助人，勇于牺牲…… 特别是我孙女，又懂事，又乖巧，一看就是国家的好栋梁。” “啊，是这样啊……” “当然了，能教出陆永国这样的好同志，一家人肯定都是正直勇敢的好苗子。” 市领导们纷纷附和。 一旁的村民白眼都能翻到天上去了。 这陆闻祁真是能扯，别人也就算了，他那个孙女连月子都还没出，他是怎么看出来乖巧懂事？ 但是市里面的领导都捧着陆闻祁，他们又能说什么？ 不光是捧着，市领导们还送了两百块钱奖励和一面锦旗，上面写着“见义勇为”四个字。 村民们眼睛都看直了。 那可是两百块钱啊！ 要知道农民在地里辛辛苦苦刨一年的活儿也挣不了两百块，就算是城里的那些正式工人，一个月工资也才三四十块钱。 后面领导还接着道：“我看你体力不错，市政楼下传达室还缺个保安，等转正后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工资。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 三……三十…… 这一次旁边的村民直接石化了。 “愿意，愿意！” 陆永国连连点头。 他能不愿意干吗？ 当然愿意了啊。 “只是……我媳妇才刚刚生产还在坐月子，现在身边离不得人，我能不能过段时候再来报道？”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当然没问题，你好好陪孩子，什么时候来都行。”领导大手一挥，十分慷慨。 下午，这件事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十里八乡。 陆永国成英雄了！ 市里面的领导亲自到乡里来找他，不仅送钱送锦旗，还给安排工作。 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工资，陆家这日子，以后怕是要起飞啊。 晚上村广场开会，又把这件事大肆宣扬了一番，听说还登了报，要在十里八乡塑造成典型呢。 陆永国站在舞台上接受表彰，陆闻祁站在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上去了，满脸红光。 坐在人群中间鼻青脸肿的冯老婆子看到这一幕差点儿气晕了过去。 原本今天晚上是该批斗陆老头以公谋私的，现在竟然成了表彰大会了…… 这陆家啥运气啊？往城里走一圈就成英雄了。 那坏人怎么没有一刀把陆永国捅死？ “有工资又怎么样？还不是生了个丫头？” 冯老婆子嘴上低声骂着。 “娶的那个老婆，一看就是个生不出儿子的，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没儿子给谁用？往后还不是便宜给别人了。” 她这么骂着骂着，终于觉得自己心里舒坦点了。 一想到陆家没儿子，就觉得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痛了。 ** 接受完了表彰，陆家人回去当然要合计这件事了。 “没想到大哥你在城里当了英雄啊。” 最小的陆永昌高声道，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他是英雄的弟弟，也是小英雄咯，往后同学们都得羡慕他。 “这么大一件事怎么都没跟我们说说？你这嘴巴也太严了。”一旁的绉雅倩道。 原本绉雅倩是在坐月子不能出门的，但是因为今天是家庭会议，每一个人都要参加，包括安安也抱在爸爸手中到场了。 陆永国给绉雅倩裹了几层，才护着她到了堂屋。 此刻她坐在椅子上，屁股底下垫了好几层褥子，火盆就抱在脚边。 而安安，在爸爸怀中睡得很安稳。 “我说你那天手臂上怎么这么多血呢？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绉雅倩一想到这儿就觉得后怕，语气也不免了多了几分责备。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陆永国也有些愧疚道。 “雅倩。” 这个时候婆婆王巧萍说话了。 她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那个……关于我前段时间给你说的那件事，你爸爸借着这个机会又跟镇上的领导说了。 领导说你爸爸的工作开展得不错，也相信他的人品，所以就不过多追究。 你爸爸的大队长保住了。 但是你……” 王巧萍顿了顿。 “领导说不管怎么样，也得避嫌，不能拿话柄给群众说，所以过段时间，上头会指派老师来村里，你……你就不能再回去教书了。” 王巧萍生怕绉雅倩难过，一段话掰碎成几段说。 可是绉雅倩却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 “没事的，妈，不回去就不回去吧。” 陆永国就坐在她的旁边，似乎是害怕她难过，一只长臂揽过她的肩膀，在她的肩上拍了拍。 第12章：麦乳精 “雅倩，真是不好意思，当初只是说村小学差人，你爸爸介绍你去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谁知道被人拿了话柄，那……” 王巧萍怕她为了让他们放心，强撑的，原本还想多说几句，却被绉雅倩打断了。 “我真的没事，妈，你别担心了。 现在这个结果我已经比我预想的好很多了。 之前我还担心连累爸呢，幸好，爸没什么事，不然，我心里真得难受死。 我本来就是下乡支援农村建设的，要不是爸，我还得多种几年树呢。 再说了，现在永国也有工作了，我们也不缺钱花了。 你就放心吧。” 虽然这么说，但是毕竟是自己耕耘了那么多年的三尺讲台，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舍的。 “对了，妈。” 陆永国忽然想到了什么，在兜里翻了翻，翻出了今天得到的奖励。 十元一张的大团结，整整二十张。 “这个钱，你拿着。” “你干什么？我前几天才说了，不用上交家用的，你们只出你们那部分生活费就行了。”王巧萍连忙把钱推了回去。 “前段时间是前段时间，现在是现在。”陆永国道。 “是啊，妈，你就收着吧。”绉雅倩在一旁附和。 “我知道先前我丢了工作，你怕我们日子紧，所以才说不用我们钱的话。 现在不一样了啊，现在我们有宽裕的了。” “那就自己攒着！” 她王巧萍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不过……” 她看了看那一钱，顿了顿，伸手抽了五张。 “我拿五十好了。 马上要过年了，今年咱们家添了人口，永国也有了工作，双喜临门，拿这钱去买点年货，咱们好好过个年。” 说完了，又转过身瞪了一眼那三个儿子。 “你们看着没，这是你哥哥死里逃生的卖命钱，都要想着你们，想着这个家。 你们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哥哥，这么好的嫂子？ 你们知道怎么报答吧？” 还能怎么报答？当然是要对安安好咯。 这个也不用王巧萍说，三个小子这段时间只要一放了学，就是马上冲进厨房洗手洗脸，然后去抱安安。 安安又乖又温顺，他们越看越喜欢，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从最开始的稀罕，到现在打心眼儿里疼爱了。 “妈，你这叫什么话？” 陆永昌马上道。 “别说大哥拿钱了，就算是大哥不拿钱，难道我就不知道对安安好了？ 安安是我的第一个侄女，而且又这么可爱，你叫我不疼她都不行。 我都把她当自己的孩子看，也就是我现在还在读书，等我以后挣了钱，安安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 这一番话说得王巧萍那叫一个高兴啊。 “我就知道，咱们家就老三最懂事。” 说着，将桌子上的五张大团圆往前面一推。 “咯，这个钱，妈交给你。 你去镇上买点年货回来，你这么机灵，一定能安排好的。” 一旁的陆永家、陆永盛：！！！ 怎么这种事每次都落在老三头上？ 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里，谁说安安的好话，谁就可以讨妈的高兴。 但是他们的嘴就是没这么快啊！ 他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来着，但是老三每次都把他们的词说完了…… 他们也想去镇上买东西啊！ 王巧萍心里很清楚，这五十块钱不能留。 陆永国是当着大家的面儿把钱拿出来的，也只有花出去，让每个人都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才能记得大哥的好。 往后才能真心真意对侄女好。 说实话，王巧萍对几个儿子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没有厚这个薄那个。 但是现在，老大家添了个小闺女，那就不一样了。 陆家几个男丁，就这么一个闺女，搁谁身上都想要多疼一点。 大儿媳妇家里成分不是太好，听说当时吃了很多苦头，伤了身子骨，落了病根，所以不太容易怀上孩子。 安安这一个都是好几年才求来的。 将来还有没有孩子也说不定，如果没有兄弟，以后就得靠这些叔叔撑腰了。 所以这五十块钱，王巧萍是替安安要的。 今年这个年关，陆家显然是不会过得太差。 因为陆永国这个事件，镇上还送了一些过年的慰问品。 城里的精品白面和大米，一瓶香油，还有腊肉和香肠…… 陆永昌天不亮就骑着他爸爸的那辆二八大杠去了镇上。 回来的时候，东西却没多少。 不过才七八斤肉，几斤白面，还有盐、酱油等一些调料品。 哦，还有两件小婴儿的衣服。 王巧萍接过他手中的袋子都觉得轻飘飘的。 “就买了这么些？” “嗯。”陆永昌一边点头一边往屋里走。 “剩的钱呢？”王巧萍问。 “没了。” “没了？” 王巧萍一下子炸了：“五十块钱，你就买了这点东西？你干啥了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要知道，这个年头，许多农民一辈子都攒不下这些钱啊。 她也是为了孙女才大手笔一把，三儿子也的确是一家子里头最聪明的，所以才把钱给他的，早知道…… “剩的钱我买了这个。” 正当王巧萍忏悔的时候，却见陆永昌笑嘻嘻地从挎包里拿出一罐东西，跟献宝似的捧在她面前。 “这是个啥？” “这个叫麦乳精。”陆永昌满脸自豪的样子。 “这个是给安安吃的，别看这小小的一罐，四十块钱呢。” “你说就这个小破东西四十块钱？” 正当陆永昌卖弄的时候，陆永国从屋檐下过，手上铲灰的铲子都惊掉了。 落在地上发出“宕”地一声响。 “永昌，你说你干的这叫啥事？ 拿钱是让你去买年货的，你花四十块钱买个这个？ 这个吃了是能成仙还是上天啊？” “哥，你懂什么？这个喝了好，我看城里的有钱人都喝这个。”陆永昌道。 此刻，刚才囔囔的王巧萍却不说话了。 站在院子里头，趁着雪光，抱着那罐子反反复复地看。 就这么一个铁盒子，它怎么能值这么多钱？ 等陆永国走了，她又凑上去拉陆永昌的袖子。 “老三，你说……这东西吃了真有这么好？” “那当然！”陆永昌说得十分果断。 “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家里有钱，他说他弟弟就一直喝这个，长得又白又胖的，才三四岁，他都快抱不动了。” 这个年头并没有什么健康育儿的概念，王巧萍只听到“又白又胖”四个字，眼睛都亮了。 “真的啊！” “那我现在就去兑给我孙女喝。” 说完，抱着那罐麦乳精就兴冲冲往厨房去了。 第14章：过年 这边陆安安才刚刚睡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奶奶龇牙咧嘴的笑脸。 不光是奶奶，依次排过来还有爷爷、二叔、三叔、四叔…… 他们都在看着自己。 就……挺毛骨悚然…… “爷爷的小孙女醒了？”是爷爷的声音。 说着就要伸手去抱。 王巧萍一伸手，“啪”地一下打在了陆闻祁的手上。 “什么爷爷抱？奶奶兑的麦乳精，当然是奶奶抱咯。” 说完，伸手就将陆安安抱了起来。 陆闻祁揉着手，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看着。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敢怒不敢言。 其他三个儿子更是不用说了。 陆永昌只能用最小的声音抗议：“麦乳精明明是我买的。” 没办法，这个家王巧萍有着绝对的权威。 王巧萍抱着安安坐在床脚，陆永盛很有眼力界地端着那碗麦乳精到妈妈面前。 王巧萍舀了一勺小心翼翼地喂进了安安的嘴里。 陆安安懵懵懂懂就被喂了一口香甜。 真的，好香、好甜啊…… 她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毕竟上辈子她不受待见，能吃口饱饭就不错了，这辈子，她还只吃过妈妈的奶。 忽然被喂了一口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连眼睛都亮了起来了，小嘴巴也“吧嗒”吧嗒”地咂着味儿。 这模样把周围的人都逗笑了。 “哎哟，瞧瞧这小馋猫样儿……”陆闻祁站在王巧萍身边，半勾着身子来看陆安安。 “喜欢吃，是吧？”王巧萍问道。 她当然知道陆安安是不可能回答的，但是嘴巴里还是一边喂，一边一遍遍地重复着问。 “喜欢吃，奶奶的小孙女喜欢吃麦乳精是不是呀？” 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三小子这东西买得好，买得好……” 绉雅倩半靠在床上，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哭笑不得。 “妈，四十块钱呢，你还觉得买得好啊？”她道。 “怕什么？家里又不缺过年货了，镇上不是送了很多东西来吗？什么都不缺，过两天，村里也要杀猪了，够了，尽够了……” 她现在已经换了一套与刚才全然不同的说辞。 村里杀猪的那天，绉雅倩刚好已经出了月子了。 去看杀猪的时候，绉雅倩穿上了今年刚做的棉衣，又软又暖，她也算跟时髦，做的是“防军装”的款式，大大的一件，能将整个人拢住。 陆永国还是担心她冷着了，给她戴了帽子，还缠了围巾，只露了一张小小的脸出来。 她包裹得太严实，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远远地看，像是一只小企鹅走在雪地里。 陆永国将安安小小的一个塞在自己的棉衣里，一只手托着，一只手又拉上自家媳妇儿，一家三口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一出现，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绉雅倩虽然说家里成分不太好，但是耐不住有一副好样貌，当初刚刚下乡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男知青为她痴迷。 可是她偏偏要嫁给一个乡下的糙汉子。 这不知道碎了多少颗少年的玻璃心。 本来以为她嫁给一个庄稼汉子必定有她后悔的时候，谁知道人家越过越好，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虽然生了孩子，但是绉雅倩的样貌一点儿没变，就算是裹着厚厚的冬装，也还是能看得她的轻盈和纤细，皮肤也白嫩。 与之前相比，甚至还多了几分成熟女性的韵味儿。 自打她一出现，村里男人的目光不自觉就被分去了大半。 陆永国暗戳戳地走在外边，用高大的身量将绉雅倩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下午分肉的时候，还有先前相熟的女知青凑在绉雅倩耳边道。 “雅倩，你怎么生了孩子以后什么都没变？” 那女知青叫谢晓娟，是和绉雅倩从一个地方来的，两个人关系也很好，说好了不离不弃一辈子不分开。 所以绉雅倩嫁给陆永国之后，她也找了一个当地的农民嫁了。 没想到谢晓娟后结婚，还先有的的孩子。 谢晓娟生了孩子人都快被熬干了，脸色又黄又干，也长了不少斑，再见了绉雅倩，免不了羡慕。 “你咋做到的？”谢晓娟问。 绉雅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个……我也不知道，就天生的吧。” 谢晓娟瘪了瘪嘴。 什么天生的啊？那是人家命好，生了孩子之后十指不沾阳春水，听说她婆婆王巧萍，满村里拿粮食去换红糖给儿媳妇吃。 就说她今天来村广场，可见了绉雅倩伸手抱一下孩子？ 那小东西全程都在陆永国手上搁着呢。 反观自己呢？ 没日没夜地带娃，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不憔悴才怪呢。 想当初，绉雅倩结婚的时候，自己还劝过她呢，说陆永国只是村里的一个庄稼汉，就算要找，至少也得找个有文化的吧。 后来，见绉雅倩日子过好了，谢晓娟又开始羡慕起来。 又效仿她找了个庄稼汉，想着，至少不用住知青接待所了。 结果，兜兜转转，小丑一直是她自己。 ** 这次村里一共养了两头猪，都很肥。 杀了上称，一头一百八十斤，一头一百六十斤，全队一百多人，每个人能分到两斤猪肉。 就连安安这样的小奶娃，也能分到半斤猪肉。 陆家的人口不少，合在一块是十四斤半，一大块猪肉了。 分猪肉，显然是庄稼人一年到头最重要的盼头。 陆爸回去就把猪肉挂在了房檐上，加上镇上慰问的，还有陆永昌进镇上买的，整整三十来斤肉呢，每天光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王巧萍大年三十那天早早就起来了，揉面、发面，包饺子。 家里小子多，是真能吃。 还好今年的肉足够，王巧萍足足包了两百个饺子。 又把剔下肉的大骨头用萝卜炖了一大锅汤，炸了花生米。 陆闻祁就着饺子喝了大半瓶红酒，喝得脸红扑扑的。 晕晕乎乎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放在了安安的襁褓里。 “爸，她还这么小，要什么红包啊？”绉雅倩道。 “再小也得给。”陆闻祁说话舌头有些大。 “是个意头，有老人给钱花的娃，一辈子不缺钱花。” “对对对……” 一旁王巧萍应付着，又塞一个在安安兜里，嘴上道：“奶奶也给一个。” 绉雅倩没说话了，她能感觉到，这两个老人是真疼安安。 吃了饭，回自己屋的时候，绉雅倩把红纸拆开看，还惊了一下。 “爸妈怎么给这么大的红包？” “多少啊？” 陆永国凑过来看。 “一块呢！” 要知道他们平时就算走亲戚，能花七毛钱买一斤糖都已经算是奢侈了，而她的公公婆婆，光是给小孩就包了两块钱。 “真是的，包这么大的红包干什么？小孩子给个一毛两毛意思意思就行了。” 绉雅倩说着，忽然听见窗外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子时到了。 第15章：出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鞭炮声太吵了，原本睡得安稳的陆安安竟然也睁了眼睛。 她倒是没被吓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绉雅倩见此“噗嗤”一下就笑了。 “安安醒了？” “咱们家安安也是会凑热闹的，是不是？” 她一边笑着，一边将安安抱了起来，将她托在窗边。 外头，陆家其他三个小子炸鞭炮正炸得热闹呢，一人手上拿着一柱点炮的香，还要腾出手来捂耳朵，脸上是止都止不住的笑意。 绉雅倩隔着窗户指给陆安安看。 “安安，你看，叔叔们正在放鞭炮呢。” “过年好热闹是不是？” “这是咱们安安过的第一个年呢。” 绉雅倩说着，在陆安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她过了好多个年了，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感受。 她心里有了一个小小的人儿，只要想到以后会和她一起过第二个、第三个年，她就觉得特别地幸福。 陆安安眼神却愣愣地，目不转睛地望向窗外。 眼神亮晶晶的…… 这当然不是她的第一个年了…… 但是前世，每到过年这一天，她都是最难的。 每到这一天她都要很早起来干活，要把家里家外都打扫干净，要烧火做饭，但她却不能上桌子。 以前没有弟弟，爸爸和爷爷每到这一天都会喝很多的酒，然后不知为什么，每一次都会扯到家里男丁的问题上。 爸爸说，这么多年也没有个儿子，走亲戚都抬不起头来。 每当听到这个话，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好像……这件事都是她做错了一样。 是她的错。 谁让她不是个男娃？ 至少妈妈是这样想的。 所以妈妈这一天会看她格外不顺眼，动不动就会发脾气，到了晚上也不会让她进屋睡，都是让她睡在厨房。 她只能在厨房吃点冷馍，就点饺子汤。 那个时候，她也会趴在窗上往外看。 看其他小朋友由爸爸妈妈领着在外头放鞭炮，一家人都是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 那个时候和现在的心境完全不同。 现在，她也有了妈妈的拥抱了。 原来，错的不是她是个女娃，错的是从前那个妈妈根本不爱自己。 真好啊，她拥有了现在的妈妈。 她想起来妈妈生产那天，吃了那么多的罪，受了那么多的苦，嘴上却还是一直喊着“保护我的孩子。” 她想着就好心疼。 真的太感谢妈妈了…… 陆安安想着，就想要去抱抱妈妈。 但是她的手太小了，力气也小，没有定准。 给绉雅倩的感觉就是她的手在自己身上胡乱地抓，小身子也贴着她蹭来蹭去，好像是在和她玩一样。 绉雅倩被小东西弄得“咯咯咯”地笑。 陆永国回过头来，正好看着母女两个人玩得如此高兴，嘴角不由得勾了一个笑容。 片刻，却还是忍了笑意，板着个脸道：“好了，好了，还是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起来走亲戚呢。” “你先睡，我来抱安安。” 说罢，一把将安安抢了过去。 背过绉雅倩，他低头，在安安的额头亲了一口。 年后，是村里人一年到头难得的休息时间。 这段时间，一般老一辈人会凑在一起打牌喝酒，女人们聊着八卦，小孩儿手上拿着糖满村里转。 有些年轻力壮的会凑在一起出去打猎。 大坪村背后环的山又高又大，山里头不少飞禽走兽。 闲暇时间，大家都喜欢去山上碰碰运气，不管打着什么，多少能吃个肉，改善改善伙食。 陆永盛这几天跟着大家进山可有不少收获呢。 别看他年纪小，打猎是个好手，他手上一只弹弓，指哪里打哪里，这段时间打了好几只斑鸠和喜鹊下来呢，连带着安安都吃了好几口汤。 可是那天早上，陆永盛收拾好，整装待发想要进山的时候，安安却发现他额头上竟然多了一团黑气。 “啊，啊……” 一看到陆永盛要出门，她赶紧大叫了起来。 “怎么了？” “怎么了？” 全家人一听到这个叫声，都围了上来。 要知道，安安平时都很乖的，一般都是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像这样惊声大叫的时候几乎没有过。 这可把陆家人吓坏了。 “安安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不舒服了？“ “是不是饿了？“ ………… “不可能饿了啊，我刚刚才给她喂了奶，也没有尿，怎么会不舒服？“绉雅倩道。 陆永盛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全家人将安安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想上来看看都挤不进来。 刚好同伴在外头喊。 “快走啊，陆老四，大家都在山脚等着呢。” 陆永盛左右回头看了看，犹豫了片刻，到底随着同伴去了。 “哦，我这就来。” “哇……” 安安一看小叔要出门，就更急了，一下子扯着嗓子嚎了出来。 这一下，全家更慌了。 陆永盛也慌了，出门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停了。 他一住脚，这边安安也不哭了…… 这下陆家人总算发现端倪了。 “安安，是不是要四叔啊？”绉雅倩问。 “四小子，你给我过来！” 王巧萍一声令下，陆永盛哪里敢不从？ 只能上前。 颤颤巍巍把侄女抱在手中，果然，陆安安老实了，一只手攥着陆永盛的衣袖，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看。 “嘿，果然是要小叔呢。”绉雅倩笑道。 陆安安不哭了，整个陆家都像是雨过天晴了。 只有陆永昌在旁边酸溜溜地嘀咕：“安安平时跟你也不是很亲啊，怎么还要你啊？” 要知道他可是亲自去镇上给她买麦乳精的啊，她怎么不要他呢？ 陆永昌很吃醋…… “喂！陆老四，你走不走啊？” 站在陆家门外等着的同伴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陆永盛。 陆永盛现在哪有什么心思打鸟啊？ 他侄女要他抱呢！ 主动要他抱！ “不去了，不去了，你们去吧。” 同伴们不屑地瘪了瘪嘴，走了。 陆永盛就这么在家里抱了一下午的奶娃娃。 安安似乎特别害怕他走了，就连睡觉都紧紧地攥着他的一截袖子。 直到下午黄昏的时候，才听到隔壁的周婶子喊着：“出事了，出事了……” 第15章：报应 “出啥事了？” 王巧萍听到动静忙出来问。 “山……山上出事了……” 周婶子显然是刚刚才得到的第一手消息，来不及要分享给村里人，所以一路跑着回来，现在还上气不接下气呢。 “冯……冯家那个儿子，遇……遇到野猪了，被野猪撞了，伤……伤了腿，被人从山上抬下来，我刚刚看了流了好多血呢。” “野猪？” 陆家人也是一惊。 “怎么会遇上野猪呢？好多年没听说见到野猪了。” “这么多人一起走的，野猪怎么敢来？”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周婶子道：“我就看到冯老婆子快要哭死过去了，回来跟你们说说。” “你说他们家是啥运气？”说完了这个周婶子还不忘发表点看法：“这么多人上山，野猪谁也没撞上，就撞上冯大宝了。 你说，他们家是不是犯太岁了？ 先是死了孙女，现在儿子又受伤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震惊吃瓜的时候，王巧萍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平时都是咋咋呼呼的人，现在却一下子沉默了下去，目光一转，就看向了正窝在陆永盛身上的安安。 小家伙看不出什么异样，老老实实由陆永盛抱着，乖乖巧巧的模样。 可是王巧萍就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瞎说什么呢？” 忽然回过神来，她对着周婶子就是一声喝。 “什么太岁不太岁的？说这些有的没的，怎么？想当封建余孽啊？” 周婶子聊得好好的，忽然挨了一顿骂，脸色登时一变。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 虽然如此，倒是脚步惶惶地溜了。 她家里本来成分就有点问题，才安分两年，她可不敢真的被封建余孽的帽子。 且说这边，冯老婆子看见浑身是血的儿子当场就哭死了下去。 还好，冯大宝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伤了大腿神经，在家里修养个大半年就行了。 可这也要了命了啊。 大半年不下地，那差不多这一年的公分都没了。 庄稼人，哪敢这么歇着？ 再加上冯大宝可是个壮劳力，在家里是顶梁柱。 张芬又刚刚生了孩子，现在把自己当成了皇太后，谁敢让她下地，她就能抱着耀宗回娘家。 这不是要了命了吗？ 冯老婆子可以预见得到，下一年的所有压力可能都会到她的身上。 偏偏这个时候，村里的风言风语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说冯家人这是报应！ 冯家那个孙女才死了几天，儿子就出了这样的事了。 听说他们家就把孙女扔在医院里，埋都没埋，是作了孽了。 还有好心人上门来劝冯婆子，让她去买两柱香，买点孙女从前爱吃的，朝着孙女死的地方磕磕头，说两句好话，这样以后太平些。 气得冯老婆子一把扯了搭在头上的帕子。 “你在哪里胡诌什么东西？也不怕烂了舌头？” 那人原本是想来劝的，没想到挨了骂。 缩了缩脖子：“我本来是好心提你个醒的，你要不信，就当我没说。” 那人觉得触了霉头，急匆匆就走了。 可是冯老婆子没解气，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倚着门框骂。 “我倒要看看是哪些黑了心的在背后说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们冯家好得很，不用有些人担心。” “什么叫作了孽了？我们哪里亏待了那个丫头片子了？又不是没给她治，她自己不争气死了，怪得了谁啊？” “还要老娘拜她？疯了吗？” “死丫头片子，她凭什么？” ………… 冯老婆子前段时间挨了打，这回儿子又出了事了，本来都累死累活的又处处不顺，心里憋了一大口气，再不骂几句舒舒气，真的要憋死了。 过往邻居看着她像个泼妇一样，也只是翻了个白眼匆匆走了。 懒得跟她计较。 不过冯家的事情，村里很快就忘记了。 因为几天后，另外一个消息传进了大坪村——国家要恢复高考了！ 这可是一个爆炸性新闻啊。 要知道国家取消高考整整十年了啊。 其实从去年两位伟人相继去世之后，又陆陆续续有消息传来，但是大家还是不敢相信。 这一次，是村里已经确认了，他们整个省份的高考都恢复了。 这个消息，最先影响的就是陆家人。 陆家有三个儿子都在读书，刚好二儿子陆永家就是高三。 原本他的成绩都很好，成分和品质都没有什么问题，原本学校和村上也是想要推荐他去上大学的，现在制度忽然改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其次，就是那些知青。 恢复高考了，是不是就能回城了？ 这一下，所有知青就热情高涨了起来。 就算是春节过后，重新下地，也常常躲在一边偷偷看书，纷纷做起了大学梦。 就连和绉雅倩相熟的谢晓娟都是如此。 偏偏，那些娶了知青的男人，又害怕自家媳妇真考上了跑了，很多都把书藏起来。 这段时间去各家转一转，都能听到里头争吵、打架的声音。 可是陆家却安安静静。 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该上学的上学去了，该下地的下地去了。 陆永国也该到城里工作了。 临走之前，他忙活了好几天，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又砍了好几垛柴，整整齐齐码得像是小山一样，又把水缸里的水挑满了。 找到卖煤的，挑了好几百斤煤回来，一一垒在墙边。 绉雅倩抱着孩子看着他忙里忙外的。 “歇一歇吧，又不是不回来了，不是每个星期都有一天假期的吗？弄这么多干什么？”绉雅倩关切地道。 “我多弄一点，你和安安需要的时候才不至于没有。” 陆永国却是头也不回，只管一块一块地码煤。 大冬天的，他热出了一身大汗，脱了外头的衣服，只穿一件背心。 手臂上结实的肌肉，随着他麻利的动作鼓动。 “你来。”绉雅倩喊他。 “干啥？” “你来嘛。”只见绉雅倩对着他笑了笑，然后抱着安安就进屋去了。 陆永国：？？？ “我这活还没干完呢。” 此刻安安已经睡着了，绉雅倩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窗边，又把窗帘拉了起来。 “大白天的，你到底要干啥？” 身后响起了陆永国的声音，把绉雅倩吓了一跳。 不是说还要干活吗？这么悄无声息地跟上来是要吓死谁啊？ “小声点！” 绉雅倩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又蹑手蹑脚地把门合上。 转过头对着陆永国神秘兮兮一笑。 “永国……” “干……干啥？” “咱们数数，咱们一共有多少钱。” 第16章：局势要变了 陆永国：…… 她做得这么神秘，结果就是为了……数钱？ “你这是干什么？怎么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绉雅倩问。 “没……没有啊……”陆永国把眼睛瞥向了一边。 绉雅倩没理会他，自去打开了衣柜。 这个衣柜，还是她和陆永国结婚的时候，陆永国自己打的呢。 说起来也可笑，那个时候绉雅倩自己找了媒人上陆家提亲，陆永国却迟迟没表态，可把陆家人急坏了。 “这亲事要不要，你到底是说句准话啊。” 憋急了，陆永国才慢吞吞地说了句：“她既然是要来安心过日子的，就让她来呗。” 谁都以为陆永国不情愿，谁知道，他背地里悄悄把结婚用的衣柜都打好了。 绉雅倩把手伸到了衣柜的最里面，不大一会儿，就摸出来一个用红布缠着的疙瘩。 接着，又趴在地上，摸向床板下面，又摸出一个钱疙瘩。 然后，又将墙面上的一块砖撬开…… 陆永国看得一愣一愣的。 合着，自家媳妇是耗子精变的？ 绉雅倩总算是摸完了，把钱放在床上，拆了上面包着的红布，一张一张展平，认认真真地数了三遍。 “这些年攒的加上上次政府给的奖励，还有前些日子你上黑市挣的，咱们手上一共有一千三百六十七块七毛四。” 嗯，有零有整。 “这么多？” 陆永国有些惊讶。 结婚后，他就把所有钱都交给绉雅倩保管了，只要没缺他吃穿，没有在急需要钱的时候拿不出来，他几乎没怎么管过钱的事。 他是没想到，自家媳妇儿竟然这么能攒钱。 “快收起来吧。”陆永国不过是知晓了一个数字便匆匆催促道。 有些钱来路不正，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那麻烦大了。 “我知道。” “永国，我就是觉得，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些钱就能派上用处了。” 绉雅倩一边把钱一一收起来，一边道。 “怎么说？” “就是，有一种感觉。” 绉雅倩说着话，把最后一卷钱放进了衣柜里头。 关了衣柜，一回头，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她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你干什么？” 悄没声息地走到人家后面，真的很吓人的，好吗？ 谁知，一大手却从后面握住了她的腰。 “安安睡了。”陆永国靠近了一步，眼神有些暗。 “是啊，怎么了？” “我记得安安睡觉挺沉的吧？一般都能睡好几个小时。” “所以……” 陆永国微微低了头，有很沉重的呼吸打在了绉雅倩的脸侧：“我明天一早就走了，一走就是一个星期。” “然后？” “自从你怀孕，医生说胎不稳，不让我碰你，你算算多长时间了？” 这已经是最直白的话了，绉雅倩被他说得，俏脸一红。 迟疑间，已经被陆永国一把抱了起来。 陆永国在外人看来，总是寡言少语，冷冰冰的模样，内里倒是炙热，浑身像团火一样，烫得吓人，包裹着绉雅倩，恨不能两个人一块儿燃烧殆尽了。 ** 第二天一早，陆永国就该去单位报道了。 陆永国悄咪咪地起床，蹑手蹑脚的，生怕吵醒了家里人，谁料进了堂屋，一家人都已经等在那儿了。 陆永盛原本坐在桌子旁边打瞌睡的，一看见陆永国进来了，连忙“噌”地一下站起了身。 “哥。”他喊着。 陆永国一个一个看过，爸，妈，三个弟弟…… 王巧萍把一袋东西挂在陆永国身上。 “这是干粮，拿着在路上吃。” 陆永国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一回过头，看见绉雅倩也站在了门口。 “到了单位给村办公室来个电话吧。” “嗯。”陆永国点头。 “柴都劈好了，水也挑好了，天还没回暖，你平时把炉子烧着，别心疼那些煤，有什么缺的少的，你跟爸妈说。 你别干那些粗活，都等着我回来做，你在家看好安安就行了。” 陆永国说不了什么好听的话，说出口的都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交代完了绉雅倩，又回过头对王巧萍道。 “我不在家，雅倩和安安就拜托你们多照顾一下。” “我知道。” 王巧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啊，啊……”这个时候，卧房里忽然传来了安安的叫声。 安安的睡眠一直都很好，以前都要睡到日晒三竿的，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爸爸要走了，竟然这么早就醒了。 王巧萍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什么。 “我去看看安安。”说完，一阵风似的朝陆永国他们卧室走去。 不大一会儿，她就将安安抱了出来。 小家伙一看到爸爸就伸出两只手让爸爸抱。 王巧萍并没有在安安脸上看到什么异样，这才默默松了一口气。 安安的确是知道爸爸要走了，所有赖在爸爸怀里蹭来蹭去。 她不会说话，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不舍。 陆永国看着怀中的女儿，又看了看家里人，越渐不舍了。 最后一狠心，将安安塞到了王巧萍的怀中。 “我走了。” 说完，拎着两个大蛇皮袋子就往外头去。 “永国。” 绉雅倩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我送你去坐车。”她道。 “送啥啊？外面天都没亮，又这么冷，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可是……” “行了行了，你回去睡觉吧。” 绉雅倩还想说什么，却被陆永国打断，强行将她塞了回去。 好像害怕她还跟来似的，拎起行礼，急匆匆就走了。 绉雅倩有些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她倚在门框上，看着陆永国高大的身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不知不觉都已经嫁给他三年了啊…… 这三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风风雨雨都扛在自己的肩上。 她想，她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嫁给陆永国了吧…… 送走了陆永国，绉雅倩也该上工去了。 第17章：野兔 安安现在正是缠人的时候，绉雅倩也舍不得将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就拿了一个背篓，垫上褥子，将安安放在田坎上，自己干着活的时候随时能够看两眼，安安哭的时候也听得见。 好在一家人也没谁逼着她，一定要做多少。 做点轻省的，一天能挣个几公分是几公分，有时候安安哭了或者尿了，她就直接回家了。 有时候同村的人看不惯，还会在王巧萍跟前嚼舌头根子。 “你看你儿媳妇，这么懒，你也不说说她？” 王巧萍瞪了那人一眼。 “她花她自己男人的钱，又没花我的。 怎么？你羡慕啊？ 你羡慕你也嫁给我儿子去啊，看我儿子娶不娶你。” 说话的钱婆子瘪了瘪嘴，恹恹走开了。 这一幕落在一旁的谢晓娟眼里，别提有多羡慕了。 她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虽然活干得也不多，但是下工回去还要做一大家人的饭，洗一大家人的衣服。 又过来扯了扯旁边绉雅倩的衣服。 “你看这钱婆子，不就是她女儿想嫁给陆大哥，陆大哥没同意吗？ 记恨到现在，还成天跟你婆婆挑拨是非。” 绉雅倩低着头笑了笑：“管她呢，她能挑拨得了吗？” 也是…… “雅倩，高考恢复了，你考大学吗？”谢晓娟一边干着活，一边与绉雅倩闲聊。 “怎么？你想考啊？”绉雅倩问她。 谢晓娟却是眼睛往四周瞟了瞟，声音压得很低。 “这话我只同你一个人说，你别告诉别人哈。 我是想考，但是我婆婆和男人不让，我只能夜里偷偷看书。” 早听说了，谢晓娟的婆婆是个悍妇，听说还把谢晓娟的书都烧了。 “晓娟。” 绉雅倩叫好友的名字。 “其实我有一点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一定要嫁给那个刘峰啊？” 谢晓娟和刘峰好的时候，绉雅倩已经结婚了，是偶然回知青所才听一起的同伴说起，谢晓娟已经和刘峰订婚了。 那个时候绉雅倩想说什么，但是想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所以忍着了。 这话憋了很久，终于问出了口。 可如果那个时候绉雅倩问，谢晓娟一定会有很多理由，现在，她却只是苦笑了一声。 “嗨呀，算了，不说这个了。” “雅倩，我们一块儿考吧，我们一起去上大学，我们说好了的，不管到什么地方都要一起，以前就你学习成就最好，你一定能考上的。” 绉雅倩却是摇头。 “安安现在还太小了，我放不下她，永国又在城里上班。” 她看见谢晓娟失望的眼神。 “你先考，等你上了大学，我再来找你。” “真的？”谢晓娟眼睛亮了一下。 “嗯。” 绉雅倩点头。 “我家里还有些复习资料，我明天拿来给你吧。” “谢谢你啊，雅倩。” “我们两个人，不说这些。” 两人说着话，下工的锣忽然敲响了。 绉雅倩和谢晓娟刚刚站起身就看着一个人影“歘”地一下窜出去了。 是冯老婆子…… 这些日子，她们已经习以为常了，每次下工冯老婆子总是跑得最快的。 没办法，她下了工还要回去伺候瘫在床上的儿子，导致她一天到晚急吼吼的，干活像是赶命一样，下工像是投胎一样。 ** 天气逐渐回暖，节日的热闹也渐渐远去，日子归于了平淡。 过节的时候那些肉也快吃得差不多了。 陆永家和陆永昌已经去镇上读书去了，家里只有最小的儿子陆永盛，望着桌子上的稀粥还有野菜馍馍，一脸的愁眉苦脸。 “好怀念那碗鸡汤，还有猪肉饺子。” 陆永盛说起来，还咂巴了咂巴嘴巴。 王巧萍听着却一个筷子敲了过去。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你去满村里看看，哪家的稀饭有咱们家的稠？吃了两顿好的倒是把嘴养刁了。” 陆永盛被一顿训斥，不敢说话了，只能嫣搭搭地低着头。 此时安安已经会坐了，绉雅倩抱着她，正在一勺一勺地给她喂蒸鸡蛋。 家里的鸡蛋是王巧萍拿着粮食一家一家换的，全家人也就安安能吃。 “妈，你骂他干什么？ 永盛还小，哪家小孩儿不馋点？” 绉雅倩一边道：“这样吧，明天周六，永国、永家还有永昌都回来了，我去镇上买点肉，炖点粉条来吃吧，这么大点的孩子，肚子里没油水不行的。” 陆永盛一听这话，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好耶，有……” 一句“有肉吃了”还没说出口，又被王巧萍瞪了回去。 陆安安坐在妈妈的怀中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她也不明白，肉……是什么味道。 以前那个家里，肉都是妈妈和弟弟的，就算是奶奶和爸爸都不一定能吃到，更别说她自己了。 上次捉到野鸡的时候，她还太小，也没吃上。 但是她很深刻地记得有一次，以前的那个爷爷在山上打了一只野兔回来。 那天全家人都很高兴，奶奶用野兔炖了一大锅汤，爷爷和爸爸就着兔肉喝了好几杯酒。 全家人都吃得满足，就连她也分到了一碗汤。 她为什么记忆这么深刻？ 就是因为那碗肉汤实在太香了。 香到哪怕她已经投胎转世，记起那碗肉汤的味道还意犹未尽。 好想再吃一碗兔肉汤啊…… 想着想着吗，她居然还咂巴了咂巴她那水润的小嘴巴。 刚巧被对面的王巧萍见到，王巧萍“噗嗤”一下，笑了。 “小馋猫，在想啥呢？” 安安被人戳破，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往绉雅倩的怀里埋。 吃完了饭，熄了灯，大家就都睡下了。 一直到了半夜，月亮都没了，天光漆黑一片。 忽然，窗子外头出现在一个什么黑洞洞的影子。 那影子就在窗子外头走来走去，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绉雅倩吓了一大跳，“噌”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有些害怕…… 随手摸了一个放在床脚边的锄头。 这段时间，陆永国不在家，村里多多少少会有单身的男人来找她的麻烦。 要不是忌惮陆家四个男丁，还有她那当大队长的公公，说不定有些人真能干出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所以为了保护自己和女儿，绉雅倩一般都在自己的床头放一把锄头以防万一的。 此时四月天气，到了夜间依旧有些寒凉。 绉雅倩披了一件衣服，哆哆嗦嗦地出门，对着那个黑影就狠狠一锄头铲…… 咦？ 只见那空地里站的竟然是个……兔子？ 好肥的野兔子，白白嫩嫩，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 一看就很好吃。 第18章：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第二天一早，绉雅倩便将那只兔子拿给了王巧萍。 那兔子可真肥，足足有七八斤重。 刚刚起床的陆永盛一到堂屋看见这么大只兔子还以为是自己起猛了。 “野兔！”他愣了片刻才叫出声来。 “哪来的？” “嫂子你打的吗？” “嫂子你竟然会打野兔！” 不怪陆永盛惊喜，要知道他也经常和村里人进山打猎，可是从来都只能打点麻雀、斑鸠什么的，兔子可是一次都没打到过。 “嫂子你是咋打到的？” 陆永盛听说，这兔子跑得快，追是追不到的，有些人便会做陷阱，等着兔子上钩，一抓一个准儿。 然而，陆永盛一个个问题砸过来，绉雅倩神色却有些犹豫。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上学？” 正在这个时候，王巧萍一声吼，震得陆永盛全身一颤。 顿时间，陆永盛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只剩下：“上学，上学……” 他冲出去转身去灶台上拿了两个玉米，就往外头冲了。 这个年头上学大多艰苦，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提着一盏油灯赶好几里地，所以陆永盛每天早晨都很匆忙。 等陆永盛走了，王巧萍匆匆赶上前将房门关了。 在转过头时，看向绉雅倩的神色多了些紧张。 “雅倩，你老实跟妈说，这兔子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妈，我……” “是不是安安？” 正当绉雅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王巧萍却一句话道破了心中的猜想。 绉雅倩心里“咯噔”一下。 “妈，你也看出来了？”她道 “我一直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诞，我不敢往那方面想，但是昨天晚上，我一出门，就看到野兔站在那儿，上次野鸡是个巧合，但，这……” “我知道。”王巧萍点头应道。 “上次冯大宝出事，我就有猜到。 你想想平时好端端的，怎么冯大宝出事那天早上，安安就忽然又哭又闹的，一定不要四叔出门？ 后来我想了一下，四小子那么皮，凡事都要冲到最前头，那天如果他上山去了，出事的肯定会是他。” 王巧萍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绉雅倩只觉得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 “妈，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绉雅倩问王巧萍，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知道，婆婆总是很有主意。 村里面的人都说王巧萍是个悍妇，又强势又凶悍，但是绉雅倩却觉得，婆婆做事决断，能稳得住大局，是家里的宝。 “什么怎么办？” 只听王巧萍道：“我只知道，安安是我的孙女，是我们家的心肝宝贝，其他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绉雅倩听到这话，只觉得热泪盈眶。 “对，对，安安就是安安，是我的女儿，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女儿。” 王巧萍见儿媳妇这般上前拍了拍她的肩。 “雅倩，你别太担心了。 你看，安安来我们家半年，又是野鸡又是野兔的，家里的灾事都逢凶化吉了。 这说明啥？ 这说明是福不是祸，安安她就是个福娃啊。 以前妈不是说过吗？老一辈传说有福的孩子是自己带了饭碗来的，说不定这个说法就是真的呢？” 绉雅倩听王巧萍这么说，心也稍定了一下。 “妈，你说得没错，我生安安难产，大家都以为我们母女俩活不成了，结果我们母女平安。 大家不都说了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对啊，安安能到咱们家是咱们家的福气，是咱们做了好事的好报。 只不过这件事，咱们两人知道就行了，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就连家里的其他人也不能说。” 绉雅倩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怎么会出去说呢？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到底会有什么影响，她们谁都不知道。 她是安安的妈妈，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安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她怎么敢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丁点的危险？ 婆媳两人商量好了，以后死守着这个秘密。 其实此刻，躺在床上的安安早就已经醒了，她默默地听完了奶奶和妈妈的对话。 她心里舒了好大一口气 其实她前段时间做了一个梦，梦里见到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老爷爷说，他是在天上管小朋友的，他的责任就是保证每个小朋友平平安安到妈妈的肚子里头，能够快乐幸福。 但是有一次他打瞌睡的时候弄反了。 把她送到了以前妈妈的肚子里头，却让那个不该出生的小朋友到了现在妈妈的肚子里头，所以才让她吃了这么多苦头。 老爷爷为了弥补，就保证让她这一辈子都无病无灾，心想事成，健康幸福地长大。 在她看到野兔的时候也知道了，大概白胡子老爷爷说的是真的。 可是她可担心了。 她没办法告诉妈妈和奶奶这整件事，她害怕她们把自己当成怪物。 没想到妈妈和奶奶却说她就是她们的宝贝，不管怎么样都是，还决定为她守口如瓶。 她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了地。 妈妈和奶奶真好。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 晚上在外工作和在外读书的全都回来了。 王巧萍杀了那只兔子给全家人打牙祭。 因为知道了安安可能是个福娃，以后像这种野鸡野兔大概率还有很多，也就不必再省着吃了，王巧萍难得大方一把。 一只兔子一分为二，一半红烧，一半炖汤。 炖汤那一份儿，其实是专门为安安做的。 把兔子肉剔骨，再用刀背敲软，裹上淀粉，下锅炖煮，直接将兔子肉煮到软烂化渣，入口即化。 安安吃了一口就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比上一世吃的那半碗冷兔肉汤可大不一样。 她瞪圆了眼睛，一口汤下肚，还想再来一口，于是张开嘴巴，发出“哈”的一声。 这小模样，把全家人都逗笑了。 整整一碗汤下肚，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嗝~~” 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吃饱了。 真希望以后天天都能吃好吃的…… 等安安吃饱了，全家人才开始吃麻辣兔肉。 麻辣的东西王巧萍十分舍得放料，热油下锅炸得金黄，上次陆永昌进城买的调料，辣椒、花椒、八角、香叶……一个劲儿地往里放。 一入口，那叫一个麻辣鲜嫩。 陆家人个个吃得红光满面，大呼过瘾。 吃得陆闻祁的酒又多喝了两杯。 可就在全家人吃得高高兴兴的时候，陆永家却一副恹恹的模样。 如此美味的兔子放在他嘴里却像是味同嚼蜡一样，胡乱扒拉了两口饭，就搁了筷子。 “我吃饱了，回屋休息去了。” 第19章：真是神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家人，看到这样的陆永家气氛忽然凝固了一下。 “永家。” 王巧萍在他身后叫他，他却像是没听到一样。 “永家。” “永家！” 王巧萍提高了声音。 “嗯？”陆永家回过神来。 “怎么了？”王巧萍皱着眉问：“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怎么才吃这么点？是兔肉不好吃吗？” “没，没有……” 陆永家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累了，想回屋歇会儿。” 说完就转身进了屋。 “这孩子怎么了？” 等陆永家回了屋，陆爸才小声问王巧萍道。 王巧萍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先前还好好的，还说什么，恢复高考是好事，这样就可以全凭自己本事，不用担心举荐的事儿了。 而且为了他专门考试，现在地里的活儿也一点没让他做了。“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绉雅倩在一旁问。 “可能是吧。” 大家也只能往这方面想。 “你回头跟他说说话。”陆闻祁道。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那大学考得上就上，考不上就不上呗。回来种地就不活人了？回头别把人读傻了。” “可是我听说永家的成绩不是一直不错吗？”绉雅倩问道。 “老二这个人啊！” 王巧萍叹了口气：“他就是这样，啥都好，也听话，读书也争气，就是啥事儿都闷在心里，早晚也该闷出毛病来。” 一家人就在为陆永家担心的时候，此刻陆永家也一个人躺在床上，闷闷不乐。 脑海中全是何小曼靠在那个男人身上的样子。 家里人并不知道，陆永家谈了对象。 而且是整整三年。 那个姑娘名字叫做何小曼，父母都是城里的工人，家境好，人也漂亮，黑色的垂肩长发，雪白的肌肤，一双杏眼弯弯。 其实现在想起了，陆永家都有点不敢相信，像何小曼这样的姑娘竟然会成为他的女朋友。 这样好的姑娘…… 所以，他格外地珍惜。 他会省吃俭用给她买一根冰棍，他会把每个星期背到学校的粮食，省出一半，到食堂给她换肉吃，他每堂课都会认真地帮她记笔记…… 学生时代的感情，发乎情、止于礼，但是足够单纯、美好，足够他铭记一生。 他知道自己的出生配不上何小曼，也不敢坏了她的名声，从不敢将彼此的关系告诉别人，甚至连家里人都瞒得死死的。 他们说好了，等考上大学的时候就将对方带回家，将这份感情昭告天下。 如果………… 他不曾撞见这一幕的话，或许，他还会一直沉醉在这样美好的梦中。 可偏偏这个时候。 偏偏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的时候，让他撞见了。 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下个星期回学校，还要摸底考试。 他一次次告诉自己，他现在最要紧的是学习，只有学习好了才有前途，还有未来…… 可是……他满脑子却还是她…… 这一晚，就是一晚的辗转反侧难眠夜。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陆永盛忍不住抱怨。 “哥，你昨天晚上在干什么？一晚上都翻来覆去的，害得我都没睡好觉。” 一句话让原本正在吃饭的陆家人集体顿了一下。 空气片刻的安静之后，王巧萍一脚踹在了陆永盛的屁股上。 “去去去……吃饱了没？吃饱了跟你爸上工去。 今天要是干不了五个公分，就别回来。” 陆永盛有些不服。 “妈，你怎么老是骂我？” “怎么？想下次改揍了？” 陆永盛：…… 陆家吃了早饭，也纷纷去上工了，除了陆永家和绉雅倩。 绉雅倩原本是要去上工的，却被陆永国按在了家里。 “你平时辛苦了，今天就在家陪安安吧，今天我帮你上工。” 陆永国是这样说的。 绉雅倩知道拗不过他，也乐得清闲。 等一家人都走了，绉雅倩端了两个煮鸡蛋放在了陆永家面前。 “嫂子，你这是……”陆永家有些惊愕地抬头。 却见绉雅倩对着他笑了笑：“你平时读书费脑子，吃两个鸡蛋补补。” “我……” “你不用觉得不公平，你现在是关键时候，等永昌和永盛这个时候，也有鸡蛋吃。”绉雅倩知道陆永家要说什么，直接抢过了他的话。 “雅倩，雅倩……” 恰在此时，门外有人在唤。 是谢晓娟，来找她要复习资料的。 谢晓娟平时老公和婆婆都看得很严，也只有现在能抽出点时间。 “诶，来了。”绉雅倩连忙应道。 “永家，你在家看书哈，我出去一趟就回来。”她匆忙跟陆永家交代了一声，就赶了出去。 绉雅倩走了，屋里只剩下陆永家对着碗里的两个鸡蛋发呆。 家里人对他实在太好了，全家都要上工，只有他，不用挣工分。 不管什么好东西，也都留给他吃。 他觉得愧疚。 因为他要考试了，家里什么东西都仅着他，可他……却一点都学不进去。 他真的努力了…… 可是他只要一静下来，就都是那些事情。 他自己都恨自己不争气。 “啊，啊……”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屋里传来了喊声。 是安安醒了…… 陆永家听到声音赶紧跑了过去。 只见安安已经睁开了眼睛，滴溜溜地往前看。 看见了，是二叔，她翻了个身就要往前爬。 这不是安安第一次练习爬了，但是每次都是在原地打转，小手小胳膊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适应一副小身体慢慢长大真是太难了…… 然而，这一次，她一用劲儿，竟然还真的往前面挪动了一点点。 哼哧哼哧，好像离二叔更近些了？ “安安……” 陆永家见状，也惊喜了一下。 “安安，你竟然会爬了。” 看见了侄女儿这可爱的小模样，陆永家暂时忘却了那些烦心事，情不自禁地将安安抱了起来。 他在安安肉肉的小脸蛋上亲了两口，嘴上道：“我们家安安真厉害，我们家安安真厉害……” 他把安安抱在怀里就舍不得放下了。 平日里，一家人总是抢着抱安安，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陆永家当然要充分利用了。 而且…… 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安安身上有一种很清凉的感觉。 他这段时间因为那些烦心事，整个人都是一蹶不振的，脑袋也也是昏昏沉沉的，但是现在安安，他竟然觉得大脑清明了不少。 抱着安安看书还特别专注…… 要知道，他好久都没心思看书了啊。 而现在，书里面的内容翻一遍就像是刻进了自己的脑袋里一样，以前那些看不懂的数学题，现在却是一看就通。 真的是神了…… 第20章：我们这段时间先冷静一下 而绉雅倩也没有想到，她一出去就能出去这么久。 以前听人说，结了婚的女人好八卦，站在地里一拉呱就能拉一下午，很影响干活。 以前她不信，现在信了。 她竟然听谢晓娟诉苦，听了整整一个上午。 谢晓娟说的也不过是家里的那些不顺心事，男人和婆婆都不让她看书，她一面又很想要上大学，一面又舍不得孩子，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她边哭边倒苦水，绉雅倩这个忠实的听众竟然一听就是一上午。 后来才一拍脑门想起。 “遭了，安安！” 她竟然将安安一个人丢在家里这么长时间。 可是再回去的时候，却看见安安已经窝在二叔的怀中睡着了。 陆永家也睡着了，一大一小挤在他的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 虽然已经睡着了，但是陆永家害怕她摔下去，一只手臂一直保持着护着安安的姿势，另一只让安安的脑袋枕在上面。 恰在这个时候，陆家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洗手的洗手，洗脸的洗脸，却见绉雅倩站在西屋的门前，却并不进去。 “怎么了？”大家走上前去。 “嘘……” 绉雅倩一根手指却在嘴前比划了个噤声的姿势。 “让他睡吧。”她道。 “这段时间学习肯定很累。” 陆永家这一觉竟然一直睡到了下午黄昏时间，一觉无梦。 他都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像这样睡过好觉了。 在家里呆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又该回校了。 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就是最后一次摸底考试。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次会考得很差的，却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复习特别好，或者是休息得好的缘故，竟然考试的时候有如神助。 思路格外地清晰明朗。 他原本成绩就很好，这一次，不用说，又是全校第一，而且稳稳压了第二名十几分呢。 老师宣布成绩的时候，全班都哗然了。 老师都说，陆永家这个成绩上大学十拿九稳。 中午，等同学们都走净的时候，何小曼才悄悄来找他。 悄悄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永家哥……” 陆永家原本在埋头做作业，听到这个声音，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有……有事？” 他问道，身子却不自觉地往旁边躲了躲。 何小曼见他闪躲的样子，脸色忽然僵了一下。 “怎……怎么了？”她道：“一块儿去吃饭啊。” 他们不是一直都是等同学们走后，一块儿去吃饭的吗？ 他们有自己的秘密基地，学校后面操场上的那棵大榕树后面。 那里一般没什么人去，安安静静，是单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在那里说说笑笑，谈着对未来的美好设想。 一般这个时候，陆永家都会把自己饭盒里的饭多拨一些给何小曼。 陆家虽然并不是很富裕，但是好歹，陆爸在当大队长，家里一直也有嫂子的工资补贴，所以陆永家的伙食在同学里一向是不错的。 相比之下，何小曼就要差许多了，一般都是些粗粮，菜也很少。 何小曼推说，她是女孩子，吃得少，更何况她害怕长胖，少吃一点也好。 陆永家哪里舍得啊？ 前面几次，都是他固执地拨给她，后面也就渐渐养成习惯了。 再到后面，何小曼干脆就不带饭来了。 陆永家对此并没有半点怨言。 他乐意把好东西都留给她。 她每次吃到好吃的都会很开心，这个时候，陆永家只觉得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三年。 然而现在…… “我今天中午，不去了。”陆永家回绝了何小曼。 此刻，何小曼的脸色却渐渐僵硬了下来。 “怎……怎么了？永家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陆永家只将头埋在书本里头。 “今天作业多，我得写作业。” “你骗人！”何小曼却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今天老师根本就没有布置多少作业，摸底考试前都没见你这么忙，现在考试结束了，你倒是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陆永家根本就不会撒谎。 何小曼好歹和他相处了三年，怎么会不了解他。 “一定是有什么事了！”她坚定道。 “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啊，永家哥。” 陆永家耐不过她这般纠缠，许久，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问了出来。 “那个男的……是谁？” “哪个……男的？” 何小曼虽然是没听懂的样子，但是脸色却在一瞬间“唰”地一下白了下来。 很显然，她心里很清楚陆永家指的是谁。 “我那天看到了。”却听陆永家道：“我看到你和他走在一块儿了。” 那样亲昵了样子，是相处了三年的他们从来没有的。 “不……不是……” 何小曼一下子慌了，但是话说出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嘴唇颤了颤，才将后面的话补齐：“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她道：“永家哥，我……我和他没什么的……” “是，是我家里，我家里逼我见的相亲对象。” “你知道的，我们家前段时间出了一点事，我爸妈想要我早点结婚，这样家里能轻松一些，所以我妈妈才给我安排了相亲。 但是我不喜欢他，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永家哥，你知道的，我喜欢的是你。” 她说话间，两只手已经拉住了他的手臂。 “我是没有办法，你相信我，相信我啊……” 陆永家总算肯回头看她了，看着她慌张手足无措的样子，他的心还是软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他问。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害怕你生气，就……就像现在这样。 我只是想，等我们考上大学，上了大学就好了。” 她说着话，眼眶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陆永家心底一疼，伸手想要去给她擦眼泪，可是手指却就在碰到她眼底处的时候顿住了。 “唉……”他叹了一口气。 却是抽出了何小曼抓住他的那只手。 “我想我们这段时间先冷静一下。” 他心绪很乱，何小曼和那个男人亲昵的样子，一直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让他难以释怀。 可是陆永家却没有想到，他第二天晚上，就见到那个男生。 第21章：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你就是陆永家？” 有人拦在了他回寝室的路上。 陆永家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高大的男生，身后还跟了七八个小弟。 此时天色已经晚了，这又是条回寝室的小道，所以周围并没有什么同学路过。 陆永家却也并不慌张。 “有事？”他问。 “嘭！” 下一秒，却是一个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我警告你，离何小曼远点！”那男生恶狠狠地警告着。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乡下的泥腿子也配纠缠小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告诉你，我和小曼已经订婚了，你要是再敢纠缠他，我就到警察局告你流氓罪。” 耳边是男生的奚落声，周围还有他带来小弟三三两两的嘲笑声。 订婚？ 陆永家却只听到了这两个字。 他不太明白，小曼不是说只是相亲吗？这个男生又为什么会知道他？而什么时候成了他纠缠小曼？ 大约是这一拳头来得太猛，耳边是聒噪的“嗡嗡”声。 一片混沌，陆永家来不及分辨那么多，只反手一拳头回在了那男人的鼻梁。 那男人明显愣了一下。 显然，他也没想到，陆永家竟然还敢还手。 还没等他开口，他带来的小弟见状，已经全都围拢了上来。 陆永家平时开起来斯斯文文的，但是已经帮着家里多了很多年的农活了，力气还是有的。 这一架，显然是寡不敌众，他便只逮着为首的那个男人揍。 他气势凶狠，不管周围多少人拉，他的拳头始终都落在那一人身上，拳拳到肉。 “陈肆！” “永家哥！” 却在此时，传来了何小曼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何小曼匆匆赶了上去，将两个人分开。 “住手，住手啊……” 何小曼真的有些慌了，昨天陈肆不知从什么地方知道了陆永家的存在。 当时她害怕事情败落，只说了陆永家是一个缠着她不放的追求者。 但是她是怎么都没想到，陈肆这个人会这么浑，居然会带着人来找陆永家的麻烦。 在她得到消息后，害怕陈肆知道了实情，赶紧往学校里来。 赶来的时候，看见的便已经是眼前这一幕了。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两拨人分开。 毫无疑问，此时的陆永家受的伤最重。 他的衣服已经被撕破了，眼睛肿了，嘴角也有血迹…… 可是他的目光依旧凶狠，看着陈肆的样子像是一头暗夜里紧盯着猎物的狼。 他是真的狠，即便是人数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陈肆也依然受了不小的伤。 陆永家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才转头看向何小曼。 “小曼，这到底是……” “陆永家！” 陆永家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可是他刚刚开口想问的时候，却被何小曼打断了。 她叫他的名字，不是从前温柔小意的“永家哥”而是连名带着姓。 “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她道。 “什……么？”陆永家皱了眉。 “我什么时候……”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们不可能的！”何小曼压根儿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想想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我怎么可能答应你的追求？现在我已经有陈肆哥了，他的父母都是高干，方方面面都比你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何小曼说着，就去拉陈肆的衣服。 “陈肆哥，我们走吧。”她道。 听到何小曼这些话，陈肆脸上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眼神轻蔑地看向陆永家，像是一只斗胜的公鸡，然后便拉着何小曼离开了。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陆永家一个人站在了黑暗中。 “呵……” 许久，才听到他一声低低笑声。 像是苦笑，又像是自嘲。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将那件已经破碎了的外套搭在肩上，转身朝着寝室的方向去了。 稀疏的树影斑驳地落在他的身上。 背影寥寥…… 陆永家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不管怎么样，何小曼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他确实配不上她。 只是他从不是那种纠缠不休的人，他放手就是了，以前种种就当成一场旖旎的梦。 可是他没想到，周六的那天下午，何小曼又来找他了。 周六是回家的日子，刚好那一天，轮到陆永家值日。 只剩下黑板了，擦完了，他也该回家了。 何小曼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的。 她是来还笔记本的。 何小曼和陆永家相约着一起考大学，可是她的学习成绩并不算理想。 为了她，陆永家每一堂课都会单独整理出一份笔记出来。 他了解她的学习程度，也知道她的学习能力，也很清楚她的长处和短板，在觉得她不会或者不理解的地方，他会在旁边附上注释和讲解。 所以这一份笔记是专门为何小曼私人订制的，相当于一个私人家教。 也正是因为有陆永家的帮助，学习天赋一向不怎么高的何小曼却一直能维持在班上前十名。 可是现在，陆永家看着何小曼递过来的笔记本只冷冷地回了句：“送你了。” “或者，你丢了也行。”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 黑板已经擦完了，他丢了手中的黑板擦，转身去座位收拾东西。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何小曼不依不饶，又跟了上去。 “我知道，我昨天晚上说这样的话，你肯定会生气。”她道。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妈妈已经收了陈家的彩礼了，如果这个时候让他知道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的话，陈家一定……” “我没生气。”这个时候陆永家打断了她的话。 他很少这样强硬地打断她。 “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顿了顿，他接着道。 “我配不上你，你是城市户口，长得漂亮，我算什么？现在你有了更好的选择，当然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是我心里喜欢的是你啊。”何小曼忙道。 “你知道的，我和他不过就是包办婚姻，我真正想在一起的人，是你啊，我想要和你一起考大学，一起去读书的。” 何小曼说着，去抓陆永家的手。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以前陆永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可是昨天，她还说，陈肆还是她的良配。 现在，他已经弄不清楚她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了。 “那就等高考后再说吧。”陆永家道。 第22章：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了 “反正，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不在这朝朝暮暮，至于这段时间……还是避嫌的好。 否则，让你的未婚夫见到了，又该误会我缠着你了。” 陆永家说道，这一次，他抽开何小曼的手，抽得很果断。 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 那天何小曼和陈肆走在一起那亲昵的样子…… 他是闷，但不是傻，他看得出，那天下午，她是发自内心地开心。 只不过之前，他不愿意相信，自欺欺人罢了。 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他的东西也收拾好了，将挎包背在肩上，他起身朝着教室外头去。 “永家哥！” “永家哥……” 何小曼在他的身后唤他，他却无论如何没再回过头。 何小曼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 先前温柔小意没有了，慌张害怕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鸷是怨毒。 好啊你，陆永家。 三年的感情，你倒是说能抽身就能抽身的。 倒是她低估他了…… 何小曼在学校里呆了一会儿，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家里黑漆漆的很安静， 爸爸还没有回家，妈妈汪紫微正坐在一盏昏黄的灯下调着收音机，那是前段时间陈肆送来的彩礼之一。 见她回来了并没有多大反映，只是一挑眉说了句：“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我有事。”何小曼一面往里走，一面道。 “干什么？”汪紫微忽然来了兴趣。 “约会去了？”她问。 何小曼却并没有理会，转身去了厨房，打开锅盖，毫无疑问，并没有给她留饭。 “死丫头问你话呐，你倒是应一声啊？ 我问你，明天周末，陈肆有没有约你出去啊？” 何小曼此刻的心情不是太好，有些话她并不想说。 她只问：“有吃的没？我饿了。” “吃的？没有。” “怎么？今天陆永家那小子没给你打饭？” 何小曼并没有理会，转身就去了卧室，饿着肚子，躺在了床上。 “嘿，这丫头，吃了哑药啊？”客厅里汪紫微骂道：“以前不都是陆永家……” “别提陆永家了。” 汪紫微还想说什么了，却被何小曼打断了。 “怎么了？”汪紫微听到这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和他吵架了？“她坐在何小曼的床边。 “不是吵架。”何小曼翻了个身，有些瓮声瓮气地道：“他看见了我和陈肆在一起了，他以后可能都不会给我打饭了。” “他看见了？”汪紫微也有些惊讶。 “那你没像我我教你那么解释？” “我解释了。”何小曼道。 “他不相信，他说如果真的能够像我说的那样，就等高考以后再说，算了，反正马上还有几个月月就要高考了。 毕业后我就嫁给陈肆了，他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何小曼嘴上这么说着，但不知为何心里却始终闷闷的。 “什么叫算了？”这下汪紫微却不干了。 “你和他处了三年的对象，整整三年，他想说不干就不干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可是他也没拿我怎么样啊。” “什么叫怎么样？你是个女孩子，清白不值钱？青春不值钱？在他身上付出的感情不值钱？他说断了就断了，凭什么？ 这个陆永家，我倒是没看出来，他还是个有气性的。” 其实何小曼和陆永家处对象，一开始就是汪紫微指使的。 何小曼的爸爸早就没有工作了，妈妈成天就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家里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还有钱给何小曼读书？ 汪紫微是无意中路过学校，看见了年级排名第一的陆永家。 她回来后就好好考察了一番这个人。 乡下种地的农民，没什么见识，好拿捏，家里面有个当大队长的爸，不说有大富大贵，至少家底还算殷实的。 这样的老实人，是最好的目标。 果然，何小曼不过稍稍靠近他，他就被何小曼迷得五迷三道的。 之后，何家几乎再也没管过何小曼在学校里的嚼用，学习成绩也越来越好了。 汪紫微自然很得意自己当时的谋划。 只是……何小曼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 像陆永家这样的人，骗骗生活费就行了，真结婚怎么能行？ 于是汪紫微又火速给何小曼介绍了陈肆。 陈家家境好，但是何小曼是高中生，听说成绩很好，人长得又漂亮，也算配得上，尤其是陈肆，一见到何小曼的那一瞬间，眼睛都直了，陈家父母也只好点头。 汪紫微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等到高中毕业了就马上和陈肆结婚，能收一大笔彩礼钱，而且结了婚后，上大学的费用陈家还用她出吗？ 本来陆永家马上就会成为弃子了，但是汪紫微却觉得。 “不行！” “什么不行？”何小曼问。 “你三年的青春，怎么可能就这么白白便宜给他了？得让他拿青春损失费。” “这怎么拿啊？” “你和他处了这么长时间对象，他没告诉你，他家里住哪里？” “告诉我了啊。”何小曼答道：“好……好像在什么长平镇，大坪村。” “这就对了，明天，咱们把你几个舅舅叫上，一块儿找他去，他要是不给钱，咱们就告他流氓罪。” 何小曼看着汪紫微这样，脸上有了几分犹豫。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那个村子里咱们市里这么远，又没有认识我们的，但是那些人可都认识陆永家啊。 要坏也是坏的他的名声。 到时候，他要是敢不给钱，他爸爸的大队长也不要做了。” 此时汪紫微已经打定了主意，坐在何小曼身边，还高兴地拍了拍她的脸蛋。 “哎呀，我就知道，我生的闺女最有本事。 脸蛋长得好，就是有用，不管是陈肆还有陆永家都被你迷得团团转。” 何小曼听到汪紫微的夸奖，却高兴不起来，只能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 ** 然而另一头，陆永家回去的时候却将陆家人吓了一跳。 这…… 好端端的人到学校，回来的时候却是满身的伤。 衣服也破了。 “这是……怎么了？” 陆家人也是明显愣了一下，才问出口。 陆永家神色倒是平静，摇了摇头。 “没事。” “没事？”陆爸本来就脾气暴躁，看着他这般神思不属的样子，脾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陆永家，你成天都在干些什么？” 第23章：让他离何小曼远点 “老子让你去学校是去读书的，不是让你去打架的，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啊……” 陆闻祁还想说什么，但是腰间却被王巧萍狠狠掐了一把。 “你……” 陆闻祁还想说什么，却被王巧萍一眼瞪了回去。 “老二。”王巧萍道。 “别听你爸的，来，过来吃饭啊，你嫂子知道你们今天回来，专门买的猪肉。” 陆永家却是摇了摇头。 “妈，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他转身往卧室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顿了顿。 “你们放心吧，我没什么事。”说完，轻手轻脚地把房门合上了。 “唉……” 王巧萍看着他这个样子，无奈叹了口气。 她这几个儿子还真是个个有特点，老大老实，老二闷，老三奸，老四皮…… 要说这几个里头，老二一向是最不让人操心的，打小就不爱惹事，成绩也好，可越是这样，遇到事越是让人担心。 “孩子都这样了，你还骂他？ 看不出来他有心事吗？”王巧萍责骂陆闻祁道。 “怎么了？我是他老子，说他两句都不行了？” 陆闻祁嘴硬着不认错，但是语气却渐渐软了下去。 “妈，那你为什么天天都骂我呀？”一旁的陆永盛问道。 王巧萍：…… 陆永盛马上缩了缩脖子：“那是我该骂，嘿，嘿嘿……” “来吃饭了。” 这个时候绉雅倩端了菜上桌。 今天是猪肉炖粉条呢，两斤带肥油的猪肉，放在锅里小火慢炖，就连里头的白菜叶子和粉条浸满了肉香味儿，别提多好吃了。 只不过家里现在都在担心二哥，气氛不是太好，陆永盛都不敢表现得太开心了。 “妈，你别太担心了。” 陆永国宽慰着他妈：“老二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而且前段时间我路过他们学校，特地去看了他们贴出来的榜单，老二又是考的第一名呢。” “越是这样，我才担心。”王巧萍道。 “永家这孩子打小就是这样，有什么事都不跟我们商量，又容易一根筋。 他们都说学习越好，性格越文静的孩子心事越重，现在马上就要考试了，我就害怕他在心里闷出个好歹来。” “要不然这样吧。”一旁的绉雅倩说道。 “明天我和永国到城里去一趟，了解了解，看看永家到底在学校里发生了啥事，或者找老师问问情况，咱们心里有个底，也放心些。” 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一家人就这么说定了。 吃了饭，就各自睡去了。 其实此时的陆永家心情倒是平静多了。 想通了，说清楚了，反倒不如先前那么纠结了，把自己关到屋里，也不过是多看了几页书而已。 一直到了后半夜，他起夜出来，还发现家里的煤油灯没熄。 走上前去，却发现煤油灯下，用罩子罩着的，是一大碗猪肉炖粉条。 陆永家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 ** 第二天一早，陆永国骑上陆闻祁的自行车就带着绉雅倩进城了。 陆家人都要下地干活儿，只有陆永家一个人在家。 带安安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他身上。 反正他上次不是带得挺好的吗？ 安安不闹人，一点儿也不耽误他看书。 陆永家并不知道家里面的人干什么去了，但是他不反感带小团子。 还从口袋里拿了一根山楂条给她吃。 陆家虽然并不算富裕，但是对待家里几个小子从来都不苛刻，知道在外求学辛苦，所以在外面读书的每个人每月都有一块钱零花，背去学校的粮食也是足够的。 只是陆永家一向节约，舍不得多花，省下来的钱基本就给何小曼了。 何小曼爱吃酸的东西，陆永家的口袋里就常有山楂条之类的。 现在，山楂条都是安安的了。 安安没有牙齿，窝在二叔的怀中慢慢吮着。 陆永家就这么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翻书，一大一小倒是各自有各自的消遣。 ** 这边，陆永国和绉雅倩已经到了学校。 这个时间还早，但是学校里依然有很多没回家或者是来早了的同学。 两个人走到三年级四班，正好有人从教室前经过。 “同学，可以跟你打听一个人吗？”绉雅倩拦住一个路过的女同学。 “有事？” 那女同学扎着两个马尾辫，面色清清冷冷的，说话的时候昂着头。 “你认识高三四班的陆永家吗？” 一听到“陆永家”三个字，那女同学脸色忽然变化了一下，脚步往后挪了一下，有些警惕地看着面前两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 绉雅倩陪着笑：“啊，你不要误会，我们是他的哥哥嫂嫂。” “没什么恶意，就是想了解了解他在学校里的学习情况，有没有逃学生事什么的。” 那女同学听到此，皱起的眉眼才稍稍平整，指了指门外：“咯，别看到吗？成绩单上面张贴着呢，年级第一，他打什么架？逃什么学？” 说完了，女同学转身就朝着教室走去。 可是教室门刚刚推开，她又停了下来。 “不过……”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既然你们是他的哥哥嫂子，我觉得你们还是劝劝他吧，让他离何小曼远点。” “何小曼？” 这是陆永国和绉雅倩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何小曼，就是他对象。”女同学声音高了几分，不知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呵，真以为能瞒着骗着？ 每天上食堂都打两份饭，上课抄的笔记本经常都在何小曼的抽屉里，还趁着早上没人的时候往何小曼抽屉里塞零食。 这些小动作骗得了谁啊？” 一旁的绉雅倩和陆永国：…… 不是，姑娘，你观察得挺仔细啊。 他们没说，但是只听着。 只听姑娘接着道：“何小曼可不是什么好人，和她处对象，只会害了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一旁的陆永国忍不住开口。 “她们家和我家都住芷乔街，他们一家什么人，整条街谁不知道啊？ 她爸爸好喝酒，一天到晚在外面赊酒钱，整条街都借遍了，妈妈也不管，成天打扮，穿得花里胡哨的。 听说前段时间她妈妈还给她说了一门亲事，还是什么厂长的儿子，可把她妈妈高兴坏了，逢人都要吹嘘一遍。 要不是我知道她在学校处对象，还真以为她攀高枝了。” ………… 第24章：陆永家，你害得我好惨啊 陆永国和绉雅倩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还有些蒙蒙的。 老二在学校处对象了？ 还处了三年。 他这嘴可真是够紧的。 “老二真不该出生在和平年代，要是前几十年出生，怎么着也该是个革命先烈。”许久，陆永国才发出一声感叹。 “你真觉得那姑娘说的是真的？”绉雅倩却道。 “你觉得那姑娘撒谎？” “那不能吧，那姑娘与咱们无冤无仇的，没必要撒谎吧？” “我只觉得不能听信一家之言，万一那姑娘只是不喜欢何小曼这个人，所以故意抹黑她呢？” “倒也有这个可能。”陆永国应道。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他看向自家媳妇儿。 “没听那姑娘说吗？”绉雅倩笑了笑。 “她家住在芷乔街，和何小曼住在一条街，咱们去那条街上问问就行了啊。 如果一个人这么说，那可能有假，如果街上每个人都这么说，那这个何小曼十有八九是真的有问题。” ** “陆永家！” “陆永家你给我出来！” 正当绉雅倩和陆永国在城里四处询问的时候，正在家里看书的陆永家却听到了门外的叫喊声。 陆永家抱着安安走了出去，却见门外已经挤了许多人。 站在中间的那个就是何小曼。 何小曼此时脸色煞白，一只手捏着衣角，扭扭捏捏地站在那里。 她左右站着的就是她妈妈汪紫微，还有她爸爸何建军，身后，就是她妈妈娘家的那些舅舅。 何小曼心里到底是有些胆怯的，咬着下唇，眼神闪躲着，不敢看陆永家。 “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村里面的人都在地里干活，听到这动静，哪里是能呆得住的？连手上的家伙事都还没丢，纷纷都赶了上来。 上来就听到汪紫微的叫骂声。 “陆永家，你这个畜生东西！” “你手上抱着谁的小杂种？难怪你要甩了我家闺女呢，原来你连婚都结了，连杂种都生上了了。”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一绝。 刚好这个时候，王巧萍和陆闻祁也赶了回来，还未到家门就听到一口一个“杂种”的骂声。 王巧萍登时就皱起了眉头。 “你在骂谁呢？” 王巧萍和陆闻祁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汪紫微瞧着这两个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却是用眼睛从下到上瞥了王巧萍一眼。 “你谁啊？” “我是陆永家的妈！” 王巧萍将锄头往地上一顿，掷地有声。 “哦，你就是陆永家的妈呀！”汪紫微冷笑了一声。 “那你来得正好，你儿子和我闺女处了三年对象，坏我闺女清白，现在拍拍屁股想走人了，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吧？” “什么？” 村里人一听都惊呆了。 “陆永家在学校处对象了？” “还坏了人家的清白？” “不是吧，陆永家平时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呵，你懂什么？越是不说话的人心里越是嫣坏，不会叫的狗才会咬人。”冯老婆子适时地补了一句。 她可算是逮着机会了，心里那叫一个激动，等了好久，可算等到陆家倒霉了。 可是那一秒，王巧萍却一个眼风杀来。 马玉兰只觉得自己后背一凉，想起了那天被压在身上揍的恐惧，瞬间就嫣了下去。 “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了！” 陆永家也急了，抱着安安往前走了好几步。 “我什么时候坏了她的清白了？” “那你的意思还是我们讹你了？” 汪紫微却是一点儿都不示弱，盯着个眼睛看向他，反唇讥讽道。 “难不成咱们清清白白的姑娘，还能搭上清白来诬陷你不成？你把我们家闺女当成什么人了？” “对啊，对啊……” 村里面的人本来对这件事还有些存疑的，听到这个话，开始纷纷站在汪紫微这边了。 “哪有人是拿姑娘家的清白来开玩笑的？” “对啊，你看他们一家人的穿着，一看就是体面人家，要不是实在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也不会找上门来啊。” “平时陆家这小子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啊……” “这陆闻祁还是大队长啊，啧啧……” “怎么教育儿子的？前段时间还说什么英雄的父亲，呵呵，流氓的父亲才差不多。” ………… 周围的闲言碎语纷纷落在了陆永家的耳朵里。 “胡说！” “胡说，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了。” “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 他急得要死，这件事本来就是心里的一个疙瘩，没有人知道自己花费了多长时间才终于能有丁点释然了，谁知道，此时竟然牵连上家人了。 就连自己父亲和哥哥的名声都…… 可是他就是嘴笨，越是着急，越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说！” 最后他只盯着何小曼，一双眼睛猩红着。 他说：“天理昭彰，这么多人看着，你说，我陆永家到底有没有对不起过你何小曼。” 何小曼一直低着头，躲在自己家人的身后，忽然被提及，此刻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说实话，她是没有底的，甚至有些难受。 其实和陆永家谈处了三年对象，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陆永家还那么地好。 一个宁愿自己挨饿也要让她吃饱的男人，她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遇上了。 “我……” 何小曼开口，连声音都是抖的。 她抬起头看向陆永家，眼中水雾弥漫。 她也是没有办法啊！ 她必须要给自己谋一个出路。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何小曼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但是这在外人眼中，只觉得她是可怜。 瞧把姑娘吓得，连说话都发颤，不知道陆永家做了多少畜生事情。 “陆永家，你害得我好惨啊！” 何小曼一声嘶吼出来，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做戏也要做全套的。 “你不是说过，你要娶我的吗？” 陆永家听到这个话，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 那手上的安安差点儿都落在了地上。 王巧萍从一开始，一颗心就悬在安安身上，眼见他手一松，赶紧上前一步，将安安接住。 却听到陆永家的声音。 “何小曼，你好……好……” 第25章：赔钱 两个“好”字说出口，却是再也说不出话了。 这就是他真心待了三年姑娘。 他将她捧在掌心里宝贝了三年，就连最后，他为了她受了一身的伤，他也没舍得将局面闹得太僵。 没想到，她会反过来诬陷他。 他不是没有想过，她其实没那么好。 她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她的所有东西，她总是有很多闪烁其词的谎话。 但是从前，陆永家总是会主动帮她找补。 他想，一个主动向她示好，不嫌弃他，愿意跟着他的女孩儿，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呢？ 或许她有些小贪心，有些小心机。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是男人，他应该包容着她的。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念之差，竟然会害了家里人。 “呵，你听到了吗？” 汪紫微听到何小曼这几句话之后，腰板儿都挺直了，她嘴角微微藏笑，她就知道，她的女儿从来都不会让她失望。 “我女儿亲口说的，难道有假？” 她看向王巧萍：“我女儿可是高中生，马上就要考大学了，人长得漂亮不说，成绩又好，品学兼优，现在被这么一个臭小子毁了。 你们说，该怎么办吧？” 王巧萍听出来了，这是对方来要自己一个态度了。 其实她打心眼里是相信陆永家的。 自己生出来的崽，自己多少还是能了解的，别说是坏人家清白了，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主动去拉一下人家姑娘的手。 这老实的小子，都有一个通病，单纯。 这种事情，女方家里一口咬死了，男方家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左右看了看周围邻居打量的眼神，她上前去拉了拉汪紫微。 “那啥，咱们进屋去说。” “这事儿啊，要真是我们永家做的，我们都认。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瞧，两孩子都是同学，若真是成了，咱们说不准还是亲家呢，自家人的事儿，咱们自家关起门来说。” “什么亲家？” 谁料汪紫微却是一把甩开了王巧萍的手。 “谁跟你是一家人？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瞧瞧你家里这个样子？一群泥腿把子，还想娶我家女儿？做梦！” “也不知道这臭小子用的什么办法才把我们家小曼骗得神魂颠倒的，我告诉你，我们家姑娘就是我们自己家养着当一辈子老姑娘，也不来你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 一旁的陆永家听到这话，只觉得气血翻涌。 什么时候成了他骗何小曼了？ 当初明明是何小曼主动来找的他。 是她说有几道题不知道该怎么解想让他讲一下的。 谁知道后来他讲了几次，她就悄悄在课桌底下拉上了他的手。 他当时是想挣脱来着。 可是她说她仰慕他很久了。 他还说过，他是农村的，他配不上她。 她却是她不管什么农村的、城市的，只要以后有出息都是一样的。 当时他想，这个女孩子真好，现在看来，竟然都是骗局，原来是从一早就设计好的阴谋。 亏他那个时候还如此地相信她。 所有的真心都给了这样一个人……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此时陆闻祁一声吼道。 他本来就是个急性子、暴脾气，原本他就不相信这是自家二小子做得出来的事，是看着对面是个女孩子，所以强忍着脾气。 可是看着对面堵着门口胡搅蛮缠、不依不饶，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赔钱！” 汪紫微终于是等到这个时候了，大手一挥：“一千块钱！一个子儿都不要想少。” “啥？” 陆闻祁简直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你这个婆娘，你疯了吧？ 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你咋不去抢呢？” 陆家这些年是存了一些钱。 但是从前绉雅倩的工资才十五块一个月，就算老两口再怎么挣，手上也不过两三百的存款。 可是汪紫微张口就是一千。 别说是陆家人了，就算是那些城里的正式工人也不可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来。 “那我管不了！”汪紫微却道。 “我闺女的清白，我闺女的一辈子，难道不值这些钱？ 没钱，没钱你自己想办法。 去借，去卖房子，卖东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婆娘，你真是，你真是……” 陆闻祁把扁担撂在地上，往前几步。 汪紫微把胸膛一挺。 “咋的？你还想打女人呐？” 一走近了，陆闻祁就闻到了一股很重的香味儿，“阿秋”一声，打了一个很重的喷嚏。 “我们家永家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看你们是女方，不好意思点破了，你还在这儿蹬鼻子上脸。” “什么叫不好意思撕破脸？” 汪紫微的战斗力一人能顶十个。 “本来就是你们做的事，还能不认？” “好啊，你不想给钱吧，那咱们就报警，去找公社，去镇上，我倒要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理法？ 到时候我看看，这陆永家的大学还能不能上了？ 你这队长还当不当得上？” “你……” “算了，大队长，你就认了吧。” 这个时候，旁边就有人劝上了。 这些人还都是跟陆闻祁相熟的，他们平时还算和陆闻祁关系不错，也是真心为他想。 这种事闹开了，男方就是有嘴都说不清的。 这年头，流氓罪可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要吃枪子儿的。 “我瞧着这事儿也不像是假的，这么闹下去，永家的前途也毁了，你们家也毁了。” “一千块钱是多，咱们想想办法。” “就是，就是，几家人一块儿凑凑。” “还有你那辆自行车，应该也能管点钱。” ………… 陆闻祁平时干大队长工作做得不错，村里倒是大多真心为他出主意的。 汪紫微听到这话，在旁边得意地一笑。 一切都和她预想的一样。 一千块钱啊！ 这钱也来得太容易了。 “来！” 忽然她大手一挥，决定再逼一把。 “既然陆家不肯给钱，那咱们就自己动手搬，哥哥、叔叔们，咱们进屋去，看见什么值钱搬什么，不为小曼讨个公道，他们真当咱们娘家没人。” 汪紫微一呼百应，打着给何小曼撑腰的名义，全冲进去，又抢又拿。 汪紫微可是承诺了的，只要钱到手了，每人五块钱的辛苦费。 五块钱！ 这谁不卖力地帮她？ 第26章：我想你应该见一个人 “你们干什么？” “你们住手！” “住手啊……” 陆永昌和陆永盛两个小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连忙上前去拦。 尤其是陆永盛，直接从人手上抢东西。 但是到底年纪小，对方大手一挥，直接将他推到在了地上。 眼前一片混乱…… 陆永家整个人都是懵的，慌乱之间，他一回头，刚好对上了何小曼的眼睛，他的眼睛猩红，有探寻的意味儿。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何小曼自知理亏，低下了头。 “这是在做什么？”恰好在这个时候，绉雅倩和陆永国回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永国，你可算回来了。”陆闻祁看见大儿子，赶紧上前，一把抓住大儿子的手：“这些人……这些人是要来抄家的啊。” “抄家？为什么？” 正当陆永国一脸懵逼的时候，绉雅倩的视线却转了一圈儿，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清秀的姑娘，黑色的长直发，水白的小脸蛋儿……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 “你就是何小曼，是吗？” 绉雅倩走上前去问道。 “啊？”何小曼抬头，看向绉雅倩得到时候，明显慌了一下。 “是你带的人来砸的我们家？”绉雅倩又问道。 “我……” “你又是哪里蹿出来的野女人？”正当何小曼想说什么的时候，汪紫微忽然站了出来，一把推在了绉雅倩的肩上。 “我告诉你，陆永家毁了我家姑娘的清白，这是他应得的。” “毁你清白？”绉雅倩笑了一声。 “何小曼，我想你应该见一个人。” 说完，她看向前头那棵杏树的后头，喊了一声：“王坚，你该出来了。” 王坚！ 听到这个名字，何小曼的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 “王坚？” “这个人又是谁？” ………… 村民们听到这个名字，也纷纷低着头窃窃私语。 目光纷纷顺着绉雅倩望向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瘸着腿从杏树后面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大概是残疾的缘故，他好像不太适应这么多人的目光，一路走来，眼神都是闪闪躲躲的。 可是这闪躲的眼神却在看到何小曼的这一刻，忽然迸发出了精光，像是有一团火，熊熊燃烧着。 “何小曼！”他咬牙切齿地喊。 然后杵着他的那根拐杖几步朝着她冲了过来。 “你这个贱人，你还有脸在这里祸害其他人？” 何小曼一见眼前这个人，吓了一跳，立马往汪紫微身后一躲。 “你想干什么？”汪紫微挡在何小曼面前。 “你是什么人？”陆永家站在屋内问道。 “对啊，对啊，这人谁啊？” “从哪儿冒出来的？”周围的村民纷纷附和。 “呵，我是谁？”那王坚一声冷笑：“我是何小曼以前处的对象。” 豁，这丫头还处了对象？ 村民们一下哗然。 这个年头，大家的观念大多保守，如果说何小曼只是被陆永家毁了清白，那大家同情何小曼，如果她一个姑娘处了两个对象，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何小曼就是婊子！”此时就听那王坚骂道。 “我原本是钢铁厂的技术工人，前途一片大好，可自从认识了这个女人，我把我每个月的工资都交给了她，她竟然都花光了。 这还不算，事情败露，她带着一家人到我厂子里头闹，讹了一大笔钱。 就是因为这个，我工作没了，坐了牢，还被人打断了一根脚。 没想到我刚刚放出来，她又在这儿骗人了。 大家可别被她这个样子给骗了，她就是表面看起来清纯，说什么自己是高中生，爸妈是城里的工人。 其实她爸爸就知道喝酒打牌，一家人好吃懒做，全靠她在外面坑蒙拐骗。 这个女人就是个狐狸精，谁沾上她就是家破人亡、前途尽毁。” 又是一片哗然。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事？ 真的还有女的愿意赌上自己的清白去讹钱？ “你看吧，我就说，这陆家二小子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吧。”有人开始放马后炮了。 此刻陆永家越渐不可置信。 原来何小曼竟然还有是个……惯犯？ 他以为认真的一场恋爱，原来他不过是人家盯上的一个猎物罢了。 真是……好狠的女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刚刚说什么？”此刻陆永国走上前来：“你说要报警？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到警察局里面去说说清楚。 人证物证都在，我倒要看看警察是相信你说的，还是信我说的。” 他说着，一把抓住汪紫微的手。 “喂！你干什么？干什么？” 挣扎着想要从陆永国的手中挣脱。 但是她哪里能是陆永国的对手？ “耍流氓啊你？”她嘴上叫骂道：“大家快看啊，这个人耍流氓，快来抓流氓啊……”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理会她了。 切，什么人啊，这是？ 如果是刚刚说不定还真有人义愤填膺，不过现在嘛……只觉得是这个女人本性暴露了。 “我告诉你，整整三年，你花了我们永家多少钱，吃了我们家多少粮食，今天砸了我们家多少东西都一五一十地算出来。 否则，我们就到警察局里见。” 一旁的绉雅倩威胁道。 “你……” 汪紫微还想说什么，何小曼却悄悄扯了扯汪紫微的衣袖。 “妈，妈……” “这件事不能闹大了，要是被陈家知道了……” 要知道，为了攀上陈肆这门亲事，他们家一直把门面充得很好，伪装得很是体面，陈家的彩礼的都已经给了，如果被发现了的话…… 陈家的爸爸可是厂长，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汪紫微想到这层，也只能咬了咬牙。 “赔……赔就赔！” “老四，去房里把纸笔拿出来，写个欠条。”王巧萍见状连忙道。 “得叻！”陆永盛连忙往房中去。 “还要写欠条？”汪紫微嚷出了声。 “那不然呢？口说无凭，你们一家人这么没脸没皮的，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赖账？”一旁的陆永昌不阴不阳地适时补刀。 “哼哧”“哼哧” 正在王巧萍手中的安安像是听懂了似的，十分认真地点了两下头。 第27章：送二叔高考 周围的村民热闹看得差不多了，也就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陆家人清算了一遍，谈恋爱的时候粮食、钱什么的大概是算不清的，但是砸家里的两个泡菜毯子、扯的被褥，还有一个暖水瓶，都是要赔的。 其实东西不多，就是为了争这一口气。 否则让人堵着门砸了家，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有那个王坚坐在旁边，一双眼睛像鹰似的盯着，汪紫微也收了很多气焰，老老实实地欠了欠条，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表妹，你钱没讨到，答应我们的五块钱还给不给啊？ 你总不能，让我们白跑一趟吧？” 回去的路上，汪紫微叫来的表哥还在问她。 汪紫微心情本就郁闷，此刻恨不能一口老血吐出。 ** 这之后，陆家人也都没有上工了，收拾了家里，天色已经将晚了。 陆永家脸皮臊得通红，看着满地狼藉的家，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里人。 “吃饭了……” 这个时候，绉雅倩从厨房里端了菜出来。 陆永国在旁边打哈哈：“你们嫂子专门从国营饭店买的大包子，快来尝尝味道。” 绉雅倩将包子端上了桌，夹了两个大包子在陆永家的碗里。 陆永家一愣，抬起头看向绉雅倩。 “嫂子，我……” “吃吧。”绉雅倩笑得很温和：“马上就要考试了，这段时间不多吃点，体力怎么跟得上？” “可是我……” “你怎么，你还不饿啊？” 没等陆永家说完，陆永国先抢了话题去。 “哥……” 陆永家看向陆永国：“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成这样，连累了你们了，我……” “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 陆永国就知道他心里有个疙瘩。 “你是我王巧萍的儿子，是陆家的小子，你有啥事，就是陆家有啥事，咱们一家人，谁都不准说连累的话。” 王巧萍在一旁道。 陆闻祁吃了一口菜，嘴上念叨着：“你说你也是，有啥事也不知道跟家里人说一说，你才吃几年大米，是这些人的对手？ 那小丫头的道行，你不栽跟头都不行。” 陆闻祁念叨着念叨着，忽而发现都没人说话了。 一抬头，看见家里人都盯着自己。 “额……”顿了顿，他干咳了两声。 “那啥，老婆子，明天早上你给老二多装点粮食去学校，多拿两块钱零花钱给他，现在学习紧，想吃点啥、买点啥，就让他去买。” “我晓得。”王巧萍应了一声。 她笑着摇了摇头，她是知道，昨天老头子那么骂二小子，今儿是知了原委，心里愧疚得很，偏是个嘴硬的，说不出两句好听的来。 陆永家拿着包子咬了一口，眼眶热热的，嘴角却有笑意。 不管在什么时候，家里都是他的港湾，不管他在外头闯了再大的祸，回家了都有他的一口热饭吃。 他是再也不敢再想什么其他的了，唯今只有好好学习，若不是不能拿出一个好的高考成绩来，那就实在没有脸回家面见爸妈和哥嫂了。 陆永家这边打定了主意，可何小曼那边就不是那么好过的了。 和陆永家断了之后，生活就没了来源，每天吃得差不说了，陈肆也不像陆永家那么惯着她。 虽然说陈肆家境不错吧，但是和富二代谈恋爱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她一向是把自己的形象伪装得挺好的，对陈家父母都说的是父母是在职工人。 既然这样，人家请你吃饭了，你不得请人家吃根冰棍？ 人家请你看电影，你不得请人家喝汽水？ 这般下去，越渐地捉襟见肘了。 再加上还有一个王坚像个幽灵一样缠着他们不放，还要还陆家的东西，实在是分身乏术，应付艰难。 那陈肆浑是浑了点，但是也不傻，一来二去，也发现了些不对劲。 回去跟父母说了这事儿，找了人一调查，才知道，何小曼的爸爸早就被单位开除了，她妈妈更是无业游民一个。 这下不得了了，这门亲事陈家自然是不认的。 但是彩礼何家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要退亲是不可能了。 汪紫微就叫何小曼在陈肆跟前儿下功夫。 好在那陈肆是真的对何小曼上了心，加上她连哭带撒娇的，心就软了下去。 陈家虽然不同意，但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奈不住他这么又哭又闹非何小曼不娶，也只能暂时按下不谈。 只说等以后何小曼考上大学再说。 家庭已经是这样了，至少得是个大学生才能进他家门吧。 可是这对何小曼何其容易？ 本来学习天赋就不高，现在陆永家也不给他补课了，成天也吃不饱，浑浑噩噩的，那头还要哄着陈肆，还有各种各样的糟心事。 学习成绩是一落千丈。 日子过得很快，眼看着暑热都要过去了。 由于今年是第一年恢复高考，所以高考的时间定在了冬天。 十月份的时候，各大报纸上已经刊登了高考的时间，这让气氛更加紧张起来，村里面那些知青们也是连夜挑灯读书。 恰好在这个时间里头，安安学会走路了，全家都很高兴。 每当家里人下了工回来，就看见安安脚步蹒跚着，一步一步朝着自己挪来。 看着这样的小团子，真是一天的疲劳都消除干净了。 过了十一月，天气陡然转冷。 看样子，又快要下雪了。 到了冬天了，地里也没什么活儿了，绉雅倩就抱着安安在屋子里躲冷。 陆永家从学校来电话了。 说是到高考那一天希望家里人去，点名道姓，特别是安安。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安安去？” 饭桌上，陆闻祁不懂就问。 “我也不知道。”王巧萍撬了一筷子白菜喝着稀饭。 “可能是想看看安安吧。”绉雅倩道。 “前段时间让永家带安安，叔侄两个人的关系好着呢，我们家安安也很喜欢二叔是不是？” 绉雅倩低头逗着安安。 此时安安已经一岁左右了，虽然不能说，但是什么话都能回应了，听到了妈妈的话，重重点了两下头。 “去吧，去吧。”王巧萍道。 “我和雅倩带着安安去，你找村里开一个介绍信，咱们在外头住一天旅馆。 这是老二人生中的大事，他难得主动提一回要求，咱们做父母的，该支持还是得支持。” 其实王巧萍心头还有别的想法。 安安身上有些特殊之处，在陆永家考试之前看看，或许能逢凶化吉也不一定呢。 第28章：想当大学生？做梦 第二天一大早，王巧萍就和绉雅倩收拾整齐往城里去了。 一早上起来就揉面、拌馅儿蒸了一大笼屉的包子，又带了香肠和腊肉，还有一罐自己做的辣酱，到了城里又去国营饭店打了一盒红烧肉。 等着儿子放学到了旅馆，全部都堆在桌子上给陆永家看。 陆永家看到那一堆东西，傻了眼了。 “妈，你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我在学校里也不缺吃的，怎么吃得了这么多？ 我其实就是想看看你们，看看安安，没别的意思。” 主要是想看看安安…… 陆永家转头看向那个小团子。 安安也很懂得，往前两步举着个小手让二叔抱。 陆永家自然是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这么短时间没见，安安又重了一些了呀。” 他这段时间学习紧，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没想到这小孩子还真是一天一个样，一个月前，安安还要牵着妈妈的手才能走呢。 把安安抱在怀中，果然又有了那种清凉之感，整个人的神思都清明了不少。 安安却也看见，二叔分明是红光高照的额头却莫名被一团黑气挡着了。 她哼了哼小鼻子，爬上了二叔的额头，用小手拍了拍。 她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几个月的小娃娃了，手已经十分有准头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团黑气拍干净了。 嗯。 吉光高照，好看多了。 “好了，好了，来吃饭吧，吃了还要回学校呢。”王巧萍在一旁催促道。 “永家，这个腊肉，还有这个辣酱，你待会儿带回寝室，也给你们同学分点。” “好。” 陆永家说着不用这些，但吃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嘴软。 吃饱喝足，就回学校了。 果然，抱了安安之后，整个人就会神清气爽很多，这段时间因为考试的焦躁和不安的情绪缓解了很多。 晚上回去的时候，陆永家看了一会儿书，就睡觉了。 不用说，一夜好眠。 第二天第一堂就是考的语文，陆永家没想到，他还能在这儿遇到何小曼。 真是……冤家路窄。 几个月没和何小曼打交道了，平时就算是在教室里碰见，也会匆忙地避开。 陆永家惊讶地发现，何小曼还真是憔悴得吓人。 她以前就挺瘦的，但也算是个普通人的体型，再加上陆永家哪怕自己不吃也会把她喂得饱饱的，所以脸上的气色一向不错。 但是现在，却像是个竹竿儿一样，风一吹都要倒似的，脸上也是毫无血色，嘴唇苍白。 “永家哥……”她低声喊他。 “有事？”陆永家的语气却冰冷到了极点。 “没，没有。”何小曼摇了摇头。 “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她问。 “托你的福，还不错。” “陆永家，你在干什么，快走啊。”这个时候，有同学过来招呼他。 “马上就要考试了。” 那个同学刚好和他是一个考室，拖着他便走了。 陆永家也没说什么，随着那同学往人群里头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他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何小曼站在人群中。 周围人潮拥挤，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棉衣，神情萧索，寒风凛冽，吹拂着她一贯以来披肩的黑发，不知为何，眼中似蒙了一层水雾。 是啊，其实何小曼后悔了。 人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陆永家对她有多好。 以前陆永家处处让着她，以她的感受为先，可是陈肆呢？ 陈肆倒是喜欢她，可他压根儿就是一个被家里面宠坏了的纨绔子弟。 他可从来都不会让着她，什么事都是以自己为中心，还要让她宠着。 何小曼是真的哄累了。 可是现在哪里能回头？ 家里已经把陈家的彩礼花光了，而且就算她回去，陆永家还愿意接受她吗？ 她们一家人跑到他家里去闹得这么难堪，他现在只怕是见到她都嫌烦吧。 何小曼想着想着，只觉得眼底一片冰冷，抹了一把，竟都是眼泪。 算了，再想也没用了，人只能往前看。 何小曼深吸了一口气，自我安慰着。 可是一转过身，她的脸瞬间僵了下去。 “陈……陈肆哥……” “你……你……你怎么来了？” 陈肆一脸的戾气，想也没想，冲上来“啪”地一声打在了何小曼的脸上。 周围人来人往，听到这个声音纷纷回过头来。 何小曼知道此刻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自己，她觉得十分难堪。 可是她想躲也躲不了了，下一秒，陈肆一只手抓住了何小曼的脖子。 “贱人！”他骂。 “我为了你都和家人闹掰了，我还想着你考试，特地来为你打打气，你竟然还和那个男人不清不楚的，我就知道你就是这个德性，狗改不了吃屎。” 何小曼顿时觉得出不了气了，两只手在半空中抓挠着。 她害怕极了。 陈肆这个脾气是真的厉害，想到以前，自己只要稍微做点什么事情没有顺了他的心意，他都能马上翻脸，一冷就会冷她好几天。 每次都是她主动去哄他好久。 现在让他看见了自己和陆永家说话，真的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不是……” 她艰难地说着话。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 “我亲眼看见的，你还敢说不是？你这个撒谎成性的女人。” “是他，是他缠着我不放的，我没有，我没有……” 慌乱之中，何小曼只能这样说。 听到这样的话，陈肆的怒气才算渐渐消了下去。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谎话已经说出口了，那也就只能让它成真了，何小曼说谎已经成了习惯了张口就来。 “陈肆哥，你想想，我现在已经有你了，为什么还会想着他啊？ 他哪一点比得上你啊？ 陆永家从前就对我纠缠不休，现在只不过是还不死心罢了。” 她知道，陈肆就吃这一套。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也算摸清了这个男人秉性。 果然陈肆现在的脸色已经好看多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考试吧。” “嗯。” 何小曼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去考试了。 却不见身后陈肆满脸的戾色。 好你个陆永家，三番两次地跟他抢女人，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想当大学生？ 他做梦！ 第29章：我真是受够你了 第一堂考试很快就结束了，中午食堂里挤满了人。 停考十年，全国各地的考生奔赴考场，拥挤程度可想而知。 毕竟是高考，就算是家庭条件再怎么不好，也下了血本，打上一份儿好菜。 陆永家将王巧萍给的香肠在食堂里蒸热。 把香肠放和书放在桌子上占了位置，又转过头去打菜和饭。 谁料一回头，就看见了何小曼。 很奇怪，早上看起来好好的，中午的时候怎么脸上就多了一个巴掌印，脸肿得高高的，脖子上也有一圈勒痕，虽然她已经极力掩饰了，却还是若隐若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个未婚夫弄的。 算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眼神短暂地接触之后，陆永家匆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却不料，这一幕就落在了食堂外头的陈肆眼中。 他就知道，那小贱人说了谎，瞧她看陆永家的眼神。 陈肆招了招手，身后跟着一个小弟。 他将一个东西放在了小弟的手中：“你把这个放在陆永家的饭菜里。” 那小弟是陈肆爸爸厂子里的工人，前些年停课在家里呆了好久，好容易等到厂子里招工，还靠着陈肆父亲走动了不少关系。 所以当然以陈肆的话马首是瞻了。 食堂里人来人往，也没有人注意到什么人鬼鬼祟祟。 见得了手，陈肆冷笑了一声。 哼，吃吧，吃吧，吃了拉死你。 看你还怎么考试。 这么想着，就带着小弟高高兴兴走了。 这头，陆永家打了饭回来，也不知道何小曼是不是故意的，就坐在他的隔壁。 陆永家也不想关注她，但是实在碍眼，一抬头就看到了。 就算是在考试，她也只吃了一个杂粮馒头，黑黑的，看得出来，她每一口都咬得十分艰难，旁边是一大杯冒着热气的开水。 分手了不过几个月，她人都像是没有灵气了一般，呆呆傻傻。 整个人窝在一件大大的棉衣里头，配上那猩红的手掌印，谁看了都要心软几分。 陆永家犹豫了一下。 鬼使神差…… 何小曼正在埋头咽馒头的时候，忽然一个东西“啪”地一声落在了她的面前。 是一碗香肠啊…… 那香味儿直冲鼻子，是肉的味道。 何小曼“咕嘟”咽了口口水，抬起头，看到了陆永家的脸。 “永家哥……”她喊。 “你别误会，我菜打多了，吃不完。” 陆永家冷着个脸，说完，转身就回了座位。 何小曼看着眼前的这碗肉，热气蒸腾，只蒸了她眼前一片水雾…… 她其实不想这么没骨气，她想要维持一点尊严。 可是实在太香了……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吃过肉了，肚子里像是长了爪子一样。 她夹了一块香肠入嘴，就再也忍不住了，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和体面了，大口大口地吞咽了起来。 一大碗香肠，很快就被她吃了个精光。 吃完了饭，又该回去考试了。 下午考数学。 数学一向是陆永家的强项，再加上昨天抱了安安，此刻大脑一片清明，思路也格外清晰。 但是何小曼却不一样了。 自从吃了那一碗香肠之后，她的脑子就一直迷迷糊糊的。 她没想到，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下，陆永家还舍得把肉分给她吃。 这是不是也证明…… 他心里并没有放下她？ 其实她何尝不后悔？ 只是，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希望，若她愿意回去，他还能不能接纳她。 就算他愿意接纳，他们之间的重重阻碍又该怎么办？ 思绪翻涌，就连考试也考不进去了，试卷上的字不过是一团乱麻。 忽然，何小曼只觉得腹中一阵绞痛。 这是……怎么回事？ ** 下午的数学已经考完了，同学们三三两两从考场中出来。 何小曼走出来的时候，连脚步都是虚浮的，整个人越渐没有血色，她像是一个幽灵一样，无目的地游荡到学校门口。 她知道，她一切都完了。 他们的考试一共四百分，其中数学占了一百分，她丢了这一百分，几乎已经和大学无缘了。 “小曼……” 旁边响起了陈肆的声音。 何小曼浑浑噩噩地回头，看见陈肆满脸喜色地朝自己走来。 陈肆一想到陆永家考场失败的样子就忍不住高兴，心情大好，所以对何小曼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还特地守在学校等她考完。 “考得怎么样？”陈肆问。 可是何小曼一抬头，却是一张如丧考妣的脸。 “陈肆，我完了，我完了……”她说。 难过到了极致，却是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怎么会？” “不知道。”何小曼摇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考试考到一半我的肚子就特别痛，一整场考试，我上了好多次厕所，连题都没有来得及好好做。 还被老师怀疑是……” “什么？” 何小曼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到了陈肆一脸的震惊。 “你说拉肚子的是你？” “你是不是又和陆永家见面了？“他马上反应了过来。 “没，没有，我们怎么……“何小曼下意识撒谎。 “你还敢说没有？那个泻药我明明是个陆永家放的，为什么到最后拉肚子的是你？你这个女人，你……” “你说什么？” 这次，却是轮到何小曼震惊了。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肆。 “你说泻药是你放的？” 她很少用这样和陈肆说话，言辞中显然已经带着怒色。 陈肆没见到这样的何小曼，态度倒是软了下去：“是……是又怎么样？我不过是想小小地惩罚一下他，谁知道你狗改不了吃屎，你……” “你凭什么这么做？” 然而这一次，何小曼直接嘶吼了出来。 她是真的没想到，陈肆竟然会这么做，兜兜转转都害在了自己身上。 她的大学啊，她的人生啊！ 毁了，毁了，全毁了…… “我做了又怎么样？你要是和陆永家断干净了，你怎么会拉肚子？” “那又怎么样？”何小曼却是连这个也懒得听了。 “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她猩红的一双眼，青筋横突，眼中都是恨意。 “我真是受够你了！”她道。 第30章：奶奶的梦中情孙 “你为什么永远这么幼稚？永远这么莽撞？你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要不是你爸妈，你算什么？” 一句话嘶吼出来。 痛快了！ 舒服了！ 憋在心里好久的话，终于一吐为快。 她已经受够了他的大少爷脾气，也受够了永无止境地低声下气。 反正她都已经没有未来了，她什么都没有，那就都毁灭吧。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对着陈肆说了三遍恨，说完了，转身就朝着人群中跑了。 ** 好容易进了城一趟，不光光是要给二叔加油打气，王巧萍也带着安安和绉雅倩在城里逛了一逛。 这是安安第二次进城了，只是上次…… 她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这次再来，心境当然是大不一样，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对什么都稀奇。 真热闹啊，街上拉着横幅，至于字么…… 安安还看不懂。 路上自行车、大巴车穿梭，偶尔的喇叭声十分刺耳。 大姑娘、小媳妇都爱穿绿军装，梳两根麻花辫，脸上笑容洋溢。 人声鼎沸，一派朝气蓬勃的景象。 奶奶在城里买了两斤肉，还有一斤猪油，妈妈买了一斤桃酥，又去成衣店看了看，但是什么都没买。 逛得差不多了，又去爸爸的单位看爸爸。 安安好几天没看到爸爸了，见到爸爸就伸着两只手朝他走过来，嘴上喊。 “爸爸。” “爸爸。” 陆永国见状，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周围路过的人纷纷问：“陆永国，这是你闺女啊？” “哎哟，长得真水灵。” “瞧这孩子，白白胖胖的，看着都喜人。” 陆永国听到同事的话，眉眼中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恰好到了午饭的时候，陆永国带着一家人到食堂吃饭，却不见，他的身后两个人正望着他们的背影。 “你看吧，我就说陆永国有对象了，你不信。”其中另一个对另一个说道。 “有对象了又怎么样？”另外一个却是一副气鼓鼓不服气的样子。 “还不是乡下种地的女人，乡巴佬。 我要是她，我就窝在乡下一辈子不出门，她还好意思到城里来，还好意思跑到男人的单位里头来。 丢人现眼！” 那女人说完，转个身就走了。 对于这些，陆永国当然不知道了。 他带着家人到了食堂，拿着攒了好久的饭票，给家里人打了一桌子好饭好菜，还给安安买了一个大大的葱油饼。 那饼比安安的脸还大，油汪汪的，面饼炸得又脆又松软，里头是鲜肉做馅。 安安一整个中午都捧着这个饼，啃得十分卖力。 吃完了饭，就该去接二叔回家了。 二叔的东西也不算多，他卖掉了一些书，该丢的又丢了些，剩了几件冬衣，和一些日用品，用一个大的蛇皮口袋，和渔网就全部装下了。 二叔和奶奶一人拿一件，妈妈就拉着安安。 车上，二叔用卖了书的钱给安安买了几颗糖。 安安很高兴地接过糖。 可是下一秒。 “嗝~~” 她打了好大一个饱嗝。 二叔笑了。 “这是吃了啥了？怎么撑到嗓子眼儿了？” “嗨，你别提了。” 一旁的王巧萍道：“今天中午，她爸给买个饼，这丫头多实诚，硬是一顿就给造完了，刚刚来找你的路上还在吃呢。” 安安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坐在妈妈怀里，拿着两只小胖手挡着脸。 “吃这么多？” 陆永家有点担心：“要不要吃点消食的？别回头积食了。” “这个不用担心。”抱着安安的绉雅倩道。 “安安就是这点好，从来没有积食过。” 真正的愁生不愁长，不爱哭、不爱闹，吃了就睡，打小胃口就好，给什么吃什么，吃什么什么香，而且消化还特别好，从来不积食。 真，奶奶的梦中情孙。 车子一路颠颠簸簸到了镇里，又要从镇上走很长一段山路才能到大坪村。 这期间，安安早就已经撑不住了，躺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 绉雅倩将她放在背篓里，用被子在她身上盖了两层，真是又暖又舒服，安安仰着个小脑袋，睡得别提多香了。 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儿，又是提又是背的，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擦黑了。 陆永盛早就已经在村口等着哥哥了。 一见到哥哥回来，马上迎了上去。 “哥你回来了？” 陆永盛上前结果陆永家手上的东西。 他就是特别粘他二哥，相比较之下，和三哥却要疏远点。 “你考得怎么样了？”陆永盛问。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 “以二哥的成绩上大学肯定没问题吧？” “别瞎说，现在成绩还没出来呢。”陆永家立马堵了弟弟的嘴。 “这次参考的人数那么多，还有以前的老三届，竞争特别大，没拿到成绩什么都说不准。” “好吧。” 一路说着话，到了家门，王巧萍塞了一个饭盒在陆永盛手里。 “拿到灶上去热一下。” “什么？”陆永盛问。 “溜肉片，你大哥单位食堂打的，特地给你带回来的。” “溜肉……” 陆永盛下意识叫出声，却被王巧萍瞪了一眼。 意识到自己太过张扬了，吐了吐舌头。 “我去灶上。” 说完，灰溜溜走了。 相比较陆家的其乐融融，陆永国倒是没那么快乐了。 为了请家里人吃一顿好的，他几乎攒了半个月的饭票，剩下的半个月就只能白饭配咸菜。 这倒是没什么，要知道没进厂之前，家里吃白米饭还要挑日子呢。 只是恰好在这个时候，一个人饭盒忽然滑到了自己面前。 一份儿肉菜。 陆永国抬起头，林月芳正背着手对着他笑。 “干什么？”陆永国问。 “咯，请你吃咯。”林月芳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打多了。” “不用。” 陆永国却是拿着他的饭碗，往旁边挪了两下：“打多了，你就多吃点。” “陆永国。”林月芳娇声地喊。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请你吃都不吃。” “不是我不是抬举，我是男同志，你是女同志，要是别人看见坐得这么近，容易引起误会。” 林月芳却是笑了一声。 “我就是要让人误会。” 第31章：嫁男人一定要一个这样的 陆永国：………… 他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一个从女同志嘴巴里说出来的话。 “你什么意思？”他道。 “我是有对象的人，这话要是被我对象听到了，她非跟我闹不可。” “你那个对象有什么好的？”林月芳道：“就是农村妇女一个，除了在家刨地带娃，就是带娃刨地。” “她哪里比得上我？” 林月芳说着还往他旁边挪了挪。 “你看，你那个对象只能拖你的后腿，但是我不一样，我的父母都是单位里的领导，你要是和我，你就永远不用干吃白米饭。 再说了你的对象能有我好看吗？” 听到林月芳说这句话，陆永国忽然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干……干嘛？”林月芳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了。 陆永国：“你家条件那么好，不知道买块镜子？“ 林月芳：？？？ 陆永国说完这句话，端着饭就换了个位置坐。 剩了林月芳在座位上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月芳怎么了？哟，打这么多菜怎么还不吃呀？”这个时候，有相熟的女同志坐在了林月芳的对面。 “你不吃，我吃了哈？” “吃吃吃……”林月芳将饭盒往前面一推：“都给你吃，撑死你！” “哟，这是怎么了？吃枪药了？” “还能怎么了？” 林月芳说着话，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陆永国的方向。 同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下就懂了。 “又碰壁了？” 林月芳这段时间没少在陆永国身上下功夫。 比如说，拿着两张电影票说是别人送的，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 又比如说，穿着新买的布拉吉在陆永国跟前儿晃悠，问他好不好看。 一般人做到这种程度，也都该明白什么意思了吧。 但是陆永国的脑子里头装的是浆糊。 他说他每个星期只有一天假要回家，所以看不了电影。 对那布拉吉倒是好像有点兴趣，开口就问：“你在哪儿买的？” 林月芳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说：“我想给我媳妇儿也买一条。” 气得林月芳差点儿吐血。 这次林月芳换了打法，改打直球了，结果得到了个家里没镜子的答案。 “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同伴不理解：“你条件这么好，追你的单身男士大把大把的，怎么偏偏挑了个结了婚的。” “你懂什么？” 同伴确实不懂。 其实林月芳对陆永国的爱慕是从那个晚上开始的。 那天晚上她和朋友一起出去看了电影，回家的时候遇见了歹人尾随。 她一路快走，后面那人却是阴魂不散。 她家里就住在单位后面的家属院里，这个时候，刚好遇见了夜班巡逻的陆永国。 “救我……” 她一步上去，摸到了陆永国的手臂，那条手臂结实虬扎，触手坚硬。 “后面有人跟踪我。”林月芳又补了一句。 恰好，歹徒的脚步声尾随而至。 陆永国一把将她拽在了身后，手电筒一打，一道亮光照了出去。 “是谁？” 陆永国一声震吼，对面的脚步声便停了下来。 林月芳躲在他的身后，听到这一声吼声，就莫名其妙地安心。 是夏季，她还能闻到他身上汗液的味道，却并不反感。 一颗心脏跳得“噗通”“噗通”作响，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你给我站住！” 陆永国看见那歹徒想跑，连忙追上去，不过几步就追到了歹徒，三下五除二地就将他制服了。 原来那歹徒是周边村子里的单身汉，那天晚上见林月芳走夜路，还真起了其他的心思，悄悄地尾随在了她的后面。 还好，陆永国在，不然后果就不敢想象了。 后来，林月芳还特地去了解了一下陆永国这个人，才知，他原本就是见义勇为的英雄，是因为这个，才进的单位的保卫科的。 几天后，林月芳去保卫科跟陆永国道谢。 她看到他正在帮同事搬文件，袖子撩起，手臂上的肌肉膨胀，薄唇微抿，百十斤的文件在他的手上根本不在话下。 那个时候林月芳想，以后嫁男人一定要一个这样的。 ** 关于林月芳的这些事情，远在大坪村的绉雅倩自然是不知道的。 把陆永家接回来没几天，天上就下大雪了。 生产队没什么事做，也渐渐闲了下来，做些整地、开动员大会的事情。 陆永家在家里会帮着做很多活计，绉雅倩就在家里躲冷，将炉子烧得热热的。 今年杀猪，每家分了两斤半的猪肉，陆家整整得了十八斤，陆永国单位也发了不少的东西，粮食、油、面粉，甚至还发了一床褥子。 绉雅倩就在家里帮着王巧萍准备过年的事。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一年就过去了。 去年这个时候，安安还在妈妈怀中的一个小团子呢，今年已经能到处走了。 她穿着大红色的棉衣，小脑袋上扎了两个揪揪，跟在三个叔叔后头放着鞭炮。 她虽然不会放，但是能看得懂，每当叔叔放鞭炮，她都会捂着耳朵，躲在一旁“咯咯咯咯”地笑。 绉雅倩在厨房里包饺子，一抬头就能看到小团子开心的笑脸，她的心也变得温暖热帖了起来。 过年了，爷爷奶奶给了安安压岁钱，叔叔们又给她买了很多零食，她的两个荷包装得鼓鼓囊囊的。 放鞭炮放累了，她就坐在台阶上吃零食。 听到小叔叔和村里的伙伴商量着明天上山打猎。 他们说最好能打一只狍子。 狍子？ 安安歪着个脑袋听。 袍子肉，真的很好吃吗？ 听说很大，一只狍子够吃好长时间。 安安这么一想，就想了一整天。 毫无疑问，当天晚上，绉雅倩就在家门后头看见了一只傻狍子。 恰逢是过年，王巧萍亲自下厨做了一顿红烧狍子肉。 全家人都惊喜得不得了。 家里面隔三差五都有这些野味吃，最开始大家都很疑惑，但是每次提问都会被王巧萍骂。 渐渐的，也都学会了守口如瓶。 有吃的就行，管那么多干啥。 王巧萍下厨切了两条狍子腿，剐皮洗净，切块腌制，然后就下油锅炸，炸了个金黄酥脆，又加了香料、辣椒。 那香味儿…… 关了门都掩不住。 整整一大盆的狍子肉，比前两天吃的饺子还香。 陆永盛都不出门了，窝在家里吃肉。 陆闻祁又喝醉了，和家里人絮絮叨叨说着从前的话。 陆永国和陆永家也乐意配合。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吃得热气腾腾。 忽然，门外有自行车的铃铛声。 “陆永家，有你的信件。” 第31章：考上大学了 “是通知书！” 陆永盛听到声音“噌”地一下就从凳子上滑了下来。 他“噔噔噔”地跑到外面，两只手接过通知书，像捧着圣旨一样捧回了屋里。 “二哥，给你。” 陆永家接过信件的时候，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哪怕知道邮件里头是通知书，他还是忍不住紧张，心跳加快。 直到邮件拆开，看到里头那一纸录取通知书，他才喜笑颜开：“考上了，考上了……” 一家人听到这个消息也纷纷狂喜，都凑上来看。 “是京大也。” “老二，你竟然考上京大了！” ** 关于陆永家考上大学的消息，很快就传得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准大学生了！ 一瞬间，陆家的门槛都快被村子里的人踏平了。 媒婆堵上门来，问陆永家找不找对象。 那钱婆子又动了心，又带着二女儿上门了。 陆永家经过了何小曼的事情，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找对象？ 王巧萍当然也知道，把说亲的堵在门外：“我们家老二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至于处对象的事，还等大学毕业了再说。” 钱婆子又带着女儿灰溜溜地走了。 周围的邻居都忍不住嘲笑她：“我看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大女儿被他家大儿子拒了，二女儿又被二儿子拒了，我要是你，有了第一次，就不好意思上门了。” “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人家陆永家马上都是大学生了，能看上你家的女儿？” 钱婆子被臊得满脸通红，却还是跟那些人吵。 “大学生又怎么样？ 我家二姑娘跟大姑娘又不同，我家二姑娘白生生的，这么漂亮。 他陆永家看不上那是他眼瞎。 他考上大学怎么了？考上大学了不得了？ 眼睛长到天上去了？ 我看他能找个什么样的对象？能娶个公主回家不？” 听说陆永家考上大学了，冯老婆子自是没脸上去凑那个热闹的。 站在自己家门前朝着陆家的方向看，只见着人来人往，全是去道喜的，心里酸苦酸苦的。 她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腰，四条老胳膊老腿已经累得没有知觉了，不用说，这一年她肯定是过得极不顺心的。 与她的不顺心相对应的就是陆家的红红火火。 出了个城里的工人，现在又出了个大学生。 她瘪了瘪嘴。 “怎么好事情都到他家去了？” “现在家里还比较忙没有腾出手来，等过几天，过几天再请大家来吃席，好好地庆祝庆祝。” 偏偏这个时候冯老婆子的酸话刚刚落地，那头，王巧萍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好啊。” “好啊！” “到时候我们都来沾沾大学生的喜气。”邻居们纷纷附和。 把冯老婆子气得，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 这不是成心和她作对吗？ 不管冯老婆子如何嫉妒，陆家该热闹还是得热闹。 陆永家办升学宴的那天，就连镇上的领导都来了，还送了礼品。 连声夸赞是陆闻祁会教育，刚刚才教育出个英雄儿子，这会儿又教育出了大学生。 这一窝窝里头，个个都是金凤凰，陆家的日子是要起飞了。 直夸得陆闻祁满脸红光。 ** 相比较陆家，何家这边可谓是十分艰难。 毫无疑问，何小曼没考上大学。 她本来成绩就下滑严重，还有一科几乎没做，能考上才奇怪了。 但是鬼使神差，在放榜那天，她还是去学校看了榜单。 果然，陆永家在第一的位置上。 回家后，她就那么闷闷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本来是那样柔柔弱弱爱哭的性子，但是忽然之间，像是眼泪都流干了一样，从考试失败后，她一滴眼泪就没有掉过。 就……空洞。 没有希望了，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离了灵魂，空荡荡地漂浮着。 陈家人来退婚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在床上躺着。 她听到自己妈妈在和陈家人吵。 其实陈家人的退婚来得理所应当。 他们从一开始就看不上她，后来又知道了她的家庭条件，高考是她唯一翻盘的机会，但是也被自己弄砸了。 现在和陈肆也闹掰了，陈肆也不会愿意站在她这头。 但是汪紫微自有她的一番说辞，退婚是男方提出来的，所以彩礼不退。 那怎么能行？ 那可是三转一响还有两百块钱现金。 就算是陈家爸爸是厂长，但是工资也比普通员工高一些而已，这么大一笔钱，搁谁家也不可能就这么拱手送给别人了。 更何况，何家最开始说谎了。 是骗婚！ 双方各执一词。 何小曼就躺在床上听着他们吵啊，吵啊…… 吵了一下午。 最后，还是汪紫微胜了。 汪紫微的战斗能力远近闻名，更何况陈家到底是要脸的，穿鞋的怕光脚的，他们做不出像汪紫微那样的泼妇做派。 可是陈家岂能善罢甘休？ 临走的时候放了狠话，这事儿绝不会这么完了。 陈家走了，总算是安静了。 何小曼翻了个身，面对着墙。 “死丫头，你怎么不出来？”恰好这个时候，汪紫微来了，坐在了她的床边。 “出去，出去干什么？”何小曼的声音恹恹的。 “当然是帮我了，你没看到那么多人欺负你妈吗？” “呵，欺负你？谁欺负得了你啊？”何小曼冷笑了一声。 “啧……” 汪紫微咂巴一声，本来想骂何小曼两句的，但是又想着，这事儿还得求着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那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呀？”汪紫微故意问她。 “什么怎么办？赔钱呗。 你没听陈家人说什么吗？他们不会放过咱们的。 到时候打官司，一个都别想跑。 陈肆他爸爸手段可多着呢，你还以为像王坚，像陆永家那样，随便你撒泼打滚儿就糊弄过去了？ 这次，遇见硬茬儿了。” “还钱？我现在哪有钱还给他？” “那不然就去坐牢。” 可是汪紫微眼珠子却是一转：“小曼，要不，你再在陈肆身上想想办法？” “他？想什么办法？” “我看着他是对你动了真心的，刚才在客厅眼珠子到处看，我觉得他是在找你的。” “那又怎么样？”何小曼却压根儿不当回事。 陈肆那个脾气，就跟个太上皇似的，平时她处处顺着让着，他还能搅三分呢，更别说现在了。 “你哄哄他啊。” “怎么哄？哄不好。”何小曼直接拒绝。 “你傻呀！” 汪紫微凑过来：“这天底下没有哄不好的男人，你想想陈肆和你处对象最想要的是什么？你要把生米煮成了熟饭，那陈家还敢退婚吗？ 他们家可都是正经单位的，到时候，你这个儿媳妇，他们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什么？” 何小曼听到这话，那无精打采的眼皮子终于睁开了。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的亲生妈妈在教唆自己和别人做那事…… 第33章：自荐枕席 何小曼“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她回过头看向汪紫微。 那一双眼睛圆睁中，空洞而绝望，直看得汪紫微心里发毛。 “怎……怎么了？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妈。”何小曼从牙缝里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这世上哪有亲妈让自己的女儿给男人自荐枕席的？ “我怎么不是你妈了？”汪紫微却道。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陈家家境好，我还不是想你嫁进去了过好日子。” “我以这种方式嫁进去真的能过好吗？”何小曼终于吼了出来。 那些憋在心里很久的想法，像是忽然膨胀放大，堵在那里，急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陈家本来就看不上我，陈肆也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要我用这种方式嫁到他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别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咱们都清楚！” “那你说怎么办？” 汪紫微的声音也跟着拔高了。 她跟着站了起来：“你倒是跟我说说，该怎么办？” “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是要你妈去坐牢，还是要我去死啊？” 她说着说着，倒是先委屈了起来，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恨我，你这些天做的这些半死不活的样子不就是拿给我看的吗？ 那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我还想过好日子呢，我还想让你吃穿不愁，顿顿吃肉，但是我摊上了你那么个爹，我又能怎么办？ 不靠着我这么想办法，你早就饿死了。 我告诉你，这就是命！ 我没嫁个好男人，你也没投个好胎。 是我命苦，是我对不起你。 那你打我吧，打我吧，打死我吧……” 汪紫微说着话，还真的上前去拖何小曼的手，“啪啪”就在自己脸上落了两个巴掌。 何小曼措手不及，连忙将手往回缩。 耳边全是汪紫微的哭闹声，诉说着她是如何的命苦，嫁的男人是怎样的不中用，生的女儿又是怎样的不体谅她。 这些话，何小曼都已经听厌了。 她心里头一片荒凉，身子往后靠在那冰凉的墙上。 她忽然想笑。 她的人生以后就这样了吧，烂到了谷底，像垃圾一样发臭。 是她妈妈一步一步将她拖向了深渊，枷锁桎梏，她如何也挣脱不掉的。 所以，她认命。 几天后，她主动找上了陈肆，就在那个晚上，他们找了间私人旅馆。 就在何小曼和陈家人斗智斗勇的时候，陆永家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学校报道了。 是去首都啊。 这个年代的人对首都有一种特别的向往。 出发之前，村里许多人来陆家的堂屋坐着，要送一送陆永家。 “二小子，你要去了首都可得给我们寄邮票回来哈。” “对对，你一定要去看看升国旗。” ………… 他们可兴奋了，就好像陆永家去了，就跟他们去了一样。 王巧萍给陆永家装了香肠和腊肉、两瓶辣酱，还蒸了一大包馒头，煮了好几个鸡蛋，要坐好几天火车，要他在火车上吃。 又往他的手上塞了五十块钱。 “妈，哪里要得了这么多？”陆永家把钱往王巧萍手里塞。 “火车票才几块钱而已，到了学校也有补贴，根本用不了几个钱。” “拿着吧，拿着吧，穷家富路，不管用不用得上，有点钱傍身总是好的。 再说，咱们家好容易出了这么一个大学生，花钱妈心里也高兴。” 王巧萍话倒不是假的，她拍着陆永家的肩膀，嘴上“呵呵”地笑，这几天，她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陆永家到底是耐不过王巧萍的，拿了钱，背上东西，就踏上了离家的路。 几千公里的路程，坐在火车上，望着故乡的方向，渐行渐远。 首都和家乡果然不一样，热闹繁华。 陆永家站在首都的街头，看着吵杂的人群，他心里明白，这份儿繁华并不属于他。 他需要很努力很努力，在这里扎上根儿，把家里人全都接过来。 等到那个时候，他才算真正拥有了这份儿繁华。 所以，自打进入学校以来，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课本上。 只是没想到，他还遇见了个熟人。 “陆永家！” 第一次进教室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他回头，看见一个穿解放绿衣服，扎着马尾辫的姑娘。 “好巧啊，你也报的医学专业？” 陆永家却是皱了皱眉：“你是……” 两个字，让刚才还一脸兴奋的姑娘脸瞬间垮了下去。 “我是杨红霞啊，读高中的时候和你是同班啊。”那姑娘道。 “哦。” 杨红霞，是有点印象。 “没想到我们到了大学还能是同班，真是太巧了。”看得出来，那姑娘是个热情大方的性子，刚刚阴下去的脸不大一会儿又放晴了。 陆永家站在对面：“嗯，是挺巧。” 然后，转身就进了教室了。 杨红霞：…… 呵，成绩好了不起啊？ 杨红霞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才跟在他身后进了教室。 陆永家当然不知道杨红霞的腹诽，他一门心思都在读书上，还有……就是给安安买零食。 他花钱很节约，基本上没有什么社交，肉什么的也是好久才舍得吃一次，一个月五块钱的生活补贴根本都花不完。 多余的钱就买些零食给安安寄回去。 安安收到二叔寄来的零食的时候，妈妈正在和谢晓娟谢阿姨聊天。 所谓聊天也不准确，应该是单纯地当个听众。 毫无疑问，谢阿姨大学没有考上。 嗯，整个生产队也只有二叔一个人考上了。 毕竟上大学没那么简单，听说这次全国上下五百多万考生，录取率却只有百分之五，而谢阿姨已经丢了书本这么多年了。 再加上家里并不让读书，偷着、躲着复习，能考上才奇怪了。 不过还有好消息是，国家政策，知青可以返城了。 谢阿姨的爸妈也平反了，工厂招工，还可以让谢阿姨回城里做工。 “这是好事啊！”绉雅倩听到这个消息，由衷地为谢阿姨高兴。 “可是……”谢阿姨却犹豫了。 “我公公婆婆不要我回去。” 第34章：我就要这个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放弃那就可惜了。”绉雅倩真心地为谢晓娟感到惋惜。 其实，她也得到了消息说是她可以返城了，只是她不愿意回去。 回去干什么呢？ 家里什么都没有，就算有工作机会也是给弟弟。 但是谢晓娟不同啊，她是爸妈的掌上宝，且在这里一直受刘家人欺负，前段时间，她还看见谢晓娟身上有淤青呢。 “可是我回去了丫丫怎么办？”谢晓娟眼中含泪。 “他们是不会让我把丫丫带走的，本来他们就嫌弃丫丫是女孩儿，如果我不在，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对她呢。” 唉…… 绉雅倩听到此，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安安在旁边听得有些犯困，就塞了一颗二叔给的大白兔奶糖在嘴里。 又往旁边的丫丫手上塞了一颗。 丫丫比她要大一点，但看起来却是畏手畏脚的，看到安安递过来的糖，下意识闪躲。 安安知道这种心情。 以前那个家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不喜欢她，她从来都没有过零食，看见别的小孩儿有吃的，就可羡慕了。 但是一旦有人愿意给她吃一点，她下意识的反映不是高兴，而是……害怕。 没有爱的孩子，骨子里都是怯懦的。 安安想到此，不由分说地把糖塞在了丫丫手里。 她想说什么，但是现在的语言能力并不强，只能重复地说着：“吃。” “吃……” 丫丫心里有些犹豫，但是也耐不住食物的诱惑，将那颗奶糖接了过去。 拆了糖纸，她先舔了一口。 好甜…… 她明显怔了一下。 安安看到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喝兔子肉汤的场景。 她张开两只手抱了抱丫丫。 动作并不标准，嘴上却一直道：“抱抱，抱抱……” 这一幕落在了两个大人眼中，她们停下了交谈来看两个孩子。 “安安好像很喜欢你们家丫丫呢。”绉雅倩道。 “是啊。”谢晓娟也有些惊讶。 “你们家安安真好，还愿意把糖分给我们丫丫吃。” “是啊，两个孩子玩得很好呢，就多让她们在一起玩儿吧，以后，说不定是很好的朋友呢。” “是呢。”谢晓娟点头。 “就像我们两个这样。” 她说完了这个话，心中却忍不住一阵酸涩。 只可惜，这么好的两个朋友，却是全然不同的两种命运。 ** 就在过年后大家的日子又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陆永国却被单位的领导约谈了。 单位里的主任，林兵。 林主任说，有办法要给他升职，当安保科的科长。 但前提是…… 林兵递过来两张电影票。 “你晚上有空吗？约林芳月看个电影吧。” 陆永国：？？？ “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是已婚有家庭的人了，我怎么可能单独约女同志看电影呢？” “我知道你有家庭。” 林主任坐在他对面喝了一口茶：“陆永国，我了解过你这个人。” “见义勇为的英雄，人也很有能力，上过两年初中，其实以你的能力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只是……缺少一点机会。 你看你家里的那个老婆，没有什么能力，眼界也短，对你起不到什么帮助。 如果，你换一个人，换一个对你有帮助的人，能够提携提携你，那你的前途就大不一样了。” 林主任虽然没明说，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呵…… 陆永国觉得好笑。 “我这辈子，不会再有人比我对象给我的帮助更大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往外走。 拉开门，正好撞上了林芳月。 林芳月在门口偷听，猝不及防地与陆永国撞了个对面，抬起头看他的时候，眼中都是慌乱和错愕。 陆永国却看也没看他一眼，错过身就走了。 这个态度，让林芳月觉得羞辱。 错过身，她走进了办公室。 此时林主任正坐在座位上喝茶，看见女儿进来了，一口吐了嘴里的茶叶渣滓。 “看见了？”他道。 “我又没瞎。” 林芳月一屁股坐在林主任对面的椅子上。 “算了。”林主任劝道。 “你爸我这张老脸都豁出去了，人家就是不满意能怎么办？何必非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外头大把大把的好青年多的是，回头让你妈给你介绍好的。” “我不，我不，我就不！”林芳月犯起浑来了。 “再好的我都不要，我就要这个？” “那人家不愿意你能怎么办？难不成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娶你吗？” “你想想办法啊。”林芳月道：“反正我不管，要是我不能嫁给陆永国，那就终身不嫁。” 林主任听到这话，心里一沉。 唉…… 其实他这个女儿挺好的，学习、工作，都很优秀，就是……任性了点。 是太任性了…… 过年的时候给她介绍对象，她竟然敢直接掀介绍人的桌子。 也怪他，统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打小就对她格外骄纵些。 要什么给什么，导致她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要得到。 起初，她说要嫁给陆永国，他和老婆都是不同意的。 好好的一个大闺女，怎么嫁给一个二婚的？ 闺女不过就是闹了两次绝食，他老婆就坐不住了，心软了，又悄悄去打听了打听陆永国的情况。 不打听还好，一打听，他老婆还真看上了。 这人模样长得倒是不错，也生得高大，虽然家庭不怎么样，但是好歹有个正式工作，而且听说还是个见义勇为的英雄。 最主要的是，耐不住闺女喜欢不是？ 老婆在耳边念叨了许多次，林主任才不得不点了头，这才主动找到了陆永国说这件事情。 谁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做的心理建设愿意让女儿下嫁，他陆永国竟然还挑剔上了。 说实话，林主任心里是不舒服的。 他陆永国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他怎么有脸对他林兵的女儿挑三拣四的？ 他虽然当着林芳月的面儿没说，但是心里却想着，总该是要给这个陆永国一点儿颜色瞧瞧了，让他看看他几斤几两。 第35章：什么事是不能告诉她的？ 陆永国发现，最近似乎被有意无意地针对了。 比如说，单位里的脏活累活，总是会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又比如说，安保科开会，科长总是会提及有些人摸奸耍滑，偷懒成性，说着说着，忽然喊了一声：“陆永国，说的就是你。 等下班后，写份检讨交上来。” “明明陆永国同志在单位里干的活最多，而且经常巡逻，连上夜班也是，要说单位里最不摸奸耍滑的才是陆永国同志才是。” 有同事看不下去了，帮陆永国说话。 却挨了领导一个眼刀。 “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 你什么都知道，要不要这个位置你来坐好了？ 你帮着陆永国说话，那说明你也是这种偷奸的人，你也一样，下班后，交份儿检讨上来。” “你这是……” 同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陆永国拉住了。 “是我一个人的事，跟张志荣同志没有关系，检讨我下周一交上来。”他道。 领导听到这个话，才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天是周六，会开完了陆永国就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了。 “这科长是疯了吗？”方才为他出头的张志荣抱怨道。“怎么张嘴就乱咬人？” “嗨，你懂什么？”一旁另一个同志刘跃进道。 “这个呀，还是要怪我们陆永国同志自己，有福不知道享。” “这话怎么说？” 刘跃进一句话引了大家的兴趣，纷纷朝着他看去。 刘跃进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道。 “你们看不出来吗？人家林主任有意招陆同志当乘龙快婿，谁知道陆同志骨头硬，非是不点头。 谁不知林月芳是林主任的眼珠子？ 他能咽得下这口气？ 我那天也是值夜班刚巧听到林主任找咱们科长谈话，说咱们科有个叫陆永国的，反骨重，不利于团结，要科长好好管管。”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同事们纷纷看向一旁收拾东西的陆永国。 “陆同志，这我得说说你，这种好事儿你得积极点，不然别怪别人急眼。” “就是，就是，我咋遇不上呢？” 同事们纷纷打趣，陆永国却只管收拾东西，薄唇抿着，一言不发。 只有和他关系最好的张志荣为他打抱不平：“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公报私仇啊。” “害，林主任就这样。” “谁不知道他呀，工作能力强但是心眼小。” “尤其是在他女儿的事情上。” 说着说着，他们一致认为，陆永国这回是遇见大麻烦了。 陆永国也只是听着，一言不发。 东西收拾好了，他一把背在了肩上，就出了宿舍。 等他一走，就有人朝着他的方向挤眉弄眼。 “你猜他接下来怎么办？”有人撞了一下旁边人的肩膀，略带戏谑的语气问道。 “什么怎么办？”那人却是笑了一声。 “我看呐，迟早得屈服。” “俗话都说了，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人林同志家庭好，人长得好，搁谁谁不心动？ 我看呐，他说不定早就动摇了，只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 看着吧，迟早得踹了家里那位，回头找上林姑娘。” ………… 陆永国在坐上了最后一班大巴车，到了镇上，又走了很远很远的山路，才终于到了大坪村。 安安知道爸爸今天会回来，所以早早地就在村口等着了。 她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坐得板板整整。 “爸爸……” 她看到了陆永国立刻就站了起来。 支棱着小胖腿，几步朝着陆永国跑了上去。 陆永国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 “在家里有没有乖啊？”他一只手将安安架在肩膀上，一边走一边问。 安安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见她点头，陆永国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糖果从兜里拿出来。 看见糖果，安安立刻眼睛放光。 她伸出两只小胖手，捧着爸爸的脑袋，“吧唧”亲了一口。 顿时间，扫空了陆永国心中所有的阴霾。 绉雅倩在家里，透过窗子看见了丈夫便迎了上去。 “回来了。”她唤他。 又看了看丈夫肩上的女儿，皱了皱眉。 “安安，下来自己走，爸爸上了一天的班了，不累吗？怎么一点儿都不懂事。” 安安瘪了瘪嘴，就要从爸爸身上滑下来。 陆永国却抱着她不放手。 “我抱着安安，不累。”他对绉雅倩道。 “吃饭了。“王巧萍端着菜从厨房里头出来，满满的一大盆，鱼。 里头加了酸菜、粉条和豆腐，用足了辣椒和油。 还有一小碗，熬得雪白雪白的鱼汤，是那专门给安安吃的。 “是鱼也。” 陆永盛一见鱼，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他妈妈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他整整吃了三大碗米饭，陆永国坐在他的旁边就听着他“框框框”的刨饭声。 陆永国却是看着那碗鱼愣了愣。 豆腐是自家豆子打的，粉条是过年的时候发的，那鱼是…… “永国，你看啥？吃啊。”王巧萍在一旁说着，夹了两块鱼肉在陆永国碗里。 “你也吃。”他转过头又给陆闻祁夹了两块。 “马上就要抢收了，肚子里得有油水，不然扛不住。” 每年都有因为抢收倒下的人。 陆永国无心听王巧萍的话，心思却已经飘远了。 什么时候，家里的日子已经过到这种程度了？ 好像是从那只野鸡开始的，肉已经不是家里餐桌上的稀罕东西了。 虽然说王巧萍还是会把这些东西留到周六等着他和陆永昌回家了再吃，但是她早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数着块数每个人碗里分上几块了。 陆永盛和陆永昌也不像先前那样眼巴巴只为多吃两块。 在村子里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肉的时候，他们家却已经没有人在意谁多吃了，谁少吃了。 “永国，你怎么了？” 正在陆永国发呆的时候，绉雅倩在旁边问他。 “啊？”陆永国回过神来。 “没，没事。” 他嘴上说着没事，但是神情可是一点不像。 “你今天从到家了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是不是单位里遇到了什么事了？” 他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绉雅倩的眼睛。 “没，没有……”他慌忙应道。 这些事，他不能给绉雅倩说，也不知道怎么说。 为了掩饰心虚，他端着碗，匆忙地刨饭。 可是没刨两口就被鱼刺卡住了。 “咳……咳咳……” 绉雅倩见状，匆忙给他倒水，一只手去拍他的背。 可是一双眼睛都探究地落在了陆永国身上。 他真的很不会撒谎。 一定有事。 什么事是不能告诉她的？ 第36章：看谁耗得过谁 嫁给陆永国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第一次，陆永国对绉雅倩有所隐瞒。 他不说，她也不再问。 她给他应有的尊重。 第二天陆永国还是一样，一大早起来，挑水、劈柴，帮绉雅倩下地做工，然后第三天起一个大早就往单位去了。 日子照常在过。 这段时间，越来越多的知青接到了回城的消息。 刚开始有些知青还说，回到城里安顿下来就会把家里的老婆孩子一起接过去。 那些个留在村里的还傻傻等着，真以为能进城过好日子。 然而事实是，人一走，就杳无音讯了。 这种事情多了，村民们不干了，日防夜防盯着知青们，生怕他们走了。 知青们也不乐意，又不是犯人，再说人人都有回城的权利，他们只不过是暂时下乡，总不能一辈子都困在这穷乡僻壤里头吧。 两边的战争一触即发，村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谢晓娟就加入了其中的队伍。 “你走吧，走吧，走了，丫丫是不可能让你带走的！”这是刘峰他妈刘老婆子说的话。 “凭什么？丫丫是我的闺女，再说了，你们根本都不喜欢她，根本就没把她当成刘家的孙女，为什么我不能带走？” “你还好意思说？你嫁到我们家，连个种都没留下，白吃我们几年的饭，生了这个赔钱货，你现在走，你对得起我们吗？” “什么叫对不起？ 我没干活吗？我没拿公分吗？ 我要看的书你们都给我撕了，这次好不容易有的招工的机会，你们也要拦着我！” 谢晓娟彻底崩溃了，大声地嘶吼着。 “啊……” 一旁的丫丫大概是没见过妈妈这个样子，扯着嗓子就哭了出来。 她才三岁，什么都不懂，她只是害怕，站着墙边，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妈妈。 谢晓娟一听到女儿的哭声，心肝儿忽然一颤。 像是泄了气一样，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她顺着墙根儿渐渐地蹲下，整个人埋在手里。 “刘峰……”她哑着嗓子喊。 “刘峰你骗我……” 他当初追她的时候说的那么多的好话。 他说：“晓娟，别嫌弃我是个农村汉子，我会对你好的。” 他还说：“你看绉雅倩，当初别人都笑她，结果人家怎么样？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你嫁给我也过一样的日子。 咱们家新起的房子，东边两间都是我们的，这不比知青所好？ 到时候我啥事也不要你干，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那个时候，谢晓娟是真信了刘峰的话。 有绉雅倩这个成功的例子在前头，她真以为大坪村人人淳朴，憨厚老实。 后来她才知道她错的离谱。 可现在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绉雅倩再见到谢晓娟已经是几天后了，她满脸的青肿脖子和手臂上都是伤痕。 绉雅倩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了？” 谢晓娟面上有些尴尬，但是事实摆在这里，再狡辩也不能。 “还能怎么了？刘峰呗。”她语气有些讪讪道。 “他怎么能这样呢？” 绉雅倩真的有点火大了，虽然村里人打老婆都是常事，但是她和谢晓娟都是城里来的，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 再加上陆家人一直对她不错，她从来没想过，原来这些野蛮人竟然离她这么近。 她赶紧找来药膏来给谢晓娟擦。 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没有一块儿好肉。 “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有些心疼道。 “跟她离婚！咱们又不是没有退路，你家里人还等着你呢，明天就回去。 你有没有钱买车票？ 没钱我有，我给你买。” “离什么婚？我不离！”可是谢晓娟却忽然固执起来了。 “他们现在就能这样对丫丫，我要是走了，还不知道怎么拿丫丫撒气呢，万一娶个新女人进门，丫丫还能活得下去吗？” “丫丫毕竟是他们家的亲孙女，应该不至于吧？”绉雅倩道。 “什么不至于？那就是一家的畜生！只想着要儿子，闺女在他们眼中根本连人都不算。” 谢晓娟这么说着忽然就让绉雅倩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 还有那个叫婷婷的女孩儿。 婷婷死了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坐月子，却还是忍不住伤心了好久。 然而冯家人却好像没事人一样。 虽然疼爱孩子是大部分人的本能，但还是很多村子里面的人还存在这一种固有思想，子孙就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我是丫丫的妈妈，就算豁出命去我也要保护她。” 谢晓娟的眼神逐渐坚定了。 “其实我已经想通了。”她接着道。 “他们家就是想让我给他们生儿子，我死也不会生的。 现在他们已经这样对丫丫了，有了儿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我就在这儿，好好守着我的女儿，谁都别想动她一根手指头，我考不了大学了，我要让我的女儿读书考大学。 我就跟他们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绉雅倩看着谢晓娟，嘴巴努了努，但是那句话却始终没说出口。 她保护了丫丫，那她的一生呢？ 她自己的人生呢？ 但是有些话，她知道不能说出口。 人生就是这样，一旦一步选择错了，那每一步都是错的。 都是自己选择的路。 如果陆永国也像刘峰那样呢？ 绉雅倩也不知道，她做得会不会有谢晓娟好。 恰好又是一个周六，陆永国也该回来了。 今天陆永国回来得很晚，绉雅倩等在村口，看着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往家里走，身后是一片沉沉的暮色。 “回来了？” 绉雅倩撑着一个笑容迎了上去。 陆永国愣了愣，回过头看向绉雅倩，片刻，才撑出一个笑容 “你怎么又在这儿等？天气都已经转凉了，就在家里就好了，我又不是找不到路。” “我就想等等你。”绉雅倩道。 陆永国把东西换了一个手，另一个手去拉了绉雅倩往家里去。 一路上无话。 “回来了？”屋内，王巧萍把一盘蒜苗炒腊肉端上桌，嘴里抱怨着：“这么晚才回来，等了你好久，快去洗个手洗把脸，吃饭了。” “那个……我没饿，我在单位里吃过了，你们吃吧。” 他说完这个话，就朝着屋内去了，留着堂屋里的人面面相觑。 第37章：不开心就不做了吧 “老大这段时间是怎么了？”王巧萍望着陆永国的背影问。 绉雅倩摇了摇头：“不知道，好长一段时间都这样了。” “老大家的，不是我说你，他进城这么长时间了，两口子聚少离多的，时不时你也进城看看去。 家里也没逼着你非得做多少工，没事儿背着安安，去城里逛逛，买点东西，也管管自家男人。 王巧萍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是绉雅倩知道，她一定也是看出来什么不对劲了。 “我知道了。”她只应。 “好了，好了，吃饭吧。”王巧萍拉着她坐下。 “他不吃就算了，咱们多吃点。”她往绉雅倩的碗里夹了好几块肉。 可是心里有了事，绉雅倩吃起来也没什么胃口。 等吃完了饭，回到卧室的时候，陆永国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什么时候开始沾床就睡的？ 绉雅倩记得，他刚刚进城的那段时间，一个星期见不着她，一回来就跟猫儿似的，不管白天做了多少活计，晚上还能粘着她不放手。 “永国，永国……”绉雅倩上前去推他。 “嗯？” 陆永国像是困极了，迷迷瞪瞪地应了一声，却是连眼皮子都没睁一下。 “去洗洗再睡吧。”绉雅倩道。 “好，我待会儿就去。” 陆永国应了一声，身子却动不起来，眼皮子又合上了。 “唉。” 绉雅倩叹了口气。 没法子，她将陆永国外面的棉衣脱了，又扯了被子盖了他半边身子。 今天晚上要不和安安就在她的小床上睡一会儿算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将陆永国的外套挂了起来，可是一抖手，一个东西摇摇晃晃的，就从衣服口袋里掉了下来。 “是个什么？” 绉雅倩好奇地蹲下身捡了起来。 竟是，两张电影票。 绉雅倩的脑袋瞬间“嗡”地一下。 她在家里翘首以盼地等着他回来，在村口从天亮等到了天黑，可他却是在和别人看电影？ 若是细闻，那电影票上还有很重的香味儿。 是姑娘贴身放过的。 ** 陆永国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绉雅倩爱干净，以前就要求过他，不洗脚不能上床睡觉的。 他太累了，竟然都忘了。 他赶紧起来，去厨房里头打水，洗脸洗脚。 没有热水了，也只能用凉水将就一下。 冷水一激，人也清醒了许多。 回到屋里，他下意识地去搂自家媳妇儿，可伸手一摸，旁边却是空空荡荡的，那属于绉雅倩的地方是一片冰冰凉凉。 “雅倩？” 陆永国一个激灵。 一回头，这才注意到黑暗中有一个人影。 “呼……” 陆永国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坐在那儿干什么？” “永国……”绉雅倩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你在单位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了？”她想最后再问一遍。 只一遍，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信他的。 “没有啊。” “哦，对了！”陆永国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裤兜里摸出来一个东西塞在了绉雅倩的手里。 “今天发工资了，给你买了这个。” “是什么？”绉雅倩有些冷冷地问。 “雪花膏，抹在脸上可香了。” 是可香了，和那张电影票一样香。 “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了买这个？”绉雅倩问。 他一个直男，什么时候开始了解起女人的擦脸油了？ “我看单位里的女同事都擦这个，所以就想着给你也买一个。” “哪个女同事？” 绉雅倩紧跟着一句话。 陆永国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绉雅倩。 “雅倩，你怎么了？” 她从一开始就好奇怪啊，他从外面给她买了东西回来，她非旦一点儿都不领情，反倒是咄咄逼人，问东问西的。 “我怎么了？”绉雅倩想笑。 “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了？” 陆永国沉默了一下，蹲在了她的面前，伸手去拉她的手：“是不是我平时不在你身边，让你多想了？” 他意识到，自家的媳妇儿半夜坐在一旁发呆，心里定然是有心事的。 “对不起。”他先道了歉。 “是我疏忽了，这段时间单位里遇到了很多事，没有顾忌到你的感受。” “是什么样的事？”绉雅倩问。 “是……” 陆永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这段时间，单位领导给了我很多小鞋穿。” “给我许多活儿干也算了，今天有同事的东西掉了，分明那天不是我值班，领导却非要把帽子往我脑袋上扣，拉着整个保卫科排查了很久，也没排查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回来晚了。 是不是在村口等久了，生气了？” 他蹲在她的面前，仰着头看她，周围黑乎乎的，看不太真切，朦朦胧胧的，像一只大狼狗一样。 是因为这样回来晚了？ 绉雅倩并没有问起电影票的事情。 她说过，只要他说，她都信。 “这些事情发生了多长时间了？”她只问。 “很长一段时间了，大概……半年。” 算算时间，从他开始心事重重也开始的确是半年了。 “半年时间了，为什么你从来都没给我讲过呢？这么长的时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她是了解陆永国的，他这个人，不怕苦，不怕累，但是怕冤枉，怕泼脏水。 他嘴笨得很，不会辩解的。 绉雅倩的一句话，却叫陆永国怔了一下。 他一直没给绉雅倩说过这件事情，是因为觉得她会担心，觉得她会害怕他工作做不下去而对将来的生活没有信心。 却没有想过，她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么长时间你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了？” 绉雅倩迟迟没听到陆永国的回答，有些担忧地问。 “呵……” 陆永国却笑出了声。 “我真傻。”他拉着绉雅倩的手。 他怎么会如此低估自家的媳妇儿呢？ “永国。” 他听到绉雅倩在唤他。 绉雅倩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硬硬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真真像是在撸一只大狼狗。 “要是这个工作真的做得这么不开心，那咱们就不做了吧。”她道。 “不做了？你和安安怎么办？” “总会有办法的。”绉雅倩道：“我前几天看报纸了，说现在许多地方都已经包产到户了，自己种自己吃，有许多村搞试产的。 我想不管怎么说，总比之前挣得多吧。 三年困难时期都没饿死，难不成现在还能饿死了？” 第38章：你到底要不要脸 “说是这样说，要真这样，哪来那么容易。”陆永国有些丧丧道。 他看到城里人都在穿的确良的衣服，去国营饭店，他也想要绉雅倩过这样的日子啊。 可是他的能力太有限了。 “不难的。”绉雅倩却回答得很肯定。 “你记不记得，去年的时候我告诉过你，咱们的钱马上就能有用处了，你瞧现在，不光是高考恢复，接连包产到户。 我想那一天要不了多久了。” 陆永国知道绉雅倩喜欢关注时事，喜欢看报纸，她嘴里总是念叨着这些事情。 他对这些倒是不太了解，不过他并没有反驳绉雅倩的话。 却是一只手将他抱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媳妇儿小拳头砸在肩上。 不疼。 痒…… “陪陪你啊。” ** 这天晚上之后，两个人似乎都说开了，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陆永国照常在家里做事，又回城里上班。 之前丢失的东西，还是没有排查出来，毫无疑问，这件事又是陆永国背锅。 记一次过，领导说，再犯一次错，就要被开除了。 只不过这一次，陆永国想起了绉雅倩说的那句“要是干得不开心就不干了”，就忽然不如前几次被诬陷那样焦虑了。 怕什么？ 他还有媳妇儿，还有女儿，实在不行，大不了回去种地。 天气越来越冷了。 果然如绉雅倩所说，不久就召开了大会，报纸上铺天盖地地刊登了关于打开了市场经济。 维持了几十年集体经济忽然成为了过去，现在大家都关起门来过自家的日子了。 他们家的钱，也确实是能见光了。 那天，陆永国在上班的路上，还遇见了曾经的师傅。 是的，他以前还有一个师傅。 前些年，陆永国在读初中的时候遇见了全面停课，在家做了今年农活。 那时候陆爸想着，做农活虽然也吃得饱饭，但是到底苦了些，他在地里刨食就算了，但是得把儿子们一个一个托举出去。 他筹划着，给陆永国寻一个营生。 陆爸毕竟是大队长，认识一些人，这钱进钱师傅就是在农场给人开拖拉机的。 跑车…… 那是个吃香的职业。 脚踩三块铁，到哪儿都是客嘛。 陆爸杀了鸡，买了肉，上门求了好久，人家才答应带着陆永国一起跑的。 跟着师傅的车跟了一年多，但是因为指标有限，有人顶了上来，他又不得不只能回来又做回了农民。 回来后，他心中闷闷，仗着自己身高腿长跑得快来黑市里碰碰运气。 也就是在黑市，遇见了绉雅倩。 就这样结了婚，开车的事情也被渐渐遗忘了。 他是没想到，现在还能见到师傅。 “永国。”倒是对方先认出了他。 “师傅？”陆永国也怔了怔：“好巧啊。” 虽然最后没能成，但到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陆永国还是十分客气地上前去与师傅打招呼。 “你最近在做什么呢？”钱师傅问他。 他其实挺喜欢陆永国的，到最后没能把他领进门还有点愧疚。 “在单位里做保安。”陆永国道。 “啊，那还是个好差事呢。”钱师傅赞叹：“铁饭碗。” “原本想着如果你还在种地的话，叫你来跟我跑跑车呢，现在看来，你过得不错嘛。” “跑车？”陆永国笑了笑。 “师傅你别拿我开玩笑了，那种香饽饽有的是人干，哪里轮得到我？”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还真迷恋那个铁疙瘩，但是后来才知道，自己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那哪是什么人都能摸的？ “谁打趣你了？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没看报纸吗？自由经济。 现在可以有私用车了，南方那边到处都在修楼，缺司机着呢。” “真的？” 陆永国听到这话，心思倒是动了一下。 “嗨，跟你说这个干什么？”钱师傅却是摆了摆手。 “你现在有这好营生，又是正式工，何必跟着我风吹日晒的？犯不着，犯不着。” “那啥，我先走了，我这段时间在家里，过年的时候再聚哈。”钱师傅说完就走了。 倒是陆永国，一个人朝着单位里去的时候，思绪万千。 “陆永国！” 同事在他耳边喊他，才让他如梦方醒一般，回过神。 “什么事？” “想啥呢？是不是想什么人呐？”同事说着话，眼神往上挑了挑，看向了保安科外的身影，满脸戏谑的模样。 陆永国顺着同事的眼神看了过去，脸瞬间僵了下来。 又是她…… “人家在外头站了很久了，你倒好，还在这儿发呆，可别把人家冻坏了。” “她冻不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要她站的。”陆永国冷着脸撂下这句话，站起身转身就走了，是朝着反方向走的。 他该出去巡逻了。 不然待会儿被领导看见了，又该大做文章了。 “喂，你还没屈服啊？”同事在身后问。 “啧啧，你这身骨头，是牛骨头吗？要我说，早屈服早好，你那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吗？早认清现实早享福。” 陆永国才懒得听这句话，径直往前头去了。 “陆永国！” 然而，恰在这个时候，被林芳月看见了。 她“噔噔噔”地跑过来。 “你怎么看见我就躲啊？我是洪水猛兽啊？还是要吃了你啊？”林芳月走上前来，气鼓鼓地盯着他看。 陆永国却将眼睛瞥向一边。 “你比洪水猛兽都难缠。” “什么？” 陆永国的声音不算太大，林芳月没太听清楚。 “没什么，你没听见就算了。” “到底是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林芳月却依旧不依不饶。 陆永国紧紧攥着拳头，真是恨不能打两拳在她的脸上。 好，她要说清楚是吧？ 他一转头，看向她。 “我说，什么洪水猛兽有你这么烦人的？” 他在说……什么？ 林芳月瞪大了眼睛。 “陆永国，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你把我弄到现在这个样子了，你还要我什么态度啊？ 林芳月，你到底烦不烦？一个姑娘家，不说矜持内敛，但是最起码的礼义廉耻要有吧？ 你看看你，这么缠着一个已婚的男人，就算你不要脸，至少你父母是有头有脸的人，你得给他们留点脸面吧？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当初我真的不应该救你。” 看，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像陆永国这么嘴笨的人，被憋急了，也是能骂得人七窍生烟的。 第39章：你就不怕丢工作吗？ “你……” “你，你你……” 林芳月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被气得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也还没“你”个所以然出来。 陆永国却也懒得将就她，转个身，巡逻去了。 剩下林芳月在他的身后咬牙切齿。 好你个陆永国，你给等着。 姑奶奶这么对你，倒是给你脸了。 你不是说，你家里那个黄脸婆好得很吗？ 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好！ 其实事情到了现在这种程度，林芳月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对陆永国的喜欢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了。 她承认，她最开始是对陆永国有那么一点点兴趣。 他身上分明的男性特征，也对女人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但是后来，随着陆永国态度的变化，她心底的胜负欲也逐渐被激起。 她从小到大都没失败过，是所有人追逐与争抢的对象，被陆永国这样的人拒绝，简直是她的耻辱和污点。 这件事之后，陆永国也过了几天轻省的日子。 他以为他终于把林芳月骂醒了，她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来纠缠自己了。 虽然说领导还是会把脏活累活派给自己，但是好歹，精神上不会那么受摧残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又要到过年了。 放假的前一天，刚好轮到陆永国值夜班。 这样最好，值完了夜班，坐第二天一早的早班车回家，可以多陪家里人一天。 陆永国这么想着，巡逻起来也有劲儿了，跺跺脚，哈出一口冷气，电筒打在前面，照出一个圆圆的光影。 恰好前面就是他的寝室了，有什么东西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黑乎乎的一团。 这个时候，是什么人？ 陆永国想也没想，往前疾走了几步。 “是你？” 陆永国待看清了面前的人时，明显惊了一下。 林芳月心头一颤，慌乱地转身。 “你……你怎么回来了？”这句话是下意识的。 不过一瞬，她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你这是擅离职守你知不知道？”她带着责备的语气，嗓音却忽然拔高了好几个度。 像是在说给什么人听的。 不对…… 陆永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就朝着宿舍里头冲了进去。 果然！ 宿舍里头还有人…… 是刘跃进！ 他此刻正站在自己的床边，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陆永国一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陆永国，你……” 刘跃进回过头来，一慌，手上的东西就落了地。 陆永国看到地上那东西眼神一震，那是……女孩子的贴身……贴身内衣？ 疯了吧？ 如果他没有回来，刘跃进就把这东西塞进自己的包里了？ 不敢想象，要是这种东西被绉雅倩翻出来了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此时，林芳月也匆匆跟了上来。 一进来，她就看了这一幕，心里也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败露了。 “不，不是我，都是她指使我这么干的。” 刘跃进以前哪里做过这些事情？一见事情败露就慌得不行，生怕陆永国拉着他去报警，赶紧手一指指向了林芳月。 其实也不用他说，陆永国也能猜到。 他回过头，一双眼睛逼视着林芳月。 陆永国本来人就生得高大，气场很足，就这么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更是多了一层煞气。 林芳月被盯得心里发毛，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你想干什么？”她努力想要让自己平静，但是声音却是止不住地发颤。 “这么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他问。 他人是老实，但是不傻，一个在里头鬼鬼祟祟，一个人在外头望风，一见有人来了，就提高声音给里头的人递信儿。 说不是惯犯，谁信啊？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林芳月咽了口唾沫。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反正只要自己咬死了不说，看他能有什么办法？ “好啊，那就报警吧，让警察来查。”陆永国说着，就拖着刘跃进往门外去。 刘跃进吓得不得了，他虽然家庭条件不是太好，但也是城里的，这个工作本来就是顶的他爸的班儿，从小没干过活儿，身板儿又弱又小。 陆永国的手于他而言，就像是铁钳一样，任凭他如何用劲儿也挣脱不了。 看眼着拖出去就要到门槛儿了，他慌得不行。 要是这种事情被发现了，自己的工作都怕是保不住了。 “我说，我说……”他闭着眼睛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除了这一次，我还往你衣服口袋里放过电影票，还……还有口红……我……我也是没办法，都是林芳月，林芳月逼我这么做的。” “刘跃进，你……” 林芳月盯着刘跃进，她显然也没想到，这货这么禁不住考验。 “林芳月，你……你真是……” 陆永国看向门口的林芳月，一时都找不到什么语言来形容她。 真是个神经病！ 电影票和口红都算了，像今天这种东西也能往男人包里塞？ 要是一旦被人发现了，一个姑娘的名声就全毁了啊。 可是陆永国却不知道，林芳月压根儿就不怕被毁名声。 “是我又怎么样？” 反正事情已经败露了，她挺了挺脊背，俨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要报警吗？那好啊。”她道。 “这个东西拿到警察局，你觉得警察会怀疑我，还是会怀疑你？要坏名声也是我们两个一起坏，到时候猜你那个老婆会怎么想？ 我无所谓，到时候你被判了流氓罪，这辈子也别想甩掉我了。” 陆永国听到这话简直觉得三观震碎。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陆永国，你和你家里那个黄脸婆离婚吧。”林芳月见他没说话，又接着道。 “你没看出来吗？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在意你，我做了那么多次手脚，她都没找你闹过，如果是在意你的女人，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她真实的目的，在工作中打压他，又在生活中处处给他制造矛盾。 让他回家不得安宁，工作也做不好，到时候走投无路，他自然会投向她的怀抱。 可是，她的算盘还是打错了。 “有病！” 陆永国骂了一声，他已经懒得再和她吵了。 眼看着天都要亮了，他拎着早已经收拾好的东西，往家里去了。 “陆永国！” 林芳月见他要走，赶紧追了出去。 “你可想清楚了！”她道。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要再这样不识好歹，你就不怕丢工作吗？” 第40章：你以为我真在乎这个工作？ 本来要走的陆永国听到这句话，忽然顿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向林芳月的目光中都是厌弃。 “你以为，我真有多在乎这个工作？” 他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给老婆和孩子更好的生活，如果让他放弃自己的媳妇儿，那他在这里工作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完，他转身走了。 他不想留在这儿和她争辩太多，不是因为她做的事情而是值得原谅，只是因为家里还有人正在等着他。 他答应过她，不会让她在村口等得太久。 留着林月芳站在原地。 林月芳看着她的背影，瘪了瘪嘴，眼睛里渐渐蓄了泪水。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受这样的委屈。 “唉，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一旁的刘跃进劝道。 “这陆永国实在是个倔骨头，你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谁让你承认的？” 谁知林芳月一回头，一把朝着刘跃进推了过去，把脾气都发在了他身上。 刘跃进吃痛，往后退了两步。 “那……那我有什么办法？他要拉我去报警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工作可是我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让给我的，要是被我弄丢了，我老子非把我的皮剐了不成。” “你怕什么？他真敢报警不成？这种事，闹大了，谁都没有好处。 再说了，就算去了警察局，不是还有我爸吗？” 这个……刘跃进倒是没想到。 “我当时哪里想了这么多啊？” “行了，行了，姑奶奶。”他说着好话求饶：“你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难不成他还真舍得丢了工作不成？” 这个年头，一个工作是多么重要啊，这就意味着有了铁饭碗，旱涝保收，不再靠着天吃饭，这种安全感对于做了几千年农民的华夏人来说太重要了。 民间流行着一句话叫三十六块万岁。 三十六块，是一个工人的工资。 有了这三十六块，就以为着不必再为生活发愁了。 谁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这安稳的生活。 她就不相信，陆永国能有这么傻。 ** 此时陆永国已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赶的最早的一班早班车，到家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口袋里装的，是单位里发的米面粮油。 远远地就看见了村口的两抹身影，一大一小。 光是看着，心里就暖暖的。 “回来了。”绉雅倩迎了上去。 “爸爸……”小家伙甜甜地喊。 陆永国会心一笑，将小家伙扛在肩上，一只手牵着媳妇儿的手往家去。 回到家，王巧萍已经做好了早饭。 两个汤水蛋还有馒头。 “快，吃了饭再去歇着吧。” 家里人都知道他上了夜班，催着他吃了饭就去睡觉。 然而，陆永国吃了早饭，洗了脸和脚，纵然身心疲惫，躺在床上却是怎么着也睡不着。 “怎么了？” 绉雅倩从柜子里拿了一床厚实的被子，转过头却看见他睁着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看。 “雅倩。”陆永国叫她。 “你说，我不做这个工作怎么样啊？”他试探性地问。 她知道，他终于干不下去了。 “不做就不做呗。”绉雅倩道：“反正这种工作一眼望得到头，做下去也没什么前途。” 人家梦寐以求的铁饭碗，到她的嘴里，却是如此地不屑一顾。 只抱着那床大棉被过来，手脚麻利地替陆永国铺床。 “你不问问我打算干什么？”陆永国凑过来问。 绉雅倩铺床的动作顿了顿，回过头看他。 “怎么？你心里头有想法了？” “我前段时间遇见我师傅了。”陆永国道。 这件事他在心里盘算了许久了，抛开钱不谈，比起窝在一个单位里按部就班，他似乎更怀念从前摸方向盘的日子。 现在他是实在受不了单位里那个疯女人了，他想着或许能跟着师傅再去尝试尝试，至少也是一个营生不是。 “好事啊！” 绉雅倩笑道。 “这么说，你是支持的了？” “只要是你想干的事情，我都支持。” 安安站在一旁，拿着一根红薯干，只见爸妈都笑容满面的样子，却听不太懂他们说的话。 这一天晚上，爸妈合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就把她从被窝里拎起来了。 “安安，去城里，去不去？”妈妈问她。 “去啊，去啊，当然去……” 城里多热闹啊，安安最喜欢去城里了。 其实像村里面的小孩儿很多连一次城都没进过，安安去过几次，都成了他们眼中见过“大世面”的孩子了。 在路上她听到妈妈在小声对爸爸说：“现在很多东西都可以不用票了。“ “多买一点吧，马上过年了，咱们得把年过好。” 绉雅倩认为，别人越是欺负她，越是打压她，就越是不能气丧，越是要把日子过好，要过得红红火火的给人家看。 “家里有钱。”她对陆永国说。 “这两年你在城里的工资我都攒着呢，有一千六百多，买什么都尽够了。” “咯。” 她说着话，往陆永国兜里塞了二十张大团结。 又道：“再说了，咱们是要去看你师傅的，要请人家帮忙，手上的东西拎少了，别人不买账的。” 很多话，安安听见了，却理解不了。 她只知道，爸爸妈妈真的买了好多好多东西啊…… 就说麦乳精吧，多贵的东西啊，爸爸买了一罐之后，回过头又看了看她，又转过头对售货员说：“再买一罐吧。” 买了麦乳精，又买了肉、富强面粉、香油、桃酥、冰糖…… 又买了布和新棉花，打算给安安做衣服。 其实安安明明有棉衣的。 村里的其他小孩儿的衣服很多都是大人的旧衣服改的，只有男娃娃才有可能穿上新衣服的。 安安不仅有新衣服，还不止一件。 不光是新衣服，还有新头绳。 还有玩具和零食…… 买着买着，安安都紧张起来了。 她听说村里很多女娃娃都是这样，爸爸妈妈带到城里来，忽然买很多东西，然后……然后就将女娃娃拿去送人了…… 倒不怪安安这么想，虽然爸爸妈妈对她很好，但是她以前的那些回忆让她十分地没有安全感，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太难受了。 她太爱现在的爸爸妈妈了…… 一想到这儿，城里的新鲜感忽然就减弱了许多，一路上她只紧紧拉着妈妈的手，一言不发。 第41章：爸爸妈妈永远不会不要你 零食也没有心情吃了。 爸爸妈妈问她想要什么的时候，她也一个劲儿地说不想要。 连去国营饭店吃饭也一点没开心起来。 陆永国和绉雅倩都发现了不对劲儿。 “安安，你这是怎么了？”陆永国发现了不对劲儿。 安安一听到爸爸提问心里却“咯噔”一下，越渐紧张了起来，她抬起头看向爸爸，赶紧摇头。 “到底怎么了？” 妈妈握着她的手，温柔地问：“有什么事儿不能瞒着爸爸和妈妈，知道吗？” 有了妈妈温声的话语，安安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 “哇……” 她忽然大声地哭了出来。 “安安以后会听话的，安安乖……会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安安不馋了，只吃很少很少的饭，爸爸妈妈，求求你们了，你们别不要安安了，好不好？” 这哭声来得莫名其妙，绉雅倩和陆永国都是一脸茫然。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说了不要安安了？”绉雅倩问。 “爸爸妈妈没说，但是招娣姐姐就是被带到城里再也没回去了。” 绉雅倩和陆永国互相望了一眼，忽然“噗嗤”一下笑了。 “你又不是招娣姐姐。”绉雅倩道。 “可是……” “安安……” 安安的话还没说，就被妈妈打断了，妈妈拉着她的手，眼神坚定而温和。 “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不要安安的。” “真的吗？”安安看向妈妈，湿漉漉的眼睛像是一只惊恐的小白兔。 “当然了，你不相信妈妈吗？” 当然相信了…… 妈妈那么好。 但是没有安全感的人就是要一遍一遍确认，心里才会踏实啊。 “妈妈就算不要爸爸，也不会不要安安的。”绉雅倩道。 一旁的陆永国：？？？ 呼…… 忽然就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了，安安的胃口一下就来了。 眼前的牛肉面又香喷喷了。 安安这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面。 绉雅倩在一旁看着，又将自己碗里的面拨了一些到她的碗里。 这孩子就是……胃口出奇的好，每次吃东西都好像要吃到胃里满满的才会停下。 好在，她不会积食，虽然身上带着一点婴儿肥，但是没有胖到很离谱的程度。 能吃能消化，是上天给的福气。 “妈妈……”安安喊她：“你会不会讨厌我吃得多？” “当然不会了。” “那我以后干很多的活。” “你不干活也没关系。” 绉雅倩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一家人吃完了饭，剩陆永国一个人，把妻子女儿没吃完的都拨在了自己碗里。 他们家虽然并不缺这些东西，但是好歹是白面条，还有炸饼，这些依旧是很珍贵的东西，陆永国都舍不得吃。 他食量大，要敞开了吃，只怕她们都没有了。 所以等着妻女吃得差不多了才收拾残局，自家媳妇儿和女儿吃剩的，她不嫌弃。 “我带安安再去逛逛，你待会儿吃完了来接我们回去。”绉雅倩道。 陆永国当然是没意见的。 他一阵风卷残云，把吃剩的都收拾干净了。 他走出饭店，把刚才买的东西都挂在自行车上，刚骑上车打算去接老婆和女儿的时候，却撞见了刚来吃饭的林芳月。 真是晦气…… 这高高兴兴的日子，怎么偏遇上她了啊？ 陆永国只觉得多看她一眼都倒胃口，直接骑上自行车，理也没理就走了。 气得林芳月咬牙切齿。 好你个陆永国，现在跟她硬气是吧？ 等你回来上班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永国好像买了不少东西？”林芳月旁边的刘跃进看着陆永国离开的背影道。 “这些东西，应该值不少钱吧？” “可不是值不少钱吗？”林芳月冷冷笑了一声。 “这些东西，怕是要他一年的工资吧？ 呵，说不定就是他老婆要的呢？ 什么老婆，自己在家种地挣不了几个钱，花起钱来倒是不手软。 也不知道陆永国什么眼光，娶了这样又丑又笨的敞口锅，还当个宝似的供着。” 蠢死了！ 就当林芳月替陆永国不值得的时候，陆永国已经载着妻女和满满的东西回到大坪村了。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恰好陆永家也回来了。 其实学校早已经放假了，但是陆永家觉得还有很多知识没学到，所以又在图书馆泡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到快过年了才回来。 陆永家着实是用得节约，发的补贴也没有用完。 市场经济，首都肯定是走在前面的，许多在其他地方还要票的东西，首都就已经放开了。 陆永家大概是猜到了家里没那么方便，所以剩的钱都买了米面和猪肉带回来了。 “二叔！” 安安一到家就看到二叔了，着实惊喜了一下。 小家伙“噔噔噔”就跑过去，陆永家已经习惯了，伸手一接就把她接到了。 “你瞧二叔给你买了什么？” 陆永家一摸兜就摸出了两颗奶糖。 “糖！” 安安惊喜地叫出声，把糖拿在手里。 这小家伙可知道投桃报李了，转脸“吧唧”就在二叔脸上亲了一口。 看得旁边的陆永昌心里酸溜溜的。 怎么他就没有这个待遇？ 难道就是因为他没有买糖吗？ 哼，现在的小孩儿，真物质…… 陆永家好久没抱安安了，抱在手上就不愿意放，小家伙也乐意让他抱着。 一旁的陆永昌已经暗暗决定了。 以后，他也要把生活费省下来，给安安买糖吃。 “吃饭了！” 王巧萍一声喝声，端了一个大盆子出来。 一大盆的炖猪脚。 王巧萍就猜到儿子在外头舍不得吃，在外求学那么长时间回来，倒还不如在家里养得水灵。 得到儿子要回家的电话的时候，她一大早就去买了一只猪脚，加了海带和白芸豆，足足在家里炖了一整天，此刻肉都已经脱骨了，一抿就化，汤炖得也白花花的。 王巧萍先是给安安舀了一碗，王巧萍可是知晓自家孙女的饭量。 这小家伙，要是搁别人家，还真不一定能养得起她。 给小家伙盛了，就是陆永家的了。 王巧萍专门挑了肥的那一部分给他吃。 肥肉在后来逐渐被人们嫌弃，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最好的东西。 “也不知道怎么吃的，一个月五块钱都花不完。”王巧萍念念叨叨。 “真花不完。”陆永家道：“学校食堂的东西比外头便宜，一个馒头才三分钱，而且可大个了。” “所以你一天三顿都吃馒头？” “三顿都吃馒头还不好啊？”陆永家故作夸张的语气。 “妈，你满村里问问，别人家一把白米熬一大锅稀饭还要加粗粮呢，谁家要是顿顿都吃白面馒头，可都高兴死了。” 第42章：跑车 “要你贫。”王巧萍瞪了儿子一眼。 “那是一回事吗？那些人又不是大学生。” “嘿嘿。”陆永家冲着王巧萍笑了一声。 他知道，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了，爸爸和妈的公分自是不用说了，哥哥的工资不少，两个弟弟也在帮忙，现在家里又少了他一张吃饭的嘴。 家里没等着他那点补贴话，想要他把日子过好一点。 但是他觉得，能省下钱来给家里人花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他心里想着，埋头吃了一口碗里的猪脚。 香嫩软糯…… 还是家里好啊，陆永家想。 等吃完了饭，陆永国把今天买的东西拿了一份儿给家里，留了一份儿给安安，剩下的就和绉雅倩包好，打算明天给师傅送去。 关于想去跑运输的事情，他还没给家里人说，想着人家师傅都还没明确表态，等着事情确定下来了再说。 等过完年，陆永国换了一身最新的衣服，带上妻子，带上女儿，带上准备的礼品，就上师傅家去了。 钱师傅家是在离大坪村好几里外的一个农场里头，以前陆永国跟着师傅跑车的时候去过几次。 现在许久没去了，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儿。 “等等。” 眼看要走到门口了，绉雅倩将丈夫拉住，又帮他展了展衣服。 这才拍了拍丈夫的肩。 “去吧。” “有人吗？”陆永国提高了声音问。 此时刚刚过了年，钱师傅还没出去做工，家里也没什么活儿干，正好坐在家里的炕上喝闲酒呢。 他老婆李蓉芳也在家里陪着他一块儿拉呱闲聊。 听到门外有人喊，是李蓉芳先出来的。 “谁啊？” 一看到门外站的人，一下子惊喜了起来。 “哎呀，是永家啊！” 以前陆永国在钱师傅家歇过几次，李蓉芳还挺喜欢这个后生的。 虽然话不多，但是人实诚，也勤快。 每次只要一到家，眼睛就盯着活儿干，给他家劈柴、挑水，农场里有啥活，他也一手包揽了。 钱师傅家有一个儿子，去外地当兵去了，常年不在家。 一来二去，李蓉芳还把陆永国当半个儿子看待呢，甚至到后来，陆永国的工作没帮上忙，她心里还难过了好长时间。 没想到现在又见了他了，李蓉芳怎么不高兴？ “师母。”陆永国上前喊。 “啥师母不师母的？”李蓉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钱早就不教你了。” “不教我了，也是我师母。”陆永国道。 他认了一日的师傅师母，那就是一辈子的师傅师母。 学车那段时间，两口子都对他很好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心情郁闷，所以很长时间没来看老两口，现在想想还挺愧疚的。 “老钱，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李蓉芳扯着嘴角带着笑地往屋里喊。 还没等问，自己倒是答上了。 “是永国啊，永国带着媳妇儿和孩子，来看你来了。” 里头的钱师傅听到这个话，赶紧撂了手中的酒瓶子出来。 “哎哟，还真是永国啊。” 钱师傅满脸惊喜的样子：“你小子，还知道还看你师傅啊。” 钱师傅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心里却是高兴的。 陆永国肯主动来，那说明心里那块疙瘩就已经放下了。 “师傅，这个给你买的。”陆永国把一早准备好的礼物递了上去。 钱师傅看着那挂了满手的东西，还惊了一下。 这么多？ “你人来了就行，还带什么东西啊？” “师傅，这个是我对象，还有这个，这是我女儿。”陆永国话少，只知道傻呵呵地笑，然后就介绍起了绉雅倩还有安安。 钱师傅这才看到他脚边的小团子。 “哎哟，这才几年不见，娃都这么大了。” “安安，快叫师爷爷。”绉雅倩暗地里将安安推了出去。 安安年纪小，但是嘴巴可甜了，张口就喊：“师爷爷好。” 脆生生的，叫得钱师傅眉开眼笑。 “诶，诶，好好好……” 随即又给老婆子使了个眼色。 李蓉芳也很快懂了意思，转个背儿就朝着屋里去了。 先前不知道，现在看见孩子来了，怎么着也得给孩子包个红包不是？ 李蓉芳走了，钱师傅过来和安安打招呼。 “你叫安安是不是？过来叫师爷爷抱抱，好不好呀？” 安安并不怕生，她看到师爷爷脸上是一片红光，额头上也是一片光彩照人，她知道师爷爷是个好人，所以伸出两只手让师爷爷抱。 钱师傅一看安安这么亲他，越渐高兴起来，将她抱了起来。 “哎哟，这孩子，还挺沉手。”他笑呵呵道。 “那啥，师傅。”此时陆永国已经将屋里看了一圈儿，便道：“还有啥活儿没干的？我去看，农场的活儿还有吗？” “干啥活？干啥活？” 钱师傅却推着他往屋里去。 “好不容易来一趟，就盯着那点儿活干，来陪我喝酒。 农场早就解散了，还有啥活可干？” “农场都解散了？”陆永国还有些惊讶。 “是啊，牛鬼蛇神都走了，还留着干啥？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都下南方拉私车了。 嘿嘿，你可别看不起私车现在可挣钱了。” “真的？真赚钱？” 陆永国就是为这事儿来的，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呢，现在钱师傅主动提起来了，岂能不多问几句。 “嗨，我还能骗你？”钱师傅道。 “永国，我现在想清楚了，人不能老是盯着那个铁饭碗看，这样挣不着钱。 你瞧，那南方人，一说市场放开了，连忙就想着法儿挣钱了，你没去看过，那到处都在盖楼啊，拖拉机‘突突突’的，一天响个不停。 可缺人了。” “缺人吗？”陆永国又问了一遍。 “是啊，缺人啊。” “师傅……”陆永国“咕嘟”咽了一口唾沫，有些紧张地开口：“真这么缺人的话，我跟着你去干，你觉得怎么样？” “你跟着我干？”钱师傅听到这话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你……你不是有工作吗？在城里做保安，多好啊。” “你不是说了，不能老想着铁饭碗干，呵，呵呵……” 陆永国说完了之后还干笑了两声。 他是真紧张，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了，这一来就是要跟着人家去干活儿，着实要一点脸皮才能扛得住。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 忽而，听到钱师傅一拍大腿。 “好事啊，永国！” 第43章：看来你师傅确实挣到钱了 一句话，终于叫陆永国悬着的心，坠了地了。 “真的吗？师傅，你真的愿意带我去跑运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啥叫帮你忙了？” 钱师傅却不以为然：“本来都缺人手，我不过是引个路罢了。” 钱师傅拉着陆永国在炕上坐下。 “不过说真的，永国，这事儿你还是得考虑清楚了。”钱师傅把丑话说在前头：“这车子跑起来了可就天南地北地走了。 而且山路崎岖，多少有些危险，那铁饭碗虽然钱不多，至少安稳，你真舍得放得下？” “我既然来找师傅你，当然是考虑好了的。”陆永国道。 毕竟他跟车跟了一年多，其中的利弊他都是见识过的，这个决定也是自己想了很久的。 “那就好，那就好……”钱师傅点了点头。 “不瞒你说，永国，你只要放得下身段，一个月至少这个数。” 钱师傅说着，举了五根手指头。 “五十？” 陆永国惊讶了一下，能挣这么多？都快高出他现在工资的一倍了。 “啥五十啊？五百！” “多少？” 陆永国咋舌，这……这怎么可能？ 钱师傅却是摆了摆手。 “这都算少的，你要是舍得干，豁得出去，七百、八百、一千都有呢，你不想想，全国上下去找能找到多少会开车的呀？ 现在国家放开经济，那些敢想敢干的，都发了财了，老板们兜里不缺钱，就缺人呢。” 钱师傅虽然这么说，但是陆永国心里还是不敢相信。 他绝对不相信有人能挣得到这么多钱，他就当是师傅是酒喝多了，吹牛的。 “永国，今天中午别走了，就在这儿，留下来吃饭吧。” 这个时候，李蓉芳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菜。 “你瞧瞧，干烧带鱼，这鱼是你师傅跑车的时候带回来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师母竭力挽留，陆永国哪能拒绝？就在这儿陪师傅喝了半天的酒。 钱师傅平时没什么爱好，就爱喝点酒，既然是来求人办事，自然是要把人陪高兴了的。 这么一喝，回去的时候都已经晚上了。 陆永国有些醉了，却还是没忘了，一手牵着媳妇儿，一手拉着女儿。 绉雅倩拉着摇摇欲坠的陆永国有些担忧地问：“没事儿吧？” 陆永国笑了笑。 “真醉了。” “不过还好，能带着你和安安回家。” 安安也有些困了，被爸爸牵着亦步亦驱地走着。 不过想着师奶奶给了她许多的糖果，又觉得美滋滋的，也没那么困。 这次过年她得了好多零食啊…… 安安想着，就去摸她棉衣里的红包。 咦？ 是什么东西硬硬的。 她摸出来一看，顿时间连瞌睡都醒了。 “妈妈！”她大声喊。 “怎么了？”绉雅倩回头。 “这个！”安安将手掌举起来给妈妈看，小小的掌心里头是一个小红包。 “红包啊，师奶奶给的？什么时候给的？”绉雅倩一边说着，一边将红包拿了过去。 这倒是不稀奇，现在过年走亲戚，大多都会给个红包，瞧着刚才李蓉芳对安安喜欢的那个劲儿，想来也是常事。 大概是给安安塞糖果的时候，悄悄混进去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看。 忽然间，她愣住了。 “你猜你师母给了安安多少红包？”她抬头看向陆永国。 “多少？” “五十！” “多少！” 陆永国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一般来说，按照村里的习惯给小孩儿包一毛、两毛，算个意思，谁家一包包五十的？ “是不是装错了？”陆永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应该不会吧。”绉雅倩道。 “谁会一装装错五十块钱的？” 这么大笔钱，谁不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当成宝贝一样藏起来？保管贼进了，也要掘地三尺才翻得出来。 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装给孩子？ “看来，师傅和师母的确很喜欢安安啊。”陆永国道。 “看来你师傅确实挣到钱了。”对此，绉雅倩发表了不同的见解。 ** 回到家后，陆永国就打算和家里人坦白了。 毕竟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回头了，那这事儿也肯定是要说的。 “啥？ 那工作你不要了？” 饭桌子上，陆闻祁第一次从大儿子口中听到要辞职的话，一下子从位置上蹦了起来。 “你犯啥毛病了？”他嚷着。 “那么好的工作，你说不要就不要了？那可是正式工啊，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铁饭碗。 你可别忘了，那工作是怎么来的？是你见义勇为，差点儿丢了性命才当上英雄换来的，这是咱陆家祖上显灵了。 你现在就这么丢了？” “我当初见义勇为只是想救人，压根儿没想过什么工作的事情。”陆永国道：“这个工作我做得一点都不顺心。” “你去上班是要过日子的，是叫你顺心去了？ 啥叫顺心啊？ 你老子一辈子了也没弄明白啥顺心不顺心的，我只知道，一家人吃饱穿暖了，那叫顺心，你叫老婆娃挨饿了、受苦了，那就叫不顺心。 那就不是个男人。” “我没说过要让老婆孩子挨饿，爸，我以前的那个师傅，你知道吗？就是那个钱师傅，我想再跟着他去跑运输。” “你想就成吗？人家又不能要你。” “现在要了。”陆永国答道。 “不做正式员工，只跑车就成。” “不做正式工怎么能行？”这下陆闻祁更不干了。 好好的正式工不做，去做人家的临时工。 “我不答应！”他一锤定了音。 “反正，我已经拿定主意了，这事儿你答应我也去，不答应我也去。” “诶，我说你……” “行了，行了，吃饭，吃饭……”陆闻祁还想说什么，却被王巧萍打断了。 “菜都凉了，不吃我撤了哈。” 王巧萍说着话，就去端桌子上的菜。 “诶，别别……” 陆闻祁赶忙把老婆子的手拦住。 他算是被王巧萍拿捏得死死的了，主要是胃被拿捏住了。 王巧萍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 今天虽然没有肉，但是用了猪油渣炒的白菜，也让陆闻祁爱不释手。 “就是了，吃就行了，孩子们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啥？”王巧萍见状，有些好笑地将菜又放了回去。 一旁的绉雅倩却听出了婆婆话中的意思。 “妈，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她看着王巧萍问道。 “你两口子的事情，只要你们两个商量好了，我都同意。”王巧萍道。 第44章：辞职 一句话，便算是给两口子吃了一颗定心丸了。 因为他们知道，陆闻祁这个看起来咋咋呼呼人高马大的一家之主其实并不算太重要，只要搞定了王巧萍就搞定了全家人。 果然，之后陆闻祁就沉默了下去，只管低头吃饭，不再发表意见。 只等孩子们都吃完了，各回各屋了，才暗搓搓地问老婆子。 “你干啥要同意永国辞职啊？ 那工作多好啊，多少人想得得不到呢，就这样不要了多可惜啊。” “你没看永国前头几天都闷闷不乐的啊？”王巧萍反问。 “我瞧着，两口子都要离心了，再干下去，非要离婚了不可。 再说了，你看雅倩那样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心里主意可大着呢，人两口子关起门来有商有量拿定了主意的事儿，你我有什么权利去管啊？ 孩子结了婚了，就自家管自家了。 咱们管咱们的，孩子的事儿你再去横插一杠，就是你不懂事了。” 是这样吗？陆闻祁不太懂。 但是媳妇儿说的，总是对的。 搞定了师傅那边，也说通了父母，这件事基本上算是定下来了，就等着回单位辞职了。 很快就到了开工的那天。 那天林芳月到得比陆永国还要早。 放假前发生的事情，还有那天国营饭点陆永国对她的态度像是一根刺一样梗在她的心口，让她这个年都没过好。 她本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迫不及待地想要报复陆永国。 此刻他正在林兵的办公室里头坐着，听着林兵在训斥安保科的科长。 “你到底怎么办的事？ 陆永国的事交给你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办好？ 我给你三天时间，我要陆永国被开除。” 林芳月喝着水，心中窃窃地得意。 她倒要看看，陆永国这次还怎么硬气得起来。 他也算真有本事，愣生生逼着她下了最后的死手。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看到他痛哭流涕在她面前求饶的样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到那个时候，她所受过的所有委屈，都要让他还回来。 然而此时，那安保科长，却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额……林主任，应该要不了三天了，陆永国今天一早都来找我说辞职了。” “什么？” 林主任还没说话，林芳月先是“噌”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不可能！”她下意识道。 “林同志，是千真万确的，估摸着他现在手续都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已经快要走了吧。” 保安科长的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一样砸在了林芳月的心上。 她万万没想到，她没等来陆永国的低头求饶，却先等来了他要离职的消息。 可是陆永国他…… 他怎么可以？ 这可是正式工作啊，铁饭碗啊，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疯了？ 林芳月想都没想，也不顾还站在那里的安保科科长，转身就朝着外头跑去了。 只剩下林兵和保安科长在办公室内。 “那个……咳咳……”林兵干咳了两声，掩盖了面上的尴尬：“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先出去吧。” “好。”安保科科长毕恭毕敬地应。 然而，走出办公室后，他的脸色一下就垮了下去。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这父女两个人一个顶一个的没皮没脸，尤其是这个林主任，心眼儿比针眼儿还小，维护这个女儿也真够豁得出去的。 陆永国同志是一个好同志，工作认真也负责，尤其一身的力气，有他在，就算有一些心术不正的人都不敢打歪心思了。 可是他也没什么办法了，官大一级压死人。 要他每天想法设法地为难别人，难道他不累吗？ 现在好了，把人为难走了，安保科科长都不知道这算他工作做得好还是不好。 唉…… 在这种人手底下做事，真是倒了血霉了。 这边林芳月急匆匆地跑到安保科，却见到陆永国收拾好了所有行礼，背着一个大大的军旅口袋，手中一个大桶，装着凉席。 林芳月心脏一颤，他确实是要走了…… 此时陆永国正在和相熟的同事道别，张志荣眼睛一斜，刚好看见了后赶来的林芳月。 “呵。”他冷笑了一声。 “有些人怎么还好意思来啊？” 张志荣本来就和陆永国关系好，现在是故意帮他出气的：“现在终于把人挤兑走了，有些人心里应该舒坦了吧？高兴了吧？ 只不过，人家就算不要工作也不愿意搭理你，有些人不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吗？ 呵呵笑死。 一个女人追着一个已婚男人死缠烂打，活生生把人家吓走了，这种事情，我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 张志荣说着话，却被陆永国碰了两下。 “你这么说她，你难道不怕她针对你？” “针对我？她没那个本事！” 张志荣算是有底气的，只是父母都在部队里头，特意嘱咐了他要低调。 只不过他身后有靠山，是不必像陆永国那样瞻前顾后的，是可以性格刚直，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发脾气发脾气的。 “永国！” 张志荣的话刚刚说完，单位外传来了绉雅倩的声音。 她带着安安坐了早班车来接陆永国回家。 此时林芳月站在远处，她只觉得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远处绉雅倩一声“永国”像是穿金裂帛一样刺进了她的脑子里，她猛地抬起头看见单位外头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就是这个女人……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农村妇女，要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沦为笑柄？ 可是她凭什么和自己争？ 她拿什么和自己争？ 林芳月想着，就朝着绉雅倩跑了过去。 她就是要好好让那个女人看看，她自己是多么的丑和老，什么样的人才能站在陆永国身边。 可是，林芳月看到眼前的女人却是一下愣了。 这……是一个农村的妇女？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黑黄的皮肤？为什么没有五大三粗的腰身？ 她为什么不粗俗和彪悍，眉眼弯弯一笑，竟满是柔情。 林芳月一直觉得，自己是有几分容貌的，再加上穿着和打扮的不俗，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比不上陆永国家里那个黄脸婆。 然而此刻她站在绉雅倩面前，竟然会生出一种叫做自卑的情绪。 第45章：你是个很自私的人 陆永国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团子，大眼睛、白皮肤，几乎和他老婆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爸爸……” 小团子仰着头喊陆永国，声音甜甜的。 “诶！”陆永国应了一声，将小团子抱了起来，又腾出一只手来去牵旁边的女人。 “手这么凉？”他道。 “这么冷的天就别来吧，我过会儿就回来了。” 陆永国说话的语气很轻，那眼底的笑意和温柔是林芳月从来不曾见过的。 “我就是想来接接你嘛。”那女人道。 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无理取闹一般说着“就是想”。 陆永国舍不得苛责，笑了笑说声：“你呀。” 然而，他就把小团子放在自行车上道：“走吧。” 他一只手推着自行车，一只手牵着女人，一家三口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地幸福，那么地……刺眼。 “陆永国！” 林芳月见他们想走，赶紧跟了上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追上去，但是就是条件反射一般。 那离开的背影顿住，回过头来，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全然变了模样。 是厌恶。 “还有什么事？”陆永国冷冷地问。 听到陆永国的话，绉雅倩也回过头了，看着眼前的姑娘眼中闪过一抹好奇。 “你是？” “我是陆永国的同事。”林芳月答罢，又像是挑衅一般冲着绉雅倩挑了挑眉毛：“怎么？陆永国没跟你提起过我吗？” 绉雅倩看她的神态，还有她的语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概眼前的姑娘就是那两张电影票的主人，是陆永国主动离职的原因。 她温柔一笑：“没有，可能是你们不太熟，永国觉得没必要提吧。” “你……” 林芳月听到对方嘲讽她，下意识就要发脾气，但是话到嘴边，顿了顿，又笑了出来。 “你不知道我，但是我却知道你，知道你是个很自私的人。” “自私？” 绉雅倩又觉得好笑，又不明所以。 “这话怎么说的？” “你当然自私了。”林芳月道：“你是陆永国的女人，你应该凡是为了他考虑，你明知道，谁才是他更好的选择，谁才能对他有帮助。 陆永国为了你连工作都不要了，可是你呢？ 你连放开他都做不到，你一味地拖累他，他明明有很好的工作的，很好的前途，但是就是因为你，因为你他又要变成最下等的农民。 难道你不是自私是什么？” 绉雅倩听到这话，顿时间就笑了。 她的笑容让林芳月心口一窒，像是全力一击，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 “林小姐，你的说法倒是有趣。”绉雅倩道。 “但是……我记得你的工作不就是为了广大的工农服务吗？原来在你的心中，这些人都是最下等的存在啊？” “你……” “哦，还有一点，我没说完。”绉雅倩未等林芳月说话就抢了过去。 “我，是他老婆，是他的义务，而不是选择，而如你所见，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一切都是陆永国的决定。 你为什么要把过错推到我身上。 最后，我猜的没错的话，陆永国不是为了躲你才辞职的吗？ 要说拖他后腿的，也是你不是我啊。” 绉雅倩一番话，怼了林芳月哑口无言。 她恨得牙痒痒。 伶牙俐齿，真不像是农村妇女。 “那又怎么样？”林芳月道：“纵你说到天上去，陆永国辞了职又能干什么去呢？ 回去种地，然后又养出一个种地的女儿？ 呵呵，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刨一辈子的地，吃一辈子的红薯。” “这就不用林小姐操心了。 林小姐有那个时间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华夏正在面临着几十年来的大变革，有一些蛀虫是会被清理的。 林小姐做过哪些事情，想必林小姐自己心里清楚。 你若是再不收敛着点，小心累及家人。” 绉雅倩说完了这句话，拉着陆永国，抬头望向他的时候柔柔一笑：“我们走吧。” “好。” 一家三口并肩往雪地里走去，剩了林芳月在原地里咬牙切齿。 她心有不甘，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那个女人，无论是从容貌、谈吐、气度，胜过她的都不只是一星半点，她知道，自己若是再争论下去，也不过是自讨苦吃。 ** 陆永国和绉雅倩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正赶上大家下了工回家吃饭。 “陆永国。”有人喊着他问：“你今天怎么回来了？不上班啊？” “我辞职了。” 陆永国没想到那么多，随口答了一句。 “豁……” 这一下掀起了轩然大波。 “陆永国从单位里辞职了。”不过一下午的时间，整个村都传遍了。 “抽疯了吗？那么好的工作为啥不干了啊？” “他不干了给我家的干啊，给他点钱也行啊，就这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看呐，多半是被单位开除的，自己不好意思说，说成的辞职。” “我看也是，这么好的工作，不可能不要。” “我以前看陆家的大儿子挺踏实一个，现在才算看出来，原来这么不成器啊。” “呵呵，还好我家女儿没嫁给他，这种人，求着我们嫁我们还不嫁呢。”钱婆子在一旁酸溜溜地补了一句。 ………… 关于这些话，当然也落在了王巧萍的耳朵里头。 她才懒得管呢，明天陆永家就要回学校了，她起了一个大早去赶集。 是真的能够感觉到，现在的人胆子越来越大了。 王巧萍走到路上被一个中年妇女往旁边拉了一把，她吓了一大跳。 “你干啥？干啥？光天化日还要抢劫吗？” “嘘……” 那人却是一把按住了王巧萍的嘴巴，然后一面敞开了自己的大衣，里头竟然藏着一只鹅。 “大鹅要不要，只要五块钱。”那人问。 王巧萍十分震惊。 “你哪来的鹅？” 养这么大只鹅藏着掖着，可不容易。 “嘘……小点声，你放心吧，不是偷的，自家养的，不是看看我这鹅，多肥，才五块钱，还不要票，多划算啊，买一只吧。”那人压低声音道。 这个年头，偷着养这么大一只鹅可不容易。 不过……确实够肥的。 想着陆永家在外头求学，成天就吃点白馒头加咸菜，王巧萍也狠了狠心。 “买一只吧。” 第46章：听话、懂事，但能吃…… 鹅这个东西油水足。 现在渐渐放开了，王巧萍虽然吃什么还会避着村里人，但是也不再那么畏手畏脚了。 拎了鹅回去就杀鹅，烧水、拔毛。 这鹅当然要用铁锅炖才好吃。 农村的柴火灶，大铁锅，和上豆皮和粉条，又用玉米面做了锅贴，呼了整整一大锅，安安坐在那里帮着奶奶整整烧了一下午的火。 王巧萍做菜的时候，时不时往安安那边瞟一眼。 这孩子真的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两岁多的年纪，要是其他孩子，哪里有在家里坐得住的？早跑出去野去了了。 这孩子就很安静，也勤快。 听话、懂事，但能吃…… 炖了三个小时，大鹅终于炖软乎了，锅盖一揭开，满屋子飘香。 王巧萍赶紧夹了一筷子给安安尝了下味儿。 烫…… 好烫…… 安安舌头都快烫卷了。 王巧萍见状赶紧喊：“快，快吐出来……” 下一秒，“咕嘟”一声，安安吞了。 王巧萍：…… “这么烫吐出来就是个，这么大一锅呢。” 安安：“可是毕竟是肉啊。” 王巧萍哭笑不得，天可怜见，自打这孩子出生，家里可是一顿肉都没缺过她的呀。 她拿了一个大盆子，铁铲子“哐哐”铲进盆里，一声大喝：“吃饭了……” 毫无疑问，第一个跑进堂屋的一定是陆永盛。 王巧萍怀疑，安安就是被这个货带坏的。 只要他不上学的时候，就带着安安爬树摸鸟蛋，下地找野菜，甚至地里的生萝卜，他也把最甜的芯儿削了给安安吃…… 此刻陆永盛看到王巧萍端出来的菜眼睛瞬间就亮了。 “哇，居然是鹅肉。” 他知道妈今天肯定做了好吃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好啊。 陆永盛也能感觉到，家里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红火了，隔三差五吃一顿肉的日子好像从安安出生后就成了平常了。 然而此时，王巧萍正看陆永盛不爽，狠狠瞪了他一眼。 “吃吃吃，你还有个脸吃？” 陆永盛：？？？ 他什么时候又惹妈妈不高兴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围在桌子边吃饭了，刚巧，钱师傅那边来信儿了，说是已经找到活儿了，过两天就要走了。 这么快…… 本来还以为还要再等一段时间的。 “看来钱师傅说的没错，现在确实很缺人手。”绉雅倩感叹道。 不过，至少确定是有活干的，心里少了很多担忧。 这一晚上，一家人饱饱地吃了一顿鹅肉，鹅肉已经炖得软烂脱骨了，配着肉，陆永盛足足吃了三个玉米烙饼。 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想着马上就要出门了，陆永国和陆永家都陪着陆闻祁喝了一点酒。 陆闻祁知道，大儿子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没有回转的余地，他反对也是没用了，只是一遍遍叮嘱陆永国：“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 虽然陆永国以前跟了一年多的车，一去几千里，在家的老人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陆永国连连点头。 “是，是，我知道了。” “爸爸这次去一定会安全的。”恰在这个时候，安安脆生生地说了一句。 “你这个小娃娃你不知道，外头那些山路，又窄又陡，又不好走，可危险了。”陆闻祁对安安道。 安安却是不说话了，只低着头扒饭。 王巧萍却看了安安一眼，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刚巧和绉雅倩对上。 她们都知道对方的意思。 有了安安这句话，她们心里就踏实许多了。 其实陆永国也舍不得家里啊。 自打结了婚，他还从来没有离家这么长时间过。 谁不想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矛盾，他拿起刀就不能拥抱她们，放下刀就不能保护她们…… 他只能趁着在家这几天多陪陪她们，给安安买了很多零食和玩具。 在一个天未亮的早上，趁着安安还未醒的时候，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安安……” 他背着行囊披着星辰朝着外头走去。 站在村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望了望，他看见灰蒙蒙的天际下，家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此刻，那个屋子里有缭缭的炊烟升起。 是妈又在早起做饭了吧？ 就是这一栋简陋的，飘着炊烟的房子，是在外漂泊的浪子的全部挂念。 顿了顿，陆永国似狠了心，转身便走了。 外头，钱师傅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 安安醒来的时候，爸爸已经不见了。 她知道，爸爸走了。 她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哭哭闹闹的，只是偶尔，她会在村口坐坐，像是很多次，在村口等着爸爸下班一样。 哪怕知道，现在，爸爸不会准时出现在村口了。 绉雅倩知道，这是安安在想爸爸了。 这个孩子就是这样，懂事得让人心疼。 还好有陆永盛…… 安安文静的性格和四叔简直是强烈的反差，偏偏家里就四叔一个孩子在家，带着她上山淌河。 王巧萍觉得，陆永盛把安安带坏了，但是绉雅倩却觉得，只有和四叔在一块儿，安安才有一点孩子的模样。 小孩子要什么文静不文静的？她开心就好了呀。 天气也逐渐转暖了，地里开始热闹起来。 绉雅倩也重新回了地里劳作。 她劳作的时候，安安也会来帮帮忙，帮着她递递工具，帮她拔拔杂草。 凡是路过的人看见都要夸上几句。 “陆家媳妇儿，你这孩子真懂事。” “你瞧，小小年纪做起活儿来有模有样的。” “是啊。”绉雅倩笑了笑：“这孩子就是，从小就勤快。” 那人听到一脚踹在自己娃身上：“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比别人大好几岁，啥事儿都干不了，白吃那么多年的干饭了。” 那一旁的孩子：…… 冯婆子的地就在陆家的对面，忙累了的时候，她坐在田坎上休息，顺便揉揉自己发疼的腿。 这腿，是被她孙子踹的。 耀宗现在三岁多了，被他妈妈惯得个不像话，不说帮家里做事了，连自己的衣服鞋子也不会穿，还天天吵着要吃肉。 昨天冯老婆子也是好久没吃肉了，再加上刚刚开始复工，累得很，看见有肉就吃了两块。 可把那小祖宗惹着了，又是哭又是闹的，非说那肉是他的，其他人不能吃。 第47章：陆永家，你真就这么喜欢何小曼？ 张芬儿那天杀的也是，就知道帮着儿子说话。 “妈，你说你也是，你吃这个干啥？跟一个孩子抢吃的，亏你也做得出来。” 冯老婆子一下就忍不住了，自己成天这么辛苦，可以说是这个家都全靠她撑起来，合着就吃一块肉还成了罪人了？ 她当即和张芬儿吵了起来。 不可开交的时候，冯耀宗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腿上。 “不准你欺负我妈妈。”他说。 冯老婆子盯着冯耀宗看了很久，当即觉得自己真是不值得。 累死累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儿媳妇儿媳妇和她对着干，儿子儿子打架的时候不帮她，现在就连吃孙子一块肉都吃不到…… 此刻，她看到对面田里的安安，忽然想起，她以前也有一个这么乖巧的孙女。 每次她下工回去，她就守在家门口，叫她“奶奶，奶奶……” 还会打凉水，把帕子打湿了给她，让她洗脸。 会把饭菜做好，端上桌。 只可惜，那个时候她光想着孙子，压根儿没给这个孩子好脸色……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陆永国都已经离家一个月了。 期间，他还去首都看望了一次陆永家。 陆永家见到他来的时候很高兴，把他带到学校食堂里打了好多个菜。 “打这么多菜干什么？有那个钱，还不如自己吃好一点。”陆永国责怪弟弟。 陆永家笑了笑：“放心吧哥，我心里都有数。” “这个给你。” 陆永国说着话，递给了陆永家一个信封。 “什么呀？” 陆永家有些好奇地接过去。 一打开，豁，好家伙，好几张大团结。 “哥，你这是干什么？你哪来这么多钱？”陆永家都被吓了好大一跳。 “跑车挣的啊。” “这么多？” 这信封里头的钱陆永家没数，但是至少得有五六张吧，算一算，哥才出来多长时间啊？ 陆永家到底是在首都读书，也经常看到报纸上登的那些，某某村子试点包产到户，第一个私营企业落户在某某地方。 他也知道，现在这个年头大兴基建，做运输肯定是能挣钱的。 但是没想到这么多啊。 “我不要！”他把钱推了回去。 “你把钱都给我了，嫂子和安安用啥？” “你放心吧，还有。”陆永国笑道。 “我又不傻，能把钱都给你用了？”这次跑运输挣的钱实在超乎陆永国的想象，是比他以前上班一年挣的还要多。 “那我也不要！”陆永家十分固执。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你要实在花不完，你就像过年那样买点东西回家。 你知道，现在虽然放开了，但是家里买东西还是要票，不如你买东西方便。” 到最后，陆永家到底是拗不过哥哥，小心翼翼地将钱放好。 “陆永家哥哥！” 恰好在这个时候，陆永国和陆永家听到了一声。 一抬头，看见了一个笑容明媚的脸。 是杨红霞。 “你也来首都了？”杨红霞问陆永国。 陆永国却是一脸茫然。 “你是……” “你忘了我了？上次，你和你对象来学校不是来找我问的陆永家吗？” “啊！” 陆永国一下恍然大悟。 “没想到姑娘你也在首都读书啊，还是和永家做的同学？还真是缘分啊。” “来来……” 陆永国招呼姑娘坐下。 “上次那件事还多亏你帮了大忙了，都没来得及好好感谢感谢你，今天我做东，好好儿请你吃顿饭。” “哥……” 陆永家在桌子底下扯了扯陆永国的衣摆。 陆永国可是不知道，这杨晓霞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阔绰，听说父母都是部队里的高官。 她每次到食堂里都是打肉菜。 要请她吃一顿饭一般的可不行，那得花多少钱啊？ 要知道，陆永家可是一年都舍不得吃一顿肉的。 更重要的是，男女授受不亲。 这个年头，大家都很保守，男女同学见了都要赶紧避开，他现在和她同一个食堂坐着吃饭，被别人看见了算怎么回事？ 就算要谢，以后买点东西谢不行吗？ 却是被陆永国瞪了一眼。 “啧，你怎么回事磨磨唧唧的。 你知不知道这位同志帮了我们多少忙啊？要不是她的话，你就真被何家人泼了脏水了。” “没关系。”杨晓霞看了一眼陆永家。 “他就这个样子。” 那语气嫌弃得呀…… “这样吧，哥，我请你吃，你瞧，你好不容易来首都一趟，要请也该是我请，我是东道主嘛。” 杨红霞自来熟，这就越过了陆永家，直接叫陆永国“哥”了。 其实陆永国也不算那种很会来事儿的人，只不过也仗着年长一些，跟着师傅走南闯北，多了些社会经验罢了。 等他反映过来的时候，杨红霞已经蹦蹦跳跳打菜去了，身后的马尾辫一晃一晃的。 很快，她的菜就打回来。 好家伙两个肉菜，一个素菜，一个汤。 “你怎么打这么多？”陆永家问。 “你打这么多吃得完吗？” “怎么吃不完？”杨红霞白她一眼。 “你不吃哥也要吃啊，哥又不像你，成天只吃馒头就够了。” 陆永国坐在对面，心道，果然，这姑娘对陆永家观察得过分仔细了。 “哦，对了，哥，我还没跟你自我介绍吧，我叫杨红霞，和陆永家一样，也是首都大学医学系二年级的学生。” “哦。”陆永国点头，干巴巴道两声：“幸会，幸会……” 本来以为，这顿饭会吃得很尴尬，没想到全然没有。 杨红霞很健谈，问陆永国什么时候到的首都，有没有去看一些旅游景点，给他介绍首都的风土人情，甚至到后面听到陆永国跑车的，还对车子有一些见解。 一提到车子陆永国也瞬间也来了话题。 陆永家却觉得奇怪：“你怎么对车子这么了解。” “啊。”杨红霞道：“我爸爸单位里给他配了一辆车和司机。” 陆永国：…… 陆永家：…… 这丫头家里有专车！！！ 等吃完了饭，陆永国就该回去了。 他到底不是杨红霞，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观赏祖国的大好河山，他跑遍全国各地也不过是为了生计，第二天，他又该为生活奔波了。 只剩下陆永家和杨红霞一起往宿舍区的方向走。 “原来何小曼的事情，是你告诉我哥和我嫂子？”回去的路上，陆永家问杨红霞道。 “是啊。”杨红霞承认得大方：“怎么？怪我多管闲事了？” “没有。”陆永家摇头。 之后，又是一路无话，直到分路的时候。 “喂！” 陆永家要走的时候，却被杨红霞叫住。 “还有事？” “陆永家，你真就这么喜欢何小曼？”杨红霞问他。 第48章：你这次出去到底挣了多少钱？ “啊？”陆永家错愕了一下。 喜欢吗？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想过这个问题，没想起这个人了。 说喜欢也不太准确，是心动吧，青春懵懂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姑娘忽然闯进他单调的生活，然后搅得翻天覆地。 陆永家不知道怎么回答，愣了一会儿，再抬起头的时候却不知杨红霞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的背影一蹦一跳，手里捧着几本书，马尾辫一贯地晃晃悠悠。 真是个奇怪的人…… 陆永家想。 ** 陆永国第二天就从首都回大坪村了。 回家那天，他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很快就被村里的人看见了。 “陆永国，你又不上班，这一个月多上哪儿去了？”有人围上来问。 “我听你妈说你出去了，见大世面了，挣大钱了，是不是？” “哟，你手上提的是什么东西？” 七大姑八大姨七嘴八舌地问，陆永国也只是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家伙儿可没打算放过他，一路跟到了陆家去了。 这个年头就是这样，大家都没什么边界感，平时吃饭的时候端着碗这家走那家地拉闲呱也是常事，别说现在有这么大的热闹看了。 家里，安安看到爸爸回来了，马上扑了上去。 “爸爸……” 她每天都在村口守都没守着爸爸回家，怎么今天一没守着爸爸就回来了？ 真是的，都没第一时间看见爸爸。 “哎哟……” 陆永国将小家伙抱在怀中：“怎么才一个多月不见，重了这么多？” 绉雅倩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一对父女，只是沉默地笑着。 王巧萍则是招呼着大家都进来坐着，从卧室里抓了两把糖来分给大家吃。 陆永国则像是想起了什么，打开了手里的一个口袋，拿出了一包从首都买的桃酥给大家一人分了一块儿。 这可是个好东西，都是逢年过节走人家的时候送的，平时可不舍得吃，更何况这是从首都带回来的，一人能拿上一块儿，陆永国已经十分大方了。 有人悄悄藏起来，打算带回家给小孩儿吃。 有人咬了一口，马上赞叹道：“嗯，这桃酥真的和咱们这边的不一样，又酥又化渣，咬一口满嘴的香味儿。” “可不是的吗？”旁边有人赞道：“你看这这么大块的核桃肉，能不好吃吗？” 真这么好吃吗？ 安安看着咂巴了咂巴下嘴巴。 她知道现在人多，可不能丢了爸爸妈妈的面子，只是站在旁边“咕咚”咽了下口水。 陆永国却塞了一块在她手上。 嗯？ 安安拿着桃酥看爸爸。 却见爸爸笑了笑：“怎么能少得了你的？小馋猫。” 说完这个话，陆永国还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放心好了，还有很多，保管你吃个够。” 听到这个话，安安的心情顿时像绽开的花骨朵。 能当爸爸的女儿真是太幸福了…… 除了桃酥，陆永国还拿了很多东西出来。 给绉雅倩买的布拉吉的裙子、的确良的衣服，还有擦脸的油，给安安买的玩具和裙子，给王巧萍买的补品，给陆闻祁买的大前门香烟…… 人家堵在这里就是为了看他带回来的东西的，不拿出来，这些人今天是不会散的。 不过看看也好。 这段时间，他不在家，村里的人都猜他在外头坐牢了。 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他在单位里犯了事，所以被单位开除了，回来了几天就去自首坐牢去了。 甚至还有媒婆上门给绉雅倩说亲了。 他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刚巧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才能堵住村里人的嘴。 反正现在正在慢慢放开，他这些东西来路正当，不怕什么的。 其实村里人虽说有几个坏心思的，但是大多还是好的，比如那次陆永家被何小曼讹上，大家都是在帮他想办法。 就是……被愚昧蒙住了眼。 此刻，他们见到这些东西，瞬间来了精神。 “哎哟，这些得花不少钱吧？” “这衣服摸着滑溜溜的，咋穿啊？” “大前门也，永国，你在外头干啥啊？咋这么发财啊？” “不是说了吗？帮人跑车。”陆永国答道。 “跑车真有这么挣钱？” “你先前不是说跑车的名额已经被人顶了吗？咋又能跑了？” ………… 一个个问题砸过来，陆永国有些招架无能。 没看到远处的冯老婆子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这边。 她站在人群外头，自然是不好意思进去的，看见桃酥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看到别人吃得那么香，更是嫉妒红了眼。 “不就是会开个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冯婆子记得，陆永国把车子听到村口的，现下心生一记，暗暗就动了心思。 “你这孩子，一点都不知道过日子，出去挣点钱全花了吧？”恰好在这个时候，王巧萍从厨房里头端了一盘子瓜果出来。 她故意说着斥责的话，却朝着陆永国眨了眨眼睛。 “啊，这个……这次跑车的钱是花得差不多了。” 这就花完了？ 村民们听着这话，心里忽然好受了不少。 是，陆永国带回来这些东西是值不少钱，但是谁也没想到他是这个花法啊。 挣多少花多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吃啥？ 村民们窃窃地想，这陆永国其实也不像个样子啊。 “糟了心的东西，你就没一点成算，让你出去一个多月，就换回来这点东西？你老婆孩子吃的、用的，还是用的老娘的。 结了婚的人，还要老子娘贴补，你臊不臊得慌？” 王巧萍一通劈头盖脸的乱骂，其实心里明白得很。 她自家生的儿子，她自家能不了解？ 当天晚上，王巧萍做了红烧肉，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就赶紧催陆永盛回屋里睡觉，然后才压低了声音拍了拍陆永国的手。 “你给妈说实话，你这次出去到底挣了多少钱？” 一说起这个话题，所有人都来了兴趣，陆闻祁都把酒杯搁了下来了。 王巧萍知道，陆永国挣钱，各家是各家的，跟她没关系，但是她实在太好奇了。 当妈的当然就希望儿子挣的钱越多越好，看着陆永国买回来这些东西，王巧萍心里头有数，肯定是不会少的。 陆永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次出去了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跑了两趟长途，几趟短途，拢共挣了一千二百多。” 第49章：孩子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 “多……多少？” 这个数字实在是震惊了全家人，这比王巧萍预想的还多。 是啊，钱师傅没有吹牛，一个月挣五百的都还算是少的。 “一千二百六十五。”陆永国说了一个准确的数字。 “去首都看永家给了他五十块钱，买这些东西花了两百多块钱，现在手上还剩九百八十七块。” 陆永国每一笔钱都能说得出来去向。 虽然说挣得多，舍得给家里买东西，但是他并没有乱花。 在外头风餐露宿，饿了也是买最便宜的干粮，困了都是睡在车子上，虽然有单位给开的介绍信，可是他可舍不得住宾馆。 在外挣钱的人都是这样，出门在外，图的就是把钱带回家，就好像在自己身上多用一块都是浪费。 陆永国说完，拿了一个信封出来，里头是厚厚的一沓钱。 他抽了十张给王巧萍。 “妈，这个钱你拿着，我平时不在家，你和爸自己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现在逐渐放开了，许多东西买起来就方便了……” 陆永国以为王巧萍这次又会像从前一样百般推拒，谁料她竟然“嘿嘿”一笑，伸手就把钱抓了回去。 “既然是儿子的孝心，那妈就收下了哈，嘿嘿……”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不要？ 从前不要那是知道老大家自己都紧张，现在知道老大宽松了，有心孝敬妈了，不要才怪了。 王巧萍可不是不知道享福的人。 前头几十年，她有一大家子要养，苦了累了她不说什么，但是现在儿子出息了，她享受享受也是她应得的。 再说了，她还要给安安买东西呢。 前段时间安安的麦乳精吃完了，她想买但有点囊中羞涩，现在有了这个钱，她决定明天就去帮安安拿下。 用儿子的钱讨好孙女。 这买卖，划算！ 正在一家人说着话的时候，已经睡着了的安安从卧室里头出来了。 小宝贝满脸惶恐的样子。 陆闻祁一瞧见心就软了：“哎哟，小孙女这是怎么了？” 陆永国看了陆闻祁一眼。 虽然已经两年多了，但是他还是不适应自己的大队长爹对安安说话的语气。 “爸爸……” 安安抱着小狐狸玩偶爬在了陆永国的怀里。 “你带我去村口好不好？” “村口？”陆永国有些不理解。 “都这么晚了，去村口干什么？” 安安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刚刚睡着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阵心慌，忽然惊醒了。 她一抬头，看见窗外村口的方向，是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压得很低，像是随时要落下来了一样。 是有什么事发生…… 她想去看看，但是一个人不敢。 “爸爸……你就带我去，好不好？”安安扯着爸爸的衣袖小心地央求。 陆永国张口正想说什么，一旁的陆闻祁一拍桌子。 “你就带她去怎么了？” “孩子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就想你带着去趟村口你都不答应，你这爸爸是怎么当的？” 陆永国：他也没说不去啊…… “去去去，咱们都去，爷爷也去。”陆永国来不及反驳，陆闻祁已经答应安安了。 安安甜甜一笑：“爷爷最好了，安安最喜欢爷爷了。” 陆永国：…… 王巧萍和绉雅倩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她们都知道，安安不会无缘无故有些反常举动的。 一定有什么事。 因为孩子一句话，全家人都打着手电筒往村口去了。 此时的冯婆子正拿着铁锹子站在那辆大卡车前头。 冯大宝围着卡车转了几圈。 威风，可真威风…… 哪个男人能不爱车呢？ 可惜了，他没学到这个本事。 “妈，你当时怎么不让我去学开车？”他问冯婆子。 冯婆子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去学成仙？” 冯大宝：…… 冯老婆子也围着卡车转了几圈：“啧，这东西怎么弄的？” 说着，她拿起铁锹往车子上敲了几下，发出“铛铛铛”的声音。 “妈，你干什么？”冯大宝吓了一跳。 这要是把村里人都招来了可还得了？ 冯婆子显然也被这动静吓着了，可是…… “不这么弄怎么弄？”她问儿子。 “隔壁村有个拖拉机，我坐过几回，要弄坏这车就要弄刹车片。” 冯大宝说罢，又顿了顿：“妈，这铁疙瘩可危险着呢，这可能是要弄出人命的，真的要这么做吗？” “你懂个屁！”冯老婆子却嗤了儿子一口。 “就是因为这玩意儿厉害，陆永国要是在路上发生过什么，谁知道是我们弄的？” “你担心他们家，谁担心过你叻？ 你瞧瞧他家那个儿媳妇，前几年跑到医院来一通闹腾，要不是我带着你跑得快，只怕是早讹上我们了。 从那以后，你看咱们家这日子。 他们家倒是越过越红火了，凭啥？ 你没看到王巧萍那个老泼妇今天得意洋洋的那个样子，等他家大儿子死了，我看她还得得意？” 冯老婆子前些年挨了王巧萍的揍，导致她现在想起王巧萍今天下午脸都要笑烂了样子就恨不能上去两把把她的脸抓花。 要是陆永国没了…… 他家就算失了顶梁柱了。 冯老婆子似乎看见了王巧萍痛哭流涕，郁郁不可终日的样子。 那个时候，她就能压王巧萍一头了。 “愣着干什么？动手啊。”她催促儿子。 冯大宝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铁丝往车把上捅。 这个年头的卡车，防盗一般做得不算太好，冯大宝的手艺熟练，三下两下就捅开了，然后就爬上了车准备对着刹车片下手。 “你们在干什么？” 恰好这个时候，身后传来的一声喝声。 冯大宝吓了一跳，手上的扳手就落了地。 “冯大宝！“ 陆永国看清了眼前的人，一声唤道。 冯大宝转过头，自然也看见盛怒的陆永国。 陆永国身高体大，从小到大在村里打架都没输过，直接把冯大宝吓破了胆。 他像是看见瘟神一样，打开了车子转身跳了下去。 跳下车的时候，还摔了脚，但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不要命地跑。 “你能跑到哪儿去？“ 陆永国将安安放在绉雅倩手上，拔腿就朝着冯大宝追了上去。 冯大宝哪里跑得过陆永国？不过几步就被他追上了。 陆永国拿住他，不由分说，一拳头就砸在了他的脸上，接着连踢带踹，手下一点也没留情。 第50章：报警吧 “你……你们干啥？凭什么打人呐？” 原本冯老婆子是躲在暗处的，看见儿子挨揍，哪里还能躲得住？赶紧走了出来，指着陆永国倒是倒打一耙。 可是，谁理她？ 陆永国只是一拳头一拳头砸在了冯大宝身上，拳拳到肉。 “喂！” 冯老婆子走上前去，直接上手拉陆永国。 “你打我吧，打我吧……打死我这个老太婆……”她说的这话，俨然是一副撒泼耍赖的架势。 陆永国当然不可能对着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下手，他只不过是伸手一推，就把她推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冯老婆子来不及觉得痛，只听到儿子“嗷嗷”的惨叫。 嘴上喊：“陆大哥，饶命啊，饶命啊……” “错了，错了，我真的错了……” 听得冯老婆子心疼不已。 她赶紧又去求王巧萍：“王妹子，求求你了，叫你儿子停手吧，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难道真要我家大宝的命不成吗？” 王巧萍一直在冷冷地看着，听到她这个话，冷哼了一声。 “呵，冯老太婆，你还好意思说乡里乡亲的话？你们今天晚上打的什么心思你们自己清楚。 那铁疙瘩多凶险的东西，你不知道，你家冯大宝不知道吗？ 我们要冯大宝的命？ 我们要是晚来一步，我儿子的命才被你们害了。 打死？打死都有余辜。” 王巧萍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她知道，自己家的日子过好了，少不得有嫉妒的人，但是她实在没有想到，竟然有这样坏心肝的人。 不敢想象，要是家里没有安安，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她现在只担心儿子下手不够重。 此刻冯老婆听到“打死”两个字，吓破了胆。 “你们，你们敢！现在是文明社会，你们这样滥用死刑，草菅人命，你们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我儿子要是死了，陆永国也要陪葬！” “老虔婆，你可真是不要脸！” 一旁的陆闻祁骂了一声。 绉雅倩却道：“永国，算了，别打了。” 陆永国是听媳妇儿的话的，虽然现在打红了眼，但是绉雅倩叫他不打，他就马上停了手。 冯老婆子见状，稍稍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去扶儿子。 却听下一秒绉雅倩道：“人家说得没错，法制社会了，我们报警吧。 私自损坏他人财物，应该判几年？” “什么？” 冯老婆子刚刚松了的心又绷紧了。 “不是，陆家媳妇儿，都是一个村的，你至于吗？” “什么叫不至于？你刚刚不是一口一个文明社会吗？咋的，到你儿子身上就讲法制，到我们家就讲人情了？ 你儿子的命是命，我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王巧萍道。 “又没有把你们怎么样！” “要真怎么样了，还了得？” 王巧萍懒得与这个泼妇多费口舌，直接吩咐陆永国：“老大，走，这就把他们带到警察局去。” “人证物证都在，车子也坏了，这要不蹲个三年五年都不行。” 陆永国听到王巧萍的话，直接把冯大宝拎起来。 冯大宝打小就是被冯老婆子惯着的，一身肉中看不中用，大男人下一天地才干五六个公分，此刻被陆永国拎着毫无还手之力。 “别，别啊……” 冯老婆子看着儿子被拖着有些慌了。 “大宝，大宝……” “求你们了，别带我儿子走啊……” 一想着要坐牢，此刻冯老婆子吵也不吵了，闹也不闹了，一味地求着饶。 那牢里的日子艰苦，听说刚刚进去还要挨揍呢，她儿子一辈子没吃过苦，怎么受得了？ 可是陆永国却不理会她，只管把冯大宝拎着往镇上去。 “是我，是我！” 冯老婆子见状，心慌之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都是我，都是我弄坏的，跟我儿子没关系，求求你们了，放了他吧……” 她是真的疼爱这个儿子，纵然平时如何胡搅蛮缠，但是此时的眼泪却是真的。 此时陆永国也顿住了脚。 此刻冯大宝却像是看到了希望。 “对，对，就是的，是我妈，是我妈做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冯大宝此刻满心想的都是他终于不用坐牢了。 他已经想好了，到了警察局他就一口咬死就是他妈干的，想来他妈妈也不会反驳，这样的话就算是警察也没有办法。 可是他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的时候，却没有看到，自己妈看向自己的眼神。 是失望…… 冯老婆子是想替儿子顶罪的，为了自己儿子，她做得到。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儿子竟然会想都没想的把所有责任推卸到她身上。 这是她的儿子啊…… 是她捧在手心里，全心全意为他打算的儿子。 ………… 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一些，安安都看在眼里，却始终一言不发。 她当然记得，这是自己前一世的爸爸和奶奶。 对他们还有不忍吗？ 可能还是有一点点的吧。 但是安安知道，要是他们再晚来一步，现在的爸爸就会面临着杀身之祸。 是他们自己作恶多端，咎由自取。 她不会为他们求饶的。 前世就是前世了吧，前世的婷婷已经死了，现在她叫陆安安。 陆家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那么地好，她不会寒了他们的心的。 ** 陆永国一个人连夜走了山路，把冯老婆子送到了镇上的警察局。 不是损坏他人财物，是杀人未遂，一判就是八年，并且要冯家赔偿陆永国车子的损失钱。 这年头的车子不便宜，一个大卡车五万块钱，就算是冯大宝只破坏了车门，但也得赔好几百。 冯家一下子掏光了家底。 以前冯家的日子在村里还算不错的，现在一下子回到了赤贫的状态。 这钱原本是当年没有救那个小孙女省下来的，现在全都赔给了陆家，也不知道算不算善恶到头终有报。 第二天，关于冯家昨天晚上做的那些事一下就传遍了全村。 一下子成为了全村唾弃的对象。 “啥人啊？看着人家好了就上去坏别人的车。” “那车子是能随便弄的吗？搞不好出人命的。” “呸！一家子黑心肝的东西，早些年看他们那么对那个孙女就知道，这家人的心都是坏的。” ………… 冯家的名声彻底坏了，村里人见着都要饶着走。 第51章：你回去读书吧 村里面的人都为陆家打抱不平的时候，陆家倒是平静了。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冯家该得了应有的教训，他们也不能一直盯着仇恨看，日子也得往前走。 绉雅倩在家里偷偷试了一下陆永固带回来的的确良衣服。 嗯……差点儿东西。 头发！ 第二天，她就上城里给自己烫了个羊毛卷。 抹了擦脸膏，换了衣裳，回来的时候，登时就成了所有人关注的对象。 “哟，陆家媳妇儿，这就是陆老大拿回来的衣服？” “这穿着像个啥？” “像电影里头那个卷头发的外国人，哈哈……” “这衣服穿了能下地干活吗？” “这还干啥活啊？这衣服就不是干活能穿的。” ………… 村民们嘻哈打笑地打趣着， 绉雅倩当听不见，昂头挺胸地往家去。 村民们没见过穿这样式儿衣服的，但是有一说一，真的挺好看的。 她原本身段儿就好，生了孩子就没咋变过，高腰的西装裤更显了高挑和窈窕，加上皮肤白，这么一扮上哪里像是个村里的小媳妇儿？ 简直像是个城里面的小姐。 像是电影海报上走出来的人。 这一路走过去，直叫村里面的男青年移不开眼睛。 那些个从前追求她未遂的男青年越渐是恨断了肠，却挨了旁边的婆娘一巴掌拍在脑袋瓜上。 “看啥看？有啥好看的？干活！” 骂完了自家男人，又恶狠狠地朝着绉雅倩瞪了一眼，骂一声：“狐狸精！” 骂归骂，可谁又不想成为绉雅倩呢？ 家里的男人又能挣钱又体贴，自己成了家还像个小姑娘似的，成天打扮得像朵花儿一样。 她们回到家也站在镜子前，想象着自己穿上那一身儿衣服的样子。 有些家庭阔绰未婚小姑娘还向绉雅倩打听了。 “陆大哥带的那个在哪儿买的？ 多少钱一件啊？ 你让他给我带一件成不成啊？ 你放心，我给他出路费的。” 绉雅倩有些不敢确定，只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我回去问问他去吧。” “好叻，谢谢你啊，雅倩姐。” 回去后，绉雅倩就找陆永国商量了。 陆永国刚好从地里回来，正喝着水，听她说起，当即表示：“嗨，这算什么大事？” “刚巧，车子修好了，师傅也接到新活儿了，让我去南方跑个短途，到时候我给他们带就是了。” 这一趟陆永国是短途，半个多月就回来了。 这次回来，比上次拿的东西更多，大包小包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见了纷纷都围了上来。 衣服、围巾、香水…… “怎么样？是这些东西吗？” 陆永国看见她们扒拉东西问。 “是是是……” “满意吗？” “满意，满意……” 南方的东西，款式新、质量好，很多都是她们见都没见过的。 “陆大哥，这衣服，多少钱啊？”有人问道。 估摸着，不便宜。 陆永国想了想，却道：“钱……不要，你给我粮食吧，我这衣服三十块钱，你给我二百斤粮食，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我这就回家给你称粮去。” 二百斤粮食，不算少，几乎要赶上一个人一年的口粮了。 但是敢开口让陆永国带衣服的人多少是有点家底的，家里多多少少有点存粮，自然是拿得出的。 现在交通闭塞，就算有钱还买不到这些衣服呢，能用二百斤粮食换，对她们来说，是个合算的买卖。 陆永国如法炮制，用这些东西不光是换了粮食，还有白面、鸡蛋、红糖…… 等大家吭哧吭哧把这些东西扛到陆家的时候，绉雅倩都懵了。 “永国，你要这么多东西来干啥？” 陆永国将东西一样一样全都搬进仓里，等都搬完了，才抬起头擦了把汗，看着绉雅倩“嘿嘿“一笑。 “这些东西，够你和安安吃一年了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一年哪里吃得完？”别的不说，就是粮食也得七八百斤了，绉雅倩不理解，这年头又不能买卖，囤那么多干什么？ “吃不完才好啊。”陆永国道。 “雅倩，家里这么多粮，往后你就别去地里干活了吧。” “不干活？不干活做什么？” “随便做什么都好，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前些年是没条件，现在好了，不需要你在地里那么辛苦了。 你看你，手都糙了。” “我手哪里糙了？” 绉雅倩举着自己的手看了看。 “你给我买的擦手油我天天擦呢，这比起村里其他的妇人已经细了不少吧？” 连老茧都没有，这手伸出去，人家谁会说是农村人的手？ “你怎么能和她们比？”陆永国却道：“你这个手又不是下地干农活的手，你是拿书拿笔的手，你是做学问的手。” “我早就不读书了。”绉雅倩笑。 “现在学也不晚。”陆永国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村里的那么多知青都在学，削尖了脑袋想要回到学校去，你为什么不学？我听说，你以前在学校里成绩就是最好的。 你要是认真学，一定比他们谁都学得好。” 读书吗？ 绉雅倩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 以前谢晓娟就问过她这个问题，她说，她舍不得安安。 但是看着大家陆陆续续重返校园，她真的不心动吗？ 她在村小学教书的时候，教学生们，为华夏的崛起读书，教他们为万世开太平，为往圣继绝学。 那个时候的她心里没有遗憾吗？ 是有的…… 绉雅倩沉默了片刻，忽而扯着嘴笑了一下。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别人都是千方百计地拦着挡着，不让自家媳妇儿学，你倒好，偏还催着我去学。”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陆永国道。 别人娶媳妇儿或许是为了传宗接代，或许是想要有人操持家里，或许是为了生理上的那点需求…… 但是他娶绉雅倩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他是为了让她过好日子。 以前，是绉雅倩主动找人上门说媒，可谁又知道，黑市上的那一次相遇，他把她挡在身前的时候，心脏跳得如擂鼓。 “我……我再想想吧。” 绉雅倩犹豫了片刻，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第52章：按市场价收钱 那些来找他买衣服的姑娘们一拿回家就马上穿在身上。 她们本来家境都不错，是村里面的“摩登女郎”。 这一回穿的更是别人见都没见过新鲜货。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公社，甚至好几个公社都知道了，纷纷来询问。 “你这衣服是哪儿买的？” 那穿衣服的姑娘眼睛都望向天上了：“我这衣服可是南方货，有钱你都买不到。 是我们村有人跑运输，我和他老婆关系好，人家才答应帮我带的？” “真的啊？” 一听到南方货，对方眼睛都放光了，这三个字简直是时髦货的代名词。 谁都知道，南方经济发达，但是这个年头出门坐车坐船，又要要介绍信，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你能不能拜托你的同村给我们也带点啊？” “求你了。” “你不是说你们关系好吗？一定没问题的。” ** 陆永国出去跑车去了，绉雅倩想着家里的粮食够吃，也就没下地去了，淘了两本书，一边在家里陪安安，一边看书。 有了这个想法就先看着，考不考得上就另说吧。 只不过现在已经是五月了，今年考已经是不行了，再考也得是明年。 天气越来越热了。 绉雅倩一只手翻书，一只手拿着一把扇子摇摇晃晃给安安扇，一面是为凉快，一面也是为了赶蚊子。 刚巧，前段时间有个陆永国给带过衣服的姑娘送过来一个西瓜，绉雅倩便切了几块给安安吃。 剩下的冰在水里，等着陆闻祁和王巧萍下工回来吃。 安安两只手抱着西瓜，一边踮着脚来看妈妈的书。 绉雅倩哭笑不得，她能看懂吗？ 但是这孩子就是对书本有着天然的好奇。 一爱吃，二爱书。 “雅倩姐，雅倩姐……” 这个时候，门外的喊声打破了母女二人的平静。 绉雅倩赶紧出门去看。 是方家的三丫头，方静。 “静静啊。”绉雅倩喊：“有事吗？” “啊，也没啥事。”方静脸上带着笑容。 安安站在门边乖巧巧地喊一：“方阿姨。” “诶。”方静赶忙应，随即夸道：“安安这孩子，嘴真甜，就是招人喜欢。” “那啥。”她说着话，递了一包干枣子放在绉雅倩手上：“这是我哥哥他们厂里过年的时候发的，给你和孩子没事的时候沾沾嘴。” “那怎么好意思？” 绉雅倩要推拒，却被方静一把抢塞了过来：“你就拿着吧，那个我……” 绉雅倩看她这个样子，心中猜到什么。 “静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是有一点小事，嘿嘿，嘿嘿……” “先进来坐吧。” 绉雅倩招呼人进来，刚刚倒了一碗糖水，又听到外面有人喊：“雅倩，雅倩，你在家吗？” 绉雅倩：…… 这人怎么都赶巧来。 不出一下午的功夫，家里就来了四五拨人。 绉雅倩倒了糖水，又把剩下那大半西瓜切了给她们吃。 结果，人家都是为了一件事来的。 “雅倩，上次陆兄弟给我带的那件衣服，我家妹子喜欢得不得了，缠着我要我给她买一件呢，劳烦你，再让陆兄弟带一件回来怎么样？” “雅倩姐，我堂姐也想要带一件。” “还有我大侄女和三表妹。” ………… “额……”绉雅倩顿了顿，她有点犯难了。 上次，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顺带的事当然容易。 但是这一次，这么多的东西，一样一样去买麻烦不说，怎么扛回来都是一个难题。 她也没想到，不过是顺手帮一个忙，会引出这么多的事。 “永国这次没走南方。”绉雅倩如此推说。 “那就让陆兄弟绕一点路嘛。” 绉雅倩：…… 她讨厌这种听不懂画外音的人。 “没关系，路费和油费我们掏就是了。“ “知道辛苦陆兄弟了，我那侄女实在缠得我没办法，你就当帮帮忙好吗？” “对了，雅倩，你瞧这鸡蛋，新鲜的，你拿去，给你们安安补补身体。” “还有这蜂蜜，夏天泡水喝，放凉了，又甜又解暑。” ………… 绉雅倩还没反映过来，就已经被塞了满手的东西。 她看着这东西，忽然心生一计：“既然是这样，那带……也不是不能带，可是有些话就要说清楚了。” 说罢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说这些话也算见外。 但是你们知道，你们这些东西，永国人实诚，是看在乡亲的份儿上，连钱也没要，自己也是贴补了不少钱进去。 现在牵扯进来这么些的人进来，又许多是其他村的，再不收钱我们得亏死了。 再加上这来回跑路的油费，还有耽搁的工作。 这些东西我们按照外头零售价收钱。 嗯……便宜个一层两层倒是没什么，多了可真就亏了。” 额…… 绉雅倩说完，屋内倒是沉默了一下。 “嗨，这有啥？” 开口说话的是最开始来的方静。 她家里有钱，上头几个哥哥，一个在厂里做工人，一个在军队里头当兵，家里就她一个独女，是宠上了天的。 她平时也和绉雅倩关系挺好的，眼看着绉雅倩犯了难随即一口应了下来。 “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我们平时去国营商店买还不是要花那么多钱，陆大哥帮我带回来的都是最新的款式，还比外头少收一两层，已经够意思了。” “怎么？有些人还想让人白帮忙啊？” 方静回过头看了她们一眼。 “可真有意思，上次钱都没收还惦记上了？ 帮了一次还有次次都帮的道理？ 嘴上说着给油费、路费，那陆大哥的误工费呢？一家一家帮你们买东西的辛苦费呢？这些都让别人白饶吗？ 怎么？人家欠你了？” “雅倩姐，就这么着，你让陆大哥帮我带吧，就按市场价，不用优惠，我买。” “至于其他人……” 方静把所有人都瞟了一眼。 “哼，刚才一口一个‘陆兄弟‘喊得好听，现在一说起不白帮忙了就装哑巴了。 这种人不给他们带也罢。” 方静是被家里人骄纵惯了，天不怕地不怕，什么话都往外说，只臊得那些人脸皮通红。 第53章：考上高中了 不要了吗？ 那不是真成了方静口中的“那种人”了吗？ “哪能啊？”刘卫丽笑了一下，缓解尴尬：“我……我们也没说不要啊，是吧？” “对啊，对啊……” 有了刘卫丽带头，周围的人也纷纷应和地点头。 “雅倩，你让陆兄弟给我们带，拿钱，就按你说的给。” 绉雅倩依然笑得温柔：“那下次永国来电话我给他说，你们要些什么，给我说，我记下来。” 她说着话，赶紧拿出纸笔。 虽然说，这么赚差价有点不地道吧，但是这些请求她推又推不掉，要是次次都白帮忙，怕是整个镇的人都要找上门来。 那还不如赚点钱了。 绉雅倩把东西一一登记好笑着把人送了出去。 “慢走哦。” 她看不见刘卫丽一出了门脸色就变了，悄悄地，把她带来的那框核桃又顺了回去。 ** 很快陆永国的电话就回来了，是打在村办公室的。 陆闻祁赶紧道：“你先等着，等半个钟头再打，我去叫雅倩。” 陆闻祁说完这句话，骑着自行车就往家跑，在家门喊：“雅倩，快，快，老大来电话了。” 绉雅倩听到这话，赶紧把记录的那张纸拿上，坐上公公的自行车赶了过去。 “喂！” 电话响起，是陆永国的声音。 “雅倩，你和安安……” “永国，你先听说我，你那里还有多少钱？” 陆永国一句“你和安安在家还好吗？”还没问完，就被绉雅倩截住了。 “干……干什么？”他一头雾水。 “还……还有七百。” 七百，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不算太多，但是也绝对是一个大数字。 是绉雅倩执意如此的，穷家富路，再加上陆永国在外跑车本来就危险，没想到，现在却派上大用场了。 “你听我说。”绉雅倩的声音有些激动：“你回来的路上去一趟南方，把你身上的钱全部都用来进货，我要一件的确良、一条丝巾、两条布拉吉……” 绉雅倩先把那些人要的东西全部都说了一遍，接着道：“剩下的钱你看着买，什么流行买什么，什么时髦买什么。 你知道了吗？” 陆永国听得愣愣的。 “知……知道了……” “那好，那就不浪费电话费了，我先挂了。” 陆永国：“喂，那……我……” “嘟嘟嘟……” 陆永国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便已经是一阵忙音了。 陆永国：…… 这叫什么事啊？ 好不容易打一回电话回家，还没来得和媳妇儿好好说一会儿话，倒是领了一大堆的活儿干。 他很想家里啊…… 陆闻祁在一旁听着绉雅倩打电话，也是一脸茫然：“雅倩，你让老大买那么多东西回来干啥？能穿得过来吗？” 绉雅倩却是一笑：“爸，我自有打算。” 恰巧也到了下工的时候，绉雅倩坐着陆闻祁的自行车回家。 “考上了，考上了，我考上了……” 田埂上，远远的就看见了陆永昌背着一个书包往远处来，手舞足蹈的模样，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陆家老三，你考上啥了？” 绉雅倩和陆闻祁还没来得及走上去问，倒是一旁刚刚下工的钱婆子问了一嘴。 “考上市三中了。”陆永昌抬头挺胸地答。 谁料，钱婆子不屑地“切”了声：“我还以为你考上个啥叻，又不是市一中，有啥值得咋咋呼呼的？” 原本正在兴头上的陆永昌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那钱婆子还在笑：“你二哥当初就是考上市一中也不想你这么似的，恨不能闹得全村都晓得。” 说完了又问一句：“考多少名啊？” 陆永昌此时心情很不好。 “跟你有关系吗？” “嘿，你这孩子，怎么跟大人说话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你长辈，我好心好意关心你。” 陆永昌一句话倒是让钱婆子来劲了：“你不愿意说，肯定是考得不好不愿意说吧？看你那样子也不像是个考大学的料。 要我说啊，你干脆别读了，就读个高中有什么用啊？还不如回来帮你爸妈种地呢。” 陆永昌：…… “钱婆子，你在那说啥呢？” 恰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了王巧萍的狮吼声。 王巧萍的嗓门可不是盖的，在村里面吵架就没输过。 “你是不是趁我没在欺负我儿子呢？”王巧萍走过来，一把将陆永昌挡在身后。 那钱婆子也是有点怵王巧萍的，往后面缩了缩，嘴上有些讪讪道：“我……我哪儿欺负他了？我这是为他好叻。 你想想，你家永昌要是早点回来干活，你和老陆也能轻松点不是？” “我呸！” 王巧萍往地上啐一口：“你放你娘的臭狗屁！” “我家儿子是吃了你家的米还是喝了你家的水了？要你在这儿操心他能不能干活？ 我家儿子有本事，考得上高中，不像你家那个，读了好几年书了，连个一二三都数不清楚，就是拿钱让他读都不成。 我看你就是嫉妒的！ 自家一窝没一个出息的，倒是对我们家的指手画脚！” 王巧萍扯着嗓门骂，骂声能传出去几里地，周遭路过的乡亲们都要回过头看几眼。 钱婆子到底还有有点顶不住，灰溜溜地跑了。 等她走了，王巧萍还不忘对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 “什么东西？” 说完了又回过头来安慰儿子。 “你别听她的，她就是自家儿子没出息，眼红呢。” 陆永昌两只手插在兜里，扯嘴一笑。 “谁管她呢？她说的话，我都当放屁。” “好小子！” 王巧萍拍了拍儿子的头。 “走，回去，妈给你做好吃的。” 王巧萍最不愁的就是这个三儿子，老二老实，操心他被骗，老四皮实，天天得骂一顿，这三儿好，三儿心里最有成算。 王巧萍走在前面心里满意地想着，却不见她身后的陆永昌眼神黯了黯。 其实钱婆子说得也没错…… 按照他的这个成绩考大学能考，但困难。 他学习天赋不算太高，就算考上了也走不到二哥那么远。 得提前为自己打算才行…… 第54章：我孙女就是好 陆永昌回到家的时候，安安正在院子里和丫丫跳房子玩儿。 说跳房子也不准确，主要是丫丫画好了房子，她只管在后面跟着跳，一看到三叔她赶紧跑了上来。 “三叔……” 陆永昌把安安抱了起来。 他已经从二哥那里学到了，从学校回来必须给安安带零食，于是从兜里拿了两颗金丝枣出来。 “哇……” 安安欢喜地叫到。 然后在二叔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三叔最好了，安安最喜欢三叔了。” 她没有看到，一旁丫丫羡慕的眼神，以及眼神中透露的……落寞。 还有刚刚进门同样落寞的陆永盛。 安安刚才说什么？ 她说她最喜欢三叔？ 她明明前两天才说了最喜欢他的呀…… 太过分了，三哥就是仗着自己有零花钱能给安安买零食，所以才抢了自己在安安心中的位置。 无耻！ 因为陆永昌考上了高中，王巧萍为了奖励他，当然要做点好吃的。 刚巧，前两天捉了一只兔子。 当然，这兔子是因为安安才捉到的。 现在王巧萍和安安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了，当王巧萍看到家里出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动物的时候，她就知道，是这个小家伙又馋了。 王巧萍就必须做顿好的奖励安安。 刚巧，前段时间山里的青辣椒和青花椒都成熟了，王巧萍收了两大娄放在屋里，此时是派上大用场了。 再加上八角、香叶，用宽油一炒，别提多香了。 当然了，属于安安的兔肉汤也是不能少的。 安安今天也尝试了一下吃辣椒。 真的好辣…… 只一口就叫她“吱啦”“吱啦”地吸气。 看得家里人都着急了，赶紧给她倒了一大杯水。 安安“咕嘟”“咕嘟”地喝进去好大几口。 陆闻祁在旁边都看得心疼了。 “这傻孩子，哪能一来就吃这么辣的？慢慢来，这不是有兔肉汤吗？你吃这个不好吗？” 谁料安安将水杯放下，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是辣哭还是怎么的。 “好好吃……”她说。 全家人：？？？ 王巧萍：…… 安安吃了好几块兔肉，最后是全家人的强烈阻止下，她才停下来的。 可是今天所有人都吃得热热闹闹的，唯独陆永盛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吃好了。”陆永盛放下碗。 这一句话顿时震惊了所有人。 “怎么了？你生病了？”王巧萍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陆永盛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没什么胃口，我回屋躺会儿去，你们吃，不用管我。” 他说完就进屋里去了，留下一脸茫然的陆家人。 “他肯定是生病了！”王巧萍肯定地说。 却不见，陆永盛此时正在床上翻来覆去。 安安说她最喜欢三叔。 最喜欢三叔…… 那他们那些一起打鸟的日子又算什么？ 她忘了他带她去山里面摘野果子给她吃了吗？ 她也忘了他给她烤好的那些红薯了吗？ 可恶的陆永昌，明明是他陪安安的时间最多，就因为他有一点零花钱，能买点零食，就抢去他在安安心里的位置。 陆永盛是带着仇恨睡着的。 ** 现在又到了赶农活的时间了，六月的天气炙热又毒辣，偏偏活又是最重的。 像这个时候，哪怕是条件最不好的家庭也要给家里的劳动力吃好一点，否则，真的是会死人的。 安安早上起来就会泡上整整一壶蜂蜜水。 嗯……上次马阿姨送来的蜂蜜真甜。 每次泡的时候，安安都会用手指头沾一点，然后放在嘴里抿一抿。 那甜味儿……真是让人觉得幸福。 但是可不能吃多了，这是好东西，得给爷爷奶奶留着。 爷爷奶奶累着了，喝一碗这个就会舒服很多。 所以安安将水壶泡在井里，到了下午，她就会拖着水壶。 对，没错，是拖的…… 毕竟她人太矮了，比水壶的带子还矮。 她拖着水壶，走过田埂山野，给爷爷奶奶送水。 周围的人看见了纷纷都夸：“哎哟，老陆，你孙女又给你送水来了，你孙女真懂事，这么热的天，还念着你这个爷爷。” 陆闻祁听得心花怒放，会在喝水的时候故意大声叹一句：“好喝！” “我孙女送的水，就是甜。” 安安：…… 加了蜂蜜的能不甜吗？ 王巧萍则是皱着眉头：“你看看，小脸儿都晒红了。” 安安摇头：“没晒红，我出门的时候妈妈特地让我戴的草帽。” 安安把脑袋凑过去，让奶奶看她头上的帽子。 “你妈妈真是的，这么小的孩子让你送什么水啊？我和你爷爷又不是没带水。” “可是安安想给奶奶送，妈妈夸我是有孝心的好孩子。” 王巧萍听到这话，绷不住笑了出来。 她把水倒在碗里，“咕嘟”“咕嘟”两三口就喝了，连忙催促道：“好了，好了，奶奶喝好了，快回去吧。” “记得走树荫底下，家里有绿豆，叫你妈妈熬绿豆沙，加点冰糖，放凉了吃。” “嗯，我知道了。” 安安乖巧地点头，又拖着那水壶往家去了。 王巧萍看着安安的背影，看她走了很远才放下心来。 看着旁边正在歇凉的陆闻祁，忽然怒从心起，一巴掌拍了过去。 “你还挺美，看把娃热成啥样了？” 陆闻祁：？？？ “又不是我让安安送的水，再说了，你不也喝了吗？” 王巧萍无话可说。 又停了片刻，才感叹了一句：“陆闻祁啊陆闻祁，你是真有福气啊，这么早就享了孙女的福了。” 对此，陆闻祁十分赞同。 “就是啊，我看这一个孙女倒比家里几个儿子还顶用些。” “当然顶用多了。”王巧萍立刻道。 “你看看咱们养那几个小子多少年了？他们什么时候想过给我们送口水啊？饿了就找妈，缺钱就找爹，哪个有孙女贴心？” “就是，养儿子真是没用，还看着糟心。” “阿秋……” 这个时候，正在开车的陆永国，在首都的陆永家，在家里看书的陆永昌，以及在树上掏鸟蛋的陆永盛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回事？这大夏天的咋还感冒了？ 第55章:最喜欢四叔了 安安正拖着水壶回去的时候，四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过来的。 “安安，安安……” 四叔浑身都脏兮兮的，但是奈不住一脸兴奋的样子。 “你看看这是啥？” 他像是变宝一样摊开掌心。 “啊，是鸟蛋！”安安高兴地叫道。 一、二、三、四、五，五个鸟蛋呢。 “走，四叔回去给你烤鸟蛋吃，好不好？” “好啊，好啊，四叔真好。”安安的嘴很甜。 但是陆永盛似乎并不满足，站在原地似乎等待着什么。 安安：？？？ “四叔，你怎么了？” 陆永盛脸上期待的表情一下就垮了下去。 “没，没什么……” “走吧，回去烤鸟蛋吃。” 安安：“嗯，好，四叔最好了，安安最喜欢四叔了。” 陆永盛：！！！ 心情忽然晴朗起来了…… “那和三叔比起来呢？安安更喜欢四叔还是三叔啊？”他决定得寸进尺一把。 安安：“喜欢四叔。” 反正现在三叔又不在这里不是？ 陆永盛觉得幸福来得实在太突然了。 “明天四叔还给掏鸟蛋，四叔天天给你掏鸟蛋。”他激动道。 “谢谢四叔。” 安安走上前去，踮起小脚，在陆永盛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陆永盛回去的路上都觉得飘飘然的，回屋后看见了正在捣鼓字帖的陆永昌更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陆永昌：？？？ 吃错药了？ 昨天要死不活的，今天又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后面一段时间，陆永盛说到做到，真的就到处给安安掏鸟蛋。 有时候安安玩心起来也会跟着四叔到处野。 王巧萍和陆闻祁最近都在地里忙农活，回来看着一身脏兮兮的安安气得一脚踹在儿子身上。 “你瞧把你侄女晒的，你侄女是女娃，你以为像你啊？皮糙肉厚，是不是老娘忙着干活儿一段时间没理你，你就要上天了？” 陆永盛被骂得蜷成一团，不敢说话。 倒是绉雅倩打圆场：“算了，妈，就让他带安安玩儿吧，小孩子不这样怎么样呢？再说我都有让安安戴草帽，晒不着的。” “对，对啊，我摘了荷叶给安安挡着呢，晒不了的。” 听到这个话，陆永盛连忙在一旁应付。 “你瞧，我天天在外面晒，不是也挺白的。”他把自己的脸皮子扯着给王巧萍看。 这个倒是真的，陆永盛天生的白皮，不管怎么野，过两天又白回来了。 他要不是浑身脏兮兮的，谁都看不出来他是个农村娃。 王巧萍看他还在那里嬉皮笑脸，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厨房洗手洗脸了。 陆永盛在妈妈身后悄悄吐了个舌头，做个鬼脸。 嗯，妈妈没再骂了，说明这件事就是默认了。 陆永盛的没一顿打是白挨的。 家里其他几个小子面薄，一般爸妈说上一两句就记在心里不会再犯了。 陆永盛不一样，只要爸妈没把藤条打断，那就说明这次不算太生气。 他下次还敢…… 这次妈妈只是踹了他一脚。 那就说明，他可以再过分一点…… 第二天，陆永盛就问安安：“捉青蛙你去不去？” 安安：“去去去，走吧……” “现在不行，要等到晚上。” “好，那我现在先给爷爷奶奶送水去了。” “去吧，去吧……” 刚巧，这一天，陆永国从外头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村民们远远瞧着他的影子就跑去陆家报信了：“陆家媳妇儿，你家男人回来了。” 这就回来了？ 陆家人得到信儿，纷纷往家里赶。 陆永国见过家人一一看过去。 “咦？安安呢？” 小家伙平时不是见他回来早早就会扑上来吗？今天这是去哪儿？ “可能又跟她四叔去野去了吧。”王巧萍看到儿子四叔寻找的眼神解释道。 “哦，好吧……” 陆永国嘴上应得很平淡，但是眼神中带着失望。 他每次回来都习惯小团子扑上来了，今天没看到她还有点不习惯。 绉雅倩看到陆永国手上拎着两个大袋子，赶紧把东西接了过去。 还没等着她去喊呢，那些要买衣服的人自己就听着信儿堵上门来了。 绉雅倩也早就准备好了，她前些日子就去集上淘了一个二手的桌子，现在扑上一个毯子，把东西一件一件摆在上头。 让陆永国按照进货价把衣服分成了三六九等。 “这种带花的是二十，这种衬衣是二十五，布拉吉三十，的确良三十五，丝巾五块钱一根……”绉雅倩一件一件介绍过去。 “先前说好了让带的，也按照说好的来，一律打九折，你们看怎么样？” 贵，是真贵…… 很多人不买的站在旁边看热闹，光听着价格就心惊胆战。 但是耐不住有人喜欢啊…… 周围两三个公社的都来了，整个陆家院子都挤不下了，总有人是看上了，愿意出血的。 那些原本说好让带的自然不必说，那些没让带的也忍不住了。 “我……我要一件那个衬衣吧。” “我也要一条布拉吉。” “我要丝巾。” ………… 有人咂舌：“这么贵的东西咋还抢着抢着要？” “你们懂个什么？”一旁的方静道。 “这算什么贵啊？城里的那些干部都穿这个呢，我婶婶就买了一件，比这个价钱高多了。”方静一脸高傲的模样。 “诶，你这个怎么卖？” 有人眼睛一尖，看见了角落里的一只手表。 是个男人。 陆永国见状慌了一下，赶紧把手表抓起来，藏在了身边。 “这……这个不卖。” “诶，怎么不卖呢？”那人目光一旦盯上了就移不开。 这男人本来是来看热闹，没想买东西的，好巧不巧，就看见了这块手表。 他才刚刚说了亲，女方那边的条件很好，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上他，想着要是买块手表添在彩礼里头，成功的几率或许会大不少。 “我又不是不给钱。” 他倒是会说话，光是拿钱就可以吗？在县城里买手表可是要手表票的。 “说了不卖就不卖。”陆永国很固执。 “我给一百，你卖给我吧。”县城里，一块最次的手表就是一百，好一点的一百五，甚至两百的都有。 “这不是钱的事，我……” “一百二，你就卖给我吧。” “我……” “我们卖！“陆永国还想再说什么，被绉雅倩打断了话。 第56章：妈妈，你怎么哭了？ 陆永国愣了一下，有些惊异地转过头看向绉雅倩。 绉雅倩却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了握他的手。 等人走了之后，她才宽慰自家男人。 “我知道那是你想送给我的，下次再买也是一样，人家既然要买，能赚钱的为什么不要？” “不是。”陆永国道。 “我是说，那块手表我才买成四十块钱，卖一百二是不是不太好？” “这么便宜？” 绉雅倩有点惊讶。 手表这样的东西在这个年代是绝对的奢侈品，谁手上要是戴上一块，走在路上都会被别人高看一眼，只是价格太高让人望而却步。 什么时候卖得这么便宜了？ “是不是有什么质量问题啊？卖给别人会不会不好？”绉雅倩不禁担忧起来。 “那倒也不是。”陆永国道。 “以前的手表都是进口货，现在不一样了，有外国的手表公司在国内建厂，价格都便宜了。 南方那边同样的手表，国产的比进口的都要便宜很多。” “是这样啊。”绉雅倩放下心来。 “那怕什么？我们说了按照市场价卖的，只要质量没问题，他去国营商店还要这么多钱呢，而且他还不一定有手表票。” 这钱，她挣得心安理得。 绉雅倩越发庆幸刚才果断卖了，这一赚可就是八十块钱。 “怎么回事啊？” 这个时候王巧萍从屋里走了出来：“这都多晚了？安安怎么还没回来啊？” 绉雅倩刚刚忙着挣钱，都把这件事忘记了，这都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安安怎么还没回来？ 她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过呀。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一个念头冒出来，心一下子就绷紧了。 王巧萍显然也隐隐有了担忧，手掌“啪”地一下拍在大腿上。 “四小子那个浑小子真是，一天不打就闯不完的祸。” 她说完了就朝着屋里去。 “陆闻祁，陆闻祁，你快出来。” 听到王巧萍的唤声，陆永昌也跟着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听说安安不见了，所有人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不用说，纷纷打了电筒出去找。 “安安……” “安安……” 不大一会儿，喊叫声就传遍了全村。 大家伙儿纷纷来问：“陆家嫂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孙女，我孙女不见了。“王巧萍急切道：“你们今天有见到我孙女吗？” “好像……还真没看到。” 大家听到陆安安不见了都不免担忧了起来，谁都知道，陆家有多宝贝他家那个孙女，要真不见了，陆家人非得疯了不可。 “你别着急，我们大家伙一块儿帮着找找，应该没走远。”有人道。 于是，不大一会儿，满村子都出动了全村都找遍了，连后山也去了，可是……还是毫无所获。 天色已经晚了，所有人的筋疲力尽地回到家。 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绉雅倩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哇”地一下就哭出声。 “安安……” 她刚刚也是鬼迷了心窍，一心只想着挣钱，如果安安真的找不到了，那她挣的那些钱还有什么意义。 “雅倩……” 家里人见状都上前来宽慰她。 “你先别急，这才一两个小时没找着，许多地方还没找呢，人也不会莫名其妙找不到的，再等等看吧。 再说了，还有永盛和她一块儿呢，永盛虽然淘气是淘气了一点儿，但是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他会看好安安的。”陆永国道。 “就是啊，雅倩。”王巧萍也接着道。 “安安是个有福气的娃，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可是……” 绉雅倩的声音哽咽道：“我怕……” “万一安安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绉雅倩一句话叫全家人都沉默了。 这难道不是众人所担心的吗？ 一时间，人人忧心忡忡，连劝绉雅倩都没什么心情了。 “妈妈，你怎么哭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绉雅倩忽然听到了女儿脆生生的声音。 抬起头来，安安不就站在自己面前吗？ 只见她脚上穿着一双大大的筒靴，手上拎着一个小桶，小脸脏兮兮的，但是一双眼睛依旧干净清澈，正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 “安安……” 绉雅倩激动难表，也顾不上女儿身上脏不脏了，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你去哪儿了呀？”她问道。 “我去捉泥鳅去了啊。”安安答道，然后往身后一指：“是四叔带我去的。” “咦，四叔呢？” 陆永盛站在门外，有些悻悻地朝着里头探出了半个脑袋。 “嘿，嘿嘿……”他笑了两声。 他回来的路上，他已经从村里人的口中听说了。 他们问：“四小子，你带你侄女儿去哪儿？你知不知道，你妈找你都找疯了？” 那个时候陆永盛就知道，自己难逃一劫。 此刻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陆永盛只觉得头皮发麻。 “我也没想带安安玩到那么晚啊。”他道。 “可是你们不知道，我们一到了河里，就有好多泥鳅游过来，还有青蛙，甚至还有大鲤鱼呢，你看，我抓了好多条锦鲤。” 陆永盛说着，就将水桶拿出来给家里人看。 哪怕是这样的时候，提起这个他都忍不住眉飞色舞。 他打猎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都没有遇到这样的时候，那些鱼就好像是特地来找他们的一样，尤其是那几条锦鲤，就围在他们脚边转来转去，简直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陆永盛平时也算是比较有分寸的，但是遇到这样的场景谁忍得住啊？一捉就捉望了时间。 此刻他将“猎物”全部上交，请求宽大处理。 但是他妈妈压根儿看都没看一眼。 还是安安走上前去，扯了扯王巧萍的衣角，声音糯糯地喊：“奶奶我们错了，你不要生我们的气了好不好？” 王巧萍的脸色这才稍稍有些缓和。 “奶奶没有生安安的气。” 她看向安安和颜悦色，随即，又一个眼刀杀向了陆永盛。 “四小子，你给我过来！” 完了…… 陆永盛听到这个话已经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了。 他绝望地跟在了妈妈的身后。 “啊……” “啊……” 不大一会儿，卧房里就传来了四叔的惨叫。 安安在门外听得心惊肉跳。 第57章：四叔也懂事起来啊 绉雅倩带着安安洗了澡就去睡觉了。 晚上安安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悄悄翻下床，推开四叔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三叔已经睡着了，四叔趴在床的外边，屁股痛得他睡不着。 “四叔。”安安喊他。 “你来干什么？”陆永盛听到安安的声音惊了一跳，赶紧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上。 “大晚上的，快回去睡觉。” “四叔，你痛不痛啊？”安安蹲在他的床边问。 怎么不痛？ 他妈又把藤条打断了。 陆永盛却扯着嘴皮子笑：“嗨呀，这点小病小痛算什么呀？四叔是男子汉，不怕痛的。” 安安却是放了一颗糖在四叔的床边。 “四叔，你吃这个，吃了就不会痛了。” 陆永盛觉得好笑，伸手摸了摸安安的小脑袋。 “四叔不吃，留给安安吃。” “四叔，你就吃吧。” 安安说着说着，小嘴巴却瘪了起来：“四叔对不起。” “干啥啊？说啥对不起了？”透过月光陆永盛看见安安皱巴巴的小表情，可把他心疼坏了。 “是安安连累了四叔，不然四叔就不会挨打了。”安安委屈道。 “谁说的？”陆永盛当即反驳。 “我是四叔，是安安的长辈，又比安安大这么多，本来就有责任把你看好啊，我不但没有看好你，还带你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今天这件事本来就是四叔做得不对。” 陆永盛这辈子挨了这么多顿打，就今天这顿，他挨得心服口服。 他后面想想，要是安安真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跟家里人交代？该如何面对哥哥嫂嫂？ “安安，四叔是不是太不靠谱了一点？”陆永盛问道。 “没有……”安安赶紧摇头。 但是头摇了一半，又往下点了点。 “嗯……有一点点。” 妈妈告诉她，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 陆永盛瞧着安安这个模样有些好笑，连身上的病痛就好了一些了。 “我也这么觉得，你瞧，四叔这么大个人了，还不如安安懂事呢。” “那四叔也懂事起来啊。”安安道：“妈妈说，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我也想啊。”陆永盛笑了笑。 “但是有时候太难了，明明知道那件事做了可能会闯祸，但是老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是家里最皮的孩子，经常让爸妈头疼，许多话也没办法和家里人说，现在倒是和一个孩子推心置腹起来了。 “嗯……”安安想了一下。 “四叔说安安比四叔懂事，那安安监督四叔好了。” 陆永盛越渐觉得好笑了。 “你监督我？那咱们就说好了。” “嗯，说好了，拉钩。”安安伸出了小手。 陆永盛也伸出了手去。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是小狗。” “好了，时间已经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陆永盛催促道。 “嗯，好。” 安安见四叔的情况也不是很糟，也放下心来。 “我走了，四叔，晚安。” “晚安。”陆永盛趴在床上冲着安安摆手。 “唉……”等安安走后，他却独自一个人叹起了气来。 他想，或许，他真的该懂事了。 他已经十二岁了，大哥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能照顾家里的三个弟弟了，还要劈柴、挑水、做农活。 安安才不到三岁，就已经懂得这么多了。 他比不上人家一代，总不能连人家二代都比不上吧？ ** 由于昨天晚上的一场风波，绉雅倩第二天才想起来数钱。 那些衣服，陆永国的进价不过是七块、八块、十块，这一卖竟然卖了八百多块钱。 她也没想到，当初一个无心的举动的竟然能挣这么多钱，简直比陆永国跑车挣的钱都多。 尤其是最后的那块手表，一块表就挣了八十。 嗯……确实是不用她再去上工了。 拿了钱，绉雅倩想着去买一辆自行车。 家里就只有一辆，毕竟是陆闻祁的，买什么都不方便。 当天下午陆永国就带着绉雅倩进城去了国营商场 挑的时候，那售货员坐在店里扇着扇子，见陆永国一身黑皮肤，穿得也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下苦力的，于是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也算是冤家路窄，林芳月从外头进来。 “陆永国。” 林芳月一眼就认出来了。 开玩笑，这么大的仇，他就是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你来干什么？带对象买自行车啊？” “呵呵。” 说到此处林芳月就忍不住笑了两声：“你买得起吗？” 离职半年多的时间，陆永国肉眼可见的比从前更加粗糙了。 他刚来单位的时候就挺黑的，倒是在单位里养白了一段时间，这不，做回农民又黑回去了吧？ “小月，你也来了啊。” 那售货员一看了林芳月就迎了上去。 售货员本来就和林芳月是同学，毕业后一个去了国营商店，一个去了机关。 在读书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林芳月家庭条件好，所以都是对她捧着哄着的。 “这次又看看什么东西？”售货员堆着笑问。 “小玉。”林芳月却是带着责备的口吻：“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像这种明显就买不起的人，不是脏了你们这儿的地吗？” 说起来这个小玉就不高兴了。 “我能怎么办？开门做生意总不能把人往外轰吧？ 还不是有些人不自觉，自己买不买得起心里没数吗？非要凑上来给人添麻烦。”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陆永国听到这话就有忍不住了，冲上去就要和人理论。 倒是绉雅倩拉住了他。 “算了，拿了钱买了东西就走吧，懒得和没相干的人多费口舌。 你又不是没领教过，没皮没脸的人，越搭理她越是来劲。” 绉雅倩语气温温柔柔的，但是绵里藏针。 林芳月能听不懂这是在说她呢？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陆永国从兜里掏出了一大叠的大团结。 “二百八是吧？” 陆永国一边问，一边将钱数了一边，递过去。 “还有自行车票，咯，给你。” 售货员：…… 他买得起啊？ 买的还是最贵的解放牌。 林芳月站在一旁也是一脸凌乱。 第58章：买新自行车 这怎么可能？ 他哪来的钱？ 陆永国却是懒得理她，只管结账，多看她一眼，他都觉得碍眼 虽然他买不买对售货员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男人掏钱的那一瞬间能有效地提升颜值。 小玉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却还偷偷看了陆永国几眼。 这男人，黑是黑了点，但是高大，而且五官生得好，倒是还有几分耐看。 陆永国当然不知道售货员的心理活动，推着自行车，带着绉雅倩就出去了。 鬼使神差，林芳月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眼睁睁看着他将自行车放在了门外的一辆卡车上，又打开卡车的另一侧车门，将绉雅倩推了上去。 啥？ 林芳月眼睛都瞪直了。 门口的那辆大卡车竟然是陆永国的？ 他怎么会…… 要知道，机关单位里头，一个一级司机的工资比她爸的还高啊！ 一想到这儿，林芳月只觉得更恨了。 ** 买完了自行车，陆永国又带着绉雅倩在城里逛了逛。 一辆卡车，就算是在县城里也是很扎眼的存在，过往的行人都要侧目多看了两眼。 绉雅倩去买了两本书，又给安安买了奶油杯，买了一些日用品。 她惊奇的发现，竟然有一些东西也开始不需要用票，甚至有些肉和米的摊子都不需要。 只不过这个天气太热了，买多了回去也容易坏，只稍微买了一点，两个人就坐上大卡车回去了。 车子走在路上一路上颠颠簸簸。 绉雅倩：“没想到坐汽车这么颠啊，还蛮有趣。” 陆永国：“你要是像我这样一天到晚都在上头，就不觉得有趣了。” “真是没想到，国营商场的售货员怎么这样的态度。”陆永国说着说着，又说回这件事上头了。 发生了不愉快的遭遇，注定这一天都是耿耿于怀的。 绉雅倩却是笑了：“陆大司机，你是多久没去县城里买东西了？什么叫现在变成这样了？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额…… 陆永国这才想起来，自己可没少挨过这些售货员的白眼。 “南方那边就不这样。”陆永国道。 “她们态度可好了，你一来就给推销产品，买多了还给你打折。”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忽然没适应过来这么大的反差，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那是因为南方的商店多，竞争大，市场经济下，当然大家公平竞争，当然要比谁更会做生意啊。”绉雅倩道。 “所以大家都愿意来买你带回来的东西，而不是来国营商店。 我想随着市场慢慢放开，这些商店会一步一步被淘汰吧。 永国，其实今天遇见这个事，我还蛮高兴的。” 陆永国：？？？ 被人阴阳了还高兴？ “你想啊，相比较之下，我们的东西不仅款式多、卖得便宜，咱们态度还比她们好，她们这样卖货，不就是把客人往我这儿赶吗？ 以前我觉得心里有愧疚，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我觉得活该我们挣钱。 国营商场能卖那个价钱，咱们凭什么不能？ 下次你再多进一点，尤其是那个手表。” “还进啊？”陆永国有些犹豫了。 “那么贵的东西，进那么多，能卖得出去吗？” “我有预感，能卖得出去的！”绉雅倩回答得斩钉截铁。 永远不能低估了村里青年们对新鲜事物的追捧。 小两口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闲话，很快就到了村子里了。 嗯，汽车果然是比自行车快很多。 陆永国把车停到村子外面的大路上，又把自行车搬下来，走小路载绉雅倩回去。 路上遇见了不少村民。 “哟，陆家老大，你家这个自行车看着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怎么……这么新崭啊？”有眼尖的村民很快就发现了。 陆永国笑得回道：“是不一样了，又买了一辆。” “啥？又买一辆？”村民们一惊一乍。 “你这成天都在外头，买这多自行车搁家干什么？不怕锈了？” “不怕，留在家里我对象骑。” 陆永国说完话，骑着自行车就走了，留下村民们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他家这是啥日子啊？”有人道：“自行车都能一辆、两辆的买？” 要知道多的是人家，买一辆都不敢想呢。 “原先都说，陆家的日子好，没想到这么好啊。” 说这些话的人，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 “嗨，这能不好吗？”有人道：“你不看看人家是咋挣钱的，跑车赚一份儿，还要捎点东西回来挣这些乡里乡亲的钱。 榨的都是乡亲们的辛苦血汗钱，他不富谁富？” 那嫉妒的人说出来的话就不一样了。 “瞧你这话说的，隔了二里地我都闻着酸味儿了。”刚巧，方静路过，把这话听到了。 “陆永国的东西你拿钱买了？” 这一句话就把人问住了，有钱买的人不说酸话，说酸话的人没钱买。 “我买了的人都没说他榨了我呢，你倒是说上了。”方静冷笑道。 “再说，人家是拿刀砍了还是逼你了？这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吗？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你也可以挣这个钱。 可惜了，你有吗？” 方静怼完，昂着头就走了。 把村民们气得牙痒痒。 这姑娘厉害啊，看看以后谁能娶她？ 等陆永国和绉雅倩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炖了两条昨天晚上陆永盛和安安抓的鲤鱼，做的酸菜鱼，还剩了五六条，都被王巧萍腌了，做成熏鱼，打算年后让陆永家带到学校里去。 对于儿媳妇买自行车，王巧萍并没有什么意见，一家人还兴致勃勃地围着看了一圈。 “嫂子，我可以骑骑你的自行车吗？”陆永昌问。 没有男人不喜欢车的。 “当然可以。”绉雅倩应。 陆永盛也想骑，但是他屁股太痛了，骑不了。 一家人吃饭，陆永国又拿了两百块钱给王巧萍。 “雅倩在考大学，现在不下地了，家里的嚼用还得靠着你们多帮补点。”陆永国道。 “我知道。” 对此，王巧萍毫不拒绝。 “对了，永国，今年你师傅来电话到村办公室了，说又接到活儿了，让你明天启程。” “啊？这么快啊？” 陆永国看向绉雅倩，有些不舍。 活儿多当然是好事，但是这就意味着和家人聚少离多。 陆永国昨天才回来，忙这忙那的，还没来得及好好和媳妇儿说说话，陪陪女儿呢。 没办法，第二天，陆永国又踏上了离家的路。 这一趟去，他身上带的钱更多了，听周雅倩的话，多买几块手表。 手表这玩意儿好处就是小巧、方便携带。 陆永国一次性进了十只，又进了一些衣服、香水之类的。 只不过这一次是长途，一出去两个月才回来。 这一年实在太忙了，回来后又跑了一趟长途，这才终于盼到过年了，工地都停了，他才算能好好歇一下。 这一年，是真累。 但也真挣着钱了。 第59章：建新房子 他们数了一下，这一年，跑车的工资大约六千多，捎东西挣了三千多，加上之前的余额，除去开销家里的存款竟然有一万有余。 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成了村里第一个万元户。 “这个钱就够在村里起一栋房子了。”陆永国如此感叹。 绉雅倩却是手一拍。 “那就盖吧！ 安安越来越大了，不能一直和我挤一个屋了。”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周雅倩和陆永国就把这个想法给老两口商量了。 看得出来，陆闻祁很激动。 对于华夏人来说，房子有些特别的含义。 尤其是在村里，如果有一栋气派的房子，那就相当于一座丰碑，彰显着这一生的功绩，是最风光的事情。 陆闻祁年过半百，怎么会不想要这样一座丰碑？ 更何况，几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现在还能挤一间屋子，但是将来呢？ 将来他们也要娶妻生子的。 “只是……”陆闻祁还是犹豫了一下：“这得要不少钱吧？” “我去大概了解一下，一块红砖三分钱，好一些的五分钱，咱们建两层楼，七间房，一个堂屋，一个厨房，大约四万块砖。 然后就是水泥，水泥是100块钱一吨，大概要用上40来顿。 这些就是大头了，至于人工，家里人多，大家有空都帮帮忙，请人的话大概一块五一天，杂七杂八顶满了算大概需要七千块钱左右。” “全用红砖？” 陆闻祁听得乍舌，满公社也找不出几家全用红砖的，大多都是土房甚至还有茅草房。 光是听的他都觉得热血沸腾。 那得多气派啊…… 听听老大的描述，七间房，堂屋还有厨房…… 只是…… “这钱也花得太多了。” “该花的钱就得花。”陆永国道：“既然要建那就一次性建好。” “爸，你想想，永家也快二十了，他可是大学生，以后交的女朋友条件肯定不会差，往后带到家里来，人家万一嫌弃怎么办？” 陆永国不知为啥，一说起永家的女朋友，就会想起那个叫杨晓霞的姑娘。 心里又多了一层担忧。 绉雅倩看着陆闻眉头皱得紧紧的，有些好笑。 “爸，起房子是好事啊，你怎么愁起来了？” “好……好事，是好事啊……”陆闻祁喃喃地点头，却是喝了一口手边的白酒，然后……又沉默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王巧萍就找到了绉雅倩，往她手里塞了七百块钱。 “这是我和你爸这些年攒的，还有你们孝敬我们没舍得花的，你拿着。” “妈，你这是干啥？”绉雅倩赶紧把钱推了回去。 “这是你和爸攒了一辈子的，我咋能花你的？” “不是，雅倩，你听我说。” 王巧萍赶忙道：“你昨天那话说得没错，起房子是好事。 妈知道你们现在有钱，也能挣钱，你们有那个能力，起得好的房子，大的房子，妈和你爸自然是不能拖你们的后腿的。 但是家里四个小子啊，全让你们大房出钱，我和你爸都觉得亏心啊。 要是说分家……” “不分家！” 绉雅倩听到这话赶紧道。 当初她是下乡的知青，一无所有住进陆家里来，陆父陆母待她像是亲生女儿一样，她几年没生孩子，他们也没说过她半句不好。 现在怎么能挣了点钱就分家呢？ 再说，她的亲生父母对她不好，她以前没有感受过亲情，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家，有了家人，她才不要分开呢。 王巧萍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愿意分家。” “我也不想，家里爹妈还在，孩子闹分家，是要被人说闲话的，人家说你和永国挣了钱，就嫌弃两个老的了。 是我和你爸不中用，也不能拖累了你们白白被戳脊梁骨。 所以雅倩，这钱你拿着吧，我心里好受些。 我知道远远不够，往后我和你爸有一分钱出一分钱，有一分力出一分力，不管怎样，能帮你分担一点就分担一点。” 绉雅倩听到这话不知为何，眼睛一热。 她嘴巴努了努。 “妈，你……” “你别说我和你爸一辈子的钱了。”王巧萍却是抢过了她的话茬。 “我和你爸，挣了一辈子，挣的是四个孩子，是你这个儿媳妇，还有安安。 你瞧，我儿子有出息，儿媳妇这么好，孙女又这么听话，我富足着呢。” 绉雅倩听到这话，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妈……” 她一把抱着王巧萍。 “我何德何能，能遇到你这么好的婆婆？” “你瞎说，明明是你这个儿媳妇好。”王巧萍拍着她的背。 安安站在两个人旁边，瞪着眼睛看着她们。 王巧萍大概也是怕气氛太伤感了，转过头来看向安安：“安安，马上就要住大房子了，你开心不开心啊？” “开心！”安安答得干脆。 没过几天，陆永家也回来了。 他果然听陆永国的话，买了很多肉和粮油回来。 刚好，家里要起房子，陆闻祁想着请乡里乡亲吃一顿饭，到时候能帮忙的帮忙，不能帮的也能多担待着点。 这些米和油也能派上用场。 陆永家也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他跳级了，本硕连读，一共读五年，而且还得了全额奖学金。 他本来学习成绩就很好，再加上如此努力，能有这个成果虽然让人惊讶但也在情理之中。 听说了家里要盖房子，陆永家也很高兴，把五十块钱的奖金全都拿给了哥哥嫂嫂。 一切都已经确定好了。 等到过完了年，把开始张罗起来。 那一顿开工宴请了全村的人，整整十桌，村里借了不少锅碗板凳，相熟的女人也来帮忙，别提有多热闹了。 陆家的宴席可不像是其他家的。 人家八大碗，荤菜少，素材多，有时候咸菜、稀饭也能凑一个菜。 陆永家这一次却是足足买了二十斤肉回来。 每桌一个梅菜扣肉，一个猪脚汤，还有上次安安捉的咸鱼，主食是大版面，可把村里的人都吃舒服了。 大家也都看出来了，陆家的日子是真的和别家不一样了。 但是吃人嘴软，这么好的一顿席面吃完了，大家的不忿也平和了不少。 一切准备就绪，那就浩浩荡荡地开工了。 刚好家里四个小子在家，加上陆闻祁，五个壮劳力，压根儿不需要请人了。 陆永国开着大货车，一车一车的将砖还有水泥河沙拉家里。 家里的人，两人抬，两人砌。 而王巧萍却是在家做饭给他们吃。 第60章：又出一个大学生 有时候绉雅倩也想来帮帮忙，但是王巧萍不让。 “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学习，马上就要高考了，这饭谁都能做，大学几个人能考上？” 拗不过她，绉雅倩也就只能当个闲散人。 一家人都觉得没问题，倒是村里面有人看不惯了。 有和王巧萍相熟的人悄悄与她咬舌根：“你家那个，哪里是娶了个媳妇儿？简直是娶了个祖奶奶啊。 我劝你，还是找个机会拾掇拾掇她吧，你儿子这么能干，还怕她不成？否则真过几天骑到你头上拉屎拉尿了。 你瞧我那儿媳妇，我叫她坐着她不敢站着，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王巧萍一个白眼翻过去。 “我儿子养得起，她不用做事，我管得着吗？ 人家啥事儿不做照样好吃好喝的孝敬我这个老娘，照样起大房子让我这个老娘住着。 你是好，你在家当土霸王，三天饿九顿的土霸王。” ………… 那人不说话了。 村里这日子，谁比得上陆家？ 很快，家里的小子都走了，陆永国该去跑车，其他三个上学去了。 家里需要找帮工。 一块五一天，包吃两顿饭。 这活计划算啊！ 大家挤破了脑袋地挣。 陆闻祁是大队长，对村里人多少有些了解，选了两个平时干活都不错的壮劳力。 这一修，就是半年，一直到了夏季，房子才算彻底建成。 气派！ 是真气派！ 那鞭炮一响，隔老远就能看到伫立在那里的二层小楼。 绝对是村里的独一份儿。 安安也有了自己独立的小屋了。她可喜欢自己的小屋了。 这个年头，虽然没有什么装修，但是她有粉红色的窗帘，有自己的小书桌，书桌上垫了桌布，上头插了一束紫罗兰花。 床单也是新的，是爸爸从南方带回来的，粉红的白色，白色的花花。 奶奶特地拿出去晒过，闻一闻，还有阳光的味道。 “哇……” 见到卧室的那一瞬间，安安还没说话，倒是丫丫先惊讶地叫出了声。 “安安，你的卧室可真漂亮。”丫丫赞叹道。 “谢谢。”安安倒是大方地承认了。 本来就很漂亮嘛…… 不需要谦虚。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屋子。”丫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透着失落。 她到现在都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呢，中间拉了一个小帘子，在帘子后面放了一张木板，那便是她的床了。 她不喜欢和爸爸住在一起，他脚臭，睡着了还会打呼噜。 而且……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很多事都已经懂了。 他知道爸爸想要和妈妈生一个弟弟，但是妈妈不愿意，爸爸不顺心的时候，就会打妈妈。 妈妈害怕她听见都不会叫出声来，咬着牙承受，可是她能听到那一拳拳落在妈妈身上的声音，她害怕极了，只能咬着唇偷偷地哭。 她做梦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安安看见丫丫的神色，上前去拉了拉她的手。 “没关系啊，以后你可以经常来找我，和我一起睡啊。”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丫丫高兴地问出声。 “当然。” 妈妈经常让丫丫和安安一起玩儿，爸爸也不会管她，他巴不得她走得远远的呢，这样他才可以安安心心地和妈妈生弟弟。 丫丫也知道别人家不能常常去，但是能偶尔来一来，也算是巨大的心理寄托了。 “谢谢你，安安。”她道。 ** 这一次的搬家宴办得更热闹，新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 这大约是陆闻祁这一生最风光的时候了。 谁来了不夸两声。 “老陆啊，你真是了不得，你这些儿子个个能干啊。” 就连最淘气的陆永盛，这一年也懂事了许多，虽然上了初中成绩依然平平，虽然该上山捉鸟的还是捉鸟，但是少闯了很多祸了，而且到了周末回家，就会下地帮父母干活儿，一干就是八个公分。 这已经比村里大多数半大小子强了。 “你们陆家祖坟埋哪儿了？我们也去拜拜。”有人不禁感叹道。 陆闻祁已经被人捧得飘飘然了，吹起牛来也是不打草稿。 “确实是祖先保佑。”他道。 “我生下来的时候，我奶就说了，我就是个大富大贵的命，说我中年过后发财。 我那时候就不懂了，你说我又不会干个啥，就会种个地，这能发个啥财？现在我懂了，原来我是有儿孙福啊。” 说起儿孙…… “尤其是我孙女，你瞧瞧，多懂事，多漂亮，这长大了还了得啊？” 村民们：…… 他们已经习惯了陆闻祁夸孙女了。 从她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夸起，现在家里出了一个司机，一个大学生，还是比不过这么一个三岁半的娃娃。 “开席了……” 这个时候，听到一声喝声，众人纷纷坐上了席面。 上一次的席让大家到现在都回味无穷，这一次酒更是期待了。 果然是没有让大家失望的。 陆家整整杀了四只鸡。 其实都是野鸡，王巧萍却说，是陆永家从京城买回来的。 陆永国从外地带回来的带鱼，还有兔子汤，大刀肉…… 王巧萍厨艺好，吃得每个人的肚子都圆滚滚的。 恰好在这个时候，传来了自行车铃声。 “绉雅倩，有你的信。” “信？” 绉雅倩一听到这话，心脏就“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 她心里面隐隐约约有一种直觉…… 她连忙上去，几乎是颤抖着从邮差手上接过信。 “考上了！” 看到信的那一瞬间，她几乎是同时尖叫出来。 “考上了，考上了，我考上了……” “考上啥了？”村民们见她这个样子，纷纷凑上去看。 “好家伙，考上大学了？” “陆家媳妇儿，你啥时候考的大学？我们咋不知道啊？” “这一下，陆家可不是出了两个大学生了？” “省大学？不错啊。” 虽然比不上首都大学，但是省大学也算是名校，虽然按照绉雅倩考首都大学完全不成问题，但是她舍不得安安，所以就退而求其次，选了省大学。 “原来你儿媳妇成天不干活是在考大学啊？”那与王巧萍相熟的老太婆又有话说了。 “那你可得小心点了，女人书读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隔壁村的事你忘了吗？考上了，眼界高了，人就跑了，找都找不到了。” 王巧萍：……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就回去，别吃我家席了！” 第61章：有人举报 “邢大哥，你还没吃饭吧？刚好，坐下来吃两口。” 陆大哥走出来招呼道。 那邮差姓邢，平时负责大坪村的信件，跑上跑下地大家也都熟悉了。 看见陆家的席面“咕嘟”咽了一口唾沫，扯着嘴笑了两声：“那好，我也来沾沾大学生的光。” 那邮差刚好坐下没吃两口，又有两个人来了。 是穿着警服的人。 “请问，绉雅倩同志在吗？”问话的人一脸严肃。 绉雅倩见状，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我就是。 请问……有什么事吗？” “有人举报你倒卖倒卖，投机倒把，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 一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陆闻祁赶紧出来道：“我们没有投机倒把，只不过我儿子在跑运输，大家拜托他带一些东西回来而已。” “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是接到群众举报，具体情况先跟我们到市里经过了解了才清楚。” “可是……” 陆闻祁还想解释几句，却被陆永国打断了。 “爸，不用说了。”他道。 “这是警察同志的工作，我们应该配合人家，我陪雅倩去一趟吧，你和妈在家里把客人招呼好。” 说着还拍了陆闻祁的肩膀：“你放心吧，没事的。” 说完，就转身看向警察。 “警察同志，我们走吧。” 他一只手拉着绉雅倩，像是要让她安心一样，轻轻捏了捏手。 陆永国走了，剩了陆闻祁站在原地，一直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王巧萍回过神来，招呼大家。 “别看啊，都吃吧，吃吧……” 大家照样吃着席，但是心情已经被这件事影响了，整个席面安静如许，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热闹。 陆永国开车火车站把绉雅倩和两个警察一起送到了市里。 刚刚到了派出所，他们就看到老熟人——林芳月。 “是你举报的？”陆永国怒目圆睁。 “是又怎么样？”林芳月一脸得意的表情。 一般这种情况，只需要匿名举报就行了。 但是林芳月不，她就是要亲眼看着绉雅倩倒霉，所以她特意等在了这里。 自从上次在国营商场看见陆永国之后，林芳月心里就一直有个疙瘩，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陆永国怎么会变得这么有钱了。 她买了车票，去过大坪村两次，寻访了许多人，又蹲守了两次，这才找着他的把柄。 得到消息的林芳月想都没想，直接跑到派出所来报案来了。 “我说你怎么舍得连工作都不要呢，原来是打了这种歪心思啊？”林芳月有些不屑道。 “你知道什么你……” “你就是绉雅倩？” 正当陆永国要说话的时候，警察来了。 那人手上拿着一个保温杯，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俨然是一副领导的派头。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那领导将保温杯“啪”地一搁。 “国家打击投机倒把，屡禁不止，就是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是什么？” 绉雅倩却是将脊背挺得笔直，丝毫不怕的样子。 “早在几年前，国家已经发出文件发展市场经济，鼓励自由经济，更有企业试点成功，我这么做不过是响应国家政策而已，我没错什么。 而且，这件事也不归你管，由工商行政管理机关管，你们只是执行部门，没有权利私自量刑。” 绉雅倩既然敢做，那就做了相应的了解，所以她心里不慌。 那警长却是错愕了一下。 他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被抓进派出所还如此镇定的人吧，忽然怒从心起，“啪”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你懂什么？ 是你懂还是我懂？你一个农民，有什么能力还给我说教？” “我对象就是懂。” 此刻陆永国站出来维护他媳妇儿了。 “我对象可是今年的大学生，她不懂谁懂？” “什么？” 两个字，是警长和林芳月同时说出来的。 警长只是没想到，他随便让人去农村带个人来，竟然就是个大学生。 林芳月是没有想到，绉雅倩竟然能考上大学生。 这个年头的大学生多珍贵啊，一个村，甚至是几个村才能考上一个，就算是林芳月，她也没考上过大学，是凭着父母的关系进的单位。 “她骗人！”林芳月当即大叫起来。 “警察同志，我了解她，她才不是什么大学生呢，她就是一个农民！ 你可千万不能被她骗了，这种投机倒把的人心眼儿多着呢。” “这种事怎么会有假呢？” 陆永国可听不得有谁质疑他媳妇儿。 “通知书我们还带在身上呢，雅倩，你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他们刚刚才拿到通知书，绉雅倩还没来得及拿回去好生放着呢，就被警察带走了。 此刻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给他们看，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写着a省大学录取通知书呢，请绉雅倩同学凭此通知书到校汉语言文学系报到。 林芳月在看到这个通知书的时候只觉得心跳一窒。 她真的考上大学了…… 那警长的脸色也变了变。 他原本是和林芳月的父亲有一些关系的，他答应了林芳月帮忙，要重判的。 但是对方是个大学生可就不一样了。 随便关押一个农民可能引不起多少的波澜，但是大学生可是国家储备干部啊。 警长喝了一口水…… “那就暂时关押，等我将事情汇报上去。” “诶，邓警长，邓……” 林芳月原本想要叫住邓警长的，可是对方走得很快，一步也没停留。 没办法，他也想帮她的忙啊，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队长。 现在的大学生多金贵，而且媒体最喜欢报道，要是真写一个《a省大学学生因为投机倒把而入狱》的报道出来，得引起多大的社会关注啊。 上头追查下来，他的饭碗都会保不住。 因为这件事牵扯了一个大学生和一个科长，邓警长的办事效率很快，事情汇报上去，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绉雅倩，市领导要见你。”他却是带回来了这么一句话。 第62章：你干得很好 市领导？见她？现在？ 就算是投机倒把，也不会这么严重吧？ 陆永国见状，赶紧上前拉住她的手。 “我可以和我对象一起去吗？”他问邓警长。 “一起。”邓警长点了点头。 “我也要去！”一旁的林芳月见状也赶紧道：“我也是当事人。” 她一定要看看，最后的处决结果。 邓警长也没有办法，想着反正上头是要见绉雅倩，也没说不见其他人，于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去吧，去吧……” 一行人内心忐忑地到了市局。 接到人员说：“等一下吧，市长还在开会。” 市……市长？ 竟然是市长亲自要见？ 这更叫几个人拿不定主意了。 接待人员给他们倒了水，又安排他们坐在那里等。 但是哪里坐得住啊？绉雅倩的手放在大腿上，不停地拍。 等啊等，等啊等…… 终于看见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中年的男人拎着一个茶杯，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三个人见状，立刻“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男人环视了一下三人：“谁是绉雅倩啊？” “我……我是……” 绉雅倩虽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处变不惊，但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领导，还是免不了紧张。 男人打量了她一眼，只道：“你好啊，好大的胆子……” 听到这话，绉雅倩和陆永国心下一沉，只有一旁的林芳月悄悄勾起了嘴角。 “不是的，市长，你听我说，我……”绉雅倩慌忙想解释什么。 却见市长往椅子上一坐：“我没什么想听的，该了解的都已经了解了，我是说真的，绉雅倩同志，你是好样的，我们国家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绉雅倩：“哈？” 林芳月：“啊？” “其实上头早就已经有文件下来，要以发展经济为前提，大力鼓励发展个体工商业，但是现在大家都怕了，不敢想，不敢干，人家南方许多企业都已经试点成功了，只有我们还停滞不前。 绉雅倩，你很胆量，带了一个好头。” 这话的意思是……投机倒把还成了好事了？ 林芳月不理解。 “听说你还是今年的大学生？”只听市长接着问道。 绉雅倩有些局促地点头：“啊，是，是啊……” “果然啊，国家还是需要你这样有文化有想法的人来发展建设，你们就是我们国家的未来。”这句话算是对绉雅倩的评价很高了。 “不过……”市长顿了顿。 “去把工商营业执照办了，好吗？” “好，好，我们一定会办的。”绉雅倩满口应道。 领导没有责罚还大力支持，只是要求他们照章办事，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后面绉雅倩还在市长的办公室呆了一会儿，说了很多话，谈了一些对个体工商的想法，等到时间已经很晚了，才告别了市长往家里去。 等绉雅倩他们已经走了，林芳月还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市……市长，他们……” 林芳月上去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市长却是一抬头看向了她。 “你叫林芳月？”他问。 “啊？” 林芳月愣了一下：“市长，您……您认识我？” “呵。”市长却是冷笑了一声。 “你和你的父亲，我已经耳闻了许久，你父亲以权谋私，以权压人，已经引起了众怒，有很多群众向上举报，我做过一些调查，情况属实。” 林芳月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发软，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 ** 绉雅倩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村民们却都还没有散去。 “回来了，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大家赶紧围了上去。 “雅倩，怎么回事？市里怎么说？”陆闻祁冲上去，紧张地问。 投机倒把啊，这在前几天可是大事，是要蹲班子的。 他先前就是不同意他们做这事的，他做大队长多少年了，不知讲了多少不能投机倒把的事，但是老太婆非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让他相信儿媳妇，儿媳妇做事有分寸。 瞧吧，相信，相信，现在相信出了事情了吧？ 谁料，绉雅倩却只是一笑。 “没事了。”她道。 “没……没事？”陆闻祁有些意外，这就……没事了？ “真没事了，我今天还见了市长呢，市长对我这件事大肆赞扬。” 啥？倒买倒卖现在不违法了，还会被市长亲自夸奖？ 这是什么魔幻事件？ “另外，还有一件好事情。”绉雅倩笑着道。 “还有啥好事啊？” “上头说，咱们也学习小岗村，取消集体生产，做联产承包了。” “联产承包……” 村民们还不太能理解绉雅倩说的话。 “就是说，以后，咱们不是挣工分了，家庭包产，除了上交上去的粮，其他的粮食就可以自己拿着了。” “啥？自己种的粮食自己得？”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绉雅倩笑着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这……这……怎么可能？” 维持了几十年的工分制度说是要取消了，自家种粮自家吃，大家伙都还有些不敢相信呢。 绉雅倩却道：“市长亲自说的，还能有假？” “等着吧，过不了几天，就会让你们去按红手印了。” ………… “哦……” 空气沉默了一下，紧接着，是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包产到户，对于有些懒汉来说或许不太习惯，毕竟这样就不能混工分了，但是对于大多数朴实而勤劳的华夏人来说，这是一件绝对的好事。 土地是华夏人的命根子，谁不想把土地握在自己手中？ 他们可不怕累，饿了半辈子了，想着自己种的能留在自己手中，个个都是干劲儿十足。 哪怕面朝黄土背朝天，哪怕汗水落在土地上摔成八瓣儿，但是他们是有希望的。 只是冯大宝就有些惨咯，他本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懒汉，从前跟在集体里混，糊弄糊弄还能得个五六公分，现在包产到户，就全凭自己本事。 人家播种了他才翻土，人家秧苗都长出来了，他才播种，一段时间就能看出来，他的庄稼要比别人差一大截。 以前冯家还有老婆子撑着，现在老婆子坐牢去了，家里少了一个大劳力，张芬是不下地的，家里还有一个要吃要喝的小祖宗。 冯家的日子是肉眼可见地穷了下去。 第63章：开服装店 一切都是他们家自作自受，村里没有人同情他们。 这段时间，绉雅倩在镇上租了一个门面，不大，租金也还好，一个月五块钱，她听了市长的话，还真去把工商营业执照办了下来。 现在国家大力支持个体工商户，所以执照办得很容易。 其实绉雅倩马上就要去学校里读书了，根本就没有时间管这么店铺，她主要是想帮一个人——谢晓娟。 现在的局势以及基本明朗了，能回去的知青都回去了，还没回去的，估计已经回不了了。 谢晓娟的家人也已经和她断了联系了。 绉雅倩想着，自己上学去了，为谢晓娟谋一个营生，也算是个保障。 把店盘下来之后，她当即就去找了谢晓娟。 谢晓娟很激动：“真的吗？你真的请我去做售货员？” “这还能有假？ 你知道的，永国全国各地地跑运输，总是能捎回来不少东西，中间多少能赚点。 这不过我现在要读书了，没有时间，又实在舍不得这桩买卖，才要想请一个人帮帮我。 你是最好的人选，你有文化，能识字，关键我信得过你。 一个月十五块钱的工资，外加百分之十的分成你干不干呀？” 十五块的工资？ 还有分成。 关键是不用进货，就只看看店而已，不知道比下地轻省多少倍。 谢晓娟知道，绉雅倩嘴上说着让她去帮她，其实想着拉她一把，不然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她呀？ 看着多年的好友，她只觉得眼眶一热，不知道说啥。 哽了半晌才憋了一句：“谢谢。” 而后，又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登时变了。 “可是，刘峰他们一家会同意我去上班吗？” 绉雅倩也是一顿，这是一个问题。 毕竟刘家人害怕谢晓娟跑了，一直都是防着、堵着，上大学都不让，难道一个人在城里上班就让了？ “我需要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谢晓娟有些难堪道。 好在第二天，她又回来了。 “雅倩，雅倩……”从她的声音里都能听出来兴奋。 绉雅倩从屋里出来，看见她满脸激动的模样。 “同意了，他们同意了。”她道。 “真的？”绉雅倩也为她感到高兴。 “不过……他们是怎么同意的？”她问。 “可能是想着我要跑早跑了，这么多年了，也没那么防备了，而且，我答应每个月把工资给他们，一个月十几块呢，他们又不傻，怎么会不让我去？” “什么？”绉雅倩听到这话，却是一惊。 “你答应把工资给他们了？你糊涂了？你给了他们你能落得到好吗？” 谢晓娟却是笑了。 “我不糊涂，我和他们说好了，我把工资给他们了，他们就让丫丫去上学。”她为的就是这个。 “雅倩，丫丫必须要去上学，要读书，考上大学，我已经被困在这个地方了，她不能，无论如何，我也要让她走出去，走得远远的。”她道。 绉雅倩听她如此说，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知道，按照刘家那个德性一定不会让丫丫去读书的。 丫丫是谢晓娟的全部，她为了自己女儿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 “再说了……” 谢晓娟说着话，往前走了两步，将声音压得很低：“我不会把钱全交的，你不是给我提成了吗？他们又不能去镇上守着。 我得存着，往后丫丫读初中，上大学，还要钱呢，不是？” 她说着话，冲着绉雅倩狡黠一笑。 或许是生活又重新有了希望的缘故吧，绉雅倩竟然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曾经那个明媚阳光的姑娘的影子。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绉雅倩道。 “雅倩，谢谢你。”谢晓娟又道了一声谢。 “我知道，这些话你已经听厌了，但是我现在一无所有，除了这个‘谢’字什么都拿不出了，我真的不知道，在这个地方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我们两个人，不说这些。”绉雅倩拍了拍她的手。 什么都说好了，那就说干就干。 恰好，陆永国回来带回来了一批货。 绉雅倩带着谢晓娟，陆永国带着丫丫和安安，一行人坐着自行车到了镇上。 谢晓娟既然是要来帮人做事的，当然要勤快一些，一到了地方就开始理货、整货，以前也是家里惯着的娇小姐，被蹉跎了几年，现在做起事情倒也是有模有样的。 她到底是读过书，城里来的，有些见识，摆货很有自己的见解，摆得十分漂亮。 陆永国和绉雅倩见了都觉得很满意。 这个员工倒是请得不错。 丫丫看到妈妈这样也觉得很高兴。 她已经五岁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明白了，她知道自己也能够去上学了，这一切都是妈妈争取来的。 现在只是第一步，以后她一定会努力让妈妈过上好日子的。 “来玩啊。”安安上前去拉了拉丫丫的衣角。 丫丫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好啊。”她应道。 两个小孩儿在店里面追逐着打闹。 街上有卖冰棍的，五分钱一支。 陆永国给每个人都买了一支，包括大人也有。 谢晓娟也累着了，坐下来歇歇，嘴上含着冰棍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人群，就觉得一切都有了盼头。 “你们这是卖衣服的吗？”正在这个时候，有人走了进来。 “啊？是……” 一看顾客上门，绉雅倩赶紧站起身来。 “是啊，今天才开的服装店，姐进来看看吧。” 正在这个时候，谢晓娟却是冲在了绉雅倩的前头。 她一面接待着顾客，一面回过头来冲着绉雅倩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既然聘用了我，那先让我试试吧。 “你们是国营的吗？”那女人却是挑剔地皱了皱眉。 “姐啊，现在谁还买国营的啊？”谢晓娟却道。 “现在国家都放开经济了，鼓励个体经营，你瞧瞧我们这些衣服，都是从南方来的，款式又多又好看，那不比国营的强多了吗？ 再说了，国营商场那些售货员，眼睛都朝天上看，谁花钱上她那儿找气受啊？” 谢晓娟以前就能说会道的，只不过后来渐渐沉闷了下去罢了，现在却是卯足了劲儿。 她这么一说，那顾客倒是真看上了这些衣服。 果然是比国营商店的好不少。 “你这件……” 顾客的手一指，谢晓娟赶紧夸：“姐的眼光真好，我今早来摆货，也觉得这件最好看，我们老板从南方拿的爆款呢，只有这一件哦，慢了可就没了。” “姐，您试试吧，试试不买也可以。” “光试也可以吗？” “不买也可以？” 第64章：开业大吉 以前只有国营商店，顾客们见惯了售货员的白眼，是生怕遭了骂，哪里见过主动让你试的？ 谢晓娟堆着笑：“那当然。” 她从货架上把衣服取下来给顾客试上。 等人家一穿上，她就赶紧夸，把顾客说得晕晕乎乎的。 “多少钱啊？”顾客问。 “三十块。” “多少？”顾客一乍舌：“就这么一件衣服，这么薄，这么短，你要收我三十块钱？” “姐，买衣服又不是看薄厚，你得看款式，看质量，你瞧，这衣服是的确良的，你知道的确良的吗？你知道国营商店卖这个卖多少钱吗？ 你瞧你这个打扮，你这个气质，一看也不是那种只追求价钱，不看品质的人啊。 而且我老板大老远从南方带来的，一个款式就那么几件，三十块钱，刚刚摊得下来运费而已，不算贵的。” 谢晓娟半真半假，一顿吹嘘，把人说得晕头转向，到底掏了兜，买了衣服。 谢晓娟拿了钱回过身冲着绉雅倩晃了晃，满脸得意的颜色。 “开工大吉哦。” 绉雅倩也笑：“晓娟，你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往后这个店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安安站在店的门外，对着店望了一会儿，然后又对着自己的小手哈了几口气，又对着店门拍了拍，只见整个店比先前更光亮更耀眼了。 后面的一段时间内，店里面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人，但都是看的多，买的少。 这价格……着实让人望而却步。 但毕竟新奇，衣服好看，售货员嘴巴也甜，到底还是有好几个人掏了钱。 第一天，竟然就卖了一百多块钱。 后来，这个店的名气越来越大，生意也越渐好了起来。 毕竟是镇上的第一个私营服装店嘛，而且款式又那么不同，一传十、十传百，包括周围几个镇的都听说了，人气自然就渐渐聚拢了起来。 第一个月，竟然就已经把陆永国进的这一批货卖完了。 要知道，陆永国这一次可是进了一千五百块钱的货啊。 到了月底，谢晓娟和绉雅倩盘账，竟然净利润都有两千块钱。 除了答应给谢晓娟的十五块工资，绉雅倩还抽了两百块钱提成给她。 谢晓娟看着二十张大团结，都觉得有些紧张。 她擦了擦裤腿，又咽了一口唾沫。 “真……真给我啊？” “当然，这是我承诺给你的。” 绉雅倩得承认，她幸亏是聘请了谢晓娟。 她的嘴巴就不如谢晓娟厉害，要是她来看店，肯定达不到这个效果。 这么想着，她又多拿出了一百给她。 “这也太多了？”谢晓娟惊道。 “不多，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了。”绉雅倩说着，不由分说地把钱塞到了谢晓娟手里：“记得，自己存点别让刘峰他们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谢晓娟接过钱的手都是抖的。 正在这个时候，店里又有顾客上门了。 “不好意思。”谢晓娟站起身来：“老板去外地进货去了，这几天暂时不营业了？” “哪有开门做生意不卖的？”那人有些生气道。 谢晓娟满脸的愧疚。 “实在是不好意思，衣服都卖完了，新货还要过几天才回来，过几天再来吧。” 那人听到这话，怒气冲冲就走了。 谢晓娟有些担忧。 “这么做不会影响生意吧？”她转过头来问。 绉雅倩摇了摇头：“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服装生意本来就是顺带，眼下还是陆永国的运输最重要，要是不做运输了，单独跑一趟进货，那成本可就太高了。 可是她们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饥饿营销。 当然这东西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得是受人喜欢的，独特的，具有不可替代性的。 刚好，安安服装店就具备这几种特质。 没几天，各个村都传遍了。 安安服装店的衣服好看又独特，就是卖得太火了，一到货就需要抢，手慢可就没有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当天晚上回去，谢晓娟就拿了三十块钱交给了刘峰。 刘峰一家人见到钱，登时就眉开眼笑。 头一次，对谢晓娟这么好，又是让她坐着吃饭，又是给她夹肉的，甚至连丫丫的待遇都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谢晓娟知道这一家人伪善的表情，只管低着头吃饭，又给丫丫夹了好几块肉。 “丫丫，吃。”她道。 不吃白不吃，这是她辛苦得来的。 “明天去给丫丫买学习用品，送她去村小学读书。”她吩咐刘家人。 刘家人可客气，不敢说半个“不”字。 谢晓娟可不敢把钱拿回家，第二天在店里，才把钱拿出来一遍一遍数起来。 除了给丫丫买的零食和交给刘家的钱，还剩二百六十七啊。 二百六十七…… 她好久没见到这么多钱了，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在店里帮妈妈的丫丫见状，偏个脑袋看妈妈，却有些不懂：“妈妈，你挣到钱了，爸爸和奶奶也不打你了，不是高兴的事吗？ 你为什么哭啊？” “妈妈这就是高兴的。”谢晓娟擦了一把眼泪。 “丫丫，有了这个钱，妈就可以回去见你外婆了。” “外婆？”丫丫不知道自己有个外婆，她从来没见过自己外婆。 “你外婆，她在怪我。”谢晓娟道。 之前家里一直在联系她，给她找了工作，让她回城，但是她心里有丫丫，不愿意回去。 她妈妈很生气：“你就想着你的女儿，你想过没有，你自己怎么办？我的女儿该怎么办？” “你把孩子留在那儿，她不是还有爷爷奶奶和爸爸吗？那我呢？我和你爸都老了，万一哪天就不行了，就想在临终前让你回来，看着你好好的。 当妈的就这个心愿，你都不能满足吗？” 谢晓娟在电话里头泣不成声。 她动摇了几次，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妈，对不起……” 哥哥说，自那以后，妈就病倒了，成天缠绵病榻，只念叨着她。 她何尝不想回家看看呢？ 可是她没有办法啊…… 现在，她终于能看到回家的希望了。 谢晓娟从思绪中拉扯回来，回过头看到自己正在吃奶油杯的女儿，笑了笑。 “吃，多吃点。”她道。 “回家把嘴巴擦干净，别让你奶和你爸爸看到了。” “我知道了，妈妈。” 第65章：你妈妈不要你了 安排好了服装店的事情，也到了该去学校的时间了。 陆永国已经出去拉货去了，是王巧萍和安安把绉雅倩送到镇上去坐车的。 上车前，祖孙三人去吃了麻辣米线。 绉雅倩看着自己低着头吸溜米线的闺女，心中有些酸涩。 安安长这么大，自己还是头一次离开她这么长时间。 “安安……”绉雅倩喊她：“妈妈走了，你会不会怪妈妈呀？” 安安从比她脑袋还大的碗里抬起头来，她看着妈妈摇了摇头：“不会，奶奶说，妈妈是去读书去了，做学问去了，安安以后也要像妈妈学习。 而且妈妈每个星期都会回来看安安的，安安在家里等妈妈。” 安安总是这样懂事…… 就像爸爸，每年离开，她从来不会追着爸爸的车跑，却会在村口望着爸爸回家的路。 这样的懂事让人心疼。 “好了，雅倩。”一旁的王巧萍催促。 “时间到了，你该上车了。” 王巧萍一边说着，一边提起行李送绉雅倩往车站去：“你一路上注意安全，安安在家你就放心吧，安安乖着呢，有我和你爸看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妈，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了？”绉雅倩问王巧萍。 “傻孩子，那咋会呢？ 读书上大学，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就连安安也会为你感到骄傲呢。” “嗯，就是，妈妈是我的骄傲。”安安在一旁点头。 这段时间，二虎他们说起她的妈妈都是羡慕的语气。 绉雅倩听到安安这个话，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她上车了，大巴车上一股柴油的味道，司机按下油门，车子轰鸣，慢慢往前面走去。 周遭的景物慢慢后退…… 安安站在车下，冲着绉雅倩挥手。 “妈妈再见……” 绉雅倩回过头看着安安，直到她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再也不见了。 心中酸涩，她终于抑制不住哭了出来。 她终于明白，陆永国每次离家的心情了。 就在绉雅倩埋着头落泪的时候，旁边有人递过来一张手绢，香香的。 绉雅倩抬头，看见一个扎着麻花辫，眼眸干净的姑娘。 “谢谢。”绉雅倩接过手绢。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那姑娘问。 “不是，我就是……舍不得孩子。”绉雅倩害怕对方误会什么，赶紧解释道：“我是a省大学的学生，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我有点不放心。” “你也是a省大学的？”对方听到她的话，明显惊喜了一下。 “我也是啊。” “你好，我叫徐岚，是省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的。” 绉雅倩：“我也是文学系的。” 这不是巧了吗不是？ 遇到了同学，有了共同话题，绉雅倩的难受也被冲淡了许多。 更巧的是，到了学校，他们竟然住在一个宿舍。 不过这也是寻常，学校分配宿舍都是按照地区分配的，绉雅倩和徐岚两个人都是一个镇上的，自然是一个宿舍。 两个人在车上聊得投机，又相约做了上下铺。 这个时候，另外两个舍友也都回来了。 高考已经恢复了好几年了，以前的老三届，还有后面的知青也考得差不多了，读大学的已婚人士和大龄青年也少了许多，整个寝室也只有绉雅倩一个人是结了婚的。 只是另一个冯亚萍年龄稍大一点，二十好几，比绉雅倩还要大上几岁。 性格也孤僻。 大下午的，绉雅倩和徐岚小声聊着天，她躺在床上就骂道：“没看到人家在休息吗？这里是大学，不是你们乡下，要聊，回村里的泥巴地聊去。” 绉雅倩和徐岚：…… 她们没趣地闭了嘴。 冯亚萍翻了个身却还是骂骂咧咧。 “农村人就是没素质，真是的，什么人也能来上大学。” 绉雅倩：！！！ 算了，看着是一个宿舍的，她忍了…… ** 安安跟奶奶回去的路上都没说话。 家里人都发现了，安安已经沉闷了好几天了。 安安有时候和同村人玩的时候，周围看到她的长辈就会问她：“安安呀，你妈妈去哪儿了呀？” 安安说：“妈妈上学去了呀。” 那人笑：“啥上学去了你呀，你妈是骗你的，她不要你了。” “你胡说！”安安瞪着那人。 “我妈妈才不会不要我了。” 妈妈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会不要她了。 “嘿，我骗你干啥，你瞅瞅，村里那么多小媳妇儿，谁出去了？就你妈，结了婚有了娃的人了，还读啥书？是找个借口想跑了。” “胡说，胡说，胡说！”安安扯着嗓子喊。 “我妈妈最好了，我妈妈又漂亮又有学问，你才天天想跑呢，你长得又丑嘴巴又臭，你就是跑了也没有人要你。” “嘿，我说你这孩子……” 那人还想说什么，安安转个身就往家跑了。 她虽然不相信妈妈不要自己，但是听到这个话就觉得难过。 被人抛弃，是她最大的恐惧。 “呜呜……” 她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哭了出来。 恰好王巧萍回来，在楼下就听到了安安的声音。 “这是咋了？” 王巧萍吓坏了，赶紧上楼，就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安安。 “哎哟喂，这是咋了？” 安安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的时候。 “奶奶……” 安安见奶奶来了，一头扑进了奶奶的怀里。 “妈妈……妈妈……不会不要我的是不是？”她一抽一嗒地问。 这把王巧萍心疼得呀…… “当然不会了！安安是妈妈的心头肉，妈妈咋会不要安安呢？” “可是她们说，她们说……呜呜……” 王巧萍一咬牙。 她就知道！ 王巧萍耐着性子，轻轻拍着安安的肩膀：“不会的，不会的……” “今天是星期五，妈妈今天就会回来的，安安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就会看到妈妈了，到时候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吃……吃什……什么呀？”安安边哭边问。 “炖肉好不好呀？” “好……咯～～”她哭到打嗝：“那奶奶……咯……多……多放点……咯……粉条……” “好……” 终于把孙女哄好了，安安哭累了就睡着了。 王巧萍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床上。 然后转身下了楼，气冲冲地杀了出去。 “哪个天杀的在我孙女面前说胡话的呀？” 第66章：谁家的小野崽子？ 王巧萍双手插着腰，挺着肩膀朝外头骂。 “才吃了几天饱饭啊？就赶着出来现饱？自家的事情搞明白了吗？跑来嚼别人家的舌头？拉的饥荒还完了吗？我告诉你们，别被我逮到了。 不然，老娘撕烂你们的嘴。” 王巧萍的威风不减当年，这一嗓子吼出去，着实有些震慑力。 谁都知道她是个悍妇，村里面在她手上吃了亏的不少。 那说闲话的人早就缩着脑袋不敢冒头了。 “妈。” 此时绉雅倩从外头进来。 “这是咋了？”她看到王巧萍这样问道。 “雅倩？”王巧萍回过头：“回来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今天下午没课，所以就提前回来了。”绉雅倩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妈，你这是咋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谁惹你了？” “嗨。”王巧萍摆了摆手。 随即又道：“雅倩，你还是上楼看看安安吧。” 此时安安刚刚睡醒，竟然一睁眼就看到了妈妈坐在了床头。 她害怕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 妈妈还在，不是做梦！ “妈妈！” 安安惊喜地喊。 她一下扑进妈妈的怀里。 绉雅倩含着笑揉了揉安安的脑袋，从兜里拿了两颗奶糖给安安。 “在家里好吗？”她问道。 安安吃了一颗奶糖在嘴里，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好。” “唉……”绉雅倩微微叹了一口气。 “安安，你愿意去妈妈的学校看一看吗？” “啊？可以吗？” 安安抬起头来看向妈妈。 小孩子是骗不了人的，此时安安的眼神里透着期待和高兴。 “嗯。”绉雅倩点头。 现在宿舍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安安住上几天应该不成问题。 “去看看妈妈平时生活的地方，安安就知道妈妈每天都在做什么了，是不是？”她摸着安安的小脑袋道。 这个周末，绉雅倩在家里陪了安安两天，她买了笔记本和笔，以及一些简单的童话书，开始教安安读书认字。 小家伙很喜欢认字，对书里面的内容也很感兴趣，她不像是其他小朋友那样，三分钟就没有耐心了，相反，她一坐就能坐上一下午。 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都是妈妈教的字。 一、大、天、人、王…… 她拿着笔记本给妈妈看。 “妈妈，我也会认字了哦。” 上一世，妈妈拿着书告诉她：“等过两年，我再教你读书认字。” 她等了几年，终于等到了。 安安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安安真厉害。” 回学校是去省里，有些远，需要从星期六下午就到镇上，坐大巴车往市里去，再由市里转车去省里。 安安一路上不哭也不闹，妈妈让怎么走，就怎么走。 妈妈说车上人多，要注意安全，她抱着自己的小行李，就缩在位置上。 一到了寝室，室友们都围了上来。 哪个女孩子能拒绝这么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奶团子呢？ 姨姨们都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安安。”小团子脆生生地答。 “你今年几岁啦？” “我三岁半啦。” 问一句答一句，实在是太乖啦。 张雨婷当即表示：“我以后也要生个女儿。” 一旁的徐岚揶揄她：“得了吧，对象都没有，你就想着生孩子了，你也不嫌臊得慌？” “你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张雨婷伸手去挠徐岚的痒痒，两个小姑娘打闹在了一起。 “砰！” 恰好在这个时候，门开了。 冯亚萍黑着脸站在门外，宿舍顿时沉寂了下来。 “闹什么闹？这又不是农贸市场？”冯亚萍手里拿着盆子和洗漱用品，径直往阳台走去。 徐岚听到这个话，忍不住想要上去跟她理论，却被旁边的张雨婷拦住了。 谁料冯亚萍放了洗漱用品，又折回来，看见了站在地上的安安，脸色更难看了：“谁家的小野崽子？怎么带到这儿来了？这里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你家！” “过分了你，冯亚萍！” 这回，换成是张雨婷忍不了了。 她甩了徐岚的手就冲了过去。 “就这么一个小孩子，碍着你什么事了？这么说话是不是太难听了点？” “什么叫我说话难听？ 谁允许她带家里人来了的？一个人进了城，恨不得把全家七大姑八大姨全拉上吗？真是的，这里是宿舍！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农村人跑到城里读书，把城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张雨婷来了气，冯亚萍是省里的人，读书一个星期，同学们也都知道了，自以为自己了不起，平时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的，自己在宿舍立了一套规矩。 “你是城里人，你素质好，开口就是骂人的话！ 你立的那些规矩谁认了？我告诉你，我们三个人的规矩才是规矩，你一个人的不算，你要是不服，你搬出去住啊！ 反正你是本地人，你有的是地方住！” 她也是压抑了许久，这下，把所有的话都吼了出来。 冯亚萍回过头看了她许久。 到底没说什么，转过身，就睡在了自己的床上。 绉雅倩上来拍了拍张雨婷的肩膀：“好了，好了，别为了我置气了，我只是带安安来看看，本来也没打算住这儿，今天晚上我带安安住宾馆。” “对了，安安，你不是给姨姨们带了礼物吗？快拿出来给姨姨们。” 绉雅倩为了缓和尴尬，故意说道。 其实绉雅倩是没想过带礼物的，因为害怕安安融入不了，带主动提出来：“要不要给姨姨们都带礼物啊？” 此时安安想起来了，从包包里头翻出来。 “这个是给张阿姨的。” “这个是给徐阿姨的。” 一瓶香水，一支口红，都是爸爸从南方带回来的。 送完了，安安还像模像样地给姨姨们鞠个躬。 “谢谢你们照顾妈妈。” 这小模样，把大家乐得不行。 躺在床上的冯亚萍其实也没说，偏过头，悄悄看她们手上的东西。 “你知道你们手上是什么吗？”她问道。 “外国进口的，她怎么可能买得起，小心用了烂脸。” 啧，这人，是懂得煞风景的。 这一次，绉雅倩不忍了，按住张雨婷，看着床上的冯亚萍道：“这个你就完全不用担心了，反正也不会送给你！” 第67章:买古董 晚上睡在宾馆的时候，安安和妈妈说起。 “妈妈，我有点害怕那个冯阿姨。” “怎么了？”绉雅倩道：“你不用怕，她凶是凶了点，但是她不敢拿你怎么样，有妈妈在呢。” “不是。”安安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怎么说，她看到冯阿姨浑身上下都是黑黑的，有很重的业障，她的神态是狰狞的，带着凶相，甚至很有可能背着命债。 安安还么见过障气如此重的人，怎么不让她害怕呢？ “别想了。”绉雅倩拍了拍她。 “早点睡吧，等妈妈明天上了课，带你去省城里逛一逛。” “嗯。” 安安点头，靠在妈妈身边就睡着了。 终于又能挨着妈妈睡了，妈妈身上香香的，挨着妈妈睡最舒服了。 第二天，绉雅倩带着安安去了教室。 小家伙依然很乖，虽然听不懂，但是不吵不闹坐得板板正正，倒是把旁边的人都逗得不行，还会拿东西给她吃。 这小东西可好玩儿，给什么吃什么，吃啥啥香，还会拿大白兔奶糖来跟你换。 这谁不喜欢啊？ 上完了课，妈妈就带去省城里转了转。 真不愧是省城，比市里大太多，也热闹太多了。 妈妈带她去吃了涮羊肉。 烧炭的铜锅，用红枣、生姜、桂圆熬的汤底，新鲜的羊肉切成薄片下锅煮，裹上麻酱一入口，真的能香得人灵魂发颤。 安安安安静静地等，大口大口地吃，上菜的阿姨说：“这小孩儿，真好，吃东西一点都不愁人。” 吃完，她和妈妈一起去逛街。 市场的发展在小地方或许看不出来，大城市却已经有许多人摆上摊了。 绉雅倩给安安买了发夹、新衣服。 安安却站在一个摊前不走了。 这个摊与旁边的那些摊都不一样，摆在最偏僻的角落，一块破布，上头摆了些破破旧旧的东西，陶器、碗盏、字画…… 一个女人蹲在摊前，双手插着。 别人的摊见人来看，就热情地招呼，这女人不同，一副恹恹的样子，好像生怕她自己的东西卖出去了一样。 “安安，你喜欢这个？” 绉雅倩见女儿站在那里不动了，便好奇地问。 说喜欢…… 其实也说不上。 她只是看着这些东西似乎不一般，在那暗沉的外表下，却闪着熠熠的光芒，像是被时代灰尘蒙住了的宝物。 “妈妈，我们买点回去，好吗？”安安仰头问。 绉雅倩向来是对女儿有求必应的。 “多少钱啊？”绉雅倩问。 “字画一样五块，瓷器一样十块，铜器一样二十。” 嗯……有点贵。 绉雅倩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只是单纯孩子喜欢给孩子买一点小玩意儿罢了。 要是去商店的，两三块钱，比这些精美多了。 “可以便宜点吗？”绉雅倩问。 妇人摇了摇头。 “再便宜，就没办法给我婆婆拿药了。” 那妇人道：“这东西要是识货的人买值一千，值一万，要是不识货的买，就是一块钱也不值得。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婆婆是资产家的小姐，这些年关小黑屋，住牛棚，差点儿把命都丢了，都没把这些东西丢了。 要不是她生了病，家里又实在揭不开锅了，我男人也不会让我把这些拿出来卖了。 我知道，现在不是过去那个时代了，这些东西没几个人要。 但是钱再少，我婆婆就活不成了，那也不用卖了。” 绉雅倩倒是没想到，这其中竟有这样一段渊源。 “妈妈，买吧，买吧……” 安安扯着妈妈的衣角，像是哀求一样看着她。 绉雅倩知道安安身上的特殊之处，她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她上次这么执着，还是执意要拉着她爸爸去村口，间接地救了她爸爸一命。 现在她如此执着，那看来这个妇人说的话，多半是真的了。 既然是真的，还不能如此趁火打劫。 “你的东西给我，你婆婆看病还需要多少钱，我一并给你掏了。”她看着妇人。 妇人一愣，抬头看向她的神色带着惊异。 “你……” “我今天出门也没带多少钱。” 绉雅倩在身上摸了摸，零零整整一并掏了出来。 “这是三十六块七毛，你先拿着，明天晚上，我还来这里找你。” 妇人接过钱，眼眶一下就红了。 “姑娘……”她竟然“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我代我婆婆谢过你了……” 谁都不知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些年，他们一家过得太苦了，就因为婆婆资本家的身份，家产都抄没了，被戴高帽子，天天开小会批斗，生产也是分配最差的活计。 但是不会有人同情他们的，都说是他们活该，谁叫他们剥削别人。 后来，好不容易平反，婆婆却染上了重病。 这个时候，哪里来的钱来看病啊？ 女人真的是被打压怕了，刚开始出来的卖的时候躲躲藏藏的，后来才发现，时代是真的变了，没有人再注意她了。 但是东西还是卖不掉啊。 尝试了几次没人来买之后，她也心灰意冷了。 反正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从来都没有顺过的时候，她也想开了，能卖就卖，卖不了，就眼睁睁看着婆婆死呗。 谁能想到，时来运转，还能遇见好人？ 这叫女人怎么不激动？ 绉雅倩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女人。 “你真没必要这样，你卖东西，我给钱，天经地义的事情，没什么谢不谢的。” 女人还是擦了一把泪。 “我……我家里还有很多，明天，我领你去家里看看吧？” 绉雅倩听到这话，有些担心女人是个坏人，心里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回过头看了看安安。 见安安在身后对着她点了点头，她便放下心来。 “好。”她应道。 和女人约定好了时间，明天在同一个地方等。 绉雅倩和安安就回宾馆去了。 她倒是没想到，第二天还能在学校里见到陆永国。 陆永国原本回家去了一趟，谁料女儿没见着，媳妇儿也没见着。 王巧萍说，雅倩带着安安去省城里去了，于是他马不停蹄又往省城里赶。 绉雅倩是下了课，和同学们去食堂的路上看见陆永国的。 此时安安已经和妈妈的同学玩得很好了，她本来就很乖巧很逗人喜欢，此刻她在跟姨姨们看昨天买的小发卡。 一抬头，就看见了爸爸站在前面。 “爸爸！” 第68章：买车 安安一看到爸爸，立刻做出了乳燕投林式，朝着爸爸飞奔而去。 为了来见媳妇儿，陆永国还特地捯饬了一下自己，毕竟这里都是媳妇儿的同学嘛，不能给媳妇儿丢脸不是？ 他找出了那件从南方买回来，一直没舍得穿的衬衣，又剪了头发，剃了胡须。 陆永国本来就有三分姿色，长手长脚，浓颜系，一打扮，越渐光彩照人。 周围的同学纷纷愣住了。 “这就是绉雅倩的对象啊？” “我还以为就是个农村汉子呢，没想到这么帅啊？” “难怪咱们系的这么多人追她她都不同意呢。” ………… “你怎么来了？”绉雅倩捧着几本书，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去，周围同学都看着呢，她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陆永国将安安抱在手上：“回家看你不在，所以来看你。” “哟，雅倩，你看你这对象，这一天没看见你，就赶着来找你了。”周围有人起哄了。 “咋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紧着你呀？” “是不是怕你被其他男同学勾走了呀？” 周围的同学上前来起哄。 绉雅倩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哟哟哟，脸红了，脸红了……” “哎呀，怎么结婚这么长时间了，还像个大姑娘一样？” ………… 正当同学们打闹的时候，冯亚萍刚刚也到了食堂，一回头，就看见了这一幕。 她的目光落在绉雅倩对象身上。 冯亚萍不想承认，但是绉雅倩对象的模样确实不错。 不错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农村来的，冯亚萍心里又想到。 她对农村人，是发自骨子里的厌恶。 “多谢你们平时对雅倩的照顾，我请大家吃饭吧。“陆永国说道。 “吃饭？” 他这话一说出口，大家可来兴趣了。 “好啊，吃什么呀？” “你要请我们吃的哈，别怪我们狠狠宰你一顿。” “好啊，想吃什么，随便点。” “去友谊饭店也可以？” “都可以。” 冯亚萍竖着耳朵听他们的对话，心里“咯噔”一下。 友谊饭店是新开的饭店，装修豪华，就算是在省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去那种地方吃上一顿没几十块钱可下不来。 “真的？”听到去友谊饭店吃饭，同学们都有点不敢相信。 陆永国点了点头，顺手接过了绉雅倩的包还有手里的东西。 “走吧。”他道。 “咱们怎么去啊？” “我开了卡车来，要是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坐我的车去。” “原来你是开车的呀？”徐岚道。 “雅倩你一直说老家和我是一个地方的，怎么没告诉我，你有个开车的对象啊？” 绉雅倩笑道：“这有啥好说的？” 这还没啥好说的？ 冯亚萍看见宿舍三个人成群结伴地朝着学校外头去了，说心里不酸是假的。 “不就是个开车的吗？”半晌，她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又不是自己的车。”她嗤了嗤鼻，转身朝着食堂去了。 一行人在友谊饭店吃了饭，陆永国将两个舍友送回了宿舍里，时间还早，他陪着妻儿一起散步到昨天约定好的地方。 路上，陆永国问起了一件事：“雅倩，我们还有多少钱？” “怎么了？”绉雅倩问道。 这还是陆永国头一次主动问起家里的存款。 “是我师傅。”陆永国道：“他年纪大了，想要退休了，想要一笔钱，回去休个房子，好好养老，想把车卖给我。 二手的，他说一万就行了。 不知道咱们有这么多钱没有。” “师傅不开车了吗？”绉雅倩问。 “不开了，师娘去年生了一场病，身体一直不太好，开了这么多年，师傅也舍不得这车，也就是看着是我，要是换了其他人，还舍不得卖呢。 我也寻摸着，昨天我回去的时候听妈说了村里人嚼舌根，现在安安还那么小，咱们两个人都不在身边也不是个事儿。 等买了车，雇个人，我也能轻省不少，也能在家里照看着安安。” 这话说得也没错。 “去年盖了房子还剩了几千块，今年服装店挣了不少钱，一万块应该不成问题。”绉雅倩道。 现在服装店的生意走上了正轨，有了名气就和以前只卖乡里的不同了，现在挣的钱已经比陆永国跑车还多了。 甚至，至从安安服装店火了以后，周遭还有好几个模仿的，但是毕竟是后开的，再加上货源没有这么好，无论如何也赶不上。 两个人说着话，就已经到了绉雅倩昨天和妇人约定的地方。 妇人早已经等在了这里了。 瞧见绉雅倩，妇人眼眸动了动。 她刚才一直担心她不会来了呢，又见她旁边站了个男人。 “这位是……” “哦，这是我对象。”绉雅倩笑着道。 先从兜里拿了一个信封出来塞到了妇人的手上：“这里是两百块钱，你先拿去给你婆婆看病，不够的我再给。” “你这是……” 妇人拿了钱，下意识想要推却，但是想到婆婆的病又忍住了，只道：“先去看看东西吧。” 她走在前面，带着绉雅倩他们七拐八拐，拐到了城边的一处破旧平房里头。 那平房破破烂烂，里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就连窗子也破了很大一个洞，初秋的季节，晚上寒凉，风就“呼呼”往里头灌。 一走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一个男人正支了一个小炉子在那里熬药，旁边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子。 里头的阴暗处，扯着一张破草席，草席上躺着一个形销骨立的老人，时不时发出“咳咳”的咳嗽声。 绉雅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就算是村里面最穷苦的人家日子也不会过成这样啊。 “这房子，是我婆婆以前的。” 一旁的妇人大概也觉得环境太差了，面上有些窘迫。 “以前条件是不错的，后来一群人闯进来，抢的抢、砸的砸，就什么都不剩了，后来平反了，婆婆也病了，忙着给她看病也没来得及添置什么。” 陆永国见状，赶紧把自己买的东西递上去。 米、面、油，还有一点营养品。 “这……这怎么好？”那男人受之有愧。 “没事就拿着吧。”绉雅倩道：“里头有麦乳精，先冲一碗给老人家吃吧。” “好。” 女人听了话，忙不迭去冲麦乳精了。 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将草席上的老人扶起来：“妈，妈，起来吃点东西吧。” 老人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张了嘴，迷迷糊糊喝了一口。 一喝，才察觉到不一样。 这东西入口又香又甜，哪里像是以前的粗粮米粥？ “哪来的？”她问儿媳妇。 “妈……”那儿媳妇说话间，已经含着泪了。 “咱们遇见好人了……” (本章完) 第69章：传家宝 儿媳妇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老人家说了一遍。 “现在咱们家有钱了，您的病有希望了。” 其实老人的病说大不大，不过是那些年下乡，关牛圈，关小黑屋，吃得差，又被打压，落下了病根儿。 看了大夫，大夫说治起来也容易，多休息，多吃点补品，补一补从前的亏空，虽然不能痊愈，总能好个三层。 但是说起来容易的事对他们家却是最难的。 那老人听了儿媳妇的话，眼泪也流了出来，一双眼睛越渐浑浊。 她这辈子，见识过太多凉薄的世故，刻薄的人性，却是很少见到这样的好人。 她的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墙角的一个地方。 嘴里嗫嚅地说着什么。 儿媳妇连连点头：“好，好，我知道了。” 儿媳妇喂了老人吃完了一碗麦乳精，站起身来，擦了一把眼泪，才回过头看向绉雅倩：“我婆婆说，把柜子里的东西都给你们。” 她说罢，就走向墙角，打开了刚开老人指着的那个柜子。 说实话，在这样一个破败的家中，竟然有一个雕花柜子，怎么样都显得突兀。 那儿媳妇打开第一层，第一层里头又是一个小匣子，那小匣子比外头那个柜子还要精致些，繁复的雕花和精美的做工，一看就价值不菲。 小匣子打开，竟然是满满一匣子首饰。 “金的已经被溶了，能用的都用了，现在就剩些玉的了。” 那儿媳妇道：“这些东西要是拿出去卖的确比那些字画瓷器值钱，但是我们可不敢再卖了要被人看见了，再像先前那么闹上一次，那我们这一家就彻底毁了。” 柜子的第二层，是文房四宝，还有几本古书。 第三层则是一些字画，因为之前已经卖给绉雅倩一些了，所以现在也没剩几样了。 “这些，都给你们了。”那儿媳妇道， “不不。”绉雅倩连忙拒绝。 “这些都是老人家的传家宝，我们怎么能要？” “你们就拿着吧。”是那儿媳妇坚持。 “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还守着这些东西能有什么用？” “传家宝？” 说到这儿她苦笑了一声：“一家人都饿死了，这些东西传给谁去？” “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有福相的富贵人，现在时代都变了，往后，你们多的是戴这些东西的时候。 再说了，是我婆婆给你们的。 我婆婆可宝贝这些东西了，以前拼了命也要护着，她肯给你们，就说明是看你们有缘。” “这……” 绉雅倩有些犹豫地看向陆永国。 “这些东西你们要不拿着，我们就没脸要你们的钱了。”妇人又补了一句。 “这太贵重了。”陆永国道：“你这样我们都不知道该用多少钱买了。” “或者……” 陆永国看向了一旁的男人，忽然想起什么。 “小兄弟，你想开车吗？”他问。 那男人正在烧火煮饭。 他拿了他们送来的米，就迫不及待地下锅了，此刻忽然被问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我是开货车的，刚好缺一个司机，想要你来帮我，怎么样？” 那男人是个老实的，或者，是常年被打压，所以有些闷闷的，只见他吞吞吐吐地道：“想……想是想，但是我不会啊。” “额……老实说，其实我会一点点。”男人顿了顿又道。 “啊？” 这点倒颇让陆永国意外的。 这年头司机如此缺少，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破烂的家里还有一个会开车的。 只见那男人有些不好意思道：“打倒地主前，我们家是大资本家。”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把头勾得很低，像这是一件很让人羞辱的事一般。 “家里有车，我……我经常会开出门。” 这些往事他很少跟人说，也害怕跟人说，怕别人说他以前自己享乐，只管剥削，此时也是因为陆永国问起才说的。 “那刚好！”陆永国大喜。 “这样，我就不用再重新找司机了。” “你来跟我拉货怎么样？我还是像外头那些一样，按照货物给你提成。” “真的吗？”男人听到这话还有些不可置信。 “你真的愿意聘用我？ 你……你没弄错吧？ 我可是资本主义的小尾巴。” “嗨呀。” 一旁的女人急得不行：“现在时代都不一样了，还什么资本主义不资本主义的？人大哥是好人，说用你当然用你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女人当然希望自家男人有个正经的营生啊。 这样以后的日子就有了个保障了。 而且，这是靠自家男人本事吃饭，不比别人救济强得多？ 那男人被妻子推了一把，忙道：“我……愿意，愿意……” 他看着陆永国，也差点儿哭了出来。 “大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你看，你帮我家这么大的忙，还……还给我工作，我以后一定……一定好好为你效力。 你……你以后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恩人在上，请受我一拜。” 说完，他“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陆永国赶忙扶住他：“不用了，你以后只管干好你本职工作就行了。”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俞恒清，我爱人叫安悦。” 俞恒清这辈子很忐忑，打倒地主的时候，他年纪不大，懵懵懂懂之间，一群人就冲进了他们家又是打又是砸。 接下来就是半辈子的颠沛流离，都是对他的打压，和对资本主义的憎恨。 陆永国是他难得遇上的好人。 过得很苦的人，别人给他一颗糖，他就能甜一辈子，受尽了白眼的人，别人给他一个笑脸，他就能记一辈子。 就在爸爸妈妈和俞家人说话的时候，安安走在了那个小男孩儿旁边。 她递给了小男孩儿一颗糖。 小男孩儿望向她，有些害怕。 安安倒不强求，坐在了他的旁边倒是先喂了一颗在自己口中。 “我叫安安。”她先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俞季民。” 男孩儿的声音怯生生的。 “你吃吧，很好吃的。” 安安很强硬地塞了一颗糖在他手里。 小男孩儿碰到少女柔柔软软的手，脸“歘”地一下红了下去。 “安安。”这个时候妈妈喊了起来。 “诶。” “走了。” “好。”安安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冲着小孩儿摆手：“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儿。” 说完，就一蹦一跳地朝妈妈走去了。 第70章：被抢了气运的人 离开俞家天色已经很晚了，和爸爸妈妈回程的路上，安安却看见了一个特别的人。 太黑了…… 不是说人黑，那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儿，大约五六岁左右。 但是头顶上一片黑云笼罩，那云黑得一点光都透不进去，安安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 他应该倒霉成啥样？ 她的话音刚说完，就看见小男孩儿头顶的乌云有了变化。 “小心！” 安安拔腿跑了上去。 “安安！” 身后的陆永国和绉雅倩吓了一跳。 只见她两只胖乎乎的小短腿“哼哧”“哼哧”向前，然后用力一推。 小男儿往后踉跄了几步，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 “喂，你……” 小男孩儿莫名奇妙被人推了个月亮落土，刚好要说什么，却见一个大货车疾驰而来，喇叭嘶鸣。 “轰”地一声巨响，直挺挺地撞在了路边的树上。 而那撞上的位置，刚好是小男孩儿站着的地方。 这…… 小男孩儿惊呆了。 那司机想来也是被吓傻了，赶紧从车上下来，看看周围，还好，还好，没有人受伤。 “安安……” 此时绉雅倩和陆永国赶了上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还有些反应不及，绉雅倩本能似的一把将安安拉了过来护在怀中，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你怎么开的车啊？”陆永国已经发起火来了。 “你差点儿撞到人知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那司机也知理亏，连连鞠躬道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刹车忽然失灵了，前面又来了车，我打方向盘往路边开。” 车子明明定期检修了的啊，司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爸爸，我没事。”安安拉着爸爸的小手道。 陆永国也只能渐渐消了气。 这一切，都看在那个小男儿眼中。 他直愣愣地眼光看着陆永国和司机吵，眼神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哲！” 这个时候，小男孩儿的父母赶到了，他们手上还拎着购物袋。 小男孩儿一看到自己妈妈，这一下憋不住了，扑在妈妈怀里“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倒霉，太倒霉了…… 他就是随便在路上走一走，怎么就能遇到这样的事？ 怎么坏事都逮着他不放？ 这种日子，他实在是过够了。 安安走上前，看到小男孩儿头顶上的乌云，伸手挥了挥，乌云散了一会儿，不消片刻，又聚拢。 挥不开，根本挥不开。 算了。 她拉着爸爸妈妈的手道：“走吧。” 那小男孩儿扑在妈妈的怀里，哭了一会儿，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小男孩儿叫宁哲，他平时还算比较坚强的，但是这倒霉催的体质，平地都能摔一跤，每天生活在这种极端的负面压力之下，任谁都会崩溃的。 “阿哲。”妈妈擦了宁哲的眼泪。 “告诉妈妈，是怎么回事？” “你们去买东西后，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那个车就冲过来了，还好她推了我一把，不然我就……” 宁哲说着话，手一指，指向陆安安的方向。 可是那个地方哪里还有人啊？ “咦，人呢？” 宁哲的爸爸却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意思。 “你是说，那辆货车原本是冲着你来的，是那个小女孩儿推了你一把，才让你避免了车祸？” “是啊。”宁哲点了点头。 这…… 宁丘山回过头看向老婆蔻云娅。 蔻云娅的表情也同样带着怪异。 他们这个儿子啊，生来就和别人不同，喝口奶都会被呛到，翻个身就有可能骨折，于是宁丘山两口子早早找高人算了命。 高人说，宁哲这是被人借了运。 背后借运之人手段高明，就算是大师也没有办法。 大师还说，宁哲平时还好，虽然小病小灾但是不至于要命，只是六岁之前要注意，他要帮别人挡一次大灾祸。 会祸及性命…… 蔻云娅听了大师的话，回来就大哭了一场。 两口子求了好多年，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成这样？ 这之后，两个人就万分小心，就连过街买个东西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儿子一定呆在原地，哪里也不能去。 谁知道，就这么好端端地站着，这祸事都能从天而降。 幸好了那个小女孩儿。 两口子大约也能想到，儿子今天这个灾祸就是大师口中会祸及生命的灾祸，而那个小女孩儿……却帮儿子躲过去了？ 宁哲倒霉了这么多年，喝凉水都要塞牙的程度，只有在劫难逃，可从来都没有逢凶化吉的时候啊。 “一定要找到那个小姑娘。”宁丘山当即道。 “可是人都已经走了，上哪儿去找？”蔻云娅问。 “一定会有办法的。” 宁丘山安慰妻子，可是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 宁家的事情，安安并不知道，她在省城里陪着爸爸妈妈又玩了几天，等到周围，又和妈妈坐着爸爸的大货车回去了。 一别大坪村已经好几天了。 回去的路上村民们见了她，都笑着和安安打招呼。 “安安，大城市好不好玩呀？” “哟，这是你爸爸妈妈给你买的新衣服啊？真漂亮……” 虽然说村里有些人嫉妒心强，但是大多数还是不错的，只要别人和安安说话，她就大大方方地应。 “好玩，就是想家了。” “谢谢三婶。” ………… 等到家的时候，三叔和四叔也都到家了。 “安安……” 一个星期没见到侄女了，可把他们想坏了，张开手臂就等着安安来抱。 安安也已经喜欢，迈着小短腿做出乳燕投林状。 她本来是想抱四叔的，可是…… 她跑到一半，皱了皱鼻子，又转头朝着三叔跑去。 陆永盛眼看着安安来了，却转头投入了陆永昌的怀抱，期待的神色顿时就垮了下去。 陆永昌则是一脸得意地对着陆永盛做了个胜利的表情。 “四叔，你好臭啊。”安安两只小胖手捂着鼻子，小眉头皱皱的。 “臭？哪里臭了？”陆永盛苦着个脸：“我知道你要回来，特地洗了手还洗了脸，我还打了香胰子呢。” “还是臭……” 陆永盛欲哭无泪。 都怪他妈妈，非要让他扫猪圈，这下好了，小侄女都不和他亲了。 王巧萍对小儿子幽怨的眼神视而不见。 反而凑过去看安安：“安安，你四叔就是臭，一身的猪屎味儿，你闻，奶奶身上都没味儿，你来香香奶奶。” 陆永盛：…… 第72章：去做你想做的吧 “为什么不能买？”陆永国不理解。 “这样不是能挣更多的钱吗？” “你现在的钱还挣少了啊？”陆闻祁更加不理解。 “你满村里看看，谁有你挣钱啊？” “为什么一定要和村里面的人比？你没到外头去，你没看到那些南方的老板，人家一谈就是上百万的生意，我跟他们比，我现在这点钱算什么？” “我和那些人比，你简直是好高骛远。 你才赚点钱，又想着起房子，又想着买车，起房子就算了，一家人毕竟要住，但是车子有那个必要买吗？ 哦，花了一万块钱出去，自己的工资没了，还倒给别人开工资，万一到时候这生意不好了呢？ 把这一万块钱留着，这辈子都够你吃了。 依我说，这跑车的营生来钱是快，但是到底又不像你以前是个铁饭碗，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呢？ 你要趁现在能挣点钱攒起来，都花光了，将来安安怎么办？ 再说了，要真是这么能挣钱，为啥老钱不开了要把车让给你？ 难不成天上真的能掉馅饼啊？” “说到底，你还是不认同我做的这件事？”陆永国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失望。 “你觉得这不是铁饭碗，你从一开始就没看好过？” 陆永国盯着陆闻祁，陆闻祁却不说话了。 拿着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 “我……” 他一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是一直没明白，你在折腾个什么劲儿。 以前，我是想让你去跑车，但是我为的是让你去成正式工，那事儿是我没考虑周到，没成。 但是后来，后来你不是靠自己做上保安了吗？ 多好的工作啊……” 陆闻祁现在说起来，还惋惜不已。 “你要辞职，好，你辞职，我不说你什么。 但是你看，现在这日子不好吗？有房子，有孩子，我不知道你还在折腾个什么劲儿？ 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地才好。 你再这么想一出是一出，把现在有的都折腾完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在父亲的眼里只是想一出是一出。 一句话，就否定了这些年他所有的努力。 沉默了良久。 许久之后，才听到了陆永国淡淡的声音：“好，我知道了。” 陆永国没说话了，喝了一口手边的酒，起身就上楼去了，剩下了屋子中的其他人低着头沉默。 大家都知道陆永国，他本是那种沉闷的性子，大悲或是大喜都不会表现在脸上。 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难过了。 王巧萍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一把陆闻祁。 陆闻祁：“啥？怎么了？我说错啥了？” 王巧萍：…… 她拿这个猪队友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只是默默地拨了一碗肥肠出来，等大家都吃了饭，她默默地去厨房下了一碗面，把肥肠码在了上面。 此时陆永国大约是整理好了心情，一个人正在后院里劈柴。 王巧萍端着面走到后院里去。 “才回来，又干上了，歇歇吧。” “把这点儿劈完了再歇，我也不知道在家里能呆几天，接到活儿了说走就要走，把柴劈好，你们用起来方便点。” “唉……” 王巧萍叹了口气。 这个家，要论最贴心的还是这个大儿子。 陆永国是这样的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但是做得比谁都多。 王巧萍也知道，儿子这样的性子，大多有陆闻祁的原因。 他是家里的老大，那个时候生活压力大，他要干活，要带三个弟弟，偏偏陆闻祁总是这个样子，嘴巴里说不出一句好话。 渐渐的，陆永国便沉闷了下去。 “把面吃了吧。”王巧萍把手里的面放在陆永国手上。 “这么多？” 陆永国看着满满一大碗面，还有上头码的肉。 “算了，我就不吃了，留着给家里几个小的吃吧。” 他就是这样，习惯了谦让，哪怕家里已经不缺吃的了，但是他一看到白面和肉这样的好东西都习惯性地让给别人。 “你是家里的壮劳力，该你吃。”王巧萍不由分说，将面塞在陆永国手里。 “晚饭也没吃两口，又干这么多活，身体怎么吃得消？你要是倒下了，家里怎么办？雅倩和安安怎么办？” 王巧萍搬出他的软肋。 陆永国没说话了，端着面，坐在一旁的石磨上“呼呼”地吃起来。 他吃东西就是这样，像牛一样。 王巧萍看着儿子这样，脸上带着笑意。 “你别怪你爸。”他道。 陆永国吃着饭，抬头看了妈一眼。 “我没怪他。”他道。 “妈知道你，不是个记仇的人。” 自己的儿子自己当然了解，有度量，受得了委屈，男人嘛，又是家中的长子，什么苦什么累都往肚子里咽。 干的是家里最多了，吃的是家里最差的。 “我和你爸，没见过世面。”王巧萍道。 “我们两口子一辈子没出过村儿，哪里去过什么南方，去见过外头的世界，就觉得一天三顿有吃的，就是顶好的生活了。 你爸觉着你好着叻，出去干活站在田埂上，一拉呱就是半钟头，就说他儿子出息，给家里盖了大房子，给他买大前门。 永国，在你爸眼里，就是顶了天的能干，谁家的也比不上。 所以他不想你再改变了。 你走得越高，他越怕叻。 你爸的心思我知道，你往上面走，他就在低下为你揪着心。” 王巧萍一边说着话，一边望着天上的繁星。 她叹了一口气。 “永国，你去吧，去按照你想的做。” 陆永国听到王巧萍的话，吃面的动作顿了顿。 “妈……可是爸……” “别管你爸的。” 王巧萍皱着眉头打断了陆永国的话。 “那个老东西他懂个啥？啥都做不了就晓得拖儿孙的后腿。 你不是说了吗？现在是改革开放了，要想挣钱就要做出改变，赶上时代的潮流。 妈不懂这些，但是你肯定有你的道理。 那就干吧！ 你爸怕，妈可不怕！ 有啥可怕的？家里还有一亩三分地呢，大不了回来种地就是了，难不成还能饿死了？ 以前都没饿死，现在这个年头还能饿死人不成？” 王巧萍说着拍了拍陆永国的肩膀。 “别管你爸的，他要再说半个‘不’字，妈把他赶出去。” (本章完) 第73章：老钱这辈子最对的事就是收了你这个徒弟 听了王巧萍的话，陆永国也彻底下了决心。 第二天，就和绉雅倩把钱凑上，装了满满一包，给钱师傅送了过去。 一万一千块钱。 那一千是陆永国感谢钱师傅的，要是没有钱师傅领进门，他现在还做着保安，受着夹板气。 现在师傅不再带他了，但是情谊还在。 临走的时候，病重的师母拉着陆永国的手眼泪摩挲：“老钱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收了你这样一个徒弟。” 徒弟好啊，比亲儿子还好。 “师娘。” 陆永国蹲在师娘面前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你和师傅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你们还找我，我还来。” 这样有情有义的后生不多了。 临走的时候，钱师傅把自己这些年认识的老板、材料商、承包商，所有的人脉和联系方式都给了陆永国。 “你好好干，我都已经打好招呼了，你这两年做得不错，那些材料商都认你，往后你去接业务，就跟我是一样的。” 钱师傅拍着他的手叮嘱。 陆永国又在钱师傅家里，帮他们把活儿都干好了才出来。 出门后还对绉雅倩道：“师傅的儿子这两年正是升迁的关键时期，师娘生病了也没时间回来看看，咱们有空就多来看看他们。” 绉雅倩笑着点头：“我知道。” 等车子的手续办好了，陆永国就联系上俞清恒。 “你母亲的病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俞清恒答道。 “托了你们的福，现在吃得了饱饭了，有了营养，力气也有了，前两天还下地走了几步路呢。” 陆永国听到这个话，也为俞清恒高兴。 “那就好，那就好……” 现在的车子到底和以前的车大不一样了，陆永国开的又是大货车，自然又不一样了，所以且得带他一段时间。 一场大雨下来，暑热已经彻底过完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下来。 这段时间，安安就在家里潜心照顾那两只小猪仔。 她每天很早就起来背着一个大背娄上山去了。 那背篓简直比她人还要高，奶奶说给她换个小的，她却还是坚持要用这个。 小背篓才能装多少？ 怎么可能够小猪仔吃呢？ 因为还有半年就要过年了，爷爷买的是那种七八十斤的半大猪，正是胃口大的时候，且能吃呢。 每天早上天不亮大家都去上工的时候，就能看着安安背着一个大背娄往家走。 “小安安，你又割猪草去了呀？”大家会逗她。 安安认认真真地点头。 “嗯呢。” “你把你家的猪喂那么壮，过年的时候是不是都要请我们去你家吃猪肉啊？” “不行哦，奶奶说，猪肉要做成腊肉和香肠给妈妈、二叔、三叔、四叔带到学校去吃，爸爸开车很辛苦也要吃肉。 还有我，奶奶说，我胃口最大，一个人要吃半头猪。” “嗯……” 安安想了想，看了看眼前的人。 这是隔房的三奶奶，平时对她不错的。 “但是吃一点点没关系的，到时候杀了猪，我让奶奶给三奶奶留一点。” 三奶奶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实在是忍俊不禁，一把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瞧我们小安安，小小年纪就已经这么有成算了，将来长大了不知道要挣多大的家，放心吧，三奶奶不惦记你家猪肉。” 原来不惦记啊，亏她刚刚还在想，这猪肉该怎么分呢。 “好了，不跟你瞎扯了，三奶奶下地去了。” 三奶奶逗完了安安，欢欢喜喜下地去了。 安安站在原地跟三奶奶挥手。 “三奶奶再见。” 告别了三奶奶，她就道猪圈里，看了看小猪。 小猪一见了她就像是跟她打招呼一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在她几个月的精心照顾下，小猪已经肉眼可见地肥了一圈了。 安安伸手去摸了摸小猪：“小猪，小猪，你们要加油快快长大哟，长得胖胖的。” 这样我就可以吃肉了…… “安安……” 安安刚刚喂完了猪，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 “爸爸！” 她一回过头，就看见了爸爸站在身后。 她张开两只手朝着爸爸奔了过去。 陆永国伸手就将安安捞了上来，顺手将她扛在了肩上。 “爸爸，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可不早吗？昨天晚上赶了一晚上的车回来的。 俞清恒有基础，上手很快，又跟了几个月的车，学了修车的技术，陆永国就接了一个短途让他自己试试水了。 自己则是连夜赶了晚班的车，回来见自家女儿了。 刚巧今天是星期五，陆永国虽然赶了一夜的路，却没有打算补觉，而是洗漱了一番问安安：“我们去镇上里接妈妈好不好呀？” “好啊。”安安高兴地道。 陆永国骑上自行车，将安安搭在了后面。 两个人在镇上吃了麻辣米线，陆永国又给安安买了一个奶油杯，然后一大一小，就坐在车站安安静静地等。 安安两只小腿没有凳子高，所以只能半跷在半空中晃晃悠悠，一口一口地吃着奶油杯。 她一颗心思都扑在了食物上，过往的行人却都忍不住回头，多看她一眼。 这小孩，太漂亮了…… 又乖巧安静，属于那种看一眼就想拿个麻袋套回家的类型。 两个人就在车站里，等啊等，等啊等…… 一直等到了下午黄昏的时候。 绉雅倩从车站里头出来了。 “妈妈……” 安安比爸爸还眼尖些，一看到妈妈就从凳子上滑了下来，“哼哧”“哼哧”朝着妈妈扑了过去。 绉雅倩猝不及防，小东西已经跳到她身上了。 然后“吧唧”一口亲在了妈妈的脸上，把奶油都沾在了妈妈的脸上。 陆永国走上前去，习惯性地接过了绉雅倩手上的行李。 “饿了吗？” 接过行李，陆永国又把手上的包子递了过去。 “本来算着时间你车子到之前才去买的，没想到你晚点了，现在都有点凉了吧？” “没关系，能吃。” 一家人往车站外走。 安安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前座，绉雅倩坐在后面。 “这两个月我挣了三千块钱。” 陆永国给绉雅倩汇报战绩。 第71章：张旭的真迹 “奶奶，四叔怎么会有猪屎味儿？”安安好奇地问奶奶。 “哦，这不是包产到户了嘛，村里允许各家养家禽了，你爷爷上镇上抓了两只小猪仔回来，还买了些鸡和鸭。” 安安这才发现，院子里果然多了很多小鸡，散步似的晃晃悠悠吃着地上的谷物或者虫子。 安安一听到肉，眼睛都亮了。 往年都是等着生产队分肉吃，一共才一二十斤，现在可是整整两只猪啊。 这得吃多少肉啊。 “妈，你身体又不好，养那么多家禽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给我孙女吃啊。”王巧萍回答得十分果断。 “可……” “我以后帮奶奶割猪草。”安安立刻表示道。 “你割猪草？”王巧萍却不认同：“那怎么行？” “我可以的，奶奶你让我试试吧。” 以前在冯家的时候，安安就经常去割猪草，然后上交到队上就能换公分了，这对现在的她压根儿不是难事。 “以前都是奶奶给安安肉吃，安安把猪养大了，也给奶奶吃。”安安拉着奶奶的衣角撒娇。 王巧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哎哟，我的小孙女，嘴咋这么甜？” 说完了又嫌弃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儿子。 眼神那叫一个嫌弃…… “你瞧瞧，我养孙女才三年多，人家就要给奶奶肉吃了，养了你们几个这么多年了，你们干了什么？没用的东西……” 陆永盛和陆永昌：…… 安安本着一碗水端的原则，看见三叔和四叔脸色不好了，连忙道。 “三叔，四叔，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礼物啊？” 三叔和四叔一听到这个，眼神登时亮了起来。 安安马上去拿爸爸拎在手上的口袋，袋子打开，里头满满的东西，她拿出一个弹弓和一支钢笔，弹弓是送给四叔的，钢笔是三叔的。 东西也说不上多好，但是是侄女送的，可把两个叔叔高兴坏了。 但是三叔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安安口袋里的东西。 “你那个是……” 他看到了一副卷起了的卷轴。 “啊，这个也是我在省城买的。”安安说着话，就把卷轴拿出来展开。 这一开不得了了。 陆永昌眼睛都直了。 “这……这怎么像张旭的真迹？” “张旭？” 一旁的绉雅倩和陆永国异口同声。 王巧萍却听不懂了：“老三，张旭是谁啊？” “妈，张旭可是唐代的书法大家。”陆永昌解释道：“擅长草书，素有‘草圣’之称，他的草书乱而不散，变动如鬼神，一般人模仿都模仿不来的。” 陆永昌捧着那副卷轴，凑近了，看了又看。 “真迹，绝对是真迹，谁都模仿不出来这样的神韵。” “没想到永昌还了解这些？”绉雅倩道。 她心中明白，陆永昌说的这些，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呀……”王巧萍在一旁接嘴：“成天就喜欢琢磨这些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不知道琢磨这些有什么用？” “那你觉得，这样一副卷轴大概值多少钱？”绉雅倩问。 “这个，不好说。”陆永昌道：“喜欢它的人当它无价之宝，前两年破四旧，白白砸了、烧了的也不计其数。” 陆永昌又看了看，摸了摸，念念不舍地还给了安安。 “三叔，你喜欢就留着吧。”安安道。 “留……留着？”陆永昌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是真喜欢，但：“这也太贵重了，三叔不能要。” “为什么不能？” 安安却是不理解，她自己只是好奇买的，说不上多喜欢，既然三叔喜欢就给三叔咯。 “我还有很多啊。” 安安走过去，把口袋拉开给三叔看。 陆永昌：…… “你……你……你这些都拿给三叔看看可以吗？” 陆永昌眼尖，还看到了里头一本书法孤本。 “当然可以，三叔想看多久看多久。” “安安……” 陆永昌激动地抱着安安：“你真是……真是……” 他一时词穷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小东西？又懂事，又可爱，又善良，他何德何能，怎么会拥有这样好的侄女？ 他当然不会抢小孩子的东西了，但是这样珍贵的东西，只要看看都足够了啊。 “三……三叔……” 安安两只小手使了吃奶的劲儿把三叔推开。 “我……我……喘不过气了。” “死小子，力气小点儿，你没看到安安脸都憋红了吗？那么小个人儿，禁得住你这么抱吗？”王巧萍在一旁骂。 “对了，妈。” 陆永国这才想起，那根谷草绳子已经在手上拎很久了。 那是一串猪大肠。 “我们回来的时候刚巧看到镇上杀猪，有猪下水，今天晚上吃这个吧。” “好。”王巧萍将猪大肠接了过去。 安安见状马上道：“我来帮奶奶烧火。” 然后从三叔胳膊下一钻就钻出来了，“噔噔噔”就往厨房去了。 安安最喜欢给奶奶烧火了。 看奶奶做饭是以一种享受。 猪大肠很难清洗，只见奶奶打了一大盆水，又用刷子刷了好几遍，才把里头的肥油清洗赶紧，然后下锅焯水。 新房子的灶也是新打的，爸爸知道安安爱吃，所以特地打的双边灶。 这一边就起锅烧热油，捞出焯水的大肠，炸得金黄焦脆。 把炸好的大肠切成段，下冰糖炒出糖色，然后下入葱姜、大蒜、香料、干辣椒…… 热腾腾起锅。 奶奶盛了一大盘出来。 安安早就拿好筷子等着了。 等出锅后尝第一口，是对安安烧火的奖励。 奶奶看着奶奶将大肠吹了吹放入口中。 “怎么样？”奶奶迫不及待问。 “好吃。”安安点头认可。 王巧萍心满意足。 一个爱做，一个爱吃，她们是最合拍的祖孙两人。 “奶奶，下次可不可以让我也做？”安安问。 “不行。” “为什么？” “你太小了。” “那多大能做？” “至少……也得七八岁吧。” 王巧萍端出一大盆猪大肠，大喊一声：“吃饭了。” 顿时，家里一群嗷嗷待哺的全都围了上来，嗅了嗅那麻辣鲜香的菜。 “好香啊……” 吃饭的时候，陆永国说出了自己打算把大货车买下来的想法。 “啥？这才开了没几天，咋又要买下来了？”一旁的陆闻祁听到这话，将手中的酒杯一搁：“我不同意！” 第74章：我妈妈生病了 “这么多呀？”绉雅倩惊喜道。 “当然了，自己的车嘛。” 自己的车果然是比单纯拿工钱要多得多，毕竟盈亏自负嘛，不管是从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俞清恒，对这个分配方式都没什么异议。 陆永国喜欢一挣到钱就给绉雅倩汇报。 他当然了解自家的媳妇儿。 小财迷一个。 偏偏，他就喜欢她财迷的样子。 “哦，还有，我还进了很多衣服，全都放在店里了。”陆永国接着道。 以前没有店面，进一批卖一批，所以陆永国拿货一直都很少，现在有了店面，陆永国一次性就拿了五千块钱的货。 “这够晓娟卖几个月了吧？这段时间我就在家里好好陪着安安，你就安心上学去。” “对了。”绉雅倩忽然想起来：“都来镇上了，先去服装店看看吧。” “我也可以去找丫丫姐姐玩儿了。”安安高兴道。 虽然她有很多的小伙伴，但是最喜欢的还是丫丫姐姐。 丫丫姐姐又温柔，人又好，她现在读了书，又会认字了，还经常教安安呢。 只是丫丫现在在镇上读小学，每天天不亮就要出发，要到晚上才能回去，所以陪她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今天好容易能见到她了，安安当然高兴了。 刚好，爸爸给她买了奶油杯，她欢欢喜喜拿去打算和丫丫姐姐分享。 可是走到服装店前，店门却是紧闭的。 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谢晓娟开店一直都是很敬业的，除了没货的那几天，平时几乎是天天守在店里，早出晚归，一直要等到丫丫放学才会和丫丫一起回去。 就算有什么特殊情况，也会提前打好招呼的。 “请问，安安服装店怎么没开门呀？”绉雅倩去旁边一家相熟的店面问。 “哦，安安服装店啊？好像今天中午过后就没开门了。”那里头的人答道。 “今天中午就没开了？” “雅倩。” 正当绉雅倩还想要再问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谢晓娟的声音。 绉雅倩回过头，却见谢晓娟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穿了新的衣服，还烫了卷发。 “雅倩，我……我……” 谢晓娟一时有些慌了，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雅倩，我……我……我家里给我来电话了，我妈妈生病了，让我回去看看。 就是这个星期来的电话，我想给你提前说的，但是太突然了，你又在学校里，所以，所以…… 我想请两天假，我……” 谢晓娟慌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通胡言乱语也不知道绉雅倩听明白没有。 “你妈妈生病了？咋了？” 绉雅倩却没有听她其他的话，反倒只关心谢晓娟的妈妈。 谢晓娟妈妈是个很好的人，以前绉雅倩和谢晓娟做同学的时候，还经常去她家里蹭饭呢，老人家做的红烧肉，她现在都记得。 “我不知道。”谢晓娟摇头。 “反正自从上次我没回去后，妈妈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太好，这次哥哥打电话来，说妈妈比以前瘦了很多了，胃口也不太好。 她就是一直念叨着我，哥哥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尽快回去一趟。” 离开家这么多年了，我本来一直想回去看看的，就是店里的生意太好了，没舍得走，哥哥这次打电话来，我一定要回去看看。 雅倩，我可不可以跟你请几天假，几天就好。” 难怪去买了新衣服做了新头发呢，大概也是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过得很好，想让他们放心吧。 手上的那些东西应该也是给家里人带的吧。 “那怎么能行？”绉雅倩却道。 “啊？”谢晓娟的脸色渐渐变得焦急：“我……” “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了，几天怎么能够？要回，就多回去几天，起码半个月才够。” 忽然的转折，让谢晓娟肚子里的话又咽了回去，张着嘴在半空中，顿了顿。 “可……可是店怎么办？” “这你不用担心，我这段时间都在家里，我可以看店。”陆永国在旁边补了一句。 谢晓娟这才放下心。 她松了口气：“谢谢你啊，雅倩。” 绉雅倩说罢话，又塞了两百块钱给谢晓娟：“这个钱你拿着，回去给阿姨。” “这怎么能行？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我……” “你就拿着吧。” 绉雅倩坚持道。 “阿姨从前对我那么好，现在她生病了，我不能去看看她，这点钱，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雅倩……”谢晓娟鼻子一酸。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先是给她工作，现在又让她回家探亲。 “你说，我欠你这么多，什么时候才还得完？” “什么欠不欠的？我们两个人，不说这些。” “妈妈。” “陆叔叔，绉阿姨。” 恰好这个时候，丫丫也放学了，她礼貌地跟陆永国和绉雅倩打招呼。 “丫丫姐姐……” 安安一看到丫丫就满脸高兴地迎了上去，还把自己的奶油杯给了丫丫一个。 丫丫却是看向了自己的妈妈，看到妈妈点头后才敢接过奶油杯。 刚好接到了丫丫，一行人就走路往家去，让陆永国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去。 夕阳如火，两个小孩儿在乡间的田野上打打闹闹，谢晓娟和绉雅倩则是说起了从前。 从前，谢晓娟的家境比绉雅倩好很多，那个时候绉雅倩还很羡慕她呢，一晃眼，她们也分别成了孩子的妈，境遇也各不相同。 大概是因为要回家的缘故吧，谢晓娟的心情很好。 晚上，刘峰依旧没有回家吃晚饭。 谢晓娟从卖衣服开始，每个月都往家里上交钱，有时候是三十，有时候是四十。 刘峰自从拿了钱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回来的时候就越渐少了，有时候整夜整夜地不回家。 谢晓娟也懒得管。 她乐得轻松，现在刘峰也放弃了让她生儿子的想法，两个人连见面的时间都少，更是不可能争吵、打架的。 这种日子，可比从前好多了。 晚上吃了饭，谢晓娟就把钱藏在床板底下，搂着丫丫睡觉了。 “妈妈，外婆是什么样子的呀？” 丫丫抱着好奇地问。 “你外婆呀……” 谢晓娟抱着女儿，说起自己的母亲，她却发现，好像母亲的模样都已经模糊了。 第75章：我的钱呢？ “你外婆呀……” “她是个假讲究的老太太。” “妈妈，啥假讲究啊？”丫丫不懂。 毕竟村里人，每天只管穿暖，谁会讲究？更不会假讲究。 “就比如说，丫丫今天跑出一身的臭汗，要是被你外婆看到了，她就会说，女孩子不可以这样的，女孩子就应该香香的。 比如说，穿紫色的上衣就一定不能配红色的帽子啦，又比如说穿衬衣就一定要穿高腰的裤子啦。” 谢晓娟一边说，一边回忆起母亲，嘴角露着笑意。 当然了，这是在以前，后来世事变迁，经历那么多事，缠绵病榻的小老太太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等妈妈回来给你带蝴蝶酥回来。”谢晓娟笑着道。 “妈妈，啥是蝴蝶酥啊？” “是你外婆以前最喜欢吃的糕点。” 母女两人，一问一答，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明天不上班，谢晓娟难得睡了个懒觉，一想到马上就能回到离开多年的家了，她第二天醒来脸上都挂着笑容。 她伸手去摸床底下的钱。 那个钱是昨天绉雅倩给她的，她自己又添了几百，打算一起带回娘家。 她知道刘峰和他那个妈是个什么样的德性，平时都是把钱放在店里，需要多少就拿回家多少。 可是…… 谢晓娟摸着摸着，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此时丫丫也醒了，看见妈妈脸色有些怪异。 “妈妈，你咋了？” “刘峰！” 谢晓娟的迟疑只是一秒，下一瞬，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往外头去。 她还是低估了。 低估了刘峰和他妈的无耻。 此时刘峰正在地里干活儿，只见谢晓娟迈着大步冲了过来。 “刘峰，我的钱呢？” 谢晓娟气到了极点，音量不可控制地拔高，周围都是干活的乡亲们，听到这声音，纷纷放了手中的活儿，往这边打量着看热闹。 刘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质问，脸上有些挂不住。 “啥……啥钱？你说啥？我听不懂。” “你还在这里跟我装傻？”谢晓娟的声音越渐大了起来：“五百块钱，我昨天晚上拿回来放在床底下的，要不是你，难道家里进贼了不成？” “你在说什么？我……我不知道。 瓜婆娘，你睡迷糊了，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刘峰！” 谢晓娟直接扯着个嗓门喊了起来。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装相？是不是要我报警啊？是不是要我找警察来啊？ 那是我回娘家的钱啊，你快给我啊。 刘峰……” 她已经买了中午去市里的车票，再不拿到钱就来不及了，气急攻心，她直接上手去抓刘峰的衣服。 她已经忍了太久了，这么多年的隐忍和委屈在这个时候爆发，她只恨不能拉着眼前的男人同归于尽。 “你到底还要不要脸啊你？ 你平时用我的钱也就算了，你现在连这个钱你也拿，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一个人？ 你还给我，你快还给啊……” 刘峰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这么多人看着，这一次，竟然没有还手。 但是一旁的刘老婆子看见了可就忍不了了啊。 这个谢晓娟敢对她儿子动手了？这还了得？ 只见刘老婆子将手中的锄头一扔，直接就冲了过来，一把将谢晓娟推开，叉着腰，像是老鹰护小鸡一样将刘峰护在身后。 “你那个钱，是我拿的。”她道。 “什么？” 谢晓娟被推出去几步远堪堪稳住，就听到了刘老婆子的这句话，回过头来看向她，眼睛里已经是猩红一片。 “你拿我的钱？你凭什么拿我的钱？” “笑话。”刘老婆子却是丝毫不怵。 “什么叫你的钱？你现在嫁到刘家来了，那是刘家的钱！我想拿就拿，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你……” 谢晓娟咬了咬后槽牙。 她现在懒得和这些人吵，长出了一口气，只道：“你把钱给我！” “不给！” 刘老婆子一口回绝：“你还好意思了，说好了挣的工资都要上交，结果背着我们偷偷藏私房钱，要不是我多长了一个心眼，我到现在都蒙在鼓里呢。” 刘老婆子就发现这段时间谢晓娟不对劲儿，又是买衣服，又是做头发的，昨天她特地让刘峰找找，看她有没有猫腻。 呵，这一找，还真被她找出来了。 “那是我回家的钱！”只听谢晓娟大声道。 她终于憋不住，猩红的眼眶，一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 “回家？ 回啥家？ 你嫁人了，刘家就是你的家！ 哪个女人嫁了人了，还天天想着往娘家跑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早就嫌弃我们家穷了，这段时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想干什么呀？ 想回去让你那个妈给你找汉子，你想偷人呐？ 你这个下贱胚子，结了婚一会儿想读书，一会儿想回去，你从来都没安生过！” 刘老婆子恶毒地咒骂着，不像是骂自己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儿媳妇，倒像是骂哪个血海深仇的仇家。 一旁的乡亲们都看不下去了。 “喂，我说刘妈，你这就不对了，嫁给你家了又不是卖给你家了，你家晓娟够可以的，结婚这么多年了才想着回一趟娘家，你就让她回去吧。” “对啊，你家晓娟又能干，又勤快，多好的媳妇啊，你这么骂人家多难听啊。” “就是啊，人家挣的钱都交给你们了，你们也不能全把钱攥在手里，人家有个急用的时候都不给，往后谁还交给你啊。” “就是啊，就是啊……” 周围全都是附和的声音。 “要我说啊，刘家就是不知足，那些要跑的知青早就跑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他们家本来就苛待媳妇儿，你看以前，把人家晓娟打成这么样了。” “嗨，那刘峰压根儿就不是人，你们不知道他呀……” 刘老婆子真是没想到，大家乡里乡亲几十年，竟然都胳膊肘往外拐。 她听下去，却是没有一个向着她说话的。 眼看着局势不妙，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里，一巴掌就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哎呀，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第76章：把钱还给我妈妈！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了老了，还要被儿媳妇这么欺负？” “老头子，你怎么走得那么早啊？ 你睁眼看看啊，你走了，这些人就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她哭天抹地，又指着谢晓娟：“你这个女人，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啊？我们刘家哪里对不起你了？啊？ 是缺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你怎么就那么不安生，天天想着跑啊？” “哎哟，我这命啊……” “我死了算了……” ………… 刘老婆子在地上撒泼打滚，连哭带嚎，不管谁帮谢晓娟说话，那都是和谢晓娟有一腿的人，是来欺负她这个老婆子的。 谢晓娟到底是年轻姑娘，又有文化，还要点脸面，哪里是这个老太婆的对手？ 周围的乡亲们也不敢说话了，纷纷摇头。 唉，摊上这么个人，谁有办法。 恰好在这时，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 丫丫手上拎了把刀，冲到地里头，冷着脸不由分说地朝着刘老婆子就劈了下去。 这变故来得太快，刘老婆子吓得魂不附体，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 丫丫这下手是认真的，一刀劈下去还带着风声，刘老婆子要是稍微躲慢一点，只怕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此刻她站得离丫丫几米远，才算稍稍定了定魂，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孙女：“你……你……你干什么？你疯了？” “你不是不想活了吗？我成全你。” 丫丫盯着她的奶奶，那一双眼睛，平静而又怨毒，看得刘老婆子直打了一个摆子。 真的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六岁小孩儿的眼神。 “嘿，我说你这个小杂……” 刘老婆子本能地想骂“小杂种”但是不知是周围人太多，还是丫丫让她害怕的缘故，话到一半，她又吞了回去。 “我是你奶奶你知道吗？你拿刀对着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丫丫：“反正我从小你就说我是小杂种，我是杂种，你还不一定是我奶奶。” 刘老婆子：…… 她眼神迅速在周围乡亲的脸上转了一圈，只见了那似笑非笑的戏谑的表情。 “把钱还给我妈妈！” 丫丫可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否则，我还劈你！” 她刚刚已经证明了，她说得到做得出。 “丫丫，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峰却还没看清形势，皱着眉头训斥：“这是你奶奶你知不知道？你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真是被你妈妈给教坏了。” 丫丫才懒得理会，举着刀，目光像鹰一样盯着眼前的两个人。 “我说，把钱还给我妈妈！” “丫丫……” 刘老婆子却是挤了个笑容：“你别闹了好不好？我们这都是为你好啊。” “你瞧你妈妈，她拿了钱就走了，走了就不要你了，你以后就没有妈妈了，你想想隔壁村那个大山，他没妈妈了多可怜啊。 你难道也想像他那样吗？” 丫丫再已经懒得说话了，举起刀又冲着刘老婆子砍了过去。 她没有妈妈可不可怜她不知道，但是如果没有爸爸和奶奶，日子应该会好过不少。 “啊……” 刘老婆子吓得尖叫一声，抱着头四处蹿。 丫丫就跟在身后追着她砍。 小女娃娃虽然跑得不如她快，但是手上拿着把刀还是吓人啊。 刘老婆子被撵得没法子了，嘴上大声喊：“刘峰，给她，给她，给她……” 刘峰却喊了一声：“妈，可是……” “怎么，你难道真的要你妈被砍死才行吗？” 刘峰没法子了，虽然不情愿，还是转过头，解了裤子，从底裤的兜子里摸出了一卷钱。 整整五十张，卷成团，不是谢晓娟的钱是谁的？ “给，给你！” 刘峰有些冒火，他刚刚还说没见过她的钱呢，这下在乡亲们面前脸面算是丢尽了。 “疯了，真是疯了，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你姓刘，你知道吗？你是刘家的种。 你现在胳膊肘往外拐，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丫丫全当这些话是放屁，上前一把抢过刘峰手上的钱，转过头就放到了谢晓娟的手上：“妈妈，给你，你拿着，去外婆家吧。” 去吧，去吧，你想去哪里去哪里，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考大学了，别再为了我绑着自己的一生了。 丫丫心里默默道。 妈妈是为了她才过这样的日子的，这是丫丫上学后才明白的道理。 丫丫忽然冲出来，是谢晓娟也没想到的事情。 惊魂未定，她钱也没接，先是紧张地一把将丫丫抱在怀里，上上下下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看见女儿没事，她才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一掌拍在女儿的身上：“你这是干什么呀？这是？” 丫丫并不生气，依旧举着钱。 “妈妈，钱。” 谢晓娟见女儿这般，惊慌散去，又是感动又是后怕。 “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知道吗？” 丫丫点了点头，还像从前一样乖巧：“我知道了。” 等绉雅倩和安安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这场闹剧已经结束了，丫丫陪着妈妈把行李收拾好，把妈妈送到了村口。 “晓娟。” 绉雅倩喊住了谢晓娟。 今天早上的事她已经从村民的口中听说了，她有些心疼。 走上前去，又拿了两件衣服给她：“这个是永国带回来的，我知道阿姨爱俏这，个她一定会喜欢的。“ “雅倩，我……” “拿着吧。” 谢晓娟刚要推拒，就被绉雅倩强塞了回去。 “晓娟，走了就别回来了。”绉雅倩往前一步小声在谢晓娟耳边道。 “我知道你心疼女儿，但是经过今天早上这件事，刘家只会更恨你，你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走吧，别再这儿熬着了。 我知道你担心丫丫，我在这儿了，你别忘了，我公公还是大队长，我会叫我公公看着的，刘家不敢对丫丫做得太过分了。” 对于绉雅倩说的这些，谢晓娟只是笑笑。 她知道，朋友是为了她着想。 “谢谢你啊，雅倩。”她拍了拍绉雅倩的手：”你放心吧，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的。” 说完，转身就朝着村外去了。 她回过头冲着她们挥手。 丫丫也站在村口，一直冲着妈妈挥手，她看着妈妈离开的背影一直没走，直到，妈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再也看不见了。 第77章：你妈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绉雅倩看向丫丫，心中难免酸楚。 她不知道刚才的话有没有被这个孩子听见。 她也知道，说那样的话对孩子来说太残忍，但是她也没办法，晓娟的日子已经过成这样了，再回来不知道又该是怎样的水深火热了。 “丫丫……”绉雅倩有些愧疚地喊。 “走我家里去玩儿吧。” 丫丫回过头，看向绉雅倩的时候笑得甜甜的。 “不了，绉阿姨。” 她依然很有礼貌，一点儿不像田地里撒泼的那个样子。 “我还要回去做作业呢，我先走了。”说完，她转身就朝着家里去，走出了两步，还回过头对着绉雅倩挥了挥手。 “绉阿姨，再见。” 回到家的时候，奶奶和爸爸都已经回来了。 毕竟早上出了那样的闹剧，脸都丢光了，哪还有脸再呆在地里啊？ “哟，你还知道回来啊？”刘老婆子一看见丫丫回来，张嘴就冷嘲热讽起来：“我还以为你跟着你那个妈去大城市过好日子去了呢。” “搞半天，你那么护着你妈，人家也不打算带你走啊。” “你瞧着吧，她现在走了还能回来吗？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 丫丫依旧沉着个脸，转个身，她就去厨房了，不大一会儿，又拖着那把菜刀回来了。 刘老婆子一看见那把菜刀就打摆子。 “你……你想干什么？我……我不是已经把钱还给你妈了，你还……还想怎么样？” “不干什么。” 丫丫“啪”地一下把菜刀拍在了桌子上。 那一声巨响，震得刘老婆子浑身一颤。 “我就是想告诉你，别盼着我日子不好，我要是不好过了，你们只会更不好过。” 说完，她拖着菜刀就回自己的卧室了。 从此以后，这把菜刀就再也没呆在刘家的厨房了，而是在丫丫的身边，她吃饭的时候带着，做作业的时候带着，就连睡觉都要垫在枕头底下。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刘老婆子实在受不了这个精神折磨了，背地里跟儿子抱怨。 “你看，我就说生个丫头片子没用吧，到底不是自己家的人，都是来结仇的，这还这么小呢，要是长大了，嫁人了，那还得了。” “那当时谢晓娟想走，你非不要她把孩子带走，要是带走了，哪还有现在这个事？”刘峰也忍不住埋怨起了他妈。 “我是想着已经养这么大了，再等几年就可以嫁人，收彩礼了啊。” 毕竟丫丫已经六岁了，养到十二三岁就可以嫁人了，白吃了他们家那么多年的饭，总是要捞回一点损失不是？ 谁知道她现在长大了这么彪啊？” 说起这个刘老婆子也有些后悔。 “我瞧人家家的都挺好的，哪家的丫头不是洗衣做饭，长大了嫁人？咋人家就文文弱弱老老实实的，就她……” 是哪里出了问题。 刘老婆子觉得：“还是不该让她读书，读书把脑子读傻了。” “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刘峰叹了口气。 “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给刘家添个孙子。” 孙女是别人家的，只有孙子才是自己的，往后死了，还得孙子来摔碗呢。 “诶，对了，你和那个孙寡妇怎么样了？” 说到这事儿，刘老婆子就想起来了。 “那个孙寡妇不错，屁股大，前面又生了两个儿子，娶进门绝对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你可千万要抓牢了。”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刘婆子也想开了，这娶儿媳妇啊，啥都不重要，长相啊，学识啊，家境啊，要紧的还是要会生儿子。 “你以为我不想吗？”刘峰却道：”人家开口就要五百块钱彩礼，我上哪儿凑那么多去？” “啥？”刘婆子一听到这话就尖声叫了起来。 “我们家娶谢晓娟一分钱没花，她一个寡妇开口就要五百？” “可不是吗？要是谢晓娟没走这钱说不定还能攒出来，现在她一走，哪还拿得出来？” 这可叫刘婆子更头疼了？ 孙子没落着，还有个孙女天天碍眼。 “对了，刘峰，你堂姐啊，不是有个傻儿子吗？” “是啊。”刘峰应道。 “你说这个干什么？“ “过年的时候，走亲戚，我瞧着你婶儿头发都愁白了，你那个堂姐夫在城里当干部，钱倒是不少，就是这唯一的儿子是个傻的。 想着，说要寻摸个好孩子，想要再养一个呢，一来你堂姐两口子老了有人尽孝，二来那傻儿子也有人照顾了。 说是只要愿意，多少钱都不在乎。” “你是说要把丫丫送去给他们家当童养媳？” “是过继。”刘婆子纠正儿子。 现在是新社会，可不能说童养媳了。 但是脚趾头想也明白，既然是要照顾他家傻儿子一辈子的，丫丫过继过去将来还能嫁人吗？ “跟那傻儿子过一辈子，说来说去还不是童养媳吗？” “啧。” 听到刘峰这话，冯婆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咋，那吃里扒外的丫头片子你还舍不得？ 好啊，你舍不得吧，我告诉你，我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给你娶媳妇儿，不过继，你就别想娶新媳妇过门，也别想有儿子。 反正，丫头片子和大胖小子，要哪头，你自己选吧。” 冯婆子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 另一头，谢晓娟终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家，看到妈妈的头发已经花白，缠绵病榻形容枯瘦，她扑在妈妈的床边忍不住落下泪来。 谢母用一双枯槁的手擦掉女儿的眼泪。 “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要见不到你了。”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父亲见到女儿回来，又是喜又是气。 “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这个家？” 谢晓娟跪在父母面前赔罪：“是女儿不孝，爸妈养我这么大，我却不能在你们身边尽孝。” 那病床上的谢母见状连连道：“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多凉啊……” 说罢，又责备似的看向老头子。 “你骂她做什么？孩子多长时间才回来一趟啊？你还骂她？你要是骂走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谢晓娟没回来的时候，父母心中有千百个怨，可是看到女儿在自己跟前哭得泣不成声的时候，哪里还怨得起来。 有的只是心疼。 (本章完) 第78章：别回去了吧 不大一会儿，一家人又是和乐融融的了。 谢晓娟跟老两口说着她在大坪村的生活，当然了都是捡好的说。 她说她现在帮人管理服装店，一个月挣几百块钱。 “几百块钱啊？”谢母本来不太好的精神面貌，现在因为女儿的到了也渐渐有了红光。 “那不是比你哥哥嫂嫂在厂里的工资还高？”她问。 还有丫丫。 现在老两口已经接受了丫丫的存在了。 谢晓娟说着丫丫是如何地听话懂事，倒是让老两口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外孙女好奇起来了。 “现在丫丫还在读书，等她放假了，我带她回来看您。”谢晓娟说道。 这话一说出口，倒是叫屋里的所有人面色一僵。 “晓娟……” 谢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你还是想要回去吗？”谢母问。 “其实我这次让你哥哥打电话，一是我觉得身体不好了，还有就是，你爸爸朋友的那个厂，人家说，最多只能等到现在，你要是还不回来，人家就不等你了。” 谢晓娟听着谢母的话，沉默着低着头。 原来，母亲从来都没有真正怨恨过自己，相反，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接自己回来。 “妈，我……” “我知道，丫丫，你舍不得丫丫。 可是我真的怕，你这次要是走了，我就不知道自己死的时候，你还能不能在跟前。 我想到丫丫长大的以后，也一定会理解你现在的做法的。” “可……” “是啊，小妹。”一旁的嫂子也道。 “你就回来吧，你不在家的时候，爸妈还有你哥，都天天念叨你呢。 我知道，你在那地方挣到钱了，但是乡下的日子总是不好过的呀，你看你，人也瘦了，脸也蜡黄，看起来哪像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啊？” “就是啊，小妹，你就别走了吧。” ………… 一家人出言苦苦挽留，谢晓娟的话淹没在他们的声音当中。 其实，说不动摇是假的，回到熟悉的家，看到自己至亲的人，舒服百倍的居住环境，也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 晚上，嫂子又做了一大桌子菜，全是谢晓娟爱吃的。 爸爸和哥哥高兴，还喝了点酒。 谢晓娟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底又高兴，又酸涩。 “哦，对了。” 谢晓娟忽然想了起来，把身上的五百块钱都拿了出来给嫂子。 “嫂子，我这次回来得匆忙，没给你和小壮买什么东西，这点钱是我的一点心意，妈的腿脚不便，平时还拜托你多照顾。” 谢母心疼女儿，见状便道：“你给啥钱啊？你自己的生活都不宽裕，这钱……” 谁料谢母的话还没说完，嫂子已经把钱接了过去。 嫂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个……晓娟，我知道你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一趟，这钱我本来不该要的。 但是我们纺织厂的生意一直不是太好，已经放了好多天假了，家里全靠你哥一个人的收入，家里妈还要吃药，小壮也要上学。 我知道，你现在挣了大钱了，这钱是孝敬爸妈的。 你放心，我拿了钱一定都给爸妈用，给他们买药，买补品。 嘿，嘿嘿……” 嫂子拿钱拿得问心有愧，笑得也心虚。 谢晓娟倒是没觉得什么，这钱本来她拿出来了，就没打算收回去，她的关注点是在另一件事上。 “嫂子，你说你纺织厂的效益不好？” “是啊，三天两头地停工，这次一放，又是半个多月，工资也发不出来，都已经欠了我们两个多月的工资了。” 嫂子一说起这事儿也是犯愁。 “为什么呀？以前不是挺好的吗？”谢晓娟问。 “还能为啥？现在放开的经济了，那些国外的都跑到咱们这儿来建厂，还有那些私营企业。 他们生产的衣服啊，又好看，又便宜，这不是把我们国营厂家的货都比下来了吗？我听说厂里的老客户都跑光了，好久都没接到订单了。” “啊，这样啊……” 谢晓娟却不说话，只低着头扒饭。 心里却渐渐有了其他主意。 吃完了饭，谢晓娟帮着嫂子刷碗，又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衣服和特产拿了出来，晚上陪着妈妈说话。 第二天又和嫂子去逛街，一起做饭。 在家里的日子实在太过惬意，惬意得让她快要忘记了时间了。 ** 而与此同时，刘婆子却已经紧锣密鼓地张罗上了丫丫的事。 今天她特意请了嫂子已经侄女一家来家里吃饭，其目的还是想让他们相看相看丫丫。 丫丫大早上就发现奶奶不对劲儿了，平时苦大仇深的样子，今天却是满脸的笑脸。 一定有什么事。 果不其然，到了中午，就听到门外热热闹闹的声音。 奶奶和爸爸可激动了。 尤其是奶奶，忙不迭地迎上去。 “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奶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手上却是一刻也不等地就把东西接了过去。 丫丫正在卧室里做作业，奶奶高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显得是那么的刺耳。 “快啊，进来坐，进来坐……” 奶奶招呼着人进来。 太阳真的是打西边出来了，她平时一口水都舍不得给人的人，竟然还抓了两把糖出来。 “来啊，吃糖，吃糖……” 对方客气地笑：“不用了，不用了。” “咦，你们家丫丫呢？” “丫丫啊？” “丫丫……” “丫丫……” 刘婆子提高了声音喊丫丫。 没有人应答。 刘婆子咬了咬牙，这死丫头，就没有一天是让人顺心的。 “丫丫，你快出来，你四姑奶还有堂姑都来了。” “丫丫，你听见没有啊？” 千呼万唤，丫丫终于从卧室里头出来了。 “肯定又是在学习吧？”刘婆子挤着笑脸问丫丫。 以前要是这个时候，她早就骂骂咧咧了，但是今天不同，今天她反倒是夸起来了：“我们家丫丫啊，别的爱好没有，就是爱学习。 还聪明，每次都是考的年级第一名。“ 那四姑奶见了她，也是满脸的笑容。 她冲着她招手：“一段时间不见丫丫又长漂亮了，来，过来让四姑奶看看。” 丫丫记得这个四姑奶，以前她仗着自己的女儿嫁了个好人家，自诩和别人不同了，眼睛朝天，只怕他们这些人当成穷亲戚，从来没给过一个好脸色。 今天倒是奇了，竟然对她这么和蔼可亲起来了。 第79章：你说谁没人要？ 四姑奶伸手想要摸一摸丫丫，丫丫却朝着后面躲开了。 “啧，你这孩子。”刘婆子皱了皱眉，脸上有些不快。 四姑奶倒还算有耐心，压下心底的烦躁，挤着一副笑脸：“丫丫，四姑奶又不是坏人，你别怕，过来，让四姑奶瞧瞧你。 四姑奶带你去城里买衣服好不好啊？ 你怎么了？背着手干啥啊？这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丫丫还没说话，一旁的刘婆子比她急。 “你四姑奶问你话呢？见长辈呢，把手背后头干什么？一点规矩没有，快拿出来。” 好吧，是他们让拿出来的哈。 丫丫这次倒听话了。 “啊……” 下一秒，四姑奶直接吓得捂着嘴巴叫出了声。 果然是跟着女儿进城了，这做作的动作，村里的老太太可做不出来。 “啧，你干啥？” 刘婆子赶紧上前：“这个时候你还把刀拿出来干啥？快给我。” 刘婆子下意识想抢，但是丫丫瞪了她一眼，她又有些害怕了。 自从那次那件事后，她就意识到了，这孙女有点儿邪性，还真不敢惹。 “为什么不能拿？”丫丫反问：“我就喜欢拿刀，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婆子：…… 说完，丫丫又冲着四姑奶笑了笑：“四姑奶别见外，我不是针对你，这就是我的爱好而已，村里人都知道，那天我还差点儿拿刀砍了我奶奶呢。” 四姑奶：…… 一旁的堂姑可劲儿地扯着她妈的衣服，脸上扯了一个笑容：“那什么，婶婶，我忽然想起，我们家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哈。” 开什么玩笑？ 要是把这丫头过继回去，还不得把她儿子砍死啊？ 堂姑说完了，不由分说，直接拉着她妈就走了。 “诶……” 刘婆子见状，心有不死，赶紧追上去：“别走啊，留这儿吃晚饭吧，我菜都准备好了。” 丫丫站在屋内，听到外头四姑奶责备奶奶的声音。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那个孙女不是神经病吗？你把一个神经病送到我们家来，你安的是什么居心？” “不是神经病，她是……她是……” 刘婆子百口莫辩。 对方也懒得听她解释，一拂袖走了。 刘婆子灰溜溜地回来，看见站在屋中间的丫丫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回事你？”她骂丫丫。 “你知不知道，我这都是为你好，人家是当干部的，在城里有大房子，我是让你去过好日子的。 现在好了，都砸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让你那个妈走了，你有好日子过吗？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又不乐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啊？ 是不是我和你爸死了，你就高兴了啊？ 我们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有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她的五百块钱彩礼啊，她的新儿媳妇啊，她的大孙子啊…… 一想到这些，刘婆子就心如刀绞。 此刻她也不怕丫丫手上的刀了，反正没有孙子，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这段时间所有的不满一并迸发。 “好啊，咱们就等着瞧吧。 你不是要找我们的晦气吗？好啊，那就看看，我们不好过了，你能不能好过得了？ 从明天开始，你别想再我们刘家讨一口饭吃！ 你这个小没人要的小杂种，还想着在我们家白吃干饭？ 你做梦！”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正当刘婆子骂得起劲的时候，谢晓娟从外头进来。 她手上拎着很多东西，此刻全部一撂几步就冲了进来，一把将丫丫护在怀里，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刘婆子。 “你说谁是杂种，谁没有人要，你再说一遍试试？” 刘婆子看到谢晓娟，倒是不怵。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你还知道回来呢？我还以为你在娘家跟哪个野汉子好上了呢你。” “你……” 谢晓娟站起身想跟老太婆理论。 老太婆却像是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干啥？要干啥？” “要打人呐你？反了你了，刘峰，刘峰……” 此时刘峰刚刚把四姑奶送出去，听到了刘婆子的叫声，几步就冲了过来。 一踏进门，他就看到了谢晓娟，瞳孔微动了一下。 他还真以为谢晓娟不回来了呢…… 刘峰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刘婆子喊：“刘峰，刘峰，反了，反了，你这媳妇儿，她要打我呢。” “什么？” 刘峰刚刚缓和的情绪瞬间被点燃。 “谢晓娟！” 他几步上前就冲到了谢晓娟的面前，手一伸就抓起了她的衣服。 他现在为难不了小的，但是谢晓娟，他是打惯了的。 此刻丫丫却是一把推在她爸爸身上，手上依旧举着那把刀：“你敢动我妈妈一下试试！” “反了，反了……”刘婆子在后面咒骂。 “这是要翻天了啊，刘峰，你今天就要她看看这个家到底是谁说了算，我就不相信，她还能真杀她爸了！ 她要遭天打雷劈！” 刘婆子分析清楚局势了的，毕竟现在谢晓娟在刘峰手上，丫丫总得顾忌她妈，不敢真动手。 她也是被气疯了，这死丫头再不好好治治，往后真要骑在她头上拉屎拉尿了。 “够了！” 谢晓娟见状，一声大吼。 她知道丫丫是在保护她，但是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处在危险之中。 她一把将丫丫扯在了身后，然后用力一把，狠狠将刘峰推开。 “你要还想我拿钱回来，你就别惹事。”她看向刘峰，眼神冷静而幽深。 “我把话说清楚，我现在已经回来了，这日子你们要过，那就好好过，否则闹起来，谁都别想在我这儿那一分钱。” 谢晓娟声音不算大，但是平静又果断。 说完这个话，她拉着丫丫的手。 “丫丫，我们走。”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口的那一堆行李拿进屋。 剩了刘峰和他妈在堂屋里坐了好一阵。 谢晓娟的话确实是唬着他们了，以前她不拿钱回来也就算了，现在他们每个月大几十块钱拿着，已经成了习惯了，哪里舍得下？ “这真是要翻天了？” 半晌，刘峰又听到刘老婆子骂骂咧咧。 “你瞧瞧，哪家媳妇子跟她一样。” “刘峰啊，你妈命苦哟，年纪轻轻死了男人，这一把年纪了这被儿媳妇这么挫折，我这一把老骨头，迟早要被她挫折死。” 第80章：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刘峰没有答话，头一次，他对自己妈这些碎碎念有些烦躁了。 以前，刘婆子只要念自己命苦，刘峰只需要打一顿谢晓娟就能彰显自己的孝心。 因为每次打完了，刘婆子就会很高兴，所以刘峰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妈有什么问题。 现在不行了，现在刘峰搞不定谢晓娟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能投注在谢晓娟身上便反噬在了刘婆子身上。 他就开始觉得，真有必要这样吗？ 此时谢晓娟和丫丫正在卧室里。 谢晓娟把行李打开，里面有好多东西啊，有爷爷奶奶给丫丫买的新衣服，还有两大包蝴蝶酥，还有舅舅和舅妈给她装的特产。 谢晓娟给丫丫试新衣服，又给她吃蝴蝶酥。 “喜欢吗？”谢晓娟问丫丫。 丫丫却好似并不高兴。 “妈妈，你怎么不听绉阿姨的话啊？” 谢晓娟心里“咯噔”一下。 绉阿姨说的话？什么话？让她不要回来了？ “你都听见了？”谢晓娟问。 丫丫点了点头：“我觉得绉阿姨说得没错，你本来就不应该回来。” “我不回来，你怎么办？”谢晓娟问。 “可是你也不能为了我，苦了你自己啊。” “妈才不觉得苦呢。” 谢晓娟说着话，蹲在了丫丫的面前：“是，妈妈这辈子做了很多错事，走了很多弯路，但是妈妈唯一不后悔的就是生了你。 丫丫这么懂事，这么贴心，以前那么难都熬过来了，妈妈现在怎么会走呢？” 谢晓娟说着，摸着丫丫的脑袋。 “能看到我们丫丫健康快乐地长大是妈妈最幸福的事情了。” 丫丫听到妈妈的话，冷冷的脸色终于有了动容。 虽然理智上来说，她希望妈妈离开，但是心底里，谁愿意当没有妈妈的小孩儿呢？ 此时听到妈妈这样说，她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妈妈……”丫丫往前两步，抱住了妈妈。 母女俩抱在一块儿，温存了好一会儿。 “那你以后怎么办呀？”丫丫有些担心道。 “你离开的那段时间，爸爸天天都不在家。” “妈妈知道。” 谢晓娟笑了笑，刘峰和洗头房里那个寡妇的事，在村里应该已经不是秘密了吧。 她揉着丫丫的头发柔声道：“你放心吧，妈心里有数。” 至此之后，日子还是照常地过，谢晓娟照常上班，照常把钱交到家里。 她甚至比以前每个月还多交几块、十块…… 这期间刘老婆子经常来打她从娘家带回来的那些东西的主意。 刚好被回家的谢晓娟和丫丫看见了。 丫丫走上前去，一把抢过刘婆子手上的东西：“你干什么？这是我外婆给我和我妈的。” 刘婆子嘴上讪讪地笑：“我就看看，看看我又不要。” 走出门，就在屋檐下絮絮叨叨地骂。 “哎哟，我现在是人老了，招人嫌了，谁家不是从娘家大包小包往婆家捯饬，人家倒好咯，看一眼都不让，也不知那包里装的是金还是银。 命苦哟…… 娶个媳妇儿不比外人强。 在外头挣钱藏大几百的私房钱，带回家的东西也跟防贼样的防着我这当婆婆的。 人就没把自己当这家人，只怕心早就野了…… 在外头找好了吧……” 这些话，也不知是唱给谢晓娟听的，还是外人听的。 “嘣……” 刘婆子的话唱到一半，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 她一回过头，就看见谢晓娟黑着脸站在身后。 “你干什么？要吃人呐你？”刘婆子站起身来。 谢晓娟理都没理她，拉起丫丫的手：“走，丫丫，我们上外头吃去。”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剩了刘老婆子在身后恨得牙痒痒。 刘婆子在家里憋了一天，一直憋到了天黑，终于等到儿子回来，上去就给儿子大倒苦水。 “你那个媳妇儿啊……”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刘峰哪里有心思听这些话啊？ 他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呼噜声打得震天响。 刘婆子：…… 刘峰这段时间都是这样，谢晓娟拿回家的钱越来越多了，他拿着钱就往洗头房里钻，要不就是不着家，要不着家都是醉醺醺的。 他和洗头房那个寡妇的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最近这段时间，谢晓娟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周围人看向她同情的目光。 甚至连在外求学的绉雅倩都听说了。 “那个刘峰成天在外头，你也不问问他在干什么？” 有一次，绉雅倩周末回家，趁着闲聊的时候，旁敲侧击地提醒了一下谢晓娟。 “有什么可问的？”谢晓娟却道。 “我们两个一说话就吵架，我才没那个功夫呢，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研究研究，多卖两件衣服出去呢。” 又快要过年了，谢晓娟正低着头给丫丫打毛衣。 “雅倩，你看，我这花样是这么打的吗？”她把毛衣展开了，给绉雅倩看。 “嗯，好看，我不太会这个，还是你手巧。” “我多称了几斤羊毛线，到时候给你和安安也打一件。” “我和安安也有啊？” 绉雅倩很惊喜，但是忽然发现，这话题是不是说偏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有心思打毛线啊？ “不是，晓娟，我说你和刘峰……” “雅倩。”谢晓娟却打断了绉雅倩的话。 “你不用担心我。”她笑着道：“我现在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可……” “对了。”绉雅倩还想说什么，却被谢晓娟打断了话题：“你知道我前段时间回家看到了谁吗？” “谁啊？” “你哥哥。” “哦，是吗？” 绉雅倩听到这个人的时候，神色稍稍动了动，但是还算平静。 她并没有继续追问这个人的情况，她也不感兴趣。 “你哥哥还跟我问起你来了，问你过得好不好，你真的就不想回去吗？我看他挺关心你的。” “他哪里是关心我啊？”绉雅倩冷笑了一声。 “他那是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当初她和家里决裂的时候，那群人只怕就等着她过得不好吧。 “那怎么会呢？”谢晓娟道：“雅倩，你真的不和他们联系了吗？我总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不关心子女的父母吧？” “刘峰呢？”绉雅倩问谢晓娟。 “丫丫是他的孩子，他关心吗？” 世上的悲欢总是不相通，绉雅倩理解不了谢晓娟对婚姻的隐忍，谢晓娟也不会理解绉雅倩对原生家庭的冷漠。 (本章完) 第81章：离婚，一定要离婚 日子照常这样过着，虽然琐碎，偶尔鸡毛，但也有温情和快乐。 因为联产了，今天大坪村家家户户都过了一个富庶的年。 杀鸡的杀鸡，宰羊的宰羊。 冯家除外。 他们家的钱早就拿来赔陆永国的车子了，哪里还有钱抓小猪仔？ 生产队也没养猪了，自然也分不到猪肉。 人家都富起来了，只有冯家没有肉吃，冯大宝闻着从别人家飘出来的肉香味儿，馋得直流口水。 偏偏还有个不懂事的。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冯耀宗在冯大宝耳朵边嚷嚷。 “你要吃，我还想吃呢。” 冯大宝正心烦着呢，冲着冯耀宗挥手：“去去去，别烦我。” 冯耀宗却是拉着他爸爸的手：“我不管，我不管，今天二狗家吃回锅肉了，他就拿来馋我，我也要吃，爸爸给我买肉，给我买肉啦……” “人家家有肉，你去给人家当儿子啊。” 冯大宝一把推开冯耀宗拉着自己的手。 冯耀宗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摔了个屁墩儿。 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站起身来，冲着他爸推了一把，两只手插着腰：“哼，你以为我想当你儿子呢？人家陆安安家里天天都吃肉，还有大白兔奶糖吃。 我给你做儿子，不是稀饭就是红薯，难吃死了。 你把我送到陆安安家里去，奶奶说了，他们家里没孙子，我要去给他们家当孙子！” 还好意思说他是冯家唯一的大孙子，说他是宝贝疙瘩呢。 哼，什么宝贝疙瘩？还不如别人家的一个丫头片子。 冯大宝听到这话，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现在最恨的就是陆家，要不是陆家要他们赔那么多钱，要不是陆家让他妈去坐牢了，他现在至于过成这个样子吗？ 结果，这个死小子竟然还念着去给仇家当儿子？ 冯大宝一巴掌拍在冯耀宗的后脑勺。 “死小子，你再说一遍，你要去给谁当儿子？” 这一巴掌是用了力气的，冯耀宗疼得满眼冒金星，直接“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咋了？” “咋了？谁敢惹我儿子？” 张芬听到自家儿子哭了，气冲冲地就从屋里出来。 冯耀宗一见了张芬就像是看到了救星，马上指着冯大宝告状：“妈，爸爸打我……” “冯大宝！” 张芬一声怒吼：“你吃错药了？好端端的，你打他干啥？” “你听听这小兔崽子说的是什么话，你……” “我管他说的什么话？”张芬压根儿就不听冯大宝解释：“我告诉你，我们耀宗可是你冯家唯一的孙子，你要想想，要是打坏了，对不对得起你冯家的祖宗先人。” “你这是……” 冯大宝还想说话，张芬却压根儿不给他机会，又开始倒起了苦水。 “老娘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就嫁到你家里来了？ 人家家家户户都吃香的、喝辣的，我呢？都快揭不开锅了。 你们冯家当初是怎么跟我承诺的？是不是说只要我给你们家生了孙子了，就啥也不用干，就等着享福？ 冯大宝，你现在告诉我，我享的福在哪儿呢？ 在哪儿呢？ 我警告你，你最好别惹我，惹了我，我就带大宝回娘家了。 这年头，我随便改嫁哪个不比你冯家强？到时候，我看你冯家一穷二白的，还能娶得上媳妇不，你冯家可就要断子绝孙了！” 张芬这一通数落，叫冯大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完了冯大宝，张芬又来看冯耀宗：“来让妈妈看看，打着哪儿没有啊？可疼不疼？” “头痛。” 冯耀宗走到妈妈跟前儿，把后脑勺给他妈妈看看。 果真红了一大片，可把张芬心疼坏了，不停地给他吹吹。 “妈妈，我想吃肉。”冯耀宗借机撒娇。 对于儿子的要求，张芬哪有不应的？ 转过头看向冯大宝：“你听见没有啊？你儿子想要吃肉。” “姑奶奶，这个时候了，哪还有钱给他买肉啊？” “没钱，没钱你不知道找你姐姐要啊？ 你可是她们唯一的弟弟，耀宗可是她们唯一的大侄子，难道她们就能眼睁睁看着你们饿肚子？” 张芬指挥着冯大宝：“去，现在就给我要钱去！要不到钱，你今天就别回来了。” 冯大宝没办法，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走之前，他回头，还看见冯耀宗正在他妈的怀里，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 那眼神，就像是一个胜利者。 “唉……” 冯大宝捶足顿胸，日子咋就过成这样了？ 他一路往村口外面走，走过陆家的二层楼房，一股香味儿飘了出来，冯大宝狠狠地嗅了一口。 陆家，今天在卤肉啊！ 陆家那小姑娘陆安安穿了一身崭新的红棉袄，脑袋上用红头绳扎了两个小圆包，小脸白嫩嫩、俏生生的，从院子里头跑过去。 嘴上喊：“二叔，二叔，你尝尝奶奶卤的猪头肉，好糯，好软啊……” 听到这话，冯大宝又“咕嘟”咽了口口水。 ** 这几天过年，各家都在杀猪，刘峰就各家窜门给人家按猪，越渐不回家了，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回来。 “哎哟……” 刘老婆子看见酒气冲天的儿子，用力地捏着鼻子。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刘婆子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去扶儿子。 喝醉酒的人无比地沉，一百多斤砸下来，差点儿没把刘老婆子压趴下去。 刘婆子一抬头，看见了正在给丫丫指导作业的谢晓娟。 真是的，一点眼力介都没有…… 一个丫头片子，作业做得再好有什么用？ “喂！”刘老婆子喊。 “你看不到你男人喝醉了吗？ 你是怎么当人媳妇的？你不知道把你男人扶到床上去，给他擦擦身子，打盆洗脚水来，给他洗洗脚吗？” 谢晓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呵。” 然后又回过头去，继续辅导丫丫了。 一旁的刘老婆子：？？？ 呵？ 就是一个呵？ 这是个什么态度啊？ 刘老婆子差点儿当场撅过去。 想当初，她对婆婆是千依百顺，什么时候敢拿脸色给婆婆看啊？ 偏偏，儿子也不站她这头了。 刘婆子一个人扶着刘峰，给他脱了鞋，照顾他睡下，然后对着煤灯擦了一晚上的眼泪。 这日子，她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离婚，一定要离婚！ (本章完) 第82章：我不离 第二天刘婆子就跟刘峰说起了这个话题。 “峰儿，你和秦寡妇到底处得如何了？”刘婆子等了一夜，只等儿子一开口就问道。 “怎么了？”刘峰刚醒有些懵懵的。 他和秦寡妇…… 当然处得好着呢。 秦寡妇在洗头房待过，懂得怎么伺候男人，说话又温柔又好听。 每次他去她那儿的时候，人家一口一个“峰哥”地叫着。 关键是，人家现在为了他都从良了。 秦寡妇说：“峰哥，你知道的，我也是个苦命的女人，要不是没有办法了，谁愿意做这行啊？ 现在不一样了，是上天可怜，让我遇到了你这样好的男人。 往后，我就把我们母子的命运都交到你手上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是不是？” 啧啧，这话落在刘峰的耳朵里，恨不得把命交给她。 一回家，看到谢晓娟那张苦大仇深的脸，越渐是觉得无趣得很。 “峰儿，我看你婆娘那个样子，也不可能再跟你生个小子了，依我的意思，你不如早点跟她离了，和秦寡妇过日子，还能跟咱们家生个孙子。” “真的呀？妈？” 刘峰听到这个话心中大喜。 “不瞒你说，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就是……就是往后离了，谢晓娟的钱可就不交上来了。” “嗨，不交就不交吧。” 刘婆子叹了口气：“我现在也看开了，连个孙子也没有，拿那么多钱能有什么用？” “你到底是个男人，一身的气力，天天看个女人的脸色过日子像个什么话？现在联产了，家家户户都有地了，还怕日子不好过吗？ 就像谢晓娟那种女人，就算每个月交一百，交一千，都没男人稀罕她。” 母子两人一合计，很快就确定了想法。 离婚的种子在心底种下了，现在就差一个契机了。 然而契机很快就来了。 那只是一个寻常的下午。 寻常得不能太寻常了。 要说有什么不普通的，大概就是平时不在家的刘峰难得地在家吃了一顿饭。 刘婆子看见儿子回来了，当然要做好的，平时都做咸菜稀饭的，今年可是做了整整一大盘红烧肉。 这肉不错，正宗的五花三层，咬在嘴里糯滋滋的。 谢晓娟便多吃了两口，顺手又给丫丫夹了几筷子。 刘婆子心里有点不得劲了，瞪了谢晓娟好几眼。 谢晓娟只当是看不见。 刘婆子挤着个笑脸，嘴上道：“丫丫呀，你少吃点肉，多吃点菜，女孩子家，吃那么多肉干什么？长胖了以后可不好嫁出去了。” “女孩子怎么就不能吃肉了？” 谢晓娟一口接过了话：“现在丫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是要多吃肉营养才能跟得上，什么嫁出去嫁不出去的，嫁不出去我养她一辈子。” 说罢，又往丫丫碗里狠夹了几块肉。 “丫丫，吃。” 刘婆子看着肉碗里头就快见底了，彻底坐不住了。 “啧”了一声。 “我说你咋就这么馋呢？家里的男人都没吃好，你没看到吗？一点眼力都没有。 拢共就二十几块肉，你都吃八块了，这小丫头片子都吃十块了，我一块没吃。 一个女人，不能什么都仅着自己的那张嘴巴，要顾着家里的壮劳力，要顾着挣钱的人，我们那个时候要像你这么吃肉，得被你公公打死不可。” 谢晓娟现在可不逆来顺受了。 “你这话说起来可笑了，这肉碗就在这儿，自己夹自己的，刘峰他是没手吗？不知道自己夹，还需要别人让的。 什么壮劳力不壮劳力？挣钱不挣钱的？ 我没挣钱吗？ 他一个壮劳力，还不如我一个女人挣钱，说出去可不怕别人吓到大牙。” 一旁的刘峰听到这个话，“噌”地一下火了。 他直接将筷子一摔。 “你怎么跟我妈说话的？” 谢晓娟也站了来：“我说什么了我？” “我一个月往家里交大几十，我还不能吃肉了？” 刘峰听到这个话，气不打一处来。 一把拽起她衣服：“我看我是好久没打你了，你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吧？” 丫丫见状，赶紧去拉刘峰。 “你放开我妈妈，放开我妈妈……” 刘峰用力一推，直接将丫丫推了一个踉跄：“你给我滚。” 战争一触即发，那维持了许久的虚假和平终于撕下了最后的遮羞布。 谢晓娟为了这一天早已经准备多时了，她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把剪刀，手起刀落，一剪子扎在了刘峰的手上。 “啊……” 刘峰吃痛赶紧松开了手。 此时他的虎口处已经往外渗着血。 “峰儿！” 刘婆子见状，赶紧上前来看，看着自己儿子这样，可心疼坏了。 “你这个女人，你疯了吗？你，你居然扎你男人？”她回过头对着谢晓娟道。 谁料谢晓娟举着剪刀对向他们：“刘峰，我告诉你，我谢晓娟可不是从前逆来顺受的谢晓娟了，你敢动我试试，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一块儿死。” “疯子，疯子！”刘婆子恨得牙痒痒。 “刘峰，和她离婚，和她离婚，这种女人，我们刘家不要了！” 刘峰也忍到了极处。 “离，现在就离！” “什么？” 谢晓娟听到这话的反应，却让刘峰母子两人意外。 只见她睁大了眼睛，往后踉跄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离婚？” “你要跟我离婚？” “呜呜……” 她掩面哭泣，转过身就跑了出去。 “大队长，大队长……” 谢晓娟径直就跑到了陆家。 “大队长，刘峰要跟我离婚，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这个时候正是大家吃饭的时候，陆闻祁听到声音赶紧出来。 谁料谢晓娟叫完了就跑。 “副队长，副队长，你出来啊，刘峰要跟我离婚，你要给我做主啊……” 不大一会儿，谢晓娟跑完了整个村，甚至是隔壁村，甚至还有公社的人…… 大家纷纷过来看热闹，就见谢晓娟一个人蹲在那里，捂着脸哭：“呜呜……呜呜……” “刘峰，你好狠的心啊，你凭什么跟我离婚？我不离，我就是不离……” 第83章: 刘峰也不知道，之前还那么硬气的谢晓娟怎么一下子变成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 大概听到离婚两个字也怕了吧？ 哼，女人嘛，谁敢真正离了男人？ 刘峰一想到这儿，心里越渐开心，直接对谢晓娟道：“谢晓娟，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已经受够你了。 你又无趣，又死板，结婚这么多年来，你连一个儿子都没跟我生过，你这种女人，拿来给我提鞋，我都不要。” 刘峰这话一出，村民们纷纷摇头。 啧，这男人，真是…… 看向谢晓娟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同情。 也见谢晓娟一抬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刘峰，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你可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追的我！ 我一个城市里的知青听了你的甜言蜜语，嫁给你，不怕穷，不怕累，任劳任怨。 结婚这么多年了，我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我这两年，挣的工资每一分都交给你，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就对不起了？让你这样说我？ 对，我知道，我没给你生一个儿子，但是这事能赖我吗？ 以前那是大家不懂，现在相信科学了，大家都知道，生儿生女是看男人的。 而且国家都说了，生男生女都一样，你连国家的话都不听了吗？” “我……我……我不活了……” 谢晓娟说到了激动处，左右一望，竟然直接朝着井里去。 这可把众人吓坏了，纷纷去拉。 绉雅倩就在旁边，一把抱住了谢晓娟。 谢晓娟直接将头埋在了绉雅倩的怀里：“雅倩，你说，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呜呜……” 众人见她这个样子，是谁也要掉下两滴泪来。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还不是他外头有人了。” 方静本是心直口快的人，看到这样的场面哪里还能忍得住？直接说了出来。 有人开了头，大家纷纷附和道。 “对，对，晓娟妹子，你别哭，咱们大家都帮你。” “他让离就离，我还不信了，离了他你还就不能活了，你又能干又漂亮，到时候婶子再给你介绍个好的。” ………… 周围全是帮谢晓娟说话的人，这个时候刘峰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是为时已晚了。 只见谢晓娟摇了摇头，目光只落在了刘峰的身上。 “我就想问问你，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我……” 刘峰开口也不知道该承认好还是否认好，一回头，就看见了秦寡妇正站在人群中，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这个时候了，谢晓娟马上就要成为弃子了，还是抓住眼巴前儿的比较重要。 索性把心一横。 “对，我就是外头有人了，她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你跟她比，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啧…… 众人听到这个话，更是纷纷地摇头。 “好！”谢晓娟一点头。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同意离婚了。 你有比我更好的选择了，我走，我不拦着你，让你和你欢喜的人去过日子。” 听听这话，这是什么纯爱战士？ 众人纷纷为其动容。 “刘峰，既然是你要跟晓娟离婚的，但是钱财，你还是该给人家。” 陆闻祁既然是大队长，这个时候自然就是要站出来发挥作用的。 他说一句公道话，周围人纷纷附和。 “就是呢，就是呢……” 刘峰一听到这个话，脸色有些慌了。 “啥？啥钱财啊？我为什么要给她？” “当然要给她了，人家晓娟做错什么了？你自己在外头搞上女人了，要把人家撵出去，你不拿钱出来，让人家孤女寡母怎么过？” “现在婚姻法都讲了的，你这种叫过错方，钱财就应该晓娟一个人得的。” 大家都道。 满院子的乡里乡亲，全是站在谢晓娟这边的，一人一句，刘峰和他妈就算是想说什么，也被潮水一样的声音淹没了。 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刘峰也只能红着脸皮说了一句。 “我……我没钱……” “没钱？那咋会没钱呢？晓娟在我们服装店帮我守店，我一个月可是给她开的几十块钱的工资，她一分没留全交给你了啊，钱呢？” 绉雅倩一直没说话，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补了一句。 什么？ 一个月几十块钱？ 周围的村民听到这个数字，都惊呆了。 这样的媳妇儿，刘峰竟然不要？ 他吃错什么药了？ “那，那个钱，我花了。” 纵然刘峰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挂不住了，脸皮臊得通红。 下意识地，往秦寡妇方向看了一眼。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子全都懂了。 这两个人……真是没皮没脸。 搞破鞋就搞破鞋嘛，还拿媳妇儿的钱搞破鞋。 多么无耻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没有钱，还有房啊？”此时方静冷冷地说了一句。 “对，对，把房子给晓娟！” 村民们听到这个话，纷纷道。 此时他们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要不是想着给谢晓娟留着，他们只恨不能把刘峰家的房顶掀了。 “什么？” 刘婆子听到这话，急得跳脚：“这房子可是我和老头子盖的，一砖一瓦盖起来的，我们凭什么给一个外人？” 她站在那里，撒泼打滚：“你们谁要是敢动我的房子，我就死在这儿。” “老头子，你快看看啊，你死了，有人打上我们房子的主意啊，老头子……我也活不成了，你就带着我走吧……” 刘婆子又拿出了她的老把戏。 她这个把戏众人还真拿她没有办法。 毕竟一个老寡妇，也不好逼得太狠了，真把她房子夺了，要传出去，不知道外人怎么编排他们大坪村呢。 “算了，算了……” 这个时候谢晓娟站了出来。 她一副大度的模样：“我不要房子，也不要财产，只要你们把我和丫丫这一年的口粮给我们就行了，其他的，我都不要。” 众人一听，越渐为心地善良的谢晓娟而感动。 刘峰糊涂啊，这么好的女人，他竟然都不要。 大家冲进去刘峰家的粮仓，就为谢晓娟称粮。 既然钱财他们帮晓娟要不到，房子也要不到，但是这个粮，他们一定要做主，必须称得足足的，简直恨不得把刘家的粮仓搬空。 第84章：领离婚证 刘婆子看得那叫一个心疼啊。 “不能再称了，不能再称了……” “你们再称，我们吃啥啊？” “够了，够了……” 但是众人哪能听她的话啊？ 到最后，只给刘家留了几十斤细粮而已，然后就剩些玉米、红薯之类的粗粮，看得刘婆子欲哭无泪。 要知道他们家也是去年开始才有点余粮的啊，现在全没了。 谢晓娟走了，工资也没有了，全家人可都靠着这点口粮要吃一年啊。 众人拿了粮，有些犯难，这粮食称是称了，放在哪儿啊？ “放在我家去吧。”这个时候绉雅倩出头说话了。 “晓娟在安顿好之前都住在我家吧，你们放心，我不会贪下这些粮的。”绉雅倩道。 这个大家倒是没有异议，绉雅倩和谢晓娟关系好，村里人都知道，而且陆闻祁是大队长，于情于理，这些粮都该放在陆家。 想来陆家家大业大，也不至于贪这点粮食。 大家伙儿热心，帮着忙把粮食一趟趟往陆家运。 “走吧。”绉雅倩拉过谢晓娟要走。 谢晓娟却是转过身朝着刘峰走去。 “刘峰，你可想好了，我这一走，往后，我，还有丫丫，都和这个家没有关系了，你以后可不要后悔。” 刘峰却冷笑了一声：“你放心好了，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倒是你，你这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往后没人要你，你可别哭着回来求我。” 谢晓娟要了这句话，心里就踏实了。 她抿了抿唇，依旧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只不过转过头，嘴畔还带着一抹笑意。 等所有人都走了，刘婆子看着粮仓还在抹泪。 “没了，没了，都没了……辛辛苦苦种的粮食，都便宜给那个女人，凭啥啊？” “妈，你怕啥？” 刘峰却全然不以为意，他脸上带着笑容：“这点粮食，她要拿去让她拿呗。 还好我多长了一个心眼，提前就把五百块钱彩礼给玉兰送去了，玉兰答应嫁给我了。 我过两天就把她娶进门，到时候，你就有孙子抱了。” 一听到孙子，刘婆子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也是哈，那你就选个好日子，把玉兰娶家里来吧，这糟心日子我实在是过够了，总要过两天舒心的日子了吧。” ** 此时谢晓娟和丫丫正在陆家。 绉雅倩把陆永国赶去和陆永家的房间睡了，她和谢晓娟姐妹二人睡一张床，丫丫和安安睡一张床。 此时安安给丫丫端了一杯白乎乎的东西来。 “这是啥啊？”丫丫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有些好奇地问。 “这个叫牛奶。”安安道。 “我爸爸从外头带回来的，听说国外的小孩儿都喝这个呢，喝了能长高高，皮肤还能好，你看，我皮肤多好。” 安安说着，还往上托了托自己的脸，她的脸本来就肉嘟嘟的，这么一托“duang duang”地跳，看得丫丫忍俊不禁。 “那是你小，本来就皮肤好。” “才不是呢，我爷爷说，村子里面我最白了，肯定是这个牛奶的原因。” 丫丫说不过安安，只能接过牛奶“咕咕”地喝了。 “好喝吗？”安安期待地看着丫丫。 “嗯，好喝。”丫丫点头。 安安就“嘿嘿”地笑了。 “那你就不难过了对不对？” 她不知道丫丫，反正她自己每次吃了好吃的东西，心情就会好很多。 丫丫却不理解：“我为什么要难过？” “因为……你没有爸爸了呀。” 安安年纪还太小，虽然她想要安慰丫丫，但是并不知道说话委婉。 她还记得，上一世，她被爸爸妈妈抛弃的时候心里有多绝望，多难受，难受到这一世都有挥之不去的阴影，推己及人，她不知道丫丫现在有多难过。 “你放心，我还有我。”她上前去抱了抱丫丫。 “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有牛奶喝你就有牛奶喝。” 这是很镇中的承诺。 丫丫却笑了：“我才不难过呢。” “虽然我没有爸爸了，但是我有妈妈呀，我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只要跟在妈妈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我妈妈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安安认真道。 两个小孩儿对视一眼，都龇着个大牙笑了。 另一边谢晓娟躺在床上，捂着嘴，两个肩膀不停地抽抽着。 绉雅倩推了推她：“好了，别笑了。” “这怎么能不笑呢？雅倩，难道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 是等了好久了，从嫁到刘家开始，从开始见识到这母子二人的嘴脸开始，谢晓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婚。 曾经，她以为她的人生就这样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时候，恍若新生。 绉雅倩也为谢晓娟感到高兴。 “恭喜你了，晓娟。” “哦，对了。” 她忽然像想起了什么，翻身起来，去柜子里面翻找了半晌，找出了一瓶红酒。 “这个，也是永国从外面带回来的，洋酒。” 绉雅倩拿着红酒爬到床上，一边道：“听说好着呢，不辣口，喝了还能养颜，外国女人都喝这个，我不爱喝酒，所以一直搁在那儿。 今天你离婚了，咱们拿出来庆祝庆祝。” 家里可没有什么高脚杯，绉雅倩找出了两个搪瓷杯子，给她和谢晓娟一人倒了一杯。 “来，干杯。” 两个杯子碰在一起，放出“铛”的一声响。 谢晓娟喝了一口：“嗯，真的不辣也，甜丝丝的。” “就是光喝酒没什么意思。” “对了，前几天不是刚收了毛豆吗？我卤了很多拿来给丫丫做零食吃，刚才大家帮我分家的时候，都搬过来了，我去拿。” 谢晓娟说罢起身，就去楼下找了毛豆上来。 谢晓娟手艺很好，毕竟在刘家离，样样匮乏，她也只能靠自己的一双手和智慧，尽力给丫丫好一点的生活。 辣卤的毛豆，又粉又入味，两个人就着毛豆，说了好些知心话。 酒杯碰撞到一起，不停有嬉笑声传出。 好像，时光倒回，又回到了十五六岁单纯美好，无忧无虑的年纪。 两个人一直闹到后半夜才睡。 但是第二天醒来，谢晓娟的精神依旧很好。 绉雅倩本来想着给她放一天假的，可是一觉醒来，她已经上班去了。 和刘峰去领离婚证的那天，谢晓娟早早地把自己拾掇了一番。 第85章：晓娟，嫁给我吧 她拿了店里面最好看的一条裙子。 那条裙子她早就已经看上了，只是好几十块钱，舍不得买，今天咬了咬牙，找了绉雅倩拿内部价买了。 是小圆点的洋裙，腰间搭配了一条小腰带，她本来是小卷发，这样穿上，很有一种法国女人的韵味。 头发抹了头油，擦了脸，描了眉，还用火柴头，描了描眉毛，穿着小高跟鞋，走在街上，连脚步都是轻盈的。 街上的男人纷纷回头望。 到了民政局，刘峰早已经等在这儿了。 他隔了很远就看见谢晓娟了，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谢晓娟呢。 也不知是为了故意气谢晓娟，还是为了让秦寡妇放心，他领离婚证还把秦寡妇一起带来了。 可是现在，谢晓娟和秦寡妇一对比，顿时高下立判了。 谢晓娟一走进来，就连工作的人员的目光都被吸引了，毕竟像这样的小城市，还很少看见像这样时髦的打扮。 而秦寡妇呢？ 到底是在洗头房待过的，多多少少都有点风尘气，洗都洗不掉。 以前刘峰觉得没什么，他喜欢的就是这个味儿，只是看在，和谢晓娟一比又觉得上不了台面了。 男人嘛，永远是这个样子。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晓娟。” 秦寡妇见到谢晓娟，主动跟她打招呼。 她好像是为了宣示主权，故意把刘峰贴得紧紧的，加上她身上那独特的浪劲儿，怎么看，都有点让人生理不适。 “峰哥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所以让我一起来了，你没意见吧？”秦寡妇问。 谢晓娟笑着摇头：“当然没有。” “我和刘峰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要带什么人来都是他的自由。” 说完，她看了看手上的表。 这块表是绉雅倩送给她的，说是离婚礼物。 “我们还是快领证吧，我赶时间呢。” 她始终保持冷静，带着得体的笑容。 这个年头大家的观念，还是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工作人员本着能过且过的原则，会给了解两个人的离婚原因，给两个人调和。 谢晓娟却是笑了笑。 “同志，你也看见了，不离婚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怕这位女同志她不同意。” 谢晓娟说话间，眼神往秦玉兰身上瞟了瞟。 额…… 工作人员噎了噎。 来离婚带着新对象，这年头，可真是什么人都有。 工作人员放弃了调合的想法，动作利落，“啪”的一声钢印落下，代表着两个人的离婚已经完成了。 因为看不惯刘峰，工作人员理都不理他，直接将两本离婚证一起给了谢晓娟。 谢晓娟看了看，把属于刘峰的那本拿给了他。 “现在我们两个人彻底没有关系了，好聚好散，往后，也祝你和你的新欢过得开心吧。” 谢晓娟说完，转身就走了。 倒留下刘峰久久没回过神来。 上次闹离婚的时候，谢晓娟明明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这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刘峰？”一旁的秦玉兰用手肘捅了捅他。 “你在看什么呢？” “啊？没……没看什么……” 虽然谢晓娟有意和刘峰避开，但是毕竟他们现在都住在大坪村，同一个路线，想避都避不开。 这不，在车上又遇到了。 “咳，咳咳……” 谢晓娟低咳了两声，找了一个相远的座位坐下。 一路无话。 到了大坪村的时候，却远远就看见村口等了很多人。 “晓娟。” 大家一见了谢晓娟全都围了上来。 好几个媒婆，还有手上拿着东西的男人。 “你真离了？”媒婆上前拉着谢晓娟的手，满脸的热络。 “真离了？这还有假？” 谢晓娟手上拿着离婚证，还是热乎的呢。 “那就好，那就好……” 媒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啊，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好后生，知根知底的。” “晓娟，你可别听她的，她哪有什么好的？” 一旁的媒婆见有人抢生意，赶紧围了上来：“你听我的，我这个后生好，是个木匠，有手艺，家底殷实着呢。” “不，不，她那个没我好，我这个还是个青头小子，还没结婚呢。” ………… 几个媒婆抢生意，都差打起来了。 没办法，这段时间好多人家上门，指名道姓要她们做谢晓娟的媒，而且钱还给得多。 那几个男人见状，赶紧上前来。 “晓娟，你别听她们的，媒婆嘴巴里哪有真的？还是要看到人才实在，你看我，我身体好，种地干活都不在话下，你跟我过日子，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啥呀，你有什么好的？打个空手来你还好意思了，晓娟，你看我，我给你带的枣子。” “晓娟，我给你带的香油，我们家都是榨香油的，你和我过日子，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跟我，跟我，我给一千块彩礼。” 刘峰看见这一幕，简直目瞪口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的愤怒。 “你们搞错没有？”他一声怒吼。 “这个女人可是离过婚的，还带了一个拖油瓶，你们要娶她？你们疯了吗？” “我们为什么不能娶她？”一个男人当时就看不惯刘峰这个说法了。 “晓娟又漂亮又能干，又能挣钱，还上过高中，我们为什么不能娶她？这么好的女人你要跟她离婚，你才疯了呢。” 一个月大几十，就算是村里的男人，谁又挣得了这么多钱？ “对啊，晓娟，你就跟我过吧，我保证以后对丫丫就像是对亲闺女一样。” 刘峰却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谢晓娟今天看起来这么冷静了。 “谢晓娟，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找好了？”他愤怒地问。 谢晓娟：…… 她对这个男人无话可说。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刚刚离婚，还不想考虑这些。” 她委婉地拒绝了那些求亲的男人。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然后，就朝着陆家去了。 “呸！” 谢晓娟刚走，就有媒婆对着刘峰啐了一口。 她觉得谢晓娟走这么快，就是因为刘峰说了难听的话，否则谢晓娟说不定还真能感兴趣呢。 生意没做成，媒婆就把怒气撒在刘峰身上。 “自己不干净，还瞅着谁都不是好人，到底是谁找好了，心里没点数吗？真够有脸说的你。” 第86章：雅倩，你建厂吗？ 反正刘峰现在的名声是臭了，这种人，谁还跟他来往啊？ 村里面谁见了都要避着走。 这个年头，一个村相当于全部的关系网络，谁家要是有点事，全靠大家互相搭把手，要是被孤立，被冷落了，日子是相当不好过的。 这个时候，谢晓娟也辞去了服装店的工作，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真走了？”谢晓娟把她送到村口，还有些舍不得。 “回去干什么呀？进厂能挣多少钱？还不如在这儿和我一起卖衣服呢。” “谁说我要回去进厂了？” 谢晓娟却道。 “啊？不进厂，那干什么？” “我……”谢晓娟想说什么，却又顿了顿：“哎呀，这事儿还不一定能成，要是成了，我再跟你说。” 绉雅倩越渐糊涂了。 “到底要干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安安特别舍不得丫丫，她抱着自己的小青蛙哭得稀里哗啦的。 “这……这个给你，以后看到青蛙就像看到我一样，可不能忘了我呀。” 丫丫虽然只比安安大一点，但是因为从小的经历，要懂事很多。 她拍了拍安安的头。 “放心吧，不会的。” 姐妹两个人相拥在一起，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走了，不送了。” 丫丫牵着妈妈的手，走到村口对着安安挥手。 谢晓娟终于带着安安回到谢家了。 知道女儿离婚了，谢父和谢母别提有多开心了。 “丫丫……” 外公外婆早早地就等着丫丫回家了。 丫丫有些局促，躲在妈妈的身后。 外公却笑道：“这丫头长得可真漂亮，一看就像我们晓娟。” “可不是呢吗？晓娟打小就漂亮，我们丫丫以后长大了也会当个大美人。” 丫丫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多的夸奖。 以前，奶奶都说她是没用的丫头片子的。 “来，丫丫，跟舅妈去看看你的卧室。” 舅妈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到了儿童房间。 应该是她回来前特地布置过的，有粉红色的床单，和当初安安的那个新卧室一样。 “我睡了，壮壮哥哥怎么办？”丫丫问道。 这个屋子是外公很早以前单位分的，算比较大的，但是也只有三个卧室而已，外公外婆一个，舅舅舅妈一个，壮壮哥哥一个。 “壮壮啊，他睡客厅就好了，他是男孩子怕什么，你是妹妹，他当然要让着你啊。” 男孩子让着女孩子？ 这还是丫丫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你爸爸去问了，现在离婚户籍是可以回来的，丫丫的户籍也可以跟着你走，丫丫就在咱们这儿读书了。”一旁的谢母说道。 他们早早问好了一切，彻底断了女儿的后顾之忧。 谢晓娟放下心来，就可以大刀阔斧地干了。 在家里呆了几天，给家里买了些米油还有肉，又带妈妈去医院看了病，拿了药，谢晓娟就正式提出，要去嫂子的服装厂看一看。 “这有什么看的？”嫂子很惊讶。 “厂子都要垮了，大家都巴不得往外走了，只有你，还往里头钻。” “谁说我要去厂子里做工了？” “那你想干什么？” 谢晓娟神秘地笑了笑：“秘密。” 绉雅倩接到谢晓娟的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后了。 “晓娟？” 听到谢晓娟声音的时候，绉雅倩觉得很惊喜。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啊？” “雅倩，你想要开服装厂吗？”电话那头谢晓娟开门见山地问。 “服装厂？” 回家后，陆永国听周雅倩提起，也颇为震惊。 “怎么晓娟回家几个月，想到了开服装厂了？” “是她嫂子的厂子，听说要倒闭了，厂里有很多设备不要，晓娟找厂里的领导谈了，只要两万块钱，所有的设备一并打包卖给我们。 你不是经常从南方拉货回来吗？ 晓娟把几件衣服给她嫂子看了，她嫂子说她能打版。 我觉得这事儿能干。 你瞧见了，这些衣服你从南方带回来卖得多火啊，但是就是价格太高了。 但是如果是在咱们这儿建厂，人工、场地都要便宜不少，造价低了，价格当然会便宜了，这还愁卖不出去吗？ 晓娟说，现在丫丫有外公外婆帮忙带着，她有时间也有精力，打算和我们合伙办厂。” 绉雅倩很高兴。 “我相信晓娟的能力，你上次也看到了，她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你说行，就行。”陆永国没什么想法。 他只道：“你相信晓娟，我相信你。” ** 事情还没成，绉雅倩和陆永国并没有把事情告诉家里人。 今天是周末，绉雅倩陪着陆永国守了一天的店，下午早早就关门准备回家了。 谢晓娟走了，服装店都是陆永国有空或者是绉雅倩周末回家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守着。 有一说一，自打谢晓娟走后，服装店的生意明显差了不少，每天的营业额下滑了三分之一。 反正生意不好，恰好陆永家回来了，还不如早点关店，回去一家人团聚呢。 回到村子里，还没到家呢，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是王巧萍正在炖小笨鸡呢。 今天早上陆永国看见王巧萍抓鸡了。 一到了家，果不其然，就看见安安正在帮奶奶烧火呢。 安安烧火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谁也比不上她。 看见爸爸妈妈到家了，安安高兴地喊。 “爸爸，妈妈！” “你们看，二叔给我买的头绳。” 两个人才发现，安安已经换上了新头绳，上头两颗樱桃的穗子，红红的，一晃起来还“滴滴”地响。 “奶奶刚刚给我扎的，好看吗？”安安摇着脑袋问。 自从有了新头绳，她就爱上了摇脑袋。 王巧萍钟爱给安安扎两个小包子，配上那白嫩嫩、肉嘟嘟的小脸，别提多可爱了。 “我们家安安，咋都好看。” 还没等绉雅倩两口子回答安安的问题呢，王巧萍已经在旁边抢答了。 好听的话都被王巧萍说了，陆永国和绉雅倩夸都不知道咋夸了。 “妈，永家真要出国啊？”陆永国干脆换了个话题。 “是啊，我们国家特地和m国那边争取的人才交流，做交换生，听说要去一年呢，不要钱，还要另外拿补贴呢。” 王巧萍自己说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年头，出国都是很遥远的事，而陆永家，一去还是去一年呢。 到底是她生的，就是有出息，王巧萍心底想着。 (本章完) 第87章:全家福 红烧鸡好了，里面还加了青红辣椒以及粉粉面面的芋头。 老规矩，安安尝第一口。 等安安“认证”说一声“好吃”，王巧萍才一声大吼：“吃饭了！” 家里人难得回来得齐全，围拢起来都是一大桌子人。 陆永家拿了一瓶洋酒出来，说是从首都带的。 只见陆永家撕开包装，拧了两下，只听“啪”的一声，把一旁的陆闻祁都吓了一跳。 陆永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陆闻祁平时都是个酒蒙子，此时动作最快，拿起来就喝了一口。 “嘶……老二，这是啥酒啊？怎么这么冲啊？”说着还咂巴了咂巴两下嘴巴：“嗯，不好喝，不好喝……” 陆永家看着好笑。 “爸，这个是起泡酒，外国人叫香槟，外国人庆祝的时候都喝这个，你看哈，我要出国了，永昌也要当兵去了，家里这么多好事，当然要庆祝庆祝了。” “永昌，你真要当兵啊？” 陆永国前段时间是听到陆永昌回家商量来着。 “真想好了？ 你的成绩不是还可以吗？读个专科大学没问题的，干什么去当兵啊？” 其实陆永国那个时候的成绩也不错，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没读成大学，这一直都是他心里的遗憾。 后来，他种过地、开过车、当过保安…… 现在时代不同了，他理所当然觉得弟弟们没必要走他的老路。 “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家里现在条件好多了，还怕供不起你一个学生吗？ 但是陆永昌却有不同的想法。 “哥，我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他道。 “也就是这几年我成天苦读，才勉强有了这个成绩。 我要是家里不支持，或者，像其他人那样，每天做那么多活，我连高中都考不上。 就这样，我就算读了大学又能怎么样？ 我永远不能像二哥这样，年年拿奖学金，出国交流。 但是我要是当兵就不同了，我是高中生，稍微有点文化，在部队里混几年，出路比这个好。” 老三总是会有他的考量。 这个家里面，就数老三的主意最大。 王巧萍也喝了一口那个什么“香瓶”。 啧…… 确实不好喝…… “明天，我们一家人去照个相吧。”她道。 “照相？” “是啊，一家人难得凑齐了，照了相多洗几张，过几天，老二出国了，老三入伍了，让他们搁身上，是个念想。” 这个年头，照相是一件大事。 一家人必须早早起来，穿戴整齐。 就连平时最不修边幅的陆闻祁也打了一瓢清水，把头发抹得顺顺的。 安安穿上了二叔给她买的红裙子，用小樱桃发绳扎了两个小丸子头。 然后，全家人就坐上了爸爸的大货车。 绉雅倩坐在副驾驶上，其余人，全都坐在后面的车斗里。 “哟，陆家嫂子，进城去呀？”路上遇见了人，对着王巧萍打招呼。 “是哟，这不是儿子回来了吗？进城里拍照去。”王巧萍回应着，脸上的骄傲是掩饰不住的。 陆永盛帮陆永国摇好了车，陆永国一踩油门，大货车“轰隆”“轰隆”地响，仿佛是一只威风的野兽。 车子往前去，扬起了一片尘土。 身后两个村民们望着车子走出去了好远。 “瞧瞧，瞧瞧。”其中一个等了很久才开口：“王婆子多威风。” “可不该人家威风吗？人家这日子，村里面谁比得上啊？儿子又能干，哥哥又长得那么精神，咱们啊，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就是啊，你说这王婆子啥命啊？” 就在村民们对陆家的日子羡慕不已的时候，陆永盛却苦了个脸。 怎么他帮大哥摇个车的时间，安安就坐在了三哥的怀里了？ 哼，这两个人，平时都不在家，安安明明和他最亲的，现在一回来，就要抢安安了？ 陆永盛很生气！ “安安……” 陆永盛凑过去。 然而陆永盛的话还没说出口呢，陆永昌十分心机地转了个身，手臂挡在外面，不着痕迹地就把陆永盛推开了。 陆永盛：…… 他契而不舍：“安……” “永盛，你干什么？快坐好，这路上这么颠簸，万一摔了怎么办？” 陆永盛的话又被打断了。 “三哥，你这是……” “安安，路上灰尘大，三叔帮你挡着点，不然新裙子被灰尘扬了可就不好看了。” 陆永昌怎么可能会给陆永盛说话的机会？ 安安当然意识不到有什么，乖乖巧巧地点头。 “好。” 一旁的陆永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幼稚！ 都多大，还玩这些小时候的把戏？ “安安……”陆永家笑着喊。 “来，让二叔抱抱好不好？二叔好久都没抱安安了，要是出国了，就更抱不到了。” “好。” 安安依旧那么乖巧，直接就从三叔怀里爬到了二叔的怀里。 剩下两个人：？？？ 陆永昌：就这么……截胡了？ 不是，二哥，你怎么出去读几年学这么坏了？ 很快就到了照相馆。 这年头，照张照片可不便宜，二十块钱一张呢，加印一张还得加钱。 摄影师让每个人找位置坐好。 毫无疑问，老两口坐在最中间，然后儿子和儿媳妇按照长幼顺序依次排列。 陆永国理所应当地将安安抱了起来。 却被陆闻祁拍了一巴掌。 “爸，你打我干什么？”陆永国不明就里。 “还干什么？安安这个小一个，你这么抱着能拍到什么？” 陆闻祁说罢，不由分说地就将安安抢了过来。 哼，几个臭小子，刚才抢来抢去的还以为他没看到呢？ 他就是不稀罕争而已。 抱着坐车有什么意思？当然是拍照才能被记录得更久一些啊。 “好了，看这边。” 这个时候，摄像师已经调整好了机位。 陆家人齐齐回头。 “好了，笑。” 随着摄影师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挤出了灿烂且夸张的笑容。 安安呆在爷爷的怀里，听到摄影师的话，立刻一咧嘴，露出了白白的牙花花。 “咔嚓。”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所有人笑容便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后来，这张照片在陆家的墙上挂了很多很多年。 很多年后，哪怕陆家的生活越来越好，哪怕他们有了数不清的财富，但是安安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还是会无比怀念这个时候。 这就是最好的时候，爷爷奶奶未老，爸爸妈妈尚且年轻，几个叔叔也都在身边。 第88章：第一次下厨 除了全家福，还拍了一张安安的单人照。 是陆永家和陆永昌特地要求的。 他们马上就要去外地了，除了家里人，他们还想单独带一张安安的照片在身上，能随时看看。 这个全家人倒是没什么意见。 只是拍完了之后，陆闻祁又特地问了一句：“那还需不需要单独拍一张你们爸妈的？” 额…… 空气忽然沉默了一下，陆闻祁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照片拍好拿回家后，王巧萍每天就对着这两张照片擦了又擦，有时候看着看着，觉得花了又拿出来，哈哈气，又擦一遍。 要是家里来人了，她就会把照片摘下来给别人看一遍。 明明大家就只有一个动作，但是王巧萍已经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细节，分析出了很多个层面了。 “你瞧瞧，我们家这些孩子长得多精神。” “尤其是我孙女，这五官，多标致啊。” 王巧萍又在给别人看家里的全家福了。 两个看客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是是是，要说这模样，你家的算是村里头一份儿的周正了。” 现在陆家算是村里的大户了，更何况，陆家四个儿子，还有三个没结婚呢。 村里面，谁不想和陆家结亲？ 那当然要把王巧萍哄着、捧着咯。 而且，这话也不全是违心。 陆家这小孙女确实长得漂亮。 “哎哟，原本以为你家四小子就算好看的了，这小孙女比四小子还漂亮，你说你是咋生的？简直像是那些画上的福娃娃走出来似的。” 这话夸得王巧萍那叫一个高兴啊。 当然了，这世上不止王巧萍一个人觉得她孙女漂亮。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走后，照相馆的老板就把陆安安的照片洗了出来挂在了照相馆的墙上，用来招揽顾客。 照相馆前人来人往，很多人看到这个小孩之后都会驻足停留一会儿。 直到很久以后，一个男人来到小镇里。 他在照片前驻足的时候比一般人要长很多。 很久之后，他推开了照相馆的门。 “老板，请问你这张照片的小孩儿是谁？” **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的陆家人对于这些自然是一无所知。 现在安安只想着，二叔、三叔马上就要走了。 她还没想好送一件什么样的礼物给他们。 这一次可不像是以前的短别，三叔一去就是几年，归期未知，二叔回国之后也会参加工作了，以后回来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安安身上没有钱，而且，她不知道送一件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喜欢，并且一直记住她。 那就做一顿饭吧。 之前安安就有做饭的想法，但是奶奶觉得太危险了不让。 这一次安安又苦苦哀求，奶奶着实是拿没有办法，只能点了头，让安安掌勺，自己在一旁烧火。 其实奶奶着实有点多虑了。 对于陆家来说，一个五岁的小孩儿做饭是太早了些，但是在前世，安安早就要在家人下地干活的时候做好全家人的饭菜。 所以现在对她来说也算是得心应手。 做点什么好呢？ 第一次手生，大菜害怕食材，安安打算先从焖豆腐和红烧茄子开始。 切一点小肉沫，放了猪油，和红油豆瓣酱。 奶奶帮她烧火的时候，瞧着小小的人儿，做得还有模有样的。 虽然这样，她还是特地嘱咐了家里人。 “这是安安第一次做饭，大家都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不管好吃不好吃，都一定要夸，知道吗？” 当然要夸了。 还用王巧萍说？ 这可是安安亲手做的饭也，就算做成坨屎，他们也必须笑着吃下去。 想想他们可真是幸福，小侄女长得这么可爱就算了，知道二叔和三叔就要离开了，哪怕自己小小年纪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也要亲自给他们做饭来践行。 这么贴心的小家伙，除了他家哪儿还能找到？ “吃饭了！” 就在大家正在感动的时候，小家伙脆生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下一秒，就见安安捧着一盆小小的豆腐从厨房里出来，走得摇摇晃晃的。 “哎哟，别烫着了。” “你叫二叔给你端就好了。”陆永家一边说着，就看见了那一盘红彤彤的豆腐，上面飘着点点翠绿的葱花。 嗯…… 似乎卖相比自己想象的好太多了。 他原本想，一个五岁的小孩儿能做什么？能不烧成坨碳就不错了。 没想到，色泽鲜亮，看上去还极有食欲。 “没关系的，我垫了帕子的，还有茄子，我去端。” 陆永家发愣这一会儿，安安又钻进厨房去了。 “安安，我帮你。”陆永昌赶紧跟了上去。 菜上齐了。 农村的菜没有那么多花样，主打的就是一个量大、管饱。 锅大，火也大，一大盆豆腐，和一大盆茄子，还有一大锅馒头。 表现演技的时候来了，陆永盛赶紧操了筷子，夹了一大筷子茄子送进嘴里。 “嗯……” 陆永盛眼睛亮了一下。 顿了一瞬，他才反应过来。 “好好吃……” “真的好好吃！” 他看向全家人，似乎在传递着一种什么信息，说完了，又迫不及待地夹了第二筷子。 一旁的陆闻祁看了只觉得好笑。 切，死小子，装得还挺好的嘛。 这么会演，让其他人怎么有发挥的余地啊？ 陆闻祁一边想着，一边拿起筷子也吃了一口。 下一秒，笑容在他的脸上凝固了。 而后变成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安安，这真的是你做的吗？不是你去饭店买的？” 安安：“爷爷，你在说什么呢？这怎么会是我买的呢？我哪里来的钱买啊？” 陆闻祁的表演还挺有层次，就是……是不是太夸张了？怀疑安安偷偷去饭店买好了蒙骗他们？明显不可能的事情嘛。 这是大家见了陆闻祁的反应后的心理活动。 然而下一刻，陆闻祁却是一脸怪异地看向他们。 “你们都试试。” 试试就试试。 大家拿起筷子都吃了起来。 嗯？？？ 这茄子用油爆炒了之后，油汪汪、糯滋滋，配上豆瓣儿的辛辣，简直比肉都好吃。 还有豆腐，又嫩又滑，一勺豆腐混着肉渣，豆腐的清香再加上肉渣的油水，在嘴里混杂、相得益彰，简直是绝了。 好吃！ 真的好好吃！ 大家吃了第一口就迫不及待地又去夹第二口。 第89章：平安符 一顿风卷残云，大家甚至都来不及说话，两大盆菜就已经见底了。 安安看得目瞪口呆。 “好吃吗？真的好吃吗？”她在一旁追问。 陆永盛用最后一个馒头把盘底沾干净，然后混着菜汤把馒头送进嘴里，吃完了最后一口，他捧着肚子，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饱嗝。 他说：“我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茄子。” “真的吗？”安安扯开了一个笑容。 她今天晚上都没怎么吃，但是看到家里人吃得开心，她比自己吃了都高兴。 其实安安不管前一世还是这一世，做饭都在她的生命中占据了极大的比重。 也不管是哪一世，她都希望尽全力把饭做好。 只不过前一世是讨好，她希望爸妈还有爷爷吃到她做的饭菜之后，会喜欢她一点，多关注她一点。 这一世，是满足。 她只要吃到好吃的，就会觉得好幸福。 她希望给别人带来这种幸福。 她也得偿所愿了，二叔和三叔离家之后，的确会怀念这顿饭怀念许久。 “安安你是怎么做到的？”陆闻祁觉得不可思议：“你还这么小，第一次做饭就比你奶奶做了几……” 陆闻祁的话还没说完，就只觉得后背一凉，一转过头，正对上王巧萍冷飕飕的目光。 陆闻祁：…… “嘿，嘿嘿……” 他干笑了两声，来缓解尴尬。 “当然了，你奶奶做的也很好吃。” “奶奶。”安安却去扯王巧萍的衣服：“奶奶你别生气，以后安安天天做饭给你吃。” 王巧萍听得心花怒放。 “我们家安安真乖，安安放心，奶奶才没生气呢。” 这边才和颜悦色，一转过头看向其余人的时候眼神马上变得跟刀子似的。 “你们听见没有？我孙女天天都要做饭给我吃。 我养孙女才几年啊？就能吃到孙女做的饭了。 你再看看你们，给我煮过一碗面吗？ 哼，没用的东西，真的不知道养你们有什么用？” 原本想着儿子要走了王巧萍心里还有些不舍的，但是现在，她只恨不得这两个玩意儿早点滚。 儿子养起来有什么用？ 她天天看到孙女就够了。 ** 时间过得很快，不过一眨眼，就到了分别的日子。 二叔三叔收拾好了东西就准备离家去了。 “三叔，三叔……” 安安追出来的时候，三叔都快要出村了。 呼，还好追到了。 陆永家和陆永昌拿着行李一步三回头，当看到小家伙的身影的时候，心情总算是明朗了。 “三叔，这个给你。” 安安拿出了一个红色的护身符塞到了三叔的手上。 “这个是护身符，安安自己叠的，三叔戴在身上可以保佑你平平安安的哦。” “三叔，你可一定要随时戴在身上，不能取下来哦。” 是一个红色的三角包形状，歪歪扭扭的，制作得这么粗糙，一看就是安安亲手做的。 昨天晚上，安安忽然发现三叔的额头上有一片黑光，可是用手一摸，却怎么也碰不到。 她猜到，应该是三叔要遇到的坏事要在很久以后才会发生，所以现在的她触碰不到。 那该怎么办？ 安安就想起来，睡梦中，白胡子老爷爷教她画的那个符。 于是她半夜爬起来拿起笔就画了起来，可是不管怎么画她都画不好，一直到早上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终于画好了一个符，叠成了三角形又串了红绳子，给三叔送过来。 好险啊，幸好赶上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一定一定要戴哦，要一直一直戴在身上。”安安又强调了一遍。 “你放心吧。”陆永昌郑重地表示：“三叔把它贴身放着，就算是睡觉都不会取。” 开什么玩笑？ 小侄女亲手做的，就是让他取他还舍不得取呢。 “安安……” 此时陆永家蹲在了安安的身边，小声唤着她。 “嗯？” 安安回过头，发现二叔正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怎么了？二叔，你有什么事吗？” 陆永家：…… “没什么事啊，就是你，你有没有忘记什么事？” 她忘记什么事了？ “没有啊。” 她从昨天晚上开始最重要的事就是给三叔做护身符了。 “二叔，你为什么这样问我？” “哦，没……没有……” 陆永家十分失望地站起身来，一回过头，就看见了陆永昌给自己递了一个十分得意的眼神，又晃了晃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 陆永家心情十分郁闷。 哼，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一个平安符吗？ ** 陆永昌和陆永家都走了。 暑假过完了，紧接着周雅倩也该回学校了，还有安安，也该开始上学了。 安安上学前，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倒是比她还紧张。 奶奶买了新衣服、爷爷买了新书包，爸爸买了新本子，妈妈买了新本子。 等上学的那天早上，穿戴整齐了出现在众人面前。 陆闻祁眼眶一下就红了。 “我孙女，真的长大了……” 明明刚生下来的时候还是那么小小一个，抱在怀里就跟小耗子一样，怎么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呢？ 王巧萍在一旁骂骂咧咧：“死老头子，哭什么哭？不就是上学去了吗？搞得跟什么似的，这是好事，咱们孙女这么聪明，一看就是要做学问的。” 骂完了，忍不住转过身擦了擦眼角。 “真的这就要送到学校里去了吗？” 擦完了眼泪又不死心地问周雅倩。 “安安还这么小，要不再在家里玩几年吧，这么早送到学校去怎么能行？万一同学们欺负她怎么办？” “妈……” 绉雅倩很无奈：“安安虽然五岁半，比班上的同学稍小一点，但是她的心智还有学习能力，完全达到了小学的水平。 我以前就是做老师的，您要相信我的判断。 而且她那么聪明，谁能欺负得了她呀？” “我知道，就是，就是…… 就是平时安安一直在家的，我都习惯了，她这一去上学，我下地了谁给我送水啊？我做饭了，谁给我烧火啊？我……我……” 王巧萍说着说着话，鼻子又是一酸，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陆永国在一旁看着，一脸的……无奈。 他的这个妈，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三年困难时期，家里都快饿死人了，她也半点没慌，反倒是早出晚归跟人跳花鼓讨饭回来给他们三兄弟吃。 现在竟然因为孙女要去上学……哭了…… (本章完) 第90章：狭路相逢 “奶奶……” 最后还得要安安反过来安慰她。 “没关系的，我放了学就回来了，周末也有时间给你送水啊，你一个星期只有五天看不到我，而这五天又只有白天看不到我，很快就会过去的。” 王巧萍听到孙女这么说，低着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她知道，孙女很想去上学。 她家的孙女才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别人家的天天就想在家躲懒，逃学、淘气、打架…… 她家孙女早早地就开始学习小学的课程，一看就是读书的好苗子。 她可不能耽误了孩子。 “好，好……”王巧萍笑着说：“那奶奶就在家里等安安回来，安安想吃什么给奶奶说，奶奶给你做。” “想吃红豆冰。” “好，奶奶待会儿就给你买冰棍去。” 安安见奶奶心情好了，才转过头拉了拉爷爷的衣服。 “爷爷，我们走吧。” 大坪村没有小学，安安如果要去上学的话，需要走好几里地去镇里。 农村里都是这样，读书很不方便，虽然以前家里的四个小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是安安不行啊。 安安可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每天天不亮就去走山路，万一遇见了坏人怎么办？ 于是家里人达成了一致，每天让陆闻祁骑自行车护送安安上下学。 陆闻祁当即表示，一定会完成任务，并且在周雅倩面前立下军令状，在安安读小学的六年，宁可荒了地，也绝对不会落下接孙女的每一天。 此时陆闻祁已经推着他的自行车停在了院子里了。 他一面将安安抱在自行车后座，一面安抚王巧萍。 “你也别担心了，安安学校里的老师我认识，之前特殊时期被派到队上改造过一段时间，我特地关照过他，后来平反还来看过我叻。 到时候我去找他说说，让他特别关照关照咱们安安。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王巧萍听到，立刻喜上眉梢。 “那好，那好，赶明儿咱请老师吃顿……” “爸，不行。” 王巧萍的话没说完，就被周雅倩皱着眉制止了。 陆闻祁：“为啥不行？” “因为安安是去读书的，就应该和同学一样，不能因为你认识老师就搞特别对待，这样对她不好。” 陆闻祁：“咱们安安本来就很特别，为什么不能特别对待？” “大家都是一样的学生，她有什么特别的？” “我们安安特别听话，特别懂事啊。” 绉雅倩：…… “爷爷，走了！” 两个人还想说什么，门外坐在自行车上的安安催促着。 “待会儿要迟到了。” 安安可不想第一天上学就迟到。 “诶，来了。”陆闻祁赶忙去骑自行车。 安安等爷爷坐上自行车，一只手抱着爷爷，一只手给家里人挥手：“奶奶再见，妈妈再见，爸爸再见……” 王巧萍也冲她挥手：“安安再见。” 由嘱咐陆闻祁：“路上慢点，别摔了，知道吗？” 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安安，等到爷孙两已经走得不见了，还忍不住低头抹泪。 “安安……” 一旁的陆闻祁冷眼看着他妈。 “妈。”顿了片刻，他才低声喊道。 “啥事儿？” “我就是特别好奇，老三一走起码三年，你眉头都没皱一下，要是老三知道安安只走一天你就哭成这样，他得怎么想？” 王巧萍：…… “臭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这一边，陆闻祁把安安送到了学校。 把书包从自行车上取下来挂在安安的肩膀上。 “安安要加油读书哦。”他给孙女打气。 安安点了点头：“嗯，爷爷再见。” 她跟爷爷道了别，转身朝着教室走去。 陆闻祁站在原地，一脸慈祥地看着她走进了教室里，然后……一转身，朝着老师的办公室走去了。 虽然儿媳妇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他不想听。 此刻，安安走进了教室，第一眼，她就看见了一个人。 冯耀宗…… 她怎么就忘记了，冯耀宗只比她大几个月，他们两个会读到一个班？ 不是她不喜欢冯耀宗，应该是全村的，不，周围几个村的小朋友都不喜欢他。 他又自私，又爱惹祸，偏偏他还有个蛮不讲理的奶奶和妈。 自从冯婆子出事后，冯家的名声就彻底臭了，几乎每个小孩儿都被自己的父母警告过——“以后离冯耀宗远点。” 可好似不死，因为爷爷奶奶舍不得，安安在家里多耽搁了一些时间，此时全班就只有冯耀宗旁边有一个位置了。 对于这个曾经的弟弟，安安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 其实，以前安安很喜欢耀宗的。 虽然那个时候爸爸妈妈对她不好，但是耀宗从一出生，都是她抱在手上的，不管大人如何，她对这个有着血脉亲情的弟弟是感到亲近的。 那个时候的耀宗很可爱，奶香奶香的，她很喜欢逗他笑。 可是后来…… 因为奶奶和妈妈的溺爱，冯耀宗就越涨越偏了，变得极度地以自我为中心。 最开始，安安因为前一世的滤镜，对冯耀宗要格外照顾些，就算是全村的小孩儿都离他远远的，她依然会和他玩儿，还会把自己的零食分给他吃。 可是冯耀宗一点都不知足，吃了一块糖就想要两块。 给了第一次就会要第二次，到后面看到安安手上有吃的就会直接抢过来。 那个时候，安安就有点不开心了。 “我愿意给你才是你的，我不愿意给你你就不能抢。”她教育冯耀宗。 但是冯耀宗怎么会听她的？拿着糖就跑远了，还转给头给她做鬼脸。 “略略略……” 安安：…… 从那以后安安就不会给她糖吃了，她也和村里的其他小孩儿一样，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 谁知道，就这样还引得冯耀宗的怨恨。 他不恨那些从一开始就不理他的小孩儿，他只恨给过他糖吃的安安。 于是在有一次，安安走到河边的时候，竟然恶劣地从后面朝她推了过去。 还好安安从河中的倒影看到了，往旁边躲了一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从那以后，安安再也不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了。 前世就是前世，今生就是今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些不必同情。 第91章：你妈妈不要你了 安安以为，他们就这样了，当一辈子陌生人，不会有多少交集。 谁能知道，他们还能做同桌？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尤其是……冯耀宗此时恹恹的，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冯耀宗不想读书。 读书有什么好的？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要走那么远的路，同学们又都不喜欢他，还吃不好饭。 他喜欢在家里，家里他想干什么干什么，妈妈什么都依着他，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只管等着吃饭就好了。 可是妈妈非说不读书没有出息，要他好好学习，以后考大学当大官，光宗耀祖。 可是他真的好不习惯啊…… 冯耀宗很难受，只趴在桌子上，连安安坐在一旁都没发现。 这个样子好可怜啊…… 他本来在家里就是个小皇帝，忽然离开了父母，应该很不习惯吧，安安想，毕竟爷爷奶奶离开了她还要哭呢，更别说冯耀宗还是个小孩子呢。 于是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你妈妈不要你了。” 冯耀宗：？？？ ** 就在安安坐在教室里愉快地读书的时候，陆永国也送绉雅倩去学校读书了。 这是学校的第四年，是关键的一年，学校的同学们都在为自己的将来谋出路，绉雅倩却一直在筹谋着办服装厂的事情。 如果把厂办在市里或者镇上虽然便宜，但是市场太小了，一个服装店也就算了，一个厂的产量可吃不进去，最好的还是省的周边。 她去做了了解，听说现在国家大力支持民营企业，现在办厂可以减免五年税收。 那可就方便太多了。 “雅倩。” 寝室的徐岚看见周雅倩又拿着一个计算器写写画画的，有些好奇。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啊？”绉雅倩抬头。 “没，没什么呀？瞎写罢了。” “你毕业后想干什么呀？”徐岚道：“咱们班的同学都已经找好了，雨婷打算去学校里任教，我也准备去机关单位里头，你呢？你打算干什么？” 至于就业的问题，绉雅倩还真没想好。 她没有急切地一定要挣多少钱，现在陆永国挣的完全够花，还有服装店。 还有那么多古董，往后留给安安，足够安安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那她干什么呢？ 教书？ 她以前教了那么多年，被人举报后就有点心灰意冷了。 去机关？ 不太想去。 绉雅倩本来就是佛系的性子，不想上班那就不上了。 “我再接着读吧，看能不能考个硕士，考不上再说。” 徐岚：…… 这无所谓的态度，多气人。 以前大家聊过为什么要考大学这个话题，雨婷说是为了梦想，徐岚说是为了出人头地，到了周雅倩这儿，人家说没什么事儿干就试着考考大学，没想到就考上了。 其余两个人：…… “呵。”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传来了一声冷笑。 冯亚萍从外面回来了，刚巧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你可真行。”冯亚萍手上拎着很多个购物袋，往桌子上一扔：“一家子农村人养你一个大学生，还读上瘾了。” “你真是……” 徐岚听到冯亚萍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人家雅倩的老公可是司机。” “司机就不是农村的了？瞧你们见的那点世面，一个开车的能挣多少钱？五百？一千？也就把你们眼皮子遮住了，现在经济开放了，这点钱，对真正的有钱人算什么？” 徐岚：…… 冯亚萍还想再说什么，绉雅倩拉住了她。 这种人，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冯亚萍转身爬上了床，徐岚悄悄给周雅倩咬舌头根子。 “找了个有钱人了，以为了不起了。” “是吗？” 关于这个周雅倩却并不知道，她平时周末都回家的，错过了很多八卦，她只知道，冯亚萍自打上学期开始就很少回宿舍了，一回来就是一大堆的购物袋。 徐岚说：“那次周末我和雨婷看见有个男人开的夏利来接她。” 夏利啊…… 那的确是比陆永国的大货车威风不少。 “听说，那男人是在港城那边的，老挣钱了，等毕业了，她就要和男人去港城了。” “是么……” 没想到啊，短短时间，冯亚萍就傍上大款了。 不过也正常，冯亚萍虽然样貌不算很出色，但也不差，二十多岁的年纪，本地人，又是大学生，硬性条件摆在那儿，她心气儿也高，普通人她可看不上。 只不过安安说她有业障缠身，倒不知道是什么业障了。 算了，管他呢。 绉雅倩并不爱关心别人的事。 现在主要的精力是在服装厂上。 周末的时候，谢晓娟来省里找绉雅倩，背上背了两大包东西。 绉雅倩看见的时候，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谢晓娟：“厂里的尾货。” 谢晓娟把背上的东西卸下来：我嫂子的厂里卖不出去了，听说我愿意接受那些设备，就把这些衣服也一并打包给我了，一千块钱，等于白送。” 谢晓娟把口袋打开，谢晓娟随手抓了几件出来看。 “东西倒是好东西，要是放在前面几天倒也是紧俏货，但是现在都过时了。” 这大概也是厂房倒闭的原因吧。 “管他的呢，老板的设备便宜卖给我，这些东西就当成是顺水人情了，先放在你的宿舍吧，能卖就卖，不能卖就算了。”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看着绉雅倩的眼睛亮晶晶的。 “雅倩，你不是说把地方看好了吗？，走，带我去看看吧。” 谢晓娟满心都是建厂的事情，听到周雅倩说选好了地址，风尘仆仆地赶了几千公里，连歇都没来得及歇一口气，便兴致勃勃地要周雅倩带她去看厂房。 然而…… 看到厂房的那一刻，谢晓娟一脸的…… “额，就这？”她回头看向周雅倩。 “你确定这是一个厂房？” 这不就是个破平房吗？掉了好几块砖，只怕下雨都遮不住。 绉雅倩“嘿嘿”笑了两声。 “这不是没多少钱吗？” “咱们两个人全部身家加起来拢共才几万块钱，都拿来买设备了，再说了，总共也没买几台机器，以前的老厂淘汰了，就剩十几台能用的了。 说起来是办厂，实际上就是个家庭小作坊。 就这个可以了，人不能好高骛远，得一步一步地来。” 第92章：切，呆子 “行吧。” 谢晓娟点头。 砖瓦房就砖瓦房，绉雅倩说得没错，得一步一步来。 地址选好了，接下来就是办各种证还有招人，绉雅倩在上学，这些事情就只能麻烦谢晓娟了。 刚巧这段时间陆永国有空，就去江城那边帮他们把设备拉了回来。 有一个脑子活络的闺蜜，还有一个办事靠谱的对象，绉雅倩就可以安安心心泡在图书馆里，踏踏实实地考她的硕士了。 再去厂房看的时候，绉雅倩惊了一下。 她是不是走错路了？ 这还是那个破破烂烂，四处漏风的小作坊吗？ “别，别动……” 恰好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绉雅倩转过头，就见陆永国站在后面。 他穿了粗布的衣裳，手上还拿着两块砖头，身上都是泥土和汗液，硬朗的脸上带着尘土，结实的手臂上肌肉紧绷。 “脚下有泥土，别把鞋子踩脏了。” 陆永国搁了手上的砖块，转身拿了一块木板垫在了绉雅倩的脚下。 嘴上一面道：“不是说要在学校里复习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好久没到这儿来了，今天下课下得早，所以顺路看看。” 绉雅倩踩着木板走到厂房里头。 只见原本四处漏光的墙壁上的砖块已经被码得整整齐齐、严丝合缝了，从前的泥巴地，也被抹成了平平整整的水泥地。 “这些，都是你做的？”绉雅倩问。 “是啊。” “什么时候开始对服装厂这么上心了？怎么从来都没给我说过呢？” “这有啥好上心的？”陆永国根本没当回事，只道：“前段时间拉设备，刚好看到厂房像这样，想说这也不成个样子，刚好把车子交给小俞了，没什么事做，就帮你规整规整呗。 开厂子的事儿我不懂，反正你和晓娟商量着办就行，我能帮得上一点什么忙，就帮帮。” 陆永国就是这样，以前钱师傅就说他，眼里有活儿。 他虽然不爱说什么话，但是绉雅倩嫁给他这么多年，几乎什么事都没操心过，只要他眼里看到的，过几天回来，保证已经干得明明白白的了。 绉雅倩只觉得熨贴。 瞧着自下无人，转过身朝着陆永国脸上亲了一口。 陆永国怔了一下，下意识心慌。 “你干啥呢？这，这……”他紧张得话都说不清了。 绉雅倩却笑得狡黠。 “怕什么，这四周也没什么人。” “那也不行啊，这青光白日的，要是被什么看见了，咱们两个只怕都没脸见人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啊？你不喜欢你还我啊。”绉雅倩故意逗他。 “净胡闹，这东西，怎么还啊？” “就像这样啊……” “别，别……”陆永国赶紧打住了她。 “那什么你赶紧回去吧，你今天不复习了吗？”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好容易有时间过来一趟，怎么这么嫌弃，一个劲儿地把我往外赶啊？”绉雅倩皱眉。 一点情趣没用的东西…… 陆永国：…… “唉……” 他叹了口气，顺手就把自己的外衣脱了。 他拢共就穿了一件短袖，衣服一脱，紧实的腹部，还有棱角分明的肌肉全都裸露在了外头。 绉雅倩：“你想干什么？” 下一刻，陆永国转身就将衣服垫在了一旁垒着的砖头上，平平整整铺了一层。 “这地方灰尘大，你坐这儿。” 他招呼了绉雅倩后，转身朝着外头走。 “诶，你上哪儿去啊？”绉雅倩问。 “这旁边就是小卖部，我给你买汽水去。” 绉雅倩：…… “切，呆子。” 瞧着陆永国走远了，绉雅倩站在身后低低骂了声，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 陆永国走出了厂房，指腹微不可查地轻轻抚了一下嘴角。 唉，他这个媳妇儿了，老夫老妻了，还是大学生呢，一点都不正经，老喜欢搞这些小动作…… 绉雅倩喝着汽水儿坐在一旁看陆永国干活，等到天黑了，就找谢晓娟一块儿去餐厅说话。 三碗馄饨以及两杯酸梅汤，还有两个凉菜。 谢晓娟跑了很多天，终于把执照办好了。 两个人都很高兴畅想着服装厂办起来了应该有怎样的利润。 陆永国插不进话，一回头看见周雅倩说话时神采奕奕的样子，晚霞的风起过她被汗水微微濡湿的头发，透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陆永国也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开心了起来。 他低头吃碗里的馄饨，又顺手给周雅倩的碗里夹了两块猪头肉。 绉雅倩说着说着，忽然看见路边摆摊卖杂货的，忽然眼睛一亮。 “晓娟，我知道怎么办了。” 谢晓娟：？？？ “什么怎么办？” “那些尾货啊，我知道怎么办了。” “怎么办？”谢晓娟问。 “咱们市里是不是才开放了一个贸易市场，主要卖五金和小商品的？走，跟我去看看。”绉雅倩说着，站起了身，拉着谢晓娟就走。 “这会儿说不定还没关门呢。” 一旁不明就里的陆永国也被周雅倩拉了起来。 “走了，走了……” “可……还没吃好呢。” “下次再吃啦。” ………… 绉雅倩带着谢晓娟和陆永国去买了很多的木料。 然后由陆永国把木料连同工厂的尾货一并带回了大坪村，发动了全村的人，男的割木料，女的撕布条，然后……全部扎成了拖把。 陆永国请的是大坪村的人，一个人一天两块钱，可把这些人高兴坏了。 全队一百来号人，全都来帮忙。 “难怪永国你们能挣钱，这啥法子都想得出来。” “可不是怎么的？啥挣钱你们做啥，这脑子是咋长的，怎么就想出这些法子来的？要是我们打死了也想不到这些上头来啊。” 乡亲们一边做一边开着玩笑。 这手上的活计，又不费劲儿，大家伙说说笑笑钱还挣得多，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也有人心疼的。 “这么好的衣服就这么撕了，多可惜啊。” “幺婶，你要喜欢就买一件穿呗，咱们都是亲戚，我算你便宜点，三块钱一件，咋样？”陆永国在一旁道。 “这好的衣服，才三块？” 大坪村不像是城里人那样，赶时髦，乡亲们还记得这些衣服前两年在镇上卖得可贵了，现在三块钱就能买了？ 这话一放出去，还真不少人买。 就在大家又挣了钱，又占了便宜的时候，有人就在陆家门口转来转去。 刘婆子心里急啊…… (本章完) 第93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就撕撕布条，绑绑拖把，这活她也能干啊。 两块钱啊！ 儿媳妇带了两个小子来，肚子里又揣了一个，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 偏偏那陆永国，全村人都叫了，就不叫她和冯家人。 刘婆子在陆家院子前蹲了好几天，没一个给她好脸色，没办法，只能把目光锁定在了小孩子身上。 等了几天，终于叫她蹲着安安落单了。 “安安，安安……” 刘婆子一见着了，就赶紧走上去，满脸堆着笑。 “安安，你吃糖不啊？” 她说着，就从兜里拿了两颗糖出来。 那是散装的果糖，在刘婆子的兜里已经装了很长时间了，又混合了她的汗液，已经变得黑乎乎、黏腻腻的了。 安安虽然并不怎么挑剔，但是看到这个也生理上拒绝。 她咧着嘴“呵呵”尴尬地笑了两声。 “谢谢刘奶奶，但是我爸爸妈妈不让我吃别人的东西。” “那咋叫别人呢？我，你还不认识吗？乡里乡亲这么多年了，你小时候我还经常抱你叻？” 经常抱吗？ 大人们经常这么说，就是以为小孩子记不住罢了。 可是别的小孩儿记不住，安安可记得。 她明明记得刘奶奶还在她奶奶跟前儿说过，说妈妈看起来不好生养，好几年才得这么一个丫头，还不如让爸爸再娶一个。 一想到这儿，安安就往后面退了一步。 “刘奶奶，你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 这小孩，说话跟大人似的。 “嗨。”刘婆子笑了一声。 “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你瞧你们家都是做大生意了，挣了大钱了，全村人都跟着你们一起发财叻。 咋都是乡里乡亲的，别人都带，就不带我们叻。 额…… “这个呀……” 这个事情，安安还真听家里人讲过。 刘婆子毕竟在院子外头走动好几天了，说不引起注意是不可能的。 爸爸问过，要不要让她来做工。 奶奶说，这种黑心肝的人看了都要躲远点，更何况…… “这个事是晓娟阿姨和我妈妈一起干的，如果让刘奶奶来做工的话，晓娟阿姨会生气的。 晓娟阿姨是妈妈的好朋友，就算不为晓娟阿姨也得为了妈妈，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外人惹了妈妈不高兴。” 妈妈说，撒谎的不是好孩子，安安不撒谎，这些都是奶奶的原话。 安安说完了就走了。 剩了刘婆子在原地咬牙切齿。 “呵，小娼妇，小小年纪嘴皮子就这么毒了，长大了怎么得了？” 刘婆子说着话，抓起手上的东西就要朝安安砸过去，丢到一半发现不对劲儿，又拽了回来。 这么好的糖，她不吃算了，拿回去给孙子吃。 哼，一个丫头片子，倒是嘴刁得很，好东西也不要，看以后哪个男的养得起你。 刘婆子骂骂咧咧回了家。 回家后，正好看到秦玉兰在给她小儿子喂鸡汤喝。 刘婆子一阵肉痛，几步上去，就抢了秦玉兰手里的鸡汤碗。 “你干啥？”秦玉兰问。 “你干啥？”刘婆子反问。 “家里拢共就这么几只鸡，我和刘峰都舍不得吃，都仅着你一个人，你倒好，全给这个拖油瓶吃了。” 秦玉兰听到这话可就不高兴了。 “你说谁是拖油瓶了？ 当初刘峰娶我的时候可是说好了，要把我这两个儿子当成自己的对待，小建还这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你两口鸡汤怎么了？ 要是你自己孙子吃了，你能不愿意？” 自己孙子吃了，当然不会了。 刘婆子现在要孙子心切，要有个孙子，把自己的肉给孙子吃都行。 她自知是说不过，嘴里软和下来。 “家里没多少东西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刘峰当时离婚的时候，把粮食都称给谢晓娟母女两个人了，就省点粗粮还要留着秋收呢。 我这不是为了你肚子着想，想你多吃点。” “那我可管不着，反正我说了，嫁到你们刘家来，不是我一个人嫁进来，是连着我两个儿子一起嫁进来，我有一口吃的，就有半口是我儿子的。” “你说得倒是容易。 你要想吃好的，好啊，刘峰当时娶你可是花了五百块钱，家底都掏空了，你咋不把那个钱拿出来？ 有那个钱，你想吃啥没有？” “你说什么？” 秦玉兰瞪大了眼睛。 “你想打那个钱的主意？ 那个是彩礼钱，哪有给了还想要回去的道理？ 你是不是想着我娘家没靠山，打量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啊？ 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那个钱是小山和小建往后娶媳妇儿用的，你一分钱都别想动。” 秦玉兰那眼神多狠，跟要吃人一样。 说完，转身就进了屋。 “小山，小建，走，妈给你们蒸鸡蛋吃。” 两个小子听到这话，赶紧站起身来，跟着他们的妈进屋去了。 临进门的时候，还回过头冲着刘婆子扣了扣眼睛。 哼，坏老太婆，不给他们肉吃。 “这……这……” 刘婆子差点儿气死了过去。 瞧瞧，她好吃好喝养着这母女三个人，倒成了冤家似的。 这秦玉兰以前没看出来，怎么气性这么大？ 刘婆子憋着气，又打算找儿子算账。 可是这天刘峰干了活儿回来已经很晚了。 刘峰现在可不比从前滋润，从前谢晓娟挣钱，一个月大几十，从来不管他的开销，他地种得稀松，手上更稀松。 现在，现在秦玉兰不挣钱，还多两张吃饭的嘴，他可得拼了命地干，否则，一家人就要饿肚子。 可是刘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却看见秦玉兰正对着灯抹眼泪。 “峰哥……” 秦玉兰看见刘峰先哽着声音喊了一句。 这一声“峰哥”喊得刘峰骨头都酥了。 “这……这是咋了？” 秦玉兰先发制人：“峰哥，你当初娶我的时候，你是咋说的？你说要对我们母子三人好，把小山和小建当成亲生的一样。 我是全信你的，所以才我们三个人性命完完全全托付在你手上的呀。” 秦玉兰这一招用得好，示了弱，又让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没有男人听了这个话不受用的。 “可是你妈……” 亲寡妇话锋一转，就把今天和刘婆子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刘峰听了当然是一顿好哄。 这边刘婆子还等着告状呢，结果，刘峰一进亲秦寡妇的门就再也没出来过了。 刘婆子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半晌，就听见那门内的淫声浪叫一阵阵地传了出来。 第94章：市场经济学 刘婆子：…… 这是什么人呐？ 才这个点就拉着男人做这事，害臊不害臊啊？ 刘婆子连忙回屋去了，却是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她也不知为啥，就有种儿子被抢了的感觉，以前刘峰娶谢晓娟之后可不这样啊，经常在她的房里呆到很晚，和她聊天，给她揉肩，还给她点旱烟。 现在好么，从地里回来，就往儿媳妇房里钻了。 刘婆子等了一晚上，等着第二天早上去找刘峰。 “刘峰……” 刘峰穿了衣服正打算出门呢，瞧见刘婆子倒先开了口：“妈，我正好有事跟你说。 以后玉兰在家里你就别管她，人家本来就够可怜的了，前头死了老公，现在跟着我，你还刁难人家，还要不要人家活了？” 刘婆子：？？？ 刁难她？ 谁刁难她了？ 昨天她可是比她这个做婆婆的还凶啊？ 好她个秦玉兰啊，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我……”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先下地去了。”刘峰扛了锄头就往外走。 不得不说，秦玉兰那点功夫真的太厉害了，到现在刘峰还觉得手脚发软呢。 刘婆子在屋里愣了一会儿，很快回过神来。 “刘峰，刘峰……”刘婆子追出来，抓住自己的儿子。 “好，那事我就不说了，但是现在玉兰正怀着身子呢，你们两个那种事儿还是节制着点，万一弄出个什么好歹了怎么办？ 这样，这段时间，你每天晚上到我房里来睡，等玉兰把孩子坐稳了，你们再睡一个被窝。” 刘峰刚娶了媳妇儿，还正在兴头上呢，一听这话，哪能愿意啊？ “这不是闹吗？”他当即道。 “既然不让睡一个被窝，那还娶啥媳妇儿？娶了媳妇儿，那就得睡一个被窝。” “可……你……这……” “好了，好了，妈，这种事我自己有分寸，人家玉兰生了两个孩子了都没事，你放心吧。” 说完拍了拍刘婆子的肩。 “我下地去了哈。” “诶……” 刘婆子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这头刘峰已经扛着锄头走远了。 在儿子这里连连碰壁，让刘婆子很是窝火。 一转头，却见秦玉兰站在那儿，正挑着眉看着她。 刘婆子心里“咯噔”一下。 “玉兰，我……” “我都听见了。”秦玉兰却是一脸戏谑的表情：“你不用解释什么，你刘老太婆的恶名，全村都知道。 不过你放心，我秦玉兰也不是省油的，你想像头一个媳妇那样拿捏我？不能够？ 我一天不好过了，你们刘家就别想要安宁。” 秦玉兰说完话，扭着腰就往屋里去了。 她秦玉兰这辈子什么没经历过？ 男人死了，被叔叔伯伯赶出去，家产都快被抢光了，她一哭二闹地抢回来，带着两个儿子过活，辗转过洗头房，形形色色的男人见过。 那些她都挺过来了，现在还能怕一个要入土的老太婆？ 刘婆子看见秦玉兰进屋，心里却是恨毒了。 “呸！”她冲着她的身后啐了一口。 “不要脸的骚狐狸，一股子骚劲儿！你最好是给我生个孙子，不然你就等着吧，有你好过的。” ** 就在刘婆子天天骂娘的时候，大坪村的拖把都做好了。 因为原材料来得便宜，再加上是在村子里做的，所以成本很低，三千把拖把送到小商品交易市场上去，很快就有人接手了。 上千块的利润，也算是服装厂的第一笔收入。 村子里每个人都是十几块钱的收入，大家都很高兴。 只不过…… 拖把的销量可以，服装厂却出了问题了。 生产没什么大问题，谢晓娟将她嫂子请了过来。 她嫂子是几十年的缝纫工人，又挖了一批以前厂子里的技术骨干，只要是拿得出手的版型，她们几天就能做出来。 但是销路…… 人家都有固定的货源，冷不丁出来的一个小作坊，可没有人认。 谢晓娟这几天头都愁大了，到处联系经销商，可是人家根本不认。 流水的钱花出去请人吃饭，可是一点水花都没激出来。 绉雅倩看着谢晓娟头发都快急白了，温声安慰她：“咱们这货本来也不打算进入高端市场，人家有钱人本来就不看价钱的，是看牌子的。 我们这个虽然款式跟得上时代，但算不上新颖有特色，和人家品牌比没有竞争力。” “那怎么办？”谢晓娟皱着眉。 “人低端的市场也不要啊，低端的客户最看中的是价格，咱们这些面料用得可不差，虽然比不上品牌，但是进了低端市场，价格又不占优势了。” 高不成，低不就…… 这的确是个问题。 绉雅倩却笑了笑。 “晓娟，你知道我这段时间都在图书馆干什么吗？” 谢晓娟：“考研啊。” “除了那个，我还看了这个。”绉雅倩说着，递过去了一本书。 “市场经济学？” 谢晓娟低头看了看书名，抬起头看向绉雅倩的眼神有些错愕。 绉雅倩说：“咱们既然要做生意，那该学的知识是必须要学的。 我想过了，既然大家都认品牌，那我们为什么不建立一个自己的品牌呢？” “自己的……品牌？说的那么容易，咱们这么小的一个作坊，又没有钱打通市场，哪有那么容易成立品牌？” “你可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服装店，叫安安服装店，在镇上卖得可火了。 毕竟是镇里第一个私营服装店，这些年，不说在市里，至少在周边几个镇都有名气和口碑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用安安这个牌子，有了工厂自产自销，成本自然就降下来了，这样也有多余的钱研究质量和款式。 我之前想过的，大坪村的乡亲们都不错，帮我们做过拖把，当年咱们做知青下乡的时候，对咱们也多有照顾。 现在如果有心思的，还可以拉他们一把。 让他们入股，没有经销商，就让他们做我们的经销商。 咱们工厂直接发货，直接定价，就叫安安服装店，别的地方不认，周围几个镇总得认。 从镇上做起，慢慢到市里，再到省。 别人是做高端市场，再下沉到村镇，我们就和别人不一样，从下沉市场做起，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再做高端线。” 不得不说，绉雅倩的脑子是活络。 当初在村里，她就爱看电视爱看报纸，谢晓娟知道，她一直很有想法，就是缺少一个契机。 最近到处找经销商碰壁的谢晓娟听了她的话，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思路。 就是……风险也大。 “你觉得村里的那些人真的会投钱吗？”谢晓娟问。 “行不行的，试了就知道。” 第95章：陆家真能有那么好心？ 试了才知道。 有枣没枣的，总得打上一杆才得清楚。 反正现在衣服也找不到销路，绉雅倩这个星期就背上了一大包衣服回了大坪村，召集了村里的乡亲开了大会。 把衣服拿出来给大家伙看。 “这衣服好吗？” 当然好着叻。 村民们大多忙农活，一年到头连镇上也去不了两次，哪里见过这些衣服？哪里能觉得不好？ “这衣服拿给你，八块钱一件，怎么样？” “八块钱一件？这便宜？” “我们家亲戚城里的，买一件这个衣服花了好几十块钱。” “从我这儿拿当然便宜了。”绉雅倩道：“但是你们卖出去，就要卖十八块钱。” “十八块？有人买吗？” 绉雅倩却笑着道：“怎么会没有买呢？安安服装店你们不知道？就卖的这种衣服，十八、二十八、三十八……多的是人买。 你们知道安安服装店一个月的利润是多少吗？” “多少啊？” “少说五百块钱。” “五百啊！” 村民们都惊呆了。 他们都知道安安服装店的生意好，肯定不缺钱赚，但是不知道竟然这么赚钱啊。 难怪呢，难怪陆家这几年又是起楼，又是买大卡车的，这钱来得这么多，可不该他们家豪横吗？ 绉雅倩看乡亲们的表情，也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你们也别眼红了，这钱你们也能赚。”她道。 “我们赚？咋赚？” “安安服装店能挣钱不就是我们能拿货，你们不好拿货吗？ 像这样，这些货，我拿给你们，就按这个价格，八块、十块，你们按照十八、二十八卖出去。 你们也知道，安安服装店的衣服压根儿不愁卖，拿货的事儿你们又不用管，这中间赚的钱可不都是你们的吗？” 村民都听愣了。 有……这么好的事？ 这不是天上掉钱吗？ “但是只有一点。”绉雅倩道：“你们开店、拿货前期会有一些投资，而且开店的名字也只能叫安安服装店，卖的衣服也只能由我们统一发货。” “那，大概需要多少钱啊？”有村民问到点子上了。 “嗯……就在周边的镇上选店面，房租不贵，加上装修、押货什么的，一两千块钱至少要吧。” ………… 村民们的热情顿时打消了大半，那手上拿着衣服纷纷丢回了背篓里。 嗨，他们就说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吧。 要是有两千块钱，他们还折腾这个干什么？起个大房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绉雅倩果然还是乐观估计了，村民们一听到要钱，纷纷散开了。 虽然现在包产到户，家家户户的腰包都比以前鼓了，但是两千块钱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谁也不敢拿这个钱冒险。 就算有想法的，也有自己的顾虑。 “要我说，要真能挣两千块一个月，就算投一千又怎么样？” 马家的大婶就是这么关起门来和马大叔商量的。 马家的儿子是个高中生，头两年听儿子的话，响应国家号召，包了两亩地种果树，自己运到镇上去卖，挣了不少的钱。 腰包里头有货，所以心思也活。 马大叔抽一杆旱烟，抽得“吧嗒”“吧嗒”响。 “他说能挣钱就真能挣钱啊？”马大叔道。 “我总觉得陆家不能骗咱们吧？人陆家媳妇儿人不错叻，挣了钱也没看不起人，对咱们乡里乡亲可和气叻。 你看前段时间，带全村人绑拖把，一人挣了十几块呢。 人说不定是真想让咱挣钱呢？ 挣了钱，也跟陆家似的，用红砖，修两层小洋房，气派着叻。” “我看你啊，是头发长见识短。” 马大叔十分看不上家里这个婆娘，目光太短浅了。 “人家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眼皮子遮住了。 哦，你就挣十几块钱你就满足了？你知道陆家挣了多少钱吗？ 我算过了，至少一两千块。 哦，人家给你点三瓜两枣，你就记上人家恩情了，真把人当成菩萨了？ 你想啥呢？ 你没忘了陆家是怎么发的家？ 当初那些衣服拿回来，一件卖几十块，挣的可都是咱们乡里乡亲的钱。 哼，他们家哪有什么好心肠？要挣钱的事儿轮得着咱们？还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呢。” “也不能吧。” 马大婶弱弱地道：“我瞧着陆家人都挺好的啊，头两年，我打水回来的路上，摔了腿，还是他家那四小子帮我扛回来的呢。” “哼。” 马大叔听到这个话，简直懒得理会，翻了个白眼，撇过头，声音甚不屑地说了四个字——妇人之见。 如此，马家开服装店的想法就在这里终止了。 村里人也都差不多，大多数是没钱的，就算极个别有钱，也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打消了这个想法。 但是有一人除外。 方静。 方静今年也有十九岁了，家里寻摸着给她找个婆家。 方家原本就殷实，几个儿子不是在城里当工人，就是入伍当了兵，这唯一的女儿本是捧在手心里，找的婆家自然不会差。 是饭店的厨师。 这是好工作啊，不仅是铁饭碗，还能捞点油水。 而且家境也很不错，爸妈都是国营单位的。 但是方静就是看不上。 可把方家急坏了。 “这都看不上，你还要看上什么样的？” 方静给出的理由：“他人太丑了，长得胖，还没脖子，一走近的一股的油烟味儿，而且还没文化，我跟他聊不到一块儿去。” 方母无语了。 “小姑奶奶，你这是过日子去了，你当是什么？ 我是让你找对象，又不是让你去选美的，你管人家长什么样子？ 这蒋家的条件这么好，又只有这一个儿子，根本不愁吃喝，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你还想要什么呀？你知道多少人排着队想进他家吗？” “我就不！”方静很坚决。 “我才不想吃他家的一颗大米，喝他家的一口水那个蒋文斌上次见面就问我能不能生儿子，还说什么他爸妈年纪大了，嫁到他家去，要好好孝敬他爸妈。” “对啊。” 方家父母觉得这没什么问题啊。 “一个儿媳妇，不应该做这些吗？” 方静：…… “我又不是不能工作了，为什么要去他家当老妈子，明明前两年部队文工团招工，人家看上我了，要不是你们拦着，我现在已经是文艺女兵了。” “哼，你真是天真。”方母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 “你以为真是那么容易的事？你去参军，一走就是几年，离家这么远，你知道多辛苦吗？一个女娃娃，万一吃亏了怎么办？ 我就不明白了，你嫁到蒋家，直接从咱家的门到婆家的门，啥事儿都不要你干，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到底还想要折腾个什么劲儿？” (本章完) 第96章：我干！ 方静觉得，她简直和自己的父母沟通不了。 索性直接耍横：“反正我不嫁，我就是不嫁……” 以前这招可管用了，百试百灵。 但是今天……不行！ “死女子，真是惯得你了，平时随便你怎么折腾都行，但是这件事没得商量。” 说罢，转头看向方父：“老方，从今天起，你就看着她，绝对不能让她离开家里一步，等着过几天蒋家来接人，直接从咱们家抬到蒋家去。” “妈……” 方静听到这个话，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平时对她百依百顺的妈妈说出来的话。 “静静……妈妈这也是为你好，你现在还小，有事情根本不懂，我看呐，你就是被平时看那些给害了。 等你长大了，往后过得幸福，你就知道为母的一片苦心了。” “我不能理解，我压根儿就不喜欢那个人，我怎么可能过得幸福？你们这么做，就是包办婚姻，是犯法的，犯法的……” “老方！” 方母听到女儿口口声声说她犯法，也来了气。 “你还在等什么？把人拖到房间去，把门锁死了，绝对不能让她出来。” “妈……” “我不嫁，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你们要我嫁给他，根本就不是为我好，你们是要逼死我啊！” ………… 方静还是不死心，就是被方爸拖下去还在苦苦挣扎。 就算是被关在房间里，也一个劲儿地拍着房间门。 方爸将房门锁死了，又有些于心不忍。 “这样……会不会出什么事啊？”他有些担忧地问。 “能出什么事？”方母却一阵火大：“她现在能知道什么？我们要是不强硬点，由着她的性子，不知道往后会闹成什么样。” “哎呀，管她呢，反正女子嘛，出嫁前总要闹那么一两回，等结了婚，生米煮成熟饭，孩子一生，什么也就想通了，也就不闹了。” 她说着说着，又回头瞪了一眼方父。 “都怪你，平时惯着，现在知道厉害了？” 方父：“你这事儿咋能怪我一个人？你不是说的吗？姑娘又不像小子，要成家立业。 在娘家养个十几年就是别人家的了，也不图她立多大的事业，就算是养娇气点也没什么。” ………… 就在方家父母说话的时候，却不见房间里，方静已经悄悄爬上了窗户。 她手上拎着一个小包袱，从两米高的窗户上一跃而下。 “嘶……” 脚接触地面还有点疼痛，但是也顾不上了，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跑去。 去哪儿呢？ 她记起了今天白天，雅倩姐说的开服装店。 现在她的文工团已经没有希望了，那就再试试其他出路，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就相信雅倩姐。 ** 此时天色已经晚了，陆家人已经吃完了晚饭。 绉雅倩坐在桌子旁一筹莫展，她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做成，但是她没想到，整个村子，竟然没有一个人信她。 她以为，凭安安服装店，多少会有一点号召力的呢。 绉雅倩有些发愁…… 其实这件事没做成，她倒是没什么。 她就担心晓娟…… 晓娟好不容易从那个家里逃出去，这个服装厂是她孤注一掷的最后一搏，要是失败了，不知道晓娟该怎么承受。 “妈妈……”安安在一旁担忧地喊妈妈。 “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好吃啊？” 自打上次安安做菜成功之后，每到了周末，她都会缠着奶奶给她烧火，她要亲自下厨做饭。 好吃得陆永盛差点儿把筷子吞了，唯独绉雅倩没吃两口。 “怎么会呢？”绉雅倩的愁容一点点舒展，她摸了摸安安的小脑袋。 “安安做的菜最好吃了。” “那到底怎么了？” “嘣嘣嘣……”恰好在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啊？ 陆永国有些疑惑地起身。 一打开门就看见了门外的方静。 “陆大哥，雅倩姐呢？” 方静满脸的急切，一看到陆永国开口就问。 “静静。”此时绉雅倩走了出来，看向方静：“你找我，什么事啊？” “雅倩姐……” 方静一瘸一拐地进屋，将手里的包袱塞到了绉雅倩的手里：“这里是两千块钱，给你，你白天说的开服装店的事。 我干！” 她出来得急切，什么也没带，就带了这个小包袱出来。 “这么多？” 绉雅倩看着方静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破了，走路也跛着脚，有些疑惑地朝着她身后看。 “就你一个人？方叔叔，方阿姨呢？” “你问他们干什么？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私房钱，我现在已经十九岁了，具有完全行为能力了，这个钱我要做生意，跟他们无关。” 两千块钱…… 私房钱…… 方家是真有钱，也是在这个女儿身上真舍得。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求你。”方静的话音一转，接着道。 “什么事？” “我爸妈要我嫁人，你得帮我。” 方静一句话顿时让绉雅倩什么都明白了。 “静静，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从家里面偷跑出来的？” “什么叫偷跑出来的啊？”方静当时就急了：“他们要我嫁给蒋家的厨师，还把我关起来，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我有我的人生自由，他们没权利圈禁我。 而且他们是包办婚姻，这是违法的。 陆大叔，你是大队长，这事儿你得管。” “啊？” 正在专心吃饭的陆闻祁忽然被提及。 “这种事儿……” 这种事在村里面时有发生，别说强行嫁女儿了，就算是买卖闺女的也是见怪不怪了。 按理说，陆闻祁作为大队长是该管的，但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怎么好插手？ 陆闻祁虽然时常是上头开会，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个庄稼汉子，心里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不容易转变，而且村民们大多也都认传统观念的。 方静一口一个大道理可多了，听听她说的话，什么完全行为能力，什么人生自由，再加上她平时处事骄横，村里的很多都都不喜欢她。 都说她是被家里人惯坏了，成天看些有的没的人都看傻了。 更何况，方家父母平时怎么疼女儿的，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方静，要我说你爸妈也是为你好。” “管！” 可是陆闻祁的话还没说出口，绉雅倩却是一口接了过去。 第97章：总有她哭的时候 “只要这钱是你自己的，不是你从家里偷的，你当然有权利支配。”绉雅倩道。 “你放心，你这段时间就在我们家里住着，要是你爸妈敢来闹，还有你陆大叔呢，上头三令五申不让包办婚姻，他们要敢顶风作案，那把你陆大叔这个大队长当成什么了？” “是不是，爸？” 绉雅倩说罢，回头又看向陆闻祁。 陆闻祁：“哈？” “额……呵……呵呵，是呀……” 绉雅倩这便做主，安排方静在家里住下了。 转个头，陆闻祁悄悄找到了绉雅倩。 “老大媳妇，我知道你想拉人搞你那个服装店，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啊，要是这方家两口找来了该怎么办？” “爸，你这是什么话呢？”绉雅倩却道。 “是，我现在是很需要人来加盟，但是也不至于用这种法子吧？ 我答应静静，是真的很想帮她啊。” 她听说了，文工团招人，就方静一个人考上了，可是偏偏方家父母从中作梗被毁了。 方静的事业毁了，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除了嫁人就剩自己可以拉她一把了。 “帮她？你帮她啥啊？人家方家说的那个对象好着呢，全村都知道，家底殷实着呢，你不让她去过好日子就是帮她？” “管她说的是什么人家，只要方静不同意，那就是不行。”绉雅倩道。 “爸，我可提醒你啊，上头强调很多次地要尊重妇女意愿，解放农村思想，你可是大队长，不能带头犯这些政治错误哈。” 绉雅倩板着脸提醒了一句，然后就走开了。 陆闻祁：？？？ 他怎么还反被教育了？ 陆闻祁着急得不行，关键是这老婆子又不管事，大儿子又是个老婆奴，刚刚说让人住下，这就忙着收拾东西了。 陆永国好歹是家里的长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 果不其然，陆闻祁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二天方家的父母就发现方静不见了，找了几天都没找着。 后来才发现，竟然是在陆家躲着的。 方家那个气啊…… 那接亲的时候就这么过，好好的一桩婚事就这么黄了，气得上门堵着陆家的大门骂。 “陆闻祁，你给我出来！” “还是个大队长呢，你这么做事亏心不亏心？”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你不就是想给自家儿媳妇招揽生意吗？这么做也太缺德了吧？” “你们陆家可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你躲在屋里干什么？有本事出来当面说啊！” “陆闻祁，你给我出来！” 方静的性格多多少少从了她妈妈。 嗯……有点彪，也有点虎。 这声音一嚷嚷，几公里外都能听到，村民们纷纷围上来围观。 陆闻祁心里理亏，躲在屋里不敢出声。 偏生绉雅倩这个时候又在家，一脸单纯地样子看着他。 “爸，这个时候你怎么白白让人家骂啊？你得出面啊！” 陆闻祁看向绉雅倩，冷笑一声。 “哼，我出面？我下面还差不多……” 他心里本来就窝着火，要不是这个儿媳妇多管闲事，他现在也不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谁知绉雅倩板着个脸：“爸，你这么做就不对了。” “你又没做错，为什么要心虚？你这个大队长的工作不是一直都做得不错吗？上头年年表彰都有你，怎么在这件事上立场不坚定呢？ 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出去表明态度，让村里那些买卖女儿，包办婚姻的人看看，有你陆闻祁在，谁都别想干这种违法的事儿。” 陆闻祁：…… 五分钟后，陆闻祁站在了家里的阳台上。 他有些心虚地冒出了半个脑袋。 方母多眼尖，一眼就看见了。 “陆闻祁，你还躲？你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你给我出来！” “谁……谁……说我躲了？”陆闻祁强行挺了挺腰板。 “我……我就是来见你的，这件事我既然做了，那当然敢……敢认，你们家犯法，知……知道吗？” “犯法？我们能犯啥法？”方母却是一脸懵逼。 “首先，按照国家法律规定，男性结婚年龄不得小于二十二周岁，女性结婚年龄不得小于二十周岁，方静现在才十九岁，你们就要让她嫁人。 其次，上头几次申明，不可包办婚姻，不可违背当事人意愿，你们圈禁方静，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这不是犯法是什么？” 陆闻祁说着，说着，一转过头，看见了绉雅倩在身后冲着他举大手拇指。 “咳咳……” 陆闻祁顿时就有底气多了。 “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有很多的不服气。 但是，这就是国家的规定。 我不管别的村怎么样，但是在大坪村，只要有我陆闻祁在，这种事情就不允许发生，否则，我一定会上报妇联。” 陆闻祁掷地有声。 这些话不光是说给方家父母听的，还有其他的村民们。 说完了，他转身进了屋。 方静和绉雅倩都躲在屋里把这些话听到了耳朵里。 绉雅倩冲着陆闻祁笑，一个劲儿地夸赞：“爸，你说得好，说得好……” 陆闻祁却是将绉雅倩给她的小抄还给了她，转身下楼去了。 乡里乡亲都得罪完了。 这个大队长，他真的不想当了。 而这边，方家的父母被一顿训斥后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所以……他们是真的犯法了？ “这陆闻祁真是，为了让他的儿媳妇挣钱，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然而此时周边的村民却道。 “可不是呢吗？还犯法了？咱们自家肚子里出来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咋嫁个人还要国家同意了？” “那方静也是个不懂事的，家里父母对她这么好，咋就听了陆家那儿媳妇的蛊惑。” “我还以为那个绉雅倩是个好人呢，真是没想到，钻钱眼子里去了，底线都丢了。” ………… 众人纷纷来安慰方父方母。 “老方家的，你别操心，你对你家丫头那么好，那女子是个傻的，听外人撺掇也不信你们这两个当爹妈的，总有她后悔的时候。” 方父方母听到这话心里才稍稍好受一点，对着村民们挤出一个笑脸。 经此一事，村里就更没人愿意和陆家做生意，当什么加盟商了。 方家的父母也没法子把方静弄回去。 现在，大家就等着看方静后悔的那一天。 他们说，她总有哭的时候。 第98章：小肚鸡肠的男人 除了村民们，等着看方静倒霉的还有蒋家。 蒋家家境好，尤其是蒋文斌进了国营饭店做厨师，给他家做媒的人更是排了长队。 要不是方静的哥哥和蒋家父母一个单位里头上班，这好事儿还轮不到方静呢。 本来蒋家挑三拣四的，觉得方静配不上蒋文斌，要不是看方静长得漂亮，方家陪嫁的东西又多，压根儿就不想答应这门亲事。 这好么，方静宁可逃婚也不肯嫁给蒋家，这不是打蒋家的脸吗？ 蒋家一气之下，火速又结了一门亲事。 蒋文斌还觉得不解气，听说方静新开了服装店，还带着新娶的媳妇儿上方静的店里去看了看呢。 陆家毕竟是一大家子人呢，方静自然也不可能在陆家久住。 盘下服装店后，她就在店里隔了个隔间出来，白天卖衣服，晚上就住在这里。 那天她正理着货呢，就感觉有客人上门。 “欢迎光……” 方静回过头，就看见了挺着个大肚腩进门的蒋文斌。 和他一块儿进门的是最近新娶的美娇娘，听说是国营商店的售货员呢。 方静开的私营服装店，蒋文斌转头娶了个国营商店的员工，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蒋文斌故意恶心人。 毕竟……在很多人眼中，正式单位还是高人一等的。 方静最后一个“临”字卡在嘴边，脸色垮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她问蒋文斌。 “怎么？你开门做生意还不准人来看看？” 方静的拳头捏着，脸上憋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可以……当然可以……” 呵呵，他是市里的，没事儿跑到镇上来买衣服，打的是什么心思，谁能不知道？ 偏偏蒋文斌将这服装店四处打量了打量：“你这店……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就这些衣服，怪糟糟的，能卖得出去吗？”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方静强忍了心里的怒气。 她想着毕竟是自己做得不对，脾气已经比以前收敛的许多了。 换做是从前，早就把这两个人打出去了。 可蒋文斌可不是个知趣的人。 “你有没有看上的？挑两件吧。”他对身边的新媳妇道。 “真的？” 那新媳妇还真看上了两件。 “那我要这件、这件，还有这件……” 蒋文斌大手一挥：“都买。” 那新媳妇可高兴了，拿着衣服欢欢喜喜都去试衣间了。 听说现在的私营服装店不一样了，可以随便试，售货员的态度也可好了。 等到那新媳妇进试衣间，蒋文斌才凑过去冲着方静笑了笑。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方静低着头理货。 “你装什么糊涂？”蒋文斌不屑地笑了笑。 “你心里后悔死了吧？要是嫁给了我，你现在就是在这儿买衣服的人，而不是在这里伺候人。” “呵。”方静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在伺候人？ 我卖衣服靠着自己的劳动赚钱，应理应份，现在是新社会了，人人平等，你怎么买衣服买出了优越感了？” “切，嘴上说得好听。 方静，你就喜欢说那么多的大道理，从咱们见面说话就一套一套的。 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你看看你现在住的这个地方？ 镇上的小门面，又破又小，你要是嫁给我，现在住的可就是城里的大房子了，你敢说，你心里一点后悔就没有了？” “没有。” 方静理好了货，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盯着蒋文斌。 “如果说之前我还想过这么做对不对的话，现在看到你，我可以确定，我做得太对了。” “你……说什么？” “呵，我说什么？ 蒋文斌，你的心眼真的是比针尖儿还小。 我承认，我悔婚是对不起你，但是你家给的彩礼我们家都退还了，该赔礼道歉的我都已经道歉，你们家有任何的损失吗？ 你都结婚了，带着新婚妻子到这儿来，你不仅羞辱了我，还羞辱了嫁给你的老婆。 我现在可真是庆幸，还好没和你这样的男人结婚。” “你……” 蒋文斌本来以为方静现在生活得这么糟糕，又看见他另娶了新欢必定会痛苦万分，没想到，还是这么地嘴上不饶人。 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的新媳妇却从试衣间出来了。 “文斌，好看吗？”她问。 “啊？” “好看，当然好看了。” 蒋文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被方静抢了过去。 说实话，蒋文斌的这个新媳妇长相不算漂亮，皮肤泛黄，也有点粗糙，穿这玫红色的格子裙不难看，但是也说不上多看好。 但是夸嘛。 开店做生意这是必备技能。 方静只把这新媳妇夸得心花怒放。 “多少钱啊？”新媳妇真心动了。 “不贵，六十八。”方静悄悄把价格翻了一倍。 “多少？”一旁的蒋文斌听到这价钱当场叫出了声来。 那新媳妇也咂舌。 “这价格也太……高了吧？” “嗨，高什么呀？这不是有你对象掏钱吗？”方静说话间冲着蒋文斌挤了个眼色。 “我刚刚可是听你对象说了，这里头的衣服随便挑，哎哟，你这对象可是真疼你，叫我都羡慕得不行呢。 我说你啊，有这么好的对象，还怕什么？喜欢就拿上呗。” 方静越说越叫那新媳妇心动了。 她也确实喜欢那件衣服，转过头看向蒋文斌。 “文斌，可以吗？” 已经被架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蒋文斌还能说什么？ 心一横，眼一闭。 “买吧，买吧……” 方静喜得在旁边添柴加火：“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你是有福气了，上哪儿去找这么大方的对象呢？ 那还有两件呢，一块儿拿上呗？你买得多，我给你打折。” 新媳妇不说话了，看向蒋文斌。 那眼神是——想要…… 蒋文斌：…… 他能说什么？ “买吧，买吧……” 方静边装衣服，心里乐得开了花。 蒋文斌肉痛啊，他虽然家底殷实，但是毕竟一家人都是拿工资吃饭的，哪能禁得住这么花？ 他都不知道今天来干啥的。 没有想象中的扬眉吐气，反倒挨了一顿讥讽，还平白给方静送了一百大几十块钱。 第99章：狐狸精…… 绉雅倩到镇上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看到方静情绪不受干扰，卖衣服也很有一套，她总算是放了心回学校了。 现在是大四，学校的课不多，尤其是很多同学已经分配好了工作就彻底闲下来了，张雨婷和徐岚这段时间在学校周边找了一个兼职做。 绉雅倩这段时间都忙着服装厂的事情，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这两个舍友了，当天晚上就买了夜宵去她们打工的饭店。 “雅倩……” 两个小伙伴一看到绉雅倩都很高兴。 绉雅倩晃了晃手里的韭菜盒子和酸梅汤。 “来吃点啊。” 额……还没下班呢。 两个人脸上略微有些尴尬，只觉得朋友特地来看自己却拂了朋友的好意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等你们。” 绉雅倩表示理解，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是最近两年才新开的大排档，主要做学生的生意，老板热情、价格便宜，一开在学校门口就抢了食堂大半的生意。 生意好自然就忙，直到十点过，两个人才歇下来。 绉雅倩看着两个朋友疲惫的样子，赶紧招呼她们坐下。 “只可惜，韭菜盒子已经凉了。” “没关系，凉了的韭菜盒子也好吃。” 两个人都又累又饿，哪还挑这个？狠狠了一口酸梅汤，拿起韭菜盒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绉雅倩看着两个人狼吞虎咽的样子略微有些心疼。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但是她们额前还是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打湿了头发紧紧贴着面颊。 “这工作时间也太晚了吧？”绉雅倩道。 “这有什么？”徐岚将最后的韭菜盒子塞进嘴里，狠狠咽了一口。 “就是时间晚点，但是老板一天给我们两块五块钱工资呢，这不比在家里种地轻松多了？ 雅倩，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我读书，家里已经掏空了家底，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呢，反正现在学业也不紧，我能挣一分就帮家里分担一分的压力。” “就是呢。”旁边的张雨婷也附和。 “雅倩，还是你好，什么都不用操心，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 张雨婷看着绉雅倩，眼中都是羡慕。 绉雅倩握了握张雨婷的手，对着她笑了笑。 “其实很多事情你也只看了表面而已，我的家庭未必比你们好很多。” 有些事情，她从来不爱对人提起，今天的她也是她自己一步一步从泥泞中挣扎出来的而已。 三个好朋友说着话的时候，忽然，一辆夏利车停到了大排档前。 穿着高档成人的女人从车子上下来。 好巧不巧，正是她们的老熟人——冯亚萍。 风一吹，一股香味飘了过来。 徐岚没忍住。 “啊切”打了一个喷嚏。 “好香啊。”徐岚揉了揉鼻子。 冯亚萍大晚上的戴个墨镜，听到这声音摘了墨镜看了过去，随即嘴边浮现出一丝冷笑。 “呵。” 她身后的夏利车上紧跟着下来一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手上拎着好几个购物袋。 徐岚看着这一幕冲着绉雅倩挤眉弄眼。 “真是人和人不同啊，咱们几个苦哈哈的，瞧瞧人家命多好，什么都不用干，天天购物就行了，马上就要去港城了。” 虽然说一个寝室的关系不太好，但是徐岚不得不承认，这才是真的命好的人呢…… “我就要在这地方吃饭。” 恰好这个时候，那头冯亚萍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和她平时在寝室里作威作福的可不一样。 “这里？”那男人却是一脸嫌弃。 “这个地方怎么吃饭？一看就不干净。”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一定要在大饭店大酒店吃饭的，就像是这样的大排档，也一样有好吃的东西啊。”冯亚萍道。 “好，好，好……” 男人一脸的宠溺。 “我就喜欢你这样真实的样子，不物质。” “yue……” 徐岚看着两个人说话，没忍住，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 这个动作刚好落在了冯亚萍的眼里。 冯亚萍气得牙痒痒。 她们平时在寝室里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遇上那更是针尖对麦芒。 “服务员……” 冯亚萍大声喊道。 “有客人来了没看到吗？我要点菜！” 徐岚：…… 就知道这货来这里没安什么好心。 “怎么还不来？没长耳朵啊？”看两个人没动，冯亚萍又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徐岚站起来就想骂人，是张雨婷将她按住了。 “来了……”张雨婷应了一声，站了身。 没办法，谁叫她们没人家命好呢？ 刚刚她们才庆幸这个工作好呢。 她们觉得好的工作，别人自然也觉得好，要知道她们当时可是磨了老板好久，老板才决定雇佣她们的。 现在她们要是不干了，后面有的是人排着队干。 “同志你好，请问要吃点什么？” 张雨婷硬生生挤出来一个笑容。 “先别说吃饭了，你们看看这个桌子这么脏？还有这地，扫都没扫，也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做服务生的？” 张雨婷：……我忍…… “同志，我们这里是大排档，都是这样的，你想要好的环境，可以去大酒店，反正你对象这么有钱，别在这儿坐着委屈了你的屁股。” “嘿，你这个服务员是怎么说话的？” 张雨婷的话音刚落，冯亚萍旁边的男人都坐不住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们经理呢？把你们经理找出来。” 张雨婷：“我们这儿没有经理。” “那就叫老板来，我们是花了钱的，是来消费的，不是来找气受的，你今天必须给我的女伴赔礼道歉，不然我就投诉你。” 一旁的徐岚见到这一幕，“啪”地一下拍向自己的脑门儿。 她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遇上了这两个货？ “狐狸精……” “啪！” 然而就在徐岚低头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叫骂，紧接着就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徐岚猛地抬起头，就见前方的冯亚萍脸上已经多了五根红艳艳的手指印，而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个怒气冲冲的女人。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就连站在冯亚萍旁边的张雨婷都没反映过来，拿着本子和笔愣在了旁边，一脸茫然…… 第100章：是她勾引我的 冯亚萍也呆了，直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她才逐渐回过神来。 “你干什么？” 她叫嚣着朝着那个妇人扑了过去。 冯亚萍本就是跋扈的性子，当然是忍不了这个气的。 “你哪来的疯女人，你敢打我，你敢打我……”她一边朝着女人撕去，一边在嘴里叫骂。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动我！” 但是妇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瞧着冯亚萍扑来，直接和她对撕。 妇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身量比冯亚萍大了一圈，下手也是狠到了极处，拉头发、抓脸、掐肉，招招阴狠，嘴上也道。 “我是什么东西？我是戴仁和的老婆。 我凭什么不能打你？你这个破坏人家家庭的狐狸精，人人喊打！” “什……什么？” 冯亚萍听到这话，瞳孔一震。 这个时候，她才想了起来，身边的男人似乎从她挨打开始就安静得有些诡异。 她偏过头，看向自己的“对象”。 戴仁和却是将头低着，眼神闪躲，实在是被冯亚萍逼视得着急了，才抬起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怯怯的笑容。 “嘿……嘿嘿……” “啊……” 下一秒，他的耳朵就被拧住了。 “你胆子肥了啊，敢在外面偷腥？啊？” “老婆，疼，疼……” “哟，还买了不少东西呢。”妇人一眼扫到了桌子上的购物袋。 “戴仁和，你是真有能耐，吃老娘的、用老娘的，还敢用老娘的钱去养外头的狐狸精，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妇人训斥着男人，男人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只一个劲儿认错。 “错了，错了，老婆我真的错了…… 我……我不是故意，是她……” 戴仁和说着话，一手指向了冯亚萍。 “都是她，都是她勾引我的。” “老婆，你相信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冯亚萍愣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时对她各种温柔体贴、千依百顺的爱人现在却是如此地翻脸无情。 他前段时间还在跟她承诺去港城呢，怎么现在却成了对方嘴里勾引人的第三者？ “哼。”那妇人又是一声冷笑。 “不用你说，贱女人、狗男人，一个都不要想逃。” “啊……” 冯亚萍正在失神之间，头发就被妇人抓住了，密集的疼痛传来，眼前一片漆黑。 妇人一边拖着冯亚萍一边往外头走。 “走，去你们学校找你们领导，还是省大学的学生，竟然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这件事没完……” 就这么，冯亚萍被拖着离开的大排档。 只剩下了三个人久久没回过神来。 绉雅倩感觉桌子一颤一颤地，回过头看向徐岚。 “你抖什么？” 徐岚：“我这是激动的。” “真是的，我刚刚眨什么眼啊，最精彩的部分都被我错过了。” 绉雅倩：…… 当天晚上，冯亚萍一整晚都没有回宿舍，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黄昏时候了。 宿舍三个人正在看书，看见了她鼻青脸肿地出现在了寝室门口都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听说那个女人已经把事情闹到了教导处了，学校正在调查，才不过一天的时间，整个中文系都已经传遍了。 想来刚才冯亚萍一路走过来不少挨路人的眼光吧。 冯亚萍平时多风光啊？ 本地人，又找了个开夏利的对象，平时在学校恨不能横着走路，多的是不喜欢她的同学。 其实说实在的，冯亚萍和那个男人的事情，学校里的同学很多都知道的。 那个男人隐瞒了已婚这件事，又给她买这买那的，追得轰轰烈烈。 只是墙倒众人推，没人帮她作证。 现在，就算是学校证实了冯亚萍，她的清白也全毁了，而且她之前一心想着跟男人去港城，现在马上都要毕业了连工作也没落实好。 往后只怕是难了。 冯亚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无人理会，径直进了寝室，爬上了床。 “呜呜……” 不大一会儿，就传出来蒙着被子的哭声。 “要不要去看看？” 张雨婷低着头压低声音问绉雅倩。 “看什么看？” 绉雅倩却道：“自作孽不可活。”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要是冯亚萍平时和宿舍里的人好好相处，她们现在还能上前去安慰安慰，或许去教导处帮着说两句好话。 但是……她平时的作风实在太差了。 她们吃饱了撑的，才会上赶着帮她， 可是绉雅倩她们也没想到，还没有等到学校的处分决定呢，却等来了另外一个人。 “同学，请问冯亚萍是你们学校的吗？” 绉雅倩她们刚从食堂吃完饭出来就遇上了一个男人。 黝黑的皮肤，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样子。 “你是她……什么人呐？”徐岚问道。 她可是一直听冯亚萍说她们家城里人，家境好着呢，还能有这种乡下的亲戚。 “哦，俺是她对象。” 然而男人下一句话直接让她们惊掉了下巴。 “什……么……” 徐岚手上的葱油饼都要惊掉了。 “冯亚萍有对象了？什么时候？” 男人听到徐岚这个话便知道，眼前这几个人是认识冯亚萍的。 当即道：“前头几年，冯亚萍来俺们村插队，是组织上介绍结婚的，但是后面，国家恢复高考了她考上大学就走了。 她把家里的钱全都卷走了，俺想来找她连路费都拿不出来。 这两年好容易手上攒点钱，听说她家里是a省的才来找她。 这地方俺人生地不熟的，又不知道她在哪儿，就找了个地方做工，昨天俺就是在工棚旁边听到有人提起冯亚萍。 说啥她犯啥事了，还说是什么省大学的学生，咋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 我听到这话，还想去问问的，结果那几人一转头就不见了。 今儿跟工地请了假来问问，同学，冯亚萍犯啥事儿了？” 还有……这种事？ 绉雅倩三个人只觉得三观震碎。 原本还以为冯亚萍在先前那件事上挺无辜的，没想到啊，她也不干净。 “那……那个……我们也不知道冯亚萍在哪儿，前……前面二楼就是教导处，你可……可以去那里问问。” 过了许久张雨婷才回过神来，给男人指了一条路。 她们可不想多管闲事，这种事还是学校出面解决比较好。 男人得到了指示，道了声谢就走开了。 (本章完) 第101章：终于挣钱了 下午，绉雅倩上教导处交资料，刚好就路过了教导处。 里面的吵闹声传了出来。 “你真是好狠的心啊，小宝才那么点大，你竟然把他闷死了，你要是不想养，你走就是了，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你可是他的妈啊！ 俺这些年省吃俭用，就是想来找你，来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的心是啥做的，是不是黑的？” 那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绉雅倩惊呆了，冯亚萍为了出来竟然亲手闷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简直无法想象，这会是一个母亲做出来的事情。 难怪先前安安说这个阿姨的业障很深呢。 大约这么狠的人全世界也找不出来几个吧。 除了男人的叫骂，还有冯亚萍的哭声：“你知道什么？我要是留着他，我就会一辈子受他所困，我一想到他是我和你生的孩子，我就觉得恶心。 恶心！ 我怎么可能和你这种乡下的泥腿把子生下孩子？ 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全身上下，你哪一点配得上我了？ 插队的那些日子，嫁给你的那些日子，是我这一辈子的耻辱，我只有杀了他，杀了他才能把我的那些耻辱抹平……” 大约是这段时间经手的打击太大了吧，冯亚萍的声音带着疯癫。 屋内沉默了一瞬。 片刻才想起了男人的声音。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既然是这样，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俺？” “谁想嫁给你啊？”冯亚萍沙着声音嘶吼。 “那段时间太苦了，太苦了……住着知青所，吃不饱，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我要是不嫁给，不嫁给你我就只能死在那儿！ 你不知道吧，我嫁给你前几天，我们知青所有一个女知青就被你们村上的人侮辱了。 我能怎么办？ 我怕死了！ 后来组织上做媒，说你人老实，会对我好，我才答应的。 呵呵，你哪里老实了？ 你要是老实你就不会找到这里来了，现在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毁了，毁了，都毁了……” 到了这个时候，冯亚萍还指责着男人不该来这里，戳破一切。 她努力了这么长时间，苦心孤诣，考上大学，再攀上有钱人，到头来却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扑上去，只恨不能和眼前的男人同归于尽。 最后还是学校的领导出面制止。 “冯亚萍同学，请你冷静一点。” 绉雅倩站在办公室外面听了一会儿，最后摇着头离开了。 不管如何，这都是别人的事，她不好评判。 冯亚萍这个人固然是狠，但是想想那么多的男知青一样抛弃妻子，又遭受到了什么惩罚呢？ 说到底，人性本恶，而时代又将遮羞布扯下，将自私的人性赤裸裸地展露了出来。 是非对错，外人不好评判，自有法律来定夺。 没过多长时间，冯亚萍的处罚决定就下来。 开除了学籍，然后，就是牢狱之灾。 冯亚萍从学校离开的时候，有很多同学围观，对着她指指点点。 “诶，你知道吗？其实冯亚萍的家庭条件根本就不好。”徐岚也在同学中，侧着头对着绉雅倩说悄悄话。 “什么本地人？都是说出来唬人的。 听说冯亚萍家里其实是农村的，家里孩子多，她爸妈不喜欢她才将她过继到省城的叔叔婶婶家的。 她那个叔叔婶婶啊，原本生不出孩子，谁知道冯亚萍到家以后，又生了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这下，就不待见冯亚萍了，想把她送回老家又送不回去，干脆就当个老妈子使唤。 后来，不是知青下乡吗？ 冯亚萍本来也没读多少书，是她叔叔婶婶让她顶的她妹妹的名额。 她也争气，后来恢复高考，她还重新考上了大学。 读了大学，她就和家里人断了关系了。 所以，你看，她嘴上说她家是本地的，但是和咱们闹了矛盾从来都不肯回家的。 她用的钱，也全是从以前那个对象家偷来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绉雅倩道。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徐岚是她家的什么亲戚呢。 “嗨。”徐岚道：“墙倒众人推吧，警察上她家取证去了，底裤都被扒出来了，也就你不知道这些事情，咱们学校的同学都知道了。” “是么……” 绉雅倩听着徐岚的话，看向被警察架着朝着学校外走的冯亚萍，若有所思。 “雅倩姐……” 正在绉雅倩发呆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绉雅倩吓了一大跳。 回头看向身后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是你呀！”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不做生意了？”她问方静。 方静却是笑了笑。 “生意哪里做得完啊？我这是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好消息？” “我这两个月挣了一千多块呢！”方静对绉雅倩道。 “这么多？” 绉雅倩这段时间都在学校里，没怎么过问方静的生意，没想到，这小丫头卖衣服还真有一套。 “是啊，所以我来省城找你来了，我有个小姐妹，她看我挣钱了，她也想和我一起干！” “是吗？” 好事，的确是件大好事啊…… 服装厂已经开了好几个月了，但是销量一直不理想。 毕竟拢共两个店，哪里吃得下一个厂子的产量？ 原本雇佣了十几个工人，现在闲了一半。 谢晓娟都有些扛不住了，想要想想其他法子，比如再让点利，去联系联系看看有没有经销商接手。 是绉雅倩觉得，既然走这一条路，那就走到黑，再死守死守。 这段时间都是绉雅倩拿着陆永国的工资填补着，算是咬着牙硬撑。 方静带来的这个消息，算是绝望中的一点希望。 只要衣服能卖出去，只要能多哪怕一个加盟商，就说明，她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静静，这样，以后你就做我们的加盟总代理，只要是加盟商都归你管理，从厂子里拿的服装我再给你让一层利。 只要从你这里拿的服装，都一层利都归你。”绉雅倩当即表示。 “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方静以前毕竟是家里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性格又开朗，朋友不少，其中当然不乏家底殷实的，一看她挣了钱，就眼红了。 只要有一个跟着她挣了钱，后面当然就少不了加盟的了。 (本章完) 第102章：世道真的变了 一传十、十传百。 朋友，朋友的朋友…… 不到半年的时间，安安服装店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开了起来。 方静作为加盟总代理自然挣得盆满钵满，甚至比绉雅倩和谢晓娟这两个源头厂家还要挣得多些。 到了年底，她直接买了一辆红色的夏利开到了省城。 “雅倩姐、晓娟姐，我来接你们了。” 方静车窗摇下来，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明艳的脸，引得周围过路人纷纷围观。 这年头，本来车子就少，还是这么亮眼的颜色，而且开车的是这么一个年轻时尚的姑娘。 “哇塞，哇塞……” 别说周围的路人了，就连谢晓娟也是惊叹连连。 “静静，你这个车多少钱一辆啊？” “不贵，找熟人拿的，六万块钱。” “六万？这叫不贵？” 不怪谢晓娟一惊一乍，这年头，一个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也才六七百块钱，方静这一辆车，就用了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上的钱。 “晓娟姐，你知道这车现在多火吗？一年产三万台，根本供不应求，要不是熟人，六万？七万也不一定拿得下来。” 谢晓娟和绉雅倩对视一眼。 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多了？ 反正谢晓娟和绉雅倩是买不起这车的。 一来，她们是源头厂家，供给各个经销商本来利润就薄，手上的确没那么多钱。 二来，她们有家有口，不像方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的是资本潇洒。 买不起坐坐还是可以的。 绉雅倩放寒假了，陆永国又出去拉货了，正好，她可以坐方静的车回家。 这扎眼的红色一路开回了大坪村，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哟，方家丫头，这哪来的车啊？”有村民见了方静问。 “当然是买的啊。” 方静下车锁门，顺手帮绉雅倩分担一点行李。 留身后两个村民冲着她的背景挤眉弄眼。 “你瞧她走路那个样子。” “嗨，她就是那样，啥时候把我们这一个村的乡里乡亲放在眼里过？” “现在买了车了，只怕是更看不上咱们这些人了。” 方静买了车的消息不出三天传遍了整个生产队，甚至整个公社。 就连城里面的蒋家都有听说。 “那丫头能买上夏利？”蒋母是在饭桌子上听到蒋父提起来的。 随即她就笑了，像是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 “怎么可能？” “她就一个高中生，在家里什么事都干不了，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大学也没考上，她有什么本事挣到那么多钱。” “是真的。”蒋父却很肯定的表示。 “她哥哥跟我说的，她开服装店挣的钱，而且今天他哥哥还借了她的车开到单位来的。” “开服装店能挣这么多钱？” 蒋母有些不理解，转过头看向新过门的儿媳妇。 “诶，你们也是服装店，还是国营的，一个月能有多少利润？” “啊？我们……”儿媳妇咬了咬唇。 她不好说，现在各类服装店开得密密麻麻，服务好不说，价钱也低，抢了她们不少的生意。 现在国营店是越来越难做了，听说连工资都快要发不出来了。 儿媳妇知道，她能嫁进蒋家，她的工作是一大优势，要是真把这情况给婆婆说了，她是真怕婆家看不起。 “诶，算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蒋母有些不耐烦了，她有些厌烦儿媳妇这三句话憋不出一个屁的性子。 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卖衣服的。 “反正国营店一个月的利润也就那么点吧，她一个小服装店，怎么可能这么挣钱？”蒋母盖棺定论。 “说不定开店只是一个幌子呢？”蒋文斌在一旁猜测。 “什么意思？”蒋母偏头问他。 “呵。”蒋文斌却是冷笑了一声。 “妈，你想想，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跑出去半年都没回家，一下就挣了这么多钱，这钱能来得干净吗？ 说不定是哪个男人给的呢？” “应该不会吧？”蒋父在一旁道。 “方家治家很严格的，而且方静看起来也不像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爸。 除了这个，你觉得还有什么可能让她短短几个月挣了几万块钱？” 蒋文斌十分固执地这么认为。 六七万块钱啊！ 要知道，他这个厨师，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工作，一个月也才挣七八十块钱而已，方静她一个女的，上哪儿挣这么多钱？ 一定是傍上大款了。 一定是的！ “爸、妈，你们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就去洗碗了？”此时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儿媳妇弱弱地开口。 “不吃了。”蒋母道。 “把碗筷都收了吧。” “好。” 媳妇收拾了碗筷到厨房去，客厅里还传来了蒋母的声音。 “记得把安胎药喝了。” “好……” 蒋文斌坐在位置上，看着怀孕的新媳妇拖着有些沉重的身子走进了厨房。 他其实对这个新娶的老婆一直不算满意。 长得一般，比起方静，腰身和脸蛋都要差一点。 当时要不是为了跟方静赌气，他也不能这么快就草草结了婚。 现在结了婚，看着媳妇怀孕后越渐臃肿的身材蒋文斌就更后悔了，又想起方静现在过得如此滋润心里直恨得牙痒痒。 他心里对方静还是有一点不甘的，他痛恨方静傍上了大款，但又莫名希望她是真的是因为傍上大款才有钱的。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 方静这个新年过得很是滋润，原本反对她做这件事的方家父母看到摆在他们面前的一摞钱直接惊呆了。 她还给爹妈买了补品和衣服。 方家父母掐了掐大腿，确定了，真的不是在做梦。 “静静，你真挣钱了？” 方母看向方静还有些不可置信。 方静：“不然呢？这么多钱，不是我挣的还是抢银行来的吗？” “这怎么……可你是个女……” 方母的话刚刚开口，就被马上住了嘴。 她知道女儿不喜欢听这个。 “妈，时代变了，女孩儿也可以挣钱了。”然而这一次方静没有生气，而是笑着道。 “你瞧，哥哥们还不如我会挣钱呢。” 方母一下子愣了。 过了片刻才算缓过神来。 “对啊，时代是真的变了。” “姑娘也可以闯出一番事业了。” “时代变了……” 方母的声音喃喃道。 第103章：你真是太让妈失望了 方家这边热热闹闹的时候，安安也放了寒假了。 考试成绩很不错啊，两个一百分。 可把陆闻祁高兴坏了，这两天走在村里面腰杆都挺直了。 当初陆永家考上大学他也没这么嘚瑟过，只要见了家里有和安安差不多大小孩儿就问：“喂，老张头，你家孙子也读一年级是吧？” “最近期末考试了吧？考得怎么样啊？” “哎哟，才八十啊，没关系，再接再厉、再接再厉嘛。” “你问我孙女啊？哎哟，一般，也就两个一百分而已，小学一年级的题容易，容易……” “嗨呀，什么怎么教的？说实话，平时我们一家人谁管过她学习啊？都是靠她自己。 我这孙女啊，打小就聪明。 你瞧瞧，她有个读大学的妈，还有个出国交流的二叔，她能笨到哪儿去？ 她要是不考一百分啊，我都觉得这书她白念了。” 陆闻祁越说越得意，已经有点忘形了。 对面的老张头：…… “我忘了家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老张头内心：那小兔崽子，我回去都给他打一顿！ 家里的王巧萍也很高兴，一个劲儿地夸：“我们家的孙女就是能干，以后一定是当发明家的料。” 农村老太太并不知道什么物理学家、数学家，只要是搞科研的，她统称为发明家。 并且在王巧萍的心里，那就是十分了不起的东西。 “安安以后想做什么呀？”王巧萍满怀期待地看着孙女。 “我以后想每天都吃好吃的。”安安满心欢喜地回答。 王巧萍：嗯？ “不是，我是说安安以后长大了想要做什么工作。” 她决定换个方式解释。 安安：“不管什么工作，只要能吃到好吃的都可以。” 王巧萍：…… “难道你现在没有每天都吃好吃的吗？” 安安：“就是啊，所以我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生活呀，奶奶，我们明天早上吃什么呀？吃炸糕好不好呀？ 我现在就去蒸糯米。” 安安说完转身就走了。 她对现在的生活是真的很满足了。 吃得饱、穿得暖，家庭和睦、爷爷奶奶身体健康，尤其是明天早上就可以吃到炸糕了，家里的小猪仔也马上可以杀了吃肉了。 一想想就觉得好幸福啊！ 她要是还不知足那也太不识好歹了。 “诶，可……” 王巧萍还想再说什么的，但是安安已经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随她去吧，妈。”一旁的绉雅倩阻止了婆婆。 “我也想吃炸糕了。” 王巧萍：…… “谁说这个了？” 这母女两个人的想的问题怎么那么不在点上啊？ “雅倩，我的意思是，现在可不像是从前了，女孩子啥事儿都不能干，你瞧你，你都当大学生了，安安这么聪明，好好培养一下，以后说不定比她二叔的成就还高。” 这不怪王巧萍这么想，她带着奶奶滤镜，只觉得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她孙女一个脚趾头。 她是替自己惋惜…… 她其实也有自己的抱负，小时候看着哥哥和弟弟他们上私塾，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只可惜，她生错了时代，生错了女儿身，她也想自己出去立一番事业，但是她却只能嫁人生子。 但是她完不成的事情孙女可以啊，她是真打算把自己的遗憾在孙女身上补上。 可是绉雅倩却道：“妈，多高的成就算高呢？什么样的人生又算成功呢？我生下安安，给她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她一辈子平安健康。 她有这个想法，我很高兴，至少说明，她现在活得很快乐很知足，这就够了。” 大约安安也是继承了自己的性子吧，佛系、随遇而安。 绉雅倩如此想。 “可……可是她现在读书这么好，可不是浪费了吗？” “什么叫浪费了？安安读书是因为她喜欢读书，她在读书上能得到满足，这就是读书的意义，这就不算浪费。” 更何况她现在和陆永国挣的钱足够安安花了。 短短半年，服装厂盈利了几万块钱，她和谢晓娟按股份分成分了两万多，还有陆永国跑车的钱。 这个钱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是也已经不愁吃、不愁穿了。 那为什么还要去禁锢着孩子、绑架着孩子，强迫她去做她不喜欢的事，让她去过她不喜欢的人生呢？ 当然很多人都不会像绉雅倩这么想。 比如说冯家。 冯大宝看着儿子拿回来的成绩单只觉得两眼一抹黑。 “四十三分？” “你语文只考了四十三分？” 冯大宝看着眼前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上语文课的时候在干啥？耳朵在打蚊子吗？” “我……” 冯耀宗低着头支支吾吾。 “我在做数学作业啊。” “那你数学考了多少分？” “三……三……三十六分……” 三十六分？ 冯大宝恨不能一口老血吐出来。 “冯耀宗啊冯耀宗，你要我怎么说你好？我和你妈省吃俭用就供着你，你要啥我们没给你？没让你做一点事，就让你好好学习。 你呢？你考这么两分算怎么回事？” “这次考试很难，我能考这么多分已经很厉害了。”冯耀宗还想狡辩。 “胡说八道！那陆安安怎么考两个一百分？” 说起这个冯大宝就更来气了，他们家早就和陆家结了仇。 以前他妈没坐牢的时候时常在他耳边念叨着，说陆家有钱又怎么样，有钱还不是没有孙子，人不能看眼巴前，且看后头的日子呢。 冯大宝也慢慢把这个话听进去了，心想他这辈比不上，那就比下一辈呗。 反正他们家有陆家没有的东西——孙子。 谁知道这才刚刚上学，就看出差距来了。 “你……你……你去外面给我站着去，今天晚上别吃饭了。” 他已经不想再看到这个儿子了。 “什么？” 冯耀宗听到说不能吃饭，彻底不干了。 他长这么胖全都归功于从小到大，一顿不落地吃饭，这让他饿一顿，还得了？ “妈妈……” 冯耀宗上前去和张芬求情。 妈妈一直是最心疼她的，一定舍不得让他饿着肚子。 然而这一次，张芬却是一反常态，只低着头扒拉手里的花生粒子。 “别找我。”她头也不抬道。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妈这么苦熬着是为了谁啊？ 可不都是为了你吗？要不然妈早走了。 妈这辈子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给妈争一口气啊？ 你真是太让妈失望了。” (本章完) 第104章：卧槽，安安，绝了 你真是太让妈失望了…… 你真是太让妈失望了…… 张芬的一句话像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冯耀宗的心上。 妈妈怎么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呢？ 从小到大，妈妈跟他说的都是，你是冯家唯一的孙子，你是冯家的宝贝疙瘩，是妈妈全部的指望，冯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现在妈妈说，我对你太失望了。 冯耀宗觉得心下一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晚上，他一个人站在冯家的院子外。 天色已经黑透了，家家户户都传来了饭香味儿。 冯耀宗有些不自觉地把目光看向了陆家的方向，心中升腾起了一股怒气。 小时候，家里的长辈都爱和陆家比较，也总是拿他和陆安安比较，后来上了学，老师也老是拿他和陆安安比较。 他没有一次是比过的。 这种挫败感渐渐累积，他有了一种想法，都是因为陆安安。 都是因为陆安安所以他才被爸爸骂，都是因为陆安安所以所以妈妈才会对他失望。 她凭什么？ 凭什么什么都做那么好？凭什么事事都要压过自己一头？ ** 对于冯耀宗的怨恨，安安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吃了奶奶做的红烧排骨，早早地就睡觉了，因为她第二天还要起一个大早。 起一个大早去打猪草。 这段时间她在上学，也不能喂猪了。 好在奶奶把猪喂得很好，一点都没有掉肉。 安安煮好了猪食一勺一勺地倒在猪槽里，看着猪猪们“哼哧”“哼哧”地吃得可香了，别提有多可爱了。 安安都看呆了。 嗯…… 五花肉用来炒回锅肉、猪脚炖蹄花汤、肋骨做排骨红烧，肥肉熬成的猪肉用来炒菜也可香可香了…… 哦，对了，还要做腊肉和香肠，到时候给三叔寄过去。 猪猪真是太棒了，长得这么可爱就算了，还那么好吃。 安安等把猪猪喂好了，就去做早饭了。 糯米昨天晚上都是已经蒸好了的，里头分别包了豆沙和红糖两种馅儿，做成了饼子，此刻就是起锅烧油，下锅炸。 安安可舍得放油，吨吨吨就倒了半锅。 做美食如果不舍得放调料影响了美食的味道，那就是对食材的不尊重。 王巧萍给安安烧火，火烧到恰到好处，丢下糯米饼下锅油炸，炸到两面金黄酥脆再捞出。 王巧萍悄悄看安安，小家伙经过半年的磨砺，现在做饭越来越熟练了，那动作，比做了很多年老掌勺还要专业。 虽然是大冬天，但是油锅边上热气蒸腾，已经让她额上起了一层汗。 她也不在意，随意擦了一把汗又把目光盯在了锅里。 看得出来，她现在是真的很开心。 王巧萍就忽然理解了绉雅倩的话。 既然已经烧了这么多油，安安也不打算浪费，索性多炸一点。 油条、油果子、馒头片…… 装在簸箕里漏油。 这个时候，爷爷也回来了。 爷爷一大早就骑上自行车去镇里给安安打豆浆去了。 一整个保温瓶，一毛钱，陆闻祁打了整整两个保温瓶。 安安爱喝。 准确地说，安安能喝…… 这小东西，人不大点个儿，胃口可不是一般地强，像平常小朋友一顿一个都能饱的油果子，她一口气能吃三个，配豆浆能配两大碗。 那打豆浆的认识陆闻祁，还问他：“陆队长，家里来客了？” 陆闻祁不知道怎么说，笑着点了点头：“是，是呀……” “吃饭了……” 陆闻祁刚刚到家，就看见安安端着整整一簸箕的炸物出来。 陆永盛一直是最积极的一个。 以前他觉得妈妈做饭是最好吃的，谁能知道，安安一个小孩子还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陆永盛一口熬了一个油条，只听“咔嚓”一声，冒着热气的油条简直酥得掉渣，还带着刚刚出锅的油香味儿。 再在热豆浆里那么一浸，泡得半软混着豆浆的香气，真的是一口升天。 太好吃了…… 要是二哥在家里的话大概会感叹一句“人间有味是清欢”。 但是陆永盛没有什么文化。 他只会说：“卧槽，安安，绝了，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陆永盛不大一会儿就吃了一根油条、两个炸果子，还喝了一大碗豆浆…… “哟，吃得这么好，我正好赶上了。” 恰好这个时候，身后有声音传来。 “爸爸！” 安安一见到陆永国就兴奋地叫了出来。 直接弃了手中的东西，朝着爸爸奔了过去。 不管过去多长时间，她这个乳燕投林式倒是一点没变。 陆永国也是习惯性地丢了手上的行李，顺手将闺女捞在了怀里。 “哎哟……”好像又变沉一点了。 闺女现在也六岁了，虽然比以前瘦了不少，但是手和脚还没褪去婴儿肥，肉肉的小手小脚，配上白嫩嫩的皮肤，走出去依然能萌到一大片。 “陆老大家的，陆老大家的……” 恰好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声音。 雅倩听到有人叫她，起身去了院子外头。 “哦，是马大婶啊。”绉雅倩看见院子外头的人招呼道。 “马大婶，马大婶……” 王巧萍听见了连忙把嘴边的一口油条咽了下去，冲着外头喊：“快，进来坐啊。” 王巧萍平时在村里人缘不错，很有一群合得来的老姐妹，马大婶就是其中一个。 马大婶听她呼叫，赶紧借坡下驴应了下来。 “诶，诶……” 马大婶原本手里拿着一个小簸箕，里头装着馒头还有玉米饼，是打算来送给陆家的。 结果一进门，看见了陆家的豪华版早饭，立时觉得有些窘迫了起来，东西也送不出手了，将手里的小簸箕悄悄往身后藏了藏。 这陆家的日子…… 的确是过得太好了。 “来啊，马大婶，吃两个炸糕吧。”陆闻祁招呼马大婶坐下，往她手里塞了两个炸糕。 “诶，这……这怎么好意思叻？我……我在家已经吃过了。” 马大婶做着推却的动作，不过也就是意思下，做了两个假动作就将炸糕咪下了。 现在虽然家家户户吃得饱饭了，但是炸糕可是好东西啊，就算是马家这种日子过得不错的人家也舍不得放这么多的油。 这些东西除非过节，平时可吃不着。 “马大婶，你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此时绉雅倩问道。 先前马大婶叫的是“陆老大家的”，想来，肯定不是来和婆婆闲聊的。 “那个……” 马大婶一开口倒先笑了笑。 “也没啥事，就是……你们前段时间不是说在招啥代理商吗？我来是想问问，现在还招吗？” 第105章：她就是记我的仇呢 原是为这个事来的啊…… 马家一向比村里许多人家家底厚些，眼下看见方静挣了这么多钱当然眼红了啊。 这很正常，一般来说，能挣得到的家庭，一般对挣钱都比较敏感，看见别人挣钱也会想要尝试着分一杯羹。 只是…… 绉雅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啊，马婶，我们现在服装厂的产量不是特别大，就这几个服装店基本已经饱和了，暂时没有再招加盟商的想法。 等过段时间，我们厂阔大了生产再来，好吗？” “啊，是这样啊……” 马大婶听到绉雅倩这话后神色明显失落了很多，但是脸上还维持着笑意。 “既然是这样就算了，那啥，我锅里还坐着火呢，就先回去了哈。” 马大婶回去的时候马大叔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咋样？咋样？那陆家媳妇咋说的？” 马大叔在门口转着圈圈，一看见了马大婶就马上迎上去。 “没戏。” 马大婶走进屋里，像是泄了气一样往凳子上一坐，随手将小簸箕搁在桌子上。 “人家说招满了，现在不招了。” “啥是招满了？” 马大叔一听到这个话“噌”地一下来了火气。 “我拿着钱给她送去她还不要？我看呐，她就是上次让咱们加盟咱们不干，跟咱们记着仇呢。” “嘘，你小声点！” 马大婶慌得不行，连忙给马大叔打手势。 “就隔着面墙呢，这么大的声音，小心叫听着了。” “听着了又能咋样？”马大叔将两只手背在身后，梗着腰杆的模样：“他陆家不念个情分难道我还怕他？” “人家哪是这样的人？” 马大婶却道：“我觉得陆家挺好的，你瞧还给我炸糕叻。” 马大婶说着，还将拿了一路的炸糕给马大叔看。 “你吃不吃？” “你啊，你啊！”马大叔气得顿脚：“一辈子就是这样，目光短浅，上次人家给你挑个水，这次就两个炸糕，就把你收买了。” “你就知道吼我。 上次人家来招商我就叫你去加盟，可不是你不去吗？ 现在你想去了，人家不要又赖在我身上。 要我说啊，人家就是记这个仇也是应该的。 说着乡里乡亲的，哦，人家需要帮忙的时候，咱们没一个人去，现在瞧见挣钱了，又想去了。 哪来那么容易的事？ 摆在地上的钱让你捡的吗？ 你看方家那闺女，人聪明，头一个就把钱交上去了。 当时村里的人还都笑话她叻，可瞧瞧人家现在是啥？是总代理！ 就该人家挣钱。 你叻？你又不相信陆家，又觉得陆家不该记你的仇，合该人家欠你似的。”马大婶一数落就是一大通。 “你……”马大叔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懒得跟你说。”索性一甩手，就进屋去了。 “呸，就这个臭德行，谁惯着你？” 马大婶冲着马大叔的背景啐了一口。 然后，又拿了炸糕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不识好的东西，你不吃算了，我一个人吃。” ** 时间过得很快，妈妈和安安都放假了，爸爸也回来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家里的两只大肥猪也杀了。 杀猪的那天，奶奶用肥肉熬了整整一大盆的猪油，又炸了一大盆小酥肉请来按住的人吃了杀猪饭。 安安吃得可满足了。 三叔的信件也是这个时候寄来的。 奶奶从邮差手里接过一个好大的包裹，信也是厚厚的一封，打开看，先是一大叠钱。 三叔在信里说，这些钱是他在部队里的工资，部队里没有什么花销的地方，所以都寄回来了。 还寄了一些罐头回来，是给家里人吃的，还有一件冬衣，是给安安的。 他在部队里面生活得很好，请家里人都不要担心了。 “哎哟，你家这三小子给你寄这么多东西来啊。” 旁边来吃杀猪饭的乡亲们看到了信件都上来凑热闹，他们只看见王巧萍把信封打开了一个口子，只看到了里头厚厚的一叠钱边。 不知道有多少，但反正少不了。 “这些罐头可都是好东西啊。” 有人的目光落在了那堆东西上面。 “肉的、水果的、饼干的，在城里卖得可贵了。” “还有这衣服，真软和，安安一个小娃娃能穿这么好的衣服，我这老太婆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些呢。” 有人直接就上手去摸了。 陆家人都待人和气，并没有说什么。 安安也看见了新衣服了，不得不说，三叔的眼光就是很好。 二叔在京城上大学也经常给安安买衣服回来，但是……嗯……就是…… 算了，安安并不想回忆。 但是三叔就不同了，他寄回来的衣服丝绸面料，棉绒底子，上头带着刺绣，袖口和领口镶着一圈白白的绒毛，还配了两颗同色的蝴蝶夹子。 一看了就让人好喜欢。 “还是你有福气啊，几个儿子个个都争气，这三娃子虽说读书一般，但是这孝顺啊，现在在部队里一个月大几十的工资也全给你寄回来。” 又有人忍不住对王巧萍发出了艳羡的感叹。 王巧萍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 “这小子……” 其实王巧萍也知道，陆永昌嘴上没说，但是边关苦寒又危险，日子一定不会很好过。 只不过这些东西以及信件总归是抚慰了她这个在家守望的母亲的心。 这个年关本也冷清，二叔和三叔都不在家，只有爸爸陪着爷爷喝了点酒，谈了会心。 安安看了看摆在院子里的炮仗，有点怀念以前三个叔叔带着她满院子放鞭炮的时候。 她抬头看了看四叔，似乎四叔也有些心不在焉。 然而陆家冷清，其他地方可热闹着呢。 刘家的秦玉兰今晚临盆了。 “啊……” 秦玉兰捂着肚子叫声凄厉。 “不能叫，不能叫……”刘婆子在一旁道：“生孩子的女人不能大叫，不然就不好生了。” 秦玉兰：“你在那里放什么狗屁？我痛得这么厉害还不能叫了？” “刘峰！”她叫着旁边的男人。 “你还愣着干什么？你……你去陆家，叫陆永国开货车送我上医院啊！” 刘婆子在旁边听到这个话，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下。 “陆……陆家啊？陆家不行，陆家那媳妇儿和谢晓娟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肯定不会帮咱们。” 秦玉兰：“怎么可能？再怎么有仇也是乡里乡亲，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说多给点钱就行了，难道他们家有钱也不挣吗？” 秦玉兰痛得眼前发黑，一把拍在刘峰身上。 “还不快去？” “哦，哦，好，好……”刘峰此刻有些发懵，磨磨蹭蹭地起身出去。 刘婆子想了想，又跟了上去。 第106章：要保小的 “刘峰！” 刘峰刚刚走出门就听到了刘婆子在身后叫他。 “妈，啥事啊？”刘峰住了住脚：“你有啥事快点说，我现在还赶着去陆家啊。” “你傻不傻？” 刘婆子上去锤了儿子一下：“她你还真去啊？你知道上一趟医院多少钱吗？ 先前娶她花那么多彩礼，你离婚又分出去那么多粮食，这家里又养着这么多口人，哪还有那么多钱来仅着她造啊？” “可是不去医院咋办？她肚子里头可是我的孩子，妈，你不是一直想要孙子吗？” “想要孙子又怎么样？难道那些生男娃的都是在医院生的？那么多女人不都是在家生的吗？ 我看呐，她就是矫情。 你瞧妈以前生你，白天还在地里面干活呢，到了晚上说生就生了，就跟下蛋一样，哪那么费劲？” 刘峰被他这么一说就真信了。 他又不知道生孩子是怎么样的咯，只知道是个女人都生孩子。 女人天生下来不就是干这个的吗？能有多难？ “咱就请产婆，就给个一二十块钱，这里外里头能省不少钱呢，等生了拿来给孙子补身体、买衣服干啥不好？” 刘婆子又道。 这也是一个法子。 “但是玉兰能干吗？”刘峰就担心这个。 “等她生了孩子不得跟我闹吗？” “到时候她孩子都生了，还能怕她？”刘婆子却道：“你听妈的，你先走得远远的，家里的事交给妈就好了。” “嗯，哦，哦，好……” 刘峰本就是个没主意的，听刘婆子这么一说还真就信了，搁了正在鬼门关生产的秦云兰走得远远的。 现下这个时候去哪儿好呢？ 索性钻到小卖部去看别人打牌去了。 这边秦玉兰肚子越发发紧，疼痛感也越来越密集。 “刘峰，刘峰……” 她大声喊着。 “刘峰还没回来呢。”刘婆子这个时候赶了过来。 “这是干啥去了？咋这么久都没回来？”秦玉兰捧着肚子大口大口喘着气。 “嗨哟，现在是晚上，外头又下着雪，天黑地滑的，哪里能这么快？你等等吧，等等吧，刘峰一会儿就回来了。” 刘婆子假意安慰着，这边接生婆也来了。 “刘婶，咱们先说好哈，今天是过年，按照规矩，你得给我加钱。” 接生婆一进门抖了抖身上的雪，脱了身上的棉衣、手套和围巾开始和刘婆子讲起了价格。 “加加加……”刘婆子有些不耐烦道。 “给你加两块。” “两块？行吧，行吧……”接生婆知道这刘家老太婆素来抠门，榨也榨不出什么来，索性省了口舌。 一旁的秦玉兰看着两个人讨价还价，一脸的：？？？ “不是，你谁啊？” “我来给你接生啊！” “谁让你来接生的？我马上要去……” “玉兰，玉兰……”刘婆子看秦云兰要说话，马上上前去打住了她。 “产婆是我请的。”她道。 “是这样哈，你看这刘峰一直都还没回来，我想着你万一马上临盆了怎么办？就让产婆先给你接生着，等刘峰回来了咱再玩医院里去。 这产婆你放心，妈打听过了，都是十里八乡最好的产婆，绝对没问题。 这叫有备无患嘛，妈这也是为了你好。” 刘婆子也不知道还在哪里还学了个成语，拍了拍秦玉兰的手，一副亲昵的样子。 “你……” 秦云兰原本还想说什么，却又是一阵疼痛传来。 “啊……啊……” 她痛得说不出话来了，只一个劲儿地叫。 刘婆子见状赶紧招呼产婆：“快，快来看看……” 产婆即刻上前查看。 “哎哟，了不得了，你这可耽误不得了，来，快上床躺着，你放心，你先前生了两个了，这个应该很快。” 秦玉兰也没法子，只能听了产婆的话乖乖躺在床上。 刘婆子见状，悄悄地退了出去，将门合上。 她嘴边带着一抹得逞的笑。 呵，小媳妇子，跟她耍心眼子，还嫩点。 刘婆子关上门转身就去院子里跪着了。 “刘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啊，保佑秦玉兰这一胎一定要是个儿子啊，一定要是个儿子啊……” 刘婆子还没跪多久呢，接生婆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了。 “不成了，不成了。”她拉着刘婆子。 “啥不成了？” “你媳妇这肚子里怀的是个逆生。” “啥？” “我刚刚看了，是脚先出来的，你快往医院里头送吧！” “这会子了，咋往医院里面送啊？” 刘婆子却道。 “那咋办啊？不是我吓你啊，这逆生可凶险着呢，前两个月我才接生的一个，娃生下来，妈就死了。” 娃生下来了？ 刘婆子的注意力就在这一句话上。 “刘峰……”此时屋内传来了秦玉兰凄厉的叫声。 “刘峰你死哪儿去了？” “刘峰！” 刘峰现在在哪儿呢？还在小卖部呢？ 他搁小卖部买了包烟，买了一瓶酒，就坐在那儿看人打牌。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叨叨几句：“你咋打这张啊？” “打错了，该打这张。” “哎哟，输了吧？我说什么来着？” 那打牌的人被念叨得有些烦了。 “要不然你来打两把？” “那……那怎么好呢？”刘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紧接着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我打两把，打两把等我媳妇把孩子生下来就让你哈。” 旁边有人听到这个话大为震撼。 “刘峰，你媳妇在生孩子啊？” “嗯，嗯，啊……”刘峰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牌上，回答得心不在焉。 “你媳妇儿生孩子你不回去看着，咋还搁这呆着呢？” “我妈让我来的。” ？？？ 那问话的人只觉得大为震惊。 这头，接生婆跟刘老婆子磨了半晌嘴皮子也没效果，又回去继续接生了。 没法子，人命关天，她家里人不往医院送，她总不能撂挑子不管吧。 “诶！” 这个时候刘婆子拉住了接生婆，往她的手里塞了五块钱。 “你想想法子，要实在凶险的时候，尽量先保小的。”刘婆子道。 产婆拿着钱有些震惊地看向刘婆子。 “麻烦你了，之后我去给你煮开水蛋吃，后头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啧，知道了。” 产婆接过钱，敷衍地应了一声。 都是什么人呐？真是拿媳妇的命不当人命。 产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实际上怎么做，她刘老婆子可管不了。 第107章：母女平安 产婆进去后，刘老婆子又继续留在院子中拜神求佛。 “刘家的列祖列宗保佑，保佑我孙子平安出生。” “刘家的列祖列宗保佑，保佑我孙子平安出生。” ………… 大概真的是刘家的祖先们显灵了，到了凌晨三点的时候，产房里的动静渐渐小了下来，产婆从产房里走了出来。 “我烧一盆热水来。”她吩咐着刘婆子。 “孩子和大人都要擦洗。” 听产婆这意思是生下来了？ 刘婆子喜不自胜，连忙上去问：“怎么样啊？怎么样啊？我孙子怎么样啊？” “放心吧，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 仅仅四个字却像是一记惊雷一样砸下来，只砸得刘婆子两眼发黑。 “这可凶险着呢，我还以为要不成了，还好你儿媳妇福大命大挺过来了，是你刘家有福哦……” 产婆后面还说了很多话，但是刘婆子全都没听进去。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生了个丫头，生了个丫头…… 怎么会生了个丫头呢？ 她只觉得一生无望了，索性脚一软直接坐在了雪地上。 等刘峰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而刘老婆子已经在雪地里坐了一夜了。 其实刘峰没想在小卖部呆这么久的，但是一打上了牌就把时间忘了，出了小卖部才想起正事，这才匆匆往家里赶。 一踏进家门就看见了坐在哪里的刘老婆子。 “妈，你咋坐在地上啊？咋样啊？玉兰生了没有啊？” 可是刘婆子却没有理会他，她像是全然没有了精气神，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愣愣地看着远处。 “你们家这是咋回事啊？” 此时接生婆骂骂咧咧地从屋内走出来了。 “我的钱还给不给啊？还有产妇和孩子还有没有人管啊？我一个接生婆还要给小孩产妇擦洗就算了，还给她们做吃的。” 接生婆还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家。 “给，给，给钱……” 刘峰连忙应道。 摸摸兜里，想起身上的钱昨天晚上打牌都输了，这才走进屋里把他妈妈的口袋翻出来，钱全部拿出来凑齐了二十块给接生婆。 接生婆气咧咧地将钱接了过去。 “以后你们家接生都别找我了。” 扣又扣得要死，还麻烦，忙活一晚上了，连碗开水蛋都没吃上。 接生婆气呼呼地走，临走前又转过头对刘峰道：“你还是去看看你媳妇儿和你女儿吧。” 什么？ 女儿？ 刘峰这下知道他妈为啥是这个反映了。 刘峰在屋檐下抽了几根烟才走进秦云兰的屋子。 此时秦玉兰正虚弱地躺在床上。 孩子胎位不正，哪怕是第三胎，从发作到生也足足僵持了一个晚上，她实在是筋疲力尽，孩子正在她的旁边，闭着眼睛睡觉。 刘峰看见秦玉兰这样有点心疼。 他对秦玉兰还是有点感情的，毕竟她伺候男人是伺候得真好。 只是……看着那个女儿又有点心焦。 “玉兰，这……” 秦玉兰转过脸不想看他。 一行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 “刘峰，我要和你离婚。”她说。 秦玉兰说到做到，她只在床上躺了几天，等到稍微恢复了体力，就叫两个儿子搬东西离开刘家。 两个儿子也听她的话，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搜罗了来。 他们可是知道那些东西放在哪里的，就连平时刘婆子藏起来的糖罐子他们也能找到。 刘婆子回过神来才看到家里一片狼藉，她想要阻拦可是哪里拦得住？ 秦玉兰抱着女儿看着挡在面前的刘峰和刘婆子。 “让开！”她言辞冷冽。 “女儿也带走了，反正你们家也不喜欢女娃，以后我自己养，我们娘俩个不会吃你刘家的一口粮，喝你刘家的一口水。 你们也别来找我们娘俩。 我和你们刘家恩断义绝！” 刘峰听到“恩断义绝”四个字竟然觉得心下一痛。 “大队长，大队长……” 刘婆子直接跑出去找陆闻祁。 “大队长，你要给我们做主啊，这个秦云兰不要脸，她要逼死我们娘俩啊。” 这是陆闻祁第二次到刘家来断案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家伙都没下地，听到这动静纷纷赶了来。 众人赶来的时候，只见刘家一片狼藉，秦玉兰抱着女儿想走，刘婆子则是一屁股坐在她的面前开始撒泼打滚。 “老天爷啊，救命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有人看我一个寡妇死了男人就不要我活啊！” 秦云兰冷笑一声。 “好笑得很，你是寡妇我就不是寡妇了？你命苦我就不命苦了？我因为你差点儿把命交代在产床上了，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众人：妙啊！ 天知道刘婆子这些年仗着寡妇的身份撒过多少次泼，大家都不想背个欺负寡妇的名声，被她拿得死死的。 谁知道，被秦玉兰一招制服了。 果然，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你……” 刘婆子没想到自己无往不利的招术就这么被破了。 索性从雪地里爬起来，也不装了，干脆暴露了真实目的：“好啊，你要离婚可以，但是我们家给你的五百块钱彩礼，你得给我。” “给你？ 笑话，我还从来没听说过给出来的彩礼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我嫁给你们刘家，给你们家生儿育女，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要我还回去？做梦！” “生儿育女？儿呢？ 你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还好意思要钱，你嫁到我们刘家来，我们没少你一口吃的，没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还要害得我们刘家绝后。 你走就算了，总得留下钱让我们刘峰另娶吧？” “你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 我前面生两个儿子你没看见吗？分明就是刘峰不行，关我什么事？ 他前面一个是女儿，现在这个又是女儿，种子不行，地能自己结果吗？ 还说对不起我？ 你真打量我不知道呢？昨天我躺在床上难产，你不把我往医院送，还把刘峰支走，你就是故意想要我的命。” “你让各位乡亲评评理，有你这么做事的吗？你这个黑心肝的！” 秦玉兰可不是从前的谢晓娟，只能任人欺负。 刘婆子说她一句她能回十句。 她提起这个，还真有人想起来了。 “怪不得呢，怪不得昨天晚上刘峰来小卖部打牌。” 卧槽，秦玉兰说的都是真的？ 乡亲们都震惊了。 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跑到小卖部打牌？ 这种事估摸也就刘峰做得出来。 第108章:咱们安安又做好事了 此时大家纷纷对刘家谴责起来。 秦玉兰见刘家占了下风，急得脱身也懒得和他们掰扯了。 道了一声：“小山、小建，我们走！” 她一声令下，两个孩子就跟在妈妈的身后离开了。 “这，这……” 刘婆子见他们走了，心有不甘，转过头将最后一点希望放在了陆闻祁身上：“大队长，你看这，这……” “唉，刘婶，算了吧。”陆闻祁却是劝道。 “你想想，你们当年对晓娟她们母女两个不也是这样的吗？把人家母女两个人赶出去，你想过她们母女俩咋活吗？ 你们现在总比她们两人好不是？你们还有房子，还有地。” 都是报应，报应啊…… 听说秦寡妇离开刘家后去了娘家，在娘家的帮扶下也在村里开了一个小卖部。 她很会招揽客人，尤其是男客人，所以生意一直都还很不错。 刘峰自打秦寡妇走了之后，自觉得人生无望了，所以总是一个人喝闷酒，地也不怎么下了，任凭刘婆子怎么骂也无济于事。 后来开学了，绉雅倩回到省城里给谢晓娟说起这件事，谢晓娟听得哈哈大笑，只觉得报应不爽。 现在的刘家是彻底地烂下去了。 再看看她呢？ 她的厂子开起来做得风生水起，把女儿送到了最好的学校，让母亲去最好的医院疗养，她自己穿着最时兴的衣服，大约心情好，就连气色也好了许多。 谁又能想到，一年前，她正陷在泥沼里，挣扎无力呢？ 绉雅倩听说，最近谢家还给谢晓娟安排了好几次相亲呢，可都是家境不错的城里人，甚至还有未婚的青头小子呢。 只是谢晓娟从前受过的伤太重了，实在对婚姻产生了恐惧。 所以都以“心思都在女儿和事业上”为由拒绝了。 刘家一场大闹之后，大坪村又渐渐归于平静。 开春后天气转暖了，大家也开始下地干起了活。 日子总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那天……一辆轿车停到了大坪村外面。 “同志你好，请问陆安安家在什么地方？”西装革履、模样儒雅的男人拦住了一个过路的村民问道。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1:1还原的小孩子。 好漂亮的小孩子，就是……有点太瘦弱了一点。 而且一直阴沉着脸，看起来不太讨喜。 但是即便这样，也难掩小孩子精致的五官和周身的贵气。 真的是太漂亮了…… 村民本以为陆安安就已经算漂亮的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好看的小孩儿。 村民都看呆了。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啊？啊？你找陆家啊？你就顺着这条路往下面走，找到最大最气派的那一栋房子就是陆家了。” “好的，谢谢你了。” 男人客气地道了谢，拉着身边的小男孩儿走了。 “爸爸，算了……”小男孩儿有些不情愿。 这个小男孩儿叫宁哲。 没错，就是陆安安之前在省城救的那个。 自那日之后，宁家的父母一日不停歇地在寻找那个只见了一面的女孩儿。 但是茫茫人海，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直到……宁丘山在一家照相馆的橱窗上看到了一张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的照片。 可那照相馆的老板说这只是她的一个顾客，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于是宁丘山花大价钱将那张照片买了下来。 由于担心小女孩儿的隐私，所以他并没有登报和上电视寻找，而是私底下找人偷偷调查。 这一调查就是半年，总算是有了眉目了。 只是宁哲却有些不情愿。 那天之后他依然很倒霉。 透顶的倒霉！ 喝牛奶没有吸管，吃奶油杯没有叉子，路过的井盖总是被偷…… 他不想变幸运吗？ 他太想了！ 他做梦都想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可以肆无忌惮地出去玩儿，去跑、去跳…… 而不是走到路上随时担心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到。 但是想有用吗？ 这些年爸妈为了他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但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他太渴望变正常了，但是太害怕一次次从希望到失望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如果不想到最后以失落收场，那就从一开始就不要期待。 所以他一个劲儿给爸爸说：“算了，算了，爸爸，放弃吧……” “小哲！” 宁丘山十分严肃地喊着儿子的名字。 “爸爸妈妈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们永远都不会放弃你，所以也请你不要放弃你自己好吗？” 宁丘山的话让宁哲沉默了。 是啊，这些年爸爸妈妈不管再难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不管再离谱的法子他们也总要尝试尝试，他们一直鼓励他给他打气。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纵然他心里百般不愿，但也要配合爸爸，跟在爸爸身后往陆家走去。 只是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 “不要抱希望，不要抱希望……” 终于到了陆家了，果然是整个村里最气派的二层小楼呢。 “请问，是陆安安小朋友的家吗？”宁丘山上前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陆闻祁。 是个穿西装的男人？ 在村里穿西装的人可不怎么能见着。 陆闻祁将眼前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谁啊？” “你好，我叫宁丘山。”宁丘山伸出手想要和陆闻祁握手。 陆闻祁无动于衷，一双眼睛盯着面前的人：“你咋知道我孙女的名字的？你想对我孙女做什么？” “额……” 宁丘山有些尴尬。 “是这样的，我是宁哲的爸爸，去年在省城的时候，我们家宁哲差点儿死于车祸，是陆安安小朋友救了他。 当时陆安安小朋友走得太快了，我们想感谢她都没来得及，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一直在找她，是前段时间才听说了她的消息。 所以我这就带着我们孩子上门来感谢来了。” “啊？是这样啊。” 陆闻祁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我们家孙女是挺乐于助人的。” “所……” “老婆子！” 宁丘山还想再说什么呢，被陆闻祁一声大吼打住了。 “老婆子，你快来看看啊，咱们安安又做好事了，人家都上门来感谢来了。” 宁丘山：…… 第109章：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 “啥叻？啥叻？我孙女又做啥好事了？”王巧萍赶紧跑了出来。 宁丘山露出一个标致的笑容，十分客气地冲着王巧萍鞠了个躬：“大娘你好，我叫宁丘山，这是我带来的谢礼。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哎哟，人来就成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王巧萍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招呼着人。 “快，快，进来坐。” “嗨，哪需要这样啊？这都是小事，我这孙女啊，没啥其他优点，就是善良！ 平时上学啊，帮老奶奶干点活啊，帮助个小猫小狗啊，那都是常事，我们都没往心里去。” 此时听到动静的陆家人也都出来了。 今天是周末，绉雅倩和陆永盛没去学校，包括陆永国没跑车也在家里。 三个人走出来就听到王巧萍在夸安安。 三个人已经成了习惯了。 还好安安在忙着给家里人做中午饭，并没有出来，否则又该不好意思了。 以前爷爷奶奶也老是夸她，但是她那个时候年纪小不知道什么，现在她也六岁了，有时候听到这些话，真的有些…… 嗯……尴尬。 “是你啊！” 陆永国一眼就认出了宁哲。 主要是这个小孩儿实在长得很有辨识度，只要看了一眼就不容易忘记。 “真是没想到，你们居然找到这儿来了。” 省城离这儿一百多里路呢，这也实在是不容易啊。 “可是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你们怎么知道我家姑娘叫安安。”此时绉雅倩却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啊？我是在一家照相馆里无意间看见安安的照片的。” 宁丘山一面说着，一面从西装的贴身口袋里拿出了照片：“上次带着家人去镇上走亲戚，路过的时候刚好就看见了。” “什么？”一旁的陆永盛听到这话一下就来劲了。 “那个照相馆竟然拿我们家安安的照片打广告？ 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没和我们家商量就直接用了，他这是侵犯了安安的肖像权！” 陆永盛虽然平时学习成绩好，但是这点东西还是懂得的。 他上前一把抢过宁丘山手里的照片。 这上头不是安安是谁？ 宁丘山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已经空了。 原来……这照片是照相馆老板私自用的？ 这就有点尴尬了。 “对……对！太过分了！”宁丘山反映过来即刻大声道。 “没想到这人是私自用的安安的照片！ 告他！必须告他！ 这件事你们不用操心，我认识京城的律师，明天我就联系他。 而且他这张照片还卖了我两百块钱，还得算他一个敲诈罪，非法盈利罪，数罪并罚，有他好受的了。” 此时正在镇上的照相馆老板忽然觉得全身一阵恶寒。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入春好长一段时间了吗？ 他怎么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时的贪恋竟然惊动了京城的名嘴，得了好几年的牢狱之灾。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这个时候宁哲看着他爸爸一脸的黑线…… 一找上门就遇见了这种事情，往后肯定不顺利。 这是他倒霉了几年的经验之谈。 “爸爸，我们回去了吧。”他产生了退意，悄悄扯了扯他爸爸的衣摆。 “小哲，我们来都来了，总要见见人吧。”宁丘山知道儿子害怕，小声劝道。 “可是我……” “吃饭了……” 正在宁哲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厨房里传来了一个小姑娘清脆的声音。 只见一个梳着两个小包子头小女孩儿从厨房里出来，她比一般的小姑娘要胖一丢丢、矮一丢丢，但是皮肤白皙、五官精致。 尤其是一双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穿着一件红色的绣花裙子，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脸颊上两个小酒窝，别提有多可爱了。 是那种很开朗和讨喜的模样，和他的儿子是两种极端。 虽然宁丘山平时不说，但是和宁哲这样的小孩儿生活久了终究是有点压抑的，所以见到了安安，他的心情就莫名晴朗了许多。 安安手上端着一个比她脑袋还大得多的盘子，嘴上脆生生地喊：“奶奶、爷爷、爸爸、妈妈，吃饭了。” “咦？” 她看见了宁丘山父子两人。 “家里来客人了吗？” 她偏着头好奇地打量，头上绑着和衣服配套的红色小穗子也随着一歪。 “这个是宁叔叔，这是宁哲哥哥，你在省城的时候救过宁哲哥哥的，你忘了？”一旁的绉雅倩说道。 哦，还真忘了。 不过没关系，安安很好客。 “刚好，我做了炸藕合，宁叔叔，宁哲哥哥，你们也来尝点吧。” 安安大方地邀请两个人。 “小哲，人家热情邀请我们总不能拒绝吧？ 这样吧，咱们把饭吃了就回去，之后不管你还愿不愿意再来，爸爸都不强求你，好吗？”宁丘山和儿子商量。 爸爸明明是为了他，却还要用这种近乎卑微的语气和他商量。 宁哲也只能跟着爸爸走近了屋。 家里来了客人，王巧萍还另外下厨做了两个菜。 一个小炒肉，一个油渣炒白菜。 但是显然，大家都更喜欢吃安安炸的耦合。 就连宁丘山都有点不相信，陆安安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 “宁哥哥，你也吃一个。” 安安见宁哲迟迟不动筷子，就给他也夹了一个。 安安不认生，她还蛮喜欢这个忽然拜访的哥哥的。 主要是他长得好看。 整个学校都找不出像宁哥哥这么好看的男孩子了。 安安虽然年纪小，还是有点颜控在身上的。 不然为什么三个叔叔里头她最喜欢四叔呢？ 除了四叔经常和她玩儿之外，还因为四叔最漂亮！ 宁哲有些恹恹的，他对食物没有什么欲望。 毕竟他这么倒霉，倒霉的人心情怎么会好呢？心情不好的人怎么会有什么吃东西的欲望呢？ 对他来说，吃饭也不过是为了活着罢了，所以他看着比同龄的小孩子瘦一大圈。 这也让宁父宁母十分担忧。 只是安安把菜夹到宁哲碗里了，出于礼貌也不得不吃。 他没什么期待。 一个耦合再好吃能好吃到哪儿去？ 他吃京城最豪华的饭店，也觉得味道就那样。 宁哲无精打采地夹起了耦合送进嘴里。 只听“咯吱”一声。 嗯？ 宁哲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第110章：我说今天运气真好 这真的……太好吃了。 莲藕的清香和肉的油香混合得恰到好处，又酥又脆，香而不腻，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宁哲吃了第一个，就忍不住去夹第二个。 不大一会儿他都已经吃了五六个了，但是已经全然忘我了，根本没有发现。 宁丘山却偷偷打量着儿子。 他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儿子对一个东西露出如此渴望的表情了。 他看向了那个小女孩儿，心中渐渐有了希望。 说实在的，这些年走南闯北为儿子寻找破解之法，他们的内心不煎熬吗？不沮丧吗？ 只不过，他们为人父母不能表现出来。 在万般绝望之下，哪怕只看到这一点点的曙光，宁丘山也生出了一点心思。 或许……也许…… 这个女孩儿就是小哲的一个例外呢？ 就在宁丘山胡思乱想的时候，陆闻祁的饭已经吃好了。 他坐在一旁把屋子里的人打量了一圈儿，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下。 “那个……你们先吃着哈，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趟，出去一趟哈……” 他笑得贼兮兮的，王巧萍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拆穿。 只见陆闻祁走到院子里，在一堆谢礼中随便挑拣了一样最不起眼的东西就出门去了。 那是一盒云片糕。 陆闻祁来了地里，眼下正值中午，大家都回去吃饭了，地里并没有多少人。 但是也有那些舍不得活计，叫家人送饭来的。 陆闻祁逮着那些人就叫。 “哟，老张头，吃饭呢？ 哎呀你那个干馍馍不好吃，你来吃吃我这个，云片糕，香着叻。” 他说着话，赶紧就将云片糕拆了给老张头送去。 那云片糕是宁丘山从京城里买的，当然是好东西了，老张头吃一口就觉得不一样了，又甜又化渣。 “嗯，是好吃哈，老陆，你上哪儿买的啊？” 陆闻祁等着就是他问这句话呢。 他嘴角抽抽了两下才强行把笑意按了下去。 “哎呀，嘿，啥买的啊？别人送的。 你是不知道，我孙女又做了好事了，救了人性命呢，人家那叫一个感谢啊，到处打听了我们家上门来谢，送了一大堆的谢礼来。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所以我这不是想着咱们乡里乡亲的，来给你老哥哥送点来。” “哈，结果咱们村外头的那辆轿车，是上你们家来的啊？”有村民立着耳朵听陆闻祁的话，此刻立即反映过来了。 “开车来的？”陆闻祁这倒没注意。 “可能吧，那男人西装笔挺的，看起来就像个有钱人。” “这都不是重点。”陆闻祁的关注点压根儿就不在这儿。 “你们说，我孙女怎么就这么完美？这学习成绩好就算了，还乐于助人。 哎呀，不过也正常嘛，她有一个当英雄的父亲，自己当然也是小英雄咯。” 陆闻祁在那里自问自答。 老张头：…… 他就知道，这个云片糕就没有白吃的。 “咱们家安安在学校的老师都说，就属陆安安同学最乐于助人，让同学们都向她学习。 诶，诶，你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小孩儿？ 你知道她唯一的缺点是什么吗？” 陆闻祁一边说着一边去扒拉老张头。 老张头：“是什么？” “就是没有缺点，过于优秀容易给别人造成压力嘛。” 老张头：？？？ 这陆闻祁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但是他又不能什么都不说，毕竟吃人人家的云片糕嘛。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嘛。 “是是是，你孙女最好，你孙女天下第一好，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孙女那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老张头答敷衍。 他其实也不是不承认陆安安优秀，主要是想起家里那个兔崽子，闹心…… “谁说我孙女要嫁人了？我要养我孙女到五十岁。”陆闻祁表示。 “不嫁人，难道让你孙女在家当老姑娘？” “老姑娘就老姑娘！她要是实在有看上的，我就叫男方到我们家来上门，我连孙女和孙姑爷一起养！” ………… 就在陆闻祁满村子嘚瑟的时候安安和宁哲也吃好了。 “你要不要去摸泥鳅？”安安又主动邀请宁哲。 “啊？”宁哲愣了一下。 他是城里的小孩儿，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就在后面的小河沟里，现在天气热起来了，可多泥鳅了，但是我们只能下午去，妈妈不让我晚上去。” 安安想起了那个出动全村人的晚上，已经让四叔记忆深刻的一顿揍…… “还……还是不去了吧。”宁哲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会……会受伤的。” “摸个泥鳅怎么会受伤？” “有我在，不会受伤的。” “对啊，去吧，阿哲，你还没试过捉泥鳅吧，可好玩了。”一旁的宁丘山也在鼓励着宁哲。 “可是，我们……” “晚点回去也没关系的。” “走吧！” 安安不由分说，直接上手抓着宁哲离开了。 这一次宁哲没有拒绝，半推半就地跟着她走了。 他也是孩子，他当然也想玩了。 “唔……”然而一旁正在大口扒饭陆永盛眼睛都瞪直了。 “喂，你，咳……咳咳……”陆永盛想说什么，但是却被饭呛到了，大口大口地咳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他猛喝了几口水，缓过气来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已经走远了。 那个臭小子竟然敢拉安安的手？ 他好大的胆子！ 此时安安已经和宁哲到了外面，安安一只手拿了一个小桶，又给了宁哲一个小雨靴。 她虽然年纪小，却像是一个姐姐一样照顾着宁哲。 “你抓到泥鳅就放到这个桶里哟。” 安安叮嘱了一句宁哲，就自己下河沟里头了。 宁哲却迟迟不肯下去。 “你干什么呢？下来啊！”安安站在河沟里面催促着，话音刚落，就看见宁哲跟前的一个东西。 “哇哇，好大一条泥鳅啊，快点抓住……” “什么？” 宁哲还没反映过来，安安就快他一步，一把逮住了那条要钻进洞里的泥鳅。 “你瞧，好肥一条呢。”安安把战利品给宁哲看，随即扔进了她的小桶里。 “又来了，快点抓啊。”安安又看见一条，上手去捞。 小孩子都喜欢玩这个，宁哲看着安安一条一条抓泥鳅，也不由自主地踩进了河沟里，跟着她抓了起来。 一根、两根、三根…… 好多的泥鳅啊，就在他们的脚边。 “这么多泥鳅，今天运气真好。”安安忍不住感叹。 宁哲：“你说……什么？” (本章完) 第111章：小白菜被野猪盯上了 “我说今天运气真好啊。”安安随口答道。 当然了，她的运气一直都很好，一般想要抓什么猎物就会有什么，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是宁哲却大受震撼。 运气好，运气好…… 他这一辈子，七八年了，第一次有人说他运气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运气好呢？” “为什么不可能？”安安觉得奇怪：“这本来就是事实啊，不然你待会儿回去问问陆叔叔，捉这么多泥鳅算不算运气好？ 连村里的大人都捉不到我们这么多呢！” 安安笃定的语气让宁哲都忍不住相信了几分。 两个小孩儿完全沉浸在了捉泥鳅的快乐之中，直到太阳都要落山了。 “好了，该回家。” 安安自从上次的事件后就随时把这件事记在脑子中了。 到了时间就往家里赶。 此时天色晚了，宁丘山也打算回家了。 陆家人还在出言苦留，但是都被宁丘山婉拒了。 说实在的，大坪村这边风景好，人和善，做的东西好吃，最重要的是，小哲在这里很开心，宁丘山是真的不想走。 但是人不能太不要脸了不是？ “宁叔叔，这个给你带回家吧。” 安安把抓来的泥鳅分了一桶给宁丘山。 “你是说，这个是送给叔叔的？”宁丘山问。 “嗯。”安安郑重其事地点头。 “你给我送了这么多东西来，我也没什么回礼的，这个泥鳅是我自己抓的，希望你不嫌弃。” 安安说话又认真又有礼貌，像个小大人似的，看得宁丘山忍俊不禁。 他回过头去看宁哲，宁哲板着个脸没有说话，但是宁丘山知道，他其实很想要。 “那就谢谢安安小朋友了。” 宁丘山含笑着接过安安手上的小木桶。 “如果有时间，请你来京城玩儿，好不好？” “好。”安安点头。 “那咱们拉钩。” 宁丘山伸出手和安安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和安安商量好之后，宁丘山就带着儿子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宁哲坐在副驾驶上，一直抱着手上装泥鳅的小桶，一言不发。 宁丘山时不时回过头看向儿子。 “怎么样啊？小哲，开心吗？” 怎么能不开心呢？他今天一天都没发生倒霉的事也。 宁哲的嘴巴努了努，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也就那样吧……” 不能说开心，不能说开心……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提醒自己。 只要自己真的喜欢的事情，到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失去。 既然什么都得不到，那就装作什么都不想要。 宁丘山又看了一眼宁哲，并没有说什么。 知子莫若父。 呵呵，不喜欢？ 不喜欢他把那个桶抱得那么紧干什么？ ** 就在宁哲父子俩往省城里赶的时候，陆家的人正在拆宁丘山送来的礼物。 其实他们临走之前绉雅倩还说过，让他们把礼物送回去，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没必要送什么东西。 但是宁丘山执意要送，说是送给安安的见面礼，还说是宁哲亲自挑了很久的，他们千里迢迢而来总不能又让他们把东西拿回去吧？ 盛情难却，他们也只能收下了，此刻把东西一拆开，却吓了一跳。 豁，这见面礼也太豪华了吧。 吃的就不必提了。 衣服、鞋子一摸料子就知道很贵，绉雅倩是做服装的，一看牌子上一串英文字母，就知道是普通人绝对买不起的进口货。 还有小手表。 儿童的款式，粉红色，上头有一个扎着蝴蝶结的老鼠。 甚至还有收音机。 关键那收音机不大，小小的一个，是陆家人见都没见过的款式。 陆永国看得咂舌。 “就……就一个见面礼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是别家娶媳妇儿也没见买这么多的啊？” “他们家好像条件还可以，我听村里人说，那个男人好像是开小轿车来的。”陆闻祁在一旁道。 “人也不错。”王巧萍补充了一句。 “待人和善，那小孩儿长得也漂亮。 就是……太瘦了。” 养惯了像安安这样能吃能睡阳光明媚好养活的小孩儿，王巧萍是真的见不来这样瘦瘦弱弱的小孩儿。 养猪基因觉醒了，好想给他喂胖啊！ “好啥好啊？”一旁的陆永盛却在跳脚。 “我看那就是一个小流氓，他……他……他竟然拉安安的手！” “什么？”一旁的陆闻祁听到也惊呆了：“他拉安安的手了？” 糟糕，他忙着去跟同村人炫耀都忘记把孙女看好了。 哼，自己家的小白菜一刻没看着，就有野猪盯上了？ “这有什么关系吗？”绉雅倩却不以为意：“都是小孩子而已。” “对啊，对啊！”安安在一旁点头：“我只是和宁哲哥哥一起玩儿而已，我喜欢和宁哲哥哥玩。” 什么？安安说喜欢那个小子？ 陆永盛心完全忽略了后面“一起玩”三个字，顿时紧张起来。 “安安，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吗？ 那小子多大啊？七岁？八岁？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拉小姑娘手了，以后长大了还了得？” “是这样啊，可是，唔……” 安安所有所思：“四叔，好像是我先拉的宁哲哥哥的手也。” “是你……”陆永盛一时语塞，他当时光顾着吃饭去了，一抬头两个小手就拉到一块儿去了，倒是没见到谁先拉的谁。 那这个事情…… “那也不行！”陆永盛坚持道。 “就算是你主动拉他的，那他为什么不知道拒绝呢？就算这个道理你不懂，他比你大，难道他也不懂吗？ 他一个男生，行为处事如此地不检点，可见不是个什么好人。 安安，以后你不要再和他一起玩了。 我守在家里，看那流氓父子还敢不敢来？”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反正不会是他小侄女的错。 在陆永盛的口中，宁丘山父子两个人直接就成了“流氓父子”了。 安安：…… 王巧萍直接一巴掌拍在陆永盛的后脑勺上。 “关你什么事啊？成天上蹿下跳的，我看你才像流氓。” 就在陆家人热热闹闹围着油灯说话的时候，一个苍老的身影拖着行李步履阑珊地走到了村口。 第112章：你还有脸回来 “大坪村……” 此时冯老太婆看着眼前的景象泪流满面。 她回来了，五年了，她总算是回来了。 从她被陆永国送到派出所后已经整整过去五年的时间了。 这五年，她在牢里努力改造，监狱见她表现得不错，又见她年纪大了，大概是怕她死在牢里，所以就给她减了刑，放她回来了。 这五年，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家…… 只是从监狱出来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家人来接她。 没关系，可能是家里人不知道吧。 冯老太婆这么安慰自己，自己拖着行李转了几趟大巴车，又走了好远的山路。 到天黑的时候，可算是回到家了。 诶，这栋房子是什么时候起的？ 冯老婆子在一栋房子前面站了很久，她记得，她走之前村里是没有这样的小楼房的。 好气派啊…… 冯老婆子看得一阵艳羡。 这辈子靠儿子是不能了，说不定靠孙子还能住住楼房。 不过抛开这个楼房不说，整个村子的变化似乎都挺大的，好多户人家都修起了砖瓦房子，但是看起来都不错。 只有自己家…… 还是土房…… 冯老婆子站在家门前，只觉得酸楚。 没关系，没关系，她回来了，往后会越来越好的，一切都会往好的方面发展的。 她做着心理建设，敲开了门。 “谁啊？”里头传来了儿媳妇张芬的声音。 冯老婆子皱了皱眉，听到这个声音就不舒服。 “是我啊！”她冲着屋里喊：“大宝，耀宗，是我，我是奶奶，奶奶回来了……” 冯老太婆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鼻头一酸，差点儿没哭出来。 这是…… 屋里忽然安静了一下。 是冯大宝最先反映过来。 是他妈回来了，是他妈呀！ 他没有想到，他妈还能提前放出来，赶紧起身去开门。 “妈！” “大宝……” 母子见面，分外眼红。 冯老婆子扔了行李直接上去把儿子抱住了：“妈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此时，张芬和冯耀宗也出来了。 冯老太婆一眼就看见自己孙子了，眼睛一亮。 “耀宗啊，我的乖孙，你都长这么大了？快过来，快过来让奶奶抱抱。” 她蹲下身朝着冯耀宗伸出手一副要抱的样子。 冯耀宗却有点害怕，躲在了张芬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怯怯地看着她。 这是…… 冯老婆子的笑脸僵了僵。 “怎么了？耀宗，你不认识了吗？我是你奶奶啊！耀宗，你知不知道，奶奶在牢里面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啊！” 冯婆子一说到这儿，想起那些想孙子的夜晚，眼泪又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妈妈，这是谁啊？她身上好臭啊！” 然而冯耀宗下一句话，就打破了冯老婆子对亲人重逢的全部幻想。 眼泪落了一半，又全部收了回去。 “嘿，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小没良心的，我要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至于去坐牢吗我？ 你还嫌弃我？” 冯婆子张嘴就骂，叫冯耀宗越渐紧张了，拉着妈妈的衣服不放开。 “你骂什么骂？”张芬挡在儿子面前帮儿子撑腰。 “你说谁小兔崽子呢？你走的时候耀宗多大，他现在多大？他要是能认得你才叫奇怪了呢？” “哎哟……” 张芬一把捏住了鼻子，皱着眉：“真的臭死了。” “真是的，出狱了也不知道拾掇拾掇，这么邋里邋遢地就出来了，还怪别人嫌弃她呢。 还上来就抱我们耀宗，那牢里多脏啊，也不知道染没染上什么细菌，可别把病过给了我儿子了。” “你……” 冯老婆子没想到，张芬竟然这么跟她说话。 她入狱前可不敢这样的。 “大宝，你听到没有？你媳妇儿这么说我，你就眼睁睁看着吗？”冯老婆子看向儿子。 “我……” 冯大宝刚想说什么，却被张芬一个刀眼吓得憋回去了，缩了缩脖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冯大宝本来就是个没主见的，以前是冯老婆子宠着、惯着，冯老婆子一坐了牢，他就没了主心骨了。 张芬又常常拿日子过得苦要带儿子回娘家做文章，一哭二闹，闹腾几回就彻底把冯大宝拿住了。 “好，好，好啊你们……” 冯老婆子见到自己的儿子在儿媳妇面前竟然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连说了三个“好”字。 “亏我一心想着出来，想着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待我的？ 难怪呢？难怪我在牢里面五年，你们没来看过我一眼，没给我打一个电话呢，只怕你们心里巴不得我死在牢里吧？ 你们就是这么当人儿子，当人媳妇的？ 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告诉你们，你们做的每一桩、每一件，耀宗也看在眼里呢，当心他以后有样学样。” “妈，我……” 冯大宝听到他妈妈这么说，心里也有愧疚。 可是下一秒却听张芬“啧”地一声。 张芬一把就将冯大宝推开了，指着冯老太婆的脑门。 “报应？你还好意思跟我们提报应？你怎么不想想你当年做的那叫什么事？ 去坏别人的车，你吃饱了撑得慌是不是？ 你差点儿害了你儿子坐牢了，你以为你去顶了罪我们还得对你感恩戴德是不是？ 呸！做梦！ 你一去，家里一下赔几百块钱，老头子中了风，你儿子又不顶事，家里大大小小靠我一个人操持，这也就算了，耀宗还天天在学校里被嘲笑，说他是劳改犯的孙子。 你做那事的时候，想过这个家，想过你孙子没有？ 现在回来了，还想我们把你当菩萨供着？ 我告诉你，我像现在这样对你已经算是有良心了，换一个，早带着你孙子改嫁了！ 往后，你别想在我这儿得一个好脸色！” 张芬一通数落，转身就进了屋。 “冯大宝，你给我滚进来！”里头传来了她的狮吼声。 “你那个妈，又脏又臭，就让她睡在外面，明天就你就给她找点稻草搭个棚子，别进我这个家，脏了我家的地。 你要是心疼她，你就和她一起睡外头。” 张芬下了命令。 门外的冯老太婆和冯大宝愣了愣。 “诶，诶……” 过了半晌，冯大宝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张芬进了屋了。 (本章完) 第113章：自食其果 “唉……” 冯老头子见了这一幕，只能叹口气，摇了摇头，也跟着进了屋了。 他前头几年中了风，差点儿死了，儿子儿媳妇都没送他去医院，幸好是村里面的一个老中医给他抓了两副中药喝了，才堪堪捡了一条性命。 这往后就瘫了半边，下地干不了活了，也就只能跟着儿子儿媳讨口饭吃，哪里还敢声张什么？ 只听“嘣”的一声，房门关上了，彻底留了冯老婆子在外面。 一瞬间，莫大的酸苦包裹着冯老太婆，却是哭都哭不出来。 她只觉得可笑。 她没想到，这就是自己日思夜想、魂牵梦萦想要回到的家…… 要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死在外面算了。 可是冯老婆子哪里会想到，这一切其实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是她惯了冯大宝，让他如此软弱没有主见，是她在张芬最开始生了女娃那几年对她又打又骂，苛刻虐待。 她以为张芬在生了耀宗之后待遇变好了就不会记恨她吗？ 怎么可能？ 张芬又怎么可能是那大度宽容的人？ 只不过那几年，她身体健壮，能跑能跳，还很能下地挣几个公分，所以张芬还愿意对她有好颜色。 她在等，等的就是她没有利用价值的那一天。 恰巧，冯老婆子这几年在牢里过得艰苦，身子骨被摧折，一天不如一天。 刚才张芬一开门就看见她拄着一根树枝，站在那儿都哆哆嗦嗦的，知道她再不顶用了，当时就知道，她多年隐忍终于迎来了报复的时刻。 当天晚上，冯老婆子还真就没进得了自己家的门。 赶了一天的路，却只能缩在院子前的桃树下，睡了一晚。 第二天，冯大宝真听张芬的话，抱来了木柴和稻草给她做了一个简易的棚子。 “大宝……” 冯老婆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儿子，可是冯大宝却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到了下午的时候，棚子搭好了，冯老婆子叹了口气，也只能把东西搬进去了。 她能搬的东西不多，就只有从监狱带出来的那个小包袱。 冯大宝这才敢回头看一看他妈，看着他妈的背景萧索，到底还是有几分心疼。 只是，他不敢和张芬唱反调，只能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悄悄夹了几块肉在碗里让冯耀宗给奶奶送过去。 “给你。” 冯耀宗端着碗“噔噔”地跑到奶奶的棚子里。 “谢谢。” 冯老婆子有些酸楚，心中又觉得儿子毕竟是念着自己的。 “哦，对了，这个给你。” 她忽然想起来了，从兜里拿了两颗糖给冯耀宗。 她在牢里面做劳改，出来的时候领了一点钱，在半道上看见有卖糖的就买了两颗打算给孙子吃。 只是一回来就发生昨晚那一幕，直到这会儿才想起拿出来。 “谢谢奶奶。” 冯耀宗毕竟是小孩子，一见了糖就高兴起来。 他也听爸爸说了，眼前这个老太太虽然脏兮兮的，但确实是自己奶奶。 此刻拿到糖，嘴自然就甜了起来。 冯耀宗一屁股坐在地上，剥开糖纸就吃了起来。 冯老婆子偏着头看他。 毕竟是自己孙子，哪怕他昨天晚上伤了她的心，现在见到也还是喜欢。 “告诉奶奶，你学习好不好呀？”她一边吃着饭一边和孙子闲聊。 冯耀宗一听到“学习”两个字，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没那么快乐了。 他摇了摇头。 “前段时间爸爸妈妈才骂了我呢。” “咋骂你的呢？” “他们说我比不上陆安安，他们老是拿陆安安和我作比较。”这是冯耀宗心里的一根刺，现在提起来还隐隐作痛。 冯老婆子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又是陆家…… “对了，我昨天回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陆家啊？”她问孙子。 “咋没有啊？咯，就是那边那个红砖楼房就是陆家的。”冯耀宗手一指，就指向了前面那个鹤立鸡群的楼房。 “啥？那楼房竟然是陆家的？” 冯老婆子心里又是一颤。 “不是啊，他们家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就一个小院子，和其他家差不多啊。” “早就变了，陆大叔这几年挣了可多钱了，把以前的房子推翻了，建了楼房，特别气派，当时搬家宴办得可风光了。” 就是没请他们家…… 那个时候冯耀宗还小，但是对这件事的记忆特别深刻，因为他对着陆家的宴席流了很长时间的口水…… “哼，爸爸妈妈老是拿我和陆安安比较，那他们怎么不和陆大叔和陆大婶比一下？ 爸爸又没有陆大叔挣钱，妈妈也没有陆大婶漂亮，也不是大学生……”冯耀宗抱怨道。 “啥？陆家那个考上大学了？”然而冯老婆子更是惊掉了下巴。 “啥时候的事？” “好多年了。”冯耀宗答。 冯老婆子此刻的心里一团乱麻，没想到短短几年，陆家的日子已经过成了这样。 她从牢里出来，被儿媳妇骂，住草棚，他们家儿媳妇考上大学，盖起了两层楼房…… 想想以前，冯家的日子也算是殷实，尤其是把三个女儿嫁了之后，整个村就他家和陆家最好。 现在呢？ 现在和陆家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了。 冯老婆子一个人想了很久，后面冯耀宗跟她说的那句“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陆安安得逞”的那句话也没听见。 冯耀宗走了她也没注意。 甚至，那碗肉她吃起来都不香了。 第二天，她忍不住出了门，往陆家那边去。 这一路上，遇见了不少的乡亲，但是大多都绕着她走。 这些年，一个冯家，一个刘家，简直是村里的臭鸡蛋。 但也有不少看她笑话的，故意上去膈应她：“哎哟，马大娘，回来了？怎么样啊？” 冯老婆子尴尬地笑了两声。 “呵呵，还好，还好……” 她没看到她一走，别人看她那轻蔑的眼神。 什么还好？谁不知道她马玉兰都被儿媳妇赶出来了？还在那儿打肿脸充胖子呢？” 冯老婆子一心就想来陆家看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找刺激，反正她越是看了陆家的二楼小楼就越是难受，越是难受又越是要来看。 此时安安正和奶奶坐在院子的葡萄藤下乘凉。 奶奶从井水里拿了一个冰镇了西瓜切开给安安吃。 安安拿到西瓜却不肯吃一口，非要喂到奶奶的嘴边，嘴上喊：“奶奶吃，奶奶吃……” 第114章：考上研究生了 王巧萍笑得合不拢嘴，拗不过孙女低头咬了一口。 “真甜。”她夸赞道。 “因为是我喂的，所以还要甜些。”安安的嘴巴比西瓜更甜。 王巧萍听到这话忍不住捏了捏孙女的小脸蛋，佯装责备地骂了一句：“小机灵鬼。” 冯老婆子看着院子中祖孙情深的场景，想起那天回来孙子对她的态度不由得鼻头又是一酸。 为啥人家带一个孙女还这么好，她那么疼孙子却得到了这样的回报？ 她又想起了她从前也有一个孙女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几年在牢里老是回想起那个孙女。 她想起她每天都会站在院子门前等着她下工，喊她：“奶奶。” 她的声音甜甜的，她说：“奶奶我已经把饭做好了，把水也打上来了，你去洗洗手、洗洗脸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她说；“奶奶，我今天在山上捡了好多酸果子呢，我都拿来熬成汤了，冻在井水里，你和爷爷下工回来喝一碗最好了。” ………… 冯老婆子想着想着不禁潸然泪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越看陆家这个孙女越像是她以前的婷婷。 要是婷婷没死的话，也会像这么体贴懂事吧…… 冯老婆子不住地抹着泪，却不见身后的冯耀宗正看着自己。 冯耀宗拳头狠狠攥起。 奶奶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陆安安啊？ 难道说……奶奶也觉得陆安安比自己更好吗？ 比起自己这个孙子其实奶奶更想要陆安安这个孙女，是吗？ 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爸爸妈妈也就算了，可是奶奶是最喜欢他这个大孙子的啊！ 她现在怎么可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陆安安啊？ 怎么可以？ 都是陆安安！ 冯耀宗越渐憎恨起来。 这一切都是陆安安的错！ 此时陆安安并没有发现这心理活动丰富的祖孙两个人。 她和奶奶吃完了西瓜就听到院子外面又喊：“安安，安安……” 是村东边的小风哥哥，还有娅娅姐姐，都是她学校里的同学，是来找她玩的。 “诶！”安安从凳子上滑了下来大声应道。 “奶奶，我有同学来找我玩儿，我先出去了哈。”她转过头给奶奶请示。 王巧萍看着太阳已经要滑坡了，点了点头：“好……” “谢谢奶奶。”安安道了一声谢，就跑了出去。 “记得天黑之前要回来啊。” “哦，还有，把驱蚊水喷上，走树荫底下，别晒黑了，把你爸爸带回来的遮阳帽戴上。”王巧萍又忍不住叮嘱了几声。 “知道了……” 然而回答的声音已经在很远处了。 冯亚萍无奈地笑了一声。 “这个小皮猴啊……” 冯耀宗看到陆安安走了，赶紧蹲地上抓了一把石子塞在兜里，然后跟了上去。 哼，陆安安，也该你倒霉了…… 冯耀宗一直悄悄尾随在陆安安身后，她忙着和同伴们在山上抓蜻蜓，并没有注意到他。 冯耀宗蹲守了许久，终于看见时机成熟了，从兜里拿起一颗石子夹在了弹弓上。 瞄准、发射…… “哇，安安，你看，那里有一只好大的螳螂。” “啊？哪儿呢？哪儿呢？”谁料此时陆安安却被一只螳螂吸引走了。 瞄准的猎物忽然离开，露出了她面前的一棵大树。 然而已经离弦的石子却收不回来了，“啪”地一声打在树干上，然后原路回弹打在了冯耀宗的脑门儿上。 “啊！” 好痛！冯耀宗忍不住惊叫出声。 “咦，什么声音？”前面的陆安安停住了脚步。 冯耀宗吓得不行，赶紧捂住了嘴巴蹲在了草丛中。 陆安安四处看了一圈儿没看到什么异常的就转身走了，只剩下冯耀宗蹲在那里痛出了眼泪。 此时，他额头上已经气了一个核桃大的包了。 但是他会放弃吗？ 不会的！ 陆安安抢了他的爸爸妈妈和奶奶，他和陆安安不共戴天。 一招不行，又起一招。 冯耀宗躺在床上总结了经验教训，弹弓这种东西太复杂了，越是简单的作案方式越容易成功。 他之前尝试过推陆安安下水，这次何不再尝试一次？ 他想了一夜，觉得此计可行，于是第二天等陆安安放学后，一直尾随她走到了河边。 可刚刚打算动手的时候却踩到了一块滑腻，“噗通”一声，整个人摔在了水里。 “咦？什么声音？”陆安安回头。 冯耀宗赶紧捂嘴闷在了水里，不敢冒头，等到陆安安走了他才敢浮出水面。 差点儿就要被憋死了，他趴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喘气，一边流下了宽面条泪水…… 这陆安安也太走运了。 他不信他能一直走运。 事不过三，冯耀宗这次决定，不能靠自己，得借助他人之力。 比如……马蜂。 于是，他又又跟在了陆安安的身后，拿起了一个杆子捅了马蜂窝。 结果…… 马蜂没看见陆安安，倒是看见了他。 这一次，他被蛰了全身的包，躺在床上动都动不得。 呜呜…… 好吧，他认命，他服输。 真的有人会一直走运。 是啊，真的有人会一直走运，比如冯耀宗还在床上没躺几天呢，一个消息又传到了大坪村。 考上了，陆安安的妈妈考上研究生了…… 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好的运气？ “陆老大家的考上研究生了！”这个消息很快就在村里面传遍了。 可是真厉害啊，这下，陆家一下就出了两个研究生了？ 这是啥家庭啊？ 都不是祖坟冒青烟的程度了，简直都是祖坟着了！ 大家全都到了陆家来道喜，顺便又提起了那个多年以来的老话题：“陆家老大，你媳妇都考上研究生了，她还能看上你这个开货车的吗？” 虽然开车是个好工作，但是肯定研究生更难得啊。 陆永国听到这话，心下一沉，虽然他很相信绉雅倩，却还是觉得自卑。 王巧萍坐在一边：“以后，我再听到有人提这个，我儿媳妇的升学宴我就不请他。” 额…… 空气一下安静了下去。 绉雅倩考上研究生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震撼到分走了村子里大多的注意力和话题，震撼到都没有人发现陆永盛没考上高中…… 第115章：混吃等死也是一种福气 是安安发现了四叔的情绪低落的。 这都放假多少天了？四叔都没带她去山上玩，还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卧室里呢。 “四叔……” 安安一个人推开了四叔房间的门，探了个小脑袋进去。 陆永盛正躺在床上，一只脚翘在膝盖上，脑袋垫在胳膊肘上面，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看见安安他撑着手坐起来。 “安安？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没有。”安安走进来，有些担忧地问：“四叔，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可是你最近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我没……” 陆永盛话还没说完，安安已经爬到了四叔的床上，用小手去探四叔的额头。 她煞有其事，摸了四叔的额头又摸自己的。 “唔……真没生病呢。” 陆永盛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 “那四叔你为什么这段时间都闷闷不乐的？” “我那是……”陆永盛话说到一半有停住了，片刻，又叹了一口气：“唉，安安，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呀？” “当然是为了吃好吃的呀。”安安马上回答道。 “难道就光是为吃的？” “不为吃，那为了什么？” “难道就不能有点更高的追求？” “那就为吃更多好吃的，让全家人，让自己喜欢的人都吃上好吃的。” 陆永盛：…… 嗨，他怎么可能跟一个小孩子掰扯清楚这个问题？ 但是想到安安特地来关心自己，陆永盛又觉得很暖心。 怎么舍得随便敷衍自己这么贴心的小侄女呢？ “安安你有没有觉得四叔很没用？” “为什么要这么说呀？我明明最喜欢的就是四叔了。” “你那是说出来安慰我的，你对谁都说最喜欢。” 安安：……她的秘密啥时候被四叔知道了？ “我是认真的。”安安点头：“我对他们那是逢场作戏，只有对你才是真心的。” 陆永盛：？？？这是在哪儿学的成语？怎么随便乱用？ “可是你喜欢我什么呢？”陆永盛却道。 “你看哈，你爸爸，每年都挣那么多钱，二叔考上了京都大学，现在又去了国外，就连三叔……他也是个高中生去当了兵，每个月往家里寄钱。 我呢？ 我……” “可是你比他们都长得好看啊。”安安现在都会抢答了。 陆永盛：“可是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啊。” “可是长得好看就会很下饭啊。” ………… 她怎么什么都绕不开吃的啊？ “但这也不行啊？”陆永盛道。 安安：“你吃饭也比别人厉害啊。” “这算是个什么优点？” “这怎么不算优点呢？四叔吃饭又多又快，每次都要比别人多吃两大碗，好厉害呢。”安安说这话眼睛都放着光。 陆永盛却觉得：“你是不是故意拿四叔寻开心呢？” 这小丫头，才上那么几天书，怎么学坏了？ “我才没有呢。”安安很严肃地表示：“每次我做了好吃看到四叔吃这么多，我就好高兴好高兴，我就想再做更多更多好吃的。 四叔才不像二叔那样，吃东西斯斯文文的，也不像爸爸那样总是让人别人，四叔吃饭狼吞虎咽的，像头野猪一样。 看着都让开心。” 她还真是认真的…… “可是……”陆永盛顿了顿：“人总不能混吃等死吧？” 安安：“为什么不能混吃等死？” “因为……这……这……那那……” 该死，他一时还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 “要是人可以混吃等死一辈子多幸福啊！”安安想到这儿就充满了期待。 你看她，她上辈子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儿，还吃不饱，大冬天在雪地里蹲一天浑身都冷得发疼。 那个时候，她就想，要是能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用干，那得多幸福啊。 这辈子，她终于不用做事，还能吃饱了，混吃等死的这种感觉…… 真是太好了！ “你真觉得四叔很棒？” 陆永盛虽然觉得这个想法很可耻，但是他自己不是也没找出来反驳的理由吗？ 人不一定非得有大出息，是吧？ 就算是混吃等死也是一种福气，不是吗？ “当然啦。” 安安去拉四叔。 “四叔，你带我上山打鸟吧！” “还是四叔打鸟厉害一点，小风哥哥他们笨死了。” “好！” 陆永盛听了安安这一通的彩虹屁，总算是重新来了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四叔带你打鸟去。” “给你打个斑鸠怎么样？” “好啊，好啊……”安安跟在四叔的后面高兴地拍手。 她还真是，什么事都那么捧场。 其实王巧萍在得知陆永盛没考上高中的时候，还是担心了这个儿子一阵的。 但是吧，这个儿子有点特殊。 除了骂和揍，她竟然不知道用什么其他方式跟他交流了，想着母子两个人谈心，怎么想怎么别扭。 她抱着侥幸心理，四小子平时心理这么强大，应该、也许、大概，没有什么事吧？ 可是她观察了几天，发现四小子还是闷闷不乐的。 今天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打算来找四小子谈谈。 她站在陆永盛的卧室里来来回回走了很多圈，做了很多心理建设。 “考不上就考不上吧，村里那么多人连初中都没读过，难道就不活了？” “你二哥、三哥都出去了，往后你就跟在爸妈身边，也挺好的。” 对，就这么说！ 王巧萍“呼”地出了好大一口气，就要进屋去。 然而好巧不巧，房门正好从里头打开了，陆永盛和安安两个人欢欢喜喜地从卧室里面出来。 王巧萍：“诶？诶？” “你们上哪儿去啊？” “打鸟去！奶奶，四叔说要给我打斑鸠呢。”安安兴奋地表示。 王巧萍：…… “额，去……去吧……” 她的话音刚落，两个人已经不见影了。 “诶！”王巧萍又赶了上去站在门口喊：“记得看好你侄女啊！” “我知道了。”外头传来了陆永盛的声音。 王巧萍站在屋内愣了愣。 这就……好了？ 随即她一笑，摇了摇头。 她就知道，她的儿子内心强大，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本章完) 第116章：加急的信件 见儿子已经放下了心理包袱，王巧萍也把心放在了肚子了，又开始全心全意操办起绉雅倩的升学宴席了。 恰好此时陆永家已经回国了，在京城给王巧萍打了个电话回来。 “妈，我升学的时候你怎么没给我办这么大的宴席？”陆永家假装吃醋。 王巧萍：“你好意思说？臭小子，自从考上大学之后，你一年回来了几次啊？我倒是想给你办，我见得着人吗？ 你说说，我养你有什么用？ 你看看你嫂子，人家不光考上研究生，还生了安安这么好个孙女给我，天天陪着我。 要我说，十个儿子都比不上一个儿媳妇。 你啥时候给妈带个儿媳妇回来啊？ 你要带媳妇回来，我就是给她办一百桌我都高兴。” “妈，你怎么又说到这事儿上了？” “怎么？我说这事怎么了？ 你瞅瞅你都多大了，二十几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你要是在村里，都要被人把牙齿笑掉了。” “啊，妈，我忽然想起来了，我还有一台手术需要跟，先不跟你说了哈。” “你别我一说这事你就……” “嘟嘟嘟……” 王巧萍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对面已经挂了电话了。 臭小子！ 王巧萍到嘴的话都没说出来心里那个憋火啊！ 她就说带儿子没用吧！ “奶奶……”那边安安在叫她了。 “诶……” 王巧萍打了电话看见安安站在村办公室外面，戴了一个白帽子，又穿了一件围裙，她小小的儿子，那围裙差不多有人那么高了。 “哎哟……”王巧萍赶紧叫唤起来。 “快摘下来，快摘下来，那白帽子可不兴戴啊！” “为什么不能戴？”安安道：“奶奶，你都不知道，那城里的饭店做饭的都戴这个叻。” “是么……” “那城里人可真挺奇怪哈。”王巧萍小声地念叨。 “奶奶，你看给妈妈办宴席，我做这些菜怎么样？”安安拿了一个小菜单。 王巧萍拿过菜单看：“红火鱼？” “是红烧鱼啦，奶奶。”安安在一旁纠正。 “是……是吗？”王巧萍有些不好意思。 “安安，这上头的字你都认识吗？” “那当然了，上学前妈妈都教我认会啦。” 哎哟，现在的小孩儿真是不得了，这么小的年纪都会认这么多字啦。 王巧萍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不让她上学，她只能做农活，趴在私塾外面看哥哥们上学。 她害怕在孙女面前丢了脸，把纸条又塞回了安安手里。 “好好好，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真的吗？” “当然了，奶奶给你烧火，让你四叔还有你爸爸都来给你下手。” “那妈妈呢？” “你啥时候见过你妈妈下过厨房？ 你妈妈不会做饭，她那双手是做学问的手，万一被割到了怎么办？ 你爸爸和你四叔不同，他们是男人，皮糙肉厚的，被割了也不心疼。” “哦，是这样啊……” 祖孙两个人牵着手，聊着天往家里去。 听说陆家又要办大席了。 陆家的席面实在是太够意思了，上次的搬家宴村民们到现在都还意犹未尽呢，关键是还不收份子钱。 好几年了，才终于又等到一次。 大家期待万分早早都来陆家等上了，大姑娘、小媳妇儿也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结果一看，傻眼了。 居然是一个小孩子在厨房里忙活。 这…… 他们可是看到一剁剁猪肉、一剁剁的羊肉往里头送啊，结果……让一个小孩儿办？ 这闹着玩儿呢？ 大家原本期待万分，见了这一幕，瞬间像被泼了瓢冷水。 不大一会儿，第一道菜出锅了，是大菜——红烧肘子。 一桌一个完整的大肘子啊，陆家这是什么家底啊？敢这么出菜…… 但是……再好了的菜还不是一个小孩做的？ 此时大家已经闻到香味儿了，是肉香混合着麻辣的红油香，一阵一阵地钻进人的鼻子里，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抛开其他的不说，至少陆安安在味道上弄得还不错。 肘子上桌了，色泽鲜红油亮，亮晶晶的肘子皮晃晃悠悠的，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就是……能吃吗？ 但毕竟是肉啊…… 有人“咕嘟”咽了一下口水，夹了第一筷子。 嗯？ 肘子皮软烂耙糯、胶绵而不粘牙，配上红油和各种辛香料，麻辣而鲜香、肥而不腻…… “这……这……” “怎么了？怎么了？” 旁人看到吃了肘子的人这个表情，马上关切地问。 “是不是肘子有问题，快吐出来、吐出来……” “真是的，陆家这是做的什么事啊？叫大家来吃席却叫一个小孩儿来做菜，谁知道小孩子不懂往里头乱加什么？ 吃出毛病了怎么办？” 大家已经抱怨起来了。 期待越大、失望越大，陆家欠他们一顿大席，啊，啊…… “这真是太好吃了！”那第一口尝试肘子的人此刻才缓了心中的震惊，惊呼出声。 “好吃？” “怎么可能？” “你是不是耍我们啊？” 大家纷纷发出质疑，但是那人已经懒得解释了，而是拿上筷子吃起了第二口、第三口…… 大家看他这个样子可不像是装的，纷纷也拿起了筷子尝试了一下。 这不吃还好，一吃不得了啊…… 这一次没有了质疑的声音，纷纷开始操起筷子朝着肘子肉就开攻。 八十年代的农村，大家本来就缺吃少穿，身体里本能地对蛋白质渴求，而且，他们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肘子肉。 众人一顿疯抢，一人一筷子，一大不会儿一整个猪肘子就剩一个骨头架子了。 第二个菜，醋溜肉段。 菜一上桌，十双筷子一齐夹上来，不过一个转眼就没有了。 第三个菜、第四个菜…… 九大碗菜，就连青菜和小米粥都是如此。 最后桌子上除了骨头和汤汁就剩下一个个空盘子了。 众人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打着饱嗝。 “陆家嫂子，今天这个菜真的是你家孙女做的？”有人不可置信地问王巧萍。 “呵，这事儿还有假？我孙女在厨房里忙活，你们不是看到的吗？” 看到是看到，但是…… “她才一个六岁的小娃娃啊，她怎么可能……” 王巧萍表示，她也不知道。 “这可能是天赋吧。” “你孙女真有本事，光凭这个厨艺，这辈子都饿不死了。” 王巧萍听到这话忽然想到先前安安想要混吃等死。 “我孙女的本事大着呢，再说了，就凭我孙女这福气，谁饿死了都饿不死她。” 哼！ 她家孙女，摆烂的姿势都要比别人摆得好看些。 “叮叮……”恰好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邮差自行车的声音。 “陆闻祁，有你的信件，加急的。” (本章完) 第117章：你三弟他，出事了…… 信件？给陆闻祁的？还是加急的？ 能给陆闻祁寄信的能是谁？刚刚陆永家才打了电话，估摸着是陆永昌的。 陆闻祁接过信封一看，上头果真写着陆永昌的名字。 薄薄的一封信，倒不像是陆永昌从前的作风，以前陆永昌只要寄东西回来都是很大一个包裹。 “臭小子，现在咋越来越抠门了？” 这么多村民围着看着呢，陆闻祁边拆信边半开玩笑道。 他展开信，看起了内容，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点垮了下来。 最后，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两眼一抹黑，直接栽倒了下去。 “爸！” “爸……” 陆永国和陆永盛见此快步跑上来将陆闻祁扶住。 “爸你怎么了？没事吧？”陆永国关切地问。 陆闻祁却一把抓住了儿子的手臂，像是溺水时抓住了一点点浮萍：“永国，快，快去开车，咱们去京城。 你……你三弟他，出事了……” 出事了？ 三个字掀起了轩然大波。 陆永国听到这话心头也是一颤，强稳了心神安慰陆闻祁：“好，好，爸，你别急，我现在就去开车，我现在就去开车……” 这年头要出个远门并不容易，虽然国家对跨省管得没有那么严格了，但还是要介绍信，又要收拾东西。 路途又不便，一家人风风火火收拾齐备了赶到了京城，已经是两天后了。 一家人赶到了医院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陆永昌。 “啊……” 王巧萍直接吓出了声音，紧接腿一软就瘫了下去。 她扶着医院的门，许久才恢复了一点力气，慢慢挪到了病床边。 “永……永昌……我……我的儿啊……” 王巧萍嘴唇抖动着，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她伸出手想要摸摸自己受伤的儿子，但又害怕弄疼了他，不敢触碰。 手指停留在他身上一寸的位置，颤动不已。 陆闻祁是男人，外表看起来尚还坚强，只不过内心却早已经土崩瓦解。 那藏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卷曲着。 “咋……咋会这样？”他问。 “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咋一下就这样了？” 他不能相信，上一次见到自己儿子的时候，他还是生龙活虎的，这个时候见到却已经成这个样子了？ 陆家其他人见此场景心里都难受不已，偷偷转过背抹泪。 安安却不知道该作何反映。 她还太小，虽然经历过一次生死，但是对此的理解还够透彻，她只知道心里闷闷的、钝钝的，很难受、很难受…… 她明明给了三叔护身符啊，为什么不起作用啊？ “爸、妈、安安……” 此刻，陆永家来了病房，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挂着听诊器。 “二叔！” 安安看见二叔好像一下看到了救星。 她跑上前去，拉着二叔的衣摆：“三叔怎么样了？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她重复地问。 陆永家看着侄女这样，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你放心，三叔会没事的。”他温声安慰。 “爸，妈，你们也放心吧。”陆永家抬起头来看向王巧萍和陆闻祁。 “永昌是几天前送过来的，当晚就就行了手术，他是为国受伤，安排的是我们医院最好的主治医生。 手术很成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只是失血过多，又有镇痛剂的缘故，才暂时没有清醒过来。 你们还没有来，我已经请了医院的护工帮忙照看，也和医院里头打好招呼了，后面他们也会特别关照的。” 陆永家的一番话算是给陆家人打了一针强心针。 陆永家毕竟是国家培养的人才，这个年头，京都大学的硕士生含金量可是非常高的，而且又是国家送出国交流学习回来的。 虽然现在还是在实习期，但是听说在国外都已经跟过几台大手术了，往后的发展前景是可想而知的，是几个大医院都要抢夺的储备人才，连医院院长也要给几分薄面。 所以他打过招呼，之后陆家人在医院也能好过不少。 “老二。” 王巧萍走过来，拉着陆永家的手。 “信上说永昌他……你实话告诉妈，他的腿还有救没有？” 陆永家顿了一下。 有些话，瞒也是瞒不住的。 “妈，永昌的腿做了接骨手术算是保住了，但是往后走路跟普通人肯定会有一些差别，也不能干太重的体力活。” 陆永家只能说了实话。 什么？ 王巧萍那朦胧的泪眼又是一震。 “可……可是你弟他还那么年轻啊，他还没有娶媳妇，他，他……” “妈，妈……” 陆永家打断了王巧萍的话。 “我知道你很难过。”他又何尝不是呢？ 只不过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间比陆家人早一点，他又是医生，他必须要冷静对待。 现在陆家已经是一锅粥了，他要是慌了，那就彻底乱了。 “但凡事总要往好的方面想，我听说永昌的几个战友都不在了，他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管怎么说，人还在，来日方长，是不是？” 是啊，不管怎么说，人还在。 只要还有条命在，往后的事情还可以慢慢筹谋。 “而且，妈，永昌还需要你们啊。 他现在人是抢救过来了，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后面的康复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得振作起来，轮流值守，现在倒下了，永昌怎么办？” 一句“永昌怎么办？”让王巧萍心底震了一下。 人最提不得自己软肋。 她是个母亲，现在她的儿子躺在病床上，她怎么能在那哭哭啼啼的？ 她得振作啊，她的儿子还在等着她照顾呢。 陆永家见大家情绪差不多稳定了，放下了心来，拍了拍王巧萍的肩膀。 “好了，医院还有很多事情，我先去忙了，等晚上再来找你们，到时候带你们去吃饭，然后再去住宾馆。” 他也想多陪家里人一点时间，但是实在是不行。 他还得去努力啊，还得去搏命，不然你看，家人来了京城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王巧萍看着儿子走远的背景，微微叹了口气。 “唉……” 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另一个儿子，又不得不重新算计起来。 她坐到座位上，好一会儿才道。 “永国，你把咱们带来的东西规整规整。” “永盛，你拿点钱去，买点水果和吃的，万一有人探望，咱们也有个招待。” 王巧萍想得很对，下午来了很多来看望。 大多是陆永家医院的同事，还有几个，是陆永昌的战友。 其中两个军官模样的人带了两束花来见了王巧萍和陆闻祁就深深鞠了一个躬，声音哽咽，喊了一声：“大娘、大叔……” (本章完) 第118章：哭出来就好受了 “陆永昌同志，他是英雄啊…… 是我们愧对你们啊！”那两人声音哽咽 王巧萍原本才收了泪，见到这两个人眼泪又忍不住了。 “同志，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咋了？”她问道。 军官却说这涉及到国家机密，暂时不能说，唯一能告诉他们的是，是陆永昌几个人发现了敌方的埋伏。 他们想回来报信的时候，却被敌方发现，他们与敌方展开了殊死搏斗。 他的几个战友全都死在了敌人的枪下，只有他，拖着一条残腿，浑身是血地回到了营地，将消息带了回来。 陆永昌立大功了。 临走前，军官还对王巧萍说：“大娘您放心，陆永昌同志是为国家受的伤，国家记得他，绝对不会亏待他。” 王巧萍叹了口气。 “还是先等人醒过来吧。” 他的儿子现在还人事不醒，什么亏待不亏待的又有什么意义？ 陆永昌是晚上的时候醒的。 “老三……” “永昌……” “三叔……” 一家人全都围了上去。 陆永昌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亲人关切的脸。 “三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好不好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王巧萍关切地问。 可是陆永昌不过看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将头转到了一边。 血…… 只要一闭眼，他就只能看到满眼的血。 还有……战友的脸。 “陆永昌，你别管我们了，别管了，你走，你走啊……” 他就看见班长倒在自己的眼前。 他想要喊，却喊不出声音。 他知道，其实他该死在战场的，敌人有一颗子弹从身后打开，正中他的后心，却被弹开了。 就是这关键的时候，让他获得了逃命的机会，拖着那条断腿跑回了营地。 可是那颗子弹为什么会被弹开？ 这段昏迷的日子，他一次次做梦都梦到在大坪村的村口，她的小侄女帮他把护身符戴上，千叮咛万嘱咐。 “三叔，你一定一定要把这个随时戴在身上哦，你一定一定不能取下来哦。” 是那个护身符救了他一条命。 但是只有他一条命而已，他的战友，再也回不来了。 陆永昌眼睛睁开又合上，让原本就担心的陆家人心下蓦然绷紧。 王巧萍都快去叫医生了，却见陆永昌的眼角滑下来两行泪。 她才知道，她的儿子是在难过。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朝夕相处一个宿舍的战友，仅仅回来他一个人而已啊！ “哭吧，哭吧……” 王巧萍上前摸着儿子的头。 “哭出来就好受多了。” “哭出来，咱们还得好好过日子不是？他们都不在了，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你，是想让你代他们好好活下去，是想让你代他们去照顾他们的家人。” 陆永昌感受到了母亲温暖的手，情绪忽然就绷不住了，将头扑在母亲的怀里“呜呜”地大哭起来。 像是小时候一样，在外头受了伤的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就能治愈一切。 晚上的时候，病房里还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杨晓霞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子，依旧梳着一个马尾辫，手上提了一个大大的果篮站在病房外头。 她一看见陆永国就笑了起来，两个眼睛像弯弯的月牙。 “陆永家哥哥！”她喊。 “杨姑娘。”陆永国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陆永国一边起身，一边接过杨晓霞手上的果篮。 “我就是来看看，谢谢你啊，陆永家哥哥。”杨晓霞一边说着话，一边很自来熟地坐在来陆永国给她拎来的凳子上。 “谢……我什么？”陆永国却有些懵。 “那瓶香水啊，陆永家说了，是你带给我的，说你是为了感谢我告诉你何小曼的事情。 香水我很喜欢，之前一直想买的，就是京城这边不好买，只是不用你那么麻烦啦，那就是个举手之劳，你这么客气，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香水…… 哦，陆永固想起来了。 之前陆永家出国前委托他带的，叫什奥的，外国牌子，可贵了，而且还不好买，陆永国走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的。 原来是送给杨晓霞的啊。 “杨姑娘，其实那不是……” 陆永国想解释，其实那不是他买的，是陆永家给钱委托他带的。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陆永家就来了。 “爸，妈，哥……” 陆永家招呼着家人，一转眼，却看见了杨晓霞。 “你怎么来了？”他问。 杨晓霞的笑容顿时就在脸上僵住了。 “你可别想歪了，是我爸爸告诉我的。” 杨晓霞的爸爸刚刚好就是陆永昌的上司，只不过，职级要比陆永昌高好几个等级。 “我是冲着我和哥哥的交情来看望人民英雄的，又不是为你。” 她嘴里的“哥哥”当然是指陆永国。 “好了，我看完了。” 她说完了话就站起身来。 “我走了，不然就要招某些人嫌了。” 这话说得酸溜溜的，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还撞了一下陆永家的肩膀。 陆永家：…… 啧，这人…… 什么毛病啊这是？ 陆永家回过头看了一眼走廊上的杨晓红，心中腹诽了两句到底没往心里去，现在他最要紧的还是安顿好家里人。 “爸，妈，哥，嫂子，走吧，我先带你们去吃饭吧。” “可是永昌这儿……”王巧萍有一点不放心。 “永昌有护工看着，离开一会儿没关系的，到了晚上再安排一个人守夜就行了。” “哦，对了。”陆永家想起来，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这是我同事，就骨科的医生，以后永昌的事你们可以找她。” 那是个年轻的姑娘，身段窈窕高挑，留一头黑长发，听到陆永家介绍她，她带着笑容微微朝着王巧萍和陆闻祁两个人弯了一下身。 “陆叔叔、陆阿姨好，我是永家的同事，我叫卢文珊，是陆永昌的临床医生，以后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王巧萍看着眼前的姑娘，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卢医生啊，一起吃个饭吧？” “啊？这……” “卢医生还要值班呢，妈，你别耽误人家工作。”卢文姗还想说什么话呢，却被陆永家打断了。 卢文姗：…… “哦，哦，是这样啊……”王巧萍觉得蛮可惜的。 第119章：我随叫随到 “走吧。”陆永家催促着。 王巧萍没法子，只能跟着离开，走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卢医生几眼。 陆永家却全然没有发现。 他满心思琢磨着吃什么。 家里人既然来了京城，当然要带他们去吃一顿烤鸭啊。 陆永家虽然才刚刚毕业，但是已经拿了好几次国家级奖学金了，研究生有工资，出国更是有额外的补贴，还是美金。 他平时用得很节约，手上倒是留了不少钱。 他对自己抠门，但是带家里人吃饭，自然是吃京城最好的烤鸭啊。 陆家人以前基本没出过远门，除了陆永国一家，其余人最远的地方就是市里了，一到了饭店，就被豪华的装修惊到了。 他们以前哪里见过这些？ 简直跟宫殿一样，金碧辉煌的。 陆闻祁惊叹。 “这吃一顿不得好几块钱啊？” 陆永盛和安安则是啥也不管，一心干饭。 安安说得有道理，混吃混喝，啥也不用干的日子，真的很棒。 只有一个王巧萍一个人关心…… “永家，那姑娘是谁啊？” 陆永家正在专心给安安包烤鸭，听到他妈问，抬起头来：“姑娘？哪个姑娘？” “就是……之前来病房那个，永国，你怎么也认识？”她又转头质问大儿子。 “哦，你说杨姑娘啊？她是永家的高中同学，后来又考上了同一个大学，我也就和她打了两次照面而已。 不光是我，雅倩也认识呢。 那次我和雅倩到学校打听何小曼的情况，就是杨姑娘告诉我们的。”陆永国如实回答。 “高中就认识了？你咋不跟我说呢？” “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陆永国不明白。 “怎么不说？” 王巧萍搁了手中的筷子，开始认真跟他们分析。 “你看哈，人家一个姑娘，和咱们家非亲非故的，还特意到医院来看你弟弟，这说明什么？” 陆永国：“说明什么？” “你笨死算了！” 王巧萍恨铁不成钢。 “两个人差不多的年纪，男未婚、女未嫁，还能为了什么？” “噗嗤……” 陆永家听到这个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妈，你这是在想些什么呢？” “想什么？想正经事！” “你知道杨晓霞什么家庭吗？”陆永家问。 “什么家庭啊？” “人家爸爸可是高级军官，前两年调到了京城，家里配了汽车和司机，你想让我和她处对象？你先看看你儿子配不配。” “有……有什么不配的？” “还……还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都是人，再……再说了，我儿子也不差啊，人长得周正，还……还有这么好的工作，往……往后前途大着呢……” 王巧萍越说越心虚，纵然带着一百米厚的亲妈滤镜，她也清楚自己家几斤几两。 “算……算了……” 她放弃杨晓霞了，要认清自己的定位，癞蛤蟆和天鹅的差距太大了。 “那那个卢医生呢？我看卢医生对你挺有意思的，你们两个又是一个医院里的同事，就没有时常联络联络感情？” 万一就日久生情了呢？ “妈……”陆永家有些无奈。 “那就是个同事而已，你怎么看见一个姑娘，就觉得是你未来儿媳妇啊？你的思想能不能正常点？” “什么叫正常点？”王巧萍怒了，她这都是为谁啊？ “我这就叫正常人的思维，你二十几岁了还不处对象，你才不正常呢！ 这个不对，那个不行的，要哪个才行？ 我不着急，我不着急点，你到三十岁你都娶不上媳妇。” 陆永家觉得头痛。 “妈，我现在真的不想想这些事情。” 他工作那么忙，规培都还没有结束，更别提在这个城市扎根了，又哪来姑娘愿意嫁给他？ “哪有这么一把年纪了，不想这个的？” 王巧萍的思维却又不一样，在村里像陆永家这样的就是大龄单身汉了，更何况，在她眼里她儿子已经很优秀了。 村里那些人都能娶上媳妇，她的研究生儿子怎么可能没有姑娘愿意嫁？ “永家……” 王巧萍忽然认真地看向陆永家。 “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的了？” “噗……” 陆永家刚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当即喷了出来。 “妈！” “我听别人说的，有的人感情上受了打击，就不会喜欢女的了，你高中的时候……” 头痛！ 头痛欲裂！ 陆永家捂着头，听着王巧萍的碎碎念，谁能救救他…… 救他的人还真来了…… “陆大叔，陆大娘，你们也在这儿吃饭呢？”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了王巧萍对儿子的催婚魔咒。 王巧萍回过头：“哎哟，好巧了，宁先生，你也在这儿吃饭呢？” 身后俨然是宁丘山一家人。 蔻云娅挽着丈夫的手，笑得温婉和气，宛然一对璧人，旁边还牵了一个宁哲，真是一家子都那么养眼。 “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不过……宁丘山看上去为什么这么激动啊？ “不过，你们怎么到京城来了？” “额……” 这个…… 陆家人却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家里人出了点事。”王巧萍说得含糊其辞。 “出事，出什么事了？严不严重啊？”谁料宁丘山却是比他们还紧张，一个劲儿地追问。 这下，想含混过去都不行了。 王巧萍只能说了实话：“是我家的三儿子，他在战场上受了伤，被送到医院来了，我们是来看望他的。” “怎么会这样啊？” 宁丘山眉头都揪紧了：“严不严重啊，在哪个医院啊？” “现在已经抢救过来，暂时在仁雅医院。” “仁雅吗？你等等，我去打个电话。”宁丘山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他便回来了：“没想到啊，你们家儿子竟然是立了大功的人民英雄。” 宁丘山惊讶道。 他看向陆家的眼神又敬重了几分。 陆家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人好、和气，有个这么善良可爱的小姑娘，还出了一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英雄。 这样的家庭怎么会不让人敬重。 “我给仁雅打了电话，院长说一直都是把陆永昌安排到单人病房的，也有特殊照顾。”宁丘山本来是想在安安面前表现表现的，结果自己全然没派上用场。 只能又安慰了两句：“仁雅的医术不错，你们放心好了，后面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我随叫随到。” 第120章：刘姥姥进大观园 随叫随到啊？ 不得不说，宁丘山对他们真是热情啊。 但是……是不是有点热情过头了？ 陆家人心里存疑，但转念又想了想，毕竟安安救过他们家儿子的命嘛，或许人家就是之恩图报也说不定呢？ 也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了。 “那你们晚上准备住哪儿啊？”宁丘山又问道。 “这个不用担心。”陆永家说道：“我的宿舍里头可以住两个人，住不下的，我会带他们住宾馆的。” 这个年头在外工作单位都是分配房子的，只是陆永家单身一个人只分到了一个单人宿舍，不过就算住不下，他自然也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家人。 “外头住酒店多不方便啊。” 宁丘山马上接口道：“这样吧，我家正好在这附近，不算大，但是空余了两个卧室，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那里挤一挤。” 这……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 陆家人：？？？ 他们刚刚有把这句话说出声吗？ 在众人正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宁丘山已经上手帮他们拎上行李了。 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被推上了小汽车。 陆永盛和陆闻祁还有陆永国三个是男人，粗糙些，就到陆永家的宿舍里头随便挤挤。 安安、绉雅倩、王巧萍三个人是女眷，所以住宁家。 宁丘山把他们的行李放在了后备箱，转过头对着王巧萍她们笑了笑：“车子有点小，挤一挤，挤一挤哈……” 王巧萍：…… 行李已经被扣押了，想走走不掉了。 算了，去就去，她还不信，她们这么多人，还能被宁家卖了不成。 这个年头，交通管制并不严，大家挤一挤并不成什么问题。 不管怎么说，这小轿车坐着可以陆永国的大货车舒服多了，他们平时上镇上赶集还是坐的拖拉机呢。 只不过宁哲因为是小孩子，个子小，被安排到了后座，刚好挨在安安旁边，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车里不透气，一路上，小脸都红扑扑的。 一路回到了家，宁哲才算松了口气。 总算到家了。 可是却惊呆了陆家的三个人。 他们管这……叫地方不大？ 这地方都快赶上他们在村里的小楼房了好吗？关键是他们一家三个人住啊…… 而且窗明几净，环境好的比他们乡下的房子好的不是一星半点，虽然有个小院子，里头也种了一点菜，但是很规整，跟乡下的菜地一点都不一样。 甚至没有一点大粪味儿。 屋里也是干干净净，可以说是一尘不染，铺着二十来厘米长宽的绿色地砖。 蔻阿姨拿了一双拖鞋在安安脚边。 “事情太突然了，没有来得及给你准备专门的粉色拖鞋，这双蓝色是小哲的，你将就穿一穿，明天阿姨再去给你买新的。”蔻阿姨抱歉道。 原来，进屋还要换鞋啊？ 一家人换好了鞋进了屋，王巧萍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她染了泥巴的鞋往角落踢了踢。 没办法，她一直在乡下种地，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神，哪里来得及换鞋？ 之前还好，心思并不在这上头，现在看到鞋柜上摆着一排排蔻云娅的鞋子，心里就生出了自卑感了。 “你这个是床吗？” 安安一进门就看见宁家客厅中间摆的那个软软的像床一样的东西，上头还铺着一层白色的蕾丝布，别提都多好看了。 “那个是沙发。”宁哲解释道。 “那这个呢？” 安安又指着一个大大的匣子。 “这个啊，这个是电视。” “那这个呢？”她又看见了一个像柜子一样的东西。 “这个是冰箱。” 小孩子本来就有天然的好奇心，安安见到太多没见识过的东西了，简直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宁哲却是不厌其烦地给她解释。 宁哲因为太倒霉了，平时没什么朋友，更是没有像这么话多的朋友，他可稀罕了。 “这个我认识！” 安安指着电话：“这个我们村办公室也有。” 但是村办公室的没有这个漂亮，这个上面盖得有白色的蕾丝布。 嗯，这个家里面好像到处都有蕾丝，真是好漂亮啊。 “那个……”此时王巧萍先急着开口：“我上哪里打水洗澡啊？我想洗个澡，我还得去医院值班呢。” 他们是商量好的，医院有护工，但是还是需要每人轮守，陆永家、绉雅倩还有安安不用轮，就王巧萍、陆闻祁、陆永国、陆永盛，每人轮一天。 王巧萍轮今天第一天。 “哦，洗手间在这边，你跟我来吧。” 蔻云娅答道，带着王巧萍上楼用客用卫生间。 洗手间、洗手间…… 王巧萍倒是回味蔻云娅的话。 这名称还好听呢，他们乡下都叫茅房。 王巧萍跟着蔻云娅到了“洗手间”，王巧萍有些傻眼。 “这也没水啊，我看院子里也没有水井，怎么洗啊？” 蔻云娅笑了笑，上去旋动了一个开关，只见头顶上一个金属盘子，“滋拉”“滋拉”往外冒水。 “豁……” 王巧萍吓了一跳。 “这是个啥啊？” “这个啊，叫热水器，用自来水连接外头煤气灶，就可以出热水了，旋这个扭是开关，这个，是调节温度。” 这就是说……洗澡都不用自己打水了？ 按一下开关就出水了，王巧萍觉得好新奇啊。 教会了王巧萍用热水器后，蔻云娅就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她又回来，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王阿姨，浴巾还有换洗的衣服，我都给你挂门上了哈。” “诶，好叻，谢谢啦。” 王巧萍也是第一次用浴巾。 绵绵软软，好舒服、好干净，闻一闻还有太阳的味道。 还有那衣服，虽然是简单的黑白条纹款式，但是一上身就觉得很舒服，一定是好料子。 妈耶，这家人过得是什么日子？ 王巧萍只觉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以前，她觉得他们家的日子已经很好，是村里的头一份儿，没想到，走出了村儿还知道，她们家那个，算什么？ 看来老大说得对啊，人外人外、天外有天，他们家那点钱比起那些大老板、大企业家实在连零头都比不上。 还有这衣服、这浴巾一定很贵吧？都给人糟践了。 可怎么还哟？ 都给人糟践了…… 早知道她还不如不来的好…… 第121章：他们一家人不怀好意 王巧萍洗完了澡，宁丘山让司机送她去了医院。 此时的另一头，几个男人在陆永家的公寓里头，却都没有睡意。 一来，为陆永昌的事忧心，二来，陆永家出国一年，一家人很长时间没这么聚聚了，陆永国索性让陆永家去买了点卤菜，父子四个人坐在一块儿喝喝酒。 “爸，今天晚上那个男人谁啊？”陆永家问道。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宁丘山呢。 陆闻祁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跟陆永家讲了一遍。 “啊，是这样啊。”陆永家听了始末，也不禁觉得：“那这家人还挺好的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们来京城，还把你们照顾得这么周到。” “好什么好呀？”一旁的陆永盛却炸毛了。 他今天晚上才学着喝了点酒，趁着稍稍有的醉意道：“他们家，就是一家子流氓。” “永盛，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陆永国在一旁呵斥陆永盛：“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怎么还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呢？” “我哪句话说错了？他们家那臭小子，小小年纪就牵我们安安的手。 他们当然热情啊，指不定对我们安安有什么图谋。” “人家能有什……” “什么？” 陆永国原本还想说什么，没想到陆永家也一惊一乍起来。 陆永国：“永家，你怎么也咋咋呼呼的？你可是个读书人。” 陆永家却没理会，只问陆永盛：“那你当时怎么不拦着啊？” 陆永盛：“我也想拦着啊……” 就是当时忙着吃炸耦合去了，没顾上…… “喂！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啊？”陆永国实在有些无奈：“人家一看就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图什么呀？有什么可图的呀？” 但是两个弟弟已经全然沉浸在了他们的假想之中。 不行，一定要严防死守。 几个叔叔精心呵护的小白菜，哪能让野猪惦记？ ** 第二天，陆闻祁三个人是在陆永家上班的时候随着他一块儿到的医院的。 毕竟是医院分配的房子嘛，走几步就到了，自然到得很早。 王巧萍大约是撑不住了，趴在病床上眯了一会儿，听到了脚步声才抬起头揉了揉眼睛。 “你们来了？”她道。 “嗯，妈，这是给你带的早饭，你吃了也回去歇歇吧。 这两天永昌还只能进流食，才刚刚醒过来还不能大补，我昨晚上给他熬了一点白粥。” 陆永家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辛苦你了，永家。”王巧萍道。 这次这件事情真是多亏了二儿子在医院里头，不然他们一家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噔噔噔……”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卢文姗拿着病例本站在门外，身边还有几个医生护士。 “陆医生，我们来给你弟弟查房了。”她语气温婉道。 进了病房，问了几个日常的问题，又看了看陆永昌的情况。 “病人恢复得很好。”卢文姗道：“平时多给他做按摩，送去专门的康复中心，说不定另一只腿还有康复的可能呢。” “真的吗？”卢文姗的话给了王巧萍一丝希望。 “当然了。”卢文姗道。 “真是谢谢你了，谢谢你了，卢医生。” 王巧萍对着卢文姗千恩万谢，卢文姗却是转过头，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神落在了陆永家的身上。 “陆医生，今天中午你有空吗？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商讨一下后续的治疗……” “二叔。” 卢文姗的话还没说完，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卢文姗有些恼火地转过头，就看见一个穿公主裙的小屁孩站在医院门口。 卢文姗：…… 这小屁孩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她锲而不舍，又笑着转头看向陆永家：“陆医生，我们……” “安安……” 陆永家却是一双眼睛都落在那小屁孩身上，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 “你这么早就来了？都没睡懒觉？” “二叔，你什么时候见我睡过懒觉？以前这个时候我都帮奶奶喂好猪了。” 和安安她们一起来的还有宁丘山和宁哲。 宁丘山手上还带了花和水果。 “哎哟，你怎么还买这些东西来啊？”王巧萍赶紧上前去接。 “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怎么着也该来看看嘛，陆永昌同志是人民英雄，我作为人民，送这点东西是理所应当。” 宁丘山的回答恭维中带着谦卑。 听得王巧萍都不好意思了。 “守了一晚上了，陆大娘一定累了吧？那刚好，坐我的车回去吧。” “这……这不好吧？” ………… 这一群人就这么聊起来了，全然忘记了一旁的卢文姗。 卢文姗心里那个气啊…… 她还是不甘心放弃，从人群中又挤到了陆永家的身边。 “陆医生。”她喊。 “啊，卢医生啊。”抱着安安的陆永家这才注意到她。 “你刚刚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他问。 “是，是啊，就是……” “陆兄弟，这几天你们在医院肯定辛苦，我想着，安安一个小孩子在医院不太方便，只怕你们也照看不过来。 要不然这段时间就由我来照看安安吧，我带她在京城各处玩一玩。” 卢文姗刚要开口，宁丘山的声音又传来了过来。 “不用了！”旁边的陆永家赶紧应道，想起昨天陆永盛说的话，他还把怀中的安安抱紧了几分。 话刚刚说到一半的卢文姗：…… “我们家的小孩儿我们自己照看就好了，不用麻烦你了。”陆永家道。 “不麻烦，不麻烦。”宁丘山赶紧道：“我很喜欢安安的。” 陆永家内心：呵呵，你当然喜欢了，我家安安，谁不喜欢？ “安安，跟宁叔叔去玩好不好？”此时宁丘山又转过头攻略安安：“宁叔叔带你去公园玩，带你去吃好吃的。” “安安，不可以哦，二叔不是教过你的吗？不可以随便和陌生人走，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陆永家这话说得意味就有些深了，宁丘山莫名感觉到了敌意。 “二叔，宁叔叔是好人。”安安义正言辞地纠正了二叔的错误。 她可是看到宁叔叔的额头一片红光的，是好人才会有这样的额头。 陆永家却是心肝儿一颤…… 安安她怎么帮着外人说话呢？ 他可是最疼爱安安的二叔啊…… (本章完) 第122章：我见过最好看的小女孩 “而且我还想去宁哥哥家看电视呢。” 昨天晚上是安安第一次看电视，她没想到那个小盒子里面会放各种各样的图案，真的好神奇啊。 昨天她看了《排球女将》，但是时间太晚了，还没怎么看呢，就被妈妈叫停让她去睡觉了，她今天还想继续看呢。 “嗨呀，电视有什么？叔叔带你去看电影。”宁丘山继续循循善诱。 安安走到三叔的病床前跟三叔道别：“三叔再见，我晚上再来看你哟。” 说完了，转身去牵宁哲的手。 “宁哥哥，我们走吧。” 躺在病床上的陆永昌：？？？ 嗯？ “喂，喂……” 那臭小子，你在干什么？ 他刚刚开口说话，喉咙有些沙哑，刚喊了两声，后面的话就卡在嗓子眼了。 “永昌……” 是陆闻祁第一个反映过来：“你开口说话了？” “啊？真的？”这下全家都围过来了。 陆永昌眼睁睁看着安安和那小子手牵手离开，急得不行，偏偏又说不出来，急得只能用脑袋撞身后的枕头。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家里人见他这样都担心起来。 “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啊，你倒是说话啊，你这孩子，刚刚不是开口了吗？” 陆永昌：…… 和陆永昌一样无语的还有卢文姗，看现在这个样子，她是彻底开不了口了…… 安安出去的时候，恰好听到了护士台几个护士在说闲话。 “陆医生的家人可都在病房里面，怎么？你们不进去刷刷脸？”说话的人带着些戏谑的口吻。 “你还想进去呢？没看到人卢医生赖在里面不走吗？”答话的人语气却是酸酸的。 “那卢医生下手倒是快哈？” “是啊，我今天早上还看见她化妆了呢。” “呵，能不快吗？海归回来的高材生，长得也好，这种抢手货，下手慢一步就要被别人抢走的。” ………… 安安听到她们的讨论却是听不太懂，回过头就看见王巧萍咧着嘴笑得跟什么似的。 她的儿媳妇啊，马上就要有着落了…… ** 王巧萍回去睡觉了。 宁丘山说到做到，愣是推掉了一天的工作陪着两个小朋友去看了电影，去逛了京城的景点。 安安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新奇玩意儿，什么都想尝试一下，而宁哲则像是一条小尾巴。 安安看到好看的气球。 宁丘山问她：“安安，你想要吗？” 安安点了点头。 宁哲却是在一旁拉她的衣服：“别要了，别要了，气球会爆炸的？” 气球怎么会爆炸呢？ 安安想坐摩天轮，宁哲又说：“还是不要坐了，半途会停电的。” 安安才不要听呢。 她坐在摩天轮上，从上头往下看，俯瞰了整个京城的景象，她“哇”地惊叹出声。 宁哲却是坐在她的对面瑟瑟发抖。 安安：？？？ 这个人怎么回事？ 后面他们又去看了电影，看得《城南旧事》，里面的女主角是一个叫英子的小女孩儿。 “这个小女孩真可爱。”看到一半安安侧过头来给宁哲说。 “是……是么……”宁哲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是啊，和我们村的小孩一点都不一样，干干净净的、白白嫩嫩的，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女孩儿。” 宁哲望着安安的侧脸，“咕嘟”咽了一下唾沫，半晌才听他用几乎蚊吶的声音：“我……我见过。” 从电影院出来，天色已经黑了，宁哲又带了两个小孩去茶餐厅吃饭。 这个茶餐厅是新开的，是大家从前没怎么接触过的西式餐厅，有大人吃的牛排、红酒，也有小孩吃的炸鸡、橙汁。 老少皆宜，一开就很火爆。 宁丘山招来服务员点餐。 “要三份炸鸡、三块牛排、两杯杯奶茶、三块蛋糕……” 宁哲听得瞠目结舌。 “爸，你点这么多干什么？我们就三个人吃不完的。” “你懂什么？你吃不完，不代表其他人吃不完啊。”宁丘山带着责备的语气对儿子道。 宁丘山是什么时候知道安安的饭量的呢？大概是那天在陆家，他眼睁睁看着这么大点的小姑娘吃了十五个耦合，还有一大碗饭，和几盘子菜。 当时他也很震惊，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她都把饭装在哪儿的？ 此时安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嘿，嘿嘿……” “其……其实我也吃不了多少的……”她低着头绞着裙摆。 有外人，她还是想要装一装的。 “那怎么行呢？”宁丘山表示：“叔叔我呀，就是眼大肚子小，什么都想尝试一下，吃不完又怕浪费，还想让安安帮帮叔叔呢。” “那……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多吃一点。” 安安“勉为其难”地表示。 很快菜就上来了。 安安是第一次吃炸鸡，酥酥脆脆的，很新奇、很好吃。 宁哲倒是经常吃，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时不时抬头看看对面的安安安安。 她怎么什么东西都能吃那么香啊？ 看着安安吃得香，他似乎都觉得面前的食物好吃一些了，不由自主多吃了一点。 宁丘山看着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 他儿子整天都郁郁的，食不下咽，可叫他和老婆着急坏了，要是这个小姑娘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能叫儿子多涨两斤肉就好了。 他看到宁哲切了两块牛排放到了安安的碗里。 一向对周边事物提不起兴趣的宁哲竟然开始主动关心别人了？ 宁丘山真是恨不得当场哭出来。 “吴志，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恰好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安安吃鸡翅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杨红霞，我追你多长时间了，在你身上付出了多少，你真的感觉不到吗？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男人暴怒的声音。 杨红霞…… 啊，是那天来病房里的那个杨姐姐啊。 安安对那个姐姐记忆还蛮深刻的。 “你没觉得你有点太过分了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家庭条件好点？不就是京都大学的学生吗？不就是长得好点吗？ 你就这么傲？你能看得起谁啊？” 那男人又接着道。 (本章完) 第123章：二叔吃醋了 坐在对面的宁丘山都听愣了。 “这还没什么了不起的？”他道。 安安：…… 这宁叔叔还蛮八卦的嘛。 “什么叫我过分了？我什么时候要求过你追求我，什么时候让你在我身上费那些心思的？只不过都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还有我喜欢什么样的对象，找什么样的都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杨姐姐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你……” 男人恨得牙痒痒，却对面前的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拿上凳子上的衣服，转过身忿忿离开了。 “杨姐姐，杨姐姐……” 等男人走后，安安才跟身后的姑娘打招呼。 杨红霞眼睛一亮。 “呀，安安，是你呀……” 杨红霞上次去病房的时候见过安安，她对这个小孩儿的印象还蛮深刻的。 很漂亮！ 脸蛋上还有几分陆永家的影子，但五官明显比陆永家精致许多，还白。 “你也上这儿来吃饭啊？” “嗯。”安安点点头。 她和人说话可认真了，肉嘟嘟的小脸蛋一晃一晃的，让人可想揉了。 “好吃吗？”杨红霞问安安。 “可好吃啦。”安安答道：“我以前没吃过炸鸡，没想到这么好吃呢。” “你有没有点他们家的招牌汉堡啊？更好吃。” “真的吗？还没点呢。” “嗨呀，你来这个店一定要吃的呀。”杨晓霞说着话直接招呼服务生：“你好，给我们两个招牌牛肉汉堡，那桌一个，我这桌一个。” “唉，算了。”杨红霞觉得太麻烦了。 “我直接和你们坐一桌吧。” 说着，她就端着她的奶茶搬着凳子坐在了安安的旁边。 “这家店其实不是最好吃的，城北那家新开的餐厅，比这个味道更好呢，我改天带你去吃啊。” 听到有好吃的，安安当然开心啊，不住点头道：“好啊，好啊……” “可是……”她顿了顿：“杨姐姐，你刚刚是不是在吵架啊？” “吵架？哦，好像是的。”杨红霞都快忘了这茬儿。 “哎呀，你别管这个了。” 气的是那个男的，又不是她咯。 “你来京城啊，还要试试驴打滚、涮羊肉、卤煮……”她开始给安安介绍起了京城各类好吃的。 一旁的宁哲看着热切交流的两个人，一脸的：？？？ 原来人可以社牛成这样啊？ 他真的好羡慕啊…… 安安虽然在外头疯玩了一天，但是她还是没有忘记了自己的承诺，晚上，她还是去了医院看望三叔了。 她把自己买的氢气球绑在了三叔的床头上，又拍了拍三叔的脑袋。 “三叔，你要好好康复哦，平时我不在的时候，就让这个气球代替我陪你吧。” 陆永昌冲着安安展开了一个笑容。 随即转过头看见了和安安一起来的宁哲，目光又冷了下去。 宁哲：…… “哦，对了，二叔，我今天看见杨姐姐了。” 安安和三叔说完了，又想起了给二叔说今天的见闻。 “就是上次来病房里的那个杨姐姐。”她还怕二叔不知道她具体指的是哪个，细心地做了补充。 “哦，是吗？”陆永家淡淡地应了一声，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过了片刻，他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在哪儿看到的呀？” “在餐厅里头，她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男的？哪个男的？” “我怎么认识？” 二叔真可笑，和杨姐姐在一块儿的男生，她怎么可能认识？ “四叔，你知道我今天去哪儿了吗？”安安自认为已经将所知道的情报完全汇报给二叔了，转过头又开始和四叔说起了话。 却没见到，身后的二叔脸色有些怪异。 接下来的时间，陆永家似乎都不在状态。 一直到下班和家里人一起回家的时候，陆永家都没说话。 还是陆闻祁在他耳边叫他。 “老二，老二……” “啊？啊？”陆永家这才回过神来。 “老二，你这是咋了？咋跟丢了魂儿一样？”陆闻祁有些担忧问。 “哦，没……没事，是今天下午一台手术。” 陆永家胡乱敷衍了过去。 可是敷衍了别人可敷衍不了自己，晚上回去，他一直辗转反侧，却怎么都睡不着，陆闻祁的鼾声在耳边，打得比雷响…… 陆永家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都是强打的精神，在看到杨红霞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杨红霞穿着一件白色大褂，手揣在衣服里，冲着他笑。 安安上去拉她的手，高兴地喊：“杨姐姐，杨姐姐……” “你怎么来了？”陆永家这才反映过来问道。 “我来这儿实习啊。” “实习？” “嘿嘿，我爸爸帮我找的人，让我来历练历练，明年就毕业了，到时候就直接来仁雅医院，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哈。” 杨红霞说着，还俏皮地冲陆永家眨了一下眼。 陆永家：“来这儿上班？你闹什么呢？” “喂，陆永家，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就不能来这儿上班了？ 是，你了不起，你专业第一，但是我杨红霞也不差啊，我完全能胜任这份儿工作的好吗？ 你不能因为我爸爸和院长认识就否定了我的专业能力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算了。”陆永家放弃：“你就当我没说。” “切！” 杨红霞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什么毛病？” 她最讨厌的就是陆永家这个死样子，什么都要留半截。 烦死了！ 安安倒是很乖巧去拉杨晓霞的衣服：“杨姐姐，杨姐姐，我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什么呀？” 杨红霞很惊喜地问。 一个小孩儿大概也送不到什么贵重东西，但是她竟然能想到送她东西，那就说明很喜欢她呀，这就足够杨晓霞高兴的了。 “呐，这个。” “钢笔？”杨红霞看到手中的礼物，有些愕然。 这个牌子的钢笔虽然不算太贵，但也不便宜，一个小孩子随随便便就送出来来了？ 她以为陆家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家庭呢。 “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从南方带来给我上学用的，我一直都舍不得用，今天是你上班第一天，给你用。” “真的呀？” 没想到是她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东西，杨红霞更感动了。 “可是我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今天下午请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啊，好啊。” “去我们昨天说的那家。” “昨天哪家？”陆永家站在一边，却将两个小姐妹的悄悄话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发问。 杨红霞却冲着他做一个鬼脸。 “就不告诉你，哼。” 陆永家：…… (本章完) 第124章：最讨厌小孩子了 安安和杨晓霞约定好之后，又去找三叔说话。 “三叔，你要乖乖的哦，好好配合治疗，快快好起来，下次安安来给你带棒棒糖来哦。” “好，好……” 陆永昌这两天心情郁闷，但是看着安安这个样子，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有安安监督着，三叔怎么敢好得不快？”他道。 安安和三叔说完了话，道了别，又和宁丘山一块儿回去了。 陆永昌虽然有点不愿意，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是一个小孩子，老是在这个都是老弱病残的医院里头也不是个事儿。 也只能和安安道别了。 “三叔再见。” 安安站在门口冲三叔挥手，一转身，却不小心撞了人。 “唉，你这个小孩子……” 卢文姗一脸的嫌弃，就是这个小屁孩儿，上次打断了她和陆永家的谈话。 “对不……” “你没长眼睛吗？” 安安最后一个“起”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卢文姗一句话直接骂了回去。 “冒冒失失的样子，这里是医院，到处跑来跑去的像什么样子？” 可是安安没有到处跑啊，她只是和三叔道了别，是这个阿姨自己站在她身后来的呀。 可是安安来不及解释什么，又听卢文姗道：“小孩子最烦了……” “卢医生……” 恰好在这个时候，陆永家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陆医生！”卢文姗一抬头，看向陆永家的时，脸上就绽开了笑容。 “我就是来看看，病人今天情况怎么样啊？有没有好转？” “已经好多了，谢谢卢医生关心。” ………… 两个人对话的场景看得一旁的安安一愣一愣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变脸变得如此快的人。 安安当然不会说什么，也就是看了一会儿，就和宁叔叔他们一起离开。 恰好这个时候陆永家也该去上班了，和卢文姗简单说了两句也就告别了。 陆永家虽然走了，卢文姗却还是进了病房。 “卢医生，你又来看我们永昌了？”王巧萍一看见卢文姗就笑着跟她打招呼：“哎哟，你真是对我们永昌上心了。” 卢文姗“呵呵”笑了两声，又问了几句陆永昌的情况。 王巧萍也如实一一回答了。 可是答完了，却见她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个……卢医生，还有什么事吗？”王巧萍问。 “那个……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着阿姨你们在医院里住了这么久了，也没好好找你们聊聊，今天正好医院不忙，所以找阿姨你说说话呗。” “啊，这样啊……那来坐，来坐。” 王巧萍听到卢文姗的话，连忙招呼她。 卢文姗是陆永昌的医生，她当然客气了，还削了一个苹果给她。 “卢医生，你吃苹果。” 卢文姗笑着接下，却没有直接吃，倒是问起来：“我看你们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家里的地有人照管吗？可别坏了。” “你说地啊……” 说到这个倒是勾起了王巧萍的心事。 “说实在的，我也愁，但是你瞧我家永昌这个样子，我们又怎么放心离开啊？ 他年纪轻轻的腿就……我是想我们家人在身边，平时和他说说话，开导开导，别让他这个时候了一睁开眼连个亲人都看不到。 至于地…… 荒了就荒了吧，总归人比东西重要。 卢医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巧萍长篇大论，卢文姗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应付着干笑了两声。 “可是，你们不管地了，家里的生计怎么办？” 卢文姗大概也觉得这么问有点冒昧，又马上笑着补了一句：“哦，你别误会，我没有什么恶意，我就是听人说，乡下人一年收成就靠地里的粮食。 我就是担心你们。” “哎哟，卢医生，你人还怪好叻，连这些都帮我们操心。”王巧萍听得可感动了。 “可是你千万别担心我们，不瞒你说，我男人当大队长几十年，我也是个勤快人，还是有点底子的，别说一两年，就是五年没收成也饿不死。 现在儿子都大了，也都工作了。 别的不说，就是永国拉大车，一年孝敬我老两口的都花不完叻。 永家也经常往家里寄钱。 还有永昌，没出事的时候，部队里的工资都是给家里的叻。” 王巧萍虽然在村里精明，但到底是个实诚人，对方又是陆永昌的医生，又觉得别人是为她着想，只认为对方是个好人，生怕对方对她担心，什么都和盘托出。 而这个，恰好就是卢文姗想听的。 她以前以为陆永家就是个山沟沟里的金凤凰，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没想到家里这么殷实。 这个条件，大概很多城里人都赶不上这个陆家。 卢文姗心里越渐满意，又接过话道：“啊呀，原来你大儿子是开车的呢，难怪呢，看起来高高大大，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 王巧萍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可不是呢吗？”她立刻道。 “刚开始的时候他在城里做保安，忽然就说要去开车了，他爸还不肯呢，那么好的工作，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现在呢，一个月比以前挣了好几十倍……” 王巧萍顺着卢文姗的话，絮絮叨叨地就聊了起来。 卢文姗就顺着王巧萍说，偶尔夸上几句，就叫王巧萍高兴得不行。 没多长时间，家里几口人、几亩地，甚至连养了几头猪、几只鸡她都给卢文姗交待得明明白白的。 卢文姗是越听越满意。 没想到，这陆家人是一家隐形的富豪啊。 看起来老老实实、穿得破破烂烂的一家人底子这么厚，是妥妥的万元户啊。 她平时看陆永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要不是看他将来前途好，她才懒得和他接触呢。 谁知道，自己这一挖挖出来了金元宝？ “陆阿姨。” 卢文姗一笑，正式步入了正题。 “其实我跟你说这么多，我……” 她说着话，害羞地低了头。 “我想我的心思我想你应该明白吧？陆医生年龄也不小了，我呢，跟他年纪也差不多，又是同一个医院里的医生，我觉得……” 卢文姗说着这话已经是羞红了脸，似乎再不好意思说了。 (本章完) 第125章：我和陆医生处着对象呢 但是王巧萍一听这话，自然是全都明白了。 想起先前护士说的那些话，心下当即一喜。 不过喜也只是一瞬间，片刻后又冷静下来，看向卢文姗。 “那个……卢医生，说实话，大娘喜欢你，你看你，又漂亮，医术又好，人又和善，但是这种事，总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 王巧萍虽然着急二儿媳妇，但是这点事情还是拎得清的，陆永家不点头，她这么妈怎么样都是白瞎。 “这样吧，你们年轻人先处，处好了，到时候永家带你回咱们村上，到时候大娘给你们包一个大红包。” 卢文姗显然没想到王巧萍会这么说，脸色稍微变了变。 “可是，陆医生那么孝顺，肯定什么事都听阿姨你的。” “这种事再孝顺也不能逼着他呀。”王巧萍却道：“两口子过日子总归是要和自己心意，好马不好强按头的。 卢医生，我就是说个理儿，你别往心里去哈，你说就是我打着孝顺的名义强迫永家娶个他不喜欢的，以后日子也过不长久，是不是？” 卢文姗听到这话，心下越是一沉，甚至连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老太婆，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可是面上却还是牵强地扯了一个笑容。 “阿姨说得当然没错了，没想到阿姨的思想这么开明呢。 说实话，我和陆医生相处得挺不错的，我就是听别人说有些当婆婆的强势，尤其是乡下的，最重辈分谦卑，做晚辈的让往左就不敢往右。 今天和阿姨聊了会儿天，我就彻底放下心来了，阿姨这么深明大义可一点都不像乡下的，许多城里婆婆都比不上呢。” “原来你和我家永家处着呢？”王巧萍一听到这话瞬间大喜过望。 “嗨呀，永家那孩子真是的，成天在眼睛前转呢，也不说一声，嘴可真够紧的。” 王巧萍一激动，就往卢文姗身边挤了挤，拉着她的手笑呵呵的：“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开明。 你不信去我们村里问问，整个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王巧萍最好说话。 就说我那个大儿媳妇……” 王巧萍一想到这是未来的二儿媳妇，话匣子就更开了，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卢文姗：…… 眼看着王巧萍没有领会到她话里的意思反倒是越说越偏了，就连最后敷衍的心情也没有了，随便说了两句话，就借口离开了。 ** 另一头，安安在宁家等着杨姐姐下班，可是到了下午，却接到一通电话。 “安安，对不起啊，被抓到跟一台手术，上班第一天就要加班，可能要爽约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杨姐姐满是歉意的声音。 “没关系，没关系。”安安马上道。 “你的工作最重要，上班第一天，要加油哦。”安安还给杨姐姐加油打气。 安安刚刚挂了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 这次是宁丘山。 “工厂有些问题，大概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了，小哲，你是哥哥在家里带好安安妹妹，知道吗？”宁丘山在电话那头道。 “知道了。” 宁哲回答得很淡，似乎习以为常。 他挂完了电话，转过头冲着安安耸了耸肩。 “家里只有我们两人咯。” “那蔻阿姨呢？蔻阿姨也不回来吗？”安安问道。 “我妈，你可千万别想着等我妈。” 宁哲的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他走到一个柜子前，拉开一个抽屉，里头都是钱，他随便抽了几张放进了裤兜里。 “走吧，我们出去吃饭。” “出去吃啊？”安安却有点犹豫。 “就在家里吃吧，哪能天天都出去吃啊？” 毕竟就他们两个小孩儿，又没有其他人，家里随便吃吃就好了啊。 “在家吃？谁做饭啊？”宁哲问。 “我啊！” “你会做……”宁哲最后一个“饭”字没有说出口，忽然想起了那道让他惊艳了许久的炸耦合。 又耸了耸肩。 “好吧，当我没说，那你做什么呀？”他竟然还有些期待。 “嗯……不知道，家里有什么？”安安问。 “我去看看冰箱。”宁哲跑过去拉开冰箱的门。 不出意外，果然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就是牛奶和一些鸡蛋。 “啊，还有两个西红柿。”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拿出了两个嫣搭搭都快要坏了的西红柿。 “那就做西红柿鸡蛋面吧。”安安道。 “啊，就是那个呀。” 果然，期待越大、失望越大，宁哲好失落啊。 “怎么了？西红柿鸡蛋面可好吃了，这在我们村里很多人都舍不得吃呢，要遇到好日子才舍得在面里卧两个鸡蛋。” 安安说着，熟练地拿了三个鸡蛋出来。 “你们家这个灶怎么用的？给我掌火。” “就这样。” 宁哲上前去旋动按钮，只听“啪嗒”一声，火“哗”地一下就蹿了上来。 “哇！” 安安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好神奇啊！ 她熟练地单手磕了三个鸡蛋，打散、加盐，西红柿切成丁，炒出汁水，加入鸡蛋，炒出香味儿，然后加水煮沸，放入面条。 面条煮到将将软出锅，然后加入盐、味精、香油…… 别说，宁家吃的东西少，但是调味料却很齐全，就是……有些要过期就是了。 正好，院子里种着香葱，安安去拔了两株下来，切碎撒在了面条上。 “吃饭了……” 安安习惯性地喊了两声，然后端着两碗面上桌。 别说，卖相是有的，红汤、绿葱，煞是好看。 就是……分量上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宁哲的是小小一碗，但是安安自己的是整整一大盆……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胃口，应付着吃两口就行了。 宁哲是这么想的，事实上以前的每餐饭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可是第一口面条下肚，他就震惊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一碗简简单单的西红柿鸡蛋面也能这么好吃，汤底鲜醇，番茄的酸味儿在口腔蔓延，面条绵软，陪着淡淡的红油辣椒的香味儿。 真的太好吃了…… 宁哲低着头“呼呼”几口就吃完了面前的面。 安安还在他旁边吃着。 他有些不自觉地看向安安。 安安：“你是还想吃我的面吗？” 宁哲：“没……没有，怎么会？”他转过头，却是十分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唾沫。 (本章完) 第126章：真想把安安一直养在我们家 安安：…… “吃吧，吃吧。”她把自己的面拨在了宁哲的碗里：“这边的面都是我没动过的哟，你要多吃点，看你瘦的。” 大概是奶奶养大的，安安已经继承了奶奶的养猪基因，看着宁哲那小胳膊小腿，就想把他喂胖。 宁哲又吃了整整一碗面条，这才舒服了。 满足地躺在椅子上，摸着自己的肚子。 这还是第一次，他把自己的肚子填得这么满。 等宁丘山回来的时候，电视还亮着，两颗小脑袋却凑在一起已经睡着了，别提有多可爱了。 宁丘山轻手轻脚地将两个小孩儿分别抱回了他们的卧室，替他们盖好了小被子。 他回到客厅的时候，却见蔻云娅站在那儿对着灶发呆。 “你在想什么？”宁丘山上前问。 “有人动了火。”蔻云娅道。 “你看，虽然说已经收拾干净了，但是碗筷动了，上面的调料瓶的位置摆放都不对了。”他们家八百年不开火，谁只要动了一下，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且我刚刚看了冰箱，我一个星期前买的两个西红柿也没了。”蔻云娅接着道。 “应该是安安吧。”宁丘山道。 “你是说安安，这么小一个孩子，自己做饭？”蔻云娅有些不相信。 “啊，我没告诉你吗？上次我去他们家的时候，就是安安一个在厨房，炸耦合呢。” “啊……” 蔻云娅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小姑娘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你看她，不仅会做饭，还把碗洗了，连灶台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你说他们家是怎么养的？怎么把一个小姑娘养得这么能干？” “就是啊，而且你看，安安来我们家这段时间，小哲虽然不怎么表达，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比之前开朗多了。 而且，你不知道，我刚刚抱他，好像比前段时间沉手一些了。” “真的？” 蔻云娅一喜，这是她这一年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唉，真想把安安一直养在我们家啊。” 她高兴过后又是无限的惆怅。 想来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得走了…… 真想找个麻袋把安安套住，藏起来…… 就在宁丘山和蔻云娅说话的时候，杨红霞才刚刚下班。 她也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遇到加班了，这一加就是几个小时，从手术室下来，她的腿都是僵的。 果然，医院的工作强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下来的。 杨红霞心里正在默念的时候，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来。 “咯，给你汽水。” 杨红霞一抬头，竟然看见了陆永家。 啊，这…… 她心里欢呼雀跃，却又害怕被眼前这个人发现了，又收了笑容，佯装满不在乎的模样道：“你来干什么？” “没什么，下班顺路。” 切，她就知道…… “那汽水呢？汽水也是顺便买的？” “嗯。” 她就知道…… “陆永家，你要是有一天死了，一定是被自己闷死的。” 陆永家：？？？ 好端端的，怎么又骂上人了？ “嗯，咳咳……那个……”陆永家眼睛四处乱看，半天才问出一句：“第一天上班，累不累啊？” “你说累不累啊？”杨红霞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累死了…… “做医生本来就是这样，我刚开始上班的时候都快要顶不住了，别说是你了。你说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干什么不好？怎么偏来受这个罪啊？” “我喜欢！”杨红霞就回了三个字。 “怎么我就不能做医生了？你瞧不起谁啊？” “谁说……”这姑娘怎么说话总是这么呛啊？ 陆永家又顿了一下：“我……我的意思是，现在天色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回家多不安全啊？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你送我啊……” 杨红霞听到这话心里喜滋滋的，刚刚的火药气瞬间就没有了，低头喝了一口气。 嗯，这个汽水可真甜…… “喂，你这么抠门的人怎么还舍得买汽水了？”她小步走到陆永家身边和他并肩而行。 “我抠吗？哪有啊？” “嘿，还不承认了，是谁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只打白饭配咸菜啊？是谁一天只吃三个馒头啊？” 连多加一个菜的舍不得人的，却忽然舍得买汽水了，这是什么？ “我那叫抠吗？我那是把钱花在刀刃上，该省的省，该花的花。”陆永家却道。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该花的地方？” “就比如说家人，就比如说……” 比如说什么？比如说她吗？ 杨红霞想到这个心里就更高兴了。 “喂，你以前给何小曼买过汽水没有啊？”杨红霞又问道。 陆永家：？？？ “为什么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老是对何小曼念念不忘啊？” 呵呵，对何小曼念念不忘的到底是谁啊？ “好了，我到了。”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杨红霞住的地方。 陆永家却愣了一下：“你住……这儿？” 这一片都属于医院的家属院啊，只不过陆永家的公寓在对面，不属于同一栋楼。 “是啊。”杨红霞道：“我跟医院申请的房子，我已经从家里面搬出来了。” “想不到吧？”杨红霞似乎知道陆永家的心中所想，还冲着他咧嘴笑：“没想到我也可以独立出来吧？ 我比想象中能吃苦多了。” “我走了”。 走了几步，又转过头对着陆永家挥了挥手：“拜拜。” 说完了这个话，转身就往家里跑去。 她心里是雀跃的，所以连脚步也是轻盈的。 “杨红霞。” 陆永家却在身后喊住了她。 “啊？”杨红霞回过身来：“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陆永家似乎犹豫了很久，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你的事情，我听说了。” “我的……什么事情？”杨红霞却不明白。 “挺好的。”却听陆永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什么挺好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找对象一定要擦亮眼睛，你条件好，人也不聪明，可千万不要被被人骗了。” 杨红霞：“你说谁不聪明呢？不聪明我考上京都大学了？还有你干嘛管我找对象啊？我找……” “记得找个条件好的，门当户对的，你看你，条件这么好，锦衣玉食的，找个穷小子，反倒把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傻不傻？” 第127章：陆医生，我喜欢你 这下杨红霞算是彻底听懂了。 “你才傻呢！” 她还以为是木头终于开窍了，竟然会想着送她回家，结果是为了来说这堆废话的啊？ “你是宇宙第一大蠢驴！ 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身份，什么权利，来跟我说这些？” 他这是搁这儿嫁同学呢？ “我就爱嫁穷光蛋，就爱过穷日子，你管得着吗？陆永家，你要是哪天死了，肯定是被自己蠢死的！” 杨红霞说完了这句话，就“噔噔噔”地上楼去了，留下陆永家一个人在楼下。 得，他又添了一个死法…… 杨红霞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以前她虽然有点小性子，但是终究那咋咋呼呼的性子是改不了的，上一刻发脾气，下一刻又好模好样地说说笑笑了。 然而这一次，她连在医院里面都避着陆永家。 陆永家一直等着机会，医院走廊上找她说话，可刚刚开口喊了一个“杨”字，人家转身就走。 “徐主任，等等我。” 陆永家：……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班，陆永国走到杨红霞的办公桌前，往她的桌子上放了一块小蛋糕。 “杨医生，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们之间应该好好谈谈。” “陆医生，我觉得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请将你的蛋糕收回去，不能因为我是新人，或者我们以前是同学，你就来骚扰我吧？” 杨红霞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 陆永家怕极了，赶紧左右看了看同事们的反映。 只是同一个办公室的医生都低着头，看病例的看病例，填资料的填资料。 只不过低着头，憋笑憋得忍不住。 他们当然不相信是陆永家骚扰杨晓霞，同事这么长时间，他们对陆永家还是有一定了解，更何况，骚扰也肯定不可能在人这么多的办公室不是？ 他们也同样了解杨红霞，古灵精怪，活脱脱一枚小辣椒。 空降的人，大家都知道她上头有人，谁敢惹她啊？ 心想，多半是陆永家什么地方惹着她了。 “陆医生。” 恰好这个时候卢文姗走了过来。 “我有事想要跟你说。” 卢文姗一头黑长直发，说话温温柔柔的。 她看向陆永家的眼眸含波。 “你跟我过来一趟，好吗？” “哦，好。” 陆永家反正在杨红霞这里吃瘪，害怕卢文姗是什么急事，跟着她转身出了办公室。 剩下杨红霞望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 “跟我过来一趟，好吗？”杨红霞怪模怪样地模仿着卢文姗说的话。 另一头，陆永家和卢文姗到了楼梯的拐角，是工作人员出口，此时又是下班时间，并没有什么人。 只是卢文姗把他叫到这个地方来，却是欲言又止，迟迟开不了口。 陆永家是个迟钝人，他可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意思。 “卢医生，你把我们叫到这儿来打了半天哑谜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他还没上道…… “我……” 卢文姗又是欲与还休的样子，低头垂眉。 陆永家一阵无语。 “你到底要……” 这一次他的话还没说完，卢文姗已经上前了一步，两根手指去碰他的手背。 她之前和王巧萍谈话之后，就已经确定了心里的想法，但是她虽然和陆永家时常有工作上的往来，关系却一直不温不火。 这可不行啊，这样优质的潜力股，要是再下手慢一点，只怕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她决定下一记猛药。 陆永家却是吓了一大跳，像是触电一样，一下弹了起来，往后头躲了好大一步。 他哪里遇到过这种事？ 啊不，他遇到过——何小曼。 怎么这些女孩子一个二个都喜欢在她身上用这些招数？难道他看起来像很吃这套的人？ 陆永家小小的动作落在卢文姗眼里，让她脸上那羞怯的笑意有些凝滞。 “卢医生，你这是要干什么？”陆永家却道。 “陆医生，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我呢？我们两个的事情，陆阿姨都答应了啊。”卢文姗反倒是一脸受伤的样子。 陆永家却是一脸愕然：“我妈？” “我妈她说让我们两个处对象？我妈真是的，她怎么能这样？” “难道阿姨做得有什么不对吗？”卢文姗却道。 “阿姨年纪大了，她只是想要一个儿媳妇而已啊，而且你也不小了，正是男婚女嫁的年纪。 你看我，我和你年纪差不多，人也不丑吧？又是一个医院的医生，也算是条件相当吧？你为什么要这么抗拒呢？ 为什么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尝试一下呢？” 卢文姗越说越觉得难过，竟有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说实话，永家哥，我叫你永家哥好不好？ 我已经喜欢你很长一段时间了，从你进医院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今天我是第一次鼓起勇气，请你不要那么抗拒我好吗？ 我会做一个好女朋友，做一个贤内助，帮你洗衣做饭、照顾好你的饮食起居，照顾好的你的家人，请你相信我，好吗？” 卢文姗这一招，大概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住。 先是主动肢体接触，然后梨花带雨地示弱，最后一番肺腑之言表思慕之情，又将他们处对象后的生活描述得这么美好。 一般来说，只要她不算太丑，是个小美女，十个男人有九个半都会缴械投降。 可是偏偏，陆永家就是那半个。 “卢医生，你听我说。” 陆永家叫的是她的职务。 “说实在的，你很好，真的很好，我相信，像你这样的条件，足够匹配绝大多数的优秀青年。 只是，我配不上你。 我有什么呢？我只是一个乡下来的，都没在京城扎下脚跟，像个浮萍一样，可能随时都会被风浪吹走。 你的好意，我实在是承担不起。” “可是我不在乎啊，有情饮水饱，只要是那个人，我愿意跟他过苦日子。” “可是我在乎啊，我是个男人，我不应该让跟着我的女人吃苦受罪的。” 这大概是在何小曼身上学到的道理，男人在没有能力的时候，就不要去妄图保护一个女人。 “所以，卢医生……对不起……” 陆永家说完了这句话，转身便走了。 “陆医生，陆医生……” 他走得坚决，任凭卢文姗在后面怎么叫他都没回头。 “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卢文姗忽然的一句话，让陆永家的脚步顿了一下。 (本章完) 第128章：杨姐姐，你嫁到我家来吧 “被我猜中了是吗？ 是不是新来医院的杨医生？ 你和她以前就是同学，你喜欢她是不是？” 一定是喜欢的，陆永家来医院这么长时间了，也有不少的小护士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 他平时就是个工作狂魔，从来都不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的。 可是那个杨红霞一来，又是送她回家，又是给她送蛋糕的，人家一个不高兴了，他就慌成这个样子。 然而陆永家只是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抬步离开了，并没有回答卢文姗这个问题。 只是身后的卢文姗眼神却阴鸷了起来。 她并没有打算那么轻易放弃。 她也是从小地方来的，日夜苦读才考上的大学。 虽然她没考上京都大学，但是还是执着地报写了京城的学校。 她心里清楚着呢，在小地方永远都出不了头，现在这个时代，遍地是机会，天高才能凭鸟飞，她就要出去闯闯。 可是外面的生活并不好过，她学习天赋也并不算好，靠着死啃书本终于通过过硬的专业进了医院。 也算是阶级跃迁的第一步吧。 接下来就是第二步了。 结婚。 卢文姗可并没有好高骛远将目光放在了本地人身上，她知道自己是够不上的。 像陆永家这样从小地方来，家底殷实，且自身能力过硬的潜力股还是最好的选择方式。 陪着一个男人成长，才能分享一个男人的成功。 且陆永家性格实在，不爱说话，一看就很好拿捏。 卢文姗是个目标明确的人，只要认准了一个目标那就要坚持不辍地达到，这是这么多年她一贯奉行的行为准则。 ** 陆永家和卢文姗说话的时候，杨红霞已经换下了白大褂回家。 看到了桌子上的蛋糕，她还是顺手拿了回去。 今天好歹下了个早班，给安安打了个电话。 另一头的宁家里头，安安很意外地接了杨姐姐的电话。 挂了电话，安安高兴地从凳子上滑了下来：“杨姐姐今天下了个早班，答应带我去吃好吃了的。” 她给正趴在那里看漫画书的宁哲讲。 宁哲抬起头来，看了安安一眼，半晌才淡淡应了一个字。 “哦。” “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去啊？”安安问道。 一块去啊…… 宁哲心里一动，嘴上还是道：“有什么好去的？我才不去呢，她只邀请了你，我跟着你一块儿去像什么样子吗？” 他要是不说后面那句话，安安就差点儿信他了。 “不会的，杨姐姐人很好的，肯定不会在意多你一个小孩子的。” 哼，她才是小孩子呢，他明明就是大人了，好吧？ 宁哲的话没说出口，安安却已经上前一把将他拉了起来：“走吧，走吧，我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路，你帮我指路好了。” “那好吧。” 宁哲“勉为其难”地接受。 “就当是为了帮你好了，万一你走丢了我爸妈肯定不愿意放过我的，我都是为了你哦。” 安安：…… “嗯嗯，都是为了我……” 其实说真的，宁哲有多想去吃这顿饭呢？ 他对山珍海味都没什么兴致。 但是他就是莫名地想跟在安安的后面。 爸爸妈妈的工作都很忙，而他又很倒霉不能去外面，所以从前的绝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小洋楼里度过的。 他之前都习以为常了。 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安安来了之后，先前习以为常的生活就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他不想再一个人度过漫长的晚上了。 幸好，那位杨姐姐真的像安安说的那样友善，她并没有挑剔宁哲这个小跟班儿，还大方地表示了欢迎。 她带他们吃了汉堡、薯条还喝了橙汁。 安安和这个杨姐姐似乎很投机，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 宁哲就很纳闷了。 一个六岁的小屁孩儿怎么能跟成年人聊在一块儿去？ 要不就是有个人成熟，要不就是有个人太幼稚…… 吃完了饭，安安表示，她实在是太喜欢杨姐姐了，真想和她成为一家人。 杨姐姐表示也很遗憾，他们没有这个缘分。 “那你可以嫁给我其中一个叔叔啊。”安安道。 坐在对面的杨红霞听到这话，差点儿把橙汁儿喷了出来。 “安安，你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吗？” “我才没胡说呢，杨姐姐，我这几个叔叔可好了，对我也好，长得也是我们村里面头一份的好看，我们村好多人都想把女儿嫁到我们家呢。” “我看看你嫁给我们家哪个哈。” 安安说着话，还举着手指头认认真真地分析起来。 “首先不能是我爸爸，我爸爸有我妈妈了。 四叔也不行，四叔才十三岁呢，三叔……三叔虽然还不错，但是受伤了。” 虽然说她很喜欢三叔，也不想承认三叔成了一个残疾人，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杨姐姐天仙一样的人儿，总不能这么委屈了。 “这么算起来确实没有合适的哈。” 真可惜，当不成一家人了…… “你怎么不说你二叔呢？” 杨红霞发誓，她绝对没有往那方面想，她就是单纯地好奇，她家里另外三个都排除完了，怎么就是没提起她二叔。 “二叔不行。”安安马上道。 “二叔太闷了。” 又不爱说话，买东西的眼光又不行。 “女孩子才不会喜欢二叔这个类型呢。” “哈哈……” 安安的话刚刚说完，对面就爆发了杨红霞如雷一般的笑声。 正在给安安夹鸡块的宁哲吓了一跳，手上一顿，手里的鸡块都掉了下来了。 就见对面的杨红霞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安安，难怪我这么喜欢你呢，我们的想法真是出了奇的一致啊，哈哈哈哈……” 宁哲：…… 女孩子好可怕，他的妈妈都是温温柔柔的。 杨红霞和安安吃完了饭，又带她到处去转了转，就高高兴兴回去了。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大大咧咧，什么事儿都不往心里去，昨天还不开心，今天又什么都忘记了。 日子还照常地过，上班下班。 可是那天，她却被一个人拦住了下班的陆。 “我知道你对陆医生是什么心思。”卢文姗双手环胸看着她，眼中看着不屑和挑衅。 “不过，还是劝你死了这份儿心吧。” 第129章：我们别在抗拒彼此了，好吗？ 杨红霞看着眼前的女人皱了皱眉。 “卢医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卢文姗却是勾唇一笑：“哼，我在说什么想必杨医生心里比谁都清楚吧。” “我知道杨医生一直都自视清高，本来嘛，你长得好看，家庭条件好，又是名校毕业，你当然有清高的本钱。 可是，这些用在找对象方面可就错了。 你知道的，男人不看这些，尤其是有本事的男人，你那些自以为优越的条件只会打击了男人的自尊心。” 杨红霞：“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医生，你会做饭吗？”此时却听卢文姗说道。 杨红霞张了张嘴巴。 “我会不会做饭跟你有什么关系？” “会洗衣服吗？会在他深夜回家的时候给他下一碗热汤面吗？会在他浑身疲惫的时候给他捏捏肩、按按腿吗？ 不会，你一直都是这么自我的人。 杨医生，我承认，你很优秀，是我企及不到的优秀。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你和陆医生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想要那种洗手作羹汤的女人，想要一回家就有热菜热饭，想要能接受他农村老家脚踏实地过日子的人。 这些，你做得到吗？ 你只不过是一时的新鲜罢了，你觉得他刻苦、善良、有责任感。 这样的新鲜又能维持几天？ 总有一天你会腻的。 我想陆医生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你们两个永远是不可能的。” 卢文姗的一番话忽然让杨红霞想起了那天晚上陆永家的话。 “记得找个条件好的，门当户对的，你看你，条件这么好，锦衣玉食的，找个穷小子，反倒把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傻不傻？” 原来……他当时是那个意思？ 杨红霞纵然心里翻江倒海，但是面上一点也不显。 她抬起头，看见卢文姗头颅高高昂起，宛如一个胜利者的模样。 “卢医生……”她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好吧，你说的那些跟我都不会做，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跟你又不一样，我是一个接触了高等教育的人，我从来都不会为自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保姆而骄傲。 他陆永家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我，我又不会因为男人喜好而改变自己的模样去应承他。 你在我这里耀武扬威的又有什么作用？ 我从来都没有缠着他不放。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研究研究陆永家，看看自己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更趁手的工具。” 杨红霞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她自认为自己这番话说得漂亮，连走路都是得意的模样，身后的马尾辫一晃一晃的。 这得意的模样看得卢文姗牙齿痒痒，她刚刚胜利者的高傲模样此时似乎都矮了一截。 “我用研究什么？陆永家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卢文姗说道。 那离开的脚步顿住了…… 一晃一晃的马尾辫也停住了摆动的弧度。 “你说什么？”杨红霞问道。 却见卢文姗勾唇一笑：“不信你去问问陆阿姨啊，连他都已经认可了我这个儿媳妇了。” 杨红霞只觉得心下一沉。 可是她总有些骄傲在身上，还是扯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是么，那就祝福你们咯，祝你们白头偕老，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们包一个大红包。” 杨红霞说完这句话转过身匆匆走了。 这一次，那马尾辫没有晃动了。 卢文姗在她的身后淡淡勾唇一笑：“你就装吧，我就看你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其实红霞还是不怎么相信的。 如果陆永家真的和和卢文姗在一起了，那陆永家送她回家又算怎么回事？给她送的蛋糕又算什么？ 她是了解陆永家的，他不会在自己有对象的情况下还和其他姑娘暧昧不清。 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那天下午，她路过陆永昌的病房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卢文姗在那儿。 卢文姗给陆永昌送了牛奶，陆阿姨满脸堆笑，可热情了，拉着卢文姗那亲热的模样，宛然一副对儿媳妇的样子。 难道真的处对象了？ 杨红霞也搞不清除了，她也拉不下那个脸面去找陆永家求证。 相反，她一直逃避着陆永家。 陆永家总是想找机会去解释那天晚上的事情，却一直没有机会。 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了。 直到那个晚上。 那晚本来是陆永家值班，又收了几个病人，忙里忙外，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值班室，眼皮子打架，连衣服也没来得及脱，倒头就睡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就感觉到有人给他盖被子。 他强行睁开眼皮子，竟然在模糊间看到了卢文姗的脸。 “啊……” 陆永家吓得一下坐了起来。 “陆医生，你睡觉怎么连被子都不盖啊？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雨，天气已经转凉了，你要小心感冒啊。” 卢文姗说着关切的话，好像这一切都是合理而对劲的。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陆永家问。 “你一个人值班，我担心你，所以就来看看。” 卢文姗说道：“你看你一个人都照顾不好自己，你真的缺个女人。” 她说着话，转身打开饭盒。 “这是我特地为你熬的粥，你喝一点吧。” 她将粥托在陆永家面前，甚至还舀了一勺准备喂他。 陆永家：…… “卢医生，我想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 陆永家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嘴唇就被堵住了。 卢文姗身子前倾，唇落在了他的唇上，轻轻一下，犹如蜻蜓点水一般，随即又很快分开，一双眼睛死死勾着他，眼眸含情，似能拉丝一般。 陆永家浑身一颤，不管怎么说，这也算得上他的初吻。 本来就瞌睡，再加上这一刺激，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卢文姗的眼睛都是虚的，不带聚焦。 卢文姗趁着这个空当，手已经摸上了陆永家的手背上，轻柔地将它覆盖。 “陆医生，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想听，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一切的事情，也可随便你对我做任何事情。 你看，这么好的时光，求求你了，我们别在抗拒彼此了，好吗？” 她说着话，一只手已经勾上了陆永家的脖子，唇往上凑，深吻了下去。 (本章完) 第130章：不要脸 卢文姗就不相信，自己已经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他陆永家还能再拒绝不成？ 除非他不是男人。 只要等了生米煮成熟饭，她不怕陆永家不负责任。 “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被一道极为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 卢文姗一回过头，就看见了杨红霞站在了门口。 她一脸震惊的模样，病例本已经掉在了地上。 这两个竟然在医院的休息室里做这种事，就算是在处对象也不能这样啊！ 她以前还以为陆永家是个正人君子呢，没想到竟然这么的…… “不要脸！” 杨红霞丢了这三个字，转身就跑开了。 她看的人都不好意思了，这做的两个人怎么有脸…… “杨红霞！” 此时的陆永家脑子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了，看到抛开的杨红霞下意识地想要叫住她。 可卢文姗还挡在面前。 “陆医生，你别管她了，我们……” “哎呀，你起开！” 陆永家心急如焚，哪里管得了其他的？ 一把就将卢文姗推开了。 卢文姗猝不及防，直接被推得往后几个踉跄，差点儿一屁股摔在地上。 等他回过头来，陆永家早就已经追杨红霞去了。 可恶，这关键的时候被打断了，卢文姗心里头那叫一个气啊。 这头陆永家一路追到了走廊，可走廊上哪里还看得到杨红霞的影子？ 后半夜，陆永家都没敢回值班室，干坐了一晚上，一直到下班的时候才浑浑噩噩回到家。 他是真的累了，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再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陆闻祁的脸。 “醒了？”陆闻祁关切地问道：“你这睡了一天了，我也没好叫醒你，桌子上有稀饭和馒头你去吃点垫垫吧。” “哦，好。”陆永家站起身脑袋还有晕乎乎的，机械一般坐在了餐桌前。 陆闻祁看着这个样子还怪心疼的。 “你说你这个工作，外头看了光光鲜鲜的，晚上值一晚上班，白天又睡一觉，吃饭也没个规律，到时候我们走了，谁照顾你？” “我没事，爸。” 陆永家低头喝粥。 “我都习惯了。”他道。 喝完了粥，他也清醒了很多，就换了身衣服，简单梳洗了一下，想着在家闷了一天了，也下楼走走，透透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杨红霞的那栋职工楼下面。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等抬头发现的时候，才如梦方醒一般。 呵，着了魔了，陆永家笑。 然而一转头，却在旁边的小卖部前面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杨红霞！ 陆永家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然后大步朝着小卖部走去。 “杨红霞。”他叫她的名字。 “哦，陆医生。” 杨红霞看见他似乎有些意外，抿唇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和他打招呼。 这倒是让陆永家有些奇怪，他本以为像杨红霞这样小炮仗一样的性子不知道怎么跟他发脾气呢，这次却是出了奇地安静。 “杨红霞，你听我解释，昨天晚上……” “红霞，你吃什么口味的冰棍？菠萝还是橙子。” 陆永家一见到她便着急地想要解释，可是刚开口，就被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 那是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手上拿着两根冰棍过来。 “我都行。”杨红霞道。 “那要橙子的吧，你喝汽水都爱喝橙子味儿的。”男人说着话，将一只冰棍拿给杨红霞，另一只塞到自己的嘴里。 杨红霞伸手接了过去。 “谢谢。”她道。 原来她也有温声细语的时候，原来她也有内敛含蓄的一面。 陆永家在旁边站着，显得多余又尴尬。 “那个，谢谢你送我回来，还给我买冰棍。”杨红霞说着话，又冲男人摇了摇手中的冰棍。 “我到家了。”她指了指身后的职工楼：“今天玩得很愉快，我们改天再联系。” “好，再联系。” 男人冲着他挥了挥手，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着她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杨晓霞冲着他笑，也回了一个一样的动作。 两个人道了别，杨红霞回过头，看见陆永家还站在旁边。 “陆医生，你还没走呢？” “啊，啊，我……我站一会儿，反正没事，出来透透气。” “那……那个男人是……你对象？” 他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想起安安之前说看见杨姐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原来她真的早有对象了。 “现在还不是。”杨红霞道。 “是我爸爸战友的儿子，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呢。” 杨红霞一面说着话，一面和陆永家朝着自己的宿舍楼走去。 “你不是说了吗？找对象应该找个条件好的，不让我吃苦的，我之前不认同你这个话，现在，我相信了。 反正……条件不好的也不见得是什么正经的好人，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呢？ 王建的条件就很好，嫁给他我就吃穿不愁了。” 陆永家觉得杨红霞说这话是在骂他，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反驳。 “好了，我上楼了，你回去吧。” 杨红霞站在楼梯间和他道别。 “嗯，好，你上去吧。”陆永家心不在焉地应着，却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那陆医生，明天见咯。” “啊？明……明天？” “明天医院见啊。” “哦，哦，对哈，明……明天是该上班了……”陆永家像是丢了魂一样。 “那……就明天见了。”他定了定心神，看向杨红霞。 “好。” 杨红霞答了最后一个字，转身就上了楼。 陆永家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出了神。 他站了很久，久到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直到转身才发现，连腿都僵了。 他心里像是漏了一个很大的洞，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拖着五脏六腑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这种感觉，真的难受死了。 他的腿也如同有千钧重，每走一步都觉得艰难。 走着，走着，他走不动了。 他忽然生出了一股极大的怨气。 凭什么？ 凭什么？ 他陆永家这辈子对不起谁了？他那么努力，那么拼命，他不管读书还是工作，他都不敢有一刻地懈怠。 他对得起家人，对得起工作，唯独……唯独对不起自己。 他怎么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了？怎么就不能冲动一把、自私一把了？ 他才不要管明天呢，他才不要想以后这么样呢。 他快要死了，他难受死了…… 他忽然回头，往来时的地方奔去，他大步跑去，一秒钟都不想耽搁了…… 第131章：你别和那个男人相亲了 “嘣嘣嘣……” 此时杨红霞已经回家一段时间了，她刚刚洗了澡、洗了头，正用毛巾擦头发呢，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来了，来了，这么晚，谁啊？” 杨红霞并没有马上开门，而是通过猫眼看了看。 一看，有些傻眼了。 “陆医生，你还有什么事吗？” 她拉开门，看着面前的陆永家。 “别和那个男人相亲了。”陆永家一看了她，开口便是这句话。 “啊？”杨红霞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杨红霞，你别和那个男人相亲了，你要是想找对象的话，你找我好不好？ 我知道，我条件不好配不上你，我挣的不多，但是我保证，以后挣的每一分钱都给你花。 我嘴也笨，不会说什么好听的，经常惹你不开心，但是从今往后，我做饭、我洗碗、我拖地，你要觉得我惹你不开心了，你就让我做事，做到你满意为止。” 杨红霞：“可是，你和卢文姗，你们……” “没有，没有……”陆永家急着解释。 “她是和我说过要找对象的事，但是我都已经跟她说得很明白了，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她为什么会在值班室，我也不知道怎么这样了。 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他嘴笨的毛病又犯了。 越是急越是说不出话来。 “那这样，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医院，我们找她一起说清楚，好不好？” “谁要和你一起去医院啊？”杨红霞却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和你一起去找卢医生问这种问题，像个什么样子？别人把我当成你什么人了？我不要名声吗？” 杨红霞心里偷偷乐，却不知陆永家心里又是一沉。 所以……她是拒绝了？ “你……你不愿意啊？好……好吧。” 陆永家原本想笑一下，缓解一下自己一厢情愿的尴尬，但是他笑不出来。 “我知道了，是我打扰你了。”他说完，转身便走。 杨红霞：？？？ “喂！”她叫住他。 “谁……谁说我不愿意了？” “那你是愿意？”陆永家回过头。 “可是你刚刚明明说……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是彻底蒙圈了。 “唉……”杨红霞算是彻底服气了。 “你这个蠢驴，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蠢的人？” 她说什么？她说她喜欢他？ 陆永家一喜，又倒转回去。 “你刚刚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杨红霞撇开眼睛：“不解风情的人，反正说什么你也不会……唔……” 杨红霞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巴。 她睁大了眼睛，简直不可置信。 这……这是陆永家在吻她？ 陆永家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简直不可置信！ 她一个失神，已经被他抵在了身后的门上。 门撞在墙壁，发出“咚”地一声巨响，他也顾不上，只在她的唇齿之间辗转反侧。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别人，很笨拙，却很炙热，像是一团火，恨不得将这长久压在心底的情愫燃烧干净。 等着他终于吻够了，才趴在她的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杨红霞两只手环在他的腰上，半刻才“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陆永家问。 “我笑你陆永家压根儿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跑到别人门前来耍流氓，可真会装的，平时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多正派啊。” “耍流氓你也说了喜欢，你不能反悔。”他还会耍无赖了。 “喂，你以前和何小曼处对象也是这样的？” “这么久的人了，你怎么老提她？” “我就想知道嘛，你给我说说呗。” “不是。”他道。 “不是？你唬我。” “真的不是，那时候哪里知道这些？无非就是一起看看书、吃吃饭，我给她讲作业，给她带笔记，给她带饭。” “这叫处对象？你这是在给人当保姆。” “也不全是，她……她有时候会主动拉拉我的手，偶尔还会靠靠我的……” 陆永家说着说着，发现杨红霞正在瞪着自己，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肩？”他最后一个字已经有些弱地听不见了。 “那你读书的时候还蛮滋润的哈？” 陆永家：…… “那我就说我不说了，你非要我说，我……” “让你说就你说啊？你真的笨死了。”杨红霞背过身。 陆永家：…… 他跟上去，拉了拉她的手：“我错了，好不好？你别跟我置气了。” “要不然你打我两下吧，这样还好受些，老是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多不好受啊。” 陆永家软和着跟她说话，杨红霞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无理取闹了。 “陆永家，我这么小的性子，和我在一起你会不会累啊？”她问。 “不会。”他道：“你这么好的姑娘那是没有性子就太完美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还不准人家耍耍脾气了？我就喜欢看你发小脾气的样子。” “那你说说我哪儿好了？” “哪儿都好，手好看、脸好看，鼻子、嘴巴，哪哪儿都好看，又善良、又漂亮、又活泼，这样的姑娘再连点小脾气都没有了，那就不是人了，是仙女。” “什么时候学会嘴贫的？” 杨红霞都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看着她的眼：“我是说真的。” “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你会看上我，像仙女一样的杨红霞会看上我这么一个人。” 说着，说着，他连自己都迷惑了。 “你怎么会看上我呢？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那是个意外。” 杨红霞甩了他的手，转身坐在凳子上，随手从桌上拿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陆永家倒急得不行：“什么意外？你倒是说说啊。” “好吧。” 杨红霞无奈，咬了一口苹果，说起了始末：“其实我的学习能力并不是很强，至少不如你强，我能上京都大学，其实家里也使了很大的劲儿。 给我请家教，给我买各种各样的学习资料。 我外公是民国时期很出名的学者，妈妈是历史学家，爷爷和奶奶还曾经建过几个学堂。 可以说，我们家，我一个读书最笨。 有一次，我爸爸来学校接我，就在光荣栏里看到了你的名字。 他回来就拿你来和我作对比，说我补那么多课，买那么多资料，还比不过一个从农村出来全靠自己的人。 我本来是个倔脾气，心里可不服气了，就天天偷偷观察你，看你是怎么学的。 结果，居然让我发现，年级第一在偷偷谈恋爱啊。” 第132章：我什么时候和你处对象了？ “谈恋爱也就算了，还被别人拿来当枪使。 呵，我当时想，还以为年级第一有多聪明呢，结果还不是被人耍得团团转。 我又忍不住观察你，最开始，我看见你每次吃饭都打最便宜的菜，把钱都省给何小曼，还看见你上课都做两份笔记。 后来，就是快要高考的时候了，我看见了何小曼成天和一个男人同进同出的，我就知道，我被人戴绿帽子了。 那个时候，我开始有点同情你了。 又有点担心你因为这件事影响学习，毕竟马上高考了。 这么想着想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莫名开始挂念你了。” “那你呢？” 杨红霞大概也觉得自己从前这件事做得不光彩，话音刚落，就又来逼问陆永家。 好一个压力转移。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她托着腮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也不清楚，大概……很早。 毕竟，你很难不让人关注，你是医学院的院花嘛，耀眼得跟太阳似的，我们同一个宿舍的人听说我和你是高中同学，还来跟我打听你呢。 那次哥哥说，你帮了我的大忙，从那以后，我就更忍不住多看你两眼了。 宿舍有人处对象了，花大价钱给对象买了瓶香水，他们说，姑娘都喜欢那个香水。 我也想给你买，找哥哥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可是没什么送给你的理由，我就找了个借口说是哥哥送你的。 后来就出了国，我没想到，在国外，你是我第二思念的人。” 杨红霞：“嗯？第一是谁？” “我侄女，安安……” “额……那不重要。” 陆永家意识到话题又要走偏了，赶紧又拉了回来。 他往前，走在杨红霞跟前，又蹲了下去，用一种近乎仰视的姿态看她。 “杨红霞，其实我以前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是在国外我才想明白的，喜欢就是想跟她一块儿过日子，想天天看到她。 我在国外就想你昂着小脑袋，一副谁都看不上的样子，想你的马尾辫一晃一晃的。 我以前并不觉得这些有什么好，但是一个人在外头的时候，就是很想很想再见到你。 就像平时在医院里，你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你就坐在那里，我偶尔能看上一眼就觉得特别好。 你不理我，你没来上班，我就觉得像少了一块什么。” 陆永家一字一顿地慢慢道。 一个从来不会说情话的男人，忽然说起了情话是致命的。 ** 陆永家在杨红霞那里呆了很久，回去的时候还买了点猪头肉。 今天轮到陆闻祁值班，家里只有陆永国和陆永盛两个人。 陆永盛看见一袋子猪头肉甩自己面前，有些愣愣地抬头看向陆永家，只见哥哥正满面春风。 “哥，我们都吃过饭了。”陆永盛道。 “我知道，那就当加点餐嘛。 瞧瞧你，来这几天，哥哥都没好好招待你，都瘦了。” 陆永家说着还拍了拍陆永盛的脸。 陆永盛更懵了，看着他哥转身去拿了被子，在铺床打地铺。 边铺还边唱呢。 “bj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他什么时候唱过歌啊？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港台那边的靡靡之音正在风靡，大家都唱邓丽君，只有他，还唱那些老掉牙的歌。 “这是怎么了？中邪了？”陆永盛看向陆永国，用嘴型问道。 陆永国耸了耸肩，摊了摊手，表示：“谁知道呢？” 第二天陆永家到医院的时候，刚巧王巧萍也来了。 “妈。” 陆永家迎上去，刚好看到杨红霞从对面迎面而来，冲着他扬了一个鬼灵精怪的笑容。 等到陆家人发现她的时候，她又马上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抱着病例本和他们打招呼：“陆大娘好，陆哥哥好，陆医生好。” 然后，错身而过。 陆永家却忍不住回头，看向她的背影愣了愣出神。 “永家，永家……” 王巧萍在一旁喊他。 “啊？”陆永家回过神来，看向王巧萍。 “妈，我有话跟你说。” “啥事啊？”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最近谈了一个对象。” 按理说，刚刚开始谈，不应该这么早就把这事儿给家里面说的，但是陆永家好像就是迫不及待要把这段感情昭告天下。 “啊，这个妈知道。” “知道？” 这个回答倒是让陆永家意外，昨天晚上才确定的关系，她今天早上就知道了。 “卢医生嘛。”王巧萍笑着道。 “卢医生？” “永家啊，只要你真心喜欢，不管是谁，妈都成，而且卢医生这个姑娘，妈看了，是个好孩子，医术好又漂亮，和你呀……” “谁告诉你的？” 王巧萍还想说什么，却被陆永家一口堵了回去。 “啊？”王巧萍被他这个反应吓得愣了一下。 “就……就她自己告诉我啊……” “自己告诉你的？” “对啊，她那天到病房里头来，她……诶，诶，永家，你怎么走了？” ** 此时杨红霞刚到办公室，她心情不错，嘴里哼着小调。 卢文姗也刚好进来，听到杨红霞的歌声，不由得打趣了一番：“你心情很不错嘛？” 前天晚上撞破她和陆永家的事情，难得啊，她还有这个心情。 “当然了。”杨红霞却道。 “我……” “卢医生！”杨红霞还想说什么，陆永家也从办公室外头走进来。 “啊，陆医生啊。” 卢文姗回头看向陆永家，还颇有风情地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又不忘回头给杨晓霞递了个眼神，那意思是，你看他是来找的我，不是你哟。 “卢医生，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妈，我在和你处对象？” 然而下一句话，却让卢文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啊？你……你说什么？我……我听不太懂……”半晌她才牵强地勾了勾唇角，心虚道。 “我妈说一直以为我们两个在处对象，还说，是你告诉她的。”陆永家又重复了一遍。 此时办公室的人都好奇地往这边打量，像是看好戏一般，但是陆永家也顾不上了。 他实在是受够了，他已经明确地拒绝了，但是卢文姗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半夜跑到值班室也就算了，还在他的家人面前说三道四的。 他实在不明白，怎么一个姑娘家家的脸皮能这么厚？ “我……”卢文姗想说什么，一张口却又尴尬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医生，我……我听不懂。” 第133章：你真是太过分了 “听不懂是吗？”陆永家反问。 “那我再跟你说明白一点，我不喜欢你，我也不愿意和你处对象，请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陆永家也不想说得这么直白，但是上一次委婉拒绝她不是听不懂吗？ 这几句话，无疑像是一巴掌打在了卢文姗的脸上。 “你……” 她一开口，眼睛却红了。 她在医院的形象一直维持得很好，是专业技术过硬，脾气温和的小美女医生，矜持又端庄，现在竟然被一个男人这么赤裸裸地羞辱。 她回过头，发现办公室的人都在看着她。 尤其是身边的杨红霞，那眼神中都是不屑的笑意。 “你真是太过分了。” 卢文姗绷不住了，撂下这么一句话，红着眼就从办公室跑了出去。 这…… 办公室的同事都还没有反映过来。 这大清早就发生了这么戏剧的一幕？ “你不去追追？”杨红霞问陆永家。 “为什么要追？”陆永家却道：“自己不自重，就别怪别人不尊重她。” ** 下午的时候，陆永家将杨红霞带到了病房，把她给自己家人简单地介绍一下，等到陆永昌好一点了，再正式地见面。 王巧萍见了杨红霞就给她包了一个大红包。 “哎哟，杨姑娘，你瞧这事闹得。”王巧萍拉着杨红霞的手有些不好意思 说罢又瞪了儿子一眼：“都怪你，磨磨唧唧、犹犹豫豫的，不然哪能有这些事情？” 安安则是跑到杨红霞的脚边亲热地喊：“杨姐姐，杨姐姐……” “你真的要和我做一家人了。” 不过怎么偏偏是二叔啊？ 杨姐姐不是说她最不喜欢二叔了吗？ 嗯……大人的心思可真难猜。 “我就说老二对杨姑娘不单纯吧，他什么时候知道给姑娘送过香水呢？” 一家人围在杨晓霞的身边嘻嘻哈哈地说着话，就连病床上的陆永昌听到家人们的欢声笑语，似乎心情也好了不少。 卢文姗路过病房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说路过也不恰当，她其实不用来这边的，就是腿好像不听自己的使唤，她明知看到这一幕自己会难受，但是还是忍不住要来看。 卢文姗站在病房门外看了很久，像是一个偷窥别人幸福的小偷。 此时杨晓霞和陆家人聊天也聊够了，告别了陆家一家人打算去上班了。 一出门，却对上了站在门口的卢文姗。 “卢医生，你还有事吗？”杨红霞问。 “杨红霞，你现在很得意吧？”卢文姗带着冷笑问道。 “得意，倒是说不上，就是有点好奇，卢医生不是一直以自己的贤淑为傲吗？怎么，你那些更吸引男人的手段现在失了效了？” 杨红霞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卢文姗的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看着杨红霞离开的背影，她恍然若失。 对啊，到底是什么地方错了？ 他们都说，女人不要太强势，太任性，要温柔，要体贴，男人才会喜欢…… 他们说，女人不能太张扬，男人并不喜欢时髦的女人，他们不爱细小的羊毛卷，他们爱又顺又长的黑长直发…… 他们说，只要抓住了男人的胃就抓住了男人的心…… 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说金科玉律，到她这儿就通通都失了效呢？ ** 大概是好事要成双的缘故，陆永家处对象了，陆永昌的病也有了很大的好转。 那天在陆闻祁的搀扶下，陆永昌还用拐杖在地上走了几步。 这算是很大的进步了，至少是陆永昌鼓起勇气的第一步。 “好，好啊，好啊！” 王巧萍连说了三个“好”字。 “咱们去庆祝一下。”她道。 “咱们出去吃，你瞧，老三这段时间在病床上躺着，人都躺瘦了，也该出去喘喘气了。” “老二，你去找地方，咱们吃好的，吃最好的，叫上红霞，自打你们处对象以来，妈还没正经请她吃顿饭呢。” “好叻，好叻……” 安安在旁边欢呼。 “吃好吃的了。” 安安可高兴了，今天三叔能下地走路了，还能吃好吃的了。 “安安，你给你宁叔叔也打个电话，邀请他来吃饭，咱们来叨扰他们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得很，借这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他们。” “好叻，我这就去打电话。” 安安可积极地去医院借了电话。 可惜……宁叔叔和蔻阿姨都要加班，只能派出宁哲这一个代表。 安安在宁家住了这段时间，发现宁叔叔和蔻阿姨是真忙啊。 尤其是蔻阿姨，每天早出晚归的。 虽然她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已经尽量抽出时间来陪宁哲了，但是实在是分身乏术，有时候宁叔叔会抽出时间来陪他们一天，但是第二天就会加班到很晚。 大多数时候，都是宁哲一个人在家。 其实想想宁哲也满可怜的，又没有朋友，整天就和漫画书、电视为伴。 二叔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听说那个饭店叫什么五星级。 安安也不太懂，只是听说可贵可贵了…… 里面的装修金碧辉煌，服务员小姐姐都很漂亮，态度也很好，一路引领他们去包间，这还叫陆家人有些无所适从。 点菜的时候，王巧萍一看菜单，眼睛都直了。 “好家伙，这是吃金子啊？” 陆永家在一边笑：“妈，你别担心，这顿饭我付钱。” “谁要你付了？你上班这么累，挣钱也不容易，说好了妈请，就是妈请。” “对了，这红霞怎么还没来啊？”王巧萍问陆永家道。 “是哦。”陆永家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刚刚说回去换件衣服就来，可是她就住职工楼啊，按理也该来了啊。” “杨先生、钟女士，这边请。” 恰好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服务员的声音。 杨先生、钟女士？ 王巧萍回头看向陆闻祁。 “谁啊？” 陆闻祁摇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不是我们这个包间的？” 然而，陆闻祁的话音刚落，包间门就被推开了，便见一个穿着夹克的中年男人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的便是一个容貌端庄的妇女，和杨红霞。 杨红霞躲在男人后来冲着陆永家吐舌头。 “陆大娘、陆大叔，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爸爸，还有我妈妈。”她道。 她……把她爸爸妈妈叫来了？ 第134章：见家长 陆闻祁心脏一下就揪紧了，“哗”地一声站了起来，身子碰到桌子边缘，发出“噼里啪啦”的的声音。 “亲……亲……亲家，你好……” 他赶紧伸出手去和杨父握手。 可是对面的杨父却丝毫没有反映。 王巧萍在一旁拉了拉陆闻祁。 “你怎么搞的？怎么上来就叫亲家啊？有没有礼貌啊？” 《年代小福娃：三个叔叔抢着宠我》第134章：见家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年代小福娃：三个叔叔抢着宠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35章：要当电视明星了 一行人边走边聊回到了陆永家的职工宿舍，一打开门就看见了陆永盛正在屋里。 “爸，妈，哥，你们上哪儿去了？”一打开门，陆永盛就急切地问道。 他语气虽急，但是眼睛里却有光亮，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额…… 陆家人却是顿了一下。 原来……吃饭的时候陆永盛一直不在啊？ 神奇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额……咳咳。”陆永国干咳两声：“老四啊，你这一天干什么去了？怎么也没来医院啊？” “我遇到贵人了，遇到贵人了，哥……”陆永盛激动道，完全没有注意到陆家人心虚的表情，也没追问他们怎么这个时候才回家。 “啥贵人啊？” “我今天给三哥买午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他说他是电视台里的导演，他说我形象好，问我有没有兴趣拍广告呢。” “啥？” “拍广告？” “就你？” 然而陆永盛的话音刚落，却得到了陆家人这样的回答。 陆永盛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但也接着解释道：“是啊，他说我长得很好看，很有什么辨识度，而且年纪小，很有潜力。 但是选上只是第一步，后面还要看我的表现。 反正就是一件好事啦，导演说，要是以后当了明星，演一集电视剧就是几千块钱呢，到时候比二哥挣得还多。” 陆永盛兴奋地描述着。 可是，陆家人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这……真有这样的好事？” “老四，你能当电视明星？别是遇见骗子了吧。” “不是骗子，不是骗子，人家穿得可正派了，手里夹了一个公文包，就像这样。”陆永盛说着，还拿了一个本子比划着。 “而且还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是电视台的电话，说是我随时可以打电话去找他。” 饶是陆永盛说得绘声绘色，但是陆家人还是不相信。 也不是他们不愿意相信，就是这件事吧，实在太遥远了。 他们家连电视都没有，知道那些明星，但是从别人到村里来放电影的时候看到的呢。 现在陆永盛忽然说他要当电视明星了？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老四，你这话说的，骗子难道会让你知道他是骗子吗？骗子要不是穿得板板正正的，怎么骗得到人？”陆永国如此道。 陆闻祁却说得更直白：“什么明星不明星的？我看你就不要瞎想了，那不栽根儿的事儿怎么也不会落到咱们头上来。 等你三哥腿好了，老老实实跟我回去种地才是正事儿。” “你们……” 陆永盛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一腔热血家人却是这样的态度。 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他的心上。 “我说是真的，是真的，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陆永盛气到了极点，推开挡在门前的众人，直接跑了出去。 留了屋内的众人愣在了原地。 “我觉得你们这么做有点过分了。”许久，才听到绉雅倩的声音。 她看向陆永国：“说实话，你也不相信永盛能够做好一件事吧，所以不管他说什么，你就习惯性地反驳他。” 一句话，让陆永国彻底哑口无言。 王巧萍却狠狠掐了一把陆闻祁的胳膊。 “死老头子，我让你啥话想想再说，想想再说，你的嘴咋就那么快？” 陆闻祁被痛得一激灵，嘴上还是不服气道：“我……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嘛，啥电视明星啊？我见都没见过，哪知道是真是假？” “咦？安安呢？” 正当这个时候，陆永家却发现。 “安安怎么不见了？” “对啊，安安呢？” 一家人四处看，却没发现小家伙的身影。 这可了得了？ 这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她能在哪儿？ 一家人慌了起来，忙跑出去找。 “安安，安安……” 此时安安在哪儿呢？ 当然是跟在四叔的身后追了出去。 其实四叔也不知道能去哪儿，这又不是在乡里，除了能在二哥的职工楼下坐一坐还能怎么办呢？ 到时候还不是得灰溜溜地回去，想想又觉得憋屈得很。 恰好这个时候，一个小豆丁蹲在他的面前。 “四叔！” 陆永盛吓了一跳，一低头，看见安安正仰着一个小脸看他。 “你怎么来了？”陆永盛问道。 “快回去，你不见了，家里人还不得找疯了啊？” “可是四叔不见了，他们也会找四叔啊。” “他们……”陆永盛想起自己不见了一天，家里人都没发现，心里更加酸楚：“他们才不会呢，他们只在意你，没有人在意我。” “我在意，我在意，安安最在意四叔了……”安安一个劲儿地表示自己。 这个小家伙总是最能抚平人心，陆永家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想了想，又道：“其实，他们不在意我也能理解，我又不像大哥能挣那么多钱，不像二哥有学问，也不像三哥那么招人喜欢。 我打小就爱闯祸，读书也不争气。 我刚刚冷静下来我也在想，电视明星……” 陆永盛说到此处也自嘲地笑了笑。 “我怎么可能当得了电视明星？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我想我也该放弃做梦，该听爸的话，回去好好种地。” “胡说，你怎么不是当电视明星了？ 四叔你长得那么好看，比电视上的那些还好看。” “光好看也没用啊，说不定那个导演还真是骗子呢？” “那不是骗子，那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知道四叔你最近都很幸运，一点都不会走霉运，你说是遇到贵人了，那就一定是遇到贵人了。” 她看到了，四叔的额头光亮亮的，一片红光，才不是遇到骗子的额头。 陆永盛却笑了笑：“你真是越说越邪乎了。” “真的假的，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安安说着，扒在了椅子上，和四叔并排坐着。 “看看？怎么看？” “那个导演不是说是电视台的吗？我们明天去电视台找他就好了啊，要是真的，肯定一打听别人就能知道他。” “还真是啊。”陆永盛如同灵光乍现。 “我刚刚怎么没想到呢？还是你聪明呢，安安。” 陆永盛说着，低头在安安的额头上“叭”地亲了一口。 而另一头，王巧萍和陆闻祁站在远处，刚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第136章：你爸爸挂念你们叻 说好了，陆永盛第二天就和安安一块儿到电视台去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永盛有什么心里话都喜欢跟安安说了，虽然在外人看来，他成天跟一个小孩子在一起有点可笑。 可是他就是觉得和安安呆在一块儿会开心很多。 两个人一块儿转车转车再转车，又问了不少人，才到电视台。 电视台里头可真忙啊，人来人往的，陆永盛有些紧张地叫住了一个人：“喂，同志，麻烦问一下王斌导演在吗？” “你找王斌导演？”那人听到他的问话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有什么事吗？” “哦，是王斌导演叫我来试镜一个广告。” “哦，这样啊，导演现在正在忙着呢，你去那儿等着吧。”那人随手一指，指了个地方，然后转身就走了。 “诶，诶……” 陆永盛想叫住她再问点什么，但是哪里有机会啊？人家压根儿就不搭理他。 陆永盛有些无奈，转过头看向安安道：“咱们等一会儿吧。” 可是这两个人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 他们等啊等，等啊等…… 看着不停的人在面前走来走去，交谈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 陆永盛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表达自己的心情。 安安却一只小手放在陆永盛的掌心。 “别担心了，四叔。”她道。 “至少证明这是真的啊，导演没有骗我们。” 安安总是最能在恰当的时间安抚他的心。 “是的，至少证明这件事是真的。”陆永盛抬头对着安安笑了笑。 ** 陆永盛都不知道他到底等了多久，久到陆闻祁和王巧萍他们都从医院回来了。 陆永家还在值班，陆永国和绉雅倩难得没有孩子，说去看电影过什么二人世界去了，家里只剩下陆闻祁和王巧萍两个人。 陆闻祁无聊，自己买了一瓶酒喝。 “喝啥酒啊？又没个菜没个人的，一个人喝酒容易醉。”王巧萍在一旁提醒道。 陆闻祁却摆了摆手：“你别管我，让我喝，我心里头闷得慌。” “你闷啥啊？” “老婆子，你说……孩子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我啊？”陆闻祁抬头看向王巧萍。 “咋忽然说这个话？” “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了，我就是想，上次永国的事也是这样，我知道，永国不爱说话，心里头可记着的叻。 还有昨天，永家，昨天当着他老丈人，我是真没给他撑起面子。 你说我咋这样？ 唉……” 陆闻祁有些烦躁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头：“我又没读几天书，又没本事，就知道个种地，种地。 以前吧，在村里，我觉得我还行，现在再看，你说我是个啥？ 说的话，孩子们也不爱听。 哪哪儿都不对，哪哪儿都是错。” “哎呀，想那么多干啥？” 王巧萍拍了拍陆闻祁的肩，其实说实话，进城的这段时间，她何尝不是一样的感受？ “我们都老了，跟不上时代了。”她道。 “但是这是好事啊，这说明孩子们个个都比我们强，比我们眼界广啊，你瞧瞧这些天见的那些，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这人呐，就得服输，就得服老，就得服输，得让年轻人去发展。 到时候他们好了，咱们也好是不是？ 等他们买了楼房，也让咱们去住住，买了轿车，咱们去坐坐，咱两个帮不上啥忙，就少裹点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陆闻祁听着老婆子这么说，也笑了笑。 “到底是你会想，难怪招孩子们喜欢。” “哎呀，你是不知道，昨晚上看到四小子那样，我是真难受。 其实吧，四小子皮是皮了点，其他的还是挺好的，读书笨点就笨点呗，比起村里那些赌牌的、打老子的，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我还记得，那年我半夜咳几声，四小子第二天一早就去山上给我采草药，我……” 陆闻祁说着说着，竟然还泛起了泪了。 “哎哟……” 王巧萍坐在他的旁边，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这是干啥呢？多大年纪，咋还哭上了？” 恰好这个时候，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是陆永盛带着安安回来了。 “四小子……”陆闻祁一看到陆永盛，赶紧站了起来，用一双泪眼看着他。 “你……回来了？”一开口却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话，只有这样一句简单的问候。 陆永盛被他这个样子搞懵。 他还从来没见过他爸爸这样呢。 “你爸这是喝多了。”王巧萍在一旁解释道。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咋就成这样了？”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别管爸了，你今天是去电视台参加那什么试镜去了吧？怎么样？有没有被选上啊？”陆闻祁问道。 “选……倒是选上了。”陆永盛道。 “选上了？” 陆闻祁登时一喜。 “那就好，那就好，我知道，我家四小子能行，嘿……嘿嘿……嘿嘿嘿……” 陆永盛一阵毛骨悚然。 “妈，爸到底喝了多少？” 王巧萍：“你别问，反正就是喝多了就行了。” “爸，选上是选上了，但是往后也不一定能行。”陆永盛道。 昨天他忽然被导演相中，听对方一顿吹嘘，就真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当大明星，挣大钱了。 可是今天去电视台走了一圈，发现压根儿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别的不说，就说今天来试镜的，就是一个小广告都有好多人争，有比他能力好的，有比他有资历的，最后他碰巧形象附和，才堪堪被选上。 他今天才知道，自己离明星还有很长很远的路要走。 “那怕啥？行不行的，试了就知道了，你放心大胆去闯，闯不下去了，就回来，反正你老子的一亩三分地，永远是你兄弟几个的。” 陆闻祁笑着，上去拍了拍陆永盛的肩。 陆永盛更懵了。 这话说的和昨天的完全不一样啊。 “妈，我爸到底怎么了？”他看向王巧萍。 他是真的有点担忧啊。 王巧萍却站在一旁摇头，片刻才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永盛，你爸他看起来咋呼呼的，其实挂念你们得很叻。” 第137章：奇怪的男人 四叔的试镜成功了，三叔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安安也该跟着家人回家去了。 临走的时候，她还给宁哲包了一百个饺子，一百个包子，还有一百个烧麦，全都用袋子封好，冻在冰箱里头。 “我明天就要走了，要是平时宁叔叔和蔻阿姨不在家里，你又不想出去吃饭的话，你就蒸点包子、饺子什么的。 你要好好吃饭，看你瘦的。” 安安像个大姐姐一样嘱咐着。 宁哲依然趴在那里看漫画书，半晌才默默地应了一声。 “嗯，我知道了。” 安安看他似乎挺平静的，也没什么要说的话，和他道了一声别，就上楼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奶奶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宁叔叔请了一天的假打算开车送他们去火车站。 虽然来的时候是坐的爸爸的大货车，但是这一次二叔特地请了假打算带着杨姐姐，哦不，现在不能叫姐姐了。 她和二叔处了对象，那就是未来的二婶了。 二婶一个女孩子，坐大货车终究不舒服，再加上三叔的腿也不方便长时间坐货车，所以他们只好买了火车票回去。 临出发前，安安将一个折好的平安符放在床头，这才出去。 她宁哲头上一直乌云密布的，实在霉运太重了，就算是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就希望这个平安符能够对他有一点帮助吧。 “这就走了，再住几天吧。” “不了，不了，村里的地都荒了，牲口也是托人帮我们照看的，也不知道咋样了，这段时间实在是麻烦你们照顾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和丘山都挺喜欢你们在这儿的，一回来就热热闹闹的，这一走，我只怕还不习惯了。” 大人们道着别，蔻阿姨说着说着却拭起泪来了。 宁叔叔揽着蔻阿姨的肩，拍了拍，以示安慰。 “老宁！” 恰好这个时候，有人来了。 “哟，这是干什么？怎么这么多人？” 那是个看上去和宁叔叔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穿西装打领带，颇有几分儒雅的意味儿，看见陆家人，言辞间也带了几分玩笑的风趣。 “谭河，你怎么来了？” 宁叔叔上前热情地招呼。 他把着那个人的肩，一副热情的样子。 “咯，招标资料，你昨天忘在我车上了，我给你送过来。” 男人说着话，递给宁叔叔一个文件袋。 而安安则是自打男人出现的那一刻眼睛一刻不转地落在他的身上。 这个男人，好奇怪啊…… 他的身上似乎笼罩着若有似无的黑气，但是额头却是光洁一片，闪着红光。 安安自打出生以来，便会看凶吉、识歹恶，但是像这个男人的面相，她却是从来没见过的。 宁丘山则在一旁道：“哦，我还没给你介绍呢，你记得我先前告诉你救了阿哲一命的小姑娘吗？” 他说着话，将安安推在了自己的面前。 “啊……” 男人似乎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蹲在安安的面前：“原来就是你救了阿哲啊，小姑娘。” 他又重复了一遍。 明明是很和善的语气，却让安安莫名觉得害怕。 “是我呀。”安安道。 “谢谢你啊，小姑娘，阿哲是我的干儿子，你救了阿哲，就相当于救了我。”男人说着话，又伸手在安安的头上摸了摸。 安安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她拉着宁丘山。 “宁叔叔，我们走吧。” “要不然赶不上火车了。” “好，好……”宁叔叔满口应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向男人：“谭河，你看，我今天有事，就不招待你了哈。” “没事，没事，我们兄弟两个人，还用说这些？” 那男人是一副大度的样子。 宁丘山听到这话，便帮陆家人将行李放在后备箱，载着他们离开了。 显然，这位姓谭的男人是今天早上临行前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几乎没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在车上提起他。 可是安安却一直对这个人耿耿于怀。 过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问。 “宁叔叔，早上来的是你很好的朋友吗？”她身子前倾，两只手扒在宁叔叔的驾驶座上探了个小脑袋问。 “是啊。”宁叔叔一边开车，一边随口回答道。 “很多年的朋友吗？” “很多年了。”宁叔叔想起这事，又不禁回忆起来：“得有……一二十年了吧。” “他人很好，很仗义，年轻的时候我走南闯北地倒货，那个时候不允许，有一次我差点儿被警察逮住，要不是他帮忙引开警察，我说不定还在吃牢房呢。” “哦，是吗……” 听到宁叔叔这么说，安安便彻底住了嘴。 毕竟她又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无端这么说多少有点唐突了。 “到了。” 宁叔叔停了车，下车去后备箱取了行李。 他一路相送，将他们一家人送到检票口。 火车站人多，绉雅倩生怕安安走丢了，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 到了检票口才说：“安安，你给宁叔叔、宁哲哥哥说再见。” “嗯。” 安安站在检票口前，冲着宁叔叔和宁哲挥手：“宁叔叔再见，宁哲哥哥再见。” 宁丘山也和安安挥手。 宁哲却像是呆了一样，闷闷的，站在那儿没有什么反映。 安安见他这样，也没再说什么了，拉着妈妈的手，转身就进了安检口了。 “小哲，你没什么话跟安安说的吗？现在不说，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此时宁丘山却对宁哲说道。 “安安这一走，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 宁哲低着头沉默不语。 其实他有给安安准备礼物的。 是一对陶瓷娃娃，一个男娃娃，一个女娃娃，小小的，大概就安安的半个巴掌，但是胜在精致。 尤其是那个女娃娃，黑黑的头发，胖乎乎的，梳着两个羊角包，简直和安安一模一样。 宁哲在商场看到这个娃娃的时候就想到安安了。 但是……他才不要送给她呢。 他才不要给她说，他舍不得呢。 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呢？该离开的还不是要离开，该失去的还不是要失去。 他本来就是个胆小鬼，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孤独，这些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像装在一个套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才不要撕开一个口子。 渴求朋友，渴求关爱什么的，最可悲了。 宁哲低头看着那一对小玩偶。 咦？ 小玩偶脸上怎么忽然有了水珠。 他用手指擦掉，可是上面又“长出来”了一滴。 心里一根弦“啪嗒”一声，断了。 “安安……” 他忽然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儿唤了一声。 他不想当胆小鬼了，原来就算躲起来也是会难过，会伤心的。 第138章：又见故人 可是火车站太嘈杂了，安安并没有听到他的话，而是和妈妈一起走进了检票口。 宁哲眼睁睁看着绉雅倩把火车票递给了检票员，他心急如焚，想要追上去，但是周围人来人往，阻止了他的脚步。 他追上去，安安已经跟着妈妈进了站内了。 “安安……安安……” 宁哲扯着嗓子大喊了两声，但是都被鼎沸的人声掩盖。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淹没在了人群里。 来不及了…… 宁哲站在站外，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怅然若失。 宁丘山走上前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爸爸。”宁哲抬头看向宁丘山。 “我只是想把这对娃娃送给安安。”他说。 “爸爸知道。”宁丘山应道。 “可是我还是错过了，我真是太胆小，太没用了，爸爸……”像他这样的人真该一辈子都生活在孤独中。 “才不是呢。”宁丘山义正言辞地反驳：“我们家小哲是最勇敢，最坚强的人了。” “你看，你的生活不如普通人顺利，你经历了那么多失败和失望，但是你还是充满了希望，你还是勇敢地迈出了那一步。 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真的吗？”宁哲似乎有些不相信。 “那当然了，小哲，爸爸很为你骄傲哦。”宁丘山却认真道。 “就是……下次再果断一点就好了，有时候机会稍纵即逝，一不小心就会错过了哦。” “可是……还会有下一次吗？我这次表现得这么差，她一定会很生我的气吧？” “当然会有了，安安告诉我她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朋友当然不会因为一点小错误就真的生对方的气的，是吧？” “真的吗？真的吗？”宁哲高兴了起来，一直向宁丘山求证。 “安安真的说我是她的朋友？” “当然了，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 就在这个时候，安安坐在火车上望着窗外渐渐往后倒退的风景，沉默不语。 “怎么了？安安，有什么心事吗？” 绉雅倩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女儿的情绪不对劲。 “啊？没有。”安安摇头：“我就是想宁哲哥哥，我要是走了，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你还挺担心他的？” “也不是担心，我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 妈妈，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孩儿？宁哲哥哥前头几年是怎么过的？”安安偏过头去看妈妈。 “安安……” 恰好这个时候王巧萍从上铺探了脑袋下来。 “快，奶奶给你把床铺好了，你来睡叻，睡上头，上头干净。” “嗯，好，奶奶。” 安安很快就把这件事丢到一边去了，往奶奶的床上爬去。 然而下铺的爷爷却不乐意了，探了个脑袋去看王巧萍：“咋安安挨着你睡？不是说好了挨着爷爷睡吗？” “去去去，安安都多大了，还挨着你睡，像话吗？再说了，你脚多臭啊，可别把我孙女给熏着了。” “安安，就挨着奶奶睡。”王巧萍又看向孙女。 “奶奶的脚不臭，刚刚特地喷了香水呢。” 安安：…… 奶奶说的香水就是花露水吧？ 好刺鼻的说…… 虽然刺鼻，但是安安一点都不嫌弃，躺在奶奶的怀里睡觉还是好舒服、好踏实…… 尤其是在火车上，帘子一拉，就把外头的景象全部隔绝了，火车一晃一晃的，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从京城到市里距离很远，坐火车要坐一天一夜，但是坐汽车的话就更慢了。 这个年头，车子都跑不快，路又大多都是泥巴路，坑坑洼洼，还时常会遇到迷路的情况。 所以安安他们第二天晚上到的时候，爸爸还没有到。 他们说好的，会在市里等一晚上，坐爸爸的大货车一起回家。 因为这一次，杨姐姐也跟着他们一起来了，所以奶奶很大方，没有带他们去住大通铺或者小旅馆，而是住的宾馆。 第二天早上，爸爸还是没有到。 二叔便说带着杨姐姐在市里各处逛一逛。 这毕竟是两个读高中的地方，有很多他们共同的回忆。 比如，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卖馄饨的摊子，还有后门的小池塘…… 这些在当年都是习以为常的东西，可时隔多年故地重游，又是不同的心境。 “饿了吗？” 到了中午，陆永家问杨红霞。 “咱们去吃馄饨怎么样？” 说到这儿，陆永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我老早就想吃那家的馄饨了，但是一直舍不得，今天真想尝尝味道。” 杨红霞笑话他：“那你今天可以吃两碗。” “好啊。”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来到馄饨摊。 “老板，要一个大碗和一个小碗的馄饨。”杨红霞熟练地点单。 “好叻！” “你再这儿坐坐，我去给你买汽水。”陆永家在一旁道。 “好。”陆永家转身走了。 “杨红霞！”恰好在此时，杨红霞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转过身，看见眼前的人似乎很眼熟，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 “啊。”杨红霞终于想起来了：“你是何小曼，是不是？” “是啊，你还记得我？”对面的何小曼对着她笑了笑。 “怎么记不得？以前我们住在一条街嘛，只是后来我爸爸的工作变动，我们一起跟着搬家了而已。 哇，你现在的变化可真大啊。” 杨红霞看着眼前的何小曼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惊叹。 真的不怪她刚才认不出来她，她和高中时期相比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以前的何小曼不管怎么样也算小美女一枚，就算家庭条件一般，衣服都是打着补丁的，但也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看起来精精神神的。 可是她现在呢？ 用蓬头垢面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皮肤蜡黄、头发松散、衣服邋遢…… 哪还有以前的半点影子？ “那个……”何小曼听到杨红霞这么说，有些局促地拉了拉衣摆，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尴尬地笑了两声。 “我整天忙着带孩子，也没来得及收拾，嗨，反正都是当妈的人了，也不在意这些了。” “你都有孩子了？”杨红霞问道。 “是，是啊……” “以前那个姓陈的那个吗？” “对，就是他。” “那恭喜你了啊，以前经常听你妈妈说起，那个人条件挺好的。” “是，是啊……”何小曼应付着笑着，心里的酸楚只有自己知道。 “那你呢？你现在怎么样啊？”她问道，企图把话题的重心转移到杨红霞身上：“我听说你考上京……” “汽水来了，你最喜欢的橙子味儿。” 然而，何小曼最后半句还没问出口，就见了陆永家拿着两瓶汽水满脸笑意地从另一头走了过来。 第139章：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女人进门？ 何小曼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还能有见到陆永家的时候。 好多年没见了，他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好像长高一点了，胖了一点了，不像以前那么瘦削，皮肤也白一点了。 留着短寸的头发，身上穿着的白衬衫虽然看上去有些旧了，但是干干净净。 他的变化好大啊，看上去都像个城里人了。 可又似乎并没有变，还是自己回忆中的那个样子。 她心中阵阵酸楚，只想问问他，这些年还过得好吗？ 可是她看到陆永家看向杨红霞的眼神，心脏忽然一沉。 “你……你们……” “啊，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杨红霞一下子站了起来，慌忙解释道：“我……我没有撬你的墙角哈，我和他是在大学里遇见的。 很多年后才在一起的。” “是……是吗？” 其实是与不是又有什么重要呢？ 当年，是她先退出这段感情的啊，她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 “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何小曼撂下这句话，转过身慌忙地离开了。 却也不知是不是太慌张的缘故，脚下一绊，差点儿摔了下去，她也顾不得什么，慌慌张张站稳了身形，又匆匆往前去。 “喂，别看了，都走远了。” 旁边的杨红霞用胳膊肘捅了捅陆永家。 “哪有？我才没看。” “还说没有？眼珠子都快掉在人家身上了，说，是不是发现自己余情未了，这个时候再相见还想去去跟人家再续前缘啊？” 杨红霞故意做出一副拷问的架势。 “哪有啊？你什么跟什么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人家都结婚生子，我哪还有什么余情啊？” “我管你有没有呢，反正你现在已经是我对象了，见过父母昭告天下的对象，你要是敢再去找旧情人的话，哼哼……” 杨晓霞冷笑了两声。 “哼哼什么？”陆永家倒是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闹得全世界都知道，你堂堂陆医生竟然是那种朝三暮四、朝秦暮楚、道德败坏的人，让你成为人人唾弃的人渣。” “这么厉害？”陆永家故作惊讶的模样。 “没想到，我竟然找了一个悍妇啊。” “你说谁是悍妇？”杨红霞伸手揪住了陆永家的耳朵。 “你说谁是悍妇？” “我，我，我是，我是悍妇……” ………… 小情侣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时候，何小曼也匆匆地回了陈家。 此时陈母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二郎腿翘着，一副悠闲的样子，虽然屋里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她却是眉眼都未曾动一下。 见何小曼进门了，她才抬起头来，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哟，你还知道回来啊？” 语气不算严厉，却是来自骨子里的轻蔑。 “我……我买菜去了。”何小曼对这个婆婆是来自骨子里的畏惧，连声音都是哆哆嗦嗦的。 “菜呢？”陈母问。 “菜？我……我忘了。” 何小曼见到了陆永家，心里一团乱麻，直到此时陈母问起她才发现，自己的正事忘记了。 “呵。”陈母却是冷笑了一声。 “你可真有本事，出去买菜，却把菜忘了。 也不知道阿肆怎么想的，就娶了你这么个媳妇进门？” 对于陈母这些冷嘲热讽，何小曼早就已经听惯了，她什么都没说，听到卧室里的哭声便匆匆进卧室里去了。 对于那些话，她已经懒得反驳，也没那个本事反驳了。 她一进卧室就看见了自己的孩子瘫坐在了地上，额头上肿了好大一个包，小脸已经哭得煞白。 看见何小曼回来，他就站起来朝着她走过去，嘴上喊：“妈妈，妈妈抱……” 小孩子似乎也有感应，虽然卧室外坐着的就是他的奶奶，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向奶奶寻求帮助。 他似乎也知道，奶奶不喜欢他。 何小曼心疼得不行，赶紧上前去将孩子抱着。 “妈妈在呢，妈妈在呢，小舒不怕……” “噔噔噔……” 恰好在这个时候，陈母在外头敲门。 “都十点多了，快点做饭。” “妈，小舒摔倒了，我给他擦药，等一会儿吧。”何小曼答道。 “等？还要等多久啊？今天中午阿肆和他爸爸都要回家吃饭，他们上了一上午的班了，你还不做饭，想饿死谁啊？” “妈……” 何小曼再也绷不住了。 “小舒她也是你的孙子啊，他摔倒你看不见吗？” “什么孙子？我可没承认这个孙子。”门外陈母的话依旧冷漠。 她到底还是没把何小曼逼得太狠，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走开了。 只不过，随着拖鞋的声音，还有她的碎碎念。 “一个野种，还说什么陈家的孙子，他也配？” “一个小孩子哪有那么金贵？哪个小孩子没摔倒过？看把她厉害的。” 何小曼在屋内，隔着门听到这声音，终于忍不住心中酸楚，大颗大颗掉下来泪来。 她知道，当初陈母就没有看上她，是她拉着陈肆去了小旅馆后，陈家才不得不让她进门。 但是至那以后，陈母就越发看她不上眼了。 陈家一向重名声，让她这么搅合一番，往后在亲戚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更何况，一个还没结婚就和男人做那种事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那个时候何小曼忍气吞声，她本以为，只要自己有了孩子情况就会有好转。 她的肚子还算争气，结婚没多久就怀上了孩子。 还是个儿子呢。 可是谁知道，孩子落地，陈家父母看都没来看一眼。 “一个没结婚就和男人上床的下贱货，谁知道她在外面有没有别的男人？谁敢保证这就是阿肆的孩子，是我们陈家的种？” 这是陈母的原话。 天知道，一个刚刚生产了的女人听到这样的话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娘家也肯定是回不去了，眼下这种局面她除了忍想不出第二种办法。 只能忍…… 忍到孩子大一些就好了，时间自会证明一切。 她是这样想的。 至少，陈肆是相信她的，他妈说她的时候，他也会站在她这边帮她说话。 但是后来，陈肆厂子的效益越来越不好，他需要手心向上朝着他爸妈要钱才能维持在外面的风光自在。 第140章：王哥，一块儿喝酒去啊 有求于人，自然就不能那么硬气。 他妈再说何小曼的时候，他从最开始的维护到后面的和稀泥，到最后，直接就觉得是何小曼太小气了。 他妈也只不过是说她几句而已，又不是不给她吃、不给她喝，也没打她没骂她，至于天天这么计较吗？ 她也不想想，现在他一个男人在外头上班多累啊？一回来还要听她那些没完没了的碎碎念，说着他妈妈今天又怎么，怎么了。 烦不烦啊？ 再加上何小曼产后亏空，又成天带孩子，照顾家里的大大小小，疲累憔悴，容貌早就不如从前了。 他开始越看她越烦了。 到最后，本该保护她的人变成了刺向了她的尖刀。 事情一步步发展到现在，没有一点点好转却越来越糟。 为什么会这样？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是那天妈妈说：“你那个对象谈谈就行了，真要结婚才是得找个城里人，有钱的，妈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条件可好了。” 那时她不懂，满心欢喜地答应。 今天他再见了那个“谈谈”就行的农村对象，却读了大学，当了医生，他成了“城里人”，只是他身边站着的，是旁的姑娘。 想到这儿，何小曼抱着儿子，眼泪止不住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 十七岁那年，她做出的决定，她以为没什么。 然而那颗迟来的子弹，却在几年后的今天射中了她的眉心，让她痛不欲生。 ** 杨红霞和陆永家在外头玩了一天，生怕晚了时候，赶紧回到宾馆。 可是陆永国却还没有到。 “怎么这么久，算着时间，大哥也应该到了啊。”陆永家问道。 “是啊，按理说，也应该到了啊。”王巧萍应和着，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她知道大儿子办事一向稳妥，一般他说是什么时间到就是什么时间到，这次怎么会晚了这么久？ 再说了，他们这宾馆钱掏得也真心疼。 王巧萍要不是害怕陆永国到了找不到人傻等，真想带着家里人买车票走了算了。 然而此时陆永国在干什么呢？ 他昨天晚上喝了酒，今天早上酒醒才开始开车赶路呢。 他当然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明知一家人都在等他还跑去和别人喝酒，只因为他遇见了一个人。 “陆永国。” 他是在路边买干粮的时候听见有人叫他的。 回头发现来人，才发现是一个以前合作了很久叫王根和的建筑商。 只不过后来这个经销商去了鹏城那边之后很久就没合作过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见。 “是你啊！” 陆永国上去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从荷包里摸出一根烟递给他。 这是陆永国一直以来的习惯，虽然他并不抽烟，可是走南闯北一直都会在兜里放一包烟，遇见熟悉的人便递上一根。 王根和一看是万宝路，伸手接了过去。 “怎么样啊？最近。 在哪儿发财啊？”王根和点起了烟，和陆永国瞎聊。 “嗨，还不就那样，拉拉货，养家糊口，还成。”陆永国答道。 “你呢？去了鹏城，好久没联系，现在生意怎么样？” 王根和听到陆永国询问，吐了一口烟圈，又咂嘴叹了口气。 “哎呀，愁啊……” “你还愁什么？生意做得那么大？”陆永国笑着道。 “缺人！”王根和答了两个字。 “我不是去了鹏城那边吗？那边的生意比羊城还好做，我有个亲戚在那边搞开发，拆了好几个村子了。 遍地都是生意，就是找不到人，什么事都得我自己来。 你瞧瞧，头发都愁白了。” 王根和低着头朝陆永国低头扒拉他那几根本就稀疏的头发。 陆永国：…… 他当然不能说，自打他认识他的时候头发都是白的吧，只能笑着打哈哈：“是，是啊……当老板的，都辛苦，嘿，嘿嘿……” “诶，对了，要不你来给我开车吧？或者你给我找几个人来也行。” 王根和忽然想到这事儿，问陆永国道。 说实在的，和陆永国合作了那么长时间，他还真喜欢这个司机的，为人实在、做事靠谱。 后来他到了鹏城，又接触了好几个司机，没有一个能抵得上陆永国的，技术赶不上不说，还偷水泥、偷钢筋…… 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能有个信得过的人是多么的重要。 陆永国听到这话的时候，又笑了笑。 他本是嘴笨的人，与人谈话的实话话不多却总是爱笑。 “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道：“就那么一个车，有几家固定的老客户，总不能将人家撂下吧？也不爱出去结交，不认识几个人。 你让我帮这个忙，恐怕是爱莫能助了。” “陆永国啊陆永国，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开这么多年车了，还是一个车，还是那几个客户呢？” 王根和听到这个有点痛心疾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客户还是你师傅留给你吧？” “是，是啊。”陆永国有点听不懂了。 “有什么问题吗？” “哎呀。”这个榆木脑袋。 其实这根本不关王根和的事，但是想着像陆永国这么实在的人这个社会可不多见了，又忍不住多提点了他两句。 “你想想看，你开车都多少年了，这些年，累积的客户也不少，也存了不少钱吧？怎么就不多买两个车，请两个人啊？ 或者……成立个什么运输公司？” “这个……” 陆永国越听越傻眼。 “这能成吗？” 其实能成不能成的，他也不知道，主要是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这怎么不能成？”王根和恨铁不成钢。 “你也算是最早一批出来开车的吧？口碑也一直累积挺好的，反正很多人私底下跟我说，认识那么多司机，最靠得住的还得是你。 这几年，建筑业全面开花，你最开始认识那群老板早就发了。 他们口袋里不差钱，差信得过的人。 要是你陆永国的车，你手底下的人，人家能不找你吗？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王根和说着话，用手上的公文包拍了拍陆永国的胸脯，然后转身上了他的夏利车。 陆永国两只手，一只手握着一个馒头，在原地呆住了。 这些……为什么他以前从来没想到过？ 他站了许久，才愣愣地转身去开车了。 雅倩和家人还在等着他呢…… 可是他开着开着，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用力抹着方向盘调头。 他看到了正停在路边的夏利车，王根和正坐在车子上面大口大口吃着包子。 “王哥，有空没？走啊，一块儿喝酒啊。”陆永国喊道。 第141章：成立一个公司吧 这地界离京城不算太远。 陆永国和王根和两个人还找到了一家地道的京城涮肉馆。 一口铜锅，加入枸杞、红枣、姜片的清水汤底。 两个人点了两斤羊肉，一盆青菜，半斤面块，等锅煮沸，“咕咚”“咕咚”开始冒大泡，将羊肉放进去滚一圈，再裹上麻酱，任谁吃上一口，也得叹一声满足。 陆永国见王根和吃得开心了，又给他倒酒。 这酒还是他特地在供销社买的，洋河大曲，好酒，可算是花了陆永国的血本了。 “王哥，我敬你一杯。” 陆永国托起手中的酒杯。 王根和也痛快，拿起酒杯和陆永国“啪”地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应尽。 “啧……” 一杯酒辣得王根和直眯眼睛。 “一口羊肉，一口酒，舒服！”王根和叹道。 “对了，陆兄弟，你怎么忽然想起来找我喝酒啊？有事啊？” 吃了、喝了，王根和才想起来问陆永国。 坐在一张酒桌子上，原先的“陆永国”也变成“陆老弟”了。 “嗨，能有什么事？就是想着咱们也这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好容易碰着了，聚聚呗。”陆永国应道。 随即又顿了顿，才佯装忽然想起了样子。 “对了，王哥，你先前跟我说的那事，鹏城那边真有那么多业务啊？” “嘿，你这话说的，这种事，我骗你干什么？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要是哪天不想在羊城呆了，你来鹏城找我，我保管你三年不缺活儿干。” “是么……” 陆永国脸上依旧平静，心里却在算计着。 片刻，他又拿起手边的酒瓶给王根和倒了一杯酒。 “来，王哥，喝酒，喝酒……” 陆永国就这么陪着王根和喝酒喝道了半夜，然后就在车上睡了一晚上，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天早上赶了回去。 “你干啥去了？你还知道回来啊？” 宾馆里，王巧萍一见到自己的大儿子，当场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身上。 “你都快要把我们急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他要是再不到，她就要报警了。 经历过陆永昌的事情之后，王巧萍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可再经受不住什么刺激了。 听到母亲的责备，陆永国并不生气，只是“嘿嘿嘿”地笑。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王巧萍出了气，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算了，只要人回来就没事了。” 她也只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孩子，现在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纵然再怎么生气，到底是一颗心装回了肚子里。 “妈，你不生气了？不生气了，让我歇歇吧。” “歇歇，歇歇我们就回去。” 陆永国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拖着身子到了隔壁的房间，一倒头就睡了下去。 这一睡，便是昏天暗地。 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媳妇儿坐在自己的床边。 “永国，你醒了？” 绉雅倩见他睁开眼睛，上前关切地问道。 “你到底是干啥去了？你知道你睡了多长时间了吗？整整一天了。 你晚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这么累啊？家里面都很担心你啊。 别的不过，就说我们住了多少天的宾馆了？这吃饭加上住宿里外里多花出去多少钱啊？你以前不是最不舍得花钱了吗？ 你到底是怎么了？” 绉雅倩心里实在太疑惑了，一个一个问题接连朝着陆永国砸了过去。 这些话，她早就想问了，只不过陆永国一觉睡到了现在，她一直憋在心里，终于等到了机会，一股脑儿地倒了出去。 可是陆永国却一个劲儿地傻乐。 “媳妇儿，要是这事干成了，我们想住多少天的宾馆就能住多少天的宾馆。” 绉雅倩：“你这是说啥呢？” “我来的路上，你猜我遇见谁了？我以前……” 紧接着，陆永国将遇见王根和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和绉雅倩讲了。 “从前是我没想，现在别人一提，我才算恍然大悟，客户都是现成的，咱们手上也有点存款，为什么不能再买两辆，多雇两个员工。 不算太多，多一辆车，一个月至少能多一千块钱吧。” 陆永国兴奋地和绉雅倩说着。 “既然这样，还不如成立一个公司。”绉雅倩却还多想了一步。 “有了公司，有法人背书，多少能增加点信用度，接业务也能更好接一些。 而且之前晓娟办厂的时候我去了解过，现在国家大力支持中小型企业，如果注册公司的话，还会有格外的政策补贴。” “这么说，你是不反对了？” 陆永国原本还在想，绉雅倩会不会担心其中的风险呢。 “你知道的，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一直都不会反对。”绉雅倩却道。 她怎么会反对呢？ 就像她当初要建厂一样，陆永国未置一词，却悄悄地帮她把厂房修整好。 他能做到如此，她又怎么会拖他的后腿呢？ 夫妻两个人一拍即合，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陆永国就把这个想法和家里人说了。 “好，好啊……” 没想到平时一直持反对声音的陆闻祁这次却第一个跳出来支持。 陆永国刚刚从火锅锅里捞出了一个鹌鹑蛋，听到陆闻祁这话，手一抖，那鹌鹑蛋“啪”地一下又掉在了红油锅里。 “爸，你不反对啊？”陆永国看向陆闻祁问。 “反对？我为什么要反对啊？我们家老大这么能干，这么有本事，他看好的事情怎么会有错呢？ 他不管做什么，我这个当老子都第一个支持，哈哈……哈哈哈哈……” 陆闻祁的笑声让陆永国一阵毛骨悚然。 “爸这是怎么了？”陆永国回过头看向陆永家。 “撞邪了？” “谁知道呢？自从上次老四参加试镜回来之后就像这样了。” “怪瘆人的。” “谁说不是呢？” ………… 一家人吃饱喝足，休也休息够了，又坐上了陆永国的大货车，连夜赶回了大坪村。 “回来了，回来了……” 车子刚刚驶在了路边，就有村民听到了发动机“轰轰”的声音。 随着一个人大喊，附近的村民纷纷走了出来。 (本章完) 第142章：有人欢喜有人恨 “陆婶啊，你们咋一走走了这么久啊？咱们村子里头可都望着你呢。”有与王巧萍相熟的人，一上来就拉着王巧萍道。 “就是叻，你都不知道，你走这段时间没人拉呱，村里面都不热闹了，大伙儿都念着你呢。” “马大婶天天都在村口望着，看你家的铁疙瘩回来没呢。” …………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毕竟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平时打打闹闹、吵吵嘴，锅沿碰碗勺的，但是谁家有个什么事，大家还是挂念着呢。 当然，个别家庭除外…… 比如此时，冯老婆子就站在人群外头。 她才没看陆家一家人走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她就盯着看陆永昌那条腿，从刚刚下车开始似乎都有点不对劲儿。 哼，说不定就残废了。 冯老婆子心里阴恻恻地想。 活该！ 坏事做多了，现在报应来了吧！ 缺了大德的一家人，怎么可能一直走运？总有报应在后头呢！ 是的，冯老婆子一直都觉得，是陆家在做缺德事。 虽然说，她企图弄坏陆永国的车子，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有关系的是陆家人，居然把她送到局子里头去，一蹲就是五年，真的是一点不讲同村的情面。 “永昌，你怎么样了？” 等和王巧萍寒暄够了，才有人来问陆永昌。 “听信上说，你腿受伤了？” “现在好多了，谢谢关心。” 陆永昌刚开始的时候的确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觉得自己是个残疾人，路边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让他觉得自卑。 但是渐渐的，也就接受了，他这伤是为国家受的，是光荣的伤，再加上有家人的鼓励和安慰，也慢慢走出来了。 现在他甚至还能大方地给众人展示他的伤腿了，谈笑自如。 “现在已经不影响走路了，就是后面还要去专门的康复忠心康复一下，医生说，要是积极配合治疗，康复得好的话，说不定还看不大出来呢。”陆永昌道。 家人们看着他这么轻松地说着自己的伤情，也为他感到高兴。 “那你受这么重的伤，国家咋说？ 没……没说给点赔偿啥的？” 前面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铺垫，终于有人问到了点子上了。 这才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那咋没有呢？”陆闻祁在旁边一口应道。 “国家发了一个证书，给了补偿，后面还会给安排工作叻，这点，就把心放肚子里，国家不会忘记咱老百姓的。 你瞧，永昌这次在医院里，不管是住的病房还是治疗都是用的最好的，费用全是国家全包。” 陆闻祁滔滔不绝夸着国家。 旁边的冯婆子听得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 啥？给补偿还给包分配工作？ 凭啥？就凭他陆永昌受了点伤吗？ 他那点伤算什么啊？不是都说了吗？等康复了看都看不出来，还至于给那么多东西吗？ 谁都知道，陆永昌现在受了伤，重活做不了，说是包工作，其实不就是让他白那一份儿工资吗？ 咋受了伤还受发财了？ 她原本以为陆家这次是倒霉了，谁能想到竟然还碰上好事了？ “呀，这是谁啊？” 大家正说着陆永昌的事呢，忽然有眼尖的村民看见了躲在最后的杨红霞。 “好俊的闺女，是你家的谁啊？” 有人看向陆闻祁问道。 杨红霞看到这么多人，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悄悄地躲在陆家人后头，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此刻有些害羞地往陆永家身后站。 “这是我对象。” 陆永家却难得大方一次，一把抓住了杨红霞的手介绍道。 “豁……”村民们差点炸开了锅。 “陆家老二，总算是谈对象了？这下你妈可放心了。” “啥时候谈的啊？谁介绍的啊？给婶说说呗。” “哪儿的人啊？” ………… 村民们围上去一人一句的追问，原本陆永家好不容易厚起来的脸皮被这么一追问，差点儿又露怯了。 “嘿，你这孩子，还跟婶儿藏着掖着的？婶打小看你光着屁股长大的，你啥事儿婶不知道？你就是那颗痣长在那边屁股蛋子，婶……” “刚谈的，不是谁介绍的，我们是大学里头的同学。” 陆永家生怕村民们越说越离谱，赶紧道。 反正藏是藏不住了，还不如大方说出来了。 “至于哪儿的人……先前是咱们市里的，现在随着她爸的工作变动，都搬到京城去了。” 一旁的冯老婆子听到这句话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这意思是陆永家找了一个大学生，还是城里的？ 这对于她来说，又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怎么回事？ 陆家不是接到噩耗去京城看病人去了吗？怎么搞得像是衣锦还乡一样？ “哎哟，陆家老二，可以啊，找的对象跟天仙似的。” “以前以为你人闷又不说话，还以为不会谈对象呢，谁知道呢，不用人介绍，自己就把对象谈好了。” “陆婶啊，恭喜了，又要抱孙子了。” “咋没看见你家四小子啊？” “啥？在京城拍广告？被导演看上了，要当电视明星了？” ………… 可是偏偏，村民们一句句话都清晰地落在了冯老婆子的耳朵里。 冯老婆子觉得她不能再呆在这儿了，再呆下去的话，她迟早得气死，她转过身浑浑噩噩地往她家的土房子走去。 可恨的是，就连土房子他也回不去，他只能住在院子里的那间破茅草屋里头。 更更更可气的是…… 那茅草屋挡不了光线也挡不了声音。 接下来的几天，她总是能看到村民们一拨又一拨地往陆家去，能听到他们对陆家溜须拍马。 哼，什么陆永昌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们本来该去探望的，但是实在天高路远去不了，所以送点子鸡蛋应理应分啊。 什么陆永家带对象回来，他们都没给见面礼啊。 呸！ 都是屁话！ 还不是看陆家有钱了上赶着巴结呗，他们家穷了，一年到头也不见这些人来走一遭。 一群拜高踩低的东西！ 瞧瞧王巧萍那个样子，成天红光满面的，可把她高兴坏了吧？ 小人得志！ 冯老婆子气的，扛着锄头去地里，冲着冯家的祖坟狠狠铲了两锄头。 一群不管事的老东西，白给你们这么多香火吃了！ 第143章：喜欢 陆家这几天可是忙坏了，每天都有好几起客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等到门庭稍微冷却一些了，王巧萍便开始和绉雅倩还有安安一起打包土特产了。 是寄给宁家的。 他们在宁家住了那么长时间，麻烦了人家这么久，王巧萍一直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总是想要做点什么回报给人家。 但是能回报什么呢？ 宁家肉眼可见的大富大贵，什么都不缺，也就只有这些土特产是他们拿得出手的了。 过年做的香肠、腊肉，晒干的红辣椒，苞米，安安自己做的牛肉酱、辣椒酱…… 只要是王巧萍能想起来的统统包起来。 最后包成整整一包，全部都寄往了京城。 邮费都花费了不少呢。 不过在这个事情上，王巧萍不计较邮费，只希望宁家不要嫌弃他们寒酸才好。 宁家当然不会嫌弃他们寒酸。 宁丘山将这一个巨大的包裹扛回家，冲着楼上喊了一嗓子：“宁哲，你看，竟然有一个从大坪村来的包裹呢。” 然后，他掰起手指数起来。 “五、四、三、二……” 不出所料，他最后一个数字还没数出来的时候，宁哲便出现在客厅了。 只不过他的脸色依旧是淡淡的。 宁丘山看破不说破，将包裹拆开，一件一件取出来。 一边拆，还一边配音： “哇，这么多东西啊，包得这么好，肯定是费了很多心思的。” “这个酱还是安安亲自炒的呢，肯定很好吃。” “我就说，安安肯定没生你的气吧？” “怎么样啊，阿哲，喜不喜欢啊？”宁丘山见宁哲始终不说话，索性直接问道。 宁哲耸了耸肩，习惯性地开口：“也就……” “阿哲……” 宁哲的话音未落，就被宁丘山打断了。 宁丘山看向宁哲，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像是在警告着什么。 宁哲：…… 好吧。 “喜欢。”他肩膀颓了下去，只能承认道。 “这就对了嘛，安安肯定会更喜欢和诚实的孩子做朋友啊。”宁丘山终于心满意足。 “那爸爸，我可不可以把那个陶瓷娃娃给安安寄过去啊？” “那当然可以啊。” “可是陶瓷不会被碰坏吗？” 看得出来，宁哲可是很宝贝这对陶瓷娃娃的。 “不会的，我们多包几层，垫一些泡沫，摔不坏的。” 宁丘山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将那个梳着牛角包的女娃娃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包好往大坪村寄去了。 安安没想到自己还能收到回礼，还是这么精致的陶瓷娃娃，高兴得不行，当即又给宁哲写了一封感谢信。 从此以后，两个小朋友开始了互相邮寄信件和礼物的交流。 安安收到了不少的东西，书本、文具、衣服、鞋子……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这个时候，陆永国正在忙着他注册公司的事情。 有了谢晓娟先前经验，熟门熟路，很快就办好了。 又买了两辆车，方静主动帮忙，找到之前帮她买夏利的同学，买了两辆全新的东方红大卡车，折扣下来拢共花了六万块钱。 公司办好了，车子买好了，接下来就是招人了。 另一头，陆永昌也准备好了，去拜访他战友的亲属。 这是一件很难面对，但是又不得不面对的事，陆永昌换上了军装，又买了许多礼品，和二哥一起，一家一家地拜访。 这中间流了多少眼泪，咽了多少酸楚自然是不用说。 最难忘的是最后班长那家。 他们还没到，就看见了一个小姑娘推着老奶奶在院子里晒太阳。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瘦瘦的、小小的，但是很有灵气，尤其是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请问，是黄易志的家吗？” 陆永昌走上去问。 也不知为何，那小姑娘一见到他，准确说是他身上的军装，忽然紧张了一下。 “是啊。”她应道。 “你们是哥哥的朋友是吗？” “哎呀，是不是又帮哥哥送信来了？哎呀，怎么又是信啊？明明说好了这个夏天会回来的嘛。” 小姑娘没等陆永昌说话，倒是喋喋不休起来。 陆永昌：“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小姑娘不停地朝着他眨眼睛。 “啊，是……是啊……” 他有些迟疑地应道。 “是易志的战友又来了？”此时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说话了。 “是易志的战友吗？”老太太又问了一遍，可能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的原因，说话的声音格外要大些。 “是啊，奶奶。”陆永昌也大声应道。 “哎哟，你们也真是太好了，隔三差五地就来看我这个老太婆，又给我们送东西来。 哎呀，我什么都不缺，一把年纪了，哪里用得到那么多东西？ 就是，你们要是看到我孙易志了，能不能帮我问问他，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家里还有个奶奶在念着他叻。 他也太忙了…… 我也知道，他当了班长了，部队里头重视他叻。 但是这两年啊，我腿脚也不太好了，胃口也不如从前了，不知道还能活得了几年，他要再不回来，我就不知道死之前还能不能见上他一面叻。” 老太太一边说着话，一边杵着一根竹竿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她的手在空气中四处探索着，似乎在找陆永昌他们。 不难看出来，她的眼睛也有些不方便。 那小姑娘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你们进来坐吧。” 她说罢，又去扶那老太太进屋。 而陆永昌和陆永家两个人一进门，就看见了屋子中间的一张黑白照。 这……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咯噔”一下。 “你们坐，我去给你们两个倒水去。” 小姑娘将老太太扶着坐好，又来招呼陆永昌两个人。 她不大一会儿就倒了两杯糖水来。 “你叫陆永昌，是不是？”她将一杯糖水递在陆永昌手中，一面问道。 陆永昌倒是惊讶。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我哥哥之前的信里经常提起你，之前来我们这儿的那个军官说，你们整个宿舍只剩下陆永昌一个人了，我刚刚看你腿，就猜到了。” 陆永昌听到这话，心里又是一颤。 “你……” “是啊，我哥哥的消息我们早就知道了。” 小姑娘似乎知道陆永昌想问什么，抢过了话头，说罢，又对着陆永昌苦涩地笑了笑。 第144章：噩运专挑苦命人 “只是麻烦你们，不要告诉我奶奶，好吗？”小姑娘接着道。 “奶奶年纪大了，本来身体就不好，我不知道要是告诉了她，会发生什么事。” 陆永昌听到这话，心中越渐觉得酸涩，又将这屋子打量了一圈。 “怎么就看见你和你奶奶两个人啊？你爸爸妈妈呢？” 其实陆永昌问这个话的时候并没有用意，只是想缓一缓这压抑的气氛，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可那姑娘却答：“我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都不在了？”陆永家的心又被猛地揪紧了一下。 “是啊，前头两年爸爸妈妈去城里卖豆子，都被车子撞死了。 奶奶也是因为伤心过度，所以哭瞎了眼睛，哥哥也是为了这个家，才主动去部队参军的，为的也是多拿点钱回来。 谁知道，这就再也没回来了。” 小姑娘大概早就已经过了那个撕心裂肺的时候了吧，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始终平静，只是偶尔为了缓解气氛而扯开的笑容，看起来莫名有些凄楚。 麻绳专挑细处断…… 陆永昌心里默默地想。 “那家里就你和你奶奶，你们怎么过呀？”他问道。 “部队隔三差五就送很多东西来，我和奶奶的生计都不成问题的。” “就是……”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顿了顿，又道：“奶奶老是问我哥哥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陆永昌哥哥，你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件事啊？” “你说。” “你可不可以多给奶奶说说哥哥在部队里的情况，让奶奶放心，我怕这么长时间下去，我瞒不住。” “好。”陆永昌点头。 恰好这个时候，那个奶奶杵着竹竿摸摸索索从卧室里出来。 “来啊，小同志，吃糖。” 老奶奶抓了一把高粱饴在桌子上。 那高粱饴的外包装都有些褪色了，有的里面的糖都化了，流到外面，黏糊糊的，一看就是放了很长时间了。 但是老奶奶却还是将它当成好东西，一个劲儿地叫陆永昌他们：“吃啊，你们多吃点，别跟我客气。” “这个糖啊，是我孙娃子前几年给我买回来的，哈哈，我说我老太婆一个，哪里吃得动这个糖啊？ 我孙娃子说，‘奶，你就吃吧，这糖甜着呢。’ 我一吃，真的甜，没事儿的时候放一颗在嘴里，能甜半天呢。 哈哈……” 老太太说起了往事，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皱巴巴的嘴巴也看不见牙齿了。 她笑着笑着，忽然停了下来，又叹了一口气。 “唉，算一算，我孙娃子有三年都没回家了。” “他说他下次回来还给我买糖，哎呀，我要个啥糖嘛？他人回来就好叻。” “哦，对了。” 老太太想起，又杵着竹竿折回去。 半晌，晃悠悠地回来的时候，她手上多了一个小布口袋。 “易志最喜欢吃奶奶晒的红薯干了，我特地趁太阳大的时候，晒了满满一大口袋呢，麻烦你们，帮我带给他。” 陆永昌将那口袋接了过去，低头看着那印花的袋子，口子扎得严严实实的，他心里就莫名泛酸，喉头哽咽。 “好……”他点头，声音发颤。 “班长还老是和我们念叨着这红薯干呢，这次，他肯定高兴坏了。” “真的？ 他还跟你们说我叻？”老太太听到这话，又笑了起来。 “说，常说呢。” “说啥啊？” “班长说，他奶奶是世界上最慈祥的老太太了，他天天都想回家来，但是不行啊，他要多挣点钱，挣了钱回来给奶奶盖大房子了。” “哈哈，哈哈……” 老太太果然一听到孙儿的事情心情就好了很多。 “盖啥大房子，我一把年纪了，要住啥大房啊？” “要住，当然要住，班长可有本事了，上头的领导都欣赏他，往后要提拔他当排长呢，到时候挣钱了，把奶奶你接到城里去享清福。” “哈哈，啥清福？竟说些个没正经的。 他年纪也不小了，快点儿找个对象，成个家，才是正经事。” “诶！” 老太太说着话，凑到陆永昌面前神秘兮兮地问：“你跟我说说，在部队里，易志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啊？” “有，怎么没有呢？” “班长人长得周正，又有本事，部队里头好多女兵都想和他处对象呢，尤其是那些文艺兵，又温柔又漂亮，还会唱歌跳舞呢……” “哎哟，你这个小同志，你瞧奶奶人老了，糊涂了，竟挑好听的话来唬我是不是？” 奶奶嘴上这么说，但是听到这些心底还是高兴。 一老一少就这么东拉西扯地聊了很久。 陆永昌脑子本就活泛，说话也好听，逗得老太太笑声连连。 就是老太太看不见，他一双猩红的眼睛里头泛着泪光。 兄弟两个人一直在黄家呆了很久，呆到老太太精神不济，犯困了才离开。 老太太还一再留两个人吃饭呢，都被陆永昌拒绝了。 小姑娘送他们出了门。 “谢谢你，陆大哥。”临分别的时候，小姑娘对陆永昌道。 “谢谢你陪奶奶说了那么多话，我看得出来，奶奶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小姑娘抬起头看着陆永昌，初秋黄昏的风有了凉意，吹着她蓬蓬的头发，她的眼睛里盛着晚霞，越渐明亮。 “都是我应该做的。”陆永昌道。 “我要去外地的康复中心了，等我回来还会来看奶奶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陆永昌忽然想起，呆了这么久，他连人家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我叫黄小娥。” “黄小娥，我记住你了。 以后有什么困难，你来大坪村陆家找我，只要我能办得到，绝不会半句推辞。” 陆永昌郑重地许下了承诺，然后才和陆永家一块儿离开。 回去的路上，兄弟二人一言不发。 许久，陆永家才听陆永昌有些闷闷的声音。 “唯一的哥哥不在了，她心里面肯定比谁都难受吧，偏还要瞒着老人，连哭也不敢大声地哭出来，你说，这么小的姑娘，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陆永家心里也沉沉的。 “是啊。” 他重重叹道：“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啊。” “以后，多来看看吧，是你欠她的，是咱们家欠她的。” “我知道。” 两个人揣着这样沉闷的心情回到家，可是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门前吵吵嚷嚷的，里三层、外三层堵满了人。 (本章完) 第145章：招工 “这是在干什么？”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 人实在太多了，就连他们回家都快要挤不进去了，本村人、外村人都有。 “徐胜利！”陆永昌看见了自己打小的玩伴儿。 “你怎么也在这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陆永昌问道。 “应聘啊！” “应聘？” “你还不知道呢？你哥哥买了新车，要招司机，大家伙都来报名了，有些外乡人都来了。” 说起这个事，徐胜利还有点愤愤不平：“哼，陆永国是我们大坪村的人，他招工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真是什么便宜都占。” 说完了，他又冲着陆永昌笑了笑。 “永昌，要不你跟你哥哥说说，就用我呗，你瞧，咱们都是穿开裆裤一块儿长大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跟那些外人肯定不一样。 “可是你又不会开车啊。”陆永昌道。 “不会开车可以学啊！ 你哥哥以前还不是不会开。 现在会开车的本来就少，你哥哥本来就有一个人手，又招了一个熟手，三个老司机，带三个学徒出来，先打下手，再单独上路。 再说了，他说了在村里找，这十里八村的有几个会开车的啊？ 而且不是还要招会计什么的吗？我年轻，一把子力气，脑子也活络，肯定学得快。 陆永昌，你可别忘了哈，上学的时候你还经常来我家蹭饭呢，你可别忘了，家里唯一的鸡蛋，我都吃不到的，我妈都给你吃了哈。” 徐胜利搬出了杀手锏。 这话说得也是，徐胜利和陆永昌年纪差不多，小学、初中又是同学，经常厮混在一起，徐家父母对他也一直不错。 照理说，自己和陆永昌是兄弟，这种开开口的忙，帮帮也没什么。 “那……” “永昌……” 可是陆永昌刚刚想要开口，又有人凑了过来，是马大婶。 “永昌，今天一天都没看到你，干啥去了？” “哟，穿这么正经，相亲去了？” “别说，陆家的孩子是长得好，你瞧瞧，穿上军装，像模像样的。” “出去一天了，饿了没？咯，婶儿这儿有刚蒸的馍馍，热乎的，拿两个去，垫垫肚子。” 马大婶一把带着陆永昌话题就像是连珠炮一样，那热情讨好的模样，是个什么企图，一看就知道。 “马大婶，你总不会要当司机吧？”陆永昌问。 “嗨，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话呢？婶儿一把年纪了，当啥司机啊？” “哦。”陆永昌这就放心了。 “是婶儿的女婿。” 陆永昌：…… “永昌啊，你可是婶儿看着长大的，你小时候你家小子多，你妈又忙着活计，可都是我照看着你长大的哈，你的尿片子婶儿都不知道给你洗了多少。 这活儿要是给了别人，那你就太不是个人了。” 陆永昌：“这是我哥的事，我……” “永家！” 陆永昌这边的话还没出口，他旁边的陆永家又被人逮住了。 “永家，你没吃饭吧？走啊，去三奶奶家吃饭！” 那三奶奶颤巍巍拉着陆永家的手，陆永家推都不敢推得太大力了。 “永家，别去她家吃，去叔家，叔叫你大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酸菜粉条。” ………… 不大一会儿，陆永昌和陆永家两个人被同村的围得死死的，寸步难行。 这几年，陆家的富贵大家是看在眼里的，谁不知道陆永国跑货车挣到钱了啊？看到陆家的二层小楼，不眼红是不可能的。 而且先前绉雅倩拉着他们合伙做生意，他们没去，眼瞧着方静跟着他们是越混越好了，大家伙儿嘴上不说，心里那个悔啊。 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跟着陆家混总没错，陆家让干啥，陆家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好不容易等到陆永国招工了，大家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就连外村的都听说了，都想来分一杯羹呢。 就在陆永家和陆永昌难以脱身的时候，陆家的大门终于敞开了。 “出来了，出来了……” 村民们纷纷往前面涌去，人潮汹涌，那叫一个激动啊，就跟明星见面会似的。 陆永国看到这样的场景，那叫一个头疼啊。 “大家……这……” “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他道：“但是这只是一个学徒，而且也确实用不到这么多人。” “陆老大，你当司机一个月挣那么多，我们也不要多了，一百一个月就行了。” “陆老大，我知道你犯难，你也不用选那些人了，直接选我儿子就行了，咱们两家是什么交情啊？关那些外人什么事啊？” “你放屁！你家算什么关系好？顶多沾点亲戚，陆家和我们家才是过命的交情，他们家好多次和外乡人打架，我都是第一个上。” “你打架算个啥？陆永昌读书的时候惹了祸，还是我帮他顶的包呢，要不是我，他都被学校开除了，还能当兵？” ………… 陆永国：…… 后悔，真的后悔，早知道他宁可到外面招人算了。 算了！ 这事儿他解决不了。 “那个……大家回吧，回吧，先回吧，我再想想，想想……” 说完，他又要关门。 “诶，你……” 村民们见状纷纷往前涌来。 还好陆永国眼疾手快，“啪”地一下就把门关了。 “啊，这……” 怎么又进去了？ 村民们气得咬牙，行不行的倒是给句准话啊。 他们就想不通了，平时他们和陆家关系多好啊，怎么就是一个工作，就不愿意给他们呢？ 村民们见陆永国又当了缩头乌龟，没法子，又回过头继续攻略陆永家和陆永昌兄弟两人。 可是一回头…… 咦？人呢？ 刚刚还在这儿呢？ 此时的陆永家和陆永昌还能去哪儿啊？ 当然是刚才趁着村民们转移注意力的时候赶紧溜回家了啊。 “把门拴死了，赶紧拴死了。”陆永昌道。 说罢，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陆永国：“哥，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给家里招了这么多人啊？” 陆永国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啊，我本来也是好心，村里的人对我们不错，想着反正都是招工，为什么不招自己村里的人呢？谁知道会这样？” 眼下大家连门都出不了了。 陆闻祁、王巧萍、绉雅倩……都坐在桌子旁边愁眉莫展。 就连安安也坐在那儿，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这段时间都不能和小风哥哥他们出去玩儿了。 “我……我有一个办法。”恰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俞清恒弱弱地说道。 第146章：矛盾转移 这个时候陆永家和陆永昌才发现家里多了两个陌生人。 一个是一直跟着哥哥帮哥哥跑车的俞清恒，一个是哥哥以前跑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老师傅，陆永昌记得哥哥以前提起过，叫郝复俭。 大概是刚刚成立了公司，所以请在家里面商量事吧。 “你有办法？”陆永国看向俞清恒。 他以前一直知道俞清恒事儿干得不错，话不多，没想到这种时候，大家都束手无策，他却说他有办法。 “我们家以前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俞清恒道。 “俗话说，皇帝还有三分穷亲戚呢，家里阔了，总是少不了上门打秋风或者找差事的亲朋。 一个两个还好，多了就麻烦。 一般这种时候，东家…… 哦，不对，现在都叫老板了。 一般这种时候老板是不会亲自出面的，会叫个管家，或者掌柜来处理。 先讲主家的仁厚，再说明差事就这两个，人多了主家也有难处，厚了这个就会薄了那个，那就每个人登记在册，各方面条件再逐一考量，择优录取。 一般这种假外人之手，公事公办，大家都不认识，自然是不好讲情面了。 二则，就算是没选中他，人家恨的也不是主家，而是主事的人。 这叫矛盾转移。” 俞恒清说得条条是道，听得陆永国一愣一愣的。 “你们家以前……都是这么做的？” “都是这么做的。”俞清恒点了点头。 “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让我出头，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 俞清恒受过陆永国的恩，一直记在心里，平时也找不到什么报答之法，他想现在或许是一个契机。 “这……也不是不可以。” 方正村民们也不认识俞清恒，到时候等事完了，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 他不一样啊，他是大坪村的人，要是人都得罪完了，往后还怎么在这儿生活？ “但是，这样做那些没被选中的其他人不会不高兴吗？” “一般来说多少都有点，人非草木，都有怨恨嘛，这很正常，这个时候，你可以花点小钱，补偿补偿。 但是不要直接给钱，可以做点善事，比如说修桥铺路啊，城门施粥啊。 这样可以让大家记得你的好，二来，也可以杜绝村民们伸手要钱的习惯，三来，还可以给自己搏个好名声。” 好精妙的招数，环环相扣，让人找不到破绽。 “你……你们家以前也是这么做的？” 俞清恒点了点头。 “差不多。” “你可以去省城打听一下，我们家以前的名声还挺好的，老一辈子人都记得我爹，大名鼎鼎的俞大善人。” 陆永国听到此处不由自主地“咕嘟”咽了一口唾沫。 “那你们家以前还……” 他话说到一半儿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说这些做法有问题吧，似乎又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就是莫名有一种把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感觉。 让人不舒服…… 大概是因为陆永国也是那么穷苦过来的吧，大概是因为这些村民们是自己认识了几十年的乡亲长辈吧。 他就觉得好像从此以后，他便站在了乡亲们的对立面。 他想他要不是认识了俞清恒，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法子。 “好吧，就按你说的这么做吧。” 可是陆永国只犹豫了片刻，还是如此道。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除此之外，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情感和理智，只能站一边。 他占理智。 “还有一点，陆大哥，等这些人招聘好了，哪怕公司的事不算太多，你就算一个人管得过来也不能自己亲自管。 你要请专人管理，你不要经常出现在他们面前，要和他们保持距离感。 否则就不好公事公办了。” 陆永国听到这些话之后，心下越渐沉了一下。 他原本是想为乡亲们做件好事的，怎么反倒生分了？ “好，我知道了。”他应道。 就这么商量好了以后，俞清恒第二天就着手办这件事了。 他先到镇上买了一件衬衣、西装裤，又买了一个公文包，买了一只好的钢笔，和一个正式的办公记事本。 他本来就是文质彬彬的模样，戴着一副眼镜，再配上这么一身衣服，还很像那么一副样子。 俞清恒挨家挨户地登记。 姓名、年龄、学历…… 甚至连结婚没有，家里有几口人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果然，村里人和陆永国说话是一个态度，和俞清恒说话又是一个态度，一看他那个样子立刻变得老老实实的，问什么答什么。 俞清恒拢共登记了十几个合适的候选人。 等他把所有人的信息都登记好了之后，再和陆永国逐一分析。 “这个年纪有点太大了。” “这个身体不太好，跑车风餐露宿的，应该吃不了那么多苦。” “这个身体倒是不错，但是不认字，只怕认路什么的不太行，考试也不容易过。” “这个和这个都不错，但是我觉得这个更好，成家了，性格比较稳定，而且有家有口的，更方便管理。” ………… 陆永国听着俞清恒像是挑选商品一样挑选员工。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毕竟是大坪村的人，对一个村的乡亲做不到这么理智地分析利弊。 索性全权交给俞清恒处理。 “你都看着办吧，你说招谁就招谁。” “好。” 俞清恒忙了三天，总算是将人员敲定下来。 很理智，很公正。 “陆大哥，你不是还需要记账的人员吗？我也帮你挑选了几个，还有租的办公室也租好了，还有商标。 按照您的意思，取您女儿的名字，安安运输公司。 商标这个得注册，虽然很多人觉得没什么，但是我觉得国家既然有这方面的政策，那肯定就有这个政策的理由。 现在经济全面开花，各个公司都开起来了，难免有和我们撞名的。 还有各方面的支出的票据都在这儿。” 俞清恒将票据都递了上去。 “现在会计还没上岗，我可以先记着帐，到时候等会计上岗了在一起移交给她。 就是……我也是以前跟着账房先生学过两年，记账这种事不是太专业是不知道您嫌不嫌弃。” 陆永国接过票据一看，上头的条条款款写得清清楚楚，都是用的漂亮的蝇头小楷。 陆永国看向俞清恒的眼神再一次多了几分敬佩。 他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第147章：通电了 “不嫌弃，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呢？”陆永国连声道。 “你之前不是说，请了那些人之后我不方便直接管理，应该找个人帮我管理吗？” 现在不是现成就有吗？ “你帮我管吧。”他道。 “我？”俞清恒却是一愣。 “陆大哥，你让我帮你管理运输公司？” “是啊，你不愿意？” “那倒不是不愿意，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行，而且我要是管理公司了，谁来跑车啊？” “你要是都不行的话，那谁还行？跑车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就负责帮我把公司管好就行了。” 开玩笑，跑车的司机什么时候都能请，但是管理人才可是可遇不可求啊。 这笔账，陆永国还是会算的。 “而且我还给你涨工资，给你三百的底薪，后面不管是谁跑的车，我都给你百分之十的分红，怎么样？” “这么多？” 要知道，以前陆永国一辆车就要挣两三千块钱啊，现在是三辆车，百分之十的分红得有多少，而且还有三百的底薪。 以前俞清恒给陆永国打下手，一个月能挣五百，好的时候最多也才七八百。 现在只用坐在办公室内，不用出去风吹日晒了，工资却翻了一倍不止。 “陆大哥，你真的信得过我吗？”俞清恒问。 “我为什么信不过？” “不是，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呢？” 俞清恒的回答却让陆永国很意外。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就是看你这段时间闷闷不乐的样子，我想应该是我出面得罪了你的同乡，所以让你不高兴了。” 俞清恒这个人从前富过、穷过，被打压、被挤兑过，早就练就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这段时间陆永国的情绪他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陆永国有为难，一方面是相处几十年的乡亲，一方面是刚刚起步的公司，他哪一方面都不愿意舍弃。 良心和利益，他都想要。 而且抛开村民不谈，他这段时间的做法太冒进，也表现得太精明了，容易引起忌惮和防范。 若是换做从前的俞家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样呢？ 会用完这个主事的人，然后再开除他。 卸磨杀驴，是很多东家的做法，何况，这样就能彻底平息了村民们的怒火。 只不过，她依然选择这么做下去，不遗余力地帮他。 不为其他的，只因为陆永国有恩于他。 既然如此，那这个坏人，他来当，这个良心债，他来背。 这，就是他报恩的方式，哪怕陆永国最后要开除他，他也无所谓。 如果这样能让他觉得舒服一点的话，他可以事了拂衣去。 谁料最后换来的不是开除，而是加工资。 此时陆永国听到他的话却笑了。 他道：“我承认这段时间我的确有很多心事，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俞，你放心吧，我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任何看法，这点是非我还是分得清的，私是私、公是公，我私底下的情绪不会带到公事上来的。 你要是愿意，你就帮我管理公司。 我承诺给你的工资，不会少一分钱。” 俞清恒听到陆永国说这样的话，他才终于确认。 陆永国，他和他以前遇到的所有背信弃义、落井下石的人都不一样，陆永国，至少没有丢掉他的良知和温度。 “陆大哥，你放心吧。 你信任我，我就绝对不辜负你的信任，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管理好公司。”俞清恒郑重地承诺。 陆永国这事儿是处理好了，但是村里面有人不高兴了。 这谁能高兴啊？ 大家的条件都大差不差，为什么选别人不选我啊？ 一恨陆永国找来的那个人，穿得个人五人六的，非要搞什么公平竞争，大家又都不是外人，弄那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啊？ 二恨那些被选上的同村人。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要穷就大家一起穷，要富就大家一起富。 以前困难时代，大家一块儿吃不饱饭也没人说什么，现在有人开始吃上肉了，有人还是连白饭都吃不上。 正当大家骂骂咧咧的时候，陆闻祁带回来了个好消息。 村要通电了！ 这对大坪村来说可是个天大的消息啊。 听说周围好几个村，就是大坪村第一个通电的。 还得是因为他们年年评先进，生产搞得好，公粮交得齐…… 村民们得到消息之后当然很高兴。 再也不用忍受乌漆墨黑的煤油灯了，一天天的，眼睛都快熬瞎了。 天知道村里面看到城里的电灯，心里得有多羡慕。 当然了，有人愿意，也有人不愿意。 “拉电线？那得要多少钱啊？材料钱、施工钱，就算平摊到每家每户身上也要不少钱吧？” “这煤油灯不是用得好好的吗？我都用了一辈子的煤油灯，拉啥电线啊？就算拉上了，一年要用多少电费啊？ 白白多一项开销。” “可不要拉电，可不要拉电啊…… 我听说镇上卖香油那家，两口只都是被电打死的，可吓死人了。” ………… 当然，说这些话的大多都是老年人，年轻人还是向往更方便快捷的生活。 还有一部分是家里确实拿不出这个钱。 自打包产到户之后，村里各有参差，但是拉电线的钱却是要家家平分。 刚好，陆永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手一挥，表示，这拉电线的钱，他出了！ 这是真的？ 这个消息一出来，村民都不敢相信，纷纷拉着陆闻祁问。 “嗨，这事儿我还能乱说？”陆闻祁道。 “我们家老大你们还不知道，人实在、心肠好，先前那件事，你们也瞧见了，那确实是人太多了，乡里乡亲得罪谁都不好。 但是永国心里还是记着乡亲们的好的。” 陆闻祁借机吹嘘了陆永国一波。 “那是，那是……”村民们满口应承。 “咱们从小看着永国长大的，他是啥样的人，我们还能不知道吗？” 果然如俞清恒所预料的那样，现在村民们对陆永国是一点怨言都没有了。 只不过……他们还是看不惯被选上的那几户人家。 回去的路上，他们看到其中一家的锄头靠在坎上，还要贱兮兮的上去，一脚把那锄头踹翻呢。 (本章完) 第148章：这日子咋就过成了这样？ 既然拉电线的事情说好了，没几天施工队就进了村，开始如火如荼地办了起来。 恰好这个时候，天上“轰隆”一声雷响，黑漆漆的乌云聚拢，一场大暴雨说下就下了起来。 现在本来已经到了夏末了，天气渐渐转凉，只一场暴雨只怕要把这最后一场暑热浇灭了。 自从陆永国的运输公司成立以后，公司里的大事小事就放心交给俞清恒去办了，自己则是在家里躲懒，安安心心陪老婆和孩子了。 原本看着有人来拉电线想要去帮忙的，但是看到这么大的雨，索性就放弃这个想法。 回了屋，看见绉雅倩正在教安安读书，手上拿着一把蒲扇摇摇晃晃的。 屋外的雨声“稀里哗啦”衬得这屋内的景象格外温馨、静谧。 陆永国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他转身下楼，戴了斗笠去院子的井里，拉了一个镇在里头的西瓜上来。 切成块的时候给王巧萍和陆闻祁送去。 王巧萍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望着这院子里的雨发愁。 “也不知道永家他们到了没有，这么大的雨，路上安全不安全。” 陆永国笑她：“妈，你放心吧，火车安全着呢。” “那永昌呢？也不知道永昌在康复中心恢复得怎么样了。”王巧萍回过头拿了一块西瓜，一边吃一边和大儿子说道。 “都好着呢，永昌去的最好的康复中心，而且有特别照顾。” “你今天这是咋了？怎么忧心忡忡的？” “下雨了，人都会特别念家嘛。”王巧萍说。 他妈这是闲着了。 自从从京城回来之后，家里的地是彻底荒了，王巧萍和陆闻祁也索性放弃了这一季的庄稼，这就彻彻底底闲散了下来。 这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一没事，竟然还伤春悲秋了起来。 陆永国笑笑没有说话。 他转身上了楼，手上有一个没切的半边西瓜。 他记得绉雅倩有一次说，西瓜用挖着吃要好吃些，陆永国便记在心头，不管家里多少人，他都会留上半边没吃的西瓜。 然后配上两把小勺子送到楼上去。 绉雅倩看到丈夫递过来凉凉的西瓜很是高兴，接过去和女儿一勺一勺地吃了起来。 陆永国看着妻女的模样，心中莫名想起了王巧萍的那句话。 下雨天，人的确会特别念家。 “什么时候开学啊？”陆永国坐在绉雅倩身边问。 “还有几天吧。” “反正直升的本校，也不用特地去准备什么，到了时间再去报道就行了，然后再慢慢儿去布置宿舍也完全来得及。” “怎么了？”绉雅倩偏过头去看陆永国，她总是容易捕捉丈夫的情绪。 “没啥。”陆永国摇头。 “你不是说想在院子里搭个葡萄架吗？我这两天没事，把架子搭上了，到时候把藤拉上，明年就可以吃葡萄了。” “嗯，好。”绉雅倩点头。 “这西瓜好甜啊，你吃一口。” 她挖了一大块给陆永国吃。 陆永国低头咬了一口。 “甜吗？”绉雅倩偏着头问他。 “甜……” ** 不过几天的时间，电线很快就拉好了。 村民们稀罕极了，一拉电线，“啪”地一下，电灯就亮了。 真的比煤油灯亮堂多了！ “这是咋做的？就这么一个玻璃泡子，咋能照得比白天还亮？” 旁边有老人骂骂咧咧：“你快给我关了！大白天的照什么照啊？不要钱啊！你这个败家的玩意儿！” 小孩子听到这个骂声，一呼而散。 剩下那老人杵着拐杖颤颤巍巍上去，对着那电灯泡擦了又擦。 “嘿！”擦着擦着，那老人又笑了一声。 “这谁想得到呢？活了一辈子了，老了，老了，我这老头子也能用上这新鲜玩意儿？” 当然了，满村人都拉了电线，只有两家没拉。 冯家和刘家！ 陆永国拒绝替这两家人出钱。 现在满村里可以说就数这两家人最穷了。 他们哪来的钱拉什么电线啊？ 所以全村都亮堂堂的，只有这两家乌漆麻黑的。 这可把冯老婆子气死了。 “这遭了温的陆永国，全村人的钱你都出了，你就差我家这两块钱啊？你欺负我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你迟早要遭报应。” 冯老太婆站在院子里对着陆家骂骂咧咧。 “那是你活该！” 偏这个时候，张芬从屋里走出来。 她手上端着一盆水，“哗”地一下往院子里倒去，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巧合，刚好就倒在了冯老婆子的脚边。 冯老婆子吓得一个激灵跳起来，连连后退。 “谁让你做那么多的缺德事？”张芬道。 “你先是举报人家，又差点儿害死人家，人家还要给你拉电线？ 你想得美！ 那陆家是有钱，又不是傻。” 张芬说完，转身就朝屋里去了，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遇到了你这种阴损的婆婆。” 说完“啪”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对于儿媳妇的这种谩骂，冯老婆子自然是敢怒不敢言的。 人的适应能力到底有多强，以前冯老婆子在家作威作福，现在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也不敢出声，只能对着张芬的背影做鬼脸。 另一头的刘家则又是同一番处境。 刘峰看到别人的电灯，心里烦闷，索性又一次撂了锄头走了。 刘峰不下地一家人总不能不吃饭吧？ 所以这个地只能刘老婆子下地。 以前刘老婆子多神气啊，儿子孝顺，儿媳妇随她拿捏，整个村里面就数她过得最滋润，成天活儿也不用干，就东家西家地拉呱。 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要劳作。 回去的时候，听到屋里“咚”地一声响。 刘老婆子吓得不得了，赶紧推门进去。 果不其然，刘峰又喝醉了，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刘峰，刘峰……” 刘老婆子吓得不行，赶紧上去把儿子扶起来。 但是喝醉了的人，又沉又重，哪里是刘老婆子这个老胳膊老腿能扶起来的？ “刘峰，峰啊……”刘老婆子叫着儿子的名字。 “你干啥啊？又喝这么多酒干啥啊？” 可是刘峰此刻烂醉如泥，哪里能回答刘老婆子的话？ 刘老婆子忍不住落泪。 这日子，咋就过成这样了啊？ (本章完) 第149章：要结婚了 王巧萍给两个儿子写信，告诉了他们家里通电的事。 大家都很高兴，没过两个月，就给家里买了一个大东西。 一台十八寸的大电视。 这么大的东西当然是不能邮寄的，首都买的，然后这头调货再联系安装师傅送货上门。 安装师傅来的时候，家里人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老太太，你儿子给你买了大电视了。”安装师傅乐呵呵道。 这头的安装师傅话刚刚说完，那头又来一拨人。 “请问你陆永国先生家吗？” “是，是啊。” 王巧萍连忙应道：“你们是……” “我们是来给你们安装电话的。” 陆永国又顺手给家里安了一台电话。 “电……话？” “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可没有要安装电话。” “没错，这怎么会错呢？大坪村七十三号，你刚刚不是说了吗？你们这儿是陆永国先生的家，那就不会错。” “可……可是……” 王巧萍还没反映过来，那边装电视的师傅就笑了起来：“老太太，你儿子孝顺啊，又是电视又是电话的，你真是好福气啊。” 这些可都不便宜啊。 恰好在这个时候，陆永国回来了，王巧萍赶紧走上去。 “永国，你买电话了？”她开口就是这一句。 “你……你买这个东西，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呢？” “这有啥好商量的？这电话家里都用得上，你们平时打电话也不用老是去村办公室那么麻烦了。” “这有啥好麻烦的啊，我不怕麻烦！ 这一个电话好几千块钱，我就是跑断了腿也挣不出来啊！” 王巧萍这边说完了大儿子，晚上等电话通了，第一时间就给二儿子打了电话。 “陆永家，谁叫你给家里买电视的？” “我知道电视好看，但是得多少钱啊，你成天赚钱不容易，也不知道省着点。” “在京城，用钱的地方多，你别想着我和你爸，我和你爸在村里过得好着呢，大半辈子了，没看过电视，不是一样高高兴兴的？” “你……” “啥？你要结婚了？” 王巧萍原本还有长篇大论的，结果被陆永家一句话全塞回去了。 电话那头的陆永家勾唇一笑。 他是知道如何快速结束他妈的长篇大论的。 “怎么了？你不愿意啊？” “瞎说啥？我怎么会不愿意？我只是以为你和红霞还要处一段时间呢，现在你们小年轻不都提倡什么先恋爱后结婚吗？” “那是别人，我和红霞认识十来年了，早就知根知底了，这也是上次去红霞爸妈家，她的父母提出来的。”陆永家在电话那头道。 “他爸妈答应你们的事了？” “人家一直也没说反对啊。” 就是……态度差了点而已嘛。 “那就好，那就好……”王巧萍点着头连声道。 “既然你和人家姑娘处对象，我们也不管什么恋爱不恋爱的了，人家姑娘说啥时候结婚，咱们就啥时候结婚。 说一千、道一万，这种事，到底是姑娘家吃着亏呢。 你是个男人，你得担起责任来，你知道不？” 王巧萍嘱咐着儿子。 “妈，你放心吧，我都知道呢。”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电话费挺贵的，这马上又要一分钟了，我先挂了。” 王巧萍瞧着秒数跳到五十五的时候，眼疾手快，“啪”地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等电话挂了之后，她还没反映过来。 咦？ 她刚刚和永家打电话是想跟他说什么来着？ 哎呀，不管了，永家要结婚了！ 她又要当婆婆了…… 王巧萍兴高采烈地下楼，却看到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 全都守在那个电视机前，眼睛放光呢。 徐胜利爬到了屋里上摇天线。 “有了，有了……” 随着大家的一阵欢呼，电视上面终于有了画面。 有人一抬头，看见了王巧萍。 “陆婶，咱们脸皮厚上你家借会儿电视看，嘿嘿……”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你放心，我们给你摊电费。” “是啊，陆婶，大家伙儿都没看见过这电视呢，你就让我们稀罕稀罕。” “嗨呀，都是一个村儿的，看就看呗，啥电费不电费的？反正这电视在这儿放着，一个人也是看，一群人也是看。” 王巧萍嘴上说笑着，心思其实并没有从刚才那通电话里头出来。 她家永家要结婚了…… 那人听到王巧萍首肯，赶紧又把目光挪回到电视上了。 她们头一次看这个，可稀奇着呢，舍不得浪费一秒钟的时间。 “诶，你家四叔不是去演电视了吗？怎么没有看到他呀？”有人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了这事儿，问旁边的安安。 安安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她其实从刚刚电视一开始放就在找四叔了，但是找了这么久，就是没找到四叔的影子。 她还在纳闷儿呢。 “可能有四叔的那个台没放吧。” 毕竟刚才安装的师傅说有十二个台呢，可是调来调去却怎么都只有三个台。 一个中央台，一个省台，一个地方台。 “咦？” 安安没有发现四叔，却发现了另外一个人。 “这……这……这不是蔻阿姨吗？”她指着电视大叫出声。 陆家人当然也认出了电视上的蔻云娅。 这是中央台，只见她一身正装，双手交叠在身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带着标致的笑，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原来，宁夫人是为新闻主持人啊。”陆永国这才明白。 “难怪她平时这么忙啊。” “爸爸，什么叫新闻主持人？”一旁的安安问。 “新闻主持人就是……”陆永国嘴笨，想了想：“嗯……就是在电视上给我们讲新闻的人。” “陆老大，你真认识这电视上的人？” “你们认识电视明星啊？” 此时村民们纷纷问道。 他们刚开始还以为是安安一个小孩子开玩笑呢，谁料陆永国也这么说。 他们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电视里面的明星离他们是那么的遥远，是他们完全想象不到的人生。 原来，陆家还认识这样的人…… 陆家，真的不光光是大坪村的陆家了。 第150章：提亲 知道二儿子要结婚了，王巧萍和陆闻祁两个人特地又去了一趟京城。 是去见亲家的。 虽然这事儿女方没有明确要求，陆永家也说没必要。 但是王巧萍觉得，他们是男方，哪有都到结婚的时候了，还没到男方家里登门的？ 不管山多高、路多远，礼数总是要到的。 老两口拾掇得规规整整，按礼数买了烟、酒、茶还有糖，带上儿子，就上了杨家的门。 杨家是一个小四合院，院子打扫得很干净，里头种了些蔬菜和花，但也归置得利利索索的。 王巧萍夫妻两个人进去的时候，有一个阿姨正戴着手套在打理这些花草呢。 “陆先生。” 阿姨看到陆永家，笑着和他打招呼。 陆永家来过杨家几次，阿姨是自然是认得他的。 “进去吧，杨先生在家呢。”阿姨道。 “好。”陆永家应了一声。 走到门前，王巧萍才帮陆闻祁展了展衣服。 刚一走到门前，就看见堂屋中间挂着有一副毛笔字，写的啥字，王巧萍不认识。 屋子里布置得很简单，但是有一股书香气，杨父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茶。 这样的场景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王巧萍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又泄了气。 毕竟……上次见面给她带来的阴影一直留到现在呢。 “杨……领……” 她一时想不起来该怎么叫。 算了，现在两小的都要结婚了，还搞那么生分干什么？ “亲家。”王巧萍硬着头皮喊。 她是真不想这么上赶着啊，没法子，为了儿子。 里头的杨父才从报纸上抬起头来，看见门外的陆永家一家人，这才展了一个笑容：“啊，是永家的父母啊，你们怎么来了？” 杨父站起身来。 “嘿，这个吴婶也真是的，有人来了也不知道说一声，我都没发现，怠慢了你们。” “啊，不慢不慢，挺快的。”王巧萍赶紧应道。 “啊？”杨父没反应过来。 陆永家在旁边用手悄悄碰杨巧萍的手。 王巧萍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又把手上的礼品拿出来：“这……这……这点东西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没啥东西，您别嫌弃。” “嗨，你瞧你们，人来就是了，这么客气干什么？” 杨父一边接过东西，一边朝着屋内喊：“玉珍，永家的父母都来了，你快来。” “好，来了。” 杨母应着声从屋里出来。 穿着一件素色的旗袍，搭披肩，头发拢在脑后，虽然脸上未失粉黛，但总是透着一股淡雅的气质。 王巧萍低头看了看自己才买的花外衣。 她买的时候喜欢得不得了，现在又怎么看怎么嫌弃了。 真是……自己精挑细选，也不如人家随便穿穿。 “永家爸爸，永家妈妈，你们坐。”杨母招呼着他们。 “请问你们是喝茶还是喝咖啡？”这个时候吴婶走进来问道。 王巧萍没太听懂，悄悄问儿子。 “啥叫咖啡啊？” “咖啡就是一种饮料，西方人爱喝。”陆永家解释道。 “我喝咖啡。”杨母此时道。 “那……那我也喝咖啡。”王巧萍应道。 她也试试，那外国人喝的饮料是个啥味儿，杨家这种人家都喝，肯定是个好东西。 不大一会儿，咖啡上来了。 这杯子真好看，小小的，印着花，下面还有一个小碟碟。 哪像他们乡下那个大搪瓷杯子啊？ 城里人就是会生活，这玩意儿装的水都要甜些。 王巧萍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 “嘶……啊……” 王巧萍苦出了痛苦面具，碍于杨父杨母都在这儿，她又不好意思吐出来，只能强忍着吞了进去。 “这玩意儿坏了。”王巧萍对陆永家道。 “没坏，这东西都是这个味。”陆永家道。 “啥东西一股中药味儿啊？不是说西方人有钱着吗？怎么会爱喝这个东西？” “永家妈妈。”此时对面的杨母看着王巧萍苦着脸，问她：“是不是不好喝啊？你加点糖，加点奶，这样就会好喝些。” “不会，好喝，好喝，那咋会不好喝呢？嘿嘿……” 王巧萍笑着又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嘶……哈…… “好喝！哈，哈哈……” 一旁的陆永家：…… “那个……” 王巧萍搁了咖啡，这才说起了正事。 她从背来的布包里头又拿出来一个红色的塑料口袋，那红色的塑料口袋拆开，一层、两层、三层…… 拆开层层叠叠的包装，里头是摞得整整齐齐的钱。 她将钱放在茶几上：“这个，是我和老头子这些年攒的。 还有永家在外头给家里寄回来的钱，我们一分钱没花，都给他攒着的，一共是两千二百三十七块。” 杨母见状，动容了一下。 “陆家妈妈，你这是……” “我知道这个钱不够。”王巧萍道。 “红霞是个好姑娘，条件也好，随便找个家庭，别说两千，一万、两万，那都是应该拿的，是我们，我们让红霞受委屈了。 我们两口子没本事，只有这些了。 多的，家里大儿子也有，平时给过我们两口子不少，他也说过弟弟娶媳妇，他来出钱。 但是亲家，你们也是读了书的人，应该比我这个老婆子明白，事情不是这个道理是不是？ 我生四个孩子，把他们拉扯成人，供他们读书，让他们成家立业，是我这个当妈的事情，咋能够让他那个当哥哥的来承担，你说是不？ 我那大儿媳妇也是个好人，从来不计较这些。 但是她不计较，我这个当婆婆的心里有杆称，是不是？ 当初她嫁给我们家永国的时候，条件不好，也没给过她啥，连家里那面大衣柜都是永国自己打的。 现在娶二儿媳妇了，还叫她来拿钱，我这心里过不去。 想来想去，唯独只有委屈红霞了。 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对红霞好的，只要她进了我们家，我一定要会把红霞当成亲生闺女一样看待。” 陆永家看着自己妈说着这样的话，不觉有点酸楚。 他当初不愿意处对象，怕的就是面对这样的场景。 只不过……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妈，我……” “永家妈妈，你快把这钱拿回去。” 陆永家想说什么的时候，杨母站起身来，把钱推了回去。 王巧萍心脏猛地揪紧。 “亲家，你先别着急不要啊，你是不是觉得少了，是……是少了，你要多少？你先说个数，我……我们去想办法。” 她赶紧道。 第151章：不速之客 “嗨呀，不是多少的事。”杨母笑道。 “你们有这个心，就够了，但是这是你和永家爸爸两个人一辈子的积蓄，我知道，你们庄稼人挣钱不容易，这个钱，我们不能要。”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谁家嫁女儿要两千块钱的？” 此时一直未说话的杨父也道。 两千块钱，搁谁家也是一笔巨款啊。 “我们家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这钱要收了，我们成什么了？”杨父道。 “可……” “等等。” 王巧萍想说什么，忽然反映过来：“所以，你们是不反对我们家永家和红霞的事了？” “反对？我们为什么要反对？” 杨父觉得有些好笑：“反对我让他们处这么长时间的对象？反对还主动和永家提结婚的事？再说了，儿女的事，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反对有用吗？ 况且，你们家我调查过了。 出了一个见义勇为的英雄，出了一个一等功的军人，还有像陆永家这样踏实上进的好青年。 能培养出这些孩子的家庭，我要是还反对，我简直就是不识好歹了，是不是？” 杨父“呵呵”地笑着开玩笑。 今天他也着实见识了一番陆家的为人。 有这样深明大义的父母，也难怪会教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陆闻祁看见杨父居然笑了。 原来这样的人还会笑呢…… 上一次见面的场景可把陆闻祁给吓坏了，此刻见到这样的场景也才让他放下心来，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一松气，他就“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亲家！”陆闻祁这一声中气十足。 “谢谢你们，不嫌弃我们永家！” 杨父杨母：？？？ 陆永家：…… 虽然说这一次的亲家见面，王巧萍两个人闹出了许多笑话，但是最终还是愉快地结束了。 杨家留了陆闻祁两个人在家里吃饭，也商讨了一些结婚的事。 因为两家人距离太远，所以商讨好了，两家人各办各的宴席，但是王巧萍坚持，两边宴席她都要出钱，杨家也拿她没法子。 商量好了，两口子便坐上火车回去操办起来。 村民们听说陆永家要结婚了，都热情得很。 帮忙的帮忙，送东西的送东西。 “陆婶，听说你家要办酒啊？你瞧，刚摘的两篓大白菜，新鲜着呢，你拿去，到时候办酒用得上。” 王巧萍打眼一看。 “哟，是挺新鲜的。” “行吧，行吧，多少钱？我给你拿钱。” “嗨呀，你跟我谈啥钱啊？这不是见外了吗？这两篓白菜值什么？我是看着你今年夏天把地荒了，又要办酒，怕你不够用，才紧赶着给你送来。 到时候有啥需要我们帮忙的，只管说一声哈。” 不大一会儿又来一人。 “王妹子，你瞧这大白菜，好着呢，你拿些去。” “陆嫂子，我家刚杀了猪，这猪下水给你。” “王大娘，你看这蒜薹。” ………… 不过几天的时间，陆家的院子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 不光是菜，就连她地里面的活计，都有人抢着做。 “啧”王巧萍看着院子里面的菜，不由得摇了摇头：“哎呀，这人缘太好了，也是一种负担啊……” 听说二叔和二婶打算办新式婚礼。 村里人都不懂了，全都来问。 “那啥叫新式婚礼啊？” “新式婚礼就是……嗯……”王巧萍也说不上来：“就是不拜天地了，新娘子穿白裙子，新郎官穿黑西装。” “啥？大喜的日子，又是白的又是黑的，那不是死了人才穿的吗？” 王巧萍就知道，总有一个碎嘴巴子要说屁话。 “我家的酒席，你就别吃了！”这一次王巧萍直接道。 “别介啊，我就是说着玩的。” “哼哼，这回知道后悔了？晚了！” 王巧萍说到做到，到了陆永家结婚那天，真的没见到她这个老伙计。 那天只见到方静开着夏利车停在了陆家的院子前，陆永家满脸笑意地将新娘子从车上抱起来。 只见到新娘子的白色婚纱蓬得高高的，像雪一样纯白无暇。 只见到陆永家看向新娘子的时候红了眼眶，他问她：“杨红霞，你愿意嫁给我吗？” 新娘子连连点头。 “我愿意，我愿意！” “陆永家，你会永远爱我吗？” “我永远爱你！” 新郎和新娘相拥在一起，感动了一大批人。 “呜呜……呜呜……” 尤其是陆永昌的好兄弟徐胜利，直接趴在桌子上“哇哇”地哭了起来。 “我还从来没见过啥西式，谁知道这么感人呐？我以后结婚也要搞这么一场。” 他旁边刚好坐的是从康复中心回来的陆永昌。 “你现在有对象吗？”陆永昌暗戳戳地问。 徐胜利：嗯？ 就在大家都在吃宴席的时候，却没有看见有人悄悄到了村子里头。 其中一个妇人，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花色的的确良衬衣，烫着一头卷发，似乎有些嫌弃这里的环境微微皱着眉。 “这是搞什么啊？乌烟瘴气的。”那妇人道。 “看样子有人结婚。”旁边一个年轻的男人道。 “呵，这什么时候竟然农村也搞西式婚礼这一套了？这穷乡僻壤的，又脏又臭，搞得这么倒土不洋的，也不像那回事啊。” 那妇人语气刻薄道。 “明德，你搞清楚了没有？是不是这儿？”那妇人又问道。 “就是这儿，妈。 是谢家叔叔和阿姨告诉我的地址，他们家女儿和雅倩一起做了好几年的知青，不会有错的。”明德的老婆站在他的旁边与妇人道。 “哼，死丫头。”旁边又是一个老男人吹胡子瞪眼地哼了一声。 “真不知道这地方有什么好的？宁愿在这么差的山沟沟里头过这么多年，也不肯回来看看咱们这个当爸妈的一眼。 这叫什么女儿？ 这叫冤家！” “老头子，你倒是见了雅倩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哈。 这丫头气性大得很，你忘了，上次就是因为你说了她两句，一气之下跑去当了知青，这么多年就没回过家。 这次要是再把她惹着了，那咱们月生…… 算了，算了，到时候见了她，你还是少说话，让我来说就是。”那妇人提醒身边的男人。 (本章完) 第152章：讨厌，你这个流氓 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陆家的院子。 毕竟整个村子就这里人多。 “请问……”妇人拦上的端着盘子正准备上菜的王巧萍。 “陆家往哪里走？”她问道。 “陆家？”王巧萍看着眼前的妇人：“我们这儿就是陆家啊。” “你是谁啊？你找我们家干啥？”王巧萍这种土生土长的乡里人，面对没有见过的外乡人，她习惯性地多一个心眼儿。 那妇人却是睨了她一眼。 “哼”地一声冷笑。 “我是柳红英。” “柳……柳红英……” 王巧萍念叨了两遍，好耳熟的名字啊。 “哎呀，是亲家啊！”王巧萍忽然想了起来，绉雅倩以前跟她说过，她妈妈就叫柳红英嘛。 “你瞧我这脑子，啥事儿都记不住，快，快，里头坐。”王巧萍脸上簇起笑容，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拉着柳红英往屋里头去。 柳红英却是一把扯过了自己的手。 “你少跟我套近乎，谁跟你是亲家？” 这一态度，叫王巧萍的脸色僵了僵。 她其实原本与柳红英不熟，只是知道这么个名字，当年永国和雅倩结婚的时候她原是提出过要去拜见亲家的。 但是雅倩却执意不肯，她没了法子，也只能作罢。 此刻见着亲家，她是看着雅倩的面子才这么热情的，谁料对方直接给了她个没脸。 还是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儿。 本来陆家现在大坪村名声就望，这让王巧萍多少有些下不来台。 “你来干什么？” 恰好在这个时候，绉雅倩赶了过来，对着柳红英便是一句冷声的质问。 这态度，可不像是对自己的亲妈，倒像是面对仇人一样。 绉雅倩起先看见柳红英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直到看到她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她才确信，这不是自己那么妈，还能是谁？ “雅倩……” 柳红英一看了绉雅倩，态度倒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雅倩，妈可终于找到你了。”柳红英激动地上去想要拉绉雅倩的手：“妈足足赶了两千多里的路啊，可算是找到你了。” 绉雅倩却往后退了两步。 “找我干什么？怎么？家里又缺钱用了？”她冷笑着问。 柳红英一抓抓了个空，还有些意外。 “雅倩……”这个时候，绉明德的老婆，孙敏站了出来：“你这是怎么跟妈说话的？” 绉雅倩听到这个声音，回头看了孙敏一眼。 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前尘的往事，眼底中有片刻的情绪汹涌。 随即才淡了下去，化作冷漠的神色。 “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妈，我们家也不欢迎你们，请你们赶紧离开吧。” “你……” 显然，绉雅倩的态度让孙敏有些恼火。 “雅倩……” 这头的柳红英却直接红了眼眶。 “你就这么恨我吗？”她问：“十年了，你一离家就是十年，你没有回过一次家，没有往家里寄一封信，现在我们找来了，你还是对我这种态度。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要不，我给你跪下吧。” 柳红英的眼泪说掉就掉，膝盖一软，还真要跪下去。 王巧萍吓得不轻：“诶，亲家，使不得，使不得啊……” 她说着话，赶紧上前去吧柳红英拉住。 说实在的，王巧萍还有点发懵，这前后的反差来得太快了。 柳红英刚才和她说话的时候多神气啊，这才前后多长时间啊，这就要下跪了？ 就是翻书也没这么快的啊！ 可是偏偏现在这么多人，总不能真让她在这儿跪着吧。 “亲家，我二儿子今天结婚，这天色也晚了，要不你先在家里住下，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行吗？” 说完了，又冲着绉雅倩使眼色。 “雅倩，你看这……毕竟是永家好大的日子，你不看其他人的面子，到底看看永家的面子，行吧？” 绉雅倩也听王巧萍的话，毕竟今天是陆永家的婚礼，要是闹得太僵了打的是陆永家的脸。 “你先住着吧，明天再说。” 她只能这么对柳红英道。 柳红英一听这个话，脸色一变，膝盖一挺站起了身，甩开王巧萍的手，转身就往陆家里头去了。 明天就说明天说，反正现在已经住在这儿了，她还怕他们赖得掉不成？ 王巧萍望着忽然空了的手：？？？ 这……这是个啥人？ 还好，不管柳红英如何奇葩，这个婚礼是成功举办了，两个新人被送进了洞房。 原本村里人还想闹洞房的，却被陆闻祁打住了。 “可以了，可以了，人家现在是西式婚礼，不兴我们村里的那一套，没闹婚那一说，大家都回吧，回吧……” 还有些人不服气呢。 “哪家结婚不闹闹啊？咋到你家，吃了饭就把人往外赶啊？” “我说不闹就不闹！” 陆闻祁梗着脖子瞪着眼。 人红霞是文化人，结婚前陆永家就把这事儿给陆闻祁交代过，儿子交代的事情必须办到。 “别人家啥习惯管我啥事？反正我陆家就是不闹！你要敢进这个门，你给我试试！” 陆闻祁好歹还是大队长，他这样子板着脸，还是有几分唬人的。 村里人没法，只得瘪瘪嘴走了。 他们原本看着那新娘子这么漂亮，他们娶不上，心里就盘算着等晚上好好儿闹一场洞房呢，结果，遇了陆闻祁这么一个拦路虎。 好不得劲儿…… 此时杨红霞正在屋里趴在窗前看着。 看着陆闻祁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她乐得“咯吱”“咯吱”的。 “他们走了。”她转过头来对陆永家道。 陆永家从柜子里面拿了两床被子来，淡淡应了一声：“我知道。” “你别看我爸在外头不着调，在村里还是有威信的。” “你干什么呢？” 杨红霞看着他拿被子。 “我给你再垫两层褥子，垫软和点，不然你明天早上起来该喊全身疼了。” 陆永家知道，杨红霞平时睡的可是国外买回来的席梦思，皮娇肉贵的，头一遭睡这木头架子肯定不习惯。 杨红霞却红了脸。 “讨厌，你这个流氓。” 什么浑身疼，不浑身疼的，平时穿起白大褂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怎么还会说这种虎狼之词了？ 第153章：我这次来，是带雅倩回去的 杨红霞捂着眼睛。 又忍不住悄悄移开手指去看他。 你别说，换上西装的陆永家，还……挺帅的。 他其实本来就不丑，五官生得蛮好的，还有一股子儒雅的气质，就是以前一直穿一件破破烂烂的衬衣，皮肤也黑。 后来在京城呆了多年，远离了风吹日晒，杨红霞才惊讶地发现，这货竟然还是冷白皮。 换了白大褂，可把一群小护士迷得不要不要的。 现在换了一身西装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儿，尤其是那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哼，要是被那群护士看见陆永家这样，不知道又要疯狂成什么样子。 还是她有眼光，一早就发现了这是支潜力股。 她怎么就那么厉害？ 专业第一的学霸，国外回来的海归高材生，医院里的禁欲男神，就这么被她轻松搞定了？ 一想到待会儿就得扒了他外头那层西装裤…… 哎呀，羞死了，羞死了…… 陆永家铺个床的功夫，杨红霞已经自个儿脑补了一场大戏。 陆永家这边把床铺好了，回过头看见杨红霞正盯着自己眼睛发直。 “怎么了？”陆永家问。 “啊？”杨红霞回过神来。 “没……没什么……”杨红霞反映过来，生怕自己脑子里的那点黄色废料被陆永家发现了，心里头一团乱麻。 可是越是掩饰什么，越是彰显什么。 “脸怎么这么红啊？”陆永家走过来看，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这么烫，发烧了？” “发……发什么骚？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正经？” 陆永家：？？？ 完了，真糊涂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医生。” “诶，诶，陆永家……”杨红霞赶紧把他拉住。 这事儿要真是把医生找来了，她得被人笑一辈子。 “你自己都是医生，你找谁啊？” “我不治感冒。” 杨红霞：…… “陆永家，咱们好歹也是新婚之夜，你能不能干点新婚之夜该干的事儿？” 杨红霞是真服了这个人，这木头脑袋就没有开窍的时候，亏她脑补了半天，现在全被他扫了兴了。 她到底是为什么喜欢他啊？ “我知道，但是乡下晚上寒凉，很容易着凉的。 这地方的医疗条件本来就不好，万一你有个什么，没有即时送医的话，可……” “唔……” 陆永家还想说什么，杨红霞却踮着脚点在了他的唇上。 很轻，不过是短暂的接触后，又快速分开了，却叫陆永家浑身一震。 “再冷，你搂着我睡不就好了吗？”杨红霞看着他道。 陆永家：…… “怎么了？你看着我干什……” “唔……” 杨红霞的话还没说完，又被陆永家重新吻了回去。 这一次可不是简单的蜻蜓点水，他一只大手直接扣在了她的脑后，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腰，唇齿辗转。 接吻这种事男人压根儿不用学，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便能无师自通，熟练地攻城略地。 杨红霞本以为是浅浅地挑逗一下，作为新婚夜的开胃小菜，没一想到就这么小小一勾，就一招了一只如此汹涌的野兽。 他灼热汹涌，她招架不能，步步地往后退去。 她也不知道吻了多久，那禁锢着她的手总算渐渐松了下来。 他离开她的唇，眼神里带着潮热。 杨红霞以为，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谁料下一秒，却是整个人一囫囵被带到了床上。 杨红霞：？？？ 什么时候到床边的？ 此时陆永家却是一只手扯了领带，翻身而上。 好吧，木头脑袋不开窍则已，开了窍，要命。 “看不出来啊，陆医生，平时人模狗样的，原来这么禽兽。”她与他打趣。 “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低沉黯哑。 “陆……医……生啊！” “啊，我错了，错了，陆医生，饶命……” 好吧，陆永家说得没错，第二天，杨红霞果然浑身酸痛。 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无精打采的，一旁的陆永盛看了还好奇地问：“二嫂，你这是干什么？” “啊？”杨红霞听到人说话，一激灵，又把脑袋撑起来。 “你二嫂是感冒了。” 王巧萍从厨房里拿着一个大簸箕出来，里头是她一大早起床做的包子、油条之类。 “红霞，你吃点早饭，吃完了又回屋睡一会儿。” 她把簸箕放在杨红霞面前，又转头恶狠狠瞪了陆永家一眼。 王巧萍到底是过来人，哪不知道这些事？ 新婚的两口子，年轻，气血重，但是再怎么样也要悠着点，刚刚结婚的小姑娘跟新瓜叶子一样嫩，老二也真是的，平时看起来那么稳重一个人。 怎么偏在这事上…… 王巧萍摇着头离开的时候，没注意，差点儿撞上下楼来的柳红英。 “哎哟。” 王巧萍连忙往后头退了一步。 “大早上眼还花呢，都没看到。”她冲柳红英赔笑道。 “怎么样啊？亲家，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柳红英却是眉毛一挑，满脸嫌弃的样子：“能好吗？你那是什么床啊？硬死了，把我身上都咯青了。” 这句话，瞬间吸引了正在打瞌睡的杨红霞的注意。 她朝着这边看过来，悄悄凑到陆永家耳边问：“这人谁啊？” 陆永家摊摊手，表示他也不认识。 这边王巧萍还在一个劲儿地陪着笑：“是，是，是，咱们乡下地方，都是这样，不比得城里，亲家你多担待点。 那个来，吃早饭，吃早饭……” 她热情地招呼着柳红英坐下。 柳红英看了一眼。 豆浆、油条…… “乡下人就爱吃这些油腻腻的东西。” 王巧萍：…… 柳红英嘴上这么说，动作倒是一点都不客气，自顾地坐了下去，伸手就拿了一个油饼吃了起来。 绉父、绉明德，还有儿媳妇孙敏也坐了下去。 别说杨红霞了，就是陆闻祁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陆闻祁倒是知道这几个人是谁，昨天晚上王巧萍已经跟他说过了。 但是这么奇葩的操作他还是头一次见，他抬起头看向王巧萍，只见王巧萍无奈地摇了摇头。 恰好在这时候，柳红英吃了两口早饭，喝了豆浆，擦着手慢条斯理地道：“这乡下的条件的确不好，我们在这儿一天两天当然能委屈。 但是一年、两年、十年，雅倩怎么受得了？ 所以我这次来，是带雅倩回去的。” 第154章：我叫你滚 “什么？” 带走？ “这带到哪儿去啊？”陆闻祁下意识地问道。 “当然是回家啊。”柳红英道。 “回家？这就是雅倩的家啊。”陆闻祁大声道。 这结了婚十来年了，娃都有了，还要回哪个家？ “亲家母，你可别开玩笑了。” “开玩笑？谁跟你两个开玩笑？你说咱们雅倩和你结婚了，有媒有聘吗？昨天是你们家二儿子结婚吧？这么大的排场。 咋的？到我们雅倩身上，连我们这些娘家人都不知道？ 什么叫家？我看你们就是人口拐卖。” 越说越不像话了…… “亲家母，你这话说得，啥拐卖啊？都是雅倩自愿的，我们家可一点儿没敢强迫她啊。”王巧萍在一旁急不可耐地解释。 “当时我也想来见你们，跟你们说说两孩子的婚事的，但是那时候情况不是特殊吗？ 山高水远的，雅倩也非不愿意，我们又不知道地……” “妈，你别跟她说那么多，没必要解释什么。” 恰好这个时候，绉雅倩来了，她一只手牵着安安，旁边站的是陆永国，一双眼睛看着柳红英，冷森森的。 “雅倩你来了？” 王巧萍转头看着绉雅倩：“刚刚，那个亲……” “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绉雅倩脸上神色平静，带着安安径直走到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 “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走的。 你不用管她，她算个什么？ 就是个陌生人而已，昨天没有赶她走，是因为永家结婚，我们不赶宾客，就算是个要饭的也得打发两顿吃的。 今天永家的酒席也办完了，就让他们吃了这顿饭走就是了。” 绉雅倩一边吃饭，一边不疾不徐道，全程连看也没看这群人一眼。 一旁的孙敏看到这一幕，有些忍不住了，张口就要说。 “你……” 却被柳红英按住了。 “雅倩……”柳红英看着绉雅倩，眉眼间带着急切。 “雅倩，妈知道你对我妈有误会，你恨我们，但是你怎么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啊？ 我们始终是母女啊，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啊？ 不管我们怎么样，都是为了你好啊。 你看我们四个人，赶了一晚上的火车，走了几千公里来找你的份儿上，就是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吧？” 绉雅倩听着她的话，只当是放屁，低着头喝豆浆。 以前这样的话，她可听了太多了。 “哥哥是男孩儿，所以要多鸡蛋才能长身体，你是女孩子，女孩子怕胖，所以要多吃素菜，妈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哥哥是男孩儿，男孩儿当然不用做家务，但是你不一样啊，你要是不勤快点，以后嫁了人可是要被婆家嫌弃的。 妈这都是为了你好……” “哥哥是男孩儿，所以要多读书，你读那么多书没用的，你应该趁着年轻，找一个靠谱的婆家。 妈是过来人，你听妈的没错。 妈都是为你好……” “哥哥是男人，成家娶老婆当然花不少钱，你是姑娘要那么钱干什么？ 他们家给那么多彩礼，你嫁到他们家哥哥娶媳妇的钱都有了，你也不用去下乡当知青了。 妈这都是为了你好……” 全是为她好。 最开始绉雅倩还听她的话，可是后来，这些话越听越不对劲了。 等她不逆来顺受的时候，一家人撕开伪善的面具，她才知道那句“为你好”有多让她恶心。 “以前给你说的那个赵家，你还记得吧？ 他离婚了。”这个时候柳红英还在绉雅倩耳边絮絮叨叨。 “为啥离婚啊？”一旁的陆闻祁倒是很会抓重点，这么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还能暗戳戳地打听八卦。 “嗨呀，是他那个媳妇不好，都结了婚了也不安分，骂两句、打两下就要闹离婚…… 哎呀，这个不重要。” 柳红英结束了这个话题，转头看向绉雅倩。 “赵家跟我说，以前的事，他们不计较，他们还愿意让你进门，还是以前那个彩礼钱，一份儿都不往下面压价。” “什么？” 纵然绉雅倩已经知道柳红英素来的做派，但是听到这个话，她拿着勺子的手还是不由得一顿，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向柳红英。 “我现在都结婚了，有孩子了，你还想着拿我去换彩礼？” “什么叫换彩礼啊？你的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吗？ 人赵家哪里不好了？家大业大，几倍人就出这个一个独苗苗，且疼着呢。 妈这是心疼你。 你不知道，昨天妈一看到你住的这房子，这个家，这全是鸡屎、鸭粪的院子，你不知道，妈心里都在流血啊。” “呵，呵呵……” 绉雅倩只觉得可笑。 “那按照你的意思，我还得感谢你了？” “你别这样跟我说话。”柳红英也听出了绉雅倩话中的嘲讽之意：“我不过是想让你过得好点而已，你现在不理解我，没关系。 以后你日子过好了，总会来感谢我的。” “我现在日子就过得挺好的。” “什么叫过得挺好？这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叫好？一年到头吃顿肉都得盼着日子，你总不能因为和我赌气，自甘堕落吧？” 一旁的王巧萍：…… 她感觉受到了侮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顿了顿，柳红英又道。 “你舍不得孩子是不是？不过还好，人家赵家说了，他们不介意孩子，反正你生的是个女儿，多双筷子的事。 要是个男孩子，赵家还……” “啪……” 柳红英说着说着，忽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是绉雅倩把勺子摔到了地上。 柳红英抬眼看她，只见她一双眼睛猩红，怒瞪着看着她，脸上的肌肉抖动，看起来还有几分渗人。 “你想干什么？你想吃人啊？”绉明德站了起来，站在他妈身边。 “你，你们，都给我滚！”绉雅倩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能够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地隐忍情绪。 “雅倩你先别急着赶我走，我说的哪句话错了？你一个女儿怎么着都能养活的，人赵家几辈的独苗苗，到时候给他生个儿子，你……” “我叫你滚！” 绉雅倩终于撑不住了，用力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在了地上。 只听“稀里哗啦”所有的碗盘都摔在了地上，成了碎片。 这一个动静，将屋里所有人都震住了。 (本章完) 第155章：丫头就是贱皮子 绉雅倩给家里人的印象都是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他们还是头一次见他们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们不走是吧？”她顾不得其他人怎么想，只盯着绉家人。 “好，那我走！” 说罢，她转身上了楼。 “雅倩，雅倩……” 陆永国很担心绉雅倩，赶紧跟了上去。 就留下了陆家其他人看着绉家人，大眼瞪小眼。 这…… 到底还是王巧萍出来收了场。 “亲家母。”这一次她喊柳红英的语调就不如先前那么客气了。 她刚刚可是亲耳听到柳红英怎么说安安的，这也是雅倩的妈妈，要是换了其他人，她刚才就把她赶出去了。 现在她总算是知道雅倩为何对她爸妈是这个态度了。 “你们听到了吗？我儿媳妇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吧。”王巧萍语气还算礼貌，只是态度已经算是强硬了。 儿媳妇不喜欢的人，她也不喜欢。 她坚定地和儿媳妇站在一头。 “走？走哪儿去啊？” 柳红英在绉雅倩那里吃了瘪，面对王巧萍倒是气焰嚣张得很：“我今天带不回我女儿，我是不会走的。” “哼哼。”王巧萍冷笑一声。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永家、永昌、永盛。” “诶！” 三个儿子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陆家这几个儿子，人高马大，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足够能唬人的。 “送客！” 王巧萍一声令下，家里三个儿子就把人往外头推。 “诶，诶，你们这是干什么？” “你们打人，打人是不是？” 绉家人似乎还不死心，叫嚣着：“好啊，好啊，你们这群拐卖人口的人贩子，你们现在还敢打人了，我……我告你们去。” “好啊，好啊，随便你们告，我等着法院的传票。”王巧萍坐在屋里翘着二郎腿。 “我还告诉你们，我陆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先前对你们客气，那是看在儿媳妇的面子，你们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啊。 呸！什么东西？ 既然雅倩不待见你们，你们还想在我家耀武扬威？ 你打错算盘了！ 我王巧萍今儿把话撂在这儿，雅倩嫁到我们陆家了，那就是我们陆家的人，你们娘家人不喜欢，我喜欢，你们娘家人不疼，我疼。 你们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们陆家人就敢跟你们拼命！” 王巧萍的嗓门一如既往地大，从楼下传到了楼上，刚好就落到绉雅倩的耳朵里。 她原本并不想哭的，一听到这个话，不知怎的，就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就往下面落。 陆永国在一旁看得担心。 “雅倩，你……” 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 绉雅倩低着头，两只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她说：“对不起，我今天失控了。” “我只是……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就连一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能对我这样，而我的亲生父母就这样地……不正常。” 绉雅倩的声音颤抖着。 “我已经离开了，我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了，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摆脱他们了，可是他们还是找来了，他们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啊？” “我知道，我知道……” 陆永国心疼得不行，赶紧上前去把绉雅倩抱在怀里。 “放心吧，没有人怪你的。” “永国……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感受到丈夫的怀抱，绉雅倩的眼泪便像是泄了闸一样，再也止不住了。 不幸的人终其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绉雅倩小的时候，肚子永远吃不饱，身上永远带着伤。 她有一个脾气暴躁的爸，和一个笑面虎的妈。 家务没做好，被骂，吃了哥哥的零食，被打，甚至吃饭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想吃的鸡蛋，也会被爸爸随便操起什么东西砸过来。 “这是给你吃的吗？这是给你哥哥吃的，你怎么这么馋啊？” 被东西砸、被皮带抽、被打到头破血流，被打到下不了床，这都是常事。 身上从来没有好的时候。 有时候邻居看到了会问柳红英：“你家那丫头怎么老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啊？” 这时候柳红英就会叹一口气。 “唉，还不是她那个爸，你还不知道老绉？就是那个怪脾气。” “那你怎么不拦着他呀？” “我哪儿拦得了他呀？脾气上来了，谁拿他有办法？真是的，你说孩子不管犯什么错，终究是孩子啊，哪能这么下死手？” 柳红英这话，乍一听没问题，但是细细回味儿，便把一个暴躁的施暴者，变成了管教孩子没有轻重的父亲。 只是那个时候绉雅倩分辨不出来，她以为她妈妈是好的。 邻居也是这么认为的。 邻居们听了她的话连连点头：“可不是吗？老绉那脾气也太大了，也难为你了，能忍得了他。”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都是为了孩子，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就走了。” 柳红英这样的话，又得了邻居一声声赞叹。 就是这样极度割裂的父亲和母亲，也让绉雅倩陷入了极端的矛盾和自我怀疑。 她讨厌这个家。 但是她又十分渴望这个家能给她一点点关爱。 她害怕被打，但是她知道如果父亲打了她，就会少打母亲一点，于是她又巴不得父亲的拳头都是落在她身上的。 直到，她上高中那次。 她成绩很好，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可是父亲却并不打算供她读书了。 这一次，她不再逆来顺受。 她要上学！ 毫无疑问，她再一次被打得下不来床。 等绉国东唱了红脸，柳红英又来唱白脸了，对着她好言相劝。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呀？早早毕业，找个好人嫁了还是正道理。” “我不嫁人。”绉雅倩道。 “嫁了人要是像你这么被打，我宁愿一辈子不嫁。” “嘿，你这孩子，哪有女人一辈子不嫁人的？被打有什么？哪个女人不挨打啊？打着打着不就过来了吗？ 你看，你爸爸不是都不打我了吗？” 是不打她了，拳头不都落在绉雅倩身上了吗？ “我不嫁！”绉雅倩这一次格外固执：“我不会让我的孩子过我这样的日子的，我能读书，我考上高中了，老师说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女孩子读书出去也能立一番事业的。” “嘿，我说你这孩子，你怎么油盐不进啊？ 你以前多听话啊？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柳红英见劝不动绉雅倩，来了怒气。 这一次她不像从前那般和颜悦色了，她的话也变得难听：“难怪你爸要打你呢，丫头就是个贱皮子、欠收拾。” 第156章：她撞墙了 绉雅倩在绉家这么多年，挨了那么多次打，受了那么多次辱骂，加在一起，都没有这句话来得那么痛的。 这一次，柳红英比绉国东更狠。 绉国东鞭子落下来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喊：“打，打死她！” “打死这个贱皮子！白眼狼，养她这么多年，一点不听话。” 绉雅倩这才知道，她的妈妈从来都没有真心为她着想过，她不过是想在外面搏一个好名声。 但是这一次绉雅倩特别坚决。 她要读书！ 她不要这么早嫁人，她不要现在的日子变成代代相传的诅咒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还不如现在就死了，还痛快些。 她被打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还是不松口。 绉国东都打累了，她还躺在床上喊：“我要……读书……” 这是头一次，绉家人在她跟前服软了。 大概他们也看出来了，绉雅倩这是奔着不要命去的。 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要真在这个时候打死了，那多不划算啊。 大不了多养两年，也吃不了几口饭，到时候拉出去嫁了是一样的，高中生还好看婆家些。 绉国东终于松了口。 所以你看，人只要豁得出去命，谁都拿你没办法。 绉雅倩终于如愿以偿去上了高中，她只有一个目的——考出去。 她一直很刻苦，学习成绩很好，哪怕下午课上会饿到发晕，哪怕冬天一件单衣冷得瑟瑟发抖，但是她从来没有听过柳红英那句“女孩子，找个人嫁了就好了啊。” 期间，谢晓娟给过她不少帮助。 送给她自己的旧衣服，给她带吃的，也经常邀请她去自己家里做客。 也是因为谢晓娟，她熬过自己最难过的那一段时间，熬到马上要高考，她也和谢晓娟约好，考同一个大学。 可就在她以为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时候，一道晴天霹砸了下来。 特殊时期开始了，学校取消了高考，城里的工人指标有限，每个家里只能有一个留城的指标，其他人都得下乡做知青。 这对于城里养尊处优的高中生来说，无疑是一个重磅打击。 下乡当知青…… 和农村人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有了米面油的供应，这日子想想都觉得难熬。 那段时间班上的同学都是愁眉苦脸的。 这时候柳红英倒是早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结婚。 现在绉雅倩总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吧。 她连人家都找好了。 那赵广平就是现成的工人，不要指标，只要她嫁了就不用下乡了。 而且赵家父母是铁路局的，家底子厚，说好了，只要绉雅倩嫁过去，彩礼是不会少了他们的。 刚好这个时候绉明德看上了一房媳妇，叫孙敏，人漂亮，家境也不错，就是彩礼要得也高，拿绉雅倩换这个钱，一去一回，刚刚合适。 怎么想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就是…… 就是赵广平的人长得不怎么样，脾气也暴躁，在周遭的名声不算太好。 但是这有什么？ 男人只要有钱，其他的不成问题。 偏偏这一次，绉雅倩还是不肯。 柳红英一下就急了：“你是不是成心跟我作对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我不喜欢他！我所了解过他的人品和为人处世都那么差，我怎么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嫁给他呢？”绉雅倩道。 “不嫁？不嫁，你就要下乡，我这都是为你好啊。” “下乡就下乡，我不在乎，我有手有脚，不管在什么地方也能挣一口吃的。” 再说了，什么地方的生活能有家里苦呢？ “你……” 这一次，绉雅倩竟然在柳红英的脸上看到了恶毒的扭曲。 “你说不嫁就不嫁？由不得你！” “你就是个下贱皮子，你就是欠收拾，收拾收拾，你就老实了。” “明德，你把她绑起来，绑个几天，饿几顿，她就知道厉害了。” 绉明德已经二十岁了，成了柳红英十分听话的工具，何况他还等着娶孙敏呢，柳红英让绑他便绑。 就这样，绉雅倩被绑了好多天，学也不能上了。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饿得头晕眼花，但还是那么固执。 这可怎么办啊？ “难不成，还像上次读书的事儿一样，只能算了？”绉国东有些犹豫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死丫头是真够倔的，你要是不顺她的心，她就玩儿命，一家人竟然还真被这丫头片子吃死了。 “不。”柳红英却是一口拒绝了。 “这次要是再依了她，她可就真下乡去了，往后你想再管住她可就难了。”她瞪着眼睛，说话咬牙切齿的模样凶狠又恶毒。 “不然怎么办？这饿死了也不成个事啊，周围邻居们可就看着呢。” “现在，也只有一条法子可行了。” 把生米煮成熟饭…… 柳红英是女人，她了解女人。 女人嘛，不管多烈，多有本事，只要跟一个男人成了事，她又能飞多高？ 等到时候结了婚，磋磨磋磨，也就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所以她便去和赵广平说了这事，赵广平盯上绉雅倩多长时间了，哪能不答应。 那天晚上趁黑，他们就这样把赵广平放了进去。 那个晚上，是绉雅倩这辈子最恐惧，最不愿意回忆的夜晚。 漆黑的环境里，男人粗糙的手，他凑在她的身前嘴里带着让人作呕的味道，汗水打湿她的衣服，沾粘在身上。 她大声的叫喊，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喊着：“妈……” “爸爸……” “救我，救我……” 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他们又怎么会来救她呢？他们就是后面的推手啊。 男人捂着她的嘴：“别叫，别叫……” “雅倩妹子，你听我说，我注意你很长时间了，我喜欢你，你跟了我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你别哭，别哭啊，街坊邻居听了多不好啊……” “这是好事儿，咱们迟早要结婚的，今晚上洞房是一样的。” “你别这么抗拒嘛，其实很多女的跟你似的，寻死觅活的，其实你乖乖的，你真尝了个这个滋味儿，才知道欲仙欲死呢。” “咚……” 赵广平说着话，忽然听到了一声巨响。 紧接着，空气中传来了血腥味儿。 绉雅倩……撞墙了。 第157章：救我…… “这……” 这不会死人吧？ 赵广平站起身，看着躺在地上那一动一动的影子，吓得不行，转身就往外头走。 绉家的人就蹲在屋外。 “你们干什么？”赵广平见了他们开口就骂。 “明明是说好了的事，我们家拿钱娶媳妇，反倒像是我耍流氓似的，我告诉你们，闹出人命可不赖我啊。” 赵广平说完这话，慌忙忙就走了。 留了绉家一群人赶紧进屋去看。 “啊……” 柳红英见到这个样子，吓得捂住嘴巴一声尖叫。 “这……这不会是死了吗？” 绉明德上去探了探鼻息。 “还有气儿，没死。” 但是几天没吃饭了，再加上今晚这么一激，没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绉家人见她这么倔，是真的拿她没办法了，到底是拿了半碗饭给她吃。 绉雅倩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面前放着半碗饭。 她实在是饿狠了，也顾不得身上还绑着绳子，双手捧过那碗饭，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连筷子都没用，直接用手抓着往嘴里送。 饿极了的人在食物面前是不会有什么意志力的，更不会想什么形象，什么尊严，看到吃的那一刻，只是凭本能地要填饱肚子。 饿到极处，哪怕面前是碗毒药，她也要大口大口地往下咽。 绉国东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蹲在地上，抓着饭一口一口机械似的往嘴里送，两个腮帮子都塞满了，还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 他又无奈又气愤。 “你自己看看，你像是个什么样子？”绉国东道。 “你吃饭的样子，跟路边的狗有什么区别？我养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这些年，你除了惹我生气，除了和我唱反调，你还做过什么？ 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说把你掐死算了，你妈说女孩可以留着，女孩吃不了几口饭，还能帮家里洗衣做饭。 将来长大了，还能换彩礼钱。 结果呢？ 哼，还不如那个时候把你掐死算了。” 绉国东一字字、一句句都落在了绉雅倩的耳朵里。 清晰无比…… 但是她没有说话，她只低着头吃饭。 一口，一口…… 饭塞满了嘴巴，哽得她心口生疼，眼泪就一颗颗砸在了饭里。 绉家人现在也懒得绑着她了，反正她就那个样子了，绑不绑也没什么区别，所以绉雅倩吃完饭的那个晚上，就从家里跑出来了。 是翻窗户出来的…… 刚好，就遇见了放了学打算回家的谢晓娟。 “雅倩……” 谢晓娟叫她：“你怎么在这里？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来上学啊？你去哪儿了？大家都很关心你。” “晓娟，救我……” 绉雅倩走上前去，拉住谢晓娟的手，像是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哽咽道。 她原本是不想哭的，这几天她被打、被绑、被侵犯，她都扛过来了，现在都逃出来了还有什么可哭的？ 但是一看到谢晓娟那一刻，就是忍不住的心酸。 “好，你跟我来。” 谢晓娟看见绉雅倩这样，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就把绉雅倩带回了家。 她让绉雅倩洗了个热水澡，还给绉雅倩下了一碗热汤面吃。 谢家的父母都很好。 尤其是谢母，她拿出药膏帮绉雅倩上药，一边上，一边道：“哎呀，女孩子怎么能打成这个样子啊？女孩子是水做的，要用来疼的。” 谢母摸了摸绉雅倩的头。 “你别怕，就在家里好好住，住囡囡的卧室。 我看谁敢闹，他要闹，咱们就去告他去。” 绉雅倩对着谢母笑了笑。 面碗里头，热气蒸腾，氤氲了绉雅倩的眼睛，看着谢母的模样是那样的慈祥可亲。 第二天，绉雅倩回到学校，就填好了下乡的信息。 走，走得远远的。 这一次，就算绉家人反对也没用了。 坐上下乡的火车，她以为从此以后便和这个家再也没有瓜葛，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找来了。 她用了多少年才忘掉的过去，如今又像噩梦一样缠上了她。 “哭吧，哭吧……” 此时陆永国抱着绉雅倩，一只手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发，低着安慰。 “哭出来就好受了。” “绉雅倩！” 然而就在绉雅倩的情绪刚刚有点好转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了柳红英的声音。 尖利、刺耳…… “绉雅倩，你给我出来！” 是柳红英！ 她才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被王巧萍赶走。 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要是还不来收获，她是不可能罢休的。 如今好言好语不行，干脆就撕破了脸皮子，插着要，指着楼上骂。 “你以为你躲在家里就算完了吗？你这个贱皮子！你倒贴男人，自己把自己当成不值钱的烂货，你想过你爸你妈吗？ 早知道白养你那么多年，当初我就该掐死你！ 你给我滚出来！ 你要不出来，我就去你学校闹，你要是想你以前那点烂事闹得人尽皆知，你就躲，躲一辈子！” 柳红英尖利的嗓音如同穿金裂帛，绉雅倩坐在屋里只觉得那声音如魔咒，无孔不入地刺入她的耳朵中，让她无所遁形。 她脸变了颜色，整个人摇摇欲坠。 陆永国一眼就看出了她不对劲，拉着她的手，劝着她。 “别听，别听……” “她还要闹到什么程度？” 绉雅倩实在是想不到，都被人扫地出门了，她还能不罢休。 这个人到底还有没有最基本的底线？ 她站起身就要冲出去。 却被陆永国拉住：“你别去。” 陆永国担心她见了之后只会更难受，结婚这么多年，他是了解绉雅倩的，她其实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地坚强。 她有一颗很柔软的内心，容易难过，容易流泪，只是外人不容易看到罢了。 他说：“你见了她只会让她更加变本加厉，你让我去，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温声劝着她。 听着丈夫的话，绉雅倩渐渐找回理智，情绪慢慢平稳。 “好。”她坐在床上点了点头。 “绉雅倩，你给我滚出来！” “出来！”楼下柳红英的叫骂声还在继续。 这声音引起了周围邻居的注意。 “咋了？咋了？” “发生啥事了？” “好像是陆家那边。” 大家纷纷跑来围观。 不大一会儿，陆家的院子外头就围满了人。 第158章：你还有完没完了？ 柳红英一看这么多人，一下就来了劲儿了。 “大家伙都快来看看啊。”她大声道。 “就是这家人，拐卖妇女，现在我们找上门来了，还把我们打出去，你们给我评评理啊。” 柳红英又拿出了她的拿手好戏，说变脸就变脸，眼泪“咵”一下，就下来了。 “可怜我们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一去十来年杳无音讯，我拖家带口，赶了两千多里的路来见他，却这么被他们打出来了。” 柳红英一边说话，一边擦眼泪，俨然一副慈母的模样。 恰好在这个时候，陆家的大门打开了。 王巧萍从屋里头走了出来。 柳红英见到她，以为自己这一招见了效了，便冷笑了一声。 “哼，现在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里头躲一辈子呢。” “哼。” 王巧萍学着她的样子也跟着冷笑了一声：“我王巧萍这辈子行的端、坐得直，没做过亏心事，我有什么好躲的？ 我出来，是想看看，你还能唱哪出。” “老四啊！” 王巧萍喊陆永盛：“给妈端个凳子，妈有些日子没看过戏了，今儿好好看看。” “诶！” 陆永盛很听话，转身就回屋端了凳子出来。 王巧萍往后一仰，翘着个二郎腿，大冬天的，为了配合气氛，还拿了个蒲扇在手上一摇一晃。 “唱吧！”她对着柳红英抬了抬下巴。 “这不比电视好看多了？” “你……”柳红英气得牙痒痒。 “你们都看见了吧？”她转过头看向乡亲们：“拐骗了人家女儿，还这种态度，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那个……你说了半天，你女儿到底是谁啊？”有村民问道。 “我女儿啊，就是他家的大儿媳妇，绉雅倩，我家雅倩又漂亮，又有文化，竟然被拐骗着嫁给一个乡下汉子，白白耽误了她一辈子。 求求乡亲们帮帮我，让我把我女儿带回去。” “啊？你说陆家大媳妇是拐骗的？” 这个…… 当初绉雅倩自己找的媒人上陆家可是村里面的人都知道的啊？ 要说是二儿媳妇村民们说不定还能信几分，但是大儿媳妇……人两口子结婚都十来年了，日子过得好着呢，感情跟蜜里调油似的。 谁家拐卖是这样式的？ “你是不是弄错了？你要说别人我信，雅倩，我不信。” “是啊，人家两口子都结婚十来年，陆家老大是咋对媳妇的，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这要是拐卖的，我倒宁可希望我女儿被拐卖了。” “就是啊，再说了，谁拐卖还拿钱给媳妇儿读书啊？ 要真拐卖的，雅倩还不知道趁读书的时候自个儿跑了啊。” ………… 村民们众说纷纭，竟是没一个站在柳红英这头的。 倒也有同情柳红英的，心想着自家也有女儿，或者是弄错了呢？也好言劝道：“大妹子，算了，不管啥拐卖不拐卖的，人两口子日子过得好不是吗？ 连孩子都这么大了，一家子和和美美的，你难不成还硬生生把人拆散。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不是作孽吗？ 咱做父母的，不都是希望孩子们过得好吗？你瞧瞧这村里，谁有雅倩过得好啊？你就算了吧，这么闹不是给自己女儿找不痛快吗？” 这话说得做中肯啊。 村民也跟着赞同：“是啊，是啊。” “可不是这个理吗？” 谁知良言相劝，却让柳红英急了眼。 “你……你们……” 她是没想到，以前用惯的扮和善、装可怜，居然在一群村民面前一点儿作用没管。 回过头去看向王巧萍，却见王巧萍冲着她笑了笑：“咋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的戏该唱不下去了吧？” “你们懂个屁你们！” 这一下，柳红英是彻底地恼羞成怒了。 “我生的女儿，我说要带回去就要带回去，你们管得着吗？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农民，你们知道什么？就知道玉米、土豆，一身上下的红薯味儿，来质疑我做的事？ 我算是看明白了，人家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真是说得没错。 你们是不是就是看着陆家是你们同乡的人，所以包庇、护短，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个外乡人是吧？” 村民：？？？ 这人咋这样？ “你说谁是刁民啊？” “我这是好心劝你，你这人怎么听不出来好赖话呢？” “你带，你带走，我们都在这儿呢，我看你要怎么把人带出村。” “你多有文化，你是城里人，你多高贵啊！ 我们这些刁民都知道，结婚是要本人愿意的，只要雅倩自个儿同意，你就不能反对。 不然就叫包办婚姻。 前段时间大队长还在村里宣传了呢。 怎么？你们城里还没听说过？” “就是，陆家怎么也是咱们大坪村的，雅倩平时对乡亲们这么好，啥好处都记着咱们，要是就这样让你把人带走了，你真当我们大坪村的人是吃素的。” …………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现在柳红英完全出于了劣势。 绉明德见状，气性一上来，直接拦在他妈前面。 “你们想干什么？这么多人欺负我妈一个人吗？” 嘿…… 村民这个暴脾气！ 本来不想欺负的，现在…… “就欺负你们怎么了？”有人站了出来。 “怎么？想打架吗？来啊，来比划比划！”七八个村民站出来把锄头往地上一顿。 “识相的，就赶紧滚吧，我们村不欢迎你们这些外乡人！” 绉明德一下被村民们围了起来。 他有些怂了，一步步往后退去。 他可忘了，这可是山里，出了事报警都来不及，这没开化的地方，大家还是以母家为核心，祖宗十八的亲戚为半径地摇人呢。 “哎哟……” 柳红英看见儿子被围住了。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办呀？明德啊，这群人仗着人多，要欺负死我们啊？” “我就是想找回我自己的女儿啊，我做错了什么呀？”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 就在柳红英又哭又闹的时候，楼上的绉雅倩终于还是露面了，她站在阳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柳红英，就是一句话：“你还有完没完了？” 第159章：他们家最重要的是那丫头片子 “雅倩……”村民看着绉雅倩，笑着和她打招呼。 他们才不怕柳红英的撒泼打滚呢。 在村里面久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们只管和绉雅倩说话：“雅倩你别害怕哈，我们在这儿呢，我们听你的，你说要走，我们不拦着，你不想走，她也别想把你带走。” “就是，就是……” “咱们这么多人呢，你别怕！”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跟绉雅倩说着话，让绉雅倩原本千疮百孔的心，渐渐有了暖意。 “谢谢，谢谢你们……”她道。 “害，谢啥啊？都是一个村的，都是应该的，就是……以后要是还有像上次那种挣钱的事儿，可别忘了我们哈。” “嘿，嘿嘿……” “你听见了吗？”绉雅倩又将视线移回在了柳红英身上。 “你要是识相点，就走吧，再闹下去还有脸吗？你不嫌丢人，我都帮你丢人。” “你……” 柳红英实在是气得牙痒痒。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自己个儿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灰溜溜地走了。 “死丫头，现在翅膀可真是硬了，敢这么跟她妈说话了。” 柳红英扶着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回走。 她也算倒霉，刚刚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好闪了老腰，这下好了，彩礼彩礼拿不到，腰还受了伤了。 “我说你就是，有什么好说的？是我的话直接上去打几巴掌，把人拖走就是了，我是她爸，命都是我给的，我还做不了她的主了？” 绉国东在一旁埋怨。 “还要我不说话，不说话，还以为你多能干，现在呢？” “哈，你现在知道吼我了？你早干什么去了？你有那个本事，这么多村民在那儿，你去把人带走，你去啊！” 柳红英现在可不怕绉国东了，直接和他吼了起来。 毕竟绉国东现在不像年轻时候身体健壮了，上了年纪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还要靠着柳红英服侍。 绉明德也一天天长大了，经常是站在他妈那边帮着他妈说话。 现在柳红英腰杆倒比以前硬多了。 “现在可怎么办呀？”孙敏站在一旁嘟哝。 “明德厂子里的效益一天不如一天了，眼看着就要喝西北风了，要是拿不出钱来，你孙子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原来这才是绉家一家人找到这儿的原因。 绉雅倩刚开始离开的时候，绉家人的确对她恨之入骨，但是事情已经成这样了，除了骂几句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办法。 谁料前两年，绉明德遇到了谢晓娟。 和谢晓娟几句闲聊，旁敲侧击打听到了绉雅倩的位置，也知道了她正在学校里读书。 恰逢那个时候，绉明德两口子和谢晓娟嫂子的境遇一样，厂子艰难。 家里一日比一日穷，偏偏有个宝贝孙子月生闹吃闹喝。 柳红英可舍不得这个孙子了。 这个时候，绉明德看到先前同厂的同事被厂子开除了以后下海经商挣了老鼻子钱了。 绉明德也起了心思。 但是本钱呢？ 家里连吃饭都困难，别说拿本钱做生意了。 柳红英思来想去，只有那个被他们遗忘的女儿还能榨得出一点价值来。 听说赵广平离婚了。 他原来那个老婆被打得不成样子，娘家来接回去的，大闹了一场，赵广平名声更臭，更找不到媳妇儿了。 赵母放出话来，谁要是嫁给她儿子，要多少彩礼都成。 柳红英哪见得这种好事？ 当即兴致勃勃带着全家人乘船坐车，远赴千里来找她的摇钱树来了。 本以为这种事，随便闹闹便能成，谁料到竟是碰到了硬石头？ “你放心吧，还能想办法。” 此刻，柳红英安抚孙敏道。 “还能想什么办法？”孙敏却并不买帐。 “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现在连饭都吃不饱了。”她不满地抱怨着。 “你这是……” 柳红英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股气。 她朝着儿子使眼色。 偏偏绉明德可不像绉国东那个时候，可拿他那个媳妇儿没办法。 之前柳红英就撺掇了儿子好多次，这媳妇儿不打不成器，偏偏绉明德就是个软柿子性子，反倒是转头把这话给孙敏说了。 叫孙敏在家里大闹了好几回。 柳红英是彻底拿他没法子。 正在这个时候，柳红英看见了一个老婆子，杵着拐杖颤巍巍地朝他们走来。 “你们是来找陆家的？”那老婆子问。 “是啊，你是……”柳红英看到是大坪村的人，有些害怕是来找麻烦的。 谁料那人却是冲着她笑了笑。 “我是前头那户冯家的。” 她手一指，指向那间村里唯一的一间土房子。 “我之前听到你说的那些话了，陆家实在是太过分了，自古以来，儿女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 将一个丫头抚养成人，多不容易，废了多少心血，他们说占了就占了，分文不给，这说得过去吗？” 冯老婆子说着这个话，还愤懑地用竹杖在地上狠狠敲了几下。 她可不是为了柳红英故意这么说的。 她前头生了三个女儿，可都是嫁了个好价钱的。 本来嘛，丫头片子生出来，又不能继承香火，可不就是换彩礼钱的吗？ 这话惹了柳红英大大的赞同。 “可不就是这样吗？村里人都欺负我，只有老姐姐你，是个明白人。”两个人那叫一个相见恨晚啊，只差引为知己。 “那些人啊，就是看着陆家发财了，上赶着巴结，都以为能在陆家得个块八毛的好处呢。”冯老婆子说道。 “你是说……陆家很有钱？”这个倒是柳红英不知道。 谢晓娟和绉雅倩穿同一条裤子，并不喜欢他们家的人，随便说了几句就打发了，很多情况他们都还没打听到。 “嘿，有钱着呢。 别的不说，那陆家老大这些年在外头跑车，一万、两万，是不成问题的。” “什么？这么多？” 这个话实在惊掉了柳红英的下巴。 一万……两万？ 这个钱，就是很多城里人都不敢想的啊。 她还以为绉雅倩过得很苦呢，一见到她就是一口一个的“乡下人”叫着。 “都是些不义之财。” 冯老婆子却道：“这家人啊，只要是钱，啥钱都挣，你瞧瞧，我们几十年的乡里乡亲，连我们这样的人家都榨去好几百呢。 还有你们，把女儿嫁到他们家，分钱不给。 这种钱拿多了，迟早遭报应。” “什么报应啊？” 柳红英听到这话，却气泄得很。 “我们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都被赶出来了，一点没影响人家的日子。” “嗨，这种事，你得找对法子。” “什么法子啊？” 柳红英的心思是彻底被勾起来了，睁大了眼睛，清空了耳朵，可认真地模样。 冯老婆子也走近了几句，到了柳红英的跟前儿：“他们家最宝贝的就是那个小丫头片子，你只要……” 第160章：老师，有人贩子 第二天下午，陆闻祁照常骑着自行车去接安安放学，却是意外地自行车链子掉了。 啧…… 陆闻祁下车查看，怎么早不掉晚不掉，偏偏这个时候掉了？ 陆闻祁左看右看，这大冬天的，路上也没什么人，又找不到谁搭他一程，没法子，只能自己推着自行车去镇上修了。 然而这个时候，恰好安安放学了。 安安站在这个时候，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爷爷来。 以前这个时候，爷爷都来接她放学了啊。 恰好这个时候，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男人亲切地喊她：“安安。” “你是谁？”安安看到男人，往后退了两步，手紧紧攥着背包的带子。 她记得这个人，昨天早上在家里被妈妈赶了出来。 看得出来，妈妈很不喜欢他们，妈妈不喜欢的人，她也不喜欢。 而且安安看见，眼前的男人额头上一团黑气，一看就是要倒大霉的样子，她可一定要离这个人远一点。 男人却蹲在了她的面前，故作亲切的模样：“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舅舅啊。” “舅舅？” “舅舅就是你妈妈的哥哥啊。” “可是妈妈从来就没有跟我说过她有哥哥啊。” “那是因为你妈妈对我有误会。”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道：“其实舅舅可喜欢安安了，安安，你和舅舅一起回城里好不好呀？” “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城里？”安安却不解地问道。 “嗯，城里有大房子啊。” “比我现在住的房子还大吗？” 额…… 绉明德想了想陆家那两层的小楼，和自己家那个破平房。 “那去了城里舅舅带你去吃好吃的呀。”他又换了一套说辞：“城里可好了，可以天天都吃肉。” “可是我现在也每天都吃肉呀。” “你吹吧，谁会每天吃肉啊？你这个小孩儿，怎么还会骗人了？” “我没有骗你。” 安安很认真道：“因为我很爱吃肉，所以奶奶专门找的村里的屠夫，只要他杀猪都会留一块肉挂在我家门前，等我奶奶回头拿钱给他。” 什么？ 绉明德大受震撼。 要知道，他们就算前几年厂里效益最好的时候也不可能每天都有肉吃啊。 更别说现在了，一个月能吃一两次就算是很好的了。 他实在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一个农村的小孩儿就能吃得这么好？ 小小的震惊之后，又是莫名的愤怒。 他的儿子月生过得这么苦，凭什么她绉雅倩生的一个贱丫头能吃得这么好？ 要知道，从小到大，父母给他灌输的观念就是绉雅倩生来是为他服务的啊。 “城里就是好，哪哪儿都好，人人都想去城里，难道你就不想去了？”嫉妒再加上安安久久没上道，已经让绉明德隐隐有了怒气。 这么不大点的小孩子，还挺难缠的。 “我……” 安安见绉明德这个样子，后面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你说的是真的吗？城里真的有这么好吗？”她心思一转，又换了套说辞。 “当然了！” 绉明德见安安这么问，便觉得他上了道，心下狂喜。 “要是不好，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去城里啊？等和舅舅去了城里，你就是城里人了，和村里这些乡下的泥腿子可就不是一路人了。” “真的吗？” “舅舅怎么可能骗你？” 安安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那好吧。” “但是我忽然想起来了，我的水壶忘在学校里了，我回去拿一下。” “嗨，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水壶啊？到时候舅舅给你买。” “可是那是我二叔给我买的，可好看了，上面还有带着蝴蝶结的老鼠呢。” “啧……” 绉明德有些不耐烦，但是又想到，马上就能把安安带走了，到时候就能讹绉雅倩一大笔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于是便冲着安安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安安转过头便往学校里走。 刚开始的时候还算平静，拉着她的背包带子，步子迈得平稳。 等走去一段距离后，她回头看见绉明德正靠在树上吹着口哨眼珠子四处乱瞟，并没有盯着自己，便加了速地往学校里跑。 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她一路跑到了郭老师的办公室。 拉着正在改作业的郭老师的衣袖。 “老师，有……有……人贩子。” ** 冬天的日头总是很短，还不到六点钟，天光就已经暗了下来。 此时王巧萍正在厨房里头忙活，为了给儿媳妇换换心情，她特地抓了一只家里的老鸭子。 雅倩最喜欢喝的就是她炖的酸萝卜老鸭汤。 家里有两口大缸子，里面都泡着酸菜，王巧萍抓了一大碗酸菜出来，配上猪油煸出味道，而后再下鸭子炒香，加水炖煮。 这么一只上了年纪的老鸭子，需要炖上好几个小时。 还好王巧萍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到了天光尽落的时候，厨房里头就飘出香味儿来了。 “吃饭了……” 王巧萍敞着嗓门喊了一声。 家里人闻着味儿就出来了。 自从昨天出了那个事以后，绉雅倩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直到此时，她觉得心情平复了不少，她头一次下楼来。 “嫂子……” 家里几个弟弟，包括刚刚结婚的杨红霞都面色担忧地看着她。 “嫂子，你没事了吧？”杨红霞问她。 绉雅倩冲着她笑了笑：“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啥担心不担心啊……” 王巧萍端着一盆鸭子汤出来：“雅倩呐，你来尝尝妈这个汤，你最喜欢喝的，炖得可入味儿，大冬天的，喝一碗这个全身都暖了。 肚子吃饱了，心情就好了，就没啥过不去的。” “谢谢你啊，妈……”绉雅倩看着王巧萍大冬天还忙出一层汗，心里还怪过意不去的。 她承认，昨天是挺难过的，但是还好，还有这么多关心她的人，让她感觉到温暖，也便不那么难受了。 “本来是我给家里添了麻烦，你不仅不怪我，还对我这么好。”她对王巧萍道。 “嗨，一家人，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对你好，那是应该的。” “咱们不说这个了，等安安回来，就好好吃饭，哈，你瞧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人都瘦了。” 王巧萍还怪心疼的。 “咦，对了，安安怎么还没回来？” 第161章：勒索 王巧萍这一天一门心思都扑在儿媳妇身上了，到现在才想起来，天都要黑了，孙女咋还没回来？ “这是咋回事啊？” “从前这个点早该回来了，这老头可真是的，接个人得花多少时间？越老做事越不靠谱了。” 王巧萍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走，打算去村口看看。 “呀！” 谁知道刚出门，就差点儿撞上柳红英，她吓了一跳，脚步连连往后退去。 “你来干什么？” 王巧萍看见柳红英有点嫌恶。 柳红英身后跟着绉国东还有孙敏，昨天走的时候还灰溜溜的，现在倒是神气活现的。 “怎么？这是我女儿的家，我不该来吗？” 她到底是哪来的底气，还敢在这耀武扬威？ 王巧萍就不明白了：“不是，你该不该来，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呵。”柳红英笑了一声。 “姓王的，你不要我进你家的门，那你孙女呢？你要不要她回来？” 一句话忽如一句惊雷。 刚刚坐在客厅里的绉雅倩听到这话，不由得怔了一下，回过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王巧萍心里也“咯噔”一下。 “你……你什么意思？” 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想法，但又觉得这不可能，安安是陆闻祁接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安安，安安……” 恰好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的声音。 是陆闻祁的。 陆闻祁推着他的自行车进了院子，一进门就到处找安安。 “老头子……” 王巧萍看见陆闻祁心里越渐紧张，几步跑了上去便问：“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的？安安呢？” “嗨，你别说了，这自行车不知道怎么了，走到一半忽然链子掉了，我没法子，只能推到镇上去修。 修好了自行车紧赶慢赶赶到学校，学校早就放学了，大门都关了，里头一个学生都没有。 我心里寻摸着，安安平时也认识路，大概是和同学约着一块儿回来了吧。 咋？安安还没回来？” 陆闻祁在院子里打量了一圈，也没瞧见自家孙女的影子，这要是换做从前，估计早就跑出来喊“爷爷”了。 “哎呀，你这个老头子！” 王巧萍听到这话，便觉得大事不妙。 “你能干点啥事？就让你接个孩子你都接不好？找不到人，你不知道到处找找看看？”她埋怨着老头子。 “这是咋了嘛？这是？难道安安……” “不用忙了。”这个时候柳红英说话了：“安安，被我家明德接走了。” “什么？” 这句话一落下，陆家人全都站了起来。 “你接走安安？你凭啥接走安安？你想要干什么？”陆闻祁一下子激动起来。 “瞧瞧你这话说的，安安是我家的外孙女，我这个当外婆的接她去家里玩几天，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 玩几天？ 她要真这么好心就好了。 “你要干什么？”此时坐在屋里的绉雅倩再也绷不住了，她站起身直接冲了出来。 原本花了不少时间平复情绪，现在也算是前功尽弃了。 “你算什么外婆？你根本就没有尽过一天当外婆的责任，你凭什么接走她？ 你把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绉雅倩只恨不能撕碎柳红英的脸。 她怒目圆睁，两只手朝着她扑来，不得不说，这模样还是有点吓人的。 还好是王巧萍拉住了她。 纵然如此，柳红英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才稍稍松了口气，略带着冷笑道：“呵，这么跟你妈说话，你又算什么女儿？” “行了，行了……” 王巧萍这边安抚着绉雅倩。 又用眼神示意陆永国，让陆永国上来将绉雅倩扶住，这才转过头看向柳红英：“你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让我孙女回来。” “很简单啊。” 柳红英等了这么久，终于算是说到重点了，径直走进屋里，找了个座位，好整以暇地坐下。 “三万块钱，你拿钱，我就让你孙女回来。” “三万？你疯了吧？” 这是陆闻祁的第一反应。 这在开什么玩笑？他们家起这个房子才七千块钱呢，柳红英一开口就要三万？这是在开玩笑了吗？ 陆闻祁知道，这些年陆永国肯定是挣了不少钱的，但是具体有多少，他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这些年他三个儿子孝敬的，再加上他们老两口累死累活地种地，加在一块儿也不过几千块钱而已。 而柳红英开口就要三万，他敢说，找遍整个公社，也找不出有这个钱的人。 “狮子大开口也要有个限度的吧。”陆闻祁道。 “什么叫狮子大开口？” 柳红英回过头看向陆闻祁：“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 呵呵，到现在这个时候了，她还要听好话？ “我十月怀胎，生了一天一夜，才生来这么一个女儿，含辛茹苦抚养她长大，花了多少心血，废了多少心思？ 现在她被你们家蛊惑，连我这个当妈的都不认了，你说，你们家该不该补偿我？ 自古以来三媒六聘都是应有的礼数，这本就是你们家该给的。 再说了，我听说了，这些年，你家大儿子可是挣了不少钱的。 这钱怎么挣的？ 没我女儿，他一个初中文化的半文盲，能开得了公司？当得了老板？ 你们家能有今天这日子？ 我要这三万块钱还算少了呢。 不过，我也不是那贪得无厌的人，今天，你们把钱给我，我把孙女还给你们，往后我也和你们家再无瓜葛了。 我就只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她在这山疙瘩里面想怎么住怎么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怎么样？ 这交易算不算划算？” 她倒是对陆永国的家底打听得比陆闻祁都清楚。 “你做梦！” 此时已经被陆永国拉回去的绉雅倩又冲了过来。 “一分一厘都是我挣的，你除了贴在我身上吸血，你还能干什么？我不会给的，一分都不会给的！ 你这是勒索，你这是诈骗！ 我要报警，我要告你！” 她嘴上怨毒地咒骂。 可恨，太可恨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一次次地突破她的认知底线。 “告啊，告啊，你去告啊，好让全天下都看看，你绉雅倩是个怎么狼心狗肺的人！什么研究生？什么大老板？ 连自己母亲都不认。” 柳红英也不甘示弱。 王巧萍在中间劝阻：“好了，好了……” 但是场面一团乱麻，王巧萍的声音已经被掩盖得几句听不见了。 “够了！” 第162章：舅舅被派出所扣押了 正在这时候，忽然听到了陆永国的一声喝断。 陆永国在家里一向很少发脾气，是那种忠厚老实、本本分分的模样，忽然这般沉了脸的模样，还是有几分吓人模样。 至少场面短暂地安静了几秒钟。 尤其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配上那张阴沉沉的脸，让柳红英都不禁收了声。 只见陆永国不动声色地挡在了绉雅倩的面前，一只手却悄悄地攥住了她。 “三万块钱，说好了，只要给了就不骚扰我们家了，是不是？”他看着柳红英。 “当然，我说话算数。” 柳红英见他松了口，心里有些高兴，忙满口应道。 “好，我给！” 陆永国不过短短三个字，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全家人都被怔住了。 三万块啊！ 不是三百，不是三千，是很多人十辈子都挣不上的钱，就这么说给就给了？ “永国……” 绉雅倩下意识想说什么，却被陆永国攥了攥手。 “没关系的雅倩，钱没有了可以再挣。”他说。 钱没有了可以再挣，但重要的是绉雅倩啊。 他并不知道绉雅倩到底遭受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她从前的经历一定非常非常地不快乐，所以她才会一看到这家人就这么激动。 以前的经历一定带给了她很大的阴影…… 只有这些阴影走得远远的，绉雅倩才能开开心心地生活在阳光里，只要他们走得远远的，这三万块钱就花得值得。 他的雅倩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了，他不想她再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不过你要给我立个字据，以后你和雅倩撇清关系，以后和雅倩划清界限，也再也不要出现在雅倩面前了。” “写就写。” 一见陆永国答应给钱，柳红英自然什么都应。 一想到马上就有三万块钱的巨款到手了，她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啊！ 三万块钱啊！ 不仅能给明德做生意，还能把家里重新拾掇一番呢。 哼，她敢说，往后，在整条街，整个单位里头，也再也找不出比她日子过得好的人了。 心情一好，她说话也好听了。 “那怪是能当大老板的呢人，就是爽快，看来雅倩找你，倒是找得不错。”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纸笔准备写字据。 这些，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然而恰好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柳红英的身后亮了起来。 柳红英怔了一下，回头一看。 这……这不就是陆家那个小丫头吗？ 此刻她背着书包，偏着个小脑袋，好整以暇地问她，一只小手拉着旁边一个戴着眼睛的中年女人。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安安！” 绉雅倩一看到女儿，几步向前，一把就把安安搂在了怀里。 她搂得很紧很紧，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陆家人也全部上前，纷纷将安安围住，好像生怕绉家要再抢人似的。 “你怎么会在这儿？”柳红英终于从震惊中抽出身来，问道。 “这是我家啊，我不在这儿在什么地方？”安安不理解地问。 “你……” 柳红英竟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在找谁啊？”安安倒是看见她的眼睛不停地往外头瞟，还主动问道：“舅舅吗？” “你见到他了？” “见到了，他现在在派出所？” “什么？” “是这样的。”这个时候，站在安安旁边的郭老师才道：“今天下午放学后，我正在学校批改作业，忽然安安找到我，说有人贩子。 我和她一块儿出去，果然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学校门口，鬼鬼祟祟的。 我问他是来接谁的，他说他是安安的舅舅，是来接安安的，但是后面我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都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 安安也说，她以前从来没见过那个男人，所以我就和安安一起把他扭送到派出所了。 现在，已经被派出所扣押了。” 郭老师和陆闻祁认识，特殊时期时，她曾经被打压，是陆闻祁出手帮了她一把，她一直佷记陆闻祁的恩情。 后面安安到她的班级读书，陆闻祁特地和她打过招呼，所以今天下午安安找到她的时候，她一点儿都没敢怠慢。 也得亏是她没怠慢。 “还好，我也一直记得安安平时都是陆叔叔接送的，所以才多长个心眼多问了几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郭老师才将前因后果明明白白讲出来。 陆家人连连应是。 多亏了郭老师，自然是对她千恩万谢。 “明德！” 然而此时柳红英却堪堪反映过来，一声嘶喊，一把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郭老师和安安，转身朝着院子外头去。 绉国东和孙敏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倒剩下陆家人在原地。 方才他们以为安安被人带走，只觉得天都快塌了。 嘿，谁能知道？安安就这么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本以为天大的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就解决了，现在闹事的一家也走了，倒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映了。 过了好半晌才听王巧萍淡淡地说一句：“还是跟上去看看吧。” “我也去。”绉雅倩道。 “雅倩，你……”王巧萍有些担忧：“要不你还是在家歇歇吧，这种事也没必要全家都去的。” 绉雅倩却是摇了摇头。 “妈，你放心吧，我没事，安安已经回来了，现在该他们倒霉了，我就要去看看，我心里痛快着呢。” 这到底是绉雅倩自己的事儿，王巧萍也拗不过她，只能应了一声。 “那好吧。” 他们让安安交给陆永家两口子看着，其余人都赶到镇上派出所了。 王巧萍生怕安安再丢了，千叮咛万嘱咐，才敢离开。 等他们赶到派出所的时候，正看到柳红英在骂绉明德。 “你这是在干什么？让你带一个小孩子都带不走，还叫他送到警察局来了？” 绉明德蹲在那里：“我哪里知道啊？她说她回去拿水壶，谁知道带了一个老师来？那老师没说几句，就开始嚷我是人贩子。 附近的村民也是，听到这话，把我绑着就往警察局送。” “你是干什么吃的？” 绉国东一听这话直接就来了火气，怒骂儿子。 “三十岁的人，连个孩子都搞不定？” 第163章：他不是我哥 “我哪里知道？她明明都说好了，谁知道她半路就反悔了？”绉明德弱弱地道。 “什么叫半路反悔？她就是蒙你的，你三十岁的人，还被一个小孩子哄得团团转，这么多年的干饭是白吃了吗？” 绉国东实在太生气了。 三万块钱啊！ 足够保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眼看着就要到手了，谁知道煮熟的鸭子都这 《年代小福娃：三个叔叔抢着宠我》第163章：他不是我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年代小福娃：三个叔叔抢着宠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64章：我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换做从前的绉雅倩，说不定还真要心软几分，但是经过了这次这件事后，她是看都懒得看柳红英一眼。 王巧萍倒是一盆洗脚水从楼上泼下去。 “滚！跪在这儿就是脏了我们家的地！” 柳红英猝不及防就被溅了一身的洗脚水。 庄稼人的洗脚水的杀伤力可见一斑，柳红英闻了一口，差点儿吐了出来。 她心里泛起了苦涩。 想她刚刚来大坪村的时候，左一个“乡下人”右一个“乡下人”，鼻子朝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王巧萍对她也客气。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却像个败家犬一样。 绉国东在一旁骂骂咧咧：“什么东西？这么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迟早天打雷劈！” 骂完了绉雅倩，又骂柳红英：“都怪你！生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儿子儿子坐牢了，女儿女儿不认他，现在绉明德是老了，身子骨不好，赖着柳红英照顾，否则真想揍柳红英一顿。 柳红英却低着头，半晌才道。 “国东，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错了？”绉国东问。 什么错了？ 其实柳红英也说不上来，她就觉得她这辈子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她是家中的二女儿，没有大姐那么强势，也没有几个弟弟那么得宠，照顾弟弟、做家务，是她的本分。 十七八岁嫁人，嫁了一个脾气暴躁的男人，但是好歹，这个男人工作再算上心，至少养家糊口，这样的还算不错了。 后来生了一儿一女。 儿子娶妻生子，女儿嫁出去…… 这本来就是一个普通女人的一生，但是她现在怎么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如果她对女儿好点呢？ 如果她心甘情愿地让她读书呢？ 如果她不用她换彩礼呢？ 如果她不强迫她重复自己的这一生呢？ 那结果是不是不同？ 可是现在的柳红英来不及去重新回顾她这一辈子了，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她终究换不来绉雅倩的回头，甚至陆永国还稍稍动用了一点人脉，将绉明德送了进去。 是的，绉明德不管怎么说，血缘上还是绉雅倩的亲哥哥，要是真打起官司来，还指不定判决结果如何。 还好，陆永国这两年开运输公司，结实了不少大老板，通过人介绍，又动用了一点小钱，换了绉明德三年牢狱之灾。 陆永国也不算睚眦必报的人，但是动了他媳妇儿和女儿的人，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当然了，孙敏也不像她嘴里说的那样善良。 再判决书下来的那一天，她转眼就带着儿子改嫁了。 听说对方是个四十多岁，是京城的人，才刚刚死了老婆，有钱着呢，只要孙敏带着孩子过去，直接把孩子安排在京城最好的学校。 这下好了，本来绉家也揭不开锅了，孙敏一个改嫁就发财了。 柳红英和绉国东自然是苦苦挽留。 现在是女儿女儿不认他们，儿子儿子坐牢，要是儿媳妇带着孙子走了，那他们两口子后半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只是孙敏哪还管他们的死活？ 铁了心要走。 “我们家待你不薄啊，当初你家要的彩礼我们家一分钱都没少给，你嫁过来，明德对你也是百依百顺，现在明德一出事你就要走。 走就算了，你还带走月生。 你这不是要我们两口子的命吗？” 最后，柳红英哭着道。 孙敏那个时候说绉雅倩厉害，现在倒是什么正义也没有了，道德也没有了。 “我不带走月生，难道让他跟着你们喝西北风吗？” 她紧紧将孩子攥住问柳红英。 “我也不想走啊，但是家里本来日子都不好过，明德又出了这样的事，我不走，难道带着月生在绉家活活饿死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 妈，你要怪就怪自己生了个不中用的儿子吧？连自己的妻儿也护不住。” 看，石头没落在自己脚背的时候，场面话谁都会讲，一旦关乎了自己的利益，那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孙敏带着月生走了，柳红英忽然觉得以前嫌挤的小房间一下子就空了下来，就像是她未来几十年的人生那样空。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柳红英一走，陆家倒是高高兴兴。 王巧萍看着自家儿媳妇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还是跟往常一样能说能笑，也将心都放肚子里了。 对此，她杀了一只鸡打算庆祝庆祝，还特地将鸡血洒在了院子里，打算去去晦气。 其实这些鸡和鸭子都是安安每天放学从山上打的浮萍、野草来喂的呢，为了安抚妈妈情绪，几天之间安安就痛失两只爱畜。 于是安安站在鸡舍前，指着那只红羽大公鸡道。 “奶奶，杀它，杀它……” “就是它，它上次啄我手。” “好叻！” 王巧萍提着菜刀冲进鸡舍，一把抓起鸡，只听那鸡“咯咯哒”地叫了几声，吓得抖了几根鸡毛下来，就血溅院子了。 安安看得在旁边缩了缩脖子。 嗯，以后不能惹奶奶生气。 这顿饭，按照老规矩，奶奶杀鸡、拔毛、烧火，安安烧鸡。 安安做的铁锅小笨鸡，比奶奶做的别有一番风味。 杨姐姐还是第一次吃安安做的饭，吃了第一口就觉得惊艳，一口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好吃！ 比她在京城所有大饭店吃过的都好吃。 她就知道，嫁给陆永家是正确的决定。 “对了，嫂子。”杨红霞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转过头去看绉雅倩：“说起来，你当时为什么一定要嫁给大哥啊？” 好歹也是下乡的知识青年，怎么会主动嫁给一个庄稼汉子？ 杨红霞想不明白。 绉雅倩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先是看了陆永国一眼。 陆永国也同样在低头看她。 夫妻两个人对视一样，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我和你大哥呀，是在黑市上认识的。”绉雅倩笑着道。 “黑市？嫂子，你也上黑市啊？” “是啊。” 其实绉雅倩那个时候刚下乡，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乖乖巧巧的，但是她可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老实的。 毕竟那个年头，肉的补贴根本不够，她也偶尔会上黑市给自己买点肉，打打牙祭。 谁知道，那一次刚好遇到了警察。 (本章完) 第165章：结婚之前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然后，所有人都慌了，作鸟兽散，场面一片混乱。 绉雅倩也慌了，这在当时叫“投机倒把”，是重罪。 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又瘦小，根本就跑不过那些人。 正在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忽然从旁边的一条巷子里伸出来一只手，那只手很有力，一把就把绉雅倩拽了过去。 如此混乱的场景下，忽然被拽走，说不慌是不可能的。 但是绉雅倩还没叫出声来，就被一只大手堵住了嘴巴。 “嘘……别说话，警察马上就来了。” 她抬头望向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眨巴了眨巴眼睛。 她想起来，这是村里大队长的儿子，叫陆永国。 “站住，别动……” 恰好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陆永国还真没说错，警察来得竟然这么快，也幸亏是他在关键时候拉了她一把，不然她肯定就被抓住了，绉雅倩想。 她就在这条小巷子里，眼睁睁看到警察逮了几个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陆永国按着她后脑的手力道加重了几分，绉雅倩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靠。 脸靠在他的胸膛，坚硬又灼热。 他的心跳得好快啊，像是擂鼓一样。 正值夏季，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儿，莫名地，她也跟着脸红心跳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这样躲了好久，直到警察带着人走了，天色暗了下来，整个人黑市的人都散光了，他们才敢从巷子里头出来。 此刻时间已经晚了，回村的车子也没有了，两个人只能走路回村。 “东西重吗？” 回村的路上，是陆永国先开的口。 “我帮你提吧。”他道。 “啊？”绉雅倩没来由地害羞，一开口就慌慌张张的：“不……不用，不……不算太……太重，我提得动。” “没事。” 陆永国却是顺手拎过她手里的东西。 “我提吧，顺手的事。”他道。 “我记得你，是下乡来的知青是吧？好像……姓绉？” “嗯。”绉雅倩点了点头。 “怎么想到来黑市了？” “就……就是想买点东西，你呢？你来干什么？” “我啊？”陆永国笑了笑：“我是来卖东西的。” 反正两个人都已经在黑市里撞见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就说了，他在黑市里赚钱。 “你说你一个小姑娘，胆子挺大哈，敢一个人来黑市，万一被抓住了怎么办？”他问她。 “抓住就抓住了呗。”绉雅倩笑了笑。 “这年头，想吃口肉，还得把命赌进去。” 大概是说了两句熟悉了起来，绉雅倩情绪也平复，还能开玩笑了。 陆永国忍不住想笑。 “以后还是别去了，危险，这样吧，你要买什么，你给我说，我给你带。” “那怎么好意思呢？” “怎么不好意思？反正我都是要去的，多带点东西，也不过是捎带手的事，我毕竟是男人嘛，遇到事比你跑得快点。” 话是这么说…… 但是这个年头，去黑市多大的风险啊，让人从黑市带东西，那可是欠了天大的人情了。 绉雅倩可不敢要。 但是陆永国可记着了。 这之后，他偶尔进黑市一趟就会给她带点东西回来，又不好直接找她，就会将东西挂在知青所她床边的窗户底下。 然后敲三下窗户，转身就跑。 有时候是肉，有时候是饼干零食。 这种法子，让绉雅倩连拒绝的办法都没有。 而且，陆永国还经常会帮她做农活。 绉雅倩个子瘦小，先前在那个家里落下了病根，导致她身体总是不如别人强壮，所以她做农活便比别人吃力些。 别人午休了，她还得在地里忙活。 陆永国中午的时候“偶然”路过。 他问：“绉知青，你还不吃饭啊？” 绉雅倩埋着头在地里忙活，嘴上敷衍着答：“嗯，嗯，啊，我把这点做完了就去吃。” 然后陆永国就没答声了。 她一抬头就看见他在帮她收麦子。 “喂，陆同志，你这是干什么？”绉雅倩有点被吓着了。 “我帮你做啊，做完了，你就去吃饭。” 陆永国割麦子的动作特别麻利，镰刀在他手上行云流水，只听得“嚓”“嚓”“嚓”的清脆声音，一排麦子就割完了。 这速度，比绉雅倩快了一倍不止。 难怪他每天都是十个公分呢，绉雅倩在心里感慨。 但是绉雅倩哪能让他这么做？ “这怎么行呢？”她追上去道。 陆永国手上的动作不停，头也没抬：“这有啥不行？反正我的活也做得差不多了。” “可……可是别人看见了也不好啊。” “大中午的，大家都在休息，谁能看到？” 绉雅倩实在是拗不过他，也总不能在地里和一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最后也只能由着他了。 不光是种地，还有知青所每次轮到她挑水的时候她也会经常“偶遇”陆永国。 陆永国同样二话不说，帮她把水也挑了。 这么一来二去，绉雅倩也算是琢磨出一点意思出来了。 但是陆永国却迟迟不开口。 除了干活就是干活，这么一干活一直到了冬天了，也没具体表明个意思。 那个时候，这种事情，就没有女人主动开口的。 要是绉雅倩有父母兄弟，或许还能帮着张罗张罗，但是她没有，她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就这么，两个人闷着有大半年。 但是不得不说，这大半年，绉雅倩的日子过得好了许多，以前她一天顶多能挣个六七公分，现在有陆永国的帮忙一天至少也有个八个公分。 而且陆永国会经常给她带点东西回来，也不管她要钱。 慢慢了解后，她知道，他在黑市里挣了不少钱，买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有肉吃，不饿肚子了，渐渐的，她身体长好了不少。 当然，接受这些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道理她懂。 他们两个就差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直到有一天，同一个知青所的知青忽然问道她：“雅倩，我昨天看到陆永国在帮你挑水，怎么？你和他很熟吗？” “啊？” 绉雅倩吃饭的筷子下意识抖了一下。 “没……没有啊，就是碰巧遇上了，他看我挑水挺费劲的，就顺手替我挑了。” “哦，这样啊。”同村的知青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是，你怎么可能会和他熟？他现在都在说亲了，要熟了还得了？” 第166章：我是娶媳妇，又不是娶儿子 “什么？”绉雅倩握着筷子的手又是一抖。 “说亲？我怎么没听说？” “嗨，你怎么听说，都是这个村里头自己的事，咱们一群外来的人管那么多干什么？” “听说是钱家的那个大女儿，王媒婆做的媒。 我昨天干活的时候，听见王媒婆可把他家吹得天花乱坠了。 说是队长家的，家底不用说了，而且陆永国本人也能干，干活厉害，嫁到他家吃穿是不愁的。 但是我觉得他哪有说的那么好？” 那个知青一只手拖着腮边道：“我看他这个人就知道干活，成天都是黑着一块脸，一句话都没有，嫁给他还不得闷死？” “你说是不是啊？雅倩？” 那知青说着说着，还来问绉雅倩。 绉雅倩只能心不在焉地冲着她笑了笑，以示回答。 晚上，绉雅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的都是白天同伴说的话。 难怪呢，难怪他这么长时间都没跟她提那事，原来是已经在说对象了啊？ 那他还帮自己干什么活？ 是不是她应该自觉一点，从今往后和他保持一点距离？ 但是她始终是不甘心。 她半夜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还想要再为自己搏一把。 第二天，她自己就找到了村里的张媒婆，想让张媒婆帮自己做媒。 未婚姑娘自己找媒婆上门为自己说媒，这在村里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绉雅倩一时间，成了村民们好几天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说她胆子大，有人说她不知羞。 但是这些，绉雅倩不在乎，反正她都已经没有家人了，她就想赌一把，为自己好好地重新选一回家人。 她赤条条一个人，无牵无挂，别人说就让别人说去吧。 但是钱婆子气得在家里跺着脚骂：“我们前两天才说了媒，她后脚就凑上来了，怎么这种事情还有凑热闹的啊？ 也真够稀奇的，自己个儿就挑上男人了，她还要脸不要脸啊？” 这边，陆家也犯了难了，这不来就不来，一下来两个，这叫人怎么选啊？ 陆闻祁倒是更喜欢钱家那边。 毕竟是一个村的，知根知底的，而且和钱家做了几十年乡里乡亲的，要是拒绝了，只怕将来就把人给得罪了。 王巧萍倒是一如既往地觉得这件事应该问问本人的意见。 但是这陆永国自打那张媒婆上门后，就跟傻了似的，话也不会说了，转身不知道去哪儿找了几张木料，成天敲敲打打的。 这可把王巧萍急坏了。 “祖宗，你这个时候做什么木工啊？到底选谁，你倒是给句话啊，我也好给人回话啊。” 陆永国做活儿的手顿了顿。 许久才答了一句：“要是绉知青真不嫌弃我的话，就叫她来吧。” 总算是有句准话了。 王巧萍赶紧去给张媒婆回了话。 这可把张媒婆高兴坏了，她在村子里名声本来就不如王媒婆好，这次刚好两个人做同一个媒，心里还担心呢。 这下是彻底扬眉吐气了。 至此后，看见王媒婆，头都要抬得高些了。 绉雅倩就这么嫁给了陆永国。 还好，她自己给自己选男人，到底是选中了，否则，她真成村里的笑话了。 婚后的生活的确很平淡，陆永国也还是一样的沉闷。 甚至到婚后，他都没跟绉雅倩明确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他只是说：“这个衣柜，我给你打的，你喜欢吗？不喜欢我给你换。” 他会将家里家外的所有事情安排好。 他会每天雷打不动地挣十个公分回来，黑市里挣的钱他也会一分不少地交到她手里。 哪怕是他帮别人做点什么东西，人家答谢他两个鸡蛋，他也会在兜里揣很久拿到家里，像是宝贝一样交到她手里。 对她说：“快吃，快吃……” 她之前被伤了身子，结婚好几年都没能怀上孩子，村里面难免有风言风语，但是他却从来没说过她的不是。 不仅他不能说，家里面谁都不能说。 钱婆子心中记恨，这个跳出来在他跟前说三道四的。 那意思是，娶了这么个不下蛋的母鸡，还不如娶她女儿，要是娶了她女儿，早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了。 陆永国不过刺了她一眼。 他说：“我是娶媳妇，又不是娶儿子。” 钱婆子被他这个逻辑惊得目瞪口呆。 从此以后，钱婆子也算是彻底和陆家不对付了。 而且又过了几年，绉雅倩才有了身孕，生下女儿安安，被陆家全家当成宝一样疼爱。 一晃眼，已经十来年过去了啊。 这十年，她从逃难一般孤零零一个人，身无分文到了大坪村，到了现在，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有了这么大的家业。 她过得很知足。 上天没有给她一个很好的原生家庭，但是她自己给自己选的家庭。 极好…… 如今，她也能就着酒菜平淡地跟新过门的弟媳讲起这些前尘往事了。 故事讲完，桌子上的饭菜已经见底，陆家人却是唏嘘不已。 “可以啊，大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我说大嫂怎么忽然请人说媒呢，原来还是你先勾搭的啊？你瞒得我们好惨啊！” 到现在，村里面还说，是绉雅倩自己挑的男人呢…… “我以前还以为大哥对处对象这事一窍不通呢，没想到你是有货藏在肚子里呢。”几个弟弟纷纷打趣着陆永国。 其实男人哪有不会处对象的？ 看见自己喜欢的，都会情不自禁地去靠近，去主动…… 杨红霞跟着众人笑着笑着，抬起眼看了一眼陆永家。 谁料陆永家也正在低头看着她。 看着她嘴角勾着一抹笑容。 “你笑什么？”陆永家问她。 “我笑你兄弟两个人一个样。”杨红霞低声道。 “什么样啊？” “闷……骚……” “胡说，那是大哥，我哪有？”对于这个陆永家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开什么玩笑？他堂堂医学高材生，内外兼修，怎么可能闷着骚？ 杨红霞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这种事是不承认就是没有的？ 那她现在还腰酸背痛该怎么解释？ (本章完) 第167章：去京城买房 这场闹剧终于在一顿美食中硝烟散尽了，陆永家和杨红霞的婚礼也完成了，几天后，又重新踏上了回京城的火车。 陆家人将小两口送到车站。 王巧萍拉着儿子儿媳的手千叮咛万嘱咐，给他们的行李里塞了大包小包。 三叔陆永昌的腿也康复得差不多了，刚好京城文化馆里缺一个管理员，就让陆永昌去任职了。 这个工作相对简单，主要就是开展一些群众文化活动，一些业余文化团队建设，陆永昌干起来也不怎么费劲。 再加上有政府的补偿金，往后陆永昌也基本能衣食无忧了。 二叔、三叔都要走了，四叔当然也要跟上。 听说四叔在京城发展得并不好。 那个广告的确是让他领了一笔钱，但是并没有像那个导演说的那样从此以后就大红大紫，当上电视明星了。 相反，广告之后就是漫长的沉寂期。 听说，四叔已经有两个月没接到活了。 还好，京城里有二叔，能让他时不时地去蹭蹭饭，才叫王巧萍两口子稍微安心点。 事业发展得不好，行头倒是怪模怪样的。 四叔现在的样子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戴着蛤蟆镜，穿着花衬衣、喇叭裤。 刚回来的时候，可叫村民们笑话了好几天呢。 陆永盛大概也觉得自己这么闹着没什么意思，没挣到钱反倒像个跳梁小丑似的，一直躲在屋里连人都不敢见。 他还以为陆闻祁一定要骂他呢。 谁料这一次，陆闻祁一反常态，绕过了他这一身稀奇古怪的衣服，反倒是问起他在京城的吃穿住行，过得好不好。 临行的时候，还往他手上塞了几百块钱。 “出门在外，别太委屈了自己，该吃吃、该喝喝，没事给家里打个电话。 没给自己那么多的心里压力，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家里始终有你一口饭吃。” 不过最寻常的嘱托话，却叫陆永盛心头一酸。 “爸……” 他有些哽咽地喊出了声。 “哭啥啊？” “走吧，走吧，再晚赶不上火车了。”陆闻祁拍了拍儿子的肩，转身往村子里走去。 安安跟在爷爷后面，她发现爷爷忽然多了好多白头啊，脊背也不如以前挺拔了。 她记得，她很小的时候，爷爷说话总是大着个嗓门，那个时候他是大队长，在村里颇有威信，村里的人还有几个叔叔都很怕他。 最近这几年，叔叔们都长大了，村里的年轻人也陆陆续续出去打工了，爷爷手上的话语权越来越小，早已经不复从前的威风了。 人的苍老好像就是一夜之间。 今年过年，二叔要和新媳妇去老丈人家，三叔要值班，四叔要忙工作。 这大概是安安出生以来，最冷清的一个新年了。 就连妈妈都到外地去参加研讨会了，要除夕夜才能回来。 安安也怕爷爷奶奶失落，一大早穿上漂漂亮亮的新衣服去找爷爷。 “爷爷你看，二婶给我买的，好不好看？” 陆闻祁自从几个儿子一走，便整天恹恹的。 倒也不是他想这样，就是，找不到事儿干。 几个儿子都孝顺啊，拿了不少钱给他，一遍遍重复，要少种地，多休息，还说到时候要回来检查。 少种就少种呗，陆闻祁倒是听话。 但是这人一闲下来，就成天打瞌睡。 队上的事情也少了，大冬天的，也没啥事做，王巧萍还能做做饭，给一家人洗洗缝缝呢，陆闻祁就整天窝在床上睡觉。 睡得恍恍惚惚。 听孙女问，才从床上爬起来，睁开一双蒙蒙的眼睛。 “好看，好看，我家孙女最好看了。” “我要和奶奶包饺子了，爷爷想吃什么馅的饺子啊？”安安问爷爷。 “那当然是白菜猪肉的最好吃啊。” “好啊，还喝爸爸带回来的洋河大曲？” “好，好……” 陆闻祁和安安说着话，渐渐有了精神，笑呵呵地与她应着。 也多亏有了安安在家里陪他说说话，否则，他真是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混下去。 安安陪着爷爷在村里一呆就是好几年。 直到她小学都快毕业了，妈妈也已经成为了一家新闻社的文字编辑了。 忽然有一天，妈妈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她的工作也要调动到京城去了，打算搬迁到京城去了。 “啥？你也要走？” 此时陆闻祁正在吃午饭，听到这话的时候，吃饭的筷子忽然抖了一抖。 “是啊。”绉雅倩应道。 “现在不管是服装厂还是永国的运输公司都已经上了正轨了，这边的市场都已经开发得差不多了，只有京城还有更高的发展空间。 而且，我也想借这个机会把安安带出去，京城的教育条件毕竟要好一些，刚好安安可以随着我的工作调动户籍。 这个机会可不多得。 我和永国也商量过了，他也同意。” “哦，这……这样啊……” 陆闻祁和王巧萍都没说话，只低着头吃饭。 这几年，陆闻祁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吃饭的手有些发抖，脑子也没以前转得快了，导致他对绉雅倩的很多话都听不太懂。 但是老婆子说过，他们老了，现在什么都要听年轻人的。 听就听呗…… 他现在威风不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咋咋呼呼的了，他习惯了年轻人说什么就做什么了。 只是……安安要走了？ 几个儿子不在身边就算了。 安安要是走了，让他们老两口怎么活呀？ 他们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好，好，只要你和永国两个人商量好了就行，我们……我们没什么意见。” “要不，你和妈跟我们一块儿走吧。”这个时候绉雅倩忽然说到。 “走？”陆闻祁抬起头：“走哪儿去啊？” “去京城啊。” “京城？我咋能去京城呢？” “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 其实陆闻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他一辈子也生活在大坪村里，他以为他会在这个村子里过一辈子。 像他的父亲，像这村子里所有人一样。 在这个村子出生，在这个村子死去。 忽然有一天，叫他离开，他只会有一种不可思议的不真实感。 “我还是算了吧。”他道：“城里的房子小，你像老二他们医院分配的，连个屁股都放不下，你们一家三个住都就够挤的了。 我和你妈，还是别去添麻烦了吧。” “谁说我们要住单位分配的房子了？” “那住哪儿？” “我们买房。” 要换地图咯。 第168章：娶个好婆娘 “买房？”陆闻祁和王巧萍异口同声。 “那城里的房子能买吗？” 在他们以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到城里的，可是要有工作有户口的，不然去一趟城里都得让公社给你开介绍信。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爸，城里也能买房了。”绉雅倩道。 “我这次去京城出差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今年二月，首都首次公开售房，限量三百五十套，现在只被预定了二百五十套，我们还有机会。”【内容来自百度。】 绉雅倩既然能跟老两口商量，那就说明她已经做了调查的。 “这咋才卖出去两百多套？”王巧萍不理解。 只有生活在农村才知道多少人对城里的生活梦寐以求。 “这也是没办法，太贵了。”绉雅倩道。 “多少钱啊？” “两千块钱一个平米。” “噗……” 正在喝水了陆闻祁听到这个话直接一口水喷了出去。 “多……多少？” 当然了，陆闻祁是听到绉雅倩的话的，他就是不敢相信。 “这也太贵了吧？咋不去抢啊？”陆闻祁念念叨叨：“我说咋可能谁都能去城里啊？卖这么贵，几个人买的起啊？” 就算是那些京城人，挣一年到头，不吃不喝，也买不了一个平米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绉雅倩道。“我倒是有种预感，房价还会再涨。” “还涨？这就已经卖不出去了，再涨啥人能买啊？”陆闻祁是不相信的。 但是绉雅倩却觉得：“现在经济全面开花，短短十年的时间，国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商品房撕开一个口子，又有大量的工人进城，按照这个速度，应该很快就会普及，所以咱们这一次就买大一点的。 买一套一百多平的。” 一百多平…… “就是二十多……万……” 陆闻祁光是说出这个数字就觉得心惊肉跳。 他们造现在这个楼房才花了七千多啊。 他是知道老大这几年生意做得还成，但是他不知道这么好。 陆闻祁两口子感受到世界观都有些崩溃了，和绉雅倩聊了好久，才终于接受了现在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 也接受了绉雅倩提出和他们一起去京城的提议。 他们在大坪村生活了几十年，其实还蛮舍不得乡里乡亲的。 但是……更舍不得孙女。 一想到要是不去京城从此以后就见不到孙女了，两口子立马就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好了。 刚好，听说二儿媳妇怀孕了，反正王巧萍也计划着去照顾杨红霞的月子呢。 当然了，此时安安并不知道家里的决定，她现在正在准备小升初的考试呢。 绉雅倩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也要让安安圆满结束这个阶段学习，好好考完这最后一次考试才行。 所以，她才没有让家里人告诉她，让她有一个好的心态。 然而，后面绉雅倩才发现自己完全多虑了。 大概是因为要搬家了，她都忘了她女儿是个多么佛系的人。 别人家要考试了，挑灯夜读，食不下咽、夜不安寐。 她的女儿呢？ 成天该吃吃、该喝喝，第二天就要考试，头一晚上还在问她：“妈妈，你说我明天早上是吃包子好还是烧麦好？” 绉雅倩正搂着女儿睡觉。 “为什么不能都吃？”她问。 安安：“对哈。” “得到答复的安安，就什么都不担心了，安安心心睡觉了。” 绉雅倩看着熟睡的女儿哭笑不得，又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第二天考试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早早到了学校，进考场前还在背书，紧张得上了一趟又一趟的厕所。 安安呢？ 她一只手拎着包子、烧麦，一只手带着豆浆，快要考试了才慢悠悠进教室。 同学都看不下去了。 “安安，你不紧张吗？” 安安：“不紧张，为什么要紧张啊？” “开始万一考不好怎么办？” “考不好就回去吃饭啊。” 同学：…… 考不好回去还能有饭呢？没被爸爸妈妈打死就算是不错了。 “那考好了呢？”她问安安。 “考好了也得吃饭啊。” ………… “你要吃包子吗？”安安把手里的包子给同学递了过去。 那同学摇了摇头：“我太紧张了，吃不下去。” 安安就是这么慢条斯理吃完了早饭，又慢条斯理地考完了试，结果一不小心，就考了个全年级第一名，被市里最好的初中录取了。 差点儿把其他同学气到吐血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同学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一点点聪明，加上一点点幸运吧。” 安安也不想这么气人，但这就是大实话啊。 从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教她读书认字，她挺喜欢的，也一学就会，再加上从小到大运气总是比别人要好一点。 所以考个第一名，也不算费劲。 当然了，冯耀宗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如果说这些年，安安是同学中的欧皇，那冯耀宗就绝对是非酋。 这次考试，毫不意外，又是垫底。 要不是前头几年国家刚好普及了九年义务教育，估计冯耀宗连初中都上不了。 回去的时候，他少不得挨了一顿骂。 冯大宝和张芬难得团结一致过，夫妻联手对冯耀宗一顿输出。 什么：“养你这么大，都是白养了”啊，什么“你就是头猪，也不至于考这么两分”啊，一句接着一句，骂了几个小时也没停歇。 冯耀宗虽然十多岁了，有点自尊心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冯老婆子看得心疼，在门外喊：“别骂了，别骂了……他还那么小，他……” “闭嘴！” 张芬本来就在气头上，看到冯老婆子就来气。 “都是你！你还好意思多嘴！缺了大德的老太婆，缺德事做多了，才会报应子孙！” 冯老婆子被儿媳妇指着鼻子骂，却是一句嘴都不敢还，心里委屈，红着眼圈却是连哭都不敢哭。 偏偏又操心孙子，还得劝道：“人一辈子又不是读书一条路可以走，书读不好，不是还有其他办法吗？” “什么办法？” 对此张芬还是蛮有兴趣听听的。 毕竟她始终和冯老婆子是一路的人，嘴上骂着冯老婆子缺德，但是缺德事她可是一件没拦着。 事情让婆婆做了，后果让婆婆承担了，还可以把责任全推卸了，这对她还说，是稳赚不赔的。 “耀宗读书是差点儿，但是长得还是不错，也高大，往后娶个条件好的婆娘，也是一样。”冯老婆子对孙子但是八百米奶奶滤镜。 “娶婆娘？我们家这么穷，谁能嫁？” “村里面谁最不缺钱，就娶谁呗。” 第169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村里面谁最不缺钱啊？ 陆家呗！ “老太婆，你在那里做什么春秋大梦，人陆家能看上咱们家？” 张芬脸上带着嘲讽地白了冯老婆子一眼，完全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只当她是老糊涂了，开始说胡话了。 但是冯老婆子却对这事很有信心：“要是一般的法子肯定不行。 啧，哎呀，这事儿你们就别管了，全部交给我就行了。” 说完她就转身朝着她的那个草棚走了，屁股一扭一扭的，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诶，妈，你……” 冯大宝想要叫住她，却被张芬拦住了。 “你别管她，我倒要看看，她能闹出个什么事儿。”张芬脸上带着讥讽。 冯老婆子倒是把这事儿当成了一件正经事。 第二天她就找出了自己最得体的一件衣服，头发用水抹得湿湿的，收拾得立立正正的，就上陆家登门去了。 刚好王巧萍正从外头洗完了衣服回来。 鉴于以前两家的历史遗留问题，王巧萍看到门口的冯老婆子可没给好脸色，觑了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声：“是你啊？” “有事？” 冯老婆子倒是满脸春风笑意。 “没啥事，没啥事，就是来找你拉拉呱。” “我和你两个人有啥拉呱的？” 两个人吵过嘴、打过架，她还差点儿害死了自己儿子，和这种人，可没什么好说的。 “妹子，你还生我气呢？”冯老婆子却忽然问道。 她摆出一副苦情相：“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心里记恨我，我知道。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瞧你现在的日子，小楼房住着，儿女又个个孝顺，你是村里第一风光之人啊，而我呢……” 冯老婆子说着，眼圈一红，又擦了擦泪。 这倒不是装的，这些年，她的确过得够苦的。 “我们现在都老了。”她道。 “尤其是我，你瞧瞧，背也驼了，腿也坏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咱们就把从前的恩怨放下吧。” 冯老婆子这几句话说得真情实意。 王巧萍本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看着眼前冯老婆子瘦得已经不成样子了，杵着一根拐杖站在那儿都颤颤悠悠的，也有些于心不忍。 “你这些年也的确不容易。”她道。 “可不是吗？”冯老婆子声音哽咽。 “唉呀……” 王巧萍一闭眼，一跺脚：“算了，算了，进来坐吧。” 她实在是没那么硬的心肠。 她恨她自己！ 王巧萍把冯老婆子叫了进去，还给她倒了一杯糖开水。 冯婆子满脸堆笑，两只手将那个搪瓷杯子接了过去，嘴上不停重复着：“谢谢，谢谢……” 随即，眼珠子又在陆家的屋子转了一圈。 这还是冯婆子第一次到陆家新起的房子里头。 陆家的确气派，里头的家具又大又新。 “诶，怎么没见到你家孙女啊？”冯婆子忽然问道。 “她呀？这不是考完试了吗？她爸妈带她去城里玩儿去了，嘴上嚷嚷着什么游乐场，嗨，我也不懂那些，随他们去呗。” “你那孙女福气是真好啊。”冯婆子忍不住叹道。 “现在刚好是农忙的时候，别人家的小丫头都是帮着大人掰玉米，也只有你家孙女，还能去城里玩。” 王巧萍一听别人夸安安，她就忍不住翘起嘴角。 “谁说不是呢？ 当时我儿媳妇生安安的时候，人大夫就说了，安安是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以后是有大福气的。 嘿，你瞧瞧这些年，自打安安来了以后，我们家就越来越好了。” 冯婆子捧着水杯听王巧萍说这些话，跟着附和。 “是是是，对对对……” “而且你看哈，我孙女还懂事呢。 家里地里，大事小事，压根儿不用我说，人自己就知道帮忙。 我和她爷爷可舍不得了。 你说我们家用她一个小孩子做什么了？可差那点儿？ 可人说什么了？ 说我就喜欢帮爷爷奶奶做这些，我多做一点，爷爷奶奶就少做一点。 啧啧啧，你说这小孩子，村里面哪儿去找啊？” “是啊，是啊……” 冯婆子只能点头应和。 这些话，村里面的人已经听了十多年了，冯婆子以前每次路过听到王巧萍夸她孙女，都恨得牙痒痒，这次算是听到现场版的了。 更煎熬…… “那啥，我瞧着永国两口子这么多年了，也没想着要个二胎？” 冯婆子终于找到个机会，插了句嘴。 “要啥二胎？国家现在不准生二胎的。”王巧萍道。 “是说不准，我这不是替你们想吗？永国两口子这么能干，挣下这么大的家业，要不是没个儿子，那多可惜啊。” “我说你这个思想啊，太落后了。” 对于冯婆子这个话，王巧萍并没有生气。 村里面大多数人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虽然现在时代不同了，但是这种观念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 冯婆子今天是带着善意来的，说的也是为他家操心的话，她也不至于说翻脸就翻脸。 “国家都说了，现在生儿生女都一样。”王巧萍只劝冯婆子。 “那是国家说得好听的，生女儿哪跟生儿子一样叻？”冯婆子却道：“那女儿能像儿子一样捧灵牌吗？女儿能祭祖祭坟吗？ 我说句不好听的，大妹子你别生气，是个女儿，往后几辈，就记不得你了。 要我说啊，现在永国两口子还年轻，趁着现在，赶紧再要一个。” 冯婆子说到现在，王巧萍已经十分不高兴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道：“那怎么行？我儿媳妇可是新闻社的正式员工。 要是干这种事情，工作都会没了。” “这倒也是。” 冯婆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 “这法子不行，还能想其他法子啊？” “啥法子？” “直接给永国再找个儿子不就行了？” “再找儿子？你这说的什么呀？那是儿子，又不是地瓜？” “哎呀，大妹子，你傻啊，儿子不行，可以是女婿啊，你找个上门的女婿，可不还当儿子一样使吗？ 你要不嫌弃，我把我家耀祖送你家当上门女婿。 将来生的孩子跟陆家姓，给你们摔碗捧灵，就当是你陆家的人，咋样？” 冯婆子兜兜转转这大半天，终于说到正题了。 当然了，她现在嘴上是这么说，但是以后等冯耀宗真嫁过来，把陆家的财产骗到手再怎么做，那就不一定了。 第170章：有人有情况了 “你在这里放什么屁？” 这下王巧萍听懂了，一下子什么和气都没有了“啪”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噌”地一下站起身来，震得那桌子上的搪瓷杯“咵啦”“咵啦”地响。 “你家那孙子想娶我家孙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像坨屎样，还想别人家的牡丹花？怎么什么梦都敢做？” 王巧萍就说嘛，狗改不了吃屎，冯老婆子和他们家不对付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到老了忽然幡然悔悟？ 原来是打着这样的算盘呢？ 冯婆子被王巧萍这个阵仗吓得一个激灵，片刻才算缓过神来。 “大妹子，你先别恼。 你听我说啊，你瞧安安年纪不小了，眼瞧着十二岁了，丫头家长大十三四岁就该要嫁人了。 她几个叔叔都在外地，又没个兄弟给她撑腰，到时候是要被人欺负的。 再说，往后永国、雅倩老了咋办？谁给他们养老？ 说到底，还不得找个上门的？ 这条件好的，谁愿意当上门女婿啊？ 你放眼整个村里，也就咱们耀宗，和安安年纪也差不多，又是同学，打小就是同桌。 你自己合计合计。 这是好事啊，我们家耀宗给你们家永国养老送终，这相当于我家丢个孙子，你家白得个儿子，也算是我愧对你们家，我来给你赔罪了。 说实在的，这事儿我还没给我家媳妇儿和儿子商量呢，他们同意不同意，还说不定呢。” “你也不用商量了。”王巧萍直接抢过话道。 “我不管他们同意，反正我不同意！” 王巧萍也懒得跟这老昏头的老太婆多说一句话了，直接赶人。 “滚，滚，你给我滚……” 说完，直接一把抢过了冯婆子手中的搪瓷杯子。 早知道她要来说这些浑话，就不给她倒水了，真是的，白瞎自己两勺子白糖。 “诶，诶，大妹子，你听我说啊，我……” “谁是你大妹子？” 冯婆子还不死心，还想再说什么，王巧萍却是直接架着她往门外轰。 以前冯婆子和王巧萍打架还能过上两招。 但是现在不同了，冯婆子在牢里蹲了两年，再加上这几年过得苦，内里早就被掏空了。 王巧萍保养得多好？ 肉蛋奶没缺过，那是身强体壮，一把就把冯婆子拎出去了。 “你对我们家做了那么多事？还一口一个大妹子地叫着，你不膈应，我还膈应呢，咱们还跟从前似的，各顾各的，老死不相往来。” 往后她可要好好盯着，她家那个黄毛孙都不能打她家门口过。 王巧萍一边说着，一把就把冯婆子丢了出去。 临走前还啐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家孙女，我就是养在家里，养一辈子，也不可能便宜了有些小崽子。” 说完后“嘣”地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冯婆子大概是年老体弱，心脏也不好，又被那巨大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偏生还不死心，还上去敲门呢。 “大妹子，大妹子，你别忙着关门啊，咱们有事好商量啊，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家不要彩礼不行吗？” 这话刚好被几个同村的乡亲听到了。 “冯老太婆，你刚才说什么？你要把孙子嫁到陆家去？” “哈哈，你们家穷疯了吧？卖孙子这种事情也想得出来？” 这话一说出来，就引得几个同村的人哄堂大笑。 本来村里人都不喜刘家和冯家，又刚好，陆家这几年越来越阔，带了同村的人挣了不少钱，村民们自然更知道怎么站队了。 此时，一个个三言两语，奚落得冯婆子只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头去。 “什……什么叫卖孙子？我是看他们家没儿子，乡里乡亲的，想让我们家耀宗帮他家大儿子养老呢。 是想帮他们家，帮他们……” “对对，你说帮就是帮呗，反正你冯老太婆心里怎么想的，我们怎么知道？ 就是啊…… 你们家孙子和人家家孙女，一个是地下的泥，一个是天上的仙，你这个人情，人家可是没有福气受咯。” “哈哈……” 村民的话说出来，周围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冯婆子气得牙痒痒，只想把眼前这些人撕碎。 “你是惦记人家家产，还是给人家养老，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再说了，现在还兴什么上门不上门的啊？人家一家人马上就要去城里了，拿城里户口，谁稀罕你家的来养什么老啊？” “什么？” 村民们的一句话如同惊雷一炸。 冯婆子直接僵在了原地：“你说……陆家要搬到城里去了？” “是啊，陆家要搬到城里去了，不知道？” 陆家要去城里了…… 这个消息在村里早就传遍了，只不过冯婆子和村里人的关系一直不好，所以全村人就她一家人不知道而已。 而此时，绉雅倩正在城里和谢晓娟说着这个事呢。 “好啊。”谢晓娟当即表示赞同。 “其实我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了，现在我们在省城里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就算是其他省，也有很多人知道我们的服装品牌了。 你以前怎么说的？ 从低端到高端，从农村到城市。 我觉得是时候开两条高端线了。 而且这些年，我一直在这边做生意，家里、厂子，两头跑，和丫丫总是聚少离多。 要是把厂子搬到京城，也可以让丫丫到京城读书，不管怎么说，京城的教学条件还是要好很多嘛，我也可以经常陪丫丫。“ 看来，这个想法谢晓娟确实已经考虑了很久了，绉雅倩不过是开了一个头，她马上就长篇大论地跟上了这么多的想法。 “我也去，我也去……” 方静在一旁听着，兴奋地举手。 “我们去是想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的教育条件，你去干什么？”绉雅倩看她道。 “我去看看啊，都说大城市繁华，谁不想去啊？”方静一边喝着橙汁一边道。 “也是。”绉雅倩转念一想：“反正一个人，孤家寡人的，走哪儿也方便，趁年轻出去闯闯也好。 再说，你也该找对象了，大城市的优质青年更多些。” “谁要找对象了？” 方静听到这个话，可不痛快了。 之前家里面给她安排的相亲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导致她现在成了坚定的独身主义，一听到“对象”这两个字就不痛快。 “不过……” 方静说自己没兴趣，倒是坏笑着给绉雅倩使眼色。 “我没对象，有人倒有情况哦。” 她一脸坏笑的样子，谢晓娟脸一下就红了。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 “哟哟哟，又没说你，你害羞什么？”方静一脸戏谑的模样。 恰好这个时候，一辆小轿车停在了咖啡馆外面。 有个穿白—t的小男生从车上下来。 第171章：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啊 谢晓娟一看到那个男生，赶紧用手遮住了脸。 “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谢晓娟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晓娟姐……” 然而男生一转头就看见了谢晓娟，扬着笑朝着她走来。 二十来岁的小男生，展颜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那叫一个单纯美好。 完了…… 谢晓娟在心里哀念了一声。 “晓娟姐，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了，真是好巧啊。”男孩子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边。 “呵呵，巧吗？”谢晓娟也知道躲是躲不了的了，索性坐直了身体，冷笑了一声看向男生：“怕是有人和你串通好了的吧？” 谢晓娟说着话，眼神瞟向一边的方静。 方静那叫一个心虚啊，嘴上还在叫屈。 “晓娟姐，冤枉啊！” “冤枉？说吧，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嘿嘿……”方静知道瞒也瞒不住了，索性不装了，坦白了。 她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两张小虎队的演唱会门票。” “就两张小虎队的门票你就把我卖了？你……” “行了，晓娟姐，你也别说她了，都是我的主意，跟她没关系。”旁边的男孩子大约看不下去了，直接拦过了谢晓娟的话题。 “可是我是真心喜欢你啊。” 他坐直了身体，说话直截了当。 这直球打得……把旁边的绉雅倩都惊了一跳。 现在小年轻说话都这么直白了吗？ 他看着谢晓娟：“我想追求你，也不是一定要发展个什么，就跟我看看电影，吃吃饭什么的，这都不行吗？” “不行！”谢晓娟一口回绝。 “为什么？”男生不理解。 “还为什么？你多大年纪了，我多大年纪了？” “可是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年纪不成问题的。” “呵，年纪怎么会不成问题？年纪是最大的问题。 别的不说，你的父母会答应吗？ 我的女儿会答应吗？ 如果我女儿知道我谈了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男朋友，她会怎么看我？她的同学又会怎么看她？ 林州，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 你还年轻，你觉得我和你身边的女孩儿不一样，你可以追求新鲜，追求刺激，你可以约我吃吃饭、看看电影。 你可以将其美其名曰真爱。 但是我呢？ 我能跟你一样瞎胡闹吗？ 外人知道了，指责的只能是我，说我老牛吃嫩草，说我不知廉耻，说我别有所图……” “可是我不是在瞎胡闹……” “行了，林州。” 关于男孩儿说的话，谢晓娟一句都不想听。 “就这样吧。”她说。 “你知道的，我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了，我能有今天，差点儿脱掉了一层皮，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再也没有犯错的资本了。 你就算放过我吧，不要再缠着我不放了。” 谢晓娟一边说着话，一边站了起来，她拉过绉雅倩：“雅倩，我们走吧。” “啊？哦哦……” 绉雅倩正一边喝着橙汁，一边吃瓜吃得有劲呢，听到谢晓娟喊她，半晌才反应过来。 此刻谢晓娟已经出了咖啡馆了，她才后知后觉地跟上。 一边离开，又一边忍不住一顾三回头，看向咖啡馆的男生。 他的表情好失落啊…… 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奶狗。 方静坐在他的对面，大概觉得这事是她做得不完善，还伸手撸了撸他勾着的脑袋。 哎呀，年纪大的女人真是看不得这样的场景，容易同情心泛滥。 “那是谁啊？” 坐在了谢晓娟的车上，绉雅倩还念念不忘，回过头问一边正在开车的谢晓娟。 谢晓娟一边开车一边笑了一声：“呵，一个供应商的儿子。” “之前酒局的时候认识的，我看他和方静的年纪差不多，原本是打算把他介绍给方静的，谁知道……” “呵呵……” 谢晓娟又笑了一声，随即叹道：“这都什么事儿啊。” “可以啊，晓娟，看不出来啊，魅力这么大，连方静都被你比下去了。”绉雅倩听到后，有些好笑地打趣。 “什么呀？”谢晓娟却不以为意。 “他那是脑子有泡，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不要，来找我这个老阿姨，不过就是年轻，为了彰显特立独行罢了，以后长大了就知道现在有多幼稚了。” “你怎么就确定人家不是认真的？” 绉雅倩回过头来看谢晓娟，说实在的，这些年她真的老了许多。 毕竟也确实不算年轻了，女人一旦过了三十，胶原蛋白流失就会很快。 再加上谢晓娟一个离了婚的女人独自带着女儿，又撑起那么大一个公司，公司家里两头跑，忙得脚不沾地，不显老才奇怪了。 但是那又如何？ 她一样是美的。 她穿着昂贵又得体，出席各个谈判场所，雷利风行、走路带风。 她剪短发，贴着耳根，小小的羊毛卷，配上略微硬朗的五官，别有风味儿。 她画雅致的妆容，不艳俗、不浓烈，大方又得体。 她的眼角是有细纹，却给那双充满了故事更添了韵味，那一条条细纹，是她曾经走过的每一条路。 不仅不丑，而且美得发光。 这样的姑娘，怎就不能压过那些空有年轻的小姑娘一头呢？ 反正绉雅倩是这样觉得的。 但是谢晓娟却不以为意。 “你可千万打住吧。”她道：“方静脑子不好使就算了，你也糊涂了？” “你别这么老土好吗？”绉雅倩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流行自由恋爱。” “哈哈……” 谢晓娟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很大的笑话。 “你觉得，他能看上我什么？”她问。 “看上你坚韧，看上你勇敢，对家庭有责任，对工作有拼劲，内心强大、充足……”这样的话，绉雅倩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 “哈哈……” 谢晓娟却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那些都是假的、空的。”她道。 “别的不说，我这个年纪，生活习惯、方式，都和年轻人不同。 再说，我现在还算能看，可我三十二了，再过几年就要四十了啊，人老珠黄，到那个时候，他还能不嫌弃吗？ 和他同学朋友聚会，他觉得能把我带得出手吗？ 他和丫丫又该怎么相处？ 还有，我生过孩子，肚子上那个样子，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要是他真见了，什么坚韧，什么勇敢，怕是瞬间就被吓跑个干净了。 这些都是问题。 雅倩，咱们俩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地狱里头爬出来，拼了半条命才有如今的生活，我们不该这么单纯了，还相信有情饮水饱那一套。” 第172章：刘峰啊，晓娟回来了 她搭着谢晓娟的车，一路回了大坪村。 车子停在了村子外头。 村民们远远就看见了，只是……谢晓娟离开了这么多年了，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你是……” 村民们看了好久，才算终于认出来了。 “你是谢晓娟，是不是？” 那人看了好半晌，才终于敢确认。 谢晓娟下了车，笑着冲那人点了点头：“是啊，马婶，怎么？认不出我来了吗？” 她本来就是热情大方的那一路，这些年做生意越渐行事老辣，纵然已经多年没回村了，纵然曾经在这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不愉快，但现在依然可以和乡亲们谈笑自如。 “哎哟，认不出，认不出，真是认不出了……”那马婶却是连连叹道。 “晓娟啊，你这变化也太大了？早听说你在城里发财了，你看看你现在，就跟电视里头那些款姐似的。” “村里的变化也大了。 你瞧瞧，这新修的马路，又宽又平，我记得以前走的时候还是土路呢。” 谢晓娟并不拿乔，站在马路边上和乡亲们闲聊起来。 “哎哟，这还多亏了雅倩和永国啊，不然呐，哪那么快修得起来？你瞧瞧这附近几个公社，就咱们村这路修得最早叻……” 就在谢晓娟和乡亲们说话的时候，那刘婆子正在山坳坳上锄地。 刘婆子老了老了，眼睛倒是尖，锄着锄着，就看见了马路牙子上的人。 那是…… 刘婆子停了手上的动作，抱着锄头，觑着眼睛朝那头看过去。 看了也不过几秒钟，她地也不锄了，将手上的锄头一扔，转身朝着家里去。 “刘峰，刘峰……” 别看刘婆子一把年纪了，平时看起来病病歪歪的，这会儿跑起来倒是麻利得很。 此时刘峰还在屋里醉生梦死。 忽听到“咚”地一声，他妈撞开门，从外头跑了进来。 “峰啊，快……快别喝了，你快……快出去看看，是谁回来了？”刘婆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急不可耐道。 “谁啊？” 刘峰却是大着个舌头，眼神迷离，压根儿就没听他妈的话，又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酒。 那是小卖部买的最便宜的散酒，两毛钱一斤。 这种酒喝了头痛，对身体不好，这些年大家伙的日子越过越好了，跟着陆家都发了财了，很多都不愿意喝这个酒了。 也只有他…… “谢……谢晓娟。” “谁？” 刘峰一下子酒醒了一半，他下意识站起身来，酒杯里洒在了手上，他也顾不上。 “谢晓娟，谢晓娟回来了，现在正在马路边上。” “谢晓娟？她回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是说陆家要搬到京城去吗？可能是来帮他们搬家的吧，哎呀，你先别管了，先出去看看吧。” “哦，好。” 刘峰也听他妈的话，转身就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其实真见了谢晓娟要干什么？ 他也没来得及想。 说实在的，谢晓娟一走这么些年，刘峰也再娶过，生活辗转，几经起伏，到了现在，他最怀念的还是谢晓娟在的那段日子。 开玩笑，那时候谢晓娟逆来顺受，从来不管着他，不拘着他，每个月还上交大几十的工资。 这种神仙日子，谁不喜欢？ 他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怎么想的，非要离婚。 这些年他喝醉了酒，深夜躺在床上，时常在想，要是那时候没离婚就好了…… 但是世上哪有后悔药？ 而且他还被谢晓娟摆了一道！ 这是刘峰离婚后好久，才忽然醒悟过来。 贱婆娘，以前怎么没看到出来，她心思这么恶毒？ 想到这儿，刘峰又恨不得马上抓到谢晓娟把她打一顿。 就像是他从前无数次做的那样。 刘峰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一路马不停蹄，终于是赶到了马路边上。 谢晓娟就站在他的前面。 他看见了，但是却在那一瞬间，莫名地胆怯了。 还什么去揍她一顿啊？他现在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了。 谢晓娟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她一身白色的西装套装，穿小高跟鞋，头发微卷，可是每一根都像是精心打理的模样。 她脸上虽画了妆容，但是是那么的精致得体，一点儿都不像村里面那些无脑赶时髦的小年轻姑娘，画得跟鬼一样。 谢晓娟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贵！ 是他现在高攀不起的贵。 以前的谢晓娟，他说动手就动手了，现在的谢晓娟，他连跟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他攥了攥自己的衣角，又擦了擦手，才敢往前走了几步。 “晓……晓娟，你回……回来了？”他走上前去，颤着声音道。 此时谢晓娟正在和乡亲们说话，嬉笑怒骂都是那般的明艳爽朗。 忽而听到耳边男人的声音，她回过头。 “哦，刘峰啊……”片刻，她才道。 村里面的人当然都知道谢晓娟和刘峰的渊源，此刻看到两人见面，都莫名紧张起来，纷纷噤声，不敢再说话。 从前闹成那样的两个人，现在再见面，说不定是怎样的闹剧。 然而，出乎意外，谢晓娟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你有事吗？”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并不算狠厉，但是就是莫名让刘峰，一点僭越的想法都不敢有。 “没……没事……” 刘峰连忙道：“就……就是想问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哦，挺好的。”语调依旧淡然。 “你呢？”她问：“和新欢，过得好吗？” 其实刘峰和秦寡妇离婚的事情，谢晓娟早就从绉雅倩口中得知了，但是她偏挑这个时候问出来，就想刺刺他。 “我……呵呵……”刘峰此时越发紧张，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晓娟……” 还好，此时绉雅倩来了。 绉雅倩递给谢晓娟一个文件袋：“这是我的证件，你现在帮我去把房子订下来，尾款我过两天再付。” 这年头买房子管得并不严苛，可以别人代办的。 绉雅倩在工作，又恰逢安安在放暑假想多抽时间陪陪女儿，又刚好谢晓娟要去京城谈生意，所以就将自己的证件给她，让她一块儿办了。 “记得咱们两个买成邻居哈，还要住门对门。”绉雅倩特地嘱咐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谢晓娟面对绉雅倩的时候便恢复了笑意，语气里甚至带着宠溺。 可是一旁的刘峰听着，只更觉得五雷轰顶，心肝震颤。 “你要……去京城了？” (本章完) 第173章:丫丫，她还好吗？ “你要……去京城了？”他问道。 “是啊。”谢晓娟随口应了一句，她拿上文件袋，便上了车。 “有问题？”她坐在车上抬眼看他。 刘峰愣在那里，片刻才回过神：“啊？没……没……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也没用。 谢晓娟已经没有了再理会他的心思了，关门、打火，准备离开。 然而这个时候，却听到“啪”的一声，车窗被刘峰扒住了。 谢晓娟回过头，看见刘峰的神色慌张。 “你要干什么？”这一瞬间从前的一些回忆忽然涌上谢晓娟的心头。 “晓娟，丫丫，丫丫她还好吗？”只听刘峰问道。 “难得啊，你还能想到丫丫？ 你放心吧，她好得很，成绩好、身体好，马上就要去京城最好的学校读书了，不过，请你遵守你从前的承诺，不要去见她，也不要去打扰她 丫丫她，也不想见到你。” 谢晓娟说完话，一脚踩下油门，不管刘峰，直接开车离开。 刘峰有些猝不及防，被车子巨大的惯性一带，整个人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再抬起头的时候，谢晓娟的车子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了一行尾气。 他就站在那里，望着那半空中，车子扬起的灰尘，驻足良久。 “刘峰，刘峰……”这个时候，刘婆子从一头赶来。 刘婆子毕竟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怎么着也跑不过自己儿子，再加上她先前报信那一遭，都快费了她半条老命了。 她在家里堪堪歇了两口气，这才紧赶慢赶地来，却是已经人去楼空了。 “刘峰，晓娟呢？”刘婆子问愣在原地的儿子。 “走了。”刘峰愣愣道。 “走……走了？就……就这么走了？” “那不然呢？还能怎么样？留人家吃饭吗？”刘峰回过头来看向他妈，语气中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儿。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就没跟她多说几句？” “说什么？” 刘峰语气恹恹地，转身就往家里去了。 刘婆子却跟在他的身后，和他絮絮叨叨：“说什么？当然是说这些年你还是跟挂念她啊，说你知道错了，说你心里有她。” 原来他妈刚才忙着给他通风报信是为了这个啊？ “这有什么好说的？”刘峰却道：“说了能有啥用？” “这咋没啥用呢？”刘婆子急死了。 “现在谢晓娟阔了，有钱了，我听说在城里好几个厂房呢，现在还在把生意做大，你瞧瞧她现在开那个车，她现在随便拔根毛就比我们腰粗。” “没用的。”刘峰说。 “怎么会没用的？刘峰啊，晓娟这姑娘，我和她生活几年，我是了解她的。 她善良、心软，是个好姑娘，不像姓秦的那个婆娘那样恶毒，你说两句好话，她说不能就能回心转意呢？ 再怎么说，你也是丫丫的亲爹是不是？ 她现在也三十了，能找着什么好的？找来找去还不如你呢？ 妈现在也想通了，这夫妻两个人啊，啥也不如原配好，生女儿就生女儿吧。 现在儿子女儿都一样，你们两个人一心一计把丫丫抚养大也好，总比现在强，是不是啊……” “没用的！” 刘婆子还在絮絮叨叨，却听见刘峰忽然一声大吼。 这声音猛然拔高，将刘婆子都吓了一跳。 却见刘峰回过头来，脸色发白，眼眶都红了。 “没用的，没用的……”他急着大声道。 “妈，人家马上就要去京城去了，她马上就要去京城去了，我说什么都没用了……” 刘峰大声嘶吼，忽然蹲在了地上。 他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头“嗡嗡”地哭了起来。 “没用了，没用了……” 他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话，用手砸着自己的脑袋，眼泪大颗大颗砸了下来。 这模样可把刘婆子吓了一跳。 “峰儿，你这是咋了？”她站在刘峰担忧地问道。 “你可别吓妈呀！” “好，好，是妈说错了，妈不对，你不愿意就算了，算了，咱不去说，不说就行了吧？” “峰儿，你别哭了啊……妈心疼啊……” “峰儿，你不愿意就算了，就这样，咱们就这样过日子，不想那乱七八糟的，妈守着你，就这么守着你……” “峰儿啊，妈只有你了，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了……” “妈，谢晓娟，要去京城了，她要去京城了……” ………… 是啊，谢晓娟要去京城了，陆家也要去京城了。 陆家这段时间都在紧锣密鼓地收拾东西。 王巧萍是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丢。 陆永国很无奈：“妈，那么大个泡菜坛子你带去干嘛啊？” “还有那些被褥，多少年前多的了？这一床就是十来斤重，你带这么多，能拿得走吗？” “现在都流行羽绒被了。” “哎呀，到了京城再买嘛，这一趟山高水远的，这么多东西，光是路费都不止这么多了，就带点细软还有钱就行了。” 饶是陆永国千叮咛、万嘱咐，到搬家的时候，还是一大堆东西。 得，叫车队来拉吧。 谁叫他有个运输公司呢？ 贵点就贵点吧，他自己的妈，他不迁就着点能怎么办呢？ 离开的那天，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相送了。 马婶拉着王巧萍的手，执手相看泪眼。 “你说，咱们一起处了这几十年，还以为是要一起进棺材的，咋的，你就一个人跑到京城去了？” 马婶说着话，拿袖子擦泪。 那样子，比马大叔没了都伤心。 “也没啥送你的，我自己种的这一篓地瓜，你带到京城去吃吧，到了那儿，就吃不到咱们村里这么甜的地瓜了……” 一旁的陆永国看到那几十斤的地瓜：…… 王巧萍也哭得难受。 “我也没想到啊，这一把年纪了还要背井离乡，都是我那儿子，非要把孙女带走。” 陆永国：…… 得叻，都是他的锅。 陆永国在一旁用白眼望天，王巧萍悄悄拉着马婶悄悄道。 “我走了，家里的两头猪就送你了，可肥了，你可养好了。” “陆婶……” 王巧萍和马大婶说着话，旁边又有人上前，一脸谄媚的笑。 只见她搓了搓手：“你瞧，你们家是发财了，这一家子全都去城里了，那家里的地……” “给你种，给你种……” 王巧萍大手一挥，答得十分爽快。 第174章：老不死的！ 这一句话，村里面都来劲儿了。 “陆婶，那你东边地的那块水田……” “给你，给你……” 反正她现在进城去了，地种不了，荒着也是荒着，让别人种地还肥些，要真是哪天不想在城里住了，回来也省得重新开荒了，所以她很大方地都让给了别人。 村里人自然更高兴。 乡下人可不就是靠地吃饭吗？ 对于没有其他门路的人，土地的收成就是一家人全部的口粮。 多一块地，就是多一份收入来源。 陆家本来就人多，当初分地的时候就分了不少地，现在也都分给相熟的乡亲了，没得到地的，还有家里养的鸡、鸭、鹅，几百斤粮食、苞米…… 基本上每个乡亲都分到东西了，就连王巧萍的泡菜坛子也终于找到了归宿了。 乡亲们对王巧萍那叫一个千恩万谢啊，更舍不得走了。 “想我们大坪村是周围几个村最富的了，全靠你们陆家照应啊，现在你们走了，还送我们这些东西，我们，我们……” 钱婆子拉着王巧萍的手，都忍不住老泪纵横。 钱婆子原本就和陆家交好，只是在儿女婚事上别了苗头，这一别十几年，如今王巧萍走了，也什么恩仇也不记了，倒舍不得起来了。 王巧萍拍了拍她的肩。 “哭啥，又不是老死不相见了，以后还要回来的，到时候你来京城，来找我……” “陆总……” 这个时候，有司机上来问陆永国。 “时间不早了，兄弟们都等着呢。” 陆永国听到这话，又抬头看了看他爸妈，有些不舍得，到底是上前来拍了拍他妈的肩：“妈，该走了。” 此时王巧萍还擦着眼泪呢，听到陆永国这话的时候，一抬头，神情还有些错愕：“啊？这……这就走了。” “是啊，路这么远，争取今天晚上到云城好住宾馆呢。” 现在老两口年纪都那么大了，可不能像从前那样，一连坐好几天的车不休息。 “那，好……好吧……” 王巧萍从来不想给儿子添麻烦，只得跟着陆永国走了最前面的那辆小轿车。 这小车子，是陆永国前两年买的，听说花了好几万呢，比一辆大货车还贵。 不过…… 也确实比大货车坐着舒服多了。 “回吧，都回吧……” 王巧萍坐在车子上，回头冲着乡亲们挥手。 陆永国踩下油门，车子启动缓缓朝着前面走去。 王巧萍忍不住，又打开车窗，回过头望去，看见了乡亲们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车子，还没走呢。 只是那一个个人影在渐渐变小，渐渐模糊成她看不清的影子。 大坪村，还有这些在大坪村的人，都在渐渐地离她远去…… 陆永国的车子走远的时候，冯婆子就站在山坡上，杵着一根竹棍，一路看着车子走远。 其实冯婆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个什么心理。 前段时间，她被王巧萍从陆家赶了出来，从此以后两家就更不对付了。 尤其是后面王巧萍还将这件事给陆闻祁说了之后，陆闻祁更是见了她就是一声冷哼。 后来，陆家走了，村子里的人都来相送，唯独他们冯家和刘家像是隐形的一般，没一个人来叫他们。 冯婆子是最不看不上村子里的人对陆家阿谀讨好的，看着心烦。 可是陆家真走了，她还是忍不住来看看。 她一个人站在坡上，看着陆家的车队穿过层层山坡，渐渐走出了大山。 陆家真走了…… 冯婆子似乎心里也空下去了一块儿。 怎么会这样？她也不知道。 大概，她和陆家斗气斗了一辈子，到现在她才算看明白了。 她输了…… 输得很彻底，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等陆家的车彻底看不见了，冯婆子才叹了一口气。 “唉……” 然后，杵着她那根拐杖，晃晃悠悠回家去了。 一回家，就看见儿媳妇张芬正叉着腰站在那里。 “哟，你还知道回来呢？”一见了她，张芬就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你在外头另外找着好人家了，就不回来了呢。” 冯婆子此时并没有多少心情和张芬说话，哆哆嗦嗦钻进了自己的小茅屋。 “这是咋了？哑了？”张芬可没打算放过她，跟着上来：“平时我说一句话，你就有十句话等着，咋今天是被锯了嘴了？” “我今天累得很。” 冯婆子靠在那茅屋边上，只觉得眼皮子都撑不起来了。 “你让我歇歇，歇歇……” “呵，你累？ 你有什么好累的？你成天在家里吃白饭，就让你打了猪草喂喂猪你都干不了，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了。 你累？我才累呢！ 守着这个烂包家，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咚……” 张芬骂着骂着，忽然就听见了里头一个声音。 冯婆子，倒在地上了。 “妈……” 冯大宝正在屋檐下面修农具，一听到这个声音，立马就冲了过来。 冯婆子也不知道她咋会倒了。 她咋就倒了呢？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的破凉席边上放着一碗白粥，粥上摆了两片腊肉，正值夏天，蚊虫在碗边爬来飞去的。 昏昏沉沉间冯婆子听到小茅屋外传来的争吵声。 “妈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带她去医院看看。”这是冯大宝的声音。 “医院？”张芬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刻薄。 “你知道去医院要用多少钱吗？咱们家有钱吗？冯大宝，你有多大的能耐啊？地里的活你做了几成啊？有多少收成啊？你就敢把人送到医院里去啊？ 你别忘了，你儿子马上就要上初中了，就算是现在上学不要学费了，生活费、学杂费、书本费，这些总要钱吧？你有吗？” 张芬只要你开口就是一箩筐，冯大宝是向来拿她没办法的。 “可……可是总不能看着她就这样吧？我看妈这次这个可不是小病，万一……” “万一怎么？死了？” “喂，你小声点！”冯大宝吓了一跳。 “这有什么可小声的？” 张芬可是不管不顾：“人老了就该死了，你妈年纪也不小了，一直不死，你知道叫什么吗？叫老不死的。” 第176章：求求你，救救我吧 “安……” “安安……” 宁哲顿了顿才走上前去。 “你还记得我吗？”他问。 “你是……宁哲哥哥？”安安看着眼前的男生。 “你变了好多啊！”她叹道。 其实说男生也不准确，宁哲已经跟他爸爸差不多高了，虽然模样青涩，但是已经有了男人的模样。 又过了几年，他越发长得好看了，虽然依旧清瘦，但是皮肤好，融合了宁叔叔和蔻阿姨两个人的优点，五官精致又不失硬朗，带着少年独有的干净朝气，是在人群中一眼能被捕捉的对象。 宁哲有些不知所措，两只手放在裤兜里，抓了抓，才道了一句：“你……你也变了很多。” 是啊，小时候那个带着婴儿肥的小姑娘，褪去了稚气，隐约有了窈窕淑女的样子。 “难得大家聚在一块儿，今天晚上，我做东，请大家吃饭吧。”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绉雅倩在一旁提议道。 那当然好了…… 到了京城，和二叔、三叔、四叔重聚了，又和晓娟阿姨、方静阿姨做了邻居。 大家又凑到了一起，就好像以前在大坪村里一样，没有什么改变。 “干杯……” 晚上，绉雅倩在京城最豪华的酒楼订了包厢，大家聚在一起做了满满一桌子，大人举着酒杯，小孩子举着饮料，大家碰杯、举杯痛饮。 只是…… 聚会上有个人大家都不认识。 方静带来的，一个女人，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喂！”绉雅倩碰了碰方静的胳膊：“这个人是谁啊？” “啊，对了。”方静大大咧咧的，现在才想起来。 “那个，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旁边的这位女士呢，叫李素兰，是蒋文斌的老婆。” “什么？” 这话一出来，大家纷纷惊掉了下巴。 谁都知道，蒋文斌是方静先前的相亲对象，后来方静跟着绉雅倩做生意连夜跑了，蒋文斌转头娶了老婆，让方母堵着陆家骂，还闹得沸沸扬扬呢。 本以为这事随着方静生意的起色彻底结束了，怎么转头方静和蒋文斌的老婆混在一起了？ “你脑子瓦特了？” 绉雅倩前几年去沪上出差，学了这一句当地方言来问方静。 方静很无奈，表示：“其实我也不想啊……” 她是真不想，她还想干干净净来京城呢，前段时间，她一直都忙着把手里的生意转让给姐妹，收拾了细软和钱，打算跟着绉雅倩他们到京城来大展拳脚。 对此，她充满了期待。 谁知道，开店的最后一天，她刚要关店门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女人。 外头瓢泼大雨，女人带着孩子连个伞也没撑，浑身湿透了，头发贴着脸上，雨水顺着脸颊淌她也顾不上。 一看见方静，她“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此刻头顶电闪雷鸣，随着一声炸雷，银光落下，更衬了女人的脸色苍白，把方静吓了一跳。 “啊……” 她一声大叫，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半晌才看清眼前是个女人而不是个女鬼。 “你……你谁啊？堵在这干什么？”她十分恼火地问。 这也不怪她，这大晚上的，任谁被这么下一场，也都是要发火的。 “我记得你，你是蒋文斌以前那个对象是不是？” 方静：“蒋文斌？哦……” 她基本上都要忘记这个人了。 “其实也不是对象，就是相过一回亲而已，哎呀，人家早就娶了别人了，没看上我，嘿嘿……” “诶，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方静忽然意识到，她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 “求求你了，救救我吧……”那人道。 “不是，你到底谁啊？我为什么要救你？” “我是蒋文斌的老婆！” “蒋文斌老婆？” “那一年，我们刚刚结婚，他还带我到你们的服装店，还买了几件衣服，你记得吗？” “这个倒是有一点印象。 可是那又怎么样？衣服都卖出去好几年了，你还来找我？还要我救你？什么跟什么呀？” “方姑娘，我求求你了，蒋家要送我女儿走，我……我……我不知道该找谁，我只能想到你了，听说你这些年挣了很多钱，很有本事。 你好人有好报，帮帮我吧……” “我凭什么要帮你？我和你一非亲、二非故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方静可没有那么好心，关了店门，赶人走。 “走吧，走吧，待会儿蒋家找上门来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我才不惹这个麻烦。” 方静觉得，这也不能怪她吧，谁遇到了这种事都会这样做。 她看女人还跪在那里，没有想走的意思。 她才懒得管这么多呢，爱走不走，反正她撑着伞打算去开车了。 然而她没走几步，听到了身后一声闷响。 她回过头，看见那小孩倒在雨泊中。 “小雅……” 女人扑上去，撕心裂肺地喊。 她将孩子抱在怀中，无助又害怕：“怎么办呀？小雅，我们怎么办？” 周围大雨滂沱，天地茫茫，她不知道该往何处。 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一双去而折返的红色高跟鞋，一把雨伞遮在了头顶上。 女人抬起头，看见了方静。 “算了，雨太大了，我开车送你们去医院吧。”方静冷冷地道。 方静知道，她不该多管闲事，但是她没忍住…… 真是该死…… 她在心里一边骂自己，一边带着女人小孩去了医院，帮着忙跑前跑后，拿药、开票。 “谢谢你……” 等一切办得差不多了，女人对方静道。 她红着眼睛，满脸的憔悴和疲惫。 “我叫李素兰，我的女儿叫蒋雅，她才两岁多，得了先天性的心脏病。”她道。 “我以前本来是国营商店的售货员，收入不错，但是这几年随着私营商店越来越多，国营商店越来越不好做，生下小雅后，我就下岗了。 蒋文斌的国营饭店也没好到哪里去，工资也要发不出了。 蒋文斌对我也越来越嫌弃，这几年我又到处为小雅看病，花了不少钱，他们家说了好几次要把孩子送人。 反正现在计划生育，一家只能生一个，把小雅送了，还能再生一个男孩。 我不肯，苦苦留着小雅在身边，就连洗澡、睡觉，都不敢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今天他们带着人来，说是看上小雅了，要直接把小雅抢走，我怕极了，带着小雅从家里冲出来。” 李素兰的语气还算平静。 但是一个女人，被丈夫不喜，被婆家嫌弃，女儿生病，又时刻担惊受怕女人被带走，这其间有多少苦，不用想也知道。 难怪短短几年的时间，她已经苍老得方静都认不出了。 “我娘并不在这边，跑出来之后，举目无亲。”李素兰接着道。 “我不知道我应该去哪儿。” “那个时候，我莫名想到了你。” “我想，我嫁给了蒋文斌，但是你没嫁，我想知道，那会是怎么样的人生。” (本章完) 第177章：妈，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方静听了李素兰的话，鬼使神差的，第二天多买了两张飞机票，带着他们一块儿来了京城。 不管怎么说，京城的医疗条件好很多，对小雅的病更有帮助。 至于其他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但其实这件事情，钱倒是其次，方静这些年挣了不少，别说为一个小孩治病，就是十个、百个也不成问题，但是这问题是麻烦。 她一个未婚小姑娘摊上这样的官司，可不好搞。 这是绉雅倩听到事情前因后果后的第一反应。 她刚要说什么，一抬头，正对上了那个叫小雅的小孩子的眼睛。 嗯……亮亮的。 算了，怕什么麻烦？ 她又把话吞了回去。 在座的这么多人，哪个是好惹的主？ 她还不信还帮不了一个小姑娘。 她和谢晓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谢晓娟坐在小雅旁边，夹了一块排骨在她的碗里。 “小雅，你多吃点，看你瘦的，你就安安心心在京城住着，在方阿姨家住着，把病看好，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有什么困难来找我和你绉阿姨。” “谢谢阿姨。” 小雅抬起头，两三岁的孩子说话还奶声奶气的，眼睛亮亮的。 她怯生生地道谢，然后就低着头，把脑袋埋在比她脸还大的碗里，默默吃饭。 让人心疼…… 就在大人们都在关注小雅的时候，只有安安在悄悄和丫丫说话。 “丫丫姐姐，今天晚上来我家住吧，我们可以好好说说话，像是小时候一样。” 丫丫没有立刻点头，而是抬起头去看谢晓娟。 等听到谢晓娟说出那句：“去吧，去吧，你们两姐妹好久没见面，好好叙叙旧。” 这才答应安安。 “好。” 安安并没有发现丫丫和从前的变化，她只沉浸在快乐当中。 又可以和丫丫姐姐睡一张床了……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大家都还不肯散去。 谢晓娟帮绉雅倩买的是顶层复式，楼上是卧室，楼下是客厅，她和方静也一人买了一套。 本来一层楼是四套房的，为了能够独占一层，三个人索性凑了点钱，把另外一套也买下来，当作平时聚会、办公用的也好。 此时，大家都在楼下客厅聊天。 陆永国在说陆永盛把头发染成了白毛，牛仔裤穿得破破烂烂的，还擦粉，一个大男人，把自己收拾得娘们兮兮的。 现在陆闻祁不说几个儿子了，倒是陆永国这个做大哥的，对几个弟弟约束更多了。 陆永盛当然很不服气，嚷嚷着：“哥，你懂什么？这叫时尚，时尚……” “时尚？那你说，挣了多少钱了啊？” “额……” 陆永盛一下子语塞了。 “那……那个……我最近又跑了两个剧组，参加了好多面试，成了好几个呢。” “又是些跑龙套的角色吧？”陆永国问。 这次陆永盛不说话了，把头埋得低低的。 陆永国叹了一声气，却又没再说什么了，反倒是从包里拿了几张钱放在了他的手上。 “哥，你这是干什么？”陆永盛抬头。 “拿着！”陆永国态度强硬地往他手里塞。 “我……我有钱，虽然说不上很多，但是吃饭是够了。” “哥知道，拿着吧，平时吃好点，别舍不得花。”陆永国的话很少，就这么短短几句。 另一边的王巧萍却盯着儿媳妇的肚子。 “看这样子应该马上就要生了吧？”王巧萍问。 “嗯，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杨红霞道：“到时候就在我们医院生，方便些，也放心。” “好好好……”王巧萍连声应道。 “到时候你提前给妈说，妈来给你伺候月子。” “妈……” 杨红霞听王巧萍的话，回过头和陆永家对视了一眼，又有些尴尬地看向王巧萍。 “妈，我和红霞商量的是，请个专门的月嫂来照顾红霞。”陆永家帮杨红霞接过了话头。 “你们年纪也大了，也不适合熬夜带孩子了，而且红霞妈妈给她介绍了一个保姆，听说是她朋友孩子请过，很专业，很靠谱，我们也放心些。” “啊？” 王巧萍有些错愕。 不……不用她了啊？ 她千里迢迢来伺候月子来了，结果用不上她了？ “嗨。” 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好，好啊，你们这是孝心，为妈着想，你们放心，妈给钱，妈不出力的话，就出钱。” “妈，你说什么话呢？我们怎么会要你的钱？”陆永家马上道。 “对了，妈。”杨红霞忽然想来，饶有兴味地问王巧萍：“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那当然是女……” 王巧萍下意识回答，话到嘴边，赶紧刹住了车。 “嗨，男孩女孩不都不一样吗？都是自己的孙子、孙女，都要是你们生的，妈都喜欢。” “都喜欢，嘿嘿……” 王巧萍嘴上打着哈哈，但是这些话她哪里骗得了陆永家。 呵，只是当着儿媳妇的面这么说罢了，谁不知道他妈喜欢闺女啊？ 他们小的时候，他们爸妈就经常念叨着，说命运不好，连个闺女也没有，看到一群小子就糟心。 此刻陆永家看着他妈虚伪的表情。 看破不说破…… 楼上，安安和丫丫躺在床上。 这么久没见到丫丫姐姐了，安安心里那叫一个兴奋啊，有数不清的话想跟丫丫姐姐说。 可是转过头看见丫丫淡淡的神情，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几年没见，丫丫姐姐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就……清冷。 对，就是清冷。 美则美矣，但是纤细的身子，疏离的神色，就像是随时会随风飘去的仙子，不接地气，让人不敢造次。 安安转过身，叹了口气。 唉…… 丫丫姐姐和从前不一样了。 “你怎么了？”旁边的丫丫倒是听到了她的叹息，关心地问道。 “啊？” 安安慌了一下。 “没……没什么啊……”她道。 “早点睡吧。”丫丫帮她扯过被子，又拍了拍她，像是哄小孩儿一样。 第二天一早，安安还在赖床的时候，丫丫已经起来了。 到楼下的时候，看见她妈妈还有绉阿姨、方阿姨，正准备出门。 “丫丫，这么早就起来了？”绉雅倩抬头看见丫丫下楼，笑着和她打招呼。 “嗯。”丫丫点了点头。 “我该去补习班了。” “现在就去补习班了？”绉雅倩有些惊讶。 “是她自己要求的。”谢晓娟在一旁帮着答道：“其实她平时就把自己逼得够紧了，我也劝她趁暑假好好休息一下，但是她说京城这边的教学要求要些，要趁着暑假好好补一下。 还报了英语、日语班，说什么现在都说国际化了，有时间，多学几门语言没坏处。” 第178章：不准骚扰总经理 绉雅倩听得乍舌。 这…… “我送你吧。”谢晓娟说罢，又对丫丫道。 “不用了。”丫丫摇头：“你们刚刚到京城，公司还有那么多事，还要带小雅去医院，我自己又不是找不到路，不需要你这么麻烦。” 丫丫说完就自个儿出门去了。 “晓娟姐，你这个女儿……也太懂事了吧！” 待丫丫出了门，方静就惊呼道。 “是啊，丫丫一直都很懂事，在学校一直都是第一名，从来没让我担心过。”谢晓娟道。 “这也太棒了，晓娟姐，你好福气啊。” “是啊……”谢晓娟却是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这些年她其实是有些亏待丫丫的。 她要做生意，全国各地地跑，丫丫就和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待在一起。 纵然舅舅舅妈待她再好，但也终究不是自己的爸爸，终究有隔阂，终究是寄人篱下，这个道理谢晓娟都懂。 但是她没有办法，她得挣钱啊…… 丫丫似乎懂得她的无奈，从来没在她的跟前抱怨过一句，相反，她把自己的学习、生活都安排得很好，一问就是舅舅舅妈对她很好，她很开心。 这样的孩子，让她省了很多心。 只是…… “也不知道她这样，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半晌，才听到谢晓娟幽幽叹了一声。 算了…… 谢晓娟摇了摇头。 想这些没有用，当务之急，还是好好挣钱才是正道，现在她已经把丫丫接到身边一块儿生活了，往后她相信会越来越好的。 谢晓娟抱着这样的想法，往后的日子便越渐忙了。 成立新的办公楼、建立的生产线、招人、设计服装路线…… 还要帮小雅到处问医，忙得脚不沾地。 期前还要时刻防着蒋文斌别来找人，随时都心惊胆战的。 可是谁知道，这般小心翼翼地防着，没有等到蒋文斌，却意外地等来了另外一个人。 那天早上，谢晓娟正在办公室呢，忽然一杯咖啡放在了她的面前。 谢晓娟抬头。 “林州！”她喊：“你怎么来的？” “我们公司可不允许外人进入。” 谢晓娟心里一阵恼火，上次都已经把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小子还这么死皮赖脸，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跑到公司里来了。 她站起身来就喊：“保安，保安……” “诶，姐，姐……” 林州赶紧上前拦着她。 “你别喊了，喊了也没用，我是公司新来的员工，合理合法的。” “你进……” “你进我们公司了？” “是啊。”林州还亮了亮自己的工牌：“企划部新来实习生，特来给总经理报道。” 谢晓娟…… 她头痛！ “不是，你跑我们公司来干什么？” “来实习啊，我今年毕业，你不知道吗？”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你妈知不知道？” “进咱们公司就是我妈安排的。”林州嘿嘿笑着，显然对他这天才一样的想法感觉到格外得意。 “我妈给我们厂的机器让了一成利，这才让人力义无反顾地招我进来的。” “不是，我问的是，你妈知道你来我们公司是来干什么的啊？” “来实习啊！” “我妈妈说了，晓娟姐，三十出头的年纪，短短几年时间，把一个无人问津的小作坊，打造成一个知名服装品牌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么厉害的人，她让我，一定要跟你多学习，然后再回去打理我们家的产业。” 这麻利的借口，不知道在家练习的好多遍了。 “我懒得理你。”谢晓娟道：“现在，请你，收拾东西，利索地离开。” “为什么？” “你被开除了。” “你凭什么开除我啊？” “就凭我是总经理。” “好吧。” 林州好像已经猜到了谢晓娟的反应，并没有死缠烂打，而是转身就走。 只是……边走边道：“那我就回去跟我妈说了，我是很想跟着你学东西的，但是友方公司不买账，我也没办法。 至于她会不会考虑重新签订供货合同，我就不知道了。 你知道的，我们家的机器一直都是独家供应，这供不应求的市场，可把我妈的脾气给惯坏了。 真是拿她没办法……” “站住……” 林州的话没说话，就听到身后谢晓娟的声音。 林州回过头，咧开一排小白牙。 “我就知道你会回心转意的。” “你要在我这儿实习不是不可以，但是说好，公是公、私是私，你不能利用特权，我也不会额外给你开后门，还有，离我远点，不准骚扰总经理！” “明白！” 林州“嘿嘿嘿”地傻笑。 那样子，真像是条摇着尾巴的小哈士奇。 接下来的时间，林州还真就说到做到了，工作认真负责，难得的，公司里上到高层，下到扫地阿姨都对他一致好评。 至于离谢晓娟远点这条…… 反正他每天早上是雷打不动要送一杯咖啡到谢晓娟的办公室的。 “美式，不加糖，消肿，又提神，小姑娘都爱喝。”林州笑嘻嘻道。 “谢谢，我不是小姑娘了。” “我觉得是。” “啧……” “总经理消气，我说的是公司的其他人。”林州见谢晓娟脸色一变，立转话锋。 对咯，林州为了每天往她办公室送一杯咖啡，连带把公司上下的都一块儿买了。 公司里的小姑娘可喜欢他了。 他是对那些小姑娘半点不感冒，反倒是盯着谢晓娟每天穿的衣服给了不少评价。 “今天这件好看，衬你气质。” “这个好，修身。” 谢晓娟一个白眼翻过去，他马上道：“我可不是对总经理不尊敬，我只是觉得咱们这是服装公司嘛，当然要对着装保持一定的敏感性。” 谢晓娟：…… 贫嘴到让人心烦。 林州烦人是挺烦人的，但是隔两天，又放了一张名片在谢晓娟的桌上。 “这个是很有名的心外科医生，刚刚才从国外回来。” 谢晓娟正坐在那里看文件，听到这话，蓦然抬起了眼眸。 不知为何，林州一对上她的眼睛就慌了，忙解释着：“是方静跟我说的，你到时候打上面这个电话，你就说是我介绍的，他这种程度的专家，可是要排很久的队的。” 第179章:如果我想请你吃饭呢？ “这不在你的工作范围以内。”谢晓娟道。 “我知道，这算我私人的交情。” “我……” “谢总……” 谢晓娟想要说什么，可是刚张嘴就被林州堵住了。 “我只是想帮你，自愿的，你不欠我人情。”他道。 谢晓娟垂眸，看着桌上的那张名片，终究伸手拿了过去。 “谢谢。” 林州终于是心满意足地笑了。 “不用谢。” 谢晓娟打了名片上的那个电话，果然是国内最好的心外科医生。 他是头一个见了小雅后，说并不严重的医生，制定了后续的治疗方案，让她们好好治，甚至还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听到小雅的病有救了，李素兰愁苦的脸，终于有了笑意。 从诊室出来之后，对着谢晓娟千恩万谢，要不是其他人拦着，她真就在医院的走廊上跪下去了。 “不用这样，就是举手之劳而已。”谢晓娟道。 “医生让你们住院，那就住下来好好看病，你不是营业员吗？到时候我给你安排到店里面去做销售，有收入了，你和小雅的生活也稳定下来了。” 听到谢晓娟帮她把自己的生活都考虑好了，李素兰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雅……”她喊女儿。 那怯怯懦懦的小姑娘马上会过意来，抱了一个大大的玻璃罐子给三个阿姨。 “这里头，都是小雅自己折的千纸鹤。”李素兰在旁边为女儿解释。 “我们从家里出来，身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是你们给的，想谢谢你们都没法。 小雅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手巧，就喜欢做点手工，她就让我教她折千纸鹤，折了一千个，送给三个阿姨。” “我们也没别的东西了，就这个，你们别嫌弃啊。” 李素兰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们怎么会嫌弃呢？ 这一罐子千纸鹤是他们最好的礼物。 她们都曾经绝望过、痛苦过，废了半条性命爬出来，终于自由了、解脱了，如今，她们有能力帮助其他的人，没有人知道她们能有多开心的。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黄昏的风吹在脸上有了微微的凉意，拂动了谢晓娟的裙子。 立秋了啊…… 谢晓娟看着树上摇摇欲坠的落叶，忽而有些若有所思。 开车回到公司，看到员工们已经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谢总……”她们和谢晓娟打招呼。 谢晓娟和她们点头回应。 到了办公室，看见林州还坐在自己工位上。 “还不走？”谢晓娟问。 “还有一点工作没完成，做完了就走。” “林州……” 林州忽然听到谢晓娟叫他的名字，他抬起头来，看见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谢谢你。”她道。 林州笑了一下：“我说了，都是我自愿的，你不欠我人情。” “那如果我想请你吃饭感谢你呢？你会不会拒绝？” “那怎么可能？”林州“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老板请吃饭，那我必须给面子啊。” “哼。”谢晓娟笑了一声。 还是那么贫嘴。 不过……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她说完就去办公室拿包了，林州跟在身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道：“不过我觉得我们先说明白，这事是我私人帮你的，你请我吃饭也是私人请的。 这是咱们俩的私人交情。” 谢晓娟拎着包走在前面，听到他的话，但笑不语。 坐上了车，林州开着车问她：“想吃什么？” “不知道。” 谢晓娟刚刚到京城到京城，这么忙，每天要不是商务局，要不就是工作餐，哪里知道京城有什么好吃的呀？ “你有什么推荐？”她问林州。 “推荐倒说不上，但是，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都可以交给我。” 林州倒是果断，直接驱车到了西餐厅。 环境幽暗、高档，价格贵的乍舌，餐厅中间还有弹琴的钢琴手，浪漫、雅致，在这吃饭的大多都是小情侣。 林州带她来这儿，安的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算了，谢晓娟今天心情不错，也就由着他了。 “林先生。” 有服务员拿了菜单上来：“要吃点什么？” 林州自然而然地点餐。 “奶油蘑菇汤、牛排、盐焗大虾、芝士蛋糕……至于酒嘛，我开车，柠檬水就好了，请给这位女士来一杯气泡酒，谢谢。” 他全然没问谢晓娟吃什么，这是和总经理吃饭的态度？ 小情侣才这么点餐。 “我不喝酒。” “可是方静说，你每天晚上都要喝杯酒才能入睡的啊。” ………… 他倒是打听得挺全面的啊？ “方静还给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这时候，服务员上菜了。 林州拿起大虾就给谢晓娟剥了起来，那模样自然，好像本来就该这样做似的。 “你看着我干什么？” 林州将一个虾放在谢晓娟碗里问道。 “没有啊，我就是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还这么会照顾人啊？” “谁说我娇生惯养了？你给我个机会，我可以把你照顾得可好了。”林州抬起头对着谢晓娟笑了笑。 “你又说这个？” 谢晓娟蹙了蹙眉。 林州马上闭了嘴。 谢晓娟夹了一个虾送到嘴里，喝了一口酒。 “再说了，谁用男人照顾啊？能不给我添麻烦就好了。” 想当初，刘峰追求她的时候，帮她干活，给她送吃的，话说到天花乱坠，可是结果呢？然后呢？ 她吃过一次亏，绝对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上两次当。 “每个人是不一样的，你总不能吃到一颗酸葡萄，就拒绝全世界所有的葡萄吧？”林州听到她的话，有些急切道。 谢晓娟又喝了一口酒，苦笑一声，并不答话。 林州看了她一眼，眉头紧锁，片刻又低着头帮她切起了牛排。 这顿饭吃得安静，但是不知是不是环境太过暧昧，还是钢琴的音乐太过浪漫，平静的空气下，似乎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天气逐渐入了秋，等两个人吃完了饭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已经下起了小雨。 林州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穿在谢晓娟的身上。 “我不要。”谢晓娟想要拒绝。 “穿着。” 第180章：丫丫出事了 林州却霸道，两只手把在她的肩上，微微用了力道。 说实在的，这些年谢晓娟做生意，在外头都是雷厉风行的模样，她是真没想到，现在竟然被一个小男生拿捏住了。 想挣扎挣扎不开，心里倒是缓缓升出一丝别的滋味儿。 “林州。” 正好这个时候，身后有人认出林州来了。 谢晓娟回头，看见的是个和林州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姑娘，年轻、貌美，浓妆艳抹、穿着火辣。 “许以达。”林州熟络和那人打招呼。 “这么巧……” 看样子，两个人关系挺好的。 所以这就是林州的朋友？这就是他朋友的女朋友？ 二十几岁，脸蛋又嫩又光滑，眼神又娇又傲气，正是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年纪，看到谢晓娟的时候还十分不屑地给了她个白眼。 那眼神大约的意思是：“哼，老女人……居然也在这吊有钱男人？” 那种年轻气盛的样子。 真好啊…… 谢晓娟莫名地往林州身后躲了躲，好像和林州站在一起，是她给他蒙了羞。 “这是谁啊？”可是他的朋友却刚好看到了谢晓娟。 “你姐？不对，你只有两个哥哥啊？” “你妈？阿姨保养得这么好啊？” “啊，这……” 谢晓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林州却是一拳头砸在了朋友的胸膛。 “这是我正在追的姑娘，她还没答应我呢。” “啊？” 年轻气盛的小男孩儿，说话并不考虑后果，此刻对着谢晓娟连连道歉：“对……对不起啊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胡说八道。 林州知道，我就是嘴欠。” 男孩子转过身还对着自己的嘴巴拍了一巴掌。 谢晓娟却是扯着嘴角笑，她修养很好，面对各种场合不动声色，是她的基本功。 “没关系……”她道。 那跟在许以达身边的女孩儿见到她这样，脸上倒是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林州也慌了，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儿地和谢晓娟道歉：“晓娟姐，你别往心里去，他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说话从来不过脑子的。” “我没有生气。”谢晓娟坐在副驾驶上，酒劲上来让她微微有些晕头，躺在座椅上，三分慵懒的模样。 “但是林州，你看见了吗？和我走在一块儿就要经受那些莫名其妙的目光，你应该和你朋友一样，去和年轻的女孩儿谈恋爱。 和我走在一起，只会让你丢脸。” “我不觉得丢脸！”林州答得果断。 “我没有杀人放火，我没有伤天害理，我只是喜欢一个女人而已，我为什么要丢脸？” “该丢脸的也是他们！” “他们只喜欢年轻的容貌，肤浅的脸蛋，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看气质，看灵魂。” “什么灵魂啊？”谢晓娟都想笑。 小孩子，想什么问题都这么理想化。 这天之后，谢晓娟再也没跟林州提起过这件事，回到公司后，两个人照常地上班下班，保持着正常上下级的关系，像是这天晚上的事情从没发生过。 林州也心照不宣地不提。 他的追求倒还算进退有度，谢晓娟若是退一步，他就得寸进尺，谢晓娟若是防守状态，他就知道躲在远处，静静等候，伺机而动。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 依旧是每天上班、下班，谈合同、找渠道…… 直到某一天，谢晓娟正在外地开会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谢丫丫的家长吗？” “是，您是……” “我是培训班的老师，你女儿好像在学校遇到一点事了。” ………… 谢晓娟接到电话只觉得两眼发黑，连腿都是软的。 她撑着站起身来，对着几个经销商道歉：“不好意思，我有一点私事想要处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儿吧。” 几个经销商有些错愕。 这……会开得好好的，忽然中止是几个意思？ 谢晓娟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转身去了厕所，拿大哥大打电话。 “雅倩，你在哪儿啊？”电话接通那一刻，她直接吼了出来。 “我在上班啊，怎么了？” “丫丫，丫丫出事了……” 给周雅倩打完了电话，接连着又打了几个，几乎将周围的人都联系遍了，谢晓娟才算稍稍定了神，从厕所出来，急匆匆下楼，便开车往京城跑。 ** 此时，培训班的门前，正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围观的群众。 刘峰正拉着丫丫的手。 “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我是你爸爸啊，我走这么远的路还找你，你怎么还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认了？” 丫丫慌得不行，用尽了全力往后退，可是她哪里抵得过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 还好，有安安在旁边帮忙。 “刘叔叔，你放开丫丫姐姐，放开丫丫姐姐啊……” 安安是来和丫丫一块儿上补习班的。 她本来是没那个意思来补习的，但是在家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家里成天看电视也没意思，索性就让妈妈报了名来上补习班了。 就当来陪丫丫了，顺便也提前学习学习初中的知识。 也幸好安安跟着来了。 今天下午放学，安安跟着丫丫出来，就看见了刘峰叔叔站在门口。 丫丫脚步一僵，下意识便要往后退。 可是刘峰叔叔眼尖，一眼就看见丫丫姐姐了。 他起初还笑呵呵地迎上来，对着丫丫姐姐满是谄媚的样子：“怎么了？丫丫，你不认识爸爸了吗？” 丫丫紧紧拉着书包的带子，冷着脸色问：“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你啊，怎么样？这段日子，你过得好不好啊？” “只要你不出现在我眼前，我就好得很。” 丫丫的话让刘峰的脸色僵了僵。 冯婆子在旁边直接就冒火了：“嘿，我说你这个丫头，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 刘峰倒是好脸色：“丫丫，你是不是还在生爸爸的气啊？爸爸知道错了，这次来就是跟你赔礼道歉的，走，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啊？” “不用了，你的饭我吃不起。”丫丫撇过头。 刘婆子在旁边恨得牙痒痒：“刘峰，你跟她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是她爹，你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先把人带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刘峰原本是想好言好语哄哄丫丫的，现在眼看不行，又怕这里这么多人，她跑了，索性将心一横，眼神发狠，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第181章:我打死你这个人渣 其实刘峰想得很简单，他的确是来找丫丫和谢晓娟道歉的。 他也心知，谢晓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原谅他，所以他打算先从丫丫这里下手。 毕竟他还是丫丫的亲爹不是？ 没有哪个孩子不认自己父亲的。 可是没想到丫丫竟然这么抗拒他。 眼看是说软话不行，丫丫又这么小胳膊小腿的，他在这对母女面前一贯擅长用力量取胜，几乎习惯性地选择了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不管怎么说，先把人带走了再说，只有这样，以后才有机会。 丫丫自然也不是他的对手。 恰好这个时候，陆家那个死丫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了。 又是陆家，又是陆家…… 为什么每次他们家的家事都有陆家横插一脚？ “刘叔叔，请你放过丫丫姐姐。” “你明明已经答应过谢阿姨了，以后再也不见丫丫姐姐，你是个男人，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安安说着话，低着头，直接一口咬在了刘峰了虎口处。 “嘶……” “嘿，你这个丫头！” 刘婆子见自己儿子被咬了，护犊子心切，上前来，一把就把安安推开了。 安安哪里是刘婆子的对手？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们家的私事要你管啊？我们家刘峰是丫丫的老子，想带她去哪儿就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啊？老娘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贱丫头！” 刘婆子说着话，撸起袖子就要打安安。 她看不惯陆家很久了，正好，今天趁这件事，新仇旧恨一起算。 “你给我住手！” 还好，这个时候，培训班的老师来了。 “你们干什么？我是培训班的老师，刚刚已经跟谢丫丫的妈妈打过电话了，她说了，谢丫丫早就和你们没有关系了，你们别想带走她。” “嘿，我说你这个人可有意思了。” 刘婆子叉着腰，指着老师鼻子道：“什么谢丫丫？她叫刘丫丫！刘家的种，刘家的血脉，一辈子都是刘家的人，这种事还有假？ 爹妈、爹妈，爹在前，妈在后，你凭什么只谢晓娟一个人的？ 你还是个老师，怎么这么不明事理？” “你……” 那老师是个文化人，到底是吵不过刘婆子的。 此时刘婆子见人越来越多，越渐大了嗓门招呼着周围的人：“大家伙快来看看啊，快来看看啊……就这丫头，现在日子过好了，连自己亲爹都不认了啊！” “什么人啊，这是？你们瞧瞧啊，看起来穿得人模人样的，是个不认根，不认祖宗的畜生啊！” “她那个妈，现在有钱了、发达了，在外头找了野男人了，就把我这个老太婆，还有我儿子给丢了啊！” “我走了几千里还找孩子，现在孩子也不认我们了……” 刘婆子又拿出了她的看家本领，往地上一坐。 “我的命苦啊！” 刘婆子的声音吸引来了很多人。 这年头，娱乐活动普及得少，大家都爱看热闹，而且情绪很容易被煽动。 大家看丫丫穿得干净、漂亮，而刘婆子和刘峰灰头土脸的，都习惯性地站在弱势群体这一头，加上刘婆子连哭带唱，大家纷纷指责起丫丫来。 “哎呀，这丫头怎么回事啊？小小年纪就这么势利眼了？” “就是啊，不管怎么说也是她爹啊。” 这年头，还没听说谁不认亲爹的。 不孝之人，天理不容！ “你看这小姑娘，穿得这么光鲜，肯定嫌弃她爸和她奶奶给她丢人了呗……” “你们懂什么？” 安安着急地喊了起来。 然而这个时候，丫丫却是一言不发，转身就回了培训班，不大一会儿，她就拎着培训班的暖水瓶出来了。 她把盖子揭开，里头还有大半瓶热水呢。 “你……你想干什么？”刘婆子一看见丫丫出来就有些慌了。 只见丫丫拿着暖水瓶径直走到刘峰面前，举在刘峰的头顶，就直接往下倒。 “啊，啊……” 刘峰见这样，吓得不行，赶紧往后退。 只见那热水“哗啦啦”倒在地上，顿时起了一层烟雾。 是滚烫的水啊。 幸好刘峰跑得快，要是真淋在身边，只怕皮都要被烫掉了一层。 那零星的水点子溅到他的身上，他还觉得疼呢。 “你……你要干什么？”刘峰有些惊魂未定地问。 “看看啊，看看啊……” 刘婆子在一旁跳着脚喊：“你们快看看，亲闺女往爹身上泼开水啊，她这是要害死她亲爹啊！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啊？” “害死了她又怎么了？这是给社会除害！” 丫丫可不怕，冲过去，恨不能和刘峰同归于尽。 可是这个时候，人群中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丫丫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绉雅倩抱在怀里了。 “丫丫，阿姨来了，你别怕，别怕啊……” 绉雅倩抱着她的脑袋，在她的耳边，安抚着孩子。 这个时候，林州直接冲了过来，一拳头打在了刘峰的脸上。 刘峰没有防备，剧烈的疼痛传来，脑子一瞬间短路，脚步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林州已经放倒了，骑在他的身上。 林州正在气头上，可不手软，一拳头一拳雨点似的朝着刘峰身上招呼，拳拳到手。 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打得刘峰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诶，诶……” 刘婆子着急了：“你是谁啊？你怎么打人啊？” “打的就是你！”林州急眼了。 “你这个人渣，你把自己的前妻和孩子都害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有脸来找他们？老子今天打死你，也算帮晓娟姐大忙了！” 林州一边说着，一边力道更大了。 眼看着刘峰反抗的力度越来越小了，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一般任他的拳头落在身上。 刘婆子怕极了，想上去把林州拉开。 可她哪里是林州的对手啊？ 使了全部力气，也不过是蚍蜉撼树，只能拍在林州身上。 “你放手啊，你放手啊！” “你疯了吗？你把我儿子打死了，我要你偿命！” “偿命我今天就要打死这个社会的败类！” 林州是真的打红眼了。 绉雅倩都有些害怕了，穿过人群去拉他：“林州，别打了。” “别打了……” “林州，我叫你别打了，警察来了！” 第182章：这个男人，是你的姘头吧？ 警车来了，带走了这一群寻衅滋事的人，然后打电话通知家属。 警局里，绉雅倩一直在安慰丫丫：“丫丫没事的，你妈妈一会儿就过来了，你别着急，现在都安全了……” 这样的情况下，丫丫竟然还抬头对着绉雅倩笑了笑。 “绉阿姨，我不着急。” 她回过头看向旁边鼻青脸肿的林州。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林州擦了擦鼻头，莫名有些紧张，低着头答：“我……我叫林州，是你妈妈的……妈妈的朋友。” “哦。”丫丫点了点头。 “丫丫……” 此时谢晓娟从警局外头冲了进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女儿。 她蹲在女儿身前，抱着女儿上上下下地查看：“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伤啊？” “我没事。”丫丫答道：“没受伤，你放心吧。” “你就是谢晓娟？”有警察过来问。 “是。”谢晓娟站起身来。 “请跟我们去做个笔录吧。” “好。” 绉雅倩跟着警察进去做完了笔录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一群人很疲惫地从警局里出来。 今天这事，到底是林州先动的手，所以谢晓娟没办法，也只能不追究刘峰的责任了，毕竟这事牵扯太多，要掰扯起来可就很难说清楚了。 而谢晓娟，只想带女儿回家。 刘峰也算配合，谢晓娟说什么，他也承认什么，刘婆子在旁边想打岔也几次被刘峰打住了。 看得出来，隔了几年，刘峰对谢晓娟的态度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但是这跟谢晓娟什么关系？ 自从警察局出来后，谢晓娟一门心思只在丫丫身上。 她死死拉着丫丫的手，温声询问着：“饿不饿啊？” 丫丫说：“还行，不算饿。” “你这孩子，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不饿才怪呢。” “回去，妈妈给你煮方便面吃。” 这年头方便面可还算个紧俏货，虽然说不算贵，但是稀罕，特别是那种香香辣辣的味道，给人一种别样的味觉刺激，很受小孩子喜欢。 谢晓娟宠自己女儿，看别家的小孩子喜欢吃，就给丫丫买了好几箱，但是丫丫吃得却很稀疏。 反正今天的工作都已经推了，想着好好给孩子煮点好吃的。 她一边带着丫丫往车上去，又一边和绉雅倩说着道谢的话。 “晓娟。” 就在谢晓娟要上车的时候，刘峰从后面叫住了她。 谢晓娟转过头看向刘峰，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 “还有事？”她问。 “我……我……”刘峰有些拘谨：“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好久不见啊。” “呵。”谢晓娟实在是苦笑不得。 “刘峰，你觉得我们两个还有见的必要吗？” “晓娟，我知道，你肯定生我的气，这些年我自己也反省了很多，我知道，我以前做得很混蛋，这不是……这不是我专门到京城来给你们母女俩赔礼道歉了吗？” “赔礼道歉？”谢晓娟皱眉。 “你跑到丫丫的学校直接抢人，闹得满城风雨，闹到警察局里面来，你告诉我你是来赔礼道歉的？” “那不好意思，你道歉的方式太独特了，我无福消受。” “我那是逼不得已啊！”刘峰道。 “我只是想和丫丫好好说说话，但是丫丫她不肯理我，我一时情急才做出这样的事的，我没有想伤害丫丫。” “一时情急？ 一个成年人，做任何事，都不能用一时情急做理由。” 谢晓娟摇了摇头，拉着丫丫上车。 “诶，晓……晓娟……” 刘婆子见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扒在了谢晓娟的车门上。 “晓娟，你别这样啊，刘峰是真的知道错了，也真心想要悔改了，我能作证，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啊，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他悔过不悔过，知错不知错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晓娟一只手撑着车窗，看着刘婆子。 “要真知错了，就遵守当初的诺言，一辈子不见我和女儿，在乡下好好种地，然后安安静静地去死，好歹留个三瓜俩枣的遗产给丫丫。 这样也算为丫丫最后做点事了，或许能得到丫丫一点原谅。 现在这算什么？ 弥补的事一点都不做，直接跑到学校来抢人。 我看是看自己三十几岁了无儿无女，看我们日子好过了，想要找丫丫给他养老才是吧。” “你……” 刘婆子被谢晓娟几句话呛得出不了声。 想不到，这婆娘，几年不见嘴皮子竟然这么利索了？ “你们好歹也是夫妻，你怎么能咒自己男人死呢？”刘婆子道。 谢晓娟却懒得和她掰扯了，一脚踩在油门上。 “麻烦让一让，我要开车了。” 想了想，又挑眉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州：“你也上车吧。” “我？”林州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简直受宠若惊。 “嗯，不管怎么说，你这伤也是为我女儿受的，我欠你人情，总得帮你包扎包扎。” “诶，好叻……” 林州那叫一个高兴啊，欢欢喜喜地坐上车。 “谢晓娟！” 刘婆子却在旁边尖着声音叫骂：“这个男人，是你的姘头吧？” 这是刘婆子一贯的戏码，只要吵架不占上风，就开始造谣。 “难怪你一直不肯原谅我们刘峰呢，原来你早就已经在外面找好了？你可真厉害啊，支使外头的野男人来打你的正经老公。” 刘峰听到她妈这么说，心里一慌，上来就来拉刘婆子的手。 “妈，你别乱说！” 刘婆子却是把手一甩。 “我什么乱说了？刘峰，你还没看明白吗？” “他俩要是没好上，这个男人为什么下了死手打你啊？他就是故意的！” “你可真够可以的，谢晓娟，你多大年纪了，你找这么个小白脸，你还要不要脸啊？” 对于刘婆子的谩骂，谢晓娟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只偏过头看向丫丫：“妈妈要开车了，你把安全带扣上。” “不然万一出了车祸，钱倒是不怕赔，就怕自己受了伤了，遭罪。” 这话意有所指，大家都听得出来。 刘婆子才不怕呢，她还不信谢晓娟真敢…… 丫丫倒是平静得很，只是“哦”了一声，便去扣安全带。 一边扣，一边抬头看向刘婆子。 不知为何，刘婆子觉得这丫头的眼神瘆人得很，打小就这样，又阴又毒。 “咔嗒……” 卡扣合上的声音，让刘婆子心脏蓦然尽了一下。 随后，谢晓娟将油门狠狠踩下。 “呜……” 车子轰鸣，猛然射了出去。 (本章完) 第183章：昨天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 “啊……啊……” 刘婆子顿时间吓得魂不附体，连连蹦开，抱着脑袋尖叫。 过了许久，她才缓过神来，再抬头的时候，谢晓娟的车早已经已经连屁股都看不到了，只剩下了一串尾气。 “她转弯了啊……” 刘婆婆喃喃：“这不是耍我吗？” “不耍你，跟你来真格的？那你就死翘翘了。” 绉雅倩从她身边路过，冷哼了一声。 “呵。” 然后带着安安也开车离开了。 “妈……”刘峰赶紧上前来将他妈扶起来。 “妈，你没事吧？”他问。 刘婆子起身还有些晕乎乎的，她嘴上叹气：“刘峰啊，谢晓娟，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以前多懦弱的一个人啊，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刘峰随便撺掇两句，就要大耳瓜扇她，她什么都不敢做，满屋子躲。 现在怎么这样了？ “妈，我之前伤了晓娟的心，现在她恨我也是应该的，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我的。” “那我们现在咋办啊？”刘婆子看着儿子。 “我已经想好了，我先在京城找一个活干，多花点时间慢慢争取晓娟的原谅，晓娟不是说，我没有诚意吗？我会让她相信，我是真心悔改的。” ** 这边，谢晓娟带着丫丫和林州回到家。 丫丫找出医药包，帮林州包扎。 “嘶……”林州龇牙咧嘴。 “怎么？很疼吗？”谢晓娟问。 “不疼，不疼，晓娟姐心灵手巧，怎么可能疼？”林州吹着彩虹屁。 谢晓娟翻了个白眼：“贫嘴。” “今天的事……谢谢你啊。”谢晓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始终觉得别别扭扭的。 “谢什么？”林州却道：“其实今天的事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怎么这么说？” “其实我知道，你是想保我出来，所以才没跟那个男人计较的，否则，你肯定得让他关个十天半个月。” “你想多了。”谢晓娟帮林州包扎好了，低着头将东西收拾起来：“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丫丫的亲爹，哪那么容易就把他关进去？” “晓娟姐，你不怪我啊？” “怪你干什么？” “我就是觉得，我做事挺莽撞的。” “关心则乱嘛。”谢晓娟把东西收拾好了，站起身来往厨房去。 其实说实话，这些年她离婚、做生意，商场厮杀，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每一步都是理智的。 见惯了人情的冷暖，其中受了多少委屈很少跟人说，多少次也是自己默默咽下去的，唯一一次，有人不计成本，不计后果，只为她出一口气。 这种做法很不理智，很不正确。 但是，真爽…… “你吃方便面吗？我给你煮一包。”谢晓娟心里想着，拿起锅烧水煮面，顺便问了林州一句。 反正，一包也是煮，两包也是煮。 “吃，当然吃了。”林州马上道。 “哎呀，我晚饭都还没吃呢，又受了伤，可饿死我了。”他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模样。 谢晓娟觉得可笑，摇了摇头。 “你等着吧，我煮好了叫你。” 谢晓娟烧开了水，丢下面饼，又特地切了两根火腿肠，煎了两个蛋，摘了点青菜。 等面煮好了，分别盛在碗里。 “来吃饭了。” 她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林州刚刚还在客厅里呢，却不见了人影。 她又上楼，去叫丫丫。 刚推开门，却看见两个人正坐在书桌前，两颗脑袋凑在一块儿呢。 “你看啊，这样问题不就转化问求关于t的二次函数了吗？它的函数阈值是……” 林州正拿着笔给丫丫演算，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转过身对着谢晓娟笑了笑：“我正在给丫丫讲题呢。” “面好了，一会儿该冷了。”谢晓娟道。 “好的，一会儿就来。” “林州哥……嗯……叔叔……”此时丫丫对着林州道：“你帮我多补几道数学题，可以吗？” “好啊，没问题。”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相处得还挺和谐。 也是难得，平时丫丫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难得有个笑脸，今天对林州却格外热情些。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楼吃面。 “好吃吗？”谢晓娟趴在餐桌前问他们。 “好吃！” 一大一小齐齐回答，好像生怕答慢了一秒钟就不足以表现出这碗面的好吃程度似的。 让谢晓娟觉得好笑：“有这么好吃吗？” “真的，比外面那些五星级酒店都好吃。”林州十分认真道。 “夸张。”谢晓娟却道。 “妈妈，你不吃吗？”丫丫问她：“你今天晚上好像也没吃东西。” “我有点累，不想吃了，我歇歇，你们吃好了叫我。” 谢晓娟说着话，转身去客厅上的沙发上躺着了。 难得下个早班，虽然是因为意外临时退掉的工作，但是还是好舒服啊，要是可以一辈子都躺在软软的沙发上，什么都不用干，那就太好了。 谢晓娟就这么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等到另外两个人吃完饭时，她已经窝在沙发里面，睡得香甜了。 “让她睡吧。”林州和丫丫道。 “你妈妈她平时太累了。” 林州把搭在沙发上的毯子扯下来盖在了谢晓娟身上，又去厨房洗了碗，末了，又去看了一眼睡熟的谢晓娟，这才离开。 谢晓娟第二天是从沙发上醒来的，她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低着头，看见身上盖着一层薄毯。 “你醒了？” 丫丫坐在她的旁边问。 谢晓娟坐起身来，看见丫丫端了一个盘子在她面前。 “我给你做了三明治还热了牛奶。” 以前丫丫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谢晓娟单独在外头做生意，长时间不吃早饭，有了轻微的胃病，后来，她把丫丫接到京城，丫丫就每天早上给她做早饭了。 谢晓娟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坐起身来，把三明治往嘴里塞。 “昨天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 谢晓娟刚刚咬了一口三明治，就听见丫丫在旁边问。 “咳……咳咳……” 三明治卡在喉咙，差点儿被呛住，她连忙猛咳了几声。 她回过头去看丫丫，却见丫丫的神色依旧平静。 (本章完) 第184章：妈，现在换我保护你 “什……什么男朋友啊？你小孩子家家的，在胡说八道什么呀？” “那你喜欢他？” “你……你……你……这……这……” 谢晓娟语无伦次。 “妈……”丫丫却道：“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有意思，我觉得他人挺不错的，可以和他处对象。” “切，我……我去喝口水。” 谢晓娟怎么就觉得口干舌燥的？ 她转身去了厨房，接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灌下，才觉得稍稍冷静了一点。 “你不觉得，我和他很不合适吗？”她问女儿。 “有什么不合适的？”丫丫站起身来。 “他也就比你大个十来岁，那么年轻，还那么冲动，你看他昨天做的那些事儿，太不成熟了。” “年轻就成熟？成熟就能结婚？刘峰三十好几了，他成熟吗？老太婆半截身子入土了，她成熟吗？”丫丫称呼她的爸爸和奶奶可真说不上尊重。 “他昨天的事情是做得不好，但是那又怎么样？做同事才找稳重的、理智的，处对象，要找一个随时随地把你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的。” 谢晓娟是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自己的亲生女儿讨论这些问题。 而且……她还被说得哑口无言。 “不是，这些理论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啊？ 你之前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都学了什么呀？小姑娘要少看电视的。” “妈……”丫丫有些着急跟在谢晓娟身后道：“你不能凭昨天的一件事就否定他这个人的，昨天那种情况，怎么做都不是完美的解决办法。 如果，他袖手旁观，不闹不怒，全程冷静解决，难道你就觉得满意了？这种人就值得嫁了？” “我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我……”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我？” 丫丫没等谢晓娟说完，打断了她话。 母女俩站在屋子中间，谢晓娟看向丫丫，母女俩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妈……” 半晌才听丫丫道：“你不用担心我的感受，不管你找什么对象，不管你什么时候找对象，我都可以，我是你的女儿，我只希望你能幸福，能开心。” “丫丫……” 谢晓娟这几年和丫丫聚少离多，再加上丫丫沉默寡言，谢晓娟以为母女俩人的关系淡了，但是她没想到，丫丫竟然会跟她说这种话。 她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涩。 “妈，我知道你以前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往后你别怕了，想做什么去做，现在我长大了，换我来保护你。”丫丫说。 谢晓娟听到这话，眼眶一热。 她不想女儿看到她脆弱的样子，转过身擦了擦眼角。 “好了……” 她吸了鼻子：“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先送你补习班。” 谢晓娟去拦丫丫的脖子：“妈妈有这么好的女儿，妈妈不管怎么样都很幸福呀。” 母女二人说笑着，一块儿下了楼。 却在小区门前的早餐店内又看见了那个讨厌的人。 “晓娟，丫丫……” 刘峰笑嘻嘻地迎上来，他身上穿着围腰，手上拎着早饭，就往丫丫手里塞。 “来，丫丫，吃早饭，还是热乎的。” 丫丫皱了皱眉，一脸嫌恶地侧过身，躲过了刘峰伸过来的手。 刘峰的脸色凝滞了片刻，随后才道：“这是新出锅的，热乎的，放心吧，干净，爸爸炸的时候洗了手的。” “你在这儿干什么？”谢晓娟挡在了刘峰面前。 “我……” “晓娟。”刘峰看着谢晓娟：“你昨天晚上说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我不能一上来就让你们原谅，我得让你们看到我的诚意啊。 这不，这家早餐店还在招人，正好我和我妈不是没地儿去吗？我们就现在这里做着。 我帮厨，我妈妈做做卫生，你放心，到时候挣的钱我都给你，给丫丫。” “我不稀罕！” 丫丫说完，直接就走了。 “丫丫……”谢晓娟跟了上去。 一边追一边转过头又瞪了刘峰一眼。 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此时王巧萍手上拿着一个小簸箕，正在旁边装炸货呢，油条、油果、油饼……装了整整一个簸箕，又买了一大杯的豆浆。 一回头，她最开始看见的是丫丫。 “丫丫这么早就上学去了？我可得快点回去，让那小祖宗赶紧吃了，赶紧也去学校了。” 王巧萍嘴上念叨着，一回头。 “哎哟！” 她吓了一大跳。 “刘……刘峰啊！” 她看了好久才敢确认，她还以为自己认错了，还是回大坪村了。 “陆大婶！” 刘峰看见王巧萍倒是很热情上来。 “你吃早饭吗？”他把手上的炸糕递过去。 “不……不……不了，受不起，受不起……”王巧萍连忙往后退。 “不是，那个刘峰啊，你们怎么在这儿的？” “我想在这儿，争取晓娟的原谅。” 王巧萍：…… “刘峰啊……”她喊。 “诶，陆婶，还有啥事儿？” “你的脸咋就那么大呢？” 刘峰：？？？ 王巧萍摇了摇头，端着小簸箕就走了。 天要下雨，人要犯贱，拦不住，拦不住！ 是啊，谁拦得住他啊？ 他自己要在那里干活，就连谢晓娟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由着他去呗。 不过刘峰这段时间是表现得挺好的，他以前成天就是喝酒、烂醉，至少现在有了盼头，干活也有劲儿，刘婆子看见儿子这样还是高兴的。 对邻居也很和气，经常帮着上上下下的邻居们搬点东西啊什么的。 搞好了邻里关系，早餐店的生意也更好了，老板也挺喜欢他的。 有时候邻居们会问他：“听你的口音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啊，怎么到京城来了？” 他答：“我老婆孩子都在这儿，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我想在这里守着她们，争取她们的原谅。” 你瞧，多真诚，多感人。 邻居们都被他感动了，还给他打气呢：“加油。” 时间一长，连王巧萍都有点被打动。 有次王巧萍买菜回家，撞上刘峰，刘峰还喊呢：“陆大婶，买这么多东西呢。” “对啊，这不是家里没米了吗？我买袋米回去。” 说起这事，王巧萍还挺不痛快：“你说，以前要是在咱们村里，谁用钱买米啊？现在不仅得买，这一袋一袋的，还不便宜呢。” 他们以前，一吨一吨地往上交粮，卖也才一毛多钱，现在一进城，价格翻了好几倍。 “陆婶，我帮你抬进去吧。” 刘峰见状直接解了腰上的围腰，就来帮王巧萍。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以前陆家可和刘家不对付了，现在王巧萍可没那个脸让人帮忙了。 可刘峰二话不说，扛着米就往前走。 现在不是饭店，早餐店不忙，老板自然不会说什么，刘峰帮邻居做事，就是帮他招揽生意呢。 刘峰扛着米就上了楼。 王巧萍挺不好意思的：“那什么，你……你帮我倒在米缸里吧。” 门敞着没关，刚好撞见了回家的谢晓娟。 (本章完) 第185章:你总要找个男人吧 “啊，晓娟，你……你回来了？今天下班这么早？” 王巧萍看到谢晓娟就莫名其妙地心虚，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起来。 “不是，我回来换身衣服，晚上有个酒局。”谢晓娟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道。 “陆婶，我把米给你倒米缸了哈，你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要做的没，没有我就先走了哈。”恰好这个时候，刘峰从屋里面出来，和谢晓娟打了个照面。 谢晓娟看着刘峰，目光有一瞬间凝滞，随后又低着头继续开门。 “啊，啊，谢谢你啊，刘峰，你瞧你还要上班呢，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哈，你就先走吧，走吧……” 王巧萍可心虚了，一个劲儿地给刘峰使眼色。 刘峰倒也识趣，匆匆就转身下楼去了。 王巧萍见刘峰走了，松了口气，这才搓了搓手，走上前去。 “晓娟啊……”她喊。 “我这不是……他那是刚好碰上了，他非要帮我扛上来，我……” “我知道。”谢晓娟推开了门。 “没关系的陆婶，他是他，我是我。”她回过头对王巧萍道。 “我和雅倩关系好，但是不代表你们一定要和我一起憎恨谁，你们不欠我的，不仅不欠，当初那段时间都是你们在帮我，我谢谢你们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怨你？” 谢晓娟回头冲着王巧萍笑了笑。 这模样，看得王巧萍怪心疼的。 “晓娟啊……”王巧萍叹了口气。 “有些事本来婶不该多嘴的，但是这事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她问道。 “什么事啊？” “就……就你和刘峰的事啊，你现在才三十多岁，你总不能就这么单着一辈子吧？” 王巧萍到底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总有些固定和老化的思想。 就比如说：“你总还是要找个男人吧。” “陆婶……” “我知道婶说这些不中听，但是婶也是真心为你好，这些年，婶看着你工作家庭两头跑，外头也有说不清的闲话，婶也真心疼你啊。” “晓娟啊，婶也想你找个人帮你分担分担。” “可是，为什么要找刘峰呢？” 谢晓娟见王巧萍这样，也掏心窝子和她说了两句。 王巧萍毕竟和外头嚼舌头根子不同，王巧萍以前真帮过她，住在陆家那段时间，也是各种好吃的做给她吃，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疼。 “陆婶，我已经在一个地方摔了跤了，我怕得很。”她道。 “谁说要找刘峰了？”王巧萍道。 “只要是你自个儿中意的，找谁都行。” “不过……”王巧萍话锋一转。 “上次来你家的那个小伙子不行。” “太年轻了……”她道：“跟个青瓜蛋子似的，这哪是过日子的料？” 王巧萍的思维到底跟不上年轻人，更何况：“你比他大十来岁呢，你们要是结婚了，要被人笑死的。” 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就在别人的闲言碎语和审视中活了一辈子，纵使是搬到城里来了，王巧萍也跳不出那个套子。 以前村里可真真实实又被流言蜚语逼死过的人。 “刘峰呢，千不好万不好，但只有一点好，他是丫丫的爸爸，你且看着吧，万一他真变好了呢？”王巧萍又补了一句。 谢晓娟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答了一句，我会考虑的，然后就进屋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工作。 今天晚上的饭局比较重要，上次被她中断了会议的经销商也都在其中。 谢晓娟穿了一条正式的晚礼服，换上小高跟，还喷了香水。 驱车去了饭店，大约是因为那天下午谢晓娟的忽然离开让那些经销商们觉得丢了面子，又或许对方是看她一个女人好拿捏。 谢晓娟被灌了很多酒。 她自然是不想喝的。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初来京城，自己的人脉和关系都还没建立好，这些人都是在这儿盘踞了多年的地头蛇，销售渠道还得从这些人手上拿。 所幸这些年她和各类牛鬼蛇神打交道，酒量已经练得很好了。 一杯一杯下肚，看得周围一群人目瞪口呆。 “哎哟，海量啊，谢总海量啊！” 她这一杯杯酒，总算是喝得这些经销商们满意了。 “服了，服了……” 酒局结束，他们还对谢晓娟赞不绝口。 “我今天算是服了，谢总真不愧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啊，我看了那么多人，就你最爽快，难怪生意做得那么大呢。” 谢晓娟双手插兜站在那里，微微笑了笑。 “陈总过奖了。” “初到京城，上次的事情多有得罪，多亏了陈总大人不记小人过，往后还需要陈总多多照顾才是。” “好说，好说。 你谢总一个女人都这么耿直了，难道我陈某人一个大男人还斤斤计较？ 你就放心吧，往后你在京城有什么事都找我。” 喝醉了的话，听一半信一半。 但是谢晓娟还是微笑着点头，说着奉承的话。 “那就谢谢陈总了。” 她把一个一个经销商送上车了，全程没有半点怠慢，更没有半点醉意，完美得像是一个机器。 只是等着所有车子都走了…… “yue……” 她转过身，在阴暗处扶着墙大口大口吐了出来。 是啊，她也喝醉了，她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又怎么敢表现出来？ 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 一群中年男人里头混进去一个女人，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好几道探究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游来游去。 她要是敢表现出一丁点软弱，那群男人就敢把她生吞活剥了信不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这些年，这种事她不是没遇到过，所以她在外头都尽量表现得强大，等没人了，再吐个痛痛快快。 然而这一次，就在谢晓娟吐得昏天暗地的时候，一个人站在了她的身后。 一只手轻轻帮她撩起了头发。 “你怎么来了？” 谢晓娟回过头，看见了一张年轻的脸。 “今天看你下班早，我就去问你助理，你去哪儿了，你助理说，你来参加酒局了，你助理又顺便跟我吐槽了几句今天晚上赴宴的人的人品。 她说，你上次放了他们鸽子，这次不知道该怎么为难你呢。 我不放心你，所以就问她要了地址自己来了。”林州道。 第186章：你娶我吧 “走吧，我送你回家。”林州说着，上前就来要扶谢晓娟。 “等……等等……等一下……” 谢晓娟将手抬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我没事，我自己打车回去，不需要你送。”谢晓娟说着话，看着眼前的人模模糊糊的，好似皱着眉头。 “你都这样了，怎么回去啊？”林州问。 “那不要你管。 我们两个早就已经说清楚了，公是公，私是私，你是企划部，又不是后勤部，跑来当什么总经理助理？” “晓娟姐……” “离我远点。” 谢晓娟用手指指着他道。 可惜了，喝醉酒，没站稳，差点儿倒下去，接连踉跄了好几步。 林州心下一紧，下意识想要上前搀扶。 “诶，诶……” 他往前进，谢晓娟就往后退。 喝醉酒的谢晓娟没有平时那么端庄严厉，多了些俏皮，但是依然警告他。 “你再往前一步，就是骚扰总经理，明天我就开除你。” 林州站着不动了。 谢晓娟转过身，晃晃悠悠往前走。 林州担心她，却又不敢太往前，只能不远不近地跟，可怜巴巴的，像条小尾巴似的。 “晓娟姐，我有……” “闭嘴。” “哦。” “我有车可以搭你的。”他低着头，超小声道。 是生怕她听到，又生不怕她听不到。 “林州。”忽然前面的谢晓娟停住了脚。 “诶。”林州抬头。 “你喜欢我？”谢晓娟偏着头看他。 “当……当然，从那一次……” “你要是真喜欢我，那你和我结婚吧。” 林州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却被谢晓娟直接打断。 “啊……啊？”林州怀疑自己听错了。 却见谢晓娟摆了摆手：“你别跟我说什么吃吃饭、看电影，那是你们小年轻玩的把戏，我是成年人，我不喜欢那一套，也没精力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要你真喜欢，真能负责人，那就结婚啊。 否则，其他的，都是假的、虚的，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只有这个是最管用的。” “晓娟姐，可是我们……” “不过我可是有丑化说到前头的哦。” 谢晓娟压根儿不管林州要说什么，她喝了酒，脑子一塌糊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首先，结婚前，我们需要做婚前财产登记，我的就是我的，你的就是你的，管你家多少钱，我一分也不要，其次，我不会再生孩子了。 我这辈子，就只有丫丫一个孩子，丫丫就是我的全部。” “这些，你都能接受吗？”她问。 “你要做得到，我就嫁给你，我管别人怎么看我，管别人说什么呢，我这辈子就认你了。” “呵，你要是做不到，那就离我远点，少跟我说那些个情啊爱的，我年纪大了，听那些话不会觉得感动，只有肉麻。” 谢晓娟说完这些话，看也没看林州一眼。 她才不会管他能不能接受呢。 口是心非的男人，她见得多了。 果然，林州低着头沉默，也再也没有跟上来了。 刚好，路边有辆出租车路过，谢晓娟伸手拦了下来，坐上出租车，回家了。 第二天起来，她已经把昨天晚上说的话忘干净了。 她照常地起床、洗漱、化妆，遮盖住昨天宿醉后苍白的脸色，遮盖住眼底的黑眼圈，驱车到了公司。 只是……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林州的工位，却不见人。 “林州呢？”她问企划部的员工。 “啊？不知道啊。”员工答：“今天早上一早上都不见人。”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从来都没迟到过啊。” “没来就没来吧。”谢晓娟并没有当回事，只嘱咐了一句：“记得到时候记好他的考勤，扣工资。” 然而就进了办公室了。 一直到上午的时候，谢晓娟才忽然想起来。 昨天晚上……她都说了什么呀？ “哎呀……” 谢晓娟低着头用手遮着额头，真是……丢死人了…… 真想给自己两个巴掌。 难怪林州今天就不来呢了，应该是被她吓跑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往后，他就不会再来纠缠她了，倒是少了很多麻烦。 谢晓娟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不大一会儿就想通了。 过了几天，见林州还没来，还通知了财务：“林州三天没来，就是主动离职了，算旷工三天，扣九天的工资，你结算结算，到时候一并打给他。” 日子又重新恢复了平淡。 林州来得突然又走得突然，不过短短几天，他的痕迹就彻底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这段时间，小雅的病有了很大的好转，公司渐渐步入了正轨，丫丫和安安也快要上学了，一切都好像步入了正轨。 只是那天在医院里面，李素兰忽然问起。 “以前经常跟在你身后的小男生怎么不见了？” 谢晓娟蓦然恍惚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回家了吧，他们家那么大的家业，怎么可能在我这个小公司呆着？” “那倒是可惜了。”李素兰不免叹息。 “上次那个小男生跟你一块儿到医院里来，我瞧他看你那个眼神，一刻都舍不得挪开，我还以为…… 哎，他也就是太小了，否则的话，外貌、家庭，也挺配你的。” 谢晓娟听着这个话，只笑了笑不言语。 从医院回家的时候，意外又和刘峰撞上了。 “晓娟。”刘峰叫住了她。 “有事？” 谢晓娟只要一见到他，就下意识地戒备。 谁料刘峰却将一沓钱塞在她的手里。 “这个，是我这一个月的工资，今早上老板刚结给我的，给你。” “你干什么？” 谢晓娟当然是不肯要的，一撒手，往后躲了一步。 刘峰塞钱的动作落了空，手在半空中顿了顿。 “怎……怎么了？”他错愕地抬头看向谢晓娟。 “我不要。”谢晓娟道。 “刘峰，你不要再白费心思了，我是不可能跟你复婚的。” “我没这么想过。”刘峰道。 “晓娟说实话，我最开始来是抱着复婚的想法来的，但是我看到你和丫丫的态度，再加上这段时间在这里上班，我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以前是太混蛋了。 我知道我做再多也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伤害，现在我只是想在这里，守着你和丫丫，为你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这是我做父亲的责任。 这个弟弟的工资还挺高的，反正比我以前种地多多了。 但是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丫丫马上就要开学了，你拿去给她买点文具也好啊。” 第187章：来提亲了 这还是头一次，从刘峰口里听到这些话，要是换做几年前，谢晓娟真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人呐，到底是手上要有钱！ 有了钱，那可真是，什么稀罕古怪的事都能见着。 谢晓娟看着刘峰紧紧捏在手里，皱巴巴的钱，忽然想笑。 “刘峰，你要是早几年说这样的话，现在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若是早几年，他也不能把她逼得走投无路出来做生意。 人生际遇如此，兜兜转转，上天自有安排。 她顿了顿又道：“钱，你拿着吧，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她的语气缓和了些。 大概是这些年起起伏伏，大概和林州走了也有一点关系，谢晓娟忽然就看开了，万事不可强求，都得随缘，她忽然对刘峰没那么恨了。 放下，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拎着小皮包，转身朝着小区里头去，就连脚步都变得轻快。 却在门口看到了一大群人。 “你们是……”谢晓娟愣了愣。 “晓娟姐！”林州忽然从人群中窜了出来，满脸的喜色。 “林州？”谢晓娟怔了怔。 “你怎么在这儿？” “你搞什么？” “我来娶你啊！” “哈？” 谢晓娟回过头，看见身后有个熟悉的人——林州他妈。 “江总！” 显然，他妈妈就没林州那么开心了，她强行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谢晓娟点了点头。 “谢总，我们来谈谈你和我儿子的婚事吧。” 谢晓娟：…… 客厅里头，谢晓娟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对面的沙发上坐着的，全是林家的长辈，个个都端着个脸。 谢晓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是我们家的彩礼，两万块。” “这是我在京城买的房，一百二十平。” “这是我买的两间铺面。” ………… 林母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说的话倒是正常的话，就是那个表情…… 呃……可不像是来谈婚事的，像是家里死了亲戚。 “谢总……”林母唤谢晓娟：“我和你谈生意，给你让了一成利，也相信你，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你们公司来历练，我是实在没想啊，你谢总的本事……” “妈！” 江宝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州忽然打断了。 “不是说好了，不说这些话了吗？” “怎么了？我已经答应你了，带着东西来提亲，什么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办的，我还不能说两句话了？” “妈，我可别说要什么彩礼，我只是说，我要来娶晓娟姐。” “得得得，你给我闭嘴吧，我是你妈，我能看着你就这么结婚吗？这个女人有多强势，你不了解，但是我和她做生意，我能不了解吗？ 你要没点东西傍身，你得委屈死，你。”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 林州“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要不是诚心来提亲的，那我现在就走……” “好了，好了……” 江宝琳头疼得很：“你这个祖宗，算我服了你了。” 谢晓娟一直盯着这对母子吵架，眼珠子转过来转过去，还是没看明白个前因后果。 “那个……”她弱弱地开口。 “我能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吗？” “到底怎么回事？谢晓娟，到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装……” 江宝琳刚想说两句，却被林州瞪了一眼，那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咳咳……” 她干咳了两声，然后整了整衣服，挺直了背，话也转了个弯儿。 “有一天，我儿子忽然从京城回来，给我说，他要娶你。” 这开头第一句话，直接把谢晓娟惊掉了下巴。 “他说是你提的。” 谢晓娟：“不，不，这……” “谢总，你也是当妈的，你能知道我和他爸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吗？我们一度以为他疯了，差点儿就送他去医院检查脑子了。 还好，他脑子没问题。 他是被下了降头了。 他爸被他气得心脏都不好，打了他一顿，把他关了起来。 但是这个犟骨头，被打掉半条命了都不肯低头，托着伤体，又是绝食，又是翻墙的，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要再不来，我可能就没这个儿子了。” 谢晓娟听着江宝琳的话，回过头，又看见林州正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看着她，咧着嘴傻笑。 “江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晓娟姐，你答应我的我都已经做到了，怎么样？没有让你失望吧？” 谢晓娟刚刚想要解释什么，又听林州那傻小子乐呵呵地道。 这事儿，还理不清了。 瞧瞧林州那样子，跟狗见到屎一样高兴，她都不忍心伤害他了。 “谢总，你放心，我江宝琳从来说一不二，说实话，我虽然并不认可你这个儿媳妇，但是我对你这个人还是蛮喜欢的。 我来，是为了我儿子，那我既然来了，往后就把你当成一家人看待，会接纳你、对你好，包括你的孩子。” “晓娟姐，你听到没，听到没……”林州在一旁道。 他才刚刚挨了揍，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此刻却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谢晓娟：“我听到了，我真是谢谢你。” ** 关于这件事，谢晓娟大约花了三天才做下决定。 结婚酒结婚！ 自己说出去的话，难道还能收回来不成？ 再说了，林州都不害怕，和她做婚前财产公证，给她应有的彩礼，不管怎么说，一个青春貌美的二十岁小男生，怎么着也轮不着她吃亏不是？ 于是在那天晚上，她给林州打了一个电话。 “今天晚上早点睡，明天穿得帅气点。” “为什么？”电话那头还有些不明就里。 “傻子，结婚证上的照片是要跟着自己一辈子的，不收拾好看点怎么行？” “结婚……结婚证？” “晓娟姐，你明天要和我领证？”林州后知后觉。 “呜呼……” 隔了片刻，就听到了电话那头的欢呼声。 谢晓娟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的高兴，她也不由自主地开心了起来。 年轻啊…… 年轻真好…… 和他在一块儿，好像自己也变年轻了起来。 第189章：小弟弟出生了 哈？ 这…… 让银雪楼关门一天，让五星级的大厨休息，就为了让安安去做一顿饭？ “这……这不太好吧？”绉雅倩扯了扯面皮道。 “没什么不好的。”宁哲答得很认真：“我爸爸很早以前就教我做生意，一些决议上都会放权给我，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够做主的。” 绉雅倩：“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绉阿姨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今天晚上可以回去跟我爸爸商量一下，我相信他会很高兴的。” 绉雅倩：…… 怎么这孩子的理解层面和她就是不一样呢？ “那要不咱们给钱吧。”一旁的陆闻祁提议道。 陆闻祁平时不怎么舍得花钱，但是在孙女身上，他可舍得了。 以前安安在村里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就要下一次厨，家里养的鸡、鸭任她杀、任她做，从来都没缺过。 现在进了城了可就没那么方便了，小锅小灶的，讲究一个方便、快捷，安安好久都没做大菜了。 眼瞅着孙女憋得慌，陆闻祁可心疼了。 眼下有个孙女大展拳脚的机会，再多钱陆闻祁也愿意。 “钱的事，好说。”宁哲道。 “只要安安喜欢，再多的钱都是小事。” 一家人聊天谢晓娟都已经习惯了，新来的李素兰却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因为她发现，从一开始，让谢晓娟办酒席开始到最后，竟然都是安安一个人在提议，而全家人都在认真讨论她的提议。 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的随便一句话，他们一家人老老少少却像是一件正经的大事一样对待，而且到最后，竟然真的决定对她包下整个大酒楼。 就为了让她做顿饭…… 而且最神奇的是，竟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连谢晓娟也是，就这么放心把自己的结婚酒宴让一个小孩子包办了？ 就算是安安平时表现得多体贴，多懂事，也不能这样啊…… “那个……安安不是马上要开学了吗？”李素兰没忍住，还是多问了两句：“这样，会不会影响学习啊？” “这个啊，你不用担心。”王巧萍道。 “我们安安白天上学，晚上回去再研究厨艺。” “对，对……”谢晓娟赶紧配合：“那我就选一个周末办酒，这样安安就免得请假了。” 李素兰：“可……可这样不会分心吗？” 王巧萍：“那怎么会分心呢？晚上回来不是有大几个小时吗？周末还有两天吗？那就让她安安心心做菜，不要打扰她就是了。 你就放心吧，我孙女以前，次次都是第一名，从来没耽误做菜。” 李素兰：…… 她说的是分心学习啊，他们当成分心做菜呢？ 这家人怎么想的？ 分不分得清主次啊？ 就在李素兰三观震碎的时候，安安已经开始研究起酒席的菜单了。 白天上补习班，晚上研究菜品，还得准备开学的东西，就在安安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一通电话打到了家里。 二婶生孩子了。 一家人接到电话的时候，急匆匆地往医院赶。 刚到医院，就见到二婶苍白着脸，被推进了产房。 二叔在门外来来回回地走。 “啊……”不大一会儿，产房里传来了二婶的尖叫声。 绉雅倩听到这声惨叫，忽然整个人忽然心肝一颤，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好几个度。 纵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但是绉雅倩一见到别人生孩子，就会想到那个差点儿死去的晚上，就会想起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陆永家听到这个叫声，直接就朝着产房门前走去。 只是他进不去，只能透过缝隙想要竟可能地看到里头的情景。 尖叫声混杂着护士的声音：“产妇，你不要叫了，你把体力耗光了，孩子可就生不出来了。” 陆永家一听到这话莫名其妙地火大：“不叫，不叫，这么痛不叫可能吗？” “你要不要来试试？上次我踩你一脚你还叫呢，现在人家生孩子，你叫人家不叫，你有没有人性？” 陆永家好歹还是个医生，虽然不是妇产科，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可是……他就是好想骂人啊！ 看到杨红霞都疼成这个样子，还不让叫唤，他就来气。 陆家人见状，赶紧把他架走。 “老二，我知道你着急，但是医生也是为了红霞好啊。” “是啊，二哥，你虽然心疼二嫂，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二嫂把孩子生下来呀。”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 陆永家只是两只手抱着脑袋，一个人沉闷了良久。 “你们不清楚，但是我是学医的，我知道生孩子有多凶险，有多疼，我就说不生不生的，但是红霞说，已经赖了这么多年了，再不生就不像话了。” 陆永家抬起头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眼眶。 “二叔。”安安坐在了陆永家身边。 “二婶会没事的。”她的语气不是那种安慰的语气，而是很笃定，是确定她一定会没事的。 她当然确定了，二婶怀着宝宝的时候她就已经看过了，她的肚子红亮亮的，一看里头就是个有福气的小宝贝。 陆永家听到安安的话，愕然抬起头，对上她确定的眼神。 他忽然想起，十几年前，他读高中的时候的事。 莫名的，他便安心了不少。 “谢谢你，安安。”陆永家拍了拍安安的肩膀。 陆家人在医院等了整整一个晚上，等到天要亮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哇……” 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陆家人忽然清醒了。 不大一会儿，产房的门被推开了，护士抱着襁褓中的小婴儿。 陆家人全部拥了上去。 “恭喜，恭喜……”护士道：“母子平安，七斤二两的大胖小子。” “儿……儿子啊？”王巧萍问。 “是啊。” 王巧萍失落的脸上立马又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儿……儿也好，儿子也好。” 她小心翼翼地从护士手中接过这个小孩子。 “老头子，你看，咱们孙子虎头虎脑的，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呢。”王巧萍把孩子递给陆闻祁看。 陆闻祁倒也没抢着抱，只是看着乐呵呵地说：“是啊，是啊……” 安安也垫着脚看，看见小弟弟皱巴巴、红彤彤的，还没睁眼呢，反正在她看来不仅不好看，还有点丑兮兮的。 “小孙子，爷爷，给个红包，给你压压福。”陆闻祁笑呵呵地拿着一个红包放在婴儿的襁褓内。 安安给把自己的礼物送给了小弟弟。 是个小吊坠…… 安安给开过光，可以保证小弟弟往后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而陆永家却凑都没凑过来，只紧张地问护士：“产妇呢？产妇呢？” “产妇马上就出来了。” 护士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医生推车二婶从产房里面出来。 二叔立刻弃了所有人，奔到了二婶的面前。 二婶一见到二叔，就瘪了瘪嘴巴，眼泪汪汪的模样。 “太痛了……”她颤着声音道。 第190章：妈妈，对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 陆永家攥着杨红霞的手，满眼的心疼。 “不生了，我们再也不生了。” “我爸我妈呢？” “你发作得突然，妈正陪着爸在外地开会呢，我打了电话他们就往回赶了，估计一会儿就该到了。” “红霞……” 陆永家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杨母的声音。 看到病床上虚弱的女儿，杨母半跪在女儿的面前，眼泪止都止不住。 “红霞，妈的女儿啊，你受苦了……” 安安站在人群外看到这一幕看了良久。 许久，她转过身来，看见了坐在医院长椅上发愣的妈妈。 “妈妈，对不起。”她走上去对妈妈道。 “嗯？”绉雅倩愕然抬头看着面前的安安，有些不明就里。 “这里……” 安安伸出手，去摸妈妈的肚子。 “你那个时候，一定很痛吧。” 怎么可能不痛呢？那个时候安安升在半空中，看着妈妈脸色苍白，痛苦地大叫，痛得浑身都被汗透湿了，可是嘴上还喊着医生：“救我的孩子，救我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便满是愧疚，但是她说不出话来，今日见到二婶这样，她才又真真实实地感受了一番。 “妈妈我真是太坏，太自私了，我为了自己出生，让你受了那么多的罪，妈妈，对不起……”安安道。 “安安……” 绉雅倩实在没想到安安会和她说这样的话，忽然喉咙一哽。 “安安，你不用跟妈妈说对不起，生下你，是妈妈自己的决定。”她红着眼眶道。 “相反，妈妈要谢谢才对。” “谢谢我？”安安不懂。 “谢谢你，选择当了妈妈的孩子……” “因为有你，我才知道了做妈妈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绉雅倩将女儿抱在怀里，虽然安安现在已经十一岁了，虽然她马上就要长到和妈妈一样高了，但是绉雅倩还是将她抱在膝盖上。 “妈妈生你那天的确很痛，但是你不知道，当你奶奶把你抱给我，当我把你抱在怀里，当你的小手指第一次抓住妈妈的时候，妈妈就知道，一切都值了。” “真的吗？妈妈。” “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安安……” 正当安安和绉雅倩说话的时候，陆永昌走了过来。 “三叔。”安安站起了身。 她看见小叔从兜里拿出来了一个小盒递给她。 “这个是三叔送给你的礼物。”他道。 “礼物？” 安安接过盒子，打开看里面竟然是一对银手镯，上面写着“平安喜乐、岁岁年年”，款式简单，却很精美。 “喜欢吗？”三叔问。 “喜欢。” “可是，为什么要送给我礼物啊？” “三叔也送了一个给二叔的孩子，三叔不能厚此薄彼啊，虽然二哥有了孩子，但是安安还是我们家的小宝贝，是三叔最喜欢的小侄女。 所以小侄子有的，安安也必须有。” 陆永昌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弯腰，揉了揉安安的小脑袋。 “对，对，对，四叔也是一样。” 一盘的陆永盛也赶紧道。 他其实也给安安准备了礼物，但是好听的话都被三哥说了，导致他只能跟着三哥点头了。 可恶的陆永昌，为什么从小到大老是抢他的词？ “还有，这个，这个是二叔给你的。”陆永昌又给了安安一个。 “二叔也给我准备了？” “嗯，你二叔一早就想到，二嫂生产这日他肯定手忙脚乱的，所以早早就准备好了，委托给我，让你交给你，希望你别生他的气。” “不会，不会……”安安忙道。 “我怎么会呢？” 二叔就连这个时候还有心想到她，她还生气，那她不是太不知好歹了吗？ 二婶的孩子，刚好出生在开学前。 奶奶说，这是吉兆，原本预产期是要过两天的，那往后上学就得多等一年。 这孩子火急火燎地赶来。 这不，刚刚好就赶上了。 奶奶说，这是文曲星下凡，以后是个读书的料。 二婶第二天恢复了点，让陆闻祁给孩子取名字。 陆闻祁连连推辞：“我哪会取什么名字啊？” 杨母道：“你是孩子的爷爷，就该你取啊。” “那不成，那不成，我一个农村刨土的，认几个字都勉强，哪里会取什么名字，别取出来了惹别人笑话，白白耽误了孩子。” “你瞧你们，你们都是文化人，谁取一个不比我强啊？” 陆闻祁是说什么也不会取的，这个任务推来推去，不知怎的推到了安安身上。 坐在一旁一边啃苹果，一边欣赏小弟弟的安安：“啊？” “安安好，安安好……” 王巧萍一拍大腿，开始眉飞色舞地跟杨母介绍。 “我们家安安啊，打小就有福气，生下来就是自己带着饭碗来的，你让她取，准保没错。” 安安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 “那个……” 这任务实在是有点艰巨了。 “那叫景瑜吧。”安安看了一眼自己送给弟弟的玉。 弟弟不过戴了两天，玉便光滑莹润，泽泽生亮。 万事万物讲究相生相克，讲究缘法气场，弟弟和这块玉互相滋养，那便说明，他们气场相合，弟弟长大后也该是个如玉般的男子。 那名字，也该与其相配才是。 “景瑜……”王巧萍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连连鼓掌：“好，好，好名字，好名字……” 杨母却道：“君子如玉，温润端方，的确是好名字。” 杨红霞看了陆永家一眼，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 陆永家握着媳妇的手，很笃定道：“你就放心吧，安安取的名字，准没错的。” 等从医院回来，安安睡了个早觉，第二天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上学去了。 “真不要爷爷送了。” 陆闻祁站在楼梯的拐角，可怜巴巴地望着安安。 安安：…… “爷爷，真的不用了，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让爷爷送算怎么回事？再说了，这有不像乡里，一走几里地，这不就隔两条街吗？ 丫丫姐姐和宁哲哥哥都和我一个学校，我们约着一块儿去的。” 安安一只手从桌子上抓了早饭送嘴里，一边道。 “好吧……” 陆闻祁叹了口气，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就是送了孙女六年了，这一下忽然不让他送了，他觉得好失落。 他是老了，现在这唯一的用处都没有了。 (本章完) 第191章：你是乡下来的？ “哦，对了。”陆闻祁忽然想了起来。 “你和宁家那小子一块儿上学的事，可千万不要给你几个叔叔说啊。”他嘱咐道。 “为什么？”安安不明白。 “他们就是……哎呀，你不说就对了。” 陆闻祁都不知道怎么说了，那三个小子始终对宁家那个保持防备的状态，一致认为人家就是来拱他们家白菜的。 上次在家里，父子几个买了酒菜，喝酒聊天的时候，陆闻祁顺嘴说起了自己烦恼：“等安安开学了，我就只能晚上才能看到她了。 现在宁家那个小子搬到小区旁边了，往后就跟宁家那个一块儿上下学了，我连送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结果，这三个小子对他们老爹的痛苦不管不问，只关心：“什么？宁家那混蛋搬到小区旁边了？” “我就说他没安好心吧。” “那可不行啊，不是说好了让他离安安远点吗？怎么这头野猪轰都轰不走啊？” “不行，我坚决反对他接送安安。” “要不然咱们三个轮流接送吧。” “对，对，反正我也打算买房子买到这边的，到时候我们三个人轮流接送。”陆永家道。 陆永家搬家是早早就有这个想法的。 单位的集资房怎么着也没有小区舒服，现在有了孩子了当然希望给孩子更好的居住环境。 这几年陆永家已经当上了主任医师，工资涨了很多，再加上杨家的父母说要贴补给他们一些，买一套房子完全没有问题。 现在听说了安安这个事，陆永家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陆闻祁在旁边忙制止。 “不至于，不至于……人家宁家那么阔，银雪楼都是他们家，他们怎么可能有什么坏心思？ 就说以前不了解，现在这么多年了，他们家的人品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那也不行！” “就是，就是……我这就上门警告他，离我们家安安远点。” 陆永盛最是年轻气盛，一拍桌子就往外头去。 这可把陆闻祁吓得不行，赶紧把儿子拉住。 “你这是干啥啊？你这么上门去，可不是得罪人吗？人家宁家以前这么帮咱们家，现在去跟人家说这种话，那让人家怎么看咱们？” “是爸说错了，说错了……” “不是和宁家那个，是丫丫，丫丫……” “对，就是丫丫，你看，丫丫不是住我们楼上吗？她和安安一个学校，安安肯定是和她一块儿上下学啊。” ………… 最后，在陆闻祁千万遍的保证下，才终于打住了这场风波。 什么呀？ 难道他们老子的烦恼就没人过问一句吗？ 陆闻祁也实在是怕了，所以此时对着孙女千叮咛、万嘱咐。 安安也只能应从，说了一句“好吧”，然后就出门了。 下了楼，看见宁哲就等在了小区楼下。 “安安……” 宁哲一看见安安就赶紧走了上来。 “早饭，你吃不吃啊？”他手上拿着面包和牛奶。 “不用了。”安安道：“我在家里吃过了，我奶奶一早上去给我买的，油条和豆浆，嘿嘿……” 宁哲：“两份……你吃不下去吗？” 安安：…… 有道理哈！ “安安。”这个时候，丫丫从后面来了，手上拎着一份早餐。 “三明治，我早上给我妈妈做的，顺便给你多做了一份，喏。” 安安：“我在家已经吃过了，额……算了，你还是给我吧。” 最后，安安一个人拿着三份早餐，手上实在是拎不下了，丫丫和宁哲一个帮她拿着牛奶，一个帮她拿着豆浆。 丫丫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东西，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将自己塞成了小松鼠。 优雅，但能吃…… 丫丫害怕她噎着了，还时不时把豆浆凑到她的嘴边：“来喝一口。” 宁哲看得挺担心的。 “这么吃，真的不会积食吗？”他问。 “不会，安安从小就这么吃，胃口好，还不长胖。” 这让多少人羡慕，她不说。 “我是饿死鬼投胎嘛。”安安喝了一口豆浆，平淡地说道。 自嘲说得面不改色，别人就不会想到她说的其实是实话。 “上辈子饿死鬼，这辈子天赋点满。”她又补了句。 几个说说笑笑，走得很慢，但也不过十多分钟都到学校了。 的确是比在乡下快多了。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了，爷爷骑自行车还要骑半个小时呢，有些山路过不去，还要下车推着车走呢。 “这……这是我们学校？” 安安站在学校面前，再一次惊呆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 宁哲已经在学校呆了好几年，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丫丫也是从小学二年级就到城里读书了，虽然她也觉得这个学校环境夸张，但是还不至于像安安这样惊讶。 “这……也太漂亮了吧。”安安转过头去看宁哲。 那瞪大眼睛的吃惊样，看得宁哲想笑。 “城里的学校都这样吗？”她问。 “那当然不是了，这所学校是新修的，听说办学质量很好，还请外教，京城很多人都想来这里读书的，只是很多有人都进不来。 当然了，绉阿姨是博士，现在又去了大学里面任教，她当然是要办法的。” “啊，这样啊。” 安安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了她们镇上小学那几间小平房，那破破烂烂的操场…… 和这里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想起了村里面的小风哥哥，还有娅娅姐姐，还有那个考试前紧张得饭都吃不下，最后还没发挥好的倒霉后桌，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同学…… 他们也应该去学校报道了吧…… 安安知道，肯定不可能让他们都来这样的学校。 她就是忽然为他们感到难过。 这种想法来得莫名其妙又可笑，她可不想被宁哲和丫丫发现了，所以她淡淡笑了一下。 “我们进去吧。”她说。 进了窗明几净的新班级。 新的同学也和以前的同学不一样了。 他们白一些、高一些，干净一些，他们没有人穿着打补丁的衣服。 他们甚至很多还互相认识。 “你小学是一中的是不是？我有个朋友和你是小学同学，我记得你。” “你是三中的，是不是？” “哎呀，又见到你了，好巧啊……” 他们互相打着招呼，安安似乎有些融入不进去。 “喂，你是哪个学校的？”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 “啊？我啊？我是其他地方的，才到京城来。”安安赶紧答道。 “乡下来的？” 第192章：你在银雪楼做服务生？ 那个同学甚至问都没问安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直接就一口咬定了。 安安好惊讶啊。 “你怎么知道？” 这可是真是太神奇了，比她还会看人呢！ 那同学却是笑了一声，转过身去，并不言语了。 接下来整整一天，周围的同学都好像怪怪的。 具体怎么个怪法，安安也说不上来。 就是大家很快就熟悉了，三三两两聚成小团体，而安安却像是有一个透明的罩子一边，大家默契地离她远远的。 偶尔会有一个凑上来问问她。 “你们那个村叫什么名字啊？” “叫大坪村。” “噗……大坪村……”那小姑娘似笑非笑。 “那你们村子是什么样子啊？”她接着问道。 “我们村可好了，每个人都对我很好，只要见到我，就给我好吃的，三奶奶家有棵大桃树，每年到了桃树成熟的季节都给我送一大筐来。” 乡亲们当然要对安安好咯，整个大坪村就陆家最阔。 村民的电线是陆家出钱拉的，村口的公路是陆家出钱修的，谁不知道安安是陆家的心肝儿？都上赶着巴结呢。 “那你们乡下是不是吃肉都吃不上啊？”那小姑娘问。 “当然能吃上了。”安安答道。 “我喜欢吃肉，我奶奶养了好几头猪，还有几十只鸡、几十只鸭呢，而且周围乡亲们只要杀猪，都要给我家送的。” “这么多畜生，到处都是鸡屎鸭粪的，那不是臭死了？” 安安听到这个话，瘪瘪嘴，不说话了。 她虽然在这种上愚钝，但是她也能感觉得到，对方明显是带着嘲笑来的。 和这种人再说下去，就自讨没趣了。 好在，安安并不是那种容易被别人影响的人，别人不理会她也好，嘲笑她也罢，她自有自的消遣。 就比如，她在学校门口的报刊发现了一本叫《烹饪全集》的书。 这本书不仅有国内的菜色还有国外的，中餐、法餐、意大利餐…… 对于只接触过农村大席的安安来说，直接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所以同学们有意无意的疏离并没有引起她多少注意，只是下午放学回去的路上，她才忽然和丫丫跟宁哲提起。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学校的同学都不太友好啊？” 丫丫皱了皱眉：“有吗？” 宁哲：“我没感觉到啊。” 安安：…… 她怎么忘了，这两个人是神仙啊，神仙是不会和凡人做朋友的。 可能对于班上其他同学而言，这两个人才属于不太友好的那一类吧。 “现在还早，要不要去我家酒店里先练练手啊？”这个时候宁哲提议道。 安安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 “那当然好啊！” 银雪楼的装修果真高档，巨大的水晶吊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一望不见顶的挑高，以及门口来往，无不是衣着光鲜、西装革履的客人。 听说这个地方是会员制。 也就是说，你有钱也不一定能进来，必须得是熟人介绍，来这儿吃饭，不靠刷卡，靠刷脸。 像安安这种小毛孩儿肯定是进不去的，但是现在跟在宁哲身边，还能听服务员们躬着身，客客气气喊一声：“小宁总、陆小姐。” 这称呼…… 安安吐了吐舌头，这要是搁二十年前，怎么着也得被当成地主打倒了。 还好，她这个人心比较宽，不出一会儿也就对这个环境熟悉了。 宁哲带她去了后厨。 好大的厨房啊…… 一溜过去，几十个厨师，全是穿着白衣服、戴着白帽子的，看见他们进来了，全部都停了手上的动作，冲着宁哲喊了一声“小宁总……” 宁哲走了进去，路过灶台的时候，眼睛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然后又默默地往旁边移了几步。 按照他多年的经验，这个时候要么火要窜一下，要么油要爆一下…… 那次安安临走的时候给他留了一个护身符，他一直戴在身上，从来不敢取下。 从那以后，情况的确是好转了不少，但是这样的小插曲从来都没有少过。 好在，今天是和安安一块儿来的，意外没有发生。 宁哲默默松了一口气。 “这位是陆安安，我的朋友。”宁哲挺了挺背，声音提高了几分。 “她对厨艺很感兴趣，所以来我们这儿学习学习，你们务必照顾好她。” “往后，只要她在这里，你们，包括前台、服务员，都要听她的调遣，不能有怠慢。” 宁哲可不是胡乱下达命令的，宁丘山也是这个意思。 毕竟宁丘山有多喜欢安安呢？ 这么说吧，只要安安想要，把银雪楼送给她，宁丘山都乐意得很。 此时安安从宁哲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冲着一众厨师们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冲他们打招呼：“嗨……” 嗯，是个圆脸蛋、月牙眼的小姑娘一枚。 很招人喜欢。 “那从今往后，就请各位大叔多多照顾了哦。”安安道。 “那你就在这儿吧，我先出去了。”宁哲交待完这些，就要离开了。 “你去哪儿啊？”安安莫名紧张了一下。 就像是被家长领到一个陌生地方的小孩儿，现在家长要离开，留她一个人在这儿的害怕。 “我不去哪儿，就在外面做作业。” 宁哲毕竟已经上高中了，学业比较重。 更何况……他是真的很害怕呆在厨房这种地方啊，虽然现在安安在这里，但是浓重的心理阴影是没有那么容易磨灭的。 好吧，安安也不能强留他。 宁哲走了，她就一个在厨房里，左看看、又看看。 有很多不认识的，她就问问。 “这是什么呀？” “这个叫迷迭香。” “这个呢？” “这个是鼠尾草。” “哦哦……” 厨师们倒是挺愿意给安安说的。 这个小姑娘挺好的，没有架子，对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有时候来，还给大家带好吃的呢。 安安没几天就和厨师们打成一片了。 有时候有些容易上手的菜，还让安安颠颠勺呢。 当然了，大多数时候，安安还是在一旁看的。 看着大家都这么忙，她也不好意思一个人闲着，有时候还帮忙跑跑腿、上上菜什么的。 起初大家都不敢让她上菜，但是她执意如此，大家都随她去了。 反正小宁总都说了，都听安安的，那他们也不算违反规定呗。 那天，安安上菜的时候，还遇到了熟人呢。 第193章：结婚了 是她一个班的同学，好像叫什么……哦，谭菲菲。 “陆安安……” 是谭菲菲先看见她的。 安安正在上菜，一抬起头，就看见谭菲菲正低着头脑袋打量她，脸上带着一种探究又好笑的表情。 “真是好巧啊。”她道。 “你在这里做服务生吗？” 安安和谭菲菲这个人平时的接触并不太多，但是她对她映像还蛮深刻的。 因为谭菲菲有一个很好的气运。 这并不是通过她平时经常捡到东西拾金不昧，又或者说她经常考第一名看出来的，而是她有一个十分光亮的额头。 一般来说，有这样漂亮的额头的人，都是善良的人，所以安安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我不是在做服务生，我是在厨房帮厨。”安安纠正了谭菲菲的错误。 “服务生、帮厨，有什么区别？”谭菲菲问。 嗯……好像是没有什么区别。 “你在这里吃饭呢？”安安并不想和她在这一个问题上多费口舌，而是随口关心了一句。 “嗯，我爸爸和宁叔叔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们经常在这儿吃饭。” 安安并不知道，谭菲菲做这额外的解释是为了什么。 “需要我请你吃个甜品吗？”谭菲菲又问。 “不用了，后厨还很忙，我就先走了。” 后厨真的很忙，尤其到了饭点，就跟打战一样，要是安安以前没来的时候那便不关她的事，现在她既然在后厨，那就不能看着其他人忙碌，她一个人在这儿闲聊。 简单和谭菲菲说了两句之后，她便急匆匆地走了。 “那是你们同学啊？”等安安走了之后，谭母才问谭菲菲。 “是啊。”谭菲菲答。 “既然是你们同学那应该还小吧，怎么会在饭店里面打工？”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们家的家庭条件好像不太好，她是从农村出来的，才刚刚到城里来。 可能……是宁叔叔看她可怜，才额外让她来饭店勤工俭学吧。 哎呀，妈妈，你放心吧，宁叔叔总不能做出雇佣未成年的事吧？” 谭菲菲和她妈妈笑着，语调里有几分骄傲。 “是是是……” 谭母有些宠溺地应着。 “你就喜欢你宁叔叔，往后啊，你住他们家去。” “妈……”谭菲菲的脸瞬间就红了，低着头，十分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妈不逗你了。” 谭妈夹了菜在谭菲菲的碗里：“你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好好学习，你看啊，你们同学还在打工赚生活费呢，爸爸妈妈可舍不得你这么辛苦。 爸爸妈妈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就只是想让你有一个好成绩，你可千万别让爸爸妈妈失望啊。” “放心吧，妈妈。”谭菲菲十分果断道。 她在别的地方没有信心，但是在学习上头，她是可以打包票的。 谭菲菲从小学习就非常好，不管是什么学科，只要看一遍就能记得个七七八八，又特别有考试运，只要到了考试的时候，就好像下笔如有神助一样。 所以从小到大，她都是班里的第一名，从来都没有掉下来过。 再加上家庭条件好，长得好，走到哪里就是众星拱月的对象。 一般来说，众星拱月的月亮，是不会太在乎最边缘的星星的喜悲的，所以，第二天，当大家都围着谭菲菲的时候，她就“无意”地说起了，陆安安在银雪楼打工的事。 “啊……” 引起了周围一阵的轰动。 “真的啊？她还打工啊？好丢脸啊……” “要我说，家里这么穷，就不要来咱们这个学校读书了嘛，像我们学校的学费，她家里供她一定很辛苦。” “就是，就是……” “菲菲，你去银雪楼吃饭了啊？”终于华生发现了盲点。 “是啊。”谭菲菲道。 “真的啊？我听说那个饭店就是一些特地圈子才能进的，有钱都进不去呢。” 谭菲菲挺了挺背，小小的窃喜，然后又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嗨，那有什么？银雪楼的老板是我爸爸的好朋友，我经常去的。 你们下次想去，我带你们去啊。” “真的啊？” “菲菲，你真是太好了。” “你爸爸居然和银雪楼的老板认识，我真是太羡慕你了。” ………… 周围同学传来一声一声的赞叹。 只是，他们看向谭菲菲多了一份艳羡的同时，看向安安，就多了一份，嗯……复杂…… 安安：？？？ 这又是怎么了？ 啊，城里的同学真的好难懂啊…… 算了，这么难懂就憋懂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晓娟阿姨的婚礼终于来了。 十月二十三号的那个周末，银雪楼闭店一天，所有来这里的宾客全都被拒之门外。 “不好意思啊，今天有贵客包场了，其他客人，恕不接待哦。” 多贵的贵客啊？能把银雪楼包场。 银雪楼的大厅，美轮美奂的婚礼现场，舒缓、美妙的音乐，谢晓娟穿着洁白如雪的婚纱缓缓走过舞台。 林州站在舞台的对面，自打她出现之后，目光就一直没有移开过。 两个人目光相对，坚定恳切地说着“我愿意”。 无论健康或是疾病，无论贫穷或是富有，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就在司仪说礼成了时候，丫丫站了起来。 “等一等，我有话要说。” 众人的目光其其看向了丫丫。 “那是谁啊？”有林家那边的亲戚问林母。 “那个是……女方的女儿。”林母大概是觉得没面子，说话的时候用手遮了遮脸。 对方却一点没看懂脸色：“女方都有女儿了？” “哎哟，我刚刚就看着，我说这新娘年纪不小了吧，看着就比林州大好几岁，没想到，还是个二婚，还有个女儿？” “哎哟，我说林州怎么想的啊？你说他条件也不差啊，要家世有家世，要学历有学历，要人材有人材，找个什么样的不好？怎么偏偏找个二婚啊？” “你也是，你好歹当妈的，怎么不劝劝他啊？” 林母不想继续说这个话题的，本来想含混过去，谁料对方喋喋不休，她听着听着来了火气。 “嘿，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 “二婚怎么了？二婚就不是人了？” (本章完) 第194章:我把我妈交给你了 “我给你说啊，人晓娟不光漂亮还能干着呢，一个人撑起了咱们国内最大的服装品牌，还把孩子抚养得这么好，换你你能行吗？” “你那个女儿倒是没结婚，整天就知道买东西、败家，二十大几了连个工作都没有。” “还瞧不起人家二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 林母骂完了、舒坦了…… 此时丫丫也上台了，她从主持人手上接过话筒。 “有几句话，我想对林州说。”她道。 “哦，不对，从今天起，我应该改口叫你爸爸了。” 众人一听到这个称谓，都哄笑了起来。 “你们不要笑。” 但是丫丫并没有因为这个笑声就感到羞愤，相反，她转过头来，面对所有宾客，目光坦荡又平静。 “我知道你们在笑什么，你们在笑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喊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生爸爸，你们觉得多么荒唐的一件事，对吗？” “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荒唐，因为对我而言，爸爸不仅仅是一个身份，是一个称谓，对我来说，那是一份责任，一个男人的担当。” “我以前有过爸爸，但是那个人他对不好，对我妈妈不好。 我们吃不饱饭，还要天天挨打，小时候如果不是妈妈一直保护我，我可能活不到现在。 我问问你们，一个连自己女儿生死都不在乎的男人，他配当爸爸吗？” “但是林州不同，林州他对我好，对我妈妈好，这段时间，他照顾我，照顾我妈妈，我是看见眼里的。” “我知道，我妈妈认识了他之后过得很开心、很幸福，那个被我爸爸折磨得满眼都是疲惫的女人，现在又重新被宠成小孩子了。 所以，林州对我来说，就是我的爸爸。 你们说我没有心吧，但是这个世上，谁能让我妈妈开心，我就认定了他是我的爸爸。” 丫丫说着话，转过头拉起了谢晓娟的手，面向林州。 “林州，我今天把我妈妈交到你的手里。 你知道的，我妈妈以前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希望你以后不要辜负她，不要让她受一丁点罪，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丫丫的话说完，全场沉默了。 谢家的两个老人坐在台下抹泪。 “丫丫……丫丫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懂事啊？” 就连林母，也已经老泪纵横了。 看得旁边的人一脸懵逼。 “你这是怎么了？别人都是嫁女儿哭，你这娶媳妇儿还哭成这个样子？” 林母此时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你……你懂什么？嗝～～” “我以前不知道……不知道，晓娟她们母女两个过得这个～～嗝～～这么苦啊……” “要是早知道，我上次就不说这么重的话了。” “我……我……嗝～～” 此刻林州也郑重地从丫丫手中接过了谢晓娟的手。 “你放心吧，我会的。”他认真道。 此刻司仪宣布；“礼成。” “哦……” 台下一片掌声雷动的轰鸣声。 如果说，来之前，宾客们或许对这对姐弟恋存有质疑，那么现在他们就只剩下祝福了。 安安也坐在宾客席，用力地为他们拍着手掌，真心地为谢阿姨感到高兴。 谢阿姨确实不容易，当过知青，从城市到农村，失败的婚姻，灰暗的几年，现在终于千帆过尽，收获了自己的幸福了，人生最动人的，也不过如此吧。 礼成之后，就该上菜了。 今日银雪楼的菜似乎有些不一样。 当然了，银雪楼作为超豪华酒店，菜品一直都是在线的，但是今日的，却好似……格外好吃些。 不同于以前的更主动菜品的创意和颜值，今天的菜更接地气，虽然同样精美，但是味道却在外貌之上。 “你们银雪楼又来了新主厨了？”有人问宁丘山。 宁丘山看完了婚礼仪式就只顾着吃饭了，听到有人问，神秘地笑了笑。 “是啊。” “什么主厨啊？我可不可以见见？” “那可不行！神秘大厨，万一被你挖走了怎么办？” “切，什么啊，瞧你小气那个样，我能挖你一个厨师？” “我小气？” 宁丘山不这么认为，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宁大老板做事最大气了。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这里什么人都可以挖走，但是就是这位厨师，不行。” “一个厨师而已，至于这么稀罕？又不是儿媳妇。” 宁丘山：…… 大家都在吃席的时候，绉雅倩找到了谢晓娟。 “刘峰走了。” “走了？”谢晓娟抬起头：“去哪儿了？” “回乡下去了呗，现在你都已经结婚了，他留在这儿还有什么念想？他说，人总是要归根的，临走前，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绉雅倩一边说着，一边往谢晓娟手里塞了一卷钱。 “这是他这几个月的工资，他说他能力有限，不能给你什么，就是这几百块钱，是他唯一能给你的，所以让你务必要收下。 还说，乡里的地往后也是留给丫丫的，他不求丫丫能给他养老送终，要是他死了，丫丫还能想得到他，就去他坟前给他上柱香。” 谢晓娟听着绉雅倩的话，看着手里的钱，忽然笑了。 “你说这个刘峰，走了就走了呗，临走前还要给我添个堵，什么死了活了的，大喜的日子说这个多不吉利啊？” 绉雅倩对谢晓娟的反应感觉到讶异。 “你还在恨刘峰啊？” “早就不恨了。”谢晓娟将钱放在兜里，笑着道。 “但是也说不上原谅，就是……不在意了。” “说实话，以前晚上做梦就恨不得生食他的肉，喝他的血，但是忽然有一天，就是想开了，就觉得……算了，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呗。” 是什么时候想通的呢？ 谢晓娟也忘了。 这个时候，林州在外头敲门。 “衣服换好了吗？”他问。 谢晓娟去开门。 “换好了。”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眼睛中盛着笑意。 “那咱们去敬酒吧，宾客们都等着呢。” “好。” 谢晓娟主动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林州的掌心中，两个人十指相握，向着宾客席走去。 绉雅倩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依偎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他们两个更般配了。 难怪谢晓娟释怀了。 因为她不用急，不用怨，上天自有它最好的安排。 (本章完) 第195章：陆安安，她作弊 谢阿姨的婚礼结束，就是安安的第一个期中考了。 似乎大家很有紧张，每天都是看书、刷题。 安安则依旧我行我素，她上次在银雪楼学到了不少的新菜，现在越渐地瘾大了。 什么法式焗蜗牛啊，什么红酒鹅肝啊，一研究起来就没个停歇的。 她甚至还到爸爸的公司里头，去调食材呢。 毕竟这种东西，对食材的要求还是挺高的，正好爸爸的运输公司在俞叔叔的管理下越来越好，基本上世界各地的东西都能搞到。 而且俞叔叔对她很好，只要是她说想要的东西，没有不应的。 “好好好……” “是是是……” “不就是新西南鳌虾吗？你放心，买不到，叔叔亲自到新西南给你买。” “谢谢叔叔。”安安笑得甜甜的。 “别谢，都是你爸爸的钱，跟叔叔没关系。” 有了食材，就更方便研究各类菜品呢。 当然了，这么贵的食材也不能浪费了，都给家里面吃了。 就是可怜了王巧萍和陆闻祁两个人了，养了几十年的中餐胃，现在要开始要吃西餐了。 “这个……是啥啊？”王巧萍盯着面前的东西问安安。 “啊，这个叫三文鱼，奶奶。” “就……生吃啊？” “啊……”安安点头：“蘸旁边这个芥末吃。” 王巧萍：“嘿，嘿嘿……” 然后推了推旁边的陆闻祁：“老头子，你先吃。” 陆闻祁：…… 算了吧，为了孙女…… 陆闻祁一闭眼，就把东西送到了嘴里。 嗯……油腻腻、肉唧唧……跟吃了块肥肉似的。 “好吃！” “真的吗？”安安很惊喜。 “当然了。” “你瞧，爷爷一辈子见都没见过，现在跟着孙女还能吃上这些洋玩意儿了，嘿，嘿嘿……”陆闻祁那是变着花样儿地夸啊。 王巧萍一看老头子都吃了，她不吃可就露馅了，赶紧往嘴巴里塞。 哎呀，这比当年喝咖啡还痛苦啊…… “好吃，好吃，嘿嘿……” 有了爷爷奶奶的支持，安安就更有信心捣鼓这些玩意儿了，当然了，偶尔也会给两个小伙伴投喂一些。 嗯，做成功了的，给丫丫姐姐，失败了的，给宁哲哥哥。 不要问她为什么，毕竟丫丫姐姐是女孩子嘛，女孩子就是要优待一些啊…… 安安每天做着这些可开心了。 但是她的开心好像碍着有些人的眼了。 “马上就要半期考试了，你怎么还不好好看店正经书啊？”班上同学看见了，忍不住问她。 这话问得让安安把手上的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这个书……很不正经嘛？” “不是，我是说你应该看点学习的书啊。” “老师讲的知识点我已经掌握了啊，该做的作业也做了啊，为什么还要看学习的书？” “那你就不能巩固巩固吗？” “那天天都巩固，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同学：…… “陆安安，你真的是太不懂事了。”谭菲菲听到这个对话之后，实在是很无语。 “你知道我们这个学校的学费是多少吗？你知道你爸爸妈妈把你送到这个学校来有多不容易吗？你还不知道好好学习报答爸爸妈妈，还每天就知道看这个没用的东西。 你对得起你爸爸妈妈的良苦用心吗？” “就是，就是……”那位同学听到谭菲菲帮自己说话，连连点头。 “你看人家菲菲，人家家庭条件这么好，人家还那么刻苦地学习，你呢？你还要去银雪楼打工，却还是一点不知道珍惜这得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那个同学一边说教，一边对着谭菲菲狂吹彩虹屁。 安安：…… 算了，跟她们交流起来实在是太费劲了。 她低着头，只管看自己的烹饪书了。 同学们见她这么油盐不进，只能摇摇头就走了，唉，孺子不可教也，算了…… 转眼期中考试就考完了。 宣布成绩那天，老师说这一次，班上考得特别好，尤其是还出了一个年级第一名。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望向了谭菲菲。 大家都知道，谭菲菲的学习成绩非常好，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到这个学校来的，而且平时学习也刻苦。 谭菲菲大概也有数，第一名非她莫数。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默默地把背脊挺得笔直。 听着老师从最后，一个一个念上去。 “第二名，谭菲菲，年级第二。” “第一名，陆安安，年级第一。” “大家鼓掌。” ………… 什……么…… 老师说完了话，却发现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们每个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谭菲菲脸上的笑容也在一瞬间僵了下去，慌乱地转过头，去看一旁的陆安安。 但是陆安安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好像这是一件平常的事。 “老师，这不可能！” 谭菲菲“啪”地一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师，陆安安，她作弊。” “可……可是……第一名怎么会作弊？” 这，抄也没法儿抄啊。 张老师也不太相信陆安安能比谭菲菲考得好。 毕竟谭菲菲可是他私人开了小灶的……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作为老师，也不能平白怀疑学生吧。 可是谭菲菲压根儿不想听，转身就朝着教室外头去了。 “喂，谭菲菲，你去哪儿啊？” “现在是上课时间。” 谭菲菲去哪儿了？是哭着跑回家的。 可是这一次，她可没得到她妈妈的安慰。 “怎么会是第二名呢？”谭母只是皱着眉头问：“你从小到大，可从来都没考过第二名啊？那第一名是谁？” “是……是陆安安。”谭菲菲委屈道。 “陆安安？”谭母显然已经忘记这么个人了。 “就是上次我们在银雪楼遇见的那个。” “她？”谭母一听到这个人，就不淡定了。 她“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被她超过呢？她平时还要去打工赚学费，可是你呢？我们什么事都没让你做过，给你创造这么好的条件，你居然连她都考不过？” “她是作弊，作弊的！”谭菲菲大声道。 “她平时压根儿就没怎么学过！” 谭河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家里乱成了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 第1196章：让她重考一次 “怎么回事？”谭母听到这话就来了火气。 “你就要问问你的好女儿啊，我们平时对她这么好，花了这么多心血培养她，她现在竟然掉到第二名了，真是气死我了。” “什么？” 谭河瞪大了眼睛。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并不是责备女儿，也不是安慰她，而是下意识觉得。 “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这成绩单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的呢，这还有假？” 谭河却是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不，就是不可能！ 当年那个大师说过，宁哲有大气运，天之骄子。 他花了那么多钱，才求大师把宁哲的气运转移到自己女儿身上。 从此以后女儿果真一路亨通，琴棋书画，一点就通，学习更是不在话下。 这么多年皆是如此，怎么会忽然考了第二名呢？ 谭菲菲本来哭着回来，是想跟爸爸妈妈诉苦的，可是现在妈妈只是一味地责备她，爸爸则是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只觉得更委屈。 “哇”地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你还意思哭了？”谭母蹙眉：“自己成绩掉下去了，我还没怪你呢，你还哭上了？” 谭菲菲依旧哭得伤心。 “别哭了！” 这个时候，谭河忽然一声断喝。 哭声戛然而止。 谭菲菲泪眼朦胧望着谭河，她实在没想到，平时那么疼爱她的爸爸，现在竟然会这样对她。 却听谭河道：“这次，肯定是那个学生作弊。” 对，只有这一种可能，不会有第二个可能…… “你明天，去找找老师，跟老师说说这个情况。”他回过头吩咐谭母。 谭菲菲听到她爸爸这么说，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谭母本来也是护犊子的人，心中本也有疑惑，听到谭河都这么说了，第二天一早还真去找了学校的老师。 “我听说那个陆安安不过就是从乡下来的，乡下什么教学质量，京城什么教学质量，你们这些做老师的不会不知道吧？” “而且她平时什么学习表现？心思放在学习上了吗？她能考第一，难道你们就没有疑惑吗？” 谭母在教师办公室，翘着二郎腿，一副训诫的口吻。 班级老师、教导主任，还有副校长站成一排听她训斥。 “那个……每个学生的学习能力都有参差，可能……陆安安天赋比较高吧。”教导主任十分小心翼翼道。 “什么意思？” 谭母听到这个话，却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按照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家女儿没有天赋？” “我家女儿什么学习能力，你们不知道，你找出一个比她天赋更高的来。” “哼！” 谭母说着，双手环胸，冷笑了一声。 “我说张老师，我们家给学校捐了多少桌椅？我花了这么多钱，你们就是用这样的态度来敷衍我的？” 她嘴上喊的“张老师”便是谭菲菲班上的班主任了。 此时张老师正对着谭母点头哈腰。 从谭菲菲第一天在自己这个班读书开始，张老师就知道，这个学生来头不简单。 后面，谭母又高价聘请了他当谭菲菲的私人家教。 张老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倒也不全是为了钱，是他早已经把谭菲菲当成了自己的全部心血，谁知道居然半路杀出了一个陆安安。 “其实说实话，陆安安能拿第一名，我也觉得奇怪。”张老师对着谭母道。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谭母听到张老师这话，神色才算终于缓和了一点，转过身看着他道。 “我们学校一向比较严谨，为了保证公正公开，我们会准备两套试卷，一旦出现漏题，我们会立马更换试卷。” 张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他的抽屉，另外拿出了一套试卷。 “这一份，是备用卷。” “我们现在就请陆安安过来，当着我们的面当这套试卷做完，这样，就足够验证她的真实水平了。” “好，好……” 谭母听了张老师这个提议，立刻拍手表示可行。 “就按这个方法办！” 既然谭母都这么说了，其他老师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 反正只要能把谭母打发走，他们怎么样都好。 现在是早上，正是早读的时候，安安正在教室里背英语单词呢，忽然听见张老师站在门口：“陆安安，你来办公室一趟。” “嗯？” 安安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 同学们也纷纷回头，朝着她看了过来。 “好。” 顿了片刻，安安才应道。 她将英语书放在书桌里，跟在张老师的后面去了办公室，却留下了一脸懵逼的同学们。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待安安的脚踏出了教室的们，同学们纷纷将书挡在自己的眼前，开始四处打听起来。 “张老师为什么要叫陆安安去办公室啊？” “我今天早上来的时候看见了谭菲菲的妈妈了，听说她是为了这次半期考试的事情来了，她妈妈怀疑陆安安作弊。” 有知情人士道。 “哈？那现在张老师把陆安安叫到办公室，是不是说明她真的作弊了啊？” “我觉得有可能，你看陆安安平时，压根儿就不怎么学习，她凭什么考第一名？肯定有问题。” “对，对，这些农村来的心思可坏了。” “我们小区门外的井盖老是丢，就是被这些农村来的偷走了。” 听说随着经济开放，大批量的农村人进城，已经十分影响城市的市容市貌、治安交通了…… 此时，安安已经跟着张老师进了办公室。 张老师将一叠试卷“啪”地一下扔在了她的面前。 “你把这些做了。” “当着我们的面做。”他特地强调了一遍。 “为什么？”安安却是不懂。 “什么为什么，让你做你就做。”张老师直接道。 他是觉得没有必要跟陆安安解释那么多，他是老师，陆安安是学生，学生服从老师的命令是天经地义的。 他平时说一句话，班上哪个学生敢说一个“不”字？ 他要是把学生叫到办公室，他还没说话，学生都要吓死了。 可是现在，陆安安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害怕，也不倨傲。 她说：“我做题当然没问题，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是七班的学生，都是张老师的学生。 而就我一个人做，而其他同学都不用做呢？” (本章完) 第197章：你，向我道歉 “你……” 张老师显然是没想到，陆安安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是在质疑老师？” “难道老师就不可以质疑了吗？” “呵。” 就在陆安安说得张老师心里窝火又无言以对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声冷笑声。 是谭母的。 “你怕不是不敢做吧？” 安安转过头去，看向面前美艳的妇人。 “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你要是做了，不就是暴露了，你之前的成绩都是作弊来的吗？” 哦，这下安安听明白了。 “你们是在怀疑，我作弊了？”她看着眼前的几位老师。 谭母却在旁边冷嘲热讽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为什么明显？难道你们手上有什么证据吗？”安安看向谭母问道。 证据，自然是没有的，谭母翻了个白眼看天，不说话了。 “作为一个老师，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无端怀疑自己学生，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有违师德。” 安安只是懒得计较，但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相反她比很多孩子都通透。 比如这句话，便是很多学生都说不出来的。 大约副校长也看出了她身上的一些不同之处，但是碍于谭母在这儿，又不好说什么。 他只是问她：“那你告诉我们你是怎么考得这么好的吧，你平时有什么学习方法吗？” “其实……要说什么学习方法，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从小就挺喜欢学习的，而且记忆力也挺好的，再加上我妈妈有空就会亲自教我读书。” 安安回答得很真诚。 她一向是个很真诚的孩子。 “呵呵，你妈妈……”谭母听了只想笑。 “你妈妈算什么东西？一个农村妇女，她能教得了什么？” 能比得上她这样的豪门贵妇，全部心思教导出来的女儿？ “够了！”张老师最后的耐性用尽了。 他指着安安问：“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做还是不做？” 不做，那就退学吧！ 像这样不听话的学生，他可不要。 作弊又反叛的学生，他更不会要。 “我做！” 然而令张老师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安安却答应了。 “就在这儿做，是吗？”安安问。 “对，就在这儿。” “麻烦借一只笔。” “诺，给你！” 张老师从柜子里拿出一只钢笔，“啪”地一下丢给了安安。 安安拿了钢笔和试卷，随便找了一张桌子，便伏在上面，开始答题了。 方才吵闹的办公室开始安静了下来，只有笔尖在试卷上滑过“沙沙”的声音。 一共七套试卷，全部完成需要一些时间。 谭母等得百无聊赖，时而用手扇扇风，时而翻个白眼看看天花板。 呵，模样还装得挺像的，待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谭母心里想到。 “好了，做完了……” 安安做完了最后一张试卷，轻轻地合上了钢笔。 副校长在这个时候，看了看时间。 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她就做完了全部七套试卷？ 这怎么可能？ 副校长拿过试卷，翻看了一下，的确是写满了答案。 但是对不对，就不知道了。 “你先等一下，我给你批改一下试卷。” 副校长说完了这句话，坐下来便开始批改试卷了，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也十分急切地想要知道结果。 只见他笔尖飞快，在一张张卷子上全部划过。 划过的，全都是勾。 “只……只错了一道。” 批改完了，副校长抬起头来，圆睁的眼睛中是抑制不住的惊讶：“语文作文不看，其他的，就只有数学的最后一道超纲题，答对了一半。” “陆安安同学，她，真的没有作弊！” “怎么可能？”张老师和谭母不可置信的声音同时响起。张老师更快了一步，一把抢过了副校长面前的试，翻看了起来。 这道题对了…… 这道题也对了…… 的确是都对了。 张老师坐在椅子上，心情复杂，久久不能平静。 “你……你先回去吧。”半晌，他才回过头来，冲着安安挥了挥手，吩咐道。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安安道。 “不回去？不回去你在这里干什么？” “张老师，你还没有向我道歉呢。”安安走到张老师面前，一字一句道，语气不卑不亢。 “道……道歉？”张老师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因为你误会了我，污蔑了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用偏见的目光审视我，让我觉得受到了伤害。”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八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师，这是您教给我的道理。” “陆安安！” 张老师终于忍不了了，“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站了起来。 他脸色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两只眼睛瞪大了看着她：“你没完了，是吧？” 若是一般的学生见到这样的场面，只怕腿也软了。 可是安安不怕。 她就站在那里，目光与张老师对视，语气平静而缓慢：“张老师，请……您……给……我……道……歉？” “呵。”张老师笑了。 “陆安安，你真以为你会做对了两套破题你就了不得了是吧？ 我告诉你，像你这样不尊师长的人，就算是做对了也是百搭，你一个农村来的穷学生，成绩好也是一个废物！” “够了！” 张老师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副校长听不下去了。 “张立业，你够了！” “作为你一个老师，你怎么可以这么辱骂学生？你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去哪儿了？”副校长厉声呵道。 张老师大概刚刚也是被气昏了头，现在听到副校长的话，立时住了声。 却见副校长走在了安安的面前，朝着她深深鞠了一躬。 “陆安安同学，对不起。 我作为教师，没有做到公平公正，没有尽到爱护学生、相信学生的责任，给你带来伤害，还请你原谅我。” 副校长之后，教导主任也跟着道歉：“对不起，陆安安同学。” 待他们道歉之后，所有目光就落在了张老师一个人身上。 此时张老师的脸色越渐红了，他眼神闪躲，并不看安安，语气含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第198章：你就知道个哭 我听到你的道歉了，但是张老师，我保留原谅你的权利。”安安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回教室了。 “你……” 张老师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副校长在身后叫他。 “张立业！” “是，副校长。”张老师回过头。 “你今天的变现很差，有违师德。” “副校长，是那个学生她现不尊重老师的，你刚刚没看到吗？自打进了办公室，她的嘴就没停过，说一句顶十句，我作为老师有义务……” “行了！” 张老师还有很多的不服，但是副校长却不想听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回头教一千字的检讨出来，着重认识一下你的思想错误，另外再扣你三个月的奖金。” 听到副校长这话，张老师的心脏猛地揪紧，他的拳头紧紧握着…… 却又没有办法，也只能应了一声：“是，我知道了。” 哦，对了，此时谭太太在哪儿？ 在副校长批改了安安的试卷之后，安安在和张老师对峙的时候，她就已经拖着谭菲菲急匆匆地走了。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谭太太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她攥着谭菲菲逃得飞快。 “妈妈，痛！” 谭菲菲被她妈妈抓得生疼，努力想要挣脱。 “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情？” 一出了学校，谭太太一把就甩开了谭菲菲手，转过身质问她道。 “明明就是你自己考不过别人，还说什么别人是作弊的，我还真相信了你的鬼话，跑到学校里来找老师对质。 现在好了，现在证据确凿了，你的确比别人蠢。 你高兴了？满意了？” 听到以前那么疼她、宠她的母亲此刻大声的斥责声，谭菲菲瘪了瘪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哭哭哭……” “又哭，又哭，你就知道个哭，你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谭太太越是骂，谭菲菲就越是哭得厉害，谭菲菲越是哭，谭太太就越是烦躁。 最后，谭太太索性丢了谭菲菲，踩着高跟鞋，转身就走。 “你就在这里呆着吧，我回家了。” “妈妈……” 谭菲菲看着自己妈妈要走，赶紧跟上了，她心里又难受，又忍不住想哭，就这么一边哭一边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谭太太回了家。 回了家之后，谭太太依然不说话，谭菲菲就在旁边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妈妈。 而谭河今天晚上要在外面谈生意，也不能回来。 家里的气氛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直到一通电话打过来，有人邀请谭太太打牌，谭太太这才梳妆打扮好出门打牌去了。 今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个富太太坐在牌桌子上，闲聊着，闲聊着，就说到了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了。 “哎哟，我家那儿子，皮死了，可叫人头疼死了。” “谁说不是呢？我女儿也是，成天就知道穿衣服、打扮，别的什么都不会，以后怎么办哟？” “还是谭太太好。” 有人说着说着，就说到谭太太身上了。 “嗯？”谭太太摸着摸着牌，心里一慌。 “说你女儿好呢？”旁边的汪太太笑着道：“又漂亮，又乖巧，次次都是考第一名，现在又上了尚儒中学。 怎么样？这次又考了第一名吧？” “啊？这……” “是啊，是啊，呵呵……” 谭太太扯着嘴皮子笑。 “哎哟……”引起周围的太太一片艳羡的唏嘘。 “你这都是怎么教育的呀？从来都没有下过第一名。” “这也太省心了。” “你也真是太有福气，老公老公能干，女儿女儿争气。” “可不是吗？我们羡都羡慕不来呢。” ………… 以前，谭太太一提起女儿就眉飞色舞可得意了，可是今天又心虚得很。 “呵，呵呵……”她扯着嘴皮子笑着回应。 这一场麻将打得，她如坐针毡，输出去了不少钱，回去之后，自然少不得又找谭菲菲发了一通脾气。 谭菲菲又哭了一场，这一连这么哭，连眼睛都哭肿了。 她都不想去学校了。 可是不去怎么行？ 她昨天下午就已经耽搁一下午了，而且在家里呆着，忍受妈妈的脾气也没好到哪儿去。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学校。 “菲菲……” “菲菲你回来了……” 她一到了学校就立刻引起了同学们的关注。 他们纷纷围了上来。 还好，同学们并没有关注她肿了的眼睛，而是关心地问她：“你昨天下午怎么没有来上课啊？发生了什么事啊？” 这就更让谭菲菲紧张了。 她心跳如擂鼓。 “听说是你妈妈怀疑陆安安考试作弊，来找学校老师对质，所以被张老师叫到办公室去重新做题了，是吗？”又有一个同学问道。 这些问题…… 一个比一个刁钻。 谭菲菲不想回答，只能“呵呵”地笑。 同学们就当她回答了。 “那结果呢？谁赢了。” 谭菲菲：…… “当……当然是我妈妈赢了。” “啊……”同学们发出了了然的声音。 “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成绩。” “我就说陆安安不是什么好人吧，居然作弊，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真是委屈你了，菲菲，平白被这种人抢了第一名，真是太可怜了。” “难怪昨天下午没来呢，肯定都被这种人气得不想出门。” 谭菲菲：“呵……呵呵……” 此时，安安刚好到了教室里头。 同学们一见到她，就纷纷闭了嘴，散开了，就像是……她是什么瘟疫一样。 “哼，不要脸！”有同学路过陆安安身边的时候，特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还用白眼瞟了她一眼。 安安：？？？ 他们这是又犯什么病了？ 而谭菲菲则是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恰好这个时候，早读的铃声响了起来。 安安也没心思想那些，拿起课本开始早读了起来。 上午的第二节课，是张老师的课。 “陆安安！” 张老师沉着脸进了教室，将教案“啪”地一下放在讲台上，就叫起了安安的名字。 “在！”安安应着，站起了身来。 “你，站着上课。” 安安：？？？ “为什么？” (本章完) 第199章：你的包是假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这是我的课，我让你站着上我就站着上。”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错啊！” 张老师顿了一下。 片刻，又听他道：“行吧，你一定要什么理由是吧？那你告诉我，《宋书》书里第三页，第七段，第三句是什么？” 安安：…… 这她哪能知道？ 别说她现在才读初一，根本就没学过什么《宋书》，就是学过，也不可能记得这么细致啊。 “我不知道。”安安说。 “哼。”张老师却是冷笑了一声：“不知道？你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既然回答不上问题，那你就站着吧，以后只要是我的课，你都站着上课。” 安安低着头，没有说话了。 她不难过，她觉得委屈…… 这还是这十二年以来，她第一次觉得委屈呢。 下课后，她还听到同学们窃窃私语。 “你们说，张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对陆安安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张老师这个样子呢。” “还能为什么啊？肯定是考试作弊，张老师当然要惩罚她呀！” “就是，这样人品不好的人，一定要好好罚罚！” “这种人，简直是给我们班蒙羞。” “就是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和她一个班了？” ………… 最近安安好像有心事。 家里人都看出来了。 毕竟像安安心里不装事，成天屁颠屁颠傻乐的人，那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安安，最近怎么回事啊？好久没见你做饭了。”爷爷奶奶旁敲侧击地问，企图用孙女的爱好唤起了对生活的热情。 “对哦！”安安想起来了：“好像是好几天没做了。” “可不就是了吗？爷爷好几天没吃你做的饭了，爷爷都馋了。”陆闻祁露出讨好的笑容。 “那爷爷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就……就是你前几天做的那个就行了。” “好叻！”安安转过身，就去厨房里忙活了。 身后，王巧萍在陆闻祁身上掐了好几下。 “哎哟喂，死老太婆，你干什么？要掐死我呀？”陆闻祁疼得龇牙咧嘴。 “你咋让她做前几天那个啊？你忘了，她上次那个啥八爪鱼，生的，还动呢，吓死我了……” “对啊，我忘了，她上次做的是那玩意儿哈……” “嗯？” 安安在厨房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探出脑袋出来看。 爷爷奶奶硝烟立消，原本打闹的手，现在交握在一起，两颗脑袋靠在一块儿冲着她咧嘴笑。 “嘿嘿……” “乖孙女，你看什么呢？” “快做啊，快做啊，爷爷都迫不及待地等着吃呢。” “哦。” 安安收回了脑袋。 爷爷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吃芥末八爪鱼了？ 嗯，那她以后经常做给爷爷吃。 不大一会儿，安安的菜便做好了。 陆闻祁两口子看着面前正在蠕动的八爪鱼，愁出了天际。 幸好，安安做完了饭，转个背儿又发呆去了。 嗯……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陆闻祁悄悄把菜倒在了垃圾桶。 浪费可耻，浪费可耻…… 作为农村人，陆闻祁对食物可珍惜了，八爪鱼除外…… “乖孙女。”陆闻祁走到安安身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可以跟爷爷说说啊。” “爷爷，也不是什么心事，我就是不明白，我……” 安安话说到一半，忽然又打住了。 “哎呀，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安安说完了，站起身便上楼，去她的卧室了。 陆闻祁看见孙女上楼，心里一阵酸涩，转过头来看王巧萍，已经是老泪纵横。 “老婆子，你看见了吗？孙女长大了，和我们生分了，心里有心事了，也不肯给爷爷说了。” 与二叔家的弟弟不同，弟弟一出生就是月嫂和保姆带着的，爷爷奶奶只不过偶尔去看看，买点东西，虽然喜欢，但是感情并不那么深厚。 但是安安是打小就在爷爷奶奶跟前儿长大的。 那个从小黏在爷爷奶奶身边绕来绕去，黏着他们喊：“爷爷奶奶”的小孙女忽然有一天对他们欲言又止，这对他们来说，伤害是巨大的。 当天晚上，绉雅倩回来了，王巧萍和陆闻祁将这件事当成一件很大的事给绉雅倩说了。 “是吗？” 绉雅倩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健力宝，一边听着老两口的话，她皱了皱眉毛：“好像安安这段时间话是少了很多。” “可能是女孩子到了青春多了很多烦恼吧。”绉雅倩道。 “这样吧，这周末，我带安安去买点新衣服，看看她喜欢什么，这个年龄的小姑娘都爱美，再带她去吃点好吃的吧。” 周末她就把工作推了，安安心心陪着女儿玩一天，就算安安有什么心事也可以趁此机会跟她谈一谈。 如果不想谈也没关心，吃点好吃的，心情也会好很多。 绉雅倩还是了解自己女儿的，她的女儿，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两顿。 安安果然不出她所料，爱美，也爱吃。 买了两条小裙子，一个小包包，一块手表，又去吃了一顿烤鸭，随着最后一顿烤鸭，安安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在放大。 可是安安没有想到，身上的小包包惹了麻烦。 星期一她背到学校的时候，就有眼尖的同学一眼就看见了。 随即冷笑了一声。 “有些啊，进了城里之后，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那偷鸡摸狗的本事，和虚荣。” 安安人麻了。 “你这又是在说呢？” 安安是懒，可不是怂，有时候听别人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懒得理，心情好的时候，她就会怼两句。 她现在心情就挺好的。 “我家缺个看门的，要不你来好了，我看你挺会狗叫的。” 对方愣了一下。 “你说谁是狗呢？” “谁在叫谁是狗。” “你……” 对方也是没想到，陆安安平时不声不吭的，吵起架来，还挺伶牙俐齿。 “你凭什么说我是狗叫？我哪句话说错了？你背假包，你不是虚荣是什么？你就应该被骂？” “你说谁背假包了？” “就是你背假包，你身上的包就是假的。” “你凭什么说这是假包？” “呵，你知道这是什么牌子吗？进口货，别说你，我们城里的也没几个人买得起，你这个乡巴佬怎么买得起，不是假包是什么？” “你……你早上吃大葱包子了吧？牙上还有葱。” 第200章：赔钱！ 对方：…… 对方赶紧从书包里拿出小镜子出来照。 还真他妈有块葱！ 这一场的争吵就在对方羞愧难当，和安安险胜半招之中结束了。 但是，从此以后，安安背假包的传说就在班上流传开了。 安安倒是无所谓真包假包的。 她甚至从别人口中才知道，原来这个包是个外国有名的牌子啊。 难怪呢，难怪妈妈当时刷卡的时候招待她们的那个销售小姐姐可开心了呢。 虽然，但是…… 安安是不在意这些事情，丫丫却知道了。 毕竟安安读初一，丫丫读初二。 初中的小姑娘嘛，都是八卦小能手。 那天丫丫正在做作业呢，就听到前桌两个小姑娘说：“喂，你知道吗？初一七班有个小姑娘，考试作弊，闹到教导主任、副校长都知道了。” “真的啊。” “可不是真的吗？” “那她不是要被学校开除了？” “这倒是没有，但是听说是被惩罚了，每天都站着上课呢。 而且，那小女生，可坏着呢，又虚荣，还背假包来上学呢。 哼，你说她一个农村来的，就算背个多大牌的包，那不也是假的吗？这能骗谁啊？” “可不是？真是可笑！” 两个同学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可得劲了，每一个字每一句都落在了丫丫的耳朵里。 丫丫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小姑娘啊，真的……有够无聊的。 什么人会闲到去关心别人背什么包包呀？ “你说那个七班的叫什么名字啊？”前面的好奇宝宝又发问了。 “好像叫什么陆安安。” 丫丫：？？？ 她都听到了什么？ 陆安安背假包？ 啊，不对，陆安安考试作弊，而且还被老师针对，让她每天站着上学？ 这怎么能？ “喂，你们说什么？”丫丫忍不住冲着前面两个人吼了一声：“别在背后乱嚼别人舌根子，搞清楚真相了吗？也不怕烂舌头？” 难得啊，九天玄女忽然开始跟凡人说话了。 前面两个同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映过来。 “嘿，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们俩想说什么说什么，又没说你，你着什么急啊？” “你们……” 丫丫还想说什么，却在这个时候响起了上课铃声，将她的话中断了。 老师也已经走上了讲台。 这是最后一堂的英语课，是丫丫最喜欢的科目之一，但是头一次，丫丫没有听进去。 她连拿笔的手都是发抖的。 她可以受委屈，可以吃苦，但是安安不行啊，安安从小就被保护得那么好，那么干净，那么纯粹…… 所以下课铃声一响起，丫丫就从教室里冲出去了。 她前排两个人女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互相使个眼色。 “她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着急？平时就她最不慌不忙。” 另一个人耸耸肩。 “谁知道呢？她今天怪怪的。” “不过……她哪天不怪怪的？” 初一是在楼下，丫丫很快就到了安安的班级门口。 此时安安正在收拾东西，恰好，她看见自己新买的包包上竟然被人划开了一刀口子。 很深、很大，边缘整齐，很明显是被人用利器划开的。 绝对不是意外。 而且，有好几个同学的眼睛，正悄悄地往这边看呢。 “谁干的？” 安安一下站了起来，将手上的包往桌子上一扔。 她陆安安今天要发火了…… 此时班上的同学都还没走，听到她这一嗓门，纷纷回过头来。 “哟，这是怎么了？”有人先开口说话。 “包坏了？哎呀，也正常，毕竟假包，质量都不好！”说话的人就是上次和安安吵架的那个女同学。 高月梅…… 她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先忍不住，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 周围也响起了同学们零零星星的小声。 “是你做的？”安安盯着高月梅，皱着眉问道。 “你……你可别乱说啊……”对方明显慌了一下。 “是不是你？”安安直接几步冲到高月梅的面前，怒气冲冲地问。 “什么呀？你不能因为你的包坏了，就疯狗乱咬人吧？”高月梅看安安这个气势，有些乱了阵脚，说话时，眼神也有些闪躲。 毕竟还是小孩子，没练就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安安看到了，高月梅正往桌肚子里面藏着什么。 “没……没有……” 安安可不信，劈手便上去夺。 安安好歹也是农村长大的小孩儿，虽然家庭条件不错，但是打小也是帮奶奶干活，打猪草、煮猪食……力气自然要比这些养尊处优的城市小孩大得多。 高月梅几乎还没反映过来，手上的东西就已经被安安抢走了。 是一把水果刀…… “你还说不是你？”安安举着手里的水果刀。 “你前两天才和我吵了架，今天就带着水果刀来学校了，刚好，我的包就坏了，现在证据齐全，你还有什么话说？” 高月梅原本看到安安怀疑她，心虚之下就想要把作案工具藏好一点，谁知道，反而暴露了自己。 “是我，是我那又怎么样？” 眼看抵赖不成，高月梅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你那个假包本来也管不了几个钱，划了就划了呗，你还能怎么样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怕你这个包出去遭人笑话。 大不了，我把钱赔给你就是了。” “好啊，那你赔吧。”安安听到说赔，情绪稳定点了。 “一万五千块钱，给吧！” “陆安安，你疯了吧？”高月梅听到之后，直接叫了出来。 “一个假包，你要我一万五？” “谁给你说是假的了？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我还特地回去问了我妈妈价格的，就是一万五，还有零头，我还没跟你算呢。” “你就胡说吧，这包就算是真的，也要不了这么多啊？” “废话，你原价上哪儿买进口货去？” “我……我不管，你这就是讹人，你听到我说赔钱了，你就狮子大开口，要我拿一万五，绝对不可能！” “呵，你有本事做，现在没本事赔了？” 知道怕了？晚了！ “好啊，你不赔，不赔我们找学校去啊！”安安说着话，反手抓住了高月梅的衣领，拖着她，就要往外面走。 第201章：摇人 “诶，陆安安，你真的去老师那儿啊？” 这个时候有同学看不下去了，刚才高月梅对她冷嘲热讽的时候，他们冷眼旁观、暗暗偷笑，现在竟然都纷纷围了上来。 “我说你行了吧，这么一点小事你闹成这样？” “不就是一个包吗？你借假包狮子大开口，真闹到学校那儿，你好意思吗？” “就是……上次作弊的事被学校知道了就已经够丢脸的了，你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多啊？” …………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两个人围拢了，也有意无意地断了安安的退路，让她想把高月梅带走都不行。 恰好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冲了进来。 “哗……” 丫丫拎着一桶油漆，直接朝着人多的地方猛地一泼。 “啊……” 人群见状，纷纷散开。 “什么东西？” 有人的衣服上、鞋上都被沾上了。 他们抬眼，看见一个冷眉冷眼的女孩儿，正竖着眉瞪着他们，手里拎着一个小桶，上头写着两个字——油漆。 “你是谁啊？” “哪里来的疯子？竟然敢泼油漆。” 丫丫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依旧面不改色，只是朝着安安身边靠了靠，默默拉起了她的手。 “我是，陆安安的姐姐。”她道。 丫丫一下课就来教室找安安了，却刚到教室门口就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一瞬间，怒不可遏。 她转身就去了厕所。 她记得，厕所在重新刷漆，有小半桶被做清洁的阿姨放在了隔间。 她拎着油漆回来，不管不顾，冲着人群中间就泼了过去。 “啊……” 正在此时，响起了高月梅的一声尖叫。 刚才丫丫泼油漆的时候，她正在安安的对面，是人群的最中心，当然也是丫丫最主要的目标。 现在她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都是油漆，还有很刺鼻的味道。 高月梅也是家里宠着的小公主，哪里受得这样的委屈。 “妈妈……我要给我妈妈说，我要找老师，我……我要告你们……”她哭着喊。 “找就找！” 丫丫一点都不慌。 “既然要找，那就一块儿去。”她盯着眼前的这些同学：“还有你们，一个都不要走，谁说了我们安安考试作弊了？ 谁诬陷造谣了，谁损害他人财物了，我们一件一件事说清楚。” 这件事，最后还是闹到了教务处。 丫丫不怕找老师，她就怕这件事闹不大。 在去教务处的路上，丫丫全程拉着安安的手，一点儿都没放松，她低着声在她耳边说：“放心吧，不怕，有我的。” 丫丫就是有这个本事。 她明明只比安安大一岁多，她自己明明也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就是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就是有能让人安心的本事。 “我不怕。”安安低声说。 到了教务处，老师看见一下子就涌进来这么多学生，而且很多学生身上都带着油彩，有些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 “老师……” 高月梅一个人哭得最大声，指着身后的丫丫和安安：“她，她们，她们往我们身上泼油漆，我……嗝~~我要给我妈妈打电话。 我要我妈妈来……” 丫丫等高月梅哭着说完，最后才平静地跟老师说。 “老师，我也要打电话。” 打电话，谁不会呢？ 而且，丫丫是懂得找靠山的。 她最先找的可不是绉雅倩，她问安安：“你知道宁叔叔的电话吗？” 安安点了点头。 她本来记忆力就非常好，她打过两次宁叔叔的大哥大，就已经把他的号码背熟了。 给宁叔叔打完，丫丫又给陆永盛打，然后是陆永昌、陆永家，然后是妈妈谢晓娟，再然后是陆永国，最后才是绉雅倩。 不出半个小时，七八辆车停在了学校门口。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一群大人，一窝蜂地闯进了办公室。 就连丫丫没摇到的人，比如，宁哲、林州，还比如陆闻祁、王巧萍…… 甚至连她家二嫂，还抱着小弟弟就来了。 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教务处都快要挤不下了。 宁丘山走在最前头，手里紧紧握着的，是那台大哥大。 “宁叔叔……”宁丘山进了教务处，谭菲菲第一个叫出了声。 她今天一直很低调，或者说，自从出了那个事情之后，她就一直很低调了。 只有她知道上次考试作弊的真相，但是她没有告诉同学们这个真相，她没法儿说出口，或许，她更希望同学们这么一直误会下去。 她心里就是隐隐有那么一丝恨意，不想陆安安好过了。 所以陆安安今天和高月梅发生矛盾，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里面一直在默默祈祷，闹大一点，再闹大一点…… 最好，让陆安安滚出学校就好了。 所以，她一直躲在人群后头拱火加油。 可是谭菲菲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陆安安，竟然能把宁叔叔叫到学校里来。 谭家和宁家是世交，谭菲菲很清楚，宁家的生意做得有多大。 反正比她们谭家大多了就是了…… 而手握一个如此强大商业版图的宁丘山，竟然会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推掉手中的工作特地跑到学校来。 简直不敢想象…… 要知道她爸爸也是做生意的，忙得估计连她这个亲生女儿的学校大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吧。 “菲菲……” 宁丘山看见谭菲菲的那一刻有些惊讶。 不过也只是一瞬，一扭脸，又把目光转移到安安身上了。 “安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宁叔叔，我……” “宁总……” 安安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教导主任先上前赔笑地招呼宁丘山。 开什么玩笑？宁丘山可是他们这所学校最大的赞助商。 没有之一…… 教导主任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没有想到，这件事还惊动您了。”教导主任赔笑着。 同学们瞧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神经分裂。 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来头？能让教导主任这个态度？ 啊，不对，陆安安是什么来头？ 一个电话把这个人叫来了？ 不是说，她就是一个农村来的穷学生吗？ “徐主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丘山皱着眉看向教导主任。 “是他们，诬陷安安作弊，还故意弄坏她的包。” 还没等教导主任说话，丫丫直接抢过了话头。 她才不要给其他人颠倒黑白的机会呢，将安安已经坏了的书包直接往桌子上一放，先发制人：“宁叔叔，这所学校根本就不是教书育人。 是所黑学校。 安安的老师针对安安，还让她每天站着上课。” (本章完) 第202章：她要是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什么？”宁丘山一听竟然还有这种事？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教导主任慌着解释。 “宁总啊，您听我说，这是误会。” 接着，教导主任就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安安的考试成绩，谭太太又是如何在学校里闹的，还有又如何让安安重新做了一遍题的。 有安安在旁边站着，教导主任也不敢说假话。 教导主任一边解释，谭菲菲心里就越渐发虚，她看到同学们震惊的表情。 她告诉同学们陆安安是作弊的，但是此刻教导主任告诉大家，真相并非如此。 虽然同学们都没说话，但是她能感觉到他们的眼神变化。 她紧张又害怕。 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被人群中那个男生吸引。 他比一般人要高一些，站在众人之中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五官清秀，身姿挺拔，虽站在人群中间，却又有一种超脱于世人之感。 自打他一进来，她便能听到有人小声惊叹着。 “那是高中部的宁哲吧？” “他怎么来了？” 谭菲菲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中便有一丝小小的窃喜。 这个宁哲……她从小就认识哦。 “宁哲哥哥……”谭菲菲小声地喊。 可是宁哲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此刻全部的目光都落在他身前的陆安安身上。 “事情就是这样了，至于什么每天罚站，我是真不知道，可能是张老师个人的行为。”此时教导主任总算是把前因后果都解释完了。 “卧槽，什么叫老师个人行为？” “你们什么意思？都还我家安安的清白了，凭什么还要我们安安站着上课？” “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你还怎么当老师？怎么教书育人？” 陆永盛和陆家人稍微慢上一步，一到了就听到教导主任说的这些话。 陆永盛那个气啊…… 家里面被当成宝一样的小侄女竟然在学校里这么被欺负，他哪里还忍得住，砸了这个破学校的心思都有了。 陆家人现在人人心里那个窝火啊。 要是换做以前，大家说不定还要拉着陆永盛，还要骂骂他年轻气盛什么的。 但这一次不了。 “对，对，什么破学校？什么老师？还说什么名校，雅倩，你，咱们告到教育局去，好好查查这个破学校。” 陆闻祁难得和儿子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可不是吗？居然敢诬陷我家孙女作弊？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孙女什么时候都是三好学生、乖巧懂事，她怎么可能作弊？ 这么冤枉人的，当什么老师？” 王巧萍也跟着道。 一群人堵上来，就差要把办公室掀了。 教导主任一个头两个大，他苦苦求饶：“我……我……我也是也是没办法啊，当时是谭太太闹得太厉害了，我要是……。” “什么叫没有办法？” 一直沉默的绉雅倩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 绉雅倩之所以刚才不说话，当然不是因为不生气。 又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安安是她的女儿，听了前因后果，没有人会比她更心痛。 只是一贯的素养让她保持理智。 “什么叫没办法？”此时绉雅倩看着眼前的教导主任，冷声道：“我也是教育工作者，教师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忠诚于教育事业，育人为本，为人师表，内外兼修。 从这件事上表现来看，你一条也不具备。 本来现在上面对私立学校的态度并不明朗，我最开始也是存怀疑态度。 是之前他们告诉我，私立学校学习环境好、师资力量好，我才想着来试一试，现在我知道，这根本就行不通。 作为老师，畏惧权贵、以钱为本，这样，根本就教导不出好的学生。 你看看这些学生，趋炎附势，功利心如此重，这就是这个学校教育失败的成果。” 绉雅倩一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叫对方哑口无言。 教导主任从方才这番谈吐中也能听得出来，面前这个女人不是一个普通人。 “您……您……你也是从事教育工作的？” 教导主任憋了半晌，才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请问，您在什么地方任教啊？”他问道。 他是想着，拉近拉近关系，他毕竟也是搞教育的，大小也是个领导，多少是有点人脉的。 万一能认识对方领导呢？说不定还能凭着关系，将这事压一压。 反正教导主任是这么想的。 “我在京都大学教汉语言文学。” 虽然绉雅倩不高兴，但还是冷着脸回答了教导主任的问题。 “京……京都大学？” 教导主任晃了一下神才反映过来。 “原来是京都大学的教授啊，失敬失敬。” 他原本弓着的腰又塌下去了半寸，伸出手，想去和绉雅倩握手。 开玩笑，同样是教育工作者，但是他一个初中教导主任见京都大学的教授…… 那就相当于……土地神见如来佛祖啊…… 可是绉雅倩并不想和他握手，手往后缩了半寸，然后又退了两步，默默地将手藏在了身后。 “难怪陆安安同学说平时在家里都是您指导她学习呢，有您这么个大教授的妈妈指导，她的成绩能不好吗？” 教导主任当然看出来了绉雅倩满身的抗拒。 但是他能甩脸子吗？ 当然不能啊！ 他依然说着恭维的话，然后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来缓解尴尬。 “嘿，嘿嘿……” “什么啊？陆安安的妈妈竟然是大学教授？” 班上的同学自打进了这个办公室后，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伏伏…… 现在是终于忍不住了，开始低着头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了。 “什么啊？不是说她是农村来的吗？” “是啊，是她自己说的啊！” “那怎么会是大学教授呢？” 真是的，要是是教授，就要早说嘛，怎么来说比起农村人，这个身份更具备代表性吧？ “要是……陆安安找我麻烦怎么办啊？”有同学担心起来。 “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啊？你看她之前在教室里的那个态度，我觉得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完了，她家里面那么厉害。 是谁说的，她家庭很差的啊？ 真是害死我了，呜呜……”有胆子小的同学已经开始哭起来了。 (本章完) 第203章：予以开除处理 “月月，月月……” 正在这个时候，高月梅的妈妈终于姗姗而来了。 “妈妈……” 高月梅本来已经没哭了，这一看到她妈妈，又“哇”地一下哭起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高月梅妈妈一进来就看到女儿满身的油漆了，又看着女儿哭成这样，又心疼又生气。 “你，你们，你们把我女儿怎么样了？”高妈妈转过头看着陆安安这边的人。 “你女儿怎么样了，我们随后再说。”这个时候宁哲开口说话了。 他的声音如他的人一样，清清冷冷，但是却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却让高妈妈一个成年人在他面前顿时失了气势。 “她受了什么伤，遭了什么委屈，我们待会儿一一说清楚，你放心该该检查检查，该赔钱赔钱，我们一样不会少了你女儿的。” 宁哲一字一顿道，语调缓慢却清晰。 “但是你女儿划了陆安安同学的包在先，你先让你女儿道歉，再把包钱赔了再说。” 宁哲说着，又将那个被划了大大口子的小包包往桌子上一放。 “嗨，不就是一个包吗？” 高月梅妈妈看到那个包，不屑地笑了一下。 “这么小一个包，能值得了多少钱？我们赔就是了，至于吗？至于把我家孩子弄成这样吗？” 高月梅妈妈第一反应并不是自家孩子恶意损坏别人的东西，而是这个包并不值得多少钱。 她这两年和老公承包学校食堂，挣了不少钱，倒是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这种态度…… 也难怪她会教出这样的女儿。 当然了，陆家人可没有兴趣教她该怎么管教子女，既然她这么财大气粗，那就让她赔呗！ “一万五。” “什么？” 安安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三个字，高月梅妈妈却只觉得眼前一黑，两条腿就软了下去。 要知道，这个年头，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一两百块钱啊，而高月梅家就算有点小钱，可是一个盒饭两块钱，她爸妈得卖多少盒饭才能挣上这一万五？ 她妈妈不晕，谁晕？ 但是这件事，不是她晕倒就能结束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解决学校这边的问题。 绉雅倩是肯定要让安安退学的。 教导主任自然是不愿意的，他苦苦挽留，承诺给安安免学费，又是说给奖学金的。 毕竟陆安安可是京都大学教授的女儿，学习成绩又那么好，这要是放出去，不知是多少学校抢破头的对象。 他当然舍不得这么一个撑门脸的学生。 他一边道歉赔笑，一边暗恨，这件事怎么就成这样了？ 但是绉雅倩岂能因为这一点点东西就委屈女儿？ “这些东西你别着急。”宁丘山找准时机在旁边插话：“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找最好的律师告学校的，到时候会有比奖学金多十倍的赔偿金给陆安安同学。” “另外，我们家宁哲也要转校，我会停止对学校的一切捐赠。” 副校长一听，也觉得眼前一黑，恨不能跟着高月梅妈妈一块儿倒下去。 可是晕又不能晕，怒又不能怒，还得好言好语哄着。 最后教导主任是心里流着泪，脸上赔着笑，才终于送走了陆家的这一群人。 一转过背，他就气得跺脚。 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看着余下的这些同学。 “你……” 他本来想骂谭菲菲，但是又得罪不起，只能指着本来就很倒霉的高月梅，咬牙切齿地喊了两声：“你呀，你呀……” “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高月梅听到教导主任骂他，看了看旁边脸色煞白的妈妈并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瘪了瘪嘴，又想哭。 但是教导主任哪来的空管她哭不哭？转个背又打电话去了。 “副校长啊，你快来学校一趟吧，大事不好了……” 现在已经放学了，很多老师已经下班回家了，教导主任也是倒霉，想着勤快一点加一会儿班，结果摊上这个事。 想着这件事他是解决不了了，只能赶紧又把副校长叫了回来。 给副校长打完电话，又给张老师打。 这次又是截然不同的态度和语气了：“张立业，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给学校捅了多大篓子，你知道吗？ 你还有脸回家？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 这件事惊动的可不止是这三个人，不大一会儿，七班的所有科任老师、年纪主任，包括校长都赶来了。 张老师当然成了众矢之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的检讨是怎么写的？你就是这么认识自己的思想错误的？把私人情绪撒在学生身上，你还配当一个老师吗？” 副校长气得将办公桌拍得“邦邦邦”地骂。 “现在好了，现在知道了？陆安安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好欺负的学生，现在踢到铁板了，你看怎么收场吧？” 副校长骂完了，可还是不解气，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件事，不用他收场。” 这个时候，坐在最上面的校长才道。 校长抽着烟，比起副校长的愤怒，他一直都是气定神闲的模样，此刻才缓缓开口：“从明天开始，张立业不用来了。” 然而一开口，便是一记响雷。 “因为张立业这次重大失误，所以我校决定，予以开除处理。” “什么？” 此话一出，副校长和张老师都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校长……” “校长！”张老师刚开口说话，却被副校长抢了过去。 副校长先站了起来，冲着校长弓着身，两只手贴在裤腿边缘，脸上带着笑道：“校长，张老师这次这个事是做得不好，但是也不至于开除啊！ 他毕竟是年轻老师，做事情缺乏经验，还需要历练历练。 校长，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给他机会？”校长回过头看向副校长。 “他把事情做成这样，谁给我机会？ 你刚才没听徐主任说吗？家长的情绪很大，如果我不开除他，怎么给家长交代？怎么平复家长的情绪？ 而且，这件事给学校带来多大的经济损失？ 如果宁丘山起诉学校怎么办？ 这些损失他能赔吗？要是能赔，我就给他一个机会？” 校长说着话，看向了张老师，张老师的目光顿时一暗，那方才紧绷着的肩膀也在一瞬间垮了下去。 (本章完) 第204章：你是我们全村唯一的大学生 他知道，事情已经不可转圜了。 离职的那天，只有副校长一个人送张老师出来，其他的老师因为之前的事，害怕被牵连，所以把他当成瘟疫一样躲着。 人生的境遇果然奇妙。 安安在同学间遭受到的孤立，现在张老师在同事间也感受到了。 “我知道你家里困难。” 副校长帮他的东西放在了他的自行车后座，随后叹了一口气道。 “但是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这次这个事情太棘手了，实在是没有办法。” “以后，做事情还是多考虑一下。” “也别灰心，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机会。” 副校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声：“走吧……” 张老师低着头，并没有回答副校长的话。 他从始至终都沉默着，倒也不是和副校长过不去，他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也不想说话，他心里沉沉的，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塌塌的，沉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就这么推着自行车往家里走去。 这所私立学校为了生源，特地修在了城市最繁华的地带，这周围的房子，太贵了，张老师为了省钱，所以租得偏远。 他就推着车沿着这条走了很多次的路往回走，走啊走啊…… 他走得很慢。 眼看着慢慢走出了成群的高楼，慢慢走出了车水马龙，走出了崭新的建筑，周围的事物渐渐变成了破败的颜色。 光鲜漂亮的学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破旧的小平房，发灰的颜色，一块一块地往下面掉着墙皮。 他忘了他走了多长时间。 他只知道太阳渐渐西沉了，从刚才的阳光明媚，变成了现在昏沉浑浊的光线。 张老师在平房前站了很久，才拿起了钥匙开门。 “是立业回来了吗？” 屋内的老太太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缓缓摸索着从里头出来，她手上捏着一根拐杖，在地上敲打着，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妈……” 张立业赶紧上前去将老太太扶住。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老太太摸着儿子的手问。 “我……我……今天加了会儿班。” “哎哟，又加班啊？” “你们学校也真是的，怎么成天让加班啊？要我说，还是以前的那个学校好，虽说也是教书吧，但总有个规律的时间嘛，哪像现在这个一样？想让你们加班就加班。” “那公立的学校，钱少啊，私立学校工资高些。”张老师道。 “再高的工资，人身体坏了还不是白搭？以前人都想进机关，进单位，你倒好，好不容易去学校了，还出来了？” 以前要是张老太太给他说这些，张老师肯定觉得好笑，笑她目光短浅，但是他此时心里只有苦涩。 “好了，妈，不说这些了吧。”他打断了他妈的话。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张母说着，拍了拍儿子的手。 “饿了吧？我给你留着饭呢，你等着，啊。”她说完又杵着拐杖往厨房中。 “妈，我不……” “诶……” 张老师想说什么，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妈妈已经钻进厨房里去了。 唉，这老太太…… 眼睛坏了，动作还挺快的。 不大一会儿，张母就从厨房里把饭端出来了。 其实也不过是两个馒头，就一点咸菜。 这对于农村里生活了一辈子的张老太太来说，这已经是顶好顶好的了。 老太太把菜放在桌子上，就坐在了张老师对面，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吃饭。 现在天还没黑尽，老太太可舍不得开灯，再加上她眼睛坏了，看着眼前的张立业不过是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但是老太太还是看得很高兴。 “多吃点，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看着儿子吃饭，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你瞧瞧，现在日子好了，天天都有白馒头吃，半个月就能吃上肉。 以前哪敢想这样啊？ 哪敢想，还能跟着儿子进城来，什么都不用干，光享清福啊？” 老太太开始絮絮叨叨和儿子聊起了从前。 人老了，就最喜欢回忆从前了。 她成天一个人在家，也没个说话的人，就盼啊，盼啊，盼着儿子回来，多和儿子说几句。 “你以前生下来的时候，就这么大一点。” 老太太伸手比划着。 “就跟个小猫似的，村里面的人都说你养不活，嘿嘿，谁能知道，我能把你养得这么高，这么壮啊？” “不仅壮了，还有出息了。” “你可是我们村里面唯一一个大学生叻。” “哎呀，你不知道，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回村去，把许婆子那些人羡慕得啊……拉着我，还说让你在城里给他儿子介绍工作呢。” “哼，我才不给她介绍，以前你爸爸刚死那会儿，她还看我笑话呢，看我一个女人带个儿子，欺负我，挤兑我…… 呸！ 我一个女人带孩子怎么了？我带出来了个大学生！她有什么？” ………… 老太太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 以前张老师还挺喜欢听他妈妈聊这些的，但是现在，他咬着馒头，一颗一颗眼泪全落在了馒头上。 “我吃饱了……” 为了不让母亲看出端倪，他胡乱咬了两口馒头硬哽了下去，然后站起身急匆匆地和母亲告别。 “这就吃饱了？” 老太太看着儿子：“才吃这么两口，你多吃一点。” “嗯，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没什么胃口，我想去休息一下，你先不要来打扰我。”他说着，已经朝着卧室走去了，脚步加快，像是在逃一样。 “好吧，好吧……” 老太太一听儿子累着了，赶紧道：“你累着，快去歇着，去歇着……” 等卧室的门关上，张老师才总算是卸下了脸上不太自然的笑容，往后一倒，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他望着头顶的房梁，眼泪从眼角流出来。 他想止住，可是却止不住。 越是努力，眼泪就越是接着一颗，一颗接着一颗…… 最后，他索性放弃了，转过身，将脑袋蒙在枕头里头“哇”地一下痛哭了起来。 那一只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本章完) 第205章：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张立业打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比别人听话，在别的小孩满山遍野跑的时候，他已经在帮妈妈干农活了。 因为他知道，他没有爸爸，天真烂漫的童年，于他而言，是奢侈品。 他读书刻苦努力，次次拿第一名。 他也确实很厉害，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了京城的学校里教书。 可谓是光宗耀祖了。 可是……真的光宗耀祖了吗？ 以前，他在小小的农村，看不到人与人的参差，后来读了大学才知道，原来，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在他每天去食堂打一碗白饭的时候，有人吃腻了大锅饭，天天下馆子。 在他一分一分攒着补助金想要给自己买一辆二手自行车的时候，人家已经开上小轿车了。 在他埋头苦读的时候，人家却连课都不来上。 他起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直到工作的时候，他凭着最优秀的成绩去了京城的学校当老师，可人家什么都没有，却有了比他更光鲜的工作。 他一身旧衬衫，两袖清风，每天穿梭在职工房和学校，人家开车小轿车，穿着花衬衫，搂着女朋友，对他不屑一顾。 这一刻，他的心态崩塌了。 或许真正的崩塌在更早之前。 早在他鼓足了勇气给暗恋的女神写了一封表白信，对方却是撩了撩头发，连信都没接过，只落下了一句：“穷鬼也学别人谈恋爱”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明白，他的努力对于那些金尊玉贵的城里人来说，不过是鞋底下的一层灰。 什么光宗耀祖？ 就是一个笑话。 过年他回到老家，看见母亲还住在那一座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破房子里头，她的年纪也大了，眼睛也花了，站在门口摸着他脸上的轮廓，脸上都是笑意。 “立业回来了。”她说。 从那个时候起，张立业就下定了决心。 他一定要把母亲接到城里去一块儿生活，不管再苦再累。 世上没人爱他，除了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也说到做到，年后，他买了两张车票，带着母亲，带着她那两包轻飘飘的行李，一起住在了那个拥挤的职工房里。 两个人相依为命…… 母亲却似乎并不知足，她催着他结婚生子。 他想起了那一段耻辱的经历，笑了笑。 “再等等吧，现在还没遇到合适的。” “啥叫合适的啊？你也别太挑了。” 他挑吗？ 他哪有挑的资本啊？ 只是这些话，他没有给母亲说。 这个时候，有一个私立学校看上了他，要挖他过去教书。 在听到了对方报出的薪资后，张立业几乎想都没想便辞掉了这边的工作，搬出了职工房，重新租了房子，去了私立学校。 虽然其中母亲很不理解，但是没关系，他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要他和母亲都过上好日子。 去了私立学校，又有学生家长高薪请他去做私人家教，收入一下子多出了很多很多，他开始渐渐有了积蓄。 日子在慢慢变好。 张立业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学生。 那是个刺头的同学。 有权有势的学生家长怀疑她考试作弊才压过了自己家孩子一头，他作为老师，提议让那孩子重考一回。 那孩子不肯，站在办公室就跟他犟起来了。 问他为什么…… 一边是给学校捐钱的学生家长，一边是任他拿捏的学生。 你说他选那边？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天那个孩子的态度让他格外地生气。 他的确是做了不好的事情，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在这个高低贵贱、三六九等分得明明白白的社会，是非对错本来就没有什么重要。 没有背景，没有家世的孩子，早点看懂这个道理，没有坏处。 可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孩子后台那么厉害。 家长找来了，他被开除了…… 到最后，承担后果的还是他。 大家都说他错了。 可是他真的不明白，以前读书的时候，那些有钱同学对他的态度恶劣多了，说的话难听多了。 他们呢？ 他们受到什么惩罚了？ 为什么这件事换成他做就变成错的了呢？ 还是说，他要是混不出头，那就永远都是错的？ ** 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而现在的陆家，可热闹了。 绉雅倩已经决定要给安安转学了，就算还有小半学期才放寒假，也坚决不让女儿再到学校里去了，就让女儿在家里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就让她或者二叔辅导。 反正二叔已经搬到他们同一个小区了，方便得很。 安安也没想到，这么闹一场，竟然还能得一个假期。 真舒服…… 她开始安安心心在家里呆了。 就是……老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关注。 比如，她看着看着书，一回头…… 嗯？一对大眼小眼就这么看着她。 “安安……”爷爷陪着笑：“怎么样啊？看书累不累啊？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啊？” 安安：…… “爷爷，我才看半个小时啊。” “半个小时也很累了，哎呀，反正你妈妈让你在家歇着，又没规定你看多少书，你就在家里玩儿呗，你放心，爷爷不给你妈妈说。 你瞧，爷爷给你切了水果，你吃点再看呗。” 安安：“爷爷，你半个小时前才给我吃了小蛋糕，我现在还没消化呢。” “嗨，你少唬爷爷，还有你消化不了的东西？” 安安：…… “有道理，那再吃点吧。” “那个，安安啊，你宁叔叔又叫人送了一个包来，你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的话，他再给你买。”王巧萍趁着孙女吃水果的时间道。 “又买？宁叔叔这个星期都已经买了三个包了吧？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 好吧，她喜欢包。 就是宁叔叔的眼光不太好，买的都是些什么啊，花里胡哨的。 晚上爸爸回来，第一时间就是来关心安安。 “今天累不累啊？” 安安：“我今天一天除了三顿饭，还吃了一碗燕窝羹，两个小蛋糕，三盘水果，还分别接受了来自二叔、三叔、四叔以及谢阿姨的慰问。 爸爸，你说我累不累？” “爸爸，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啊？为什么自从我回家以后大家都怪怪的啊？”安安实在是受不了了。 额…… 陆永国听到安安这个话，悄悄地把已经拿出来了的游乐场门票又塞了回去。 他还说这个周末带女儿去玩，给她散散心的说。 “那不是，看你经历了那么多事，害怕你心理有阴影吗？”陆永国委屈巴巴，说得超小声。 (本章完) 第206章：一次姑息，后患无穷 安安在家里没呆了几天，就有人上门了。 高月梅妈妈带着高月梅来了。 “你来干什么？” 刚好陆永盛正在大哥家，听到敲门声就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顿时就吼了起来。 高月梅本来躲在她妈妈的身后，看到陆永盛染着个小黄毛，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一副社会人的样子，越渐害怕了。 高月梅妈妈也害怕，但还是挤了个笑脸。 “那个……小兄弟，我们是来找陆安安同学的。” “哦，这个。” 高月梅妈妈将手上拎着的东西递过去：“这是给安安买的。” “谁稀罕你们那点东西啊？”陆永盛看都不看。 “谁是你们家小兄弟啊？ 我是不会让你们见安安的，你赶紧走吧，走吧……” 陆永盛说着话，反手就要关门。 “诶，小兄弟，小兄弟……” 高月梅妈妈眼疾手快，见状先一步用身体挡住了门，用身体卡在了那里。 “小兄弟，上次的事情确实是我家月月做得不对了，她也知错了，这不是这次来就是给安安陪你道歉的吗？ 小兄弟，算我求你了，就让我们见安安一面吧。 你看都是小孩子，有点矛盾很正常，大家一起坐在一起把误会说开了就好了不是吗？ 怎么着也是同学，是不是？ 大家一块儿上课这么长时间的课，总有点情分在的……” 高月梅妈妈一只手抵着门，像是倒豆子一样说着这些话。 陆永盛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但又不好真强行把门关了，只能嘴上威胁着：“你放手，放手……你这是强闯民宅，我可以报警抓你的你知道吗？ 什么叫误会啊？ 什么叫有点矛盾啊？ 我家侄女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你还想见她给她造成第二次伤害？ 门儿都没有！ 你松开，你给我松开！” ………… “四叔，行了，你让她们进来。” 就在两边都僵持不下的时候，安安从卧室里出来了，她站在楼梯拐角处，望着这边。 “安安……” 高月梅妈妈一仰头，见到了安安，心中一喜，找了个缝隙一溜身就钻了进来。 正在当门神的陆永盛：？？？ “安安呐，怎么样了？你好些没有啊？听说你休学呐？啊呀，休学好，休学好，在家里好好休息一阵子，再去上学好了。” “阿姨，我不是休学。” 安安从楼梯上下来，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道。 “我是要转学了，我们家正在准备材料和学校打官司。” 额…… 高月梅妈妈站在原地，扯开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这么严重啊？” 她的声音很小地惊叹。 主要是上次她为了逃避还钱装晕，后面的事情她都没机会听到。 “不是严重，是我妈妈说，学校的教育理念有问题，教育上的问题就不能抱着能过且过的心态，一次姑息，后患无穷。” 纵然高月梅妈妈的声音很小，但是这话还是被安安听见了。 安安一向是很有礼貌的，不会不理人，别人问，她就答。 而且诚实又认真，转过头看向门外的高月梅：“高月梅，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额…… 高月梅妈妈又僵了一下。 这些话，对她来说太高深了，她听不懂。 “那个安安啊，阿姨今天来，就是带着月月来跟你道个歉的，上次那件事情，是月月做得不对，这段时间，她在家也忏悔了很多次了。” 高月梅妈妈说罢就朝着站在门口的高月梅招手。 “月月，来……” 高月梅扭扭捏捏，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 “啧……”她妈妈面上带着了几分训斥的意味儿：“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在家里说得好好的，怎么到这儿就变了？” 看着妈妈有些不耐，高月梅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慢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陆安安，对不起……” 她低着头，绞着衣摆，声音很小。 安安点了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 站在门口陆永盛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安安……” 这母女二人这么可恶，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掉啊？ 也见高月梅母女二人顿时狂喜。 “我就知道，安安是个善良大方的好孩子。”高月梅妈妈笑道：“那那个包包……” 安安：“那个包包你们赔我就是了啊。” 额…… 高月梅妈妈脸上的笑容垮了下去。 什么呀？ “可……你……你……你不是已经原谅我们家月月了吗？” “我说的是接受你的道歉，并没有说原谅，而且难道原谅了造成的损失就不用赔偿了吗？那抢劫犯说句抱歉是不是不用坐牢了啊？” “你……” 高月梅妈妈顿时怒从心起：“你耍我们呢？” “什么叫我耍你们呢？”安安却是不懂。 “难道道了歉，就一定会得到原谅，就不会赔偿了吗？我如果不答应，你就觉得我耍你了，那你今天来到底是不想赔我的包，还是真心反悔呢？ 那你既然你是带着答案和目的来的，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安安说罢话，就站起了身来。 “四叔。” “诶。” “送客。” “好叻……” 陆永盛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听到这个话，就上去轰高月梅母女俩：“走吧，走吧，快走吧，听见了吗？我侄女不原谅你们。” “安安，安安……” 高月梅妈妈此时才知后悔，追上去想要叫住安安，但是安安已经往楼上去了，压根儿不理会她，这边陆永盛用来扯她的手。 情急之下，她一转身一个巴掌落在了高月梅的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又响又脆。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下可好了，人家不原谅我们，我看你哪来的钱赔？” 随着这巨大的巴掌声，整个客厅都陷入了一瞬间的安静。 不过也只有一瞬间。 高月梅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痛。 她从小到大还没挨过打，再加上心里本就憋屈，忍不住，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哭哭，你还有脸哭？” 高月梅妈妈知道，现在可不是心疼女儿的时候，又是一个巴掌落在女儿的身上。 “你给我跪下，跪下……” 她强压着高月梅跪在了陆家的地板上。 高月梅的力气没有她妈妈大，膝盖一软，就这么跪在了地上，听着她妈妈在耳边骂：“今天要是安安不原谅你，你就别起来。” (本章完) 第207章：我承担不起 这…… 这个架势，别说安安了，就是陆永盛也从来都么见过。 整个客厅里只充斥着高月梅的嚎叫声，以及高月梅妈妈的叫骂声。 高月梅被打得没有办法了，眼泪鼻涕混成一团跟安安道歉：“陆安安，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求求你了……” 可是就这么一场陆永盛看了都招架无能的 《年代小福娃：三个叔叔抢着宠我》第207章：我承担不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年代小福娃：三个叔叔抢着宠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