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 第1章 你把你的心,换给她吧! “王妃,戚国公府来传话,夫人让您回去一趟。” 丫鬟小心翼翼的看了戚晚一眼,小声说,“是七……明悦小姐心疾又犯了。” “明悦、戚明悦,戚晚。”戚晚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影子,自嘲的压了唇角:“我有拒绝的资格吗?” 她戚晚,一直以出身戚国公府为荣耀,还是长房嫡女,国公府七小姐,荣宠无限。 及笄之后更是嫁给了心上人辰王连瑾辰,成了辰王妃,尊荣无比。 可命运却在她新婚夜那晚,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她竟然不是戚家的亲生女儿,而是在十六年前的城郊破庙里,被抱错的商户女。一朝真相大白,真千金被迎回国公府,对外称这才是他们嫡亲的七小姐,而她这个假千金,连齿序排行都没了。 一向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母亲是这么说的,“晚儿,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上了皇家玉碟的,戚家待你不薄了,七小姐这个齿序,本该就是明悦的,你能理解母亲的吧?” 她理解。 所以她再不是恣意横行了玉京城十六年的戚家七小姐。 更离谱的是,她放在了心上多年的夫君,其实一直有个白月光,那个白月光是他出征时在外遇见的,那时他受了伤,被白月光所救,分开前他让白月光等他,白月光却自此失去了踪迹。娶她戚晚只是联姻,不得已而为之。 新婚夜,他终于找回了白月光,那白月光正是戚国公府刚接回来的真千金戚明悦。 多深的缘分啊。 戚晚又成了那个鸠占鹊巢的。 这件事不知怎么就被传了出去,于是自那之后,全玉京都在等着戚晚被休的那一天。 一年了。 戚晚站了起来,对着丫鬟说,“走吧。” 戚国公府,戚晚曾经住的院子,晚风阁,已经换成了明心苑,规格扩大了一倍不止,从前的花草树木也都变了模样。 戚晚走在院子里,熟悉的路,陌生的景。 一草一木都在谴责着她抢了别人的人生。 进了内室,比戚晚想象中的还热闹了许多。 她曾经的父母戚国公夫妇,她的两个哥哥,祖母,表哥,还有她青梅竹马的宁安侯府的小侯爷,以及……她现在的夫君。 都在。 要不是知道这屋子的主人生着病,戚晚都误以为这是在开什么大会。 她一一见了礼。 刚落声,她“母亲”郑夫人就起身冲她走过来,抓住她的手就哭出了声,“晚儿,明悦心疾发作,大夫说她没多少时日了。王爷从须弥山请来了神僧,只要找到八字相同,命运相契之人,就能给明悦换心,换了心她就能彻底好起来。” “晚儿,你把你的心,换给明悦吧。” 郑夫人给戚晚跪了下来, “娘知道这个要求过分了些,可是晚儿,国公府养了你十六年,明知道错位,王爷也没有将你休弃,你替明悦享受了十七年的荣华富贵,还抢了她的心上人,占了她的位置,晚儿,这是你欠明悦的。娘求你了,明悦在外受了那么多苦,她还年轻,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第2章 来世必将讨回 这一年,已经足够戚晚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处境。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想到,今天这鸿门宴,既不是要休了她,也不是要赶她走。 而是要她的命。 戚晚弯身,看着哭的泣不成声的郑夫人,声音软软的说, “母亲,明悦还年轻,我已经老了吗?”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我就能吗?” 老夫人城阳郡主出了声:“戚晚,你一向是个大度懂事的孩子,国公府亏欠明悦的,你也亏欠明悦的,你应该理解你母亲此时的心情。” 戚晚看向“父亲”戚国公,戚国公从前很是疼爱她,这会儿也似乎有些纠结心痛和无奈:“晚儿,明悦她这些年受了大罪,那家人对她十分苛待,但凡有别的办法,爹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来救她,如今,实在是没有时间了,晚儿,明悦等不起了。” 戚晚冲着在场的人一一看去。 大哥说:“小妹,你就帮明悦一回吧,她是无辜的。” 二哥说:“戚晚,你本来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你享受着如今这些本不属于你的东西,不会心中有愧吗?” 表哥说:“表妹,做人得感恩,舅父舅母养了你十六年,你应当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小侯爷说:“戚晚,你脸皮可真厚,鸠占鹊巢这么多年,还有脸活着?” 最后是她的夫君连瑾辰,他们幼时相识,她恋慕他多年,她十四岁那年,是连瑾辰的生母惠亲王妃亲自上门求娶,并求了圣旨赐的婚。 他们定亲两年才成婚,她一直以为连瑾辰是喜欢她的。 连瑾辰说:“戚晚,只要你答应此事,本王允诺你王妃之位,你始终是本王的原配发妻。” 戚晚笑了。 养育之恩?鸠占鹊巢?原配发妻? 难道她的父母就不曾将戚明悦养大吗?说戚明悦受了天大的委屈,可若她父母不精心,戚明悦一个天生心疾之人,是如何活到现在的?许她原配发妻,是指牌位吗? 逼她死而已,偏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好。”戚晚应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 她若不应,今日怕是没办法活着走出这个院子。 众人没想到她能答应的这么快,生怕她反悔,急忙说,“你说。” 戚晚看向连瑾辰,说:“后天是中秋宫宴,自我跟王爷成婚以来,还从未一起出席过宴会,王爷既然愿意许我王妃之位,便陪我走一趟吧,总不能我都要死了,还要被人嘲笑是个不被王爷承认的弃妇。” 连瑾辰脸色微沉。 其他人也跟着皱眉,她一个商户女出身,怎么敢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不过想到命在旦夕的戚明悦,他们还是忍了,只是有些紧张的看着连瑾辰。 连瑾辰对戚晚的贪婪有些厌恶,不过为了戚明悦,他还是点了头:“好。” …… 中秋宫宴。 戚晚身着一品王妃品级的宫装,佩戴着凤尾钗,隆重的上了妆。 她本就长相明艳,这么一装扮,更是艳丽至极。 连瑾辰被她的装扮恍惚了一下,随即又露出厌恶。 不愧是商女出身,当真艳俗。 进了宫,戚晚更是瞬间就成了议论的焦点。 原本赌她何时被休的人,更是面面相觑,当然,更多的是嘲讽她占了别人的位置,怎么还有脸出来的。 戚晚全都置若罔闻。 戚国公一家当然也来了,只除了戚明悦,说是病重,吹不得风。 郑夫人跟人提起戚明悦就掉泪,越发衬得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这儿的戚晚无耻。 连瑾辰更是全程沉着脸,看都没看过戚晚一眼。 戚晚始终笑语晏晏,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跟人打招呼聊天,完全无视那些嘲讽。 宴会过半,皇帝起身离开,戚晚也随后离开了座位。 约莫一刻钟后,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那不是辰王妃吗?”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戚晚此时站在云光台栏杆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西凉皇帝喜高楼,举办宫宴的地方叫云光台,借着山势而建,高台距离地面足足有十丈高。 戚晚现在站的栏杆处,是西凉皇帝放置龙椅的后面,西凉皇帝离开之后,龙椅被挪走,那片御台便空了出来。 御台之下将近一丈,才是宴请群臣的宴会厅。 台阶将宴会厅跟御台隔开,戚晚的身前是宴会厅,身后就是十丈高台。 “戚晚,你干什么?!” 连瑾辰起身,怒声喝道。 他想往前去,却被守在台阶上的禁军拦住。 戚晚面带微笑的望着台下众人。 “王爷不用心急,我既答应了,便不会说话不算数。” “我今天要来这里,只是有些事情,结束之前,总该说清楚。省得将来我死后,还要继续遭人污蔑。” “诸位都知道,我,一个农家出身的小小商户女,跟戚国公府上的千金大小姐戚明悦抱错了,现在真千金归位,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商户女,自然不配做国公府的小姐,也不配做辰王的王妃。” “戚明悦天生心疾,现在要用我的心脏治病,他们让我把心挖出来。” “你住口!”台下几人几乎同时厉喝出声,甚至想上前阻止戚晚继续说下去,都被禁军拦住了。 戚晚看着连瑾辰跟戚家人恨不得将她撕碎的嘴脸,笑了。 “你们说我鸠占鹊巢,说对我有养育之恩,说我抢了戚明悦的夫君,说我欠了戚明悦的。” “第一,抱错之事我并不知情,我也是受害者,我算什么鸠占鹊巢?” “第二,你们养了我,我的父母也养了戚明悦,你们的养育之恩是恩,我父母的,便不是恩了吗?” “第三,王爷你既然喜欢戚明悦,你我并未圆房,直接各归各位,你重新迎娶戚明悦一次不就好了,我怎么就抢了她的心上人?” 她话音没落,郑夫人就发了疯的喝骂道:“你如今拥有的一切,哪样不是抢了明悦的?” “您说的对,有些东西,确实不是我的。”戚晚点头,说, “你们给我取名戚晚,这个名字不属于我,还给你们。” 她又从发间一件件摘下首饰钗环:“这些也不是我的。” 然后褪掉外衣:“这些也不是。” 她脱到只剩里衣,然后将攥在掌心的一片金叶子放下:“这是陛下方才赏我的,买了这套里衣,应当是绰绰有余了。” “身外之物都还了,我与戚家,恩断义绝。” “还有,虽说我不再是戚晚,婚约自然也不作数,不过陛下心善,赐了我一纸和离书。听说我生父姓陈,今日,陈氏女同辰王和离,此后生生世世,缘断情绝,再无瓜葛。” 戚晚将放置在栏杆上的圣旨递给侍卫,让他给连瑾辰。 然后拿过放在上面的匕首,一刀扎进自己的胸口,血流出来,染红了白色的里衣, “这颗心暂时让你们拿走。” “来世,我必将讨回。” 她素手亲自伸进胸膛掏出自己的心脏,放在脱掉的衣服上。 转身从栏杆一跃而下。 第3章 本宫是你西凉皇贵妃! — “郡主,郡主,醒醒。” 戚晚被人晃醒,迷糊间睁开眼,好像是在一辆马车里。 她不是死了吗? “太好了,郡主,你可吓死奴婢了,你都睡了快十二个时辰了,咱们已经快到城门口了,您可千万不能再睡了。”圆脸小丫鬟深深的松了口气。 “我……是谁?”戚晚有点懵。 圆脸小丫鬟一脸无奈:“郡主,您怎么又把自己给忘了。” “您是东秦国摄政王的独女青槡郡主,咱们是来西凉和亲的,马上就要进城了。” 青槡郡主?和亲? 戚晚脑子一阵嗡嗡的疼,涌入了一些陌生的记忆。 半晌后,她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戚晚死了,但她还活着。 她的魂魄进入到东秦国摄政王独女青槡体内,补全了天生患有离魂症的青槡的魂魄。 成了现在的青槡。 用了整整三年。 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是青槡了,并且距离戚晚的死,已经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补全魂魄的过程中,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才会有丫鬟说她又把自己忘了的事儿。 如今魂魄彻底补全,她应当不会忘事儿了。 从此以后,她就是青槡了。 青槡手捂在心口,喃喃说了句,“金铃,我心口疼。” 金铃歪头看她:“郡主,您怎么又说胡话?您都没有心,怎么疼?” 青槡“唔”了一声,贴在心口的掌心,并没有跳动的声音。 是了,青槡半妖之身,天生就没有心脏。 但是她还是感受到胸腔里,一阵空荡荡的疼。 三年前,她曾经亲手从身体里,剖出了一颗心脏。 记忆回笼,怎会不疼? 青槡掀开车帘,远远看向了西凉都城玉京城的城门。 她如今的父亲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和亲怎么也轮不到她。 是她清醒时主动提出要来和亲。 她要回来,讨回自己的心。 当年跳下云光台时她说过,来世,她必将这颗心讨回来。 当时没有想过真的有来世。 看来上天确实待她不薄。 马车停下,圆脸丫鬟金铃钻出去跟人说了几句话,又钻回来,兴奋的说:“郡主,西凉来迎接您入宫的使臣已经到了,听说是他们的辰王爷,长相俊美,是整个玉京少女心目中的梦中情人!” “梦中情人啊,”青槡勾了勾唇,“给我个镜子。” 金铃立马翻出一面琉璃镜凑到青槡面前,“郡主你美的很,保准把他们皇帝迷的从此君王不早朝!” “凉帝身体有恙,不近女色。” 青槡敷衍的回了一句,看向镜子中现在的自己, 跟戚晚有七分像。 只不过比起戚晚的艳丽无双,多了几分骄矜冷情。 更美了点儿,却没什么鲜活气,不似凡人。 “西凉辰王,前来迎接东秦青槡郡主入宫。” 马车外,响起一道熟悉却分外冷厉的声音。 青槡抬手拨开挡在面前的琉璃镜,金铃非常有眼色的帮她掀开了车帘,青槡起身出去,站在马车上,看向骑在马上的连瑾辰。 连瑾辰没想到这位郡主竟然会从马车里出来。 他微微蹙眉,冲着青槡看了过来。 下一刻,他面色大变,手中缰绳无意识的用力,勒的马仰头鸣叫了一声。 连瑾辰几乎是瞬间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青槡面前,想要伸手拉住她, “你是谁?” 青槡略微弯身,“啪”的一巴掌毫不客气的打在连瑾辰的脸上, “放肆!” “本宫是你西凉皇贵妃!” 第4章 不是她 这一巴掌打的又脆又响。 当即在连瑾辰白皙的脸上留下了几道通红的指印。 连瑾辰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他瞬间戾气腾腾,冲着青槡看去。 目光触到青槡那张脸,他又再次恍惚了起来。 “晚……” 晚晚。 那个名字梗在他的喉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他是在做梦吗? 青槡打完连瑾辰,见对方仍旧痴痴的望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遇见旧情人了呢? 真是笑话。 当初的戚晚跟连瑾辰定亲到成婚,几年的时间,也从未见过连瑾辰如此情态。 怎么戚晚死了之后,他也开始演起来了吗? 青槡一脸的不悦,双手叉腰,看向跟着连瑾辰一起来接和亲队伍的礼部官员,不客气的喝道:“你们西凉国是尽出不知廉耻的狗东西吗?本宫要嫁的是你们西凉皇帝,岂容一个小小的王爷当街调戏?你们西凉国还懂不懂尊卑?你们皇帝是他叔叔吧,他不跪下来喊本宫一声婶婶,还想跑来拉本宫的裙子,这等不要脸的登徒子,放在我们东秦,本宫现在就剁了他的手,给他上宫刑!” 礼部侍郎冯大人刚下马,就被青槡这几句喝骂给惊得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早就听说,东秦少帝年幼,摄政王把持朝政,把唯一的独女宠的无法无天,听说这青槡郡主脑子还有点毛病,今日一看当真不假,纵使辰王今日略有失态,但哪有把这种话喊出来的?想想宫里那位主儿,再看看眼前这草包郡主,真不知道进了宫,他们西凉皇室还有没有安生日子! 冯大人冷汗津津的赔礼道歉:“娘娘息怒,我朝陛下已经拟了旨昭告天下,进了宫您就是我朝的皇贵妃,辰王殿下对您绝无不敬之意,只是念您赶路辛苦,想请您下车休息片刻,您千万别误会!陛下已经在宫中等您了,若您不想休息,臣即刻便护送您入宫!” 求您了,祖宗,给点面子吧别闹了! 冯大人脑袋都快贴到地上去了。 早知道是个这么难缠的主儿,他也装病请假去了。 “哼!”青槡冷哼,看着还站在她马车旁边的连瑾辰,抬脚就朝着连瑾辰脸上踹了过去。 一直偷偷观察着青槡的冯大人瞥见她的动作,吓得一骨碌爬起来,也不管得不得罪人了,拽着连瑾辰就往后拖,一边拖一边给青槡道歉:“娘娘快进马车歇息吧,咱们即刻出发,即刻出发!” 青槡收回脚,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真是一群没教养的东西!” 转身钻回了马车。 连瑾辰看着青槡这一系列的举动,闭了下眼睛,不是她。 不是戚晚。 戚晚已经死了。 死前剖了心,从十丈高台跃下。 尸体都摔的不成样子,面目全非。 他亲自为她收的尸,无法入殓,只能火化。 当时他为了明悦的病几乎入了魔,一心想要戚晚去死,可戚晚死后,他像是入了更深的魔。 夜夜梦她。 捧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跟他说, 生生世世,缘断情绝。 从前总觉得他与戚晚无缘,就算有,也是孽缘。 如今看,确实孽缘。 可连孽缘也断了。 第5章 不知死活的贱民 “王爷,您可行行好吧,陛下亲自盖章的亲事,万万不可出岔子啊!”冯大人拉着连瑾辰,都快哭出来了。 他们陛下可不是什么明君英主,他是个暴君啊! 是个心情不好能亲自上手把人脑袋直接拧下来的暴君啊! 你调戏他媳妇儿? 别作死了行不行! 好色也不是这么个色法啊! 连瑾辰冷着脸甩开冯大人,一言不发的翻身上了马。 冯大人抬手擦汗,擦掉脑门几根头发。 苦啊! 之后一路战战兢兢,冯大人的眼睛都没敢从青槡的马车上挪开过。 和亲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一路往宫城驶去。 路过内城主道天元大街的时候,青槡扒开了车帘子往外看去。 天元大街跟三年前一样热闹非凡,只不过因为和亲队伍经过,中间的道路特地清空了,只留了两侧供行人行走的通道,禁止了车马通行。 不少人伸长了脖子往马车这边看热闹,议论着新来的和亲郡主。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从人群中突然间蹿出几十名刺客,冲着马车和前面领队的禁军就冲了上来。 一瞬间兵荒马乱。 仓促间,连瑾辰忙着跟刺客搏斗,冯大人则匆忙的指挥着队伍绕进了最近的一个岔路,一路狂奔,直到拐进巷子里,才松了口气。 赶紧下马跑到青槡的马车前请罪:“让娘娘受惊了,请娘娘恕罪,这条巷子是戚国公府的宅子,臣这就去请国公爷派人相助,定会安全的把娘娘送入宫中!” 青槡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冯大人吓的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偏偏就在这时,巷子的另一边驶过来一辆马车,马车的后边还拖着一个浑身脏污的乞丐,乞丐大概是被车子在地上拖了一路,受了不轻的伤,路过的地面都滑上了血迹。 青槡站在马车上,将对面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马车停下来,车上下来一主一仆两个姑娘。 两人还没来得及注意对面的动静,那个被拖了一路的乞丐就带着一身血爬了过来,企图拉住那个粉衣姑娘的裙摆。 只可惜,他满是血污的手还没碰上对方的衣摆,旁边的丫鬟就一脚踩到了那乞丐的手指上,骂道:“不知死活的贱民!我们国公府七小姐也是你的脏手能碰得的!再不滚,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粉衣姑娘紧紧的蹙着眉,像是生怕被碰到似的,往丫鬟身后又挪了挪, “兰儿,我们快回府吧。” 国公府七小姐。 原来这粉衣姑娘,就是戚明悦呀。 戚明悦被找回来时,她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的第二天,被叫到国公府,匆匆见了她一面,只隐约记得是个清秀羸弱的姑娘。 后来到她死,也没再见过一回。 这个国公府众人口中命最苦,连瑾辰口中全天下最善良的姑娘,戚明悦。 看如今这红润的气色,想来她的心脏还挺好用的。 青槡拍了拍手。 对面的人总算是被吸引了注意力。 戚明悦的目光也落在了青槡的脸上。 然后她蓦地瞳孔巨震,“啊”的惊呼了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后退几步,跌坐在了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青槡这边。 青槡跳下马车,冲着戚明悦走过去。 周围一瞬间突然安静的可怕。 走的近了,甚至能听见戚明悦咚咚的心跳声。 真熟悉,真好听。 青槡走近她,一脚踩在她撑在地上,纤细白嫩的手指上,质问道, “冯大人,这是什么无知贱民,胆敢公然冲撞本宫?” “不知死活!” 第6章 晕血 戚明悦疼的脸色惨白,痛呼出声, “啊——” 她的丫鬟兰儿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胆敢这么欺负她们家小姐的女人,一时间有点被她的气势惊到,但是护主心切的她还是冲着戚明悦扑过来,妄图推开青槡,并且大声喝道, “大胆!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们家小姐!我们家小姐是国公府的嫡千金,辰王的未婚妻,若叫他们知道你敢如此欺负我们家小姐,定要你好看!” 又呵斥已经吓懵了的车夫:“还愣着做什么?瞎吗?还不快进去喊人!” 冯大人脸都绿了,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这时,巷子口传来马蹄声,连瑾辰一马当先飞奔而来。 在看到眼前情景时,当即变了脸色,冲着青槡呵斥: “你在做什么?!” 可还不等他上前去把人拉开,就被眼疾手快的冯大人给扑过来抱住了大腿, “王爷,王爷冷静,是这丫鬟冲撞了娘娘!” 连瑾辰冲着试图挡在戚明悦前面的丫鬟兰儿看去。 凌厉的眼神吓得兰儿打了个激灵,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青槡抬开踩在戚明悦手上的脚。 戚明悦蓦地回神,艰难的撑着身体起身,冲着连瑾辰梨花带雨的扑过来,“辰哥哥,你总算来了,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连瑾辰的脸上还带着未曾散去的红色指印,面对青槡时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此时戚明悦冲他扑过来,他也不知怎的竟有些慌,没有把人抱住好好安慰,而是将人拉开,拉到了一边。 戚明悦不可思议的仰头看向连瑾辰。 连瑾辰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冲着青槡说:“刺客已经解决了,余下几只漏网之鱼,禁军已经去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郡主别耽误了进宫时辰。” 连瑾辰垂眸,“娘娘”二字,他实在喊不出口。 青槡目光掠过他,落在自己的马车上:“金铃,把本宫的鞭子拿过来。” 马车上立即跳下个圆脸的丫鬟,怀里抱着一根纯银色的软鞭,恭敬的递到了青槡面前。 青槡接过鞭子,用鞭子将兰儿的下巴抬了起来, “冯大人,刚这丫鬟怎么说本宫来着?” “说本宫大胆,说什么国公府跟辰王定会让本宫好看!” “哈哈哈!” 青槡大笑出声,“本宫大胆啊?本宫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这么说过本宫呢!” 然后“啪”的一鞭子抽到兰儿身上,抽的兰儿痛喊了一声。 青槡却跟没看见似的,无辜的问, “金铃,你来说说,本宫大胆吗?” 金铃立马摇头:“郡主,整个东秦国都知道,您最是胆小了,连个小蚂蚁都不敢踩一下呢。” 青槡点头,对着冯大人说:“是吧冯大人,你也看见了吧?本宫这么胆小一个人,这对主仆却在本宫要走的路上喊打喊杀,弄了一地的血,本宫晕血啊!” “辰王,你说怎么办?” 连瑾辰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趴在地上一身血污的乞丐,跟马车后面长长的血迹,眼底闪过一抹嫌恶,“既然冲撞了郡主,郡主处置就是。” 戚明悦再次不可思议的看着连瑾辰,甚至忘了手上的疼。 青槡愉悦的点头,鞭子拍了拍兰儿的脸:“既然是这舌头惹的祸,金铃,拔了她的舌头,哦对了,拔完之后记得堵住嘴,别让血流出来,本宫见不得血腥。” 兰儿瞬间崩溃,哭喊着:“不要,不要,小姐,小姐你救救我,王爷,王爷救命啊——” 戚明悦不忍心的拉了拉连瑾辰的袖子,把自己被踩伤的手露出来,眼泪落下来:“辰哥哥,兰儿都是为了维护我,我们并不知道被那乞丐跟了一路,并不是有意要冲撞这位姑娘……辰哥哥,我虽不知这位姑娘是什么身份,但是她踩伤我的手,如今又要这般对待兰儿,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位是咱们西凉国的皇贵妃娘娘,”冯大人生怕戚明悦再说出什么让事情变得更复杂的话,急忙截断了她的话头,对着连瑾辰提醒:“王爷,别耽搁了进宫的时辰,传到陛下耳中,怪罪我们怠慢了娘娘。” 果然,听见这话的连瑾辰原本想求情的话咽了回去,对着戚明悦说:“你先回府。” 戚明悦红着眼,“辰哥哥,……” 突然,地面传来隐隐的震动。 众人一起朝着震动的声源看去,只见巷子另一边,飞速的跑来一队禁军,一边跑一边往地上铺着雪白的地毯,地毯上,一只半人多高的白色老虎,迈着从容的步伐,朝着众人走来。 身后跟着的,是如今西凉皇帝身边的掌印大太监,季深。 季深目光落在青槡身上,冲着青槡躬身行礼, “奴才季深给皇贵妃娘娘请安,陛下听闻娘娘进宫路上遇到了刺客,特地命奴才过来迎一迎娘娘。” 说完,他瞥了一眼其他人,十分客气的问, “不知,这是出了何事?” 冯大人见是季深前来,稍稍松了口气,急忙回道:“回禀季掌印,臣等途中遇到刺客,臣原本打算带娘娘到戚国公府求助,不想还未到门口就叫这不长眼的丫鬟给冲撞了娘娘,臣有罪。” 季深听完,冲着青槡躬身道歉:“让娘娘受惊了。” 然后看了一眼那只白虎。 白虎跃地而起,一爪子抓断了兰儿的喉咙。 第7章 祸国妖姬 兰儿的喉咙被利爪划断,微张的嘴都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只有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戚明悦的方向,似乎是无法置信,她深信不移的小姐竟然没有救她。 血喷涌了一地,白虎的爪子往下滴着血,但它雪白的毛发上,却没有染上半点血迹。 季深走过去,弯身用白色的帕子仔细的擦干净了白虎利爪上的血迹,将帕子往地上一丢,抬了下手,神色温柔说, “别脏了娘娘的眼。” 侍卫立刻上前清理干净了现场。 地上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戚明悦再也不敢说话,躲在连瑾辰的身后,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冰凉僵硬的。 连瑾辰的脸色十分难看。 一众人都如同被定住了一般,连呼吸都放慢了。 唯有青槡十分满意,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那只白虎身边,弯身用手在它脑袋上揉了揉,然后捧住它的脸,凑过去亲了两下,“哎呀,你可真是个小可爱,我太喜欢你了!你怎么这么棒呢!” 彩虹屁不要钱一样从她嘴里冒出来。 她不知道是,她身后的一群人都傻了。 就连季深,都惊讶的看着这位即将入宫的皇贵妃娘娘。 玉京城里没人不知道,西凉皇帝的爱宠是一只白虎,名字叫灭亡,封了超一品的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这只白虎宠随主人,脾气十分不好,一点都没有愧对它的名字,挠谁谁灭亡。 文武百官见了它都腿肚子打颤。 至今没人敢靠近它半步。 除了它的主人西凉皇帝跟照顾它的季深。 但饶是季深,也不敢对它如此亲近。 青槡是第一个。 除了季深,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接下来白虎怎么把青槡的脖子扭断。 连瑾辰甚至没忍住上前了一步,想提醒季深帮忙。 但是几息过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白虎非但没有发怒撕了青槡,反而跟突然间反应过来一样,挣脱青槡的魔爪,十分不好意思的转身就跑。 青槡轻快的笑出声,冲着它的背影喊:“你别害羞呀!” 跑远的白虎踉跄了下,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青槡如同找到了新玩具一样,开心的跟季深说:“季掌印,咱们快点回宫,我还要找它玩儿呢。” 季深面带微笑,“是,娘娘请。” 青槡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路过戚明悦身边时,还没忘了跟戚明悦说一句:“戚家七小姐?下次再这么不长眼,本宫就剁了你,给小可爱加菜。” 戚明悦腿一软,要不是死死的抓着连瑾辰,她连站都站不稳。 上了车,青槡似是突然想起来,掀开车帘,对着要上车的金铃说:“金铃,把那乞丐带上,回去洗干净了,当储备粮。” 金铃吩咐了一声,立刻有人将那半死不活的乞丐拖起来,丢进了他们后面的马车里。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只余下浑身冰凉的戚明悦,死死的抓着连瑾辰,精神恍惚的问:“辰哥哥,是她回来了吗?是晚姐姐回来了吗?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我对不起她,我把心还给她……” 连瑾辰眉心拧成了一团,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不是她,晚……她性格虽有些霸道,但是明理大方,又自幼学医,心怀仁心,不会是……这个样子。” “听闻东秦摄政王在东秦只手遮天,宠的独女很不像话,难免行事荒唐。你日后见了她,避着些,陛下第一次答应和亲,短时间内,切勿招惹她。” “本王还要回宫复命,你先回去。” 说完,也不顾戚明悦能不能站得住,松开她上马走了。 …… 青槡靠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等马车快要驶入宫门时,她才懒洋洋的问,“金铃,咱们来西凉做什么来着?” 金铃一脸便秘:“郡主,您能不能靠点谱儿,再这么健忘下去,回头儿任务完不成,您拿什么跟王爷交待啊!您怕是不记得了,要不是您各种撒泼打滚,……” 金铃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要不是您承诺了一年内效仿那些祸国妖姬灭了西凉,王爷能同意您和亲吗?” “哦~”青槡长长的应了一声。 想起来了。 她能这么说,倒不是她真打算刀了西凉皇帝连雪印。 毕竟曾经连雪印帮过她,她倒不至于恩将仇报。 而是她知道,连雪印一年后,必死。 连雪印一死,西凉国必乱,她若不掺和一脚,怎么对得起三年前那一场权势的逼迫? 所以权势,当真是个好东西。 三年前连瑾辰跟戚国公府能将无依无靠的戚晚逼死。 如今对着东秦郡主青槡,被打脸都不敢放个屁。 她做戚晚的那十七年,为了所谓戚国公府的颜面,连自幼喜爱的医术都不能搬到明面上学,日常更是为了让郑夫人开心,成为戚国公府对外的骄傲,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不曾出错,到最后换来的就只有一句她不配。 如今她成为青槡,尽情尽兴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无论多荒唐无礼,都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不用压抑自己的日子,真快活。 青槡心情舒畅的眯了眯眼。 “娘娘,到了,请您下车,进殿听封。” 青槡掀开车帘,扶着季深递来的手下了马车。 金殿中,季深亲自宣读册封圣旨。 只是圣旨读完了,仍不见西凉皇帝连雪印的身影。 青槡问他, “陛下呢?” 季深脸色略微有那么一点不太自然,他说, “陛下晚上再去见娘娘。” 这下轮到青槡不淡定了, “他难不成要召我侍寝?” 第8章 小可爱,我抓住你了哦! 季深走后,青槡捂着脸瘫在了殿中的软塌上。 一脸懊恼。 “我怎么能把侍寝这种话说出来呢?” “季深会不会告诉他?” “他该不会觉得我很猴急吧?” “完了完了,我的颜面……” 当初的戚晚,好歹也是这玉京城里有名的千金闺秀,哪怕骨子里有些霸道叛逆,不喜欢女红和琴棋书画,反而热衷岐黄之术,但礼仪规矩也一向是闺中典范。 那时她谨记自己戚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哪怕心中不屑,一举一动也绝不会叫人非议。 如今…… 除了这几分像的脸,跟戚晚的记忆,她同戚晚,无论性格行事,都已经大相径庭。 而青槡,因为天生魂魄残缺,所以心智一直宛如幼童,又有摄政王撑腰,性格行事难免肆无忌惮。 两个残缺灵魂的融合,两份截然不同的记忆,一时间让她难免有些割裂。 戚晚确实是已经死了。 她是青槡。 也是全新的青槡。 “郡主,您刚刚叫带回来的那个乞丐醒了,一直哭着求着磕头,您看怎么处理?” 金铃的声音打断了青槡的思路。 她脑子又迟钝了半拍,好在没有再短路, “带过来我看看。” 金铃很快就将乞丐拎了进来。 乞丐见到青槡,更加激动的跪在地上砰砰的磕起了头。 “行了,别磕了,有话说话,我问你,你是怎么招惹上戚国公府的?”青槡看着浑身褴褛,头发血糊糊的遮住了面孔的乞丐,有些不理解,戚明悦那种传说中的天底下最善心的姑娘,能跟这么个乞丐扯上什么关系? 以戚明悦的做派,要是真遇见乞丐,早该给点钱打发了。 把人拖伤成这样,不合理呀! 乞丐似乎是被戚国公府四个字给刺激了,身体控制不住的抖了抖,才诚惶诚恐的抬起头,艰涩的张嘴“啊啊”了两声。 青槡这才看清,这是个哑巴,还瞎了一只眼。 青槡被他这惨像震的愣了下。 乞丐不太敢去看青槡,只能手忙脚乱的比划着。 金铃看着他的动作,跟青槡说:“郡主,他好像是说,感谢您救了他,他要回去,家里有人生病,求您放他回去?” 乞丐没想到金铃能懂他的意思,感激的点点头,又冲着青槡磕了个头。 青槡盯着乞丐,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跟戚国公府有仇?” 乞丐双手紧握成拳,剩下的那只眼睛里,藏着抑制不住的恨意,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里。 好一会儿,他才是回了魂,冲着青槡点了下头。 “很好,我跟他们也有仇。”青槡起身走过来,走到乞丐身边,弯下身,手指捏住了乞丐的下巴。 乞丐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整个人下意识的想往后缩,像是生怕惊扰了青槡,却又不太敢动。 青槡捏开他的嘴,看了眼他的喉咙,手指扣在他的手腕上,“被毒哑的。” “金铃,你亲自带他出宫一趟,带他去城西三十里栖月观,找元禾道长,就说故人相求,爱救不救,把他家人一并带上送过去。” 青槡松开乞丐。 乞丐激动且不可思议的望向青槡。 但是青槡已经转了身。 金铃带着乞丐出去。 青槡眼尖的瞥见屏风后露出一小团毛茸茸的白。 她眼睛瞬间亮起,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走到屏风旁边,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开心的张开胳膊扑了过去: “小可爱,我抓住你了哦!” 第9章 寡人第一次和亲 “哎哟~” 青槡鼻子被磕了一下。 她迷茫的看向被她扑在身下的……人? 她明明看见大白虎的尾巴了? 尾巴呢? 青槡不可置信的顺着磕到自己鼻子的黑色布料往上看去。 先看到一截白玉般的脖颈,突出的喉结顺着她的视线微微的滚动了一下。 青槡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目光落在了那张歪了几分的黑色蝶纹面具上。 脑子跟舌头瞬间一起打了结。 她恍恍惚惚的出声:“……陛下?” 随着她话音落,那面具仿佛应声似的,“啪嗒”掉了。 露出面具后一张冷峻又绮丽的脸。 西凉皇帝连雪印。 人如其名,容貌冷艳绮丽如寒冰落雪,轮廓冷毅,眉目深邃,尤其一双浅琉璃金色的眸子,透着泯灭人性的杀伐之气,叫人不寒而栗。 “起开。” 连雪印的声音略有些低沉。 跟他的脸一样滋滋冒着寒气。 青槡轻颤了下,这才回了神,手忙脚乱的要从连雪印身上爬开。 却不知是被惊的还是被吓的,竟是有些腿软,手胡乱的扒着能扒到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摁在了他的腰上。 青槡还没来得及挪开,就感到一股能把她手冻住的视线。 吓得她手指一缩,揪住了他的腰带。 “你做什么?”连雪印凉凉的质问。 “我,我……”青槡正想说自己没做什么,可目光瞥见自己揪着他腰带的手,还有坐在他大腿上的姿势,呆了一瞬,整张脸“嗖”的红了。 她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她把暴君给压了! 青槡急忙松开手,一骨碌爬了起来,不太好意思去看连雪印,试探着伸出手:“要,要我拉你起来吗?” 连雪印半坐起身,将手伸进青槡手里。 青槡手里被塞进来两根冰凉凉的手指,顿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浑话。 但是暴君的手,塞进来了她也不敢松啊! 心一横,用力扯住了连雪印的手。 连雪印身形高大,她把人拉了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又撞进了他怀中。 鼻子磕在他胸口。 疼的她又轻“嘶”了一声。 连雪印食指按在她眉心,将她的脑袋从胸前挪开。 青槡尴尬的瞬间清醒过来,脑回路总算走上了正轨,她揉着被撞了两次的鼻子,很敷衍的行了个礼,“青槡见过西凉皇帝陛下,敢问,您躲在我殿中屏风后做什么?” 青天白日的,莫不是要偷偷观察她都做了什么? 青槡猛地想起来,她刚刚把金铃送走,那连雪印什么时候来的? 他都听见什么了? 青槡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浑身紧绷,该不会是一直就在这大殿里躲着吧? 连雪印那双眼就跟能看透她在想什么一样,声音淡淡, “刚来。” “没听见。” 青槡:“……” 她狐疑且迟疑的仰头看着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连雪印,这话到底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弱弱的问:“那您来做什么?” “看你。” 青槡:“??” 不,不是吧? 青槡人都傻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开展? 难不成,这个联姻,连雪印是认真的? 她不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吗? 连雪印目光直白的落在她脸上, “寡人第一次和亲。” “看不得?” 第10章 谁也不像 青槡震惊。 连雪印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他一个恶名在外的暴君,会在意和亲? 记忆中,戚晚跟连雪印接触的不多,除了偶尔在宫宴的时候远远见到,他们的交集加起来总共也就两次。 一次是戚晚只有十二三岁的时候,因为痴迷医术,跑到栖月观学医,有次在山里捡到血肉模糊的连雪印,废了很大的劲把他拖回了道观,之后他在观中养伤,她就被迫当了两个月的煎药丫头。 第二次就是戚晚死前,中秋宴上,她厚脸皮求了他一枚金叶子,他不知道抽什么风大发慈悲,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愿,他可以满足她。她那时知道自己被逼走投无路,已经是必死无疑,不想自己死后牌位还继续对着那对狗男女,所以跟他求了一纸和离书。 话都没说过几句,自然是不熟。 所以青槡完全琢磨不透这位外人眼中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暴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真会因为和亲跑来看她? 青槡不信。 随即想到什么,莫非,是因为她现在这张脸? 难不成,他也记得戚晚? 青槡顿时有点紧张,尤其是此时,连雪印的目光还落在她脸上没有挪开,她忍不住试探:“陛下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我看着面熟?” “在宫门外,那个迎接我的王爷,说我长得像一个人,陛下,我像谁?” 连雪印的目光终于从她脸上挪开,淡淡的说:“谁也不像。” 然后便从她身旁走了出去。 青槡稍稍松了口气,她就说嘛,就连雪印这种凡事不入眼的暴君,怎么可能记得戚晚长什么样? 就算记得,估计也没什么想法。 她完全不用紧张。 青槡跟在连雪印身后出去。 看着连雪印往门外走,青槡彻底放心了。 他来看她,可能纯粹就是好奇吧。 连雪印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来,转过身。 青槡刚松开的神经又绷起来:“陛下?” “晚上寡人过来找你。” 说完,他也不顾青槡的反应,转身走了。 留下青槡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他,他,他该不会来真的…… 真让她侍寝吧? 当初师父明明跟她说,连雪印孤家寡人之命,不可能有子嗣,这是钦天监在他出生之时就算出的命数。只不过他天生帝王命,手段狠绝,六岁登基,叔伯兄弟一大堆,却无人敢跟他争抢。到如今他在位二十多年,后宫无主,别说孩子了,连个有正经称号的妃嫔都没有。 算起来,她确实是第一个。 青槡:“……” 难不成,所有人都误会了,他确实孤寡命,但并不是不行? 青槡无意识的抬手咬起了指甲,怎么办怎么办?难不成她的第一关就先卡在侍寝这个问题上? …… 辰王府中,紫苏掌心涂了药膏,动作轻柔的在连瑾辰那边红肿的脸上揉着,心疼的不行, “王爷,那些刺客到底什么来路,怎么下手这么重?” 连瑾辰闭着的眼睛睁开,“不是刺客。” “啊,那……”紫苏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紧张的开口想问他,不是刺客,谁敢伤他的脸? 可话到嘴边,她又死死咬住了唇。 她只是个丫鬟,这不是她能问的。 “你说,如果一个人心都没了,还有可能活着吗?” 第11章 王妃 心都没了。 紫苏惊的手上失了分寸,疼的连瑾辰闷哼了一声。 “奴婢该死。” 紫苏回神,慌忙后退一步,跪了下来。 连瑾辰垂眸看她, “你伺候了她多年,自小跟她一起长大,你说,她会回来吗?” 紫苏垂着头,手指死死的揪着衣摆,声音颤栗, “王爷,小姐她已经……” 已经死了。 “你叫她什么?”连瑾辰目光危险的盯着她。 紫苏急忙纠正,“王妃。” “王爷恕罪,是奴婢口误了。” “去她牌位前跪着。” “滚!”连瑾辰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砸在了紫苏脚边,“没有下一次。” 紫苏狼狈的退了出去。 这时,常管家进门,小声禀报, “王爷,戚国公府来人说,七小姐受惊发了高烧,请您过去一趟。” 连瑾辰脸上的怒气还未散去,喝道:“还不去找太医,愣着做什么?!” 常管家惊了下,急忙低下头,没敢吭声。 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听见连瑾辰说, “就说本王在忙,晚点过去。” “是。” …… 戚国公府中,郑夫人端着药碗,满脸心疼的哄着床上的女儿, “悦儿,乖,你先把药喝了,娘已经派人去辰王府传话了,王爷一会儿就来。” “是啊妹妹,你先把药喝了,王爷那么心疼你,知道你发烧,肯定立刻就赶过来了,你快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先把药喝了。”戚家二公子戚容羽也在旁边跟着附和。 戚明悦躺在床上,小脸惨白,搭在床边的一只手被裹成了粽子,看着像是伤的不轻。 “娘,二哥,我,我心里难受,喝不下……”戚明悦声音虚弱。 “夫人,二公子,”丫鬟进了门,还未出声,戚明悦就满含期待的往她身后看去, “辰哥哥呢?” “王爷,王爷公务繁忙,说,说晚点再过来看望姑娘。” 戚明悦的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 心疼的郑夫人急忙去哄:“乖乖,你别难过,王爷日理万机,今日又是和亲郡主进京的大日子,他忙完肯定会第一时间来看你的……” “娘,”戚明悦声音带着哭腔:“我有话跟二哥哥说,您先回去,您放心,我就是一时难受,不会多想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让你二哥先陪着你,娘晚点再过来看你。”郑夫人把药碗递给戚容羽:“看着你妹妹把药喝了。” 戚容羽接过药碗:“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等郑夫人出去,戚明悦才求救一样看向戚容羽:“二哥,那个乞丐又来纠缠我了,他被那个和亲郡主给带回宫了,你一定要帮我,我不能让人知道我定过亲,那家人,就是无赖,他们的儿子是个瘸子,还打死过人,我当初就是害怕,才逃走的……” 戚明悦哭着拉住戚容羽的手。 戚容羽垂眸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放下药碗,在戚明悦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抚道:“你放心,我待会儿就叫人进宫打听,不会让他们影响到你的。我早跟你说过,那样的人留着就是祸害,偏你心善,非要留他们一命。也罢,这次找到人,我叫人把他们送到北边去,不会再叫他们有机会找过来了。” “谢谢二哥。” 戚容羽把药递给她:“先把药喝了、” 这次戚明悦没有再闹,乖乖把药喝了。 看她喝完药,戚容羽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 “心脏没有不舒服吧?” 第12章 必然有鬼 — 青槡咬着手指来来回回走了快一个时辰,也没想出连雪印这个大暴君究竟想干嘛。 干脆跑回软塌上打坐凝神去了。 青槡现在这副身体,虽然是半妖之身天生可以吸收灵力修炼,但因为前些年魂魄不全,没办法将灵力化为己用,甚至可能因为胡乱吸收灵气造成体内灵力暴动身亡,所以母亲在她出生之时就封住了她体内的灵脉,直到这三年她魂魄慢慢融合补全,才将封印冲开。 因此如今她的真实实力,也就只比不习武的普通人好一点,比起那些修行之人还差的很远。 若非她心急非要来西凉,父王其实是不允许她离开的。 普通人用换心之术,必死无疑。 甚至不会有人生出换心这么荒谬的想法。 但戚明悦不但换了戚晚的心,甚至如今还真活的好好的。 这可都要拜连瑾辰请来的须弥山神僧所赐。 她从前只听说,须弥山住着神仙,也是这几年从父王那里才听说,他们如今所在的四灵洲,只是沧渊云极边缘的一个凡人陆地,此地灵气稀薄,难以修炼,但是以四灵洲最北边的须弥山为界,须弥山的另外一端,就是修仙者的世界。 那里还有十二座大洲。 她的母亲就是来自其中一个妖修聚集的大洲。 青槡也不是出生在四灵洲,而是她的母亲生下她之后发现了她魂魄不全的问题,并找了人测算出她的机缘在这个地方,才被封了灵脉送了过来。 须弥山从不插手凡人之事。 换心之事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急着回来,一是把戚晚的心脏讨回来,二是弄清楚换心背后究竟还有什么阴谋。 帮助父王统一四灵洲,只是顺带。 青槡魂魄刚刚补全,精神十分不稳定,但是随着打坐凝神,她终于慢慢静下心。 等她再睁眼时,天色已经进入了傍晚。 肚子不争气的传来“咕噜”一声。 她正要喊人,金铃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郡主。” 青槡伸了个懒腰,“去叫人送晚膳过来,事情办的怎么样?” 金铃去门口吩咐了一声,然后回来把门关上,神色变得有点严肃, “郡主,那个乞丐的事情,可能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嗯?”青槡顿时来了精神,“怎么回事?” “我先带他去找他生病的家人,应该是他的妻子,疯疯癫癫的,还残了一条腿,被他用铁链子拴在一个乞丐聚集的废宅子里。为了方便赶路,我给她扎了一针,在马车上,我看了一下她残废的那条腿,发现并不是正常的腿伤。” “那条腿青黑干枯,还有一个快腐烂的牙印。像是……被血魔虫咬过。” “当真?”青槡惊的差点失了声。 前年的时候,父王率兵出征,本来打了胜仗,结果回来之后却大发雷霆,那段时间她刚好清醒,得知父王之所以盛怒,是因为有一队士兵遇到了血魔虫。 被血魔虫咬过的人,不会立刻死,但是会有虫卵进入人体,虫卵吸食血肉化成虫丝,虫丝慢慢吞噬血肉,同时腐蚀人体神经,使人慢慢变得癫狂疯魔,直至彻底失去理智,这时虫丝也会慢慢成熟,分成数段钻出人体,成为新的血魔虫。 被咬过的人也被掏空身体,丧失神智,直至心血耗干而死。 血魔虫,就来自须弥山。 所以果然,玉京城里,必然有鬼。 第13章 能不能把大老虎借我? 她早晚把这些鬼,一只一只揪出来。 只不过,青槡有些奇怪, “他们一对乞丐,是怎么招惹上国公府的小姐,又是怎么遇上血魔虫的?” 血魔虫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妖兽,同样的,也以妖兽的血肉为食。 普通人的血肉虽然可以成为它孵育的温床,但是没有灵力,成熟之后就只能钻出人体,寻找食物,最终活活饿死。 四灵洲这个地界,并不适合血魔虫生存。 必然是有人偷偷豢养的。 还有戚明悦,满打满算,戚明悦来玉京城不过四年,她一个柔弱的千金小姐,为什么会被乞丐缠上? “我听见那个老妇人疯言疯语的时候,提到过她的儿子,应该是跟那对老夫妇的儿子有关。但现在他们一个哑一个疯,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金铃想了想回道。 “儿子?老夫妇?”青槡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一件事,当初真假千金身份曝光,戚明悦被带回来。 但是戚晚的亲生父母,始终都没有来过玉京城。 戚晚听说他们有个儿子。 她后来还派人去打听过他们的消息,结果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在女儿被带走之后也跟着搬走了。 戚晚派了人去打听,还没结果,她就死在了玉京城。 所以能跟戚明悦有纠葛的,该不会是…… 青槡呼吸都跟着急促了几分,她一把抓住金铃的胳膊:“你赶紧找人去栖月观守着,一定要给我弄清楚那对老夫妇的身份,还有他们的儿子出了什么事。” “好的郡主。” 金铃应下,又说道:“那个元禾道长听了我的话之后,叫我给你带句话。” 青槡挑挑眉:“他要见我?” 金铃点头:“他说后天是栖月观一年一度的空谷盛会,请郡主务必参加。” “空谷盛会啊,久违了呢。”青槡笑了笑。 “郡主,空谷盛会是什么?”金铃好奇的问。 “就是兰花盛会,兰花又名空谷仙子,他们修道之人最爱搞这些名头,栖月观兰花养的好,年年都会举办一次盛会,前去参加的除了玉京城的达官贵族,还有文人墨客,很是热闹。” 青槡跟她解释完,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冲着金铃勾勾手指:“你叫人在空谷盛会前放出消息,就说我把那个乞丐送到栖月观去沐浴焚香了,打算在空谷盛会的时候带着皇帝的爱宠去玩乞丐斗猛虎。” 金铃目瞪口呆,好心提醒:“郡主,那可是皇帝的爱宠!” 青槡点头:“我知道啊!” 金铃:“祝您成功!” 青槡无比自信:“我觉得我跟那个小家伙特别有缘分,它肯定喜欢我!” 用过晚膳,青槡一边被宫人伺候着沐浴更衣,一边想着待会儿要是连雪印来了,怎么跟他借大老虎。 他今天晚上都要来召她侍寝了,那她跟他借个大老虎也不算过分吧? 整盘算着,就听见宫人禀报, “陛下驾到!” 青槡手忙脚乱的从浴池里爬起来,刚捞了件衣服穿上,就脚底打滑往池子里栽去! 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抓,就抓住了一只微凉的手,将她轻轻一拽,扯进了怀里。 “嘶~” 青槡又被磕了下鼻子,泪眼汪汪的抬头,就见连雪印依旧戴着面具,垂眸认真的看着她。 青槡摸摸被撞疼的鼻子,好奇的问, “陛下,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还有,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为什么还戴着面具?” “寡人习惯了。” 连雪印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冷静淡漠没有半分情绪,但听完青槡的话,他却抓起了她的手,落在了面具上。 青槡鬼使神差的,指尖夹住面具,轻轻一扯。 露出一张惊鸿面。 哪怕这张脸今天已经看过几次。 青槡还是忍不住再次惊艳。 她愣愣的看着连雪印,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连雪印微微弯身,长臂勾住她的腰肢,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陛下!” 青槡猛然惊醒。 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连雪印却没有去看她,而是抱着她走出去,将她放到了床上。 青槡觉得自己胸腔里要不是少了颗心,此时一定会咚咚的响。 “你……” 青槡刚发出声音,就被连雪印捂住了嘴。 他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很是认真的看着她, “我们成亲了。” 青槡眨眨眼,心想着,这说的也是哦。 她可是冲着祸国妖妃来的,都要算计他的江山了,侍寝也就是小事儿吧。 她也不是很不讲道理的人。 不过,青槡伸手扒开连雪印的手指,跟他谈条件, “陛下,今天我侍寝的话,那后天你能不能把大老虎借我?” 第14章 特别特别喜欢 寝殿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连雪印眼中没有情绪,眼皮却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仿佛在问青槡,你要不要认真想想你到底在说什么? 青槡对着他的眼神,脸上爬上了一抹粉红。 她舔了舔唇,结结巴巴的解释:“就是,就是我后天有事,不是,我就用一下,你的大老虎很威风,真的……” “很威风?”连雪印出声。 “嗯嗯,对,特别威风,是我见过最威风凛凛的大老虎了!”青槡立马顺杆爬的夸了起来,“而且超级可爱,真的!我特别喜欢!” “是吗?”连雪印很是认真的问,“有多喜欢?” “就是很喜欢很喜欢,特别特别喜欢,喜欢的不得了!”青槡急忙表白。 心想着她这么夸的话,他应该不会小气了吧? 毕竟她也知道那是他的爱宠,宠爱的不得了。 “咳,”连雪印轻咳了一声,翻身平躺在了她身边。 青槡眨眨眼,忍不住悄悄侧头瞥了他一眼。 瞧见他一脸平静的躺着,耳朵红红的。 青槡:?? 不是,她说他的大老虎很威风很可爱,她很喜欢,他就这么高兴??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大家口中那个情绪十分暴躁,喜怒无常的暴君连雪印,竟然这么喜欢听彩虹屁? 她要是早知道他这么容易哄,她当年找机会哄好他不就行了,她还会被连瑾辰和戚国公府逼的跳云光台吗? 真的是谣言不可信啊。 青槡惋惜的不行。 看他这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借老虎的事儿没跑了吧? “陛下,那个……你同意把它……”青槡小心翼翼的试探。 “寡人没让你侍寝。”连雪印突然说道。 “什么?”青槡惊了,“蹭”的一下坐起来,惊讶的看着躺在她身边的连雪印,脑子一片混乱,不是,他什么意思? 是大老虎不借了吗? 还是说他刚刚的试探并不是让她侍寝的意思? 连雪印注意到她的动作,看了她一眼,然后也跟着坐起来,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头冲着她凑过来。 青槡:?? 她眼皮砰砰的跳。 不是,这又是要干嘛?要亲她? 青槡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感受到连雪印的气息越来越近,她忍不住喉咙微微有些泛干。 不是说不侍寝吗? 那这是干嘛? 还是说,他第一次,不会? 他温热的气息就扑在她鼻尖,但是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青槡忍不住掀开一点点眼皮,触及到连雪印近在咫尺的眼睛,漂亮的像是一片雪花。 让她莫名的有点紧张。 又有点不解,他该不会真的是不会吧? 所以不是不想让她侍寝,是不会?琢磨着该怎么下手? 青槡轻轻的吸了口气,作为一名合格的妖妃,她不能让暴君主动! 她微微往前倾身,贴上了连雪印的唇。 连雪印显然是被她的动作惊的愣了一下,僵住了没动。 青槡眨眨眼,不会吧,亲都不会? 他怎么当的皇帝? 她犹豫着,好人做到底,试探着舔了舔他的唇。 滚烫滚烫的。 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但她心口空荡荡的,她隐约能感受到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却无法感知自己真实的情绪。 没了心脏之后,起初她浑浑噩噩并不明显,但时间长了,她也慢慢意识到,她不会再有强烈的心绪起伏,甚至慢慢分辨不出喜悦哀伤,她残留的只剩下记忆里的情绪,却再也感受不到那种揪心的痛。 她常听人说,草木无心。 她现在,就像极了那无心的草木。 青槡唇上感受到的那抹滚烫,一瞬间冷却,她失神的贴在连雪印的唇上,忘了下一步动作。 连雪印离开了她的唇,垂眸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寡人听过你的身世,”连雪印皱了皱眉,似乎在斟酌着要怎么跟她说,好半天才继续说道:“你生母是万年灵木修成的妖灵,寡人同意和亲,是为了你的树叶,以一年为期,你与寡人同眠,寡人每日取你一片叶子。作为回报,你在西凉做任何事,寡人都可以予你方便,这是寡人与摄政王书信,谈好的条件。” “他说你是同意的。” 寝殿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青槡脑子里的记忆炸开,那是去年秋天的时候,她掉叶子,父王满院子的捡完收起来,跟她说,枝枝儿,你这叶子越掉越多了哈,看来这几年长得挺好。 一天掉一片,不打紧吧? 当时青槡怎么回的? 她说,姑奶奶枝繁叶茂,一天掉一片算什么? 父王心满意足的走了。 不是,她就说为什么她跟父王一闹腾,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一定能灭了西凉,让他等着统一四灵洲,他就信了。 合着他根本就不是相信她能行,他就是一早就跟连雪印狼狈为奸,把她给卖了。 而她还傻不拉几的想着,好歹要窃取人家的江山,给他侍寝她也不算很亏。 方才他几次试探,也不是什么根本不知道如何侍寝,而是…… 青槡胸口起伏,眼皮直跳,瞪着连雪印咬牙切齿, “所以陛下刚刚,是在合计着怎么薅我树叶呢??” 第15章 我还是决定原谅他 青槡本来就忘光了的涵养此时更是渣都不剩了。 她甚至差点爆粗口。 险险忍住了。 指着连雪印的手指都气的发抖。 连雪印沉默不语。 显然是默认了。 青槡认清楚这一事实之后,更生气了。 气的她发抖的手指揪住连雪印的衣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凑上去在他唇角上用力咬了一下。 感觉到唇上泛起血腥味才松开。 看着血从他粉色薄唇上晕染开,她才有出了口气的感觉。 然后才猛地反应过来,她一气之下竟然把连雪印给咬了! 还咬的他的唇! 青槡惊慌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唇,尴尬的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青槡懊恼的别过了脸,不太好意思去看他。 可转过了身,又想起来自己才是受害者,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被父王和连雪印联手骗了! 青槡气的握着拳头捶了下床。 身后传来一声浅浅的低笑。 带着磁性的低沉嗓音,落在耳中宛如琴弦流出的音符敲击了一下。 让她耳朵莫名有点犯热。 连雪印往前倾身,手按在她身侧,下巴几乎要抵在她肩上,声音贴着她的耳朵,“所以爱妃能否告知寡人,该如何取走你的树叶?” “……” 青槡挺直了脊背。 耳朵磕上他温热的唇。 他的呼吸扑在她的耳膜上,明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有种想要将她吞噬的感觉。 她耳朵泛起痒意。 耳郭上不受控制的冒出了一片红色的小树叶,水灵灵娇嫩嫩的叶子,像是一朵开出的花,恰恰好将她粉透了的耳朵给遮住。 青槡感觉到连雪印的呼吸似乎都重了几分。 她脊背微微绷紧。 连雪印含住了那片树叶,轻轻一扯。 青槡耳尖的痒意伴着被扯了叶子的微痛,让她本能的轻哼了一声。 连雪印的下巴贴在了她的肩头,她感觉肩上微微一沉。 整个人都被他拢入了怀中。 青槡有种说不出的慌乱。 她还没有想明白,已经推开他爬了起来。 倾身坐在床上的连雪印微微仰头冲她看去。 青槡垂眸看着他。 惊艳入骨的活色生香撞入眼睛。 他皮肤白的如同玉质般,微粉的薄唇轻扬,咬着她红色的叶子,艳丽到荼蘼。 他慢悠悠的将那片叶子吞下去,她看见他微扬的脖颈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明明吃的是她的树叶,却好似跟吃了她一样。 她惊的往后退了一步。 连雪印坐直身体,点评说:“味道不错。” 青槡瞪大了眼睛。 神他妈的味道不错? 她跟洞房花烛夜犯冲是不是? 上辈子戚晚洞房,连瑾辰没去,跑到城门口亲自接了戚明悦送去戚国公府,彻夜未归,她在两人的喜床上空坐了一夜。 这辈子青槡洞房,连雪印把她当小点心啃了一口,滋滋有味。还是字面意思的小点心。 青槡呼吸又有点急促,她大概跟姓连的男人犯冲。 这叔侄俩没一个好东西! 青槡气的一时间忘了连雪印的身份,抬脚就朝着连雪印脸上踹了过去。 连雪印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脚踝。 青槡没站稳,脚下一歪,整个人就倒了下来,扑到了连雪印怀中。 连雪印接住她,四目相对了片刻,宛如商量一般说道:“寡人答应你父王,一年后送你回去,所以并未让你侍寝的意思。但你与寡人既已成夫妻,你若有意,……” “没有!”青槡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 气的整个人都快炸毛了。 她从连雪印身上爬开,咬牙切齿的指着床下说:“既然是我父王答应的,我遵守约定,这一年里,每天给你一片叶子,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走!” 再不走,她怕她忍不住跟他直接打起来。 连雪印对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歉意的说了句,“抱歉。” 然后整理了下自己刚刚被她抓乱的衣服,下了床,站在床边默了片刻,弯身捡起的自己的面具,说,“寡人方才是想同你道歉,寡人有疾,无意娶妻。你若无意正好,作为补偿,你有要求可以尽管提。” 说完,他礼貌的冲青槡微微点头,戴上面具转了身。 青槡脸色通红,声音发颤,“等等,老虎,大老虎送过来。” “可。” 寝殿的门合上,片刻之后又打开。 一只英俊漂亮的白虎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青槡的床榻,停在了床榻边,仰头看着她。 青槡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大老虎的脑袋,把大老虎的脑袋按在胸口,脸贴在他脑袋后边的毛毛上一顿猛吸: “啊啊啊,大宝贝儿,你的主人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过分的人!” “可恶的暴君!” 她完全没注意到大老虎僵硬的身体,一顿揉搓之后,抓着他的前爪将他拖上了床,径直滚到了他怀中,深吸一口气, “还是大老虎好吸啊!” “大宝贝儿,小心肝,从今天开始你跟我,我保准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她还嗖嗖的从自己身上揪了几片树叶下来,递到大老虎嘴边:“乖,张嘴,我的树叶蕴含灵气,大补,我多给你几片,后天,你跟我去吓死那群不长眼的!就这么说定了啊!” 大老虎看着喂到嘴边的树叶,犹犹豫豫的张开了嘴。 青槡大方的把叶子给他塞进了嘴里,摸摸他的脖子,“他们说你叫灭亡,这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我们不听你那个坏主人的,往后你就叫大王好不好,是不是特别霸气!” “大王,小可爱,看在你也这么喜欢我的份儿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青槡觉得这大老虎真的是跟她一见钟情,这么威风凛凛的大家伙,对她这么亲切温柔,简直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 她靠在大老虎的身上,手揉了揉他的脸,搂住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说, “我跟你说,我从前有个名字,叫戚晚。我跟你主人见过面,他帮过我一次,送了我一片金叶子。” “所以虽然很生气他只是馋我的树叶,但我还是决定原谅他。” 第16章 空谷盛会 … 戚明悦病了两天,连瑾辰都没有来看她。 戚容羽过来的时候,丫鬟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外,见到戚容羽急忙行礼:“见过二公子。” “明悦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他忙了一天回来,今日还没来看过戚明悦。 “小姐今天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不肯吃药也不肯吃东西,还不让告诉夫人。”丫鬟吓得跪在了地上。 戚容羽脸色难看,敲了敲门, “明悦,是我,二哥。” 得到回应后,戚容羽推门进去,走进内室,一看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戚明悦,眼睛红肿,分明是刚哭过。 戚容羽急忙走过去,看了眼放在旁边的药:“辰王这两日忙着刺客的事情,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你别糟蹋自己的身体。” “二哥,辰哥哥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他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所以才不愿意来见我,他在怪我,怪我活了下来,害得姐姐……” 戚明悦抓着戚容羽的袖子,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明悦!” 戚容羽打断了她,“你别胡思乱想,辰王心里只有你!倘若他真的负了你,明悦,你是我们国公府的嫡千金,玉京多的是青年才俊。” 戚明悦哭着摇头:“二哥,没有他我活不下去的,我真的活不下去的……” 戚容羽看着她这副样子,皱了皱眉,安抚道:“你知道空谷盛会吗?栖月观明日举办空谷盛会,我得到消息,皇贵妃将那天带走的乞丐送到了栖月观,明日要带着陛下的爱宠前去斗兽。” “斗兽?怎么会?”戚明悦不可思议的问。 戚容羽面色沉肃:“你有所不知,陛下宫中有个奇兽园,养了许多珍奇异兽,其中不乏猛兽。他最宠爱的就是那只叫灭亡的白虎,从前上朝时都会带着,若有人敢忤逆他,惹他不高兴,命好的直接被咬断脖子,命不好的带到奇兽园去,以一炷香为限跟猛兽搏斗,要么活活被咬死,要么缺胳膊断腿,也就这几年,他像是没了兴致,才收敛了一些。” “只是没想到,东秦这个和亲郡主一进京,大约是觉得好玩,竟然让栖月观为她重开空谷盛会,就为了斗兽。” 戚容羽没注意到戚明悦脸上的惊慌,倒是瞥见了她揪着他袖子的手在抖,“怎么了?” “兰儿,兰儿就是,就是被,被咬断了脖子,那个人,她,她……”戚明悦的声音抖的不像话,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度恐慌的事情一样。 戚容羽赶忙拍了拍她的背:“放松,别害怕,你不用太担心那个皇贵妃,那天的事情只是巧合,东秦摄政王的独女,自幼有脑疾,是个疯子,行事不是常人能理解的。你放心,这里是玉京,她再乱来,也不会真的不管不顾,她是来和亲的,若行事太荒诞,这里也容不下她。” “可是那个乞丐,……二哥,怎么办,明天,明天你能不能带我去,要是,要是辰哥哥知道我定过亲,他更不会娶我了,对不对?二哥,你帮帮我,我不能失去辰哥哥……”戚明悦哀求的看着戚容羽。 戚容羽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端起一旁的药碗:“你乖乖喝药,你保重身体,我才能带你去。” “好,我喝。”戚明悦像是生怕戚容羽不答应一样,端起药碗皱着眉头将药碗里的药咕咚咕咚喝了。 见她喝了药,戚容羽这才放心,“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谢谢二哥。”戚明悦脸上终于扬起了笑意。 等到戚容羽离开,戚明悦脸上的笑意彻底散尽,抓起空掉的药碗,冲着地上就砸了个粉碎,丫鬟吓的急忙进门想要收拾。 戚明悦冲着丫鬟招招手,“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叫婉儿,之前,之前在院子里做粗活。”婉儿回道。 “婉儿?哪个晚?夜晚的晚吗?”戚明悦声音娇娇柔柔的,却透着一种叫人头皮发麻的凉意。 “不,不是,是温婉的婉。” “过来。”戚明悦看着她。 婉儿急忙跪到了床边。 戚明悦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姐!”婉儿惊慌的看着她。 戚明悦撸起她的袖子,抓起地上的瓷片,用力的划在了她的手腕上,鲜血瞬间涌出,戚明悦面不改色的拿过放在床边的空碗,捏着婉儿的手,将血滴进碗里。 “啊——”婉儿疼的叫出声,不断求饶:“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 “我不喜欢婉这个字,哪个婉都不行,回去把名字改了,知道吗?”戚明悦轻声说。 “知道了,知道了,奴婢知道了……” 戚明悦捏着她的手腕,等到血滴满了一整碗,才松开她,“把这里收拾干净。” 婉儿面色惨白,抖着手颤颤巍巍的捡起地上的碎瓷片。 她是这两年新进府的,一起进府的人都羡慕她进了七小姐的院子,说七小姐最是温柔可亲,待谁都好,在她身边伺候,过得比外边的小姐还舒服。 之前在院子里伺候的时候,她经常听到七小姐房中有摔瓷碗的声音,她以为只是七小姐不爱喝药。 原来不是不爱喝药,而是她不喝药,她喝血。 …… 空谷盛会从前一年举办一次,是玉京城难得的一次盛会,就连进不了栖月观的平民百姓,那一天都会在栖月观山下的街上游玩,热闹非凡。 但是自从三年前开始,栖月观就再没举办过空谷盛会,听闻是栖月观的兰花一夜枯死,无花可赏,自然也就没了盛会。 如今听说栖月观要重新举办空谷盛会,得到消息的整个玉京人都十分激动。 尤其是听说,他们那位皇帝陛下新娶的皇贵妃会亲自驾临栖月观,更是引起了无数人的好奇。 一大早,去往栖月观那条路就堵了个水泄不通,若不是临时有官兵前来维持秩序,怕是整条路都要寸步难行。 戚明悦跟着戚容羽一同前往栖月观,同行的还有戚府的表少爷谢子陵,他是个读书人,向来好风雅,得知空谷盛会要办,一大早就来了戚国公府,邀请戚明悦同行。 三人一早出发,但由于路上车马太多,到了栖月观时,都已经快到午时了。 戚明悦一眼就看见了正在跟栖月观的道长说话的连瑾辰。 “辰哥哥,”戚明悦惊喜的走过去,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止住了脚步,脸色苍白的看着连瑾辰。 连瑾辰注意到她的视线,走了过来,想起她似乎是这两日身体不好,便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受了惊,怎么不好好在家中休息?” 戚明悦眼底的惊喜一瞬间褪去,咬着唇泪眼朦胧的望着连瑾辰。 连瑾辰眉心紧了紧,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道:“抱歉,我这两日忙着刺客的事情,没能去看你,今日人多杂乱,我怕他们冲撞了你,说话有些急,你别放在心上。” 戚明悦听到他的话,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伸手拉住他的袖口,她手指上还缠着白纱,像是不敢用力一样,“我从前只听过空谷盛会,从未来过,就央求二哥跟表哥带我过来了,辰哥哥怎么会在这儿?” “我负责京城治安,今日这边人多,为恐出什么意外,所以过来盯着。”连瑾辰解释了两句,抬头看见戚容羽跟谢子陵,对着她说:“本王叫人带你们去用午膳,赏花在旁边的兰园,你跟着你二哥别到处乱走。” “我知道了。”戚明悦红着脸,指尖轻轻勾了勾连瑾辰的手指。 连瑾辰垂眸看了一眼,也握住了她的手指。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阵骚动。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响起,却又极度克制着不敢放大声音。 戚明悦跟连瑾辰抬头望去,只见原先拥挤的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了一条路。 路中间,盛装打扮的红衣少女伴着一只身长足有两米的白虎,踏着台阶一步步走来。 第17章 给皇贵妃道歉 少女越走越近。 容貌清晰的显露出来。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起,说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等到她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到栖月观主殿的大殿前面时,一道不能克制的声音惊慌响起, “晚晚!” 戚容羽下意识的走上前,不可置信的看着容貌明艳的少女。 那么熟悉。 熟悉到令他有些恍惚。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晚儿,晚儿!”谢子陵也忍不住上前,手足无措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戚明悦手指蓦地一疼。 她抬眸看向连瑾辰,却见连瑾辰脸色苍白的看着青槡的方向。 青槡目不斜视往前走,皱眉瞥了一眼拦住她路的两个人,娇喝一声,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连本宫的路都敢拦!” “你,……”戚容羽懦懦出声,迷茫的看着青槡。 连瑾辰回过神,松开戚明悦的手走过去,低声同戚容羽说,“这位是青槡郡主。” 戚容羽跟谢子陵齐齐愣住。 青槡郡主。 前天进京的那位青槡郡主。 据说还未进宫就得了陛下看中,派了季掌印跟爱宠灭亡亲自去接人。 一进宫就得了招幸,册封皇贵妃,后宫无主,她分位最高。 这两日不光满城百姓都在讨论这件事,就连朝堂也议论纷纷,陛下六岁登基,至今二十多年,未曾册立后宫,因为一早坦言自己不会有子嗣,所以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从宗室挑选后嗣封了王位,日后继承人也会从册封的几个王爷中挑选。 辰王连瑾辰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出色的一个,原本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人选。 可如今陛下宠幸了和亲的皇贵妃,子嗣之事究竟如何旁人也无从得知。 不止是辰王的地位岌岌可危,就连朝堂多年的格局可能也会就此打破。 所以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位能得暴君宠幸的皇贵妃究竟是何方神圣。 今日空谷盛会这么多人,除了空谷盛会已经停了三年没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都想要看看这位东秦来的皇贵妃长什么样,能迷得住从不近女色的帝王。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跟当年跳了云光台的辰王妃戚晚,长得如此相似。 青槡目光懒洋洋的看着他们还没有让开,手里的鞭子一点都不客气的朝着戚容羽的身上抽了过去。 连瑾辰在鞭子落下的瞬间徒手抓住了距离戚容羽的脸不足一拳头的鞭子。 戚容羽显然是被青槡的身份给惊住了,忘记了反应,倘若这鞭子落下去,他怕是半张脸都要毁了。 “二哥!”戚明悦惊慌的尖叫了一声。 青槡不悦的眼神扫了过来。 “郡主,这里是栖月观,是西凉,不是你东秦的摄政王府,请郡主注意分寸。”连瑾辰跟青槡也算是打过两次交道,赶在她发作之前,急忙开了口。 “啧,”青槡收回鞭子,银色的鞭子上落下了一段殷红的血迹。 她扫了一眼,直接不高兴的将鞭子冲着连瑾辰脸上砸了过去。 连瑾辰再次伸手抓住。 “弄脏了本宫的鞭子,真是晦气,本宫最讨厌见血了,辰王是吧?把你的脏血给本宫擦干净,再把鞭子给本宫送过来。” 青槡一脸的嫌弃。 “贵妃娘娘,纵然你贵为贵妃,可辰……辰王殿下,辰王殿下也是亲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戚明悦一副故作坚强的模样,好似一朵风中飘零的小白花,义正言辞的在替自己的心上人打抱不平。 “本宫说什么做什么,轮得到你来置喙?”青槡眼神凉凉的冲着她扫过来,上下打量了下,似乎是终于想起来了似的,“戚国公府,七小姐是吧?看来那天本宫给你的教训还不够,让你长了张嘴是吗?” “来人,给本宫把她的舌头拔了!” 她话音落,不知从何处闪出两个戴着面具的暗卫,冲着戚明悦便袭了过去。 连瑾辰急忙闪身将戚明悦护住,招手让带来的禁军将戚明悦挡在中间。 “皇贵妃!” 情急之下,连瑾辰也不得不恭敬拱手,“皇贵妃高抬贵手,明悦她并非有意冒犯。” 然后拉了戚明悦一把,低声道,“给皇贵妃道歉。” 戚明悦眼眶瞬间红了。 她像是完全没想到,她心心念念去维护,舍不得他受一丝委屈的男人,竟然会这么对待她。 戚明悦求助的看向戚容羽跟谢子陵。 谢子陵还神游天外,似乎没办法消化眼前这个人不是戚晚的事实。 而戚容羽也是眉心紧蹙,完全不在状态。 眼看这几个平日里把自己捧在手心上的男人此时竟然没有一个人维护她,她眼前阵阵犯晕,几乎站不住。 “怎么?” 青槡出声。 不等她再开口,连瑾辰紧紧握住戚明悦的手,低声催促:“明悦,听话,道歉。” 戚明悦死死咬着唇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垂下眼眸遮住泛红的眼眶,冲着青槡微微屈身,“明悦不会说话,冒犯了贵妃娘娘,请贵妃娘娘恕罪。” “行啊,既然知道错了,跪下吧。”青槡微笑着说。 戚明悦身子一僵,似乎再也承受不住的软倒在连瑾辰身上。 “妹妹!”戚容羽也终于回过了神,飞奔过来关心道:“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连瑾辰看着戚明悦惨白如纸强撑着的脸色,皱了皱眉。 他让戚容羽扶着戚明悦,转身冲着青槡压低了声音:“皇贵妃,请你适可而止。” “哎呀,可真是无聊,本宫还没怎么样呢,就一副要死要活的,真是晦气死了。”青槡摸摸灭亡的脑袋,捧着它的脸对着戚明悦, “宝贝儿,你好好看看那个晦气鬼,要是她不开眼的找本宫的晦气,就把她的皮剥了,给你做个灯笼怎么样?” 戚明悦听闻这话,摇摇欲坠,靠在戚容羽身上彻底站不稳了。 “妹妹!我带你回去!”戚容羽担心戚明悦真的出事,弯身想要将她抱起来,却被戚明悦死死抓住了胳膊,哀求的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只听青槡继续说道, “都赶紧给本宫让开,别耽误了本宫的小可爱捕猎的好时辰!” “也不知道那个乞丐被这栖月观的兰花熏了几天,是不是吃起来更香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问大老虎, “大王,你说呢?期不期待?” 第18章 故人,归否?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看向她。 却见那只平日里叫人看一眼都腿肚子打颤的凶狠白虎,不光任由青槡在它脸上各种蹂躏,在青槡大言不惭的放话之后,它还很是配合的点了下脑袋。 直把众人的眼珠子都快惊掉了。 早有传言陛下的爱宠通人性,不光是陛下的爱宠,还是他的头号打手。 指谁灭谁。 这才有灭亡大魔王的称号。 可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见识到他的风姿的。 眼下却看得清清楚楚,这只传闻中的大魔王是真的通人性。 并且明明白白的跟所有人都传递了一个信号,那就是这位新来的和亲郡主,现任的皇贵妃,是真的很受陛下宠爱! 这个认知让在场几乎所有人心底都彻底的不平静了! 青槡对在场的人的想法一无所知,也毫不在意,她跟大老虎说完话,很是随意的朝着前方看了一眼。 站在她前方路上的人都下意识的往一旁挪了挪,给她让开路。 连瑾辰黑着一张脸,不想节外生枝,也跟着让开了路。 青槡带着大老虎大摇大摆的走向了栖月观的正殿。 栖月观的观主,元禾道长从大殿里走出来,将原本落在青槡身上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三年前,栖月观兰花一夜枯萎,此后三年栖月观虽然开着,但一年一度的空谷盛会不再举办,元禾道长也从此闭关,三年没有露面。 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露面。 却也叫人跟着大吃一惊。 元禾道长是二十多年前游历到玉京的,那时他便是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仙风道骨容颜如玉,先帝亲自前来请他出任国师被拒绝,只留在了栖月观中。二十多年来,他容颜不改,道术,医术,相术,剑术,样样深不可测,深受陛下信重,虽没有担国师之名,却有国师之实。 无数人慕名前来,想入他名下求学,就连几位王爷也数次拜访,将其当师长般尊重,他却没有收任何一人为徒。 有传言说他有一亲传弟子,但无人见过,后来也只当是传言。 如今他闭关三年再出来,曾经一头乌发竟然已经灰白参半,虽容颜未变,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透着一种行将就木的沧桑。 别说其他人大吃一惊,就连青槡跟他面对面的那一刻,都惊了一瞬。 她落在大老虎脑袋上的手指都忍不住揪紧,薅了大老虎一撮毛。 他抬起脑袋蹭了她手心一下,她才急忙回神。 露出一脸张扬的笑意,打量着元禾道长,“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算尽天下事的元禾道长?听说你们观中素斋做的不错,本宫想尝一尝。” 元禾道长面色平静的为她让开路,“请。” 青槡带着大老虎跟着他进了正殿。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三年不出面的元禾道长竟然亲自请了她进殿? 连瑾辰跟着上前,只是还没走近正殿,就被方才跟他聊天的松月道长拦住,“辰王殿下,师尊一早吩咐,今日不见客,斋饭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殿下移步。季掌印亲自前来同贫道说了,申时一刻在月中阁,供贵妃娘娘斗兽取乐。届时还请殿下特别关照一下,以免造成误伤。” “季掌印亲自来过?”连瑾辰有些吃惊。 “是,一大早天刚亮,就特地过来吩咐了。”松月道长回道。 “本王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空谷盛会停了三年,为何会重开?”连瑾辰在戚明悦来之前,正是在问松月道长这件事。 “兰花枯萎了三年,师尊也闭关了三年,前日师尊出关,满园百花一夜盛开,枯掉的兰花也仿佛感应到了一样,起死复生,师尊说这是吉兆,又恰好赶在了空谷盛会的时候,”松月道长笑着问,“殿下您说,是不是吉兆?” “起死复生,”连瑾辰心像是被扎过一遍,低声问,“当真能起死复生吗?” “花花草草得灵气馈赠,自然可以起死复生,只人死是不能复生的。”松月道长冲着连瑾辰行了个道礼:“殿下切勿自扰,贫道先去招待今日的香客了。” 戚明悦离连瑾辰站的不远,周围都是议论纷纷,旁人听不清连瑾辰说了什么,她却一字都没落下。 起死复生。 他希望谁起死复生? 她忍不住抓紧了戚容羽的胳膊。 戚容羽被她抓疼,不解的看向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先带你去厢房那边休息一会儿吧,其他的事慢慢再说。” 戚明悦乖巧的点了点头,“谢谢二哥。” 戚容羽却莫名有些心不在焉,“嗯”了一声,就扶着她往厢房那边去了。 …… 青槡跟着元禾道长进了正殿。 大殿的正中供奉着三清神像,青槡取了香点上,跪在神像前虔诚的上了香。 “我有个没有记名的亲传弟子,第一次见面时我给她卜过一挂,是死局。” “我没有告诉她。” “她死后,我闭关推演三年,在你进京那日,得到了四个字。” “枯木逢春。” “故人,归否?” 第19章 十一年 故人,归否? 四个字像是诉尽了半生的沧桑,却又压抑克制到了极致,只觉得这四个字从他惯常平静的嗓音里流出来,语速慢了许许多多。 青槡没有回头,仰头看着神像。 戚晚自幼聪敏,诗书礼乐样样都学的不错,但她却没多少兴趣,反而小小年纪就格外偏爱那些花花草草,对家中大夫开的那些草药十分感兴趣,还自己偷偷研究过医书,郑夫人不喜欢她一个闺阁千金学这些,逼着她学针织女红,她却背着人拿着绣花针把自己的穴位给扎了个遍,差点把自己给扎成废人。 气的郑夫人好几个月不肯让她碰针线。 她九岁那年跟随郑夫人去栖月观上香,在山中看一株药草看的迷了路,遇上了采药的元禾道长,她把元禾道长当成了大夫,缠着要他教她医术,没想到的是元禾道长竟然答应了她,同意收她为徒,却不肯为她记名。 不敢让郑夫人知道她想留在栖月观学医,她就编了个谎话说元禾道长说她命格轻,及笄之前容易出意外,得在道观里养一养。 郑夫人当即信以为真,同意她留在栖月观休养。 从那以后她每年都有一大半的时间待在栖月观,她叫元禾师父,元禾却从不叫她的名字,只按照观中年轻弟子的排行,叫她十一。 后来她跟连瑾辰定亲,接着及笄,就离开了栖月观,也并无人知晓这一段师徒之情。 甚至除了戚国公府的人,也少有人知道她在栖月观中待过好几年。 她慢慢展露出的医术,大家也只当是她的爱好,并未放在心上。 郑夫人虽然生气她还偷学,但也没苛责她。 她年少任性,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所以后来一直尽量循规蹈矩,不想让郑夫人再为她担心落泪。 得知自己并非亲生之后,她虽然失落,但也有些解脱。 她那时甚至想过,有一天若是被休弃,她就离开京城四处行医,也当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她也不是放不下,只是当时,养育之恩尚在,夫妻名分尚在,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辰王府的那一年,名为冷落,实为监禁。 连瑾辰不见她,是暗中将她困在王府,他则是远赴须弥山请来妙手神僧,等着挖了她的心去救心上人。 这确实是死局。 她看透那一刻已经迟了,她根本斗不过那些人,躲不过这道劫。 原来这些,都是注定的结局吗? 所以师父从不叫“戚晚”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本就是个错误,也迟早会被抹去。 青槡站起来,转身面向元禾道长弯着眉眼释然一笑, “故人已逝,无论是草木枯萎,还是尸骨成灰,这一生都已经结束了。” “春风吹又生的,谁知道是谁呢?” “您说是吗?道长。” 元禾道长看着她微笑的眼睛,漂亮的没有任何情绪,微微颔首, “是,故人已逝。” “这就对了嘛,哪有什么故人新人?”她揉揉大老虎的脑袋,“你说是不是呀小可爱?” “道长不是要请我吃素斋吗?在哪儿吃?” 她有点走累了,翻身跳上大老虎的背,仰头在大老虎的脑袋上一靠,长腿伸在他的背上,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哈欠, “带路吧?道长。” 元禾道长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又默默收回,转身走出大殿,给她带路。 青槡点点手指,从墙根处飞来一根狗尾巴草,青槡把草咬在嘴里,懒洋洋的看着这座曾经熟悉的大殿,半眯了眯眼, “道长,十一的缘分大约只有十一年。” “我呢,有名字了,青槡。” “东秦青氏的青,桑木为槡的槡。” 第20章 点到谁是谁 戚晚遇见元禾道长那年九岁。 到现在,刚好过去十一年。 元禾道长叫她十一。 十一年之后,这世间再无戚晚也无十一。 有些缘分大概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走出主殿,在往月中阁的路上,谢子陵不知道等了多久,见到元禾道长跟青槡终于出来,他眼睛一亮,匆匆上前。 “谢氏子陵见过元禾道长,我有几句话想跟……”谢子陵看了一眼靠在大老虎背上嚼狗尾巴草的青槡,纠结了一下,说:“我有几句话想跟郡主说,不知道是否方便?” “本宫要去用午膳,这位公子,你要是没事儿的话就让一让,本宫最讨厌有不长眼的人拦路了。”青槡眯着眼睛连脑袋都没有侧一下,显然是对谢子陵十分不感兴趣。 谢子陵愣愣的看着她,心跳的有些快。 他张张口,想问点什么,可是脑子里想到的,还是八月十五的云光台,戚晚捧着一颗血淋淋的心,然后转身跳下云光台的画面。 眼前的少女明媚张扬,跟戚晚除了几分像的脸,几乎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 哪怕第一眼会走神,她一开口,也会彻底暴露出两人的不同。 可他就是跟着了魔一样悄悄跟了过来等在这里,想见见她,想说点什么。 又忘记了要说什么。 青槡坐起来,转头看向他。 察觉到她的目光,谢子陵顿时紧张的不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她的目光盯着,他脸上心上,竟有种火烧般的灼辣。 “滚远一点。” 青槡扯下咬着的狗尾巴草,捏在手里打了个响指,狗尾巴草擦着谢子陵的脸就划了过去,断了他一缕头发。 “下次再这么不长眼的拦路,断的就不是几根头发,是你脖子上的脑袋。” 谢子陵整个人呆在原地,直到看到青槡走远,他才回神似的抬起手,摸了摸被擦过的脸,摸到一抹被擦伤的浅红。 他失神的看着指尖,不是她,不是她。 戚晚从不伤人,她是个连院子里的麻雀受伤都会精心医治的人。 他和戚容羽同龄,比戚晚和宁安侯府的小侯爷宁凤许大两岁,几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最是亲密。 后来戚明悦回来以后,他们可怜那个柔弱的女孩吃了太多的苦,怨念戚晚的亲生父母心狠毒辣,戚晚却连一声道歉都没有,让他们觉得好像看错了人。 觉得戚晚理所应当应该补偿戚明悦,毕竟戚明悦那么柔弱那么可怜。 可是戚晚死了。 还是那样死了。 死的让他们所有人都没办法忘记那一天那一幕,忘记那颗血淋淋的心,仿佛在嘲笑他们虚伪的感情。 然后过了很久他才发现,他竟然无法接受戚晚已经死了。 …… 元禾道长将青槡送到月中阁之后就离开了。 申时一刻,青槡坐在了月中阁的看台上。 月中阁是一个弯月形状的比武台,环抱着一座圆形的阁楼看台,所以叫月中阁。 青槡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此时的比武台上,已经被抬上了一座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一个被蒙着头的乞丐。 青槡站在栏杆前,拍拍身边的大老虎:“大王,上!” 灭亡身形一跃,从足有三四米的看台上,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了比武台上。 阁楼中间的看台最高,在第三层,往两边还有两层,此时都围满了人。 戚明悦跟戚容羽他们在第二层。 连瑾辰则是在第三层带人看着青槡。 青槡兴奋的趴在栏杆上,半截身子都伸了出去,冲着灭亡大喊:“大王,去把笼子打开,把你的小点心拖出来!” 灭亡就像是完全能听懂她的话一样,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向铁笼,抬起爪子扒开了笼子,然后爪子勾住乞丐的衣服,将乞丐从笼中拖了出来。 “干的漂亮!大王,把他的头套拿掉,今日他要是能跟本宫好好求情的话,本宫可以看心情放他一马!” 灭亡听话的扯掉了乞丐的头套。 乞丐那张沧桑瘦弱的脸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他瞎了一只眼睛,午后的强光让他不适应的抬起胳膊去挡。 他手上还挂着铁链,但是脸上和头发应该是被清洗过,让人意外的是,这个乞丐的五官长得竟然意外的俊秀,哪怕瞎了一只眼,都能看出他气度不俗。 二楼的戚明悦被那张脸晃了眼,险些站不稳,她死死抓住了戚容羽的胳膊,声音都有些抖,“就是他,二哥,怎么办,是他……” 戚容羽也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这个跟晚晚长得很像的青槡郡主,竟然真的如此荒唐。 简直匪夷所思。 他拍拍戚明悦的背,低声安抚:“别担心,他不是不会说话吗?他疯疯癫癫的,指不定很快就断了气。” 可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那个乞丐啊啊的看着青槡,双手比划着什么。 “原来你不会说话呀,”青槡略有些苦恼的声音传来,“那可怎么办呢?不会说话,就没办法讨好本宫,那本宫怎么放了你呢?” “这不就不好玩了吗?” 青槡足尖轻点,也跟着跳到了比武台上,她走到乞丐的身边,站在他的背后,攥住了他的手腕,举着他的手在看台上划了一圈,突然兴奋的说, “不如这样吧?你在这里随手点一个人,让他替你求情,求得好,本宫就放了你!” “要是求不好呢,本宫就把你们一起喂老虎!” “你说好不好玩?” “快,点到谁是谁,本宫数三二一哦!” 她松开乞丐的手,逆着光看向看台密密麻麻的人群。 乞丐的手抬了起来,指向看台。 看台上死一样寂静,万万没想到这个皇贵妃竟然如此荒唐。 戚明悦脸色惨白惨白。 青槡跟着抬起三根手指, “三!” “二!” 第21章 本宫的游戏 乞丐跪在青槡的前面。 伴随着她的声音,他的胳膊颤抖着划过人群。 在目光落在戚明悦身上时,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身体往前扑了扑,张嘴啊啊的喊着,仅剩的那只睁开的眼睛里,充斥着汹涌的愤怒。 戚明悦的脸上已经彻底没了一丝血色。 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想要躲起来。 可是乞丐手腕上铁链叮叮咣咣的声音,还有青槡微笑着如魔鬼般念数字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催命符一样。 她的心跳的几乎超出了她身体能够负荷的极限。 青槡伸出的三根手指已经弯下了两根。 乞丐愤怒的手指似乎也要落向她的方向。 就在青槡最后一个数字即将出口的瞬间,戚明悦再也忍不住,往前一步,双手死死抠住栏杆,咬着惨白的唇喊了一声, “等等!” 阳光直刺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她的额角已经冒出了密密的细汗。 “请等一等,”戚明悦的声音带着可怜的柔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甚至有一丝丝的哭腔,“贵妃娘娘,请您,请您高抬贵手,这个……这个人,是因为我那日的疏忽,才不小心,冲撞了您,我,我求您高抬贵手,饶他一命,我,我向您赔罪,都是我的错,是我,我没有管束好下人,惊扰了您的车驾,求您高抬贵手。” 她身形单薄,说出这番话像是已经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整个人站都站不稳,像是在抖。 “妹妹!”戚容羽急忙上前扶住她,低声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逞什么能!” “要求情,也该是我这个哥哥来。”戚容羽看向青槡,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攥了攥拳头,说道:“贵妃娘娘,这个乞丐仗着我妹妹心善,在大街上纠缠她,我妹妹被吓到,着急离开没有注意到这个乞丐竟然在马车后边扒了马车,这才会冲撞了你的车驾。” “我妹妹心地善良,不忍心见乞丐因她而死,所以这才诚恳向你求情,希望你能高抬贵手,不要枉伤无辜。不管是这个乞丐,还是在场的看客,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不是您玩闹的工具。” 他的这番说辞,立即得到了周围人的赞同。 一个乞丐死不足惜,但是青槡明摆着是想拉着在场的人一起胡闹,谁也不希望成为那个无辜的牺牲品。 连瑾辰也从看台跳到了比武台上,今日他负责这里的安危,自然不能看着青槡继续胡闹,“贵妃,今日是栖月观的空谷盛会,不宜见血,请你高抬贵手。” 表面是求情,实则是警告她不要再乱来。 “哈哈哈哈~” 青槡忽然间笑的花枝乱颤,捂着肚子弯下腰,在连瑾辰狠狠皱眉的时候,她忽然收住笑声,白嫩嫩的手指点过连瑾辰,戚容羽还有戚明悦, “你们三个人求情了哦~” “但是本宫呢,不是很满意。” “这样,你们三个剪刀石头布,赢的那个人,给本宫当一天下人,今天这事儿,本宫就算了。怎么样?” 连瑾辰黑了脸:“你闹够没有?本王现在就叫人将今日之事禀告陛下,青槡郡主,这里是西凉,不是你东秦!” “那又怎样啊?”青槡指尖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歪头看着他, “告本宫的状,你去啊~!” “你!”连瑾辰是真的第一次遇上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偏偏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客客气气的,简直堵心。 “本宫再数三声,你们要是商量不出来个结果,本宫……” 她一脸苦恼的想了想,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像是丹药一样的东西,“本宫给你们看个小玩意儿!” 她捏着丹药,冲着远处空中一弹。 只听见“嘭”的一声,那丹药竟然在空中炸开。 咋的不少人跟着抱头尖叫了起来。 青槡又倒出来一颗,捏着冲着连瑾辰比了比,指尖转向戚明悦的方向,笑吟吟的说:“本宫的游戏,可不允许有人中途退出哦~你不玩,本宫可要扔了哦~” “住手!” “本王答应你!” “辰哥哥不要——” 第22章 我伤了谁呀? 戚明悦跟连瑾辰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戚明悦不可置信的看着连瑾辰。 他……他竟然答应了陪着那个女人胡闹?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答应这么荒唐的事情? 他是文武双修,才貌双绝,冷静持重,英明果断,年轻有为的辰王殿下,是整个玉京城最出色的青年才俊,也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宗室子弟,他一向处事公允,为人正直,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一个女人威胁,还陪她玩这么荒唐的游戏? 拿着在场这么多人的安危开玩笑的游戏! 戚明悦脑子里一阵阵嗡嗡直响,整个人完全摇摇欲坠,唇角都被她咬破了。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长得像戚晚? 所以他才如此纵容她? 这个念头让她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的软倒在戚容羽身上。 “明悦!”戚容羽急忙扶住她的肩膀。 戚明悦微微喘着气,从前那种熟悉的心悸感传来,几乎要压的她喘不过气,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戚晚的这颗心脏实在是太过健康,这几年,无论她遭受怎样的打击,都没有再犯过一次病。 她只是难受,难受的快要疯掉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青槡跟连瑾辰的方向,那画面刺的她眼睛泛疼。 “看在你这么识趣儿的份儿上,今儿个本宫就卖你个面子,暂时算了。”青槡大方的将那颗药丸丢进瓶子里,目光扫过连瑾辰的黑脸,又落在跪在地上,情绪激动愤怒的乞丐身上,抬手按住了乞丐的肩膀, “不过今天本宫一点也没有尽兴,辰王,你既然答应给本宫做一天的下人,那你现在就替本宫办一件事。” 连瑾辰黑沉着脸,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想怎样?” “也不想怎样,本来呢,本宫被那些不长眼的人冲撞了,不找回场子本宫是很不舒服的,不过本宫这个人最讲诚信,说话算话。” 她拍拍乞丐的肩膀:“但是能在本宫手底下活命的,没名没姓怎么可以呢?” “这样,本宫给你一天的时间,你去给本宫查清楚这个人的来历,谁弄瞎了他的眼,毒哑了他的嗓子,你要是查得到,本宫就算你这一天的下人任务完成。” “你要是查不到,本宫可是要惩罚你的无能的。” “如何?” 不如何。 连瑾辰沉着脸,他头一次知道一个人还能这么花样百出的找事儿。 看来东秦皇室果然是废了,不然也养不出青槡这种疯子。 但他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应了她,若不照办,还不知道她又要想出什么整治人的馊主意! 陛下敬重元禾道长,一直待他以国师之礼。 让他今日负责栖月观的秩序安危,就是摆明了也在纵容青槡胡闹,否则就不会一大早的让季掌印过来给青槡安排。 再让他来,分明就是让他看着青槡,来给她收拾烂摊子的。 他若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要去跟陛下告状,那就是他无能。 陛下最讨厌无能之人。 眼下她提出的这个要求,已经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只要她别再作妖就行。 连瑾辰忍着突突泛疼的眉心,说道:“可以,但你必须保证,接下来的空谷盛会,你不会再随便伤人。” 青槡顿时一脸无辜,还冲着他眨了眨眼,调皮的问, “我伤了谁呀?辰王殿下?你吗?嗯?” 少女容颜明媚,眼眸清澈,灵动纯净的像是一只顽皮的小狐狸。 让连瑾辰有那么一瞬的心悸。 她不是戚晚。 她不是。 连瑾辰在心底一再的念过这几个字,才收敛了目光,看向被她按着肩膀的乞丐,“本王需要把他带走。” “好呀。”青槡十分意外的好说话。 连瑾辰被她各种荒唐的行为给折腾怕了,这会儿见她这么快就答应了,迟疑了一瞬,抬手让自己的下属过来,将乞丐带走了。 青槡转头,目光落在靠在戚容羽怀里,像是一副随时要厥过去的戚明悦身上,冲着她微微翘了唇角。 戚明悦心跳咚咚咚的响起来,有种心脏仿佛要飞出胸腔的恐惧。 戚容羽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突然惊慌,忍不住问:“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他皱着眉,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转头看见了青槡对着连瑾辰微笑的画面。 他蓦地一愣。 想起有一年,连瑾辰来府里做客时被母亲养的猫挠伤了,戚晚去给他处理伤口,他去找他们,真好看见两人站在廊下,不知道连瑾辰说了什么,戚晚站在一旁冲着他笑。 两幅画面跨过时光,诡异的重叠在了一起。 第23章 仿佛一场闹剧谢了幕 连瑾辰让人将乞丐带走之后,青槡也如她所说,转身带着她的大老虎离开了比武台。 仿佛一场闹剧谢了幕。 众人一面小声议论着新来的皇贵妃到底有多荒唐,一面又松了口气仿佛逃过一劫。 大概是因为他们西凉的皇帝陛下就是个脾气很暴躁的人,所以青槡这种出格他们也只是跟着惊讶,并不敢真的谴责她什么。 连瑾辰等看到青槡的背影消失在月中阁,才离开比武台。 一天的时间,查一个被毒哑了乞丐,这也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 他头疼的去安排人手,也忘记了在看台上的戚明悦。 戚明悦眼睁睁的看着连瑾辰站在那里等着青槡离开了才走,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她终于彻底绷不住,落下了眼泪。 “明悦,怎么哭了?”戚容羽从失了神的回忆中醒过神,还没消化完那种冲击,就瞧见戚明悦落了泪,急忙担忧的看着她:“是不是不舒服?我都跟你说了,别逞强,我先带你去休息。” “二哥,”戚明悦抓住戚容羽的袖子,“怎么办?她让辰哥哥去调查那个人,怎么办?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这么做?若是辰哥哥查出他真的跟我有关,我,我怎么面对他……” 她这话让戚容羽皱了皱眉,“我先带你去休息,然后去问问怎么回事。你别想太多,那件事也不是你的错,他落成这样更不是你害的,反而是他们纠缠不休,就算辰王查到了,也不能怪你。你最重要的事情是养好身体,其他的都不重要!” 戚明悦摇头:“不,不可以的,我不能让辰哥哥知道我那些不堪的过去,我曾经跟那家定过亲,我被卖给了一个脾气暴躁会打人的瘸子,我好害怕,二哥,我真的好害怕,辰哥哥至今都不曾娶我过门……” 她被接回玉京那一日,是连瑾辰跟戚晚的大婚之夜。 那之后所有人都说她是连瑾辰的白月光,是戚晚鸠占鹊巢,她才是连瑾辰真正心爱的人,真正的未婚妻。 可是戚晚死了三年,连瑾辰都没有娶她过门。 “明悦,你别想那么多,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就别胡思乱想了,好吗?我先带你去休息,然后……”戚容羽垂眸看着戚明悦苍白的脸色,通红的眼睛,柔弱的仿佛随时会碎掉,他眼底沉了沉,低声说,“我去解决这件事,不会让辰王误会你的。” “二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再失去辰哥哥,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戚明悦捂住心口,身体摇摇欲坠。 像是彻底撑不住了。 戚容羽急忙弯身将她抱了起来,快步离开了月中阁。 找了厢房安顿好戚明悦,他急忙去找人问了连瑾辰的去处,得知连瑾辰把那个乞丐安置在了月中阁后边的厢房里,他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连瑾辰不在,安置乞丐的那个厢房的院子外面把守着很多人。 他看见连瑾辰的侍卫凌霄也在。 他走过去,跟凌霄打了个招呼:“王爷让我过来看看,那个人怎么样了?” 凌霄倒是知道这个乞丐跟戚国公府的七小姐戚明悦有点关系,便以为是让戚容羽过来了解情况的,回道:“一直在闹腾,不光眼瞎了一只,说不了话,就连手都被废了,根本拿不住笔。所以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东西,王爷安排人去查京城乞丐经常出没的地方了。” “我进去看看他。”戚容羽说道。 “二公子小心着些,那乞丐的精神不正常。”凌霄指了指房间,又说:“还是卑职陪您过去吧!” “不用,我就看看,问他几句话,你忙你的。”戚容羽拒绝了他。 凌霄负责守着那乞丐,然后看着有没有可疑的人靠近,确实不敢大意,便点了头,“那二公子当心些。” 戚容羽应了一声,朝着厢房走了过去。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被链子绑在柱子边的乞丐。 看见他,乞丐似乎很激动,想要冲着他扑过来,奈何铁链只有那么长,以至于他像只要咬人的疯狗,却怎么也扑不到人。 戚容羽将门关上,厌恶的看着像狗一样的乞丐。 “你们一家子可真是够贪心的,明悦已经跟陈家早就没关系了,她也不姓陈,你凭什么来找她,还给她找麻烦?都沦落成这样,还不放弃吗?”戚容羽不知道这家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第一次见他时,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只不过那会儿衣着尚且整齐,也还没有沦落成乞丐。 他给了几两银子,叫人将他们丢出了京城,没想到他们竟然不死心的又跑回来。 还那么好死不死的撞上了和亲的车驾。 简直是作死! 乞丐张牙舞爪的朝着他扑过来,疯狂的啊啊着,目光愤恨的像是要将他撕碎。 “我当初饶你一命,可不是让你回来找麻烦的,既然你这么不珍惜,那就去死吧。”戚容羽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是他不能让戚明悦再为了这件事伤神了。 这对她心脏不好。 他吐了口气,一步一步走近乞丐,捏住了他的下巴。 然后抬起掌心,冲着他的头顶拍去—— 第24章 你那个小舅子 “砰!” 身后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道劲力打在戚容羽的手腕上,打断了他的动作。 戚容羽抖着手腕,震惊的转过身,只见连瑾辰跟青槡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连瑾辰脸色十分难看,“你在做什么?” 戚容羽愣住。 跟着连瑾辰进来的青槡“呀”了一声,“辰王的眼睛也不好使了吗?很明显呀,你这个……小舅子是吧?你这个小舅子想杀人灭口呢。” 眼睛也不好使。 小舅子。 杀人灭口。 三句话三个词都仿佛是明晃晃的嘲讽。 让连瑾辰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戚容羽更是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他来之前明明问过,连瑾辰不在的,他到底是怎么会突然回来,还是跟这个……跟这个妖女一起回来的! 他倒不是怕事后被怀疑是他杀了这个乞丐,一个乞丐而已,杀了就杀了,但是杀人灭口的时候被撞见,就真的很难看。 戚容羽松开乞丐,对上连瑾辰难看到不行的脸,低声说了句, “抱歉。” “哈哈哈~”青槡坐到椅子上,乐不可支的用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们:“抱歉呀,好好笑啊~” 连瑾辰跟戚容羽齐齐沉默,脸色都很难看。 下一秒,刚刚还在笑的乐不可支的青槡,指尖不知何时甩出了一片红色树叶,宛如暗器一般划过戚容羽的脸颊,略向他高高束起的马尾。 戚容羽直觉脑袋一轻,猛地回神,只见到地上飘落了一地的头发。 他脑子一空,下意识的抬手往背后一摸,摸了个空。 他及腰的头发直接被她一片树叶沿着脖子削断了。 他慢动作的转头看向青槡,双目呆滞。 他丝毫不怀疑,刚刚那片叶子,不光是削断他的头发,还能削断他的脑袋。 关键是,眼前这个人,她真的敢。 疯子,又一个疯子。 一个顶着他熟悉的容颜的疯子。 他彻底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反应。 连瑾辰愣了一瞬,急忙上前挡到戚容羽面前,冲着青槡质问,“你做什么?” 青槡葱白的指尖还捏着那片叶子,红白分明,不知为何给人一种艳丽到极致的视觉冲击,晃得连瑾辰心里没由来的轻颤了一下。 青槡一脸困惑的看着他,半晌,她拉长语调“哦”了一声,好像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一样,“你说他的头发呀,抱——歉哦。” “抱、歉”两个字被她刻意的咬着,任谁都能听出来这两个字里明晃晃的嘲讽。 比之刚刚那几句,更叫人脸上火辣。 “你们两个为什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青槡好奇的问:“本宫只是手滑,削断了他几根头发,又不是削了他的脑袋?干嘛这副表情?不开心呀?” “你……”连瑾辰太阳穴再次突突的跳起来。 脑子嗡嗡的。 他此时已经不用想,青槡就是在故意整他们。 但是戚容羽差点杀了她的人,姑且算是吧,甭管这乞丐是个什么人,过了她的手,也不是谁都能动的。 他此时甚至都庆幸还好这乞丐没死,还好她可能还有点玩游戏的成分在,不然他都不知道刚刚那一瞬,他要是没反应过来,她直接割了戚容羽的脖子,他要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瞬,连瑾辰觉得自己是疯了。 疯了才会竟然觉得她刚刚已经手下留情了。 他明明今天才算是见她的第二面,竟然都已经开始琢磨起她的性情,他大约真的是疯了吧。 连瑾辰抓住戚容羽的手腕,将他往外推了一把, “你先出去!” 戚容羽恍恍惚惚的走了出去。 连瑾辰忍着怒气,他真的是少有遇见能让他情绪这么不稳定的人,她简直就像是个天生的大麻烦,沾上就没有让人能平静一刻钟的。 “本王希望郡主,希望贵妃明白,这里是西凉皇城,这里的任何人,都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也可能关系到朝局安稳,不是你看谁不顺眼就能直接动手的,若是你依然这么没分寸的话,本王只能求陛下做主了。” 戚国公府的二公子,她刚刚竟然差点要说杀就杀了。 东秦摄政王到底怎么养的女儿? 她眼里到底有没有一点人性跟约束?? 青槡眨眨眼,再次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 “真是笑死本宫了,活生生的生命?” “辰王殿下,你看看这个乞丐,本宫确实没把他放在眼里,你呢?你的那个小舅子呢?” “本宫让你查他的来历,让你小舅子来灭口了吗?” “是谁那么没有分寸,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你、说。” 第25章 分寸 连瑾辰哑口无言。 这两日,他也找人了解了一些有关青槡的消息。 说的最多的,就是她自幼有脑疾,换句话说,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但是偏偏摄政王宠的厉害,把唯一的女儿看的跟眼珠子一样。 有很多人都猜测,这么多年东秦的摄政王,手里换了五任皇帝,都没有篡位,就是因为他后继无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可见青槡对他有多重要。 这么重要的人,按理说不可能来西凉和亲。 能让她来,一来定然是暗中有护卫,能保证她的安危,二来应该跟陛下有协议,可以足够的纵容她。 她有足够的依仗能让她在这里无法无天。 但她行事虽然荒唐,印证了传说中她脑子有问题,可并非真的完全没有分寸。 来到西凉这几日,她揪着不放的都是小事,有人冲撞了她,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像是当街遇刺这种大事,她提都没有提一句。 而刺客的事,他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是针对他来的。 这件事若她追究起来,小了是影响他,是他办事不利,往大了,就是破坏两国和亲,就凭借她在东秦的地位,这事就没完。 所以不是她没有分寸,是他没有分寸。 是他办事不利,是他一开始就盲目自大,没把她放在眼里,没有认真去办她交待的事情,所以即便是她今天真的杀了戚容羽,最后背锅的也一定是他。 他小瞧了眼前这个人。 “是本王没有看好人,本王跟你道歉。”连瑾辰拱手,规规矩矩的冲着青槡道了歉。 他是自负了一点,但他不是没脑子。 他被这张太像戚晚的脸迷惑,被冲昏了头脑,忘记了眼前人的真实身份。 也忘记了自己职责所在,没有谨慎对待。 真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本宫向来说话算话,说了给你一天时间,自然不会食言。”青槡拍拍手,“来人。” 从门外进来两个暗卫。 “把这个人带走,送去给元禾道长医治他的哑疾,本宫现在倒是被勾起了一点兴趣,真的挺想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了。” 暗卫将乞丐带了出去。 青槡也跟着站了起来,“既然你看不好人,本宫就带走了,听好了,给本宫认真的查,查出来他到底是谁,才会引得有人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等到青槡出去,连瑾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厢房。 院子里,凌霄让人看着戚容羽。 戚容羽见他出来,拱手冲他行了一礼,“殿下,是我失了分寸,让你为难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万一闹到陛下那里,牵连到明悦,我……” “没错,就是个乞丐而已,杀也就杀了,在进门之前,本王也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没把她的话当回事。”连瑾辰自嘲了一声,朝他看过去,“但你觉得,这样引起她的注意,让她非要好奇的把事情查下去,是好事吗?” 戚容羽愣住。 “不要被她的脸迷惑,她不是……她不是戚晚。是东秦摄政王的独女,她能来西凉,陛下定然有所承诺,失了分寸,本王也保不住你,陛下的性情,你当心里有数。” 戚容羽彻底白了脸色。 他下意识的想到刚刚那些断掉的头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升起一抹恐惧,刚刚,他确实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青槡的身份,往小了说才是西凉的皇贵妃,往大了,是两国的邦交同盟。 他没有这样的分量,在她面前论生死。 戚容羽嘴唇微微抖动,再次冲着连瑾辰抱拳,“是我冲动了,给殿下添麻烦了。” 连瑾辰轻闭了下眼睛,提醒道:“明悦那里,你同她说明白,不要乱了方寸,这个人,避着就好。本王不知道她来西凉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应该待不长久。” 戚容羽皱眉,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院子门口走去。 在他走到门口时,连瑾辰想到什么,叫住了他, “等等,你当真不知道他的身份吗?若不知道,他一个哑巴,为何要杀他灭口?” 戚容羽脊背微微僵住。 “你若提前告诉本王,本王还来得及布置。”连瑾辰又说。 戚容羽手指缓缓握紧,想了想,还是说, “我不知道。” 然后快步离开了。 连瑾辰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戚明悦在的厢房,戚容羽也不敢继续耽搁,直接说道:“明悦,收拾下,我们立刻下山,回府。” “二哥,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戚明悦惊讶的看着戚容羽的头发,抓住他的胳膊,“发生什么事了?谁对你动手了?是不是那个……” “有辰王在,不会让他牵连到你。” 戚容羽不容置疑的说:“现在我们立刻离开这里,不要再跟她碰面,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为什么?二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戚明悦不解的看着他。 “明悦,”戚容羽低头,看向戚明悦的眼睛,说道, “她是东秦郡主,不是戚晚。” “招惹她,我们全家都要跟着陪葬,辰王护不住你,他现在,还不是皇上,不会为了你动摇两国的结盟。” “这样说,你懂了吗?” 第26章 少年如玉 戚明悦往后退了一步。 惊慌不定的按住了桌角,撑住身体。 二哥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 自从戚晚死后,二哥就对她无限纵容,只要是她说的,他一定会为她去做。 他不会跟她说这样的话。 除非是有人让他说的,是辰王。 是连瑾辰。 连瑾辰让他来跟她说这些,就像是那天在戚国公府外面的巷子里,明明是青槡仗势欺人,故意找茬,害死兰儿,伤了她,明明错的是青槡,可结果所有人都让她避着青槡,不要招惹她,可她什么时候招惹她了? 明明是青槡主动找茬,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可连瑾辰却让二哥来跟她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 就因为青槡长得像戚晚吗? 三年了,戚晚都已经死了三年了。 明明当初,他说过他对戚晚没有感情,明明当初,也是他从须弥山为她请来神僧救命。 可戚晚死了三年,他都没有如约娶她过门。 从前她以为他只是顾及她的身体,想让她好好休养,不让她为了婚事操劳,所以才拖延了婚期。 可真的只是这样吗?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到了,还需要他开口让二哥来劝她的地步? 不行,不可以,她那么努力才走到今天,戚晚挡不住她,青槡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是她的东西,谁也不能抢走。 戚明悦身体晃了晃,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 “明悦!”眼看她站不稳快要跌倒,戚容羽急忙上前扶住了她,“你还好吗?” 看着戚明悦的脸色,戚容羽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跟她道歉:“对不起,是我说话太重了,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好不好,凡事有我,有戚国公府,有辰王在,你就安安心心的养好身体,辰王那么喜欢你,他只是担心你受伤害。” 戚明悦垂着眸子,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二哥,是我的身体不好,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对我们来说,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戚容羽想了想,也顾不得其他,弯身把她抱了起来,“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两人急匆匆的离开了院子,谁也没看见院子外面枝叶繁茂的树上躺着一个人。 金铃对于自家郡主这个癖好有点心累,她利落的跳上了树,这才发现,这不算很长的树杈上,不光躺着一个青槡,还卧着一只白色大老虎。 真是挺会找地方的。 也不看看这树杈能撑得住几个人? 她体贴的没有再给柔弱的小树枝增加负重,而是扒住了树干, “郡主,那个乞丐已经安置好了,元禾道长在给他用药。” 青槡连眼睛都没睁开,“哦”了一声。 金铃看着她悠闲的模样,忍不住有点好奇:“您都没打算让辰王把他带走,干嘛还要兜个圈子,让他把人给关起来,差点误了用药的时辰、” “我不把他给辰王关着,怎么能引人过去杀他呢?不做贼心虚的人,为什么要灭口?”青槡打了个哈欠,“不去灭口,怎么内讧呢?种子这东西,埋下去,才会生根发芽。” 她现在直接杀了连瑾辰或者是戚家人,又有什么意思? 让他们互相猜忌,互相戳破隐藏在表象下的真面具才好玩不是吗? 她也很好奇,很好奇戚明悦究竟是有多么的柔弱善良,才能引得连瑾辰那么疯狂的要逼着娶进门的妻子给她换心。 她还有一年的时间慢慢跟他们玩呢,现在才过去三天,瞧瞧,都坐不住了呢! …… 入夜,辰王府里还灯火通明。 凌霄敲了敲连瑾辰书房的门。 “进来。” 凌霄带着一沓纸进了书房的门,把那沓纸放到了连瑾辰的桌子上。 靠在桌子上浅眠的连瑾辰睁开了眼睛,伸手翻开那沓纸:“查清楚那人的身份了吗?跟戚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基本上确定了。这个人姓季,叫季从山,崇州人氏,是个举人,他还有个儿子叫季献宁,是夷光十六年的秀才,还是解元。” 凌霄偷偷抬眼看了连瑾辰一眼,说:“这位季公子,是明悦小姐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低头正在看调查结果的连瑾辰“霍”的抬头朝他看过来。 凌厉的目光让凌霄有些头皮发麻。 他小声找补着说:“是,是陈家小姐的未婚夫,跟,跟明悦小姐也没多大关系。” “啪”的一声,一个砚台在他脚边四分五裂。 凌霄额头的汗都滴了下来。 恨不得给刚刚多嘴的自己一巴掌,顺便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满玉京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戚晚跳云光台时将名字还给戚家,自称陈氏女,那陈家小姐可不就是说戚晚吗? 他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他还敢提陈家小姐? 他这是提谁都不对啊。 凌霄紧闭着嘴巴,再也不敢吭声了。 连瑾辰飞快的翻阅着记录,这里面一部分是从那些乞丐那里得到的,一些是问了季丛山父子俩的同年,基本上可以确定,大概四年前,季献宁在考乡试的中途出了意外,下落不明,季家夫妻是为了找儿子,一路来的京城。据说是好像路上遇见了劫匪,夫妻二人残的残,伤的伤,季丛山的妻子更是受刺激得了疯病,一直疯疯傻傻。 而季丛山会缠上戚明悦,为的也是找儿子,只是他哑了不会说话,季夫人又疯了,所以大概被戚明悦误解了。 大概是这么一个情况。 季丛山虽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但是他好歹曾经是个举人,有功名在身,找出他的户籍资料,再筛选一下跟他同年科考的人,找出几个认识他的人不难。 所以他的身份应该是无疑的。 连瑾辰想起下午他问戚容羽的话,戚容羽说不认识也不知道这个人。 可这上面查到的消息是,季献宁跟戚明悦,是指腹为婚,也就是两家关系极好。 戚明悦根本不可能不认识季丛山,即便是季丛山现在如此狼狈。 戚容羽是不想让他查这个人,所以要去杀人灭口。 那戚明悦是怎么想的呢? 这个人的身份过往,有什么是值得她隐藏的? 连瑾辰手指握紧了手心的纸,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季献宁,是个什么样的人?”连瑾辰突然问。 “啊,”凌霄反应过来这话是在问他,脑子迅速找出他亲自去问过的消息,“听说是个温润君子,脾气极好,才学也好,长相也十分出众,若非出了事,应该是有状元之才,少年如玉,品貌极佳,……” “滚出去。” 凌霄陡然卡壳。 他不敢去看连瑾辰的脸色,“嗖”的转身跑出了书房,走出去好几步才想起来门没关,又转身体贴的帮连瑾辰关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彻底安静下来,连瑾辰扫了一眼桌面,抄起玉镇纸又砸了个粉碎。 砸完之后他才起身,从侧门走向了隔壁的小房间。 小房间里供着一块牌位。 吾妻戚晚之灵位。 他曾想过,要是没有抱错的事情,没有戚晚嫁给他的事情,如果一开始没有错位,戚晚会嫁给谁? 原来那人也是少年如玉。 第27章 带路啊! 连瑾辰对着那沓纸,在书房枯坐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金铃把昨天晚上收到的消息告诉了她。 青槡坐在床上,像是没睡醒的样子,呆坐了好一会儿,“原来不是啊。” “幸好不是吧。” 她有想过会不会是陈家父母,可也确实不希望是他们。 要多可怜,才会沦落至此。 “您嘀咕什么呢?”金铃看她一脸木然的样子,还以为她又犯病了,拿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郡主?” 青槡冲着她翻了个白眼,证明自己没事儿。 然后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床,“我大王呢?” 她那么大的一只老虎呢? 自从有了大老虎暖床,她每天都像是睡在棉花里,舒服的快冒泡了。 虽然大老虎的毛毛不够软,但是他身体很柔软啊,谁能拒绝这么漂亮柔软的大猫猫呢?谁都不能。 “郡主,你看看天色,已经辰时了,你不要吃饭,大王也是要吃饭的啊!”金铃无奈的回道。 “哦~”青槡这几年浑浑噩噩的,睡觉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长,神魂融合,冲破封印之后,她可以吸收灵力滋养自身,吃饭这种事,差不多都快随缘了。 “我还没看过它住的地方呢!”青槡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兴冲冲的跑去收拾了一下,然后拉着金铃就要往外走:“走,咱们去看看大王住的地方!” 青槡现在住的地方是玉宸宫,西凉皇帝历代宠妃的住所。 无论是距离皇帝的寝宫还是前朝的正殿,都不算太远。 她前脚刚踏出玉宸宫的宫门,就瞧见了冲着这边走来的连瑾辰。 青槡顿住脚步,等着他过来。 连瑾辰有些意外刚好会在她的宫门口碰上,不过正好,也省得他进去了,他将一个信封掏出来递过去,“你要查的人的身份,本王已经查到了,那日冲撞一事,可以就此了结了吧。” 金铃接过信封将里面的纸拿出来展开给青槡看了一眼。 青槡略略一扫,还有点意外,竟然没趁机给她编故事。 她初来玉京,她的人手都是从东秦带过来的,查刚刚发生的事情容易,但是要查一个人的过往身份,就有点困难了,所以她故意带着那乞丐在空谷盛会兜一圈刺激戚明悦,一是确定戚明悦跟这对乞丐夫妇有关系,二是挑拨戚明悦跟连瑾辰的关系,还有就是借着连瑾辰的手查这人的身份,会更容易。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的人摸不着头绪,不代表连瑾辰的人摸不着头绪。 她昨天叫人跟着连瑾辰的人,顺藤摸瓜,很快就确定了那个乞丐的身份,是从前陈氏夫妇的世交好友,季丛山。 她本来以为照着连瑾辰跟戚明悦的关系,连瑾辰应该会想办法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毕竟站在连瑾辰的角度看,她其实并不会真的在意那个乞丐是什么身份。 但连瑾辰并没有帮戚明悦隐瞒,给她的结果上,明明白白写了戚明悦跟季丛山的纠葛。 有意思。 “本宫会叫人帮忙查辩真伪的,要是辰王你没有糊弄本宫,本宫自然说话算话,若是糊弄了,本宫也不是吃素的。” 青槡拨开金铃伸在自己面前的纸,“本宫要去一趟奇兽园,辰王要一起来吗?” 连瑾辰前一秒还在被她威胁,后一秒就被邀请去奇兽园,有点让他无语。 但是想到陛下的奇兽园,里面全是从各处搜罗来的危险猛兽,甚至很多都没有关笼子,她竟然就这么带着一个小丫头就要去? 她是胆大,还是有恃无恐? 还有,她为何会邀请他一起? 她看了调查结果之后的反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她确实看上去并不在意结果如何,更不会在意季丛山的身份。 那她此时这种类似示好的行为是在做什么?有何企图? 连瑾辰有点忍不住好奇她的目的,也挺好奇,陛下会对她纵容到什么程度。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好。” 青槡见他答应了,冲着他说道:“愣着做什么,带路啊!” 连瑾辰眼皮轻轻一跳。 他略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冲着奇兽园的方向走去。 他想了半天还是忘记了,她刚来宫中,还没有去过奇兽园,她之所以邀请他一起,纯粹是因为不认路。 若是没有碰巧遇见他的话,她可能就随便抓个太监宫女带她去了。 连瑾辰被这个过分真实的认知搞得有点气结。 他怕是真的昏头了,才胡思乱想。 奇兽园并不太远,走了大概一刻钟就到了。 但是奇兽园是真的大。 据说连雪印为了建造这座奇兽园,是拆了几个花园和宫室,然后恰好让奇兽园能够连接到皇宫后面的山。 因此这座奇兽园中的奇兽,可是真正的猛兽。 青槡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比外边要浓郁的灵气。 园子里的花草也开的格外漂亮。 她才刚进门,就瞧见了几只正在开屏的白孔雀。 很有种人间仙境的错觉。 “这里好漂亮啊!”金铃扯扯她的袖子,凑过来小声说,“比咱们家的小峡谷好看多了。” 为了让宝贝闺女住的舒服,摄政王直接在一处峡谷的地方建造了一座行宫,可那地方好归好,大归大,就是寂寞啊。 尤其青槡精神不正常,哪天要是不高兴了,可能整个峡谷瞬间就寸草不生了。 哪有这里奇花异草异兽的美轮美奂。 青槡认可的点点头,正要跟金铃咬耳朵,以后等连雪印死了她怎么继承这里给他一窝端走,就瞧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冲着他们猛扑了过来—— “小心!” 连瑾辰一个闪身挡到了青槡面前。 第28章 寡人也想尝尝 一只身形足有三米多的黑熊,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赤红着双眼,锋利厚实的熊掌,冲着青槡的脑袋就拍了下来。 连瑾辰本就处在戒备的转态,只是连他也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意外,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人就已经挡到了青槡的面前。 但想象中能将人撕碎的袭击却并没有来临。 世界甚至静逸了片刻。 连瑾辰下意识的抬头,就见原本要落下的熊掌,被一根鞭子缠住,高高提起。 而缠住它的鞭子的主人,此时高高站在黑熊的头上,一只脚踩着它的脑袋,手里拎着鞭子拽着它的熊掌,一脸不耐烦的用另一只脚踢了踢它的脸:“谁给你的胆子敢跟老娘嘚瑟!金铃,给我剁了它的爪子,一只清蒸一只红烧!剩下两只做烧烤!” 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她居高临下站在光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金色的纱。 连瑾辰的心脏没由来的狠狠跳动了一下。 整个人如同石化般忘记了反应。 直到地面传来震动,三人同时扭头朝着震动的方向看去。 一身墨色锦衣戴着面具的连雪印,身旁跟着几只神色懒洋洋的各色大老虎,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地震一样,引得周边的鸟兽都四散着飞远了。 “参见陛下。”连瑾辰率先反应过来,急忙冲着连雪印行礼。 青槡还踩在黑熊脑袋上,好奇的往连雪印身旁的大老虎身上看了又看,问道:“我大王呢?他不是一大早来吃饭了吗?” 连雪印抬眸看了她一眼,淡声回道:“还在吃。” “吃这么久?”青槡有点不信,想去看看,用脚踢了踢脚下的黑熊,“大笨熊滚远点儿,再不长眼现在就烤了你!” 话落,她松开了缠着熊掌的鞭子,看向连雪印身侧那只体型略显小巧的白虎,虽然没有大王那么威风,但是也十分漂亮,她开心的直接从上往下以扑倒的姿势扑向那只小白虎:“这只也好可爱呀——” 然而她精准的动作的却没扑到小白虎的身上,而是扑到了连雪印的怀里。 连雪印捏着她的后劲将她从怀里拉开了一点。 青槡摸着再次被撞疼的鼻子,眼泪汪汪的仰起头:“陛下,你能不能不要挡路?我鼻子要磕坏了,你赔吗?” 连雪印捏着她的后颈没有松开,大掌几乎将她整个脖子罩住,让青槡有种被扼住了命运的赶脚。 她不满的伸手去推他,却被他半揽进了怀里,然后目光扫了一眼呆滞在原地,似乎有点瑟瑟发抖的黑熊,黑熊被他眼神一扫,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嗖”的一下,极度灵活的蹿远了。 连雪印目光落在连瑾辰身上,“刚下早朝,你来这儿做什么?” 连瑾辰心脏已经被刚刚青槡那一连串的动作狠狠敲了好几下,此时看着他们之间“亲密无间”的动作,不知为何竟有些心情酸涩。 他微垂着眸子恭敬的回道:“臣给……贵妃带路。” 连雪印低头问被他扣在怀里不老实的青槡:“枝枝不认路?” 青槡:“……” 她老实不动了。 “你回去吧、”连雪印对连瑾辰说。 “臣告退。”连瑾辰心情复杂的转了身。 等到连瑾辰出了奇兽园,连雪印才松开青槡,捉住了她的手,摊开她的掌心, “花蜜呢?” 青槡一脸无辜的眨眨眼,“陛下在说什么呢?” 他怎么知道她用灵花蜜勾引黑熊发狂的?狗鼻子吗他? “寡人也想尝尝。” 第29章 你是良配吗? 青槡:?? 她表情僵在脸上,茫然的看着连雪印。 他戴着面具,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但她此时真的很想问问他,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堂堂一个皇帝陛下,你这样跑来跟我讨吃的合适吗? 合着她刚刚的花蜜不光引来了那只馋的发癫的大黑熊,还引来……还引来了这么大个的皇帝陛下吗? 他要不要看看自己那一米九多差不多两米高的身形,他馋她手上的花蜜,这合适吗?? 合适吗? 青槡真是感觉世界都玄幻了。 这让她对眼前这个曾经的暴君,世人眼中的疯批又加深了不可思议的见解。 甚至让她都不好意思继续跟他装傻。 她恍恍惚惚的从袖口里摸出一个精致的,还不足小拇指高的圆溜溜的玉瓶,打开瓶塞,有点肉疼的想倒出来一点,想想算了,以后还得靠他罩着呢,不能太小气。她把瓶塞重新盖上,把整个瓶子塞他手里, “你省着点啊,就只能给你这么多了,我还小,还不到开花的时候,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你别浪费啊,知道了吗?” 青槡念念叨叨的把他的手指拢上,像是生怕自己后悔一样。 她娘是万年灵木,作为她娘的崽,她起码也得长个两千年才成年,但是托了她爹的福,带着一半人类血脉,她有幸在如今十八岁成功成年了。 但是她仍然还是棵幼苗,不到开花的时候。 不开花当然没有花蜜。 真不是她抠门。 连雪印垂眸看着她肉疼的神情,很是配合的把手指拢的紧了些,然后在她心疼无比的眼神中,将手背到了身后。 青槡:…… “你想招惹辰王?”连雪印问道。 青槡脸色一滞,这事儿怎么还没过去? 他就不能当不知道吗? “这里的奇兽都在阵法之中,不会轻易伤人,他第一次可能看不明白你的把戏,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连雪印提醒道。 青槡:?? 他什么意思? 是单纯的好心提醒她,英雄救美这种把戏玩多了容易玩脱? 还是警告她不要在他的园子里找事儿? 青槡十分不确定这位陛下的真实心思。 但他看起来却并不像要责备她的样子。 只是他虽然对她还算宽和,可他有这么好说话吗? 还是说…… 青槡狐疑的想,莫非他吃她的嘴短? 连雪印看她这短短片刻脸上换了好几种颜色,想着自己刚刚是不是说话有点重了,他自我反省了一下,尽量温和且直白的说道:“寡人是想同你说,辰王并非良配,你莫要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把自己搭进去。” 这话曾经他也想说,只是到底不合时宜。 青槡这次回了神。 他是在关心她吗?觉得连瑾辰不是好人,怕她喜欢上连瑾辰,把自己搭进去? 她幽幽的仰头看着连雪印,突然想起什么,抬手摸到他脸上的面具,手指一勾,将面具摘掉,冲着他扬起唇角, “陛下,那你呢?” “你是良配吗?” 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狡黠,虽没多少认真,却清澈干净十分动人心弦。 连雪印望着她的眼睛,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寡人不是、” “那巧了,陛下,我也不是良配。” 她指尖勾着他的面具晃了晃,“既然都不是良配,怎么可能搭进去呢?” 连雪印若有所思,目光从她的眼睛往下挪了挪,若非他眼神足够冷漠淡然,那个视线,还有点叫人不自在。 青槡往后挪了半步,拿起他的面具挡在了胸前。 莫不是他知道什么? 连雪印挪开眼,眼底划过了一抹不明的情绪,须臾,他轻轻点头,“你说的是。” 她确实不可能再为情沦陷。 “若有为难的地方,寡人可以帮忙。” 他说了这句话,然后伸手从青槡怀里将自己的面具抽走,转身要离开,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问她:“要逛逛吗?” 青槡没想到他会主动邀请她,忙快走两步跟在了他身侧,“好呀。”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话,连雪印默默地走在她身侧给她当向导。 奇兽园很大,尽管连雪印已经照顾青槡尽量放慢了脚步,但是青槡走在他身边还是有些费劲,忍不住小声嘀咕, “没事儿长那么长的腿做什么?” 连雪印耳朵动了动,稍稍放缓了脚步,装作没听见似的问, “你说什么?” 青槡眼珠子转了转,瞥见他手上一直拎着的面具,忙说道, “我说,陛下您干嘛一直要戴着面具呢?” 她以前就十分好奇这个问题,还问过一回,他说是习惯了,很明显就是敷衍她。 所以她也没打算真听到什么答案,却听他说, “大概是不想让人记得这张脸吧。” 第30章 她要尽快嫁给他 … 连瑾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又是怎么回府的。 他跌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额头冒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唇色也微微泛起白。 紫苏捧了茶水进来,见他这副模样,吃了一惊,急忙走到他身旁蹲下,仰头关切的问:“殿下,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连瑾辰没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连瑾辰才像是回神一样,伸了伸手。 紫苏立即反应过来,将一杯茶放在了他手中。 连瑾辰仰头喝了一口,紫苏又忙给他添上。 一连喝了三杯,他干涩的唇才像是终于有了血色,他接过紫苏手里的帕子,随意的擦了下额角,紫苏体贴的起身,握着帕子又仔仔细细的给他擦干了额角的汗。 “你以前,是这么照顾她的吗?”连瑾辰突然问。 紫苏手指一顿。 她抓着帕子的手指慢慢缩紧,咬着唇好一会儿才低声回道:“小……王妃她自幼就十分独立,不喜欢下人贴身伺候,她……她不耐烦梳头,所以我们做的最多的,就是帮她盘发跟摆弄衣服首饰,她总是嫌这些麻烦。” 这些话,其实她已经说过很多很多次。 可往日,殿下只会在喝多了的时候问她,问她戚晚平时都会做些什么,喜欢什么,问有关戚晚的一切。 但这几日,他好像想起戚晚的次数更多了些。 说完之后,紫苏见连瑾辰脸色好了许多,只是神情有些恍惚,她忍不住问,“殿下今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用,”连瑾辰抬手让她退开:“没什么事,就是好像被人救了一命。” “哦?是什么人?要不要请人来府中做客?”紫苏提议道。 连瑾辰摇了摇头,想起奇兽园那一幕。 那一瞬间生死就在眼前,那种即将要被撕裂的感觉也十分惊心动魄。 他本来是逞英雄的要救人,却不想成了被救的那个。 他不喜欢欠人命。 真的不喜欢。 曾经他欠过一条命。 他被人在生死间救过一次。 后来他无力偿还,却赔上了别人的命。 一开始他也不在乎。 不就是死了一个人。 他身为西凉的亲王,上过战场,掌过刑狱,如今负责整个玉京的治安,他手底下见过经历过的生死无数,他不过是牺牲一个人来成全自己,他以为自己给的够多了。 可原来不是啊,他毁了她,自己也什么都没有得到。 “殿下,今日戚国公府又来了人,说七小姐病得很重,问您什么时候过去一趟。”紫苏见他神色恢复的差不多了,小声提醒道。 “改天吧。”连瑾辰像是没听到她说什么一样,随口回了一句,又说:“时候不早了,摆膳吧,本王有些累。” “是。”紫苏应声退下。 戚国公府里,戚明悦再次收到连瑾辰在忙的消息,受不住吐了一口血。 直接吓坏了郑夫人。 抱着她一阵心肝的哭,“悦儿,你万万不可伤了自己的身体啊,你是要吓死娘吗?殿下这几日忙了些,他没时间来,你也可以去看他,殿下这几日辛苦,娘叫人准备些滋补的汤药,你正好给送过去,下午就去,好不好?” 这不合规矩。 若是从前,郑夫人万万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但是戚明悦打从回府那天,就柔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为了留住她,她不惜把戚晚逼死。 付出了那样的代价才留住她,她已经魔怔了。 见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为此可以什么都不顾了。 “不了,娘,我没事,”戚明悦虚弱的说:“我就是昨天不小心吹了风,身体不舒服,没有别的事儿,娘别担心,辰哥哥他忙我知道的,我不会去打搅他的。” “我可怜的儿啊——”郑夫人心疼的有些喘不上气。 “母亲,明悦,这是怎么了?明悦身体又不舒服了吗?请过太医没有?” 一道温和的男声传来,郑夫人擦擦眼泪,看向走进来的长子戚容轩。 戚明悦红着眼问,“大哥这几日做什么去了?好几日都没见到大哥。” “咳,”戚容轩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回道:“锦娘这几日出孝期,家中事多,我去帮些忙。说起这个,倒还有事想劳烦母亲和妹妹,锦娘久不在京中交际,过两日的襄阳长公主过寿,届时还请母亲和妹妹多照顾些锦娘。” 戚明悦看着他微红的脸,轻声问,“大哥要娶妻了吗?” 锦娘是他的未婚妻徐蔓锦,两人自幼定亲,徐蔓锦曾经也是侯府千金,只是徐家运道不好,这几年徐侯跟徐家老夫人先后过世,徐家世子年幼,又降了爵位,如今只是个伯爵府。徐蔓锦这个曾经的侯府嫡长女,地位如今也十分尴尬,家中只剩一个病弱的母亲跟还未成年的弟弟,要不是戚容轩不肯退亲,戚家是不乐意娶她进门的。 但戚容轩坚持,郑夫人这几年也因为戚明悦有些顾不上他,便默认了这件事。 “我知道了,你妹妹身体不好,就让她在家中休息吧,你既然认定了她,娘自会照看几分的。”郑夫人疲惫的说。 “多谢母亲。”戚容轩急忙道谢。 “大哥一心扑在嫂嫂身上,都不关心我了。”戚明悦一副吃醋的样子,晃了晃郑夫人的胳膊。 郑夫人见她神情好了许多,也跟着笑了:“他敢!你才是咱们家最重要的!” 戚容轩也跟着赔笑:“母亲说的是,明悦,大哥就算娶妻,最在意的人也是你。” “这还差不多,那我就不吃嫂嫂的醋了,我叫人给嫂嫂准备礼物,娘,我也跟你一起去,我好奇嫂嫂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才能叫大哥这么惦念呢,你就带我一起去吧!”戚明悦撒娇。 “好好好,那你好好吃药,养好身体娘就带你去。”郑夫人搂着她哄道。 “我知道了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戚明悦弯着眉眼,蜷在袖中的手指却握在一起,指甲刺进掌心。 襄阳长公主是连瑾辰的亲姑姑,所以辰哥哥也会去的吧? 她不能再等了,她要尽快嫁给他。 第31章 一半天神一半魔 襄阳长公主是先帝长女。 陛下的长姐。 她的寿宴,整个玉京城大半的权贵都会前来祝贺。 戚明悦一早就盛装打扮,跟着郑夫人前往长公主府赴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出门,她的气色都看上去好了很多。 这让郑夫人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在长公主府外遇见在等待他们的徐蔓锦时,她都变得慈爱了几分。 徐蔓锦这几年在家中守孝不能外出,所以这还是得知真假千金事件之后,第一次见到戚容轩口中的亲生妹妹戚明悦。 确实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徐蔓锦没有特别热情,只是落落大方的打了招呼,递上了见面礼, “头一次见妹妹,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希望妹妹不要嫌弃。” “徐姐姐太客气了,经常听大哥提起姐姐,我可是日日盼着姐姐能嫁进来,有人能跟我说说话呢。”戚明悦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亲亲热热的挽住了徐蔓锦的胳膊,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未来大嫂一样。 徐蔓锦略微有些不自在,她倒是没想到戚明悦能这么热情。 她只听戚容轩说她体弱多病,还以为会是个娇气的小姑娘。 只是想到戚晚,她内心又黯淡了几分。 戚晚的死当年轰动一时,传的什么流言都有,有说是被戚家人逼死的,有说戚家找回来的女儿其实是个食心的妖精,吃了戚晚的心,还有说戚晚宫宴上触怒陛下,跳了云光台,众说纷纭。她问过戚容轩很多次,戚容轩都避而不谈。 徐蔓锦收敛起心底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方明艳的笑了笑,跟着郑夫人一起进了长公主府。 戚明悦一路上都在挽着徐蔓锦的胳膊,娇声跟她说着话,徐蔓锦认真的回应着,既不敷衍,也没有过分热情。 戚明悦的唇角耷拉了一下,又扬起来。 真是讨厌啊,她都这么热情的讨好她了,她却不识好歹。 一行人被长公主府的嬷嬷领着去见了襄阳长公主,出人意料的是,原本跟郑夫人是闺中密友的襄阳长公主,对郑夫人也不是很热情,很随意的点了下头,就让人坐下来,甚至没有去看一眼郑夫人的礼。 郑夫人被这样冷遇,略有些难堪,但也没有说什么,带着戚明悦跟徐蔓锦坐下了。 戚明悦再傻也看出来,襄阳长公主并不喜欢她们。 她也才想起来,这几年,两家也很少走动,她虽然跟着郑夫人在别的宴会上见到过襄阳长公主,但并没有打过招呼。 她忍不住拉拉郑夫人的袖子,凑过来小声问,“娘,长公主是跟我们家不亲近吗?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她有注意到,长公主刚刚目光扫过她的时候似乎有些嫌弃。 郑夫人脸色一变,抬起手指点了下她的脑袋:“别胡思乱想,今天人多事杂,待会儿你就跟你徐姐姐待在一起,不要乱走,明白了吗?” 戚明悦一脸乖巧的应了:“我知道了,娘放心。” 两人说话间,连瑾辰跟几个宗族的堂兄弟也走进来给长公主送贺礼,戚明悦见到连瑾辰,眼神先是亮了亮,随即又浮起一抹黯淡。 在连瑾辰冲着她看过来时,她眼圈红红的垂了眸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 “皇贵妃娘娘驾到!” 戚明悦下意识的脸色一白,失手碰到了手边的酒杯,酒水撒了一裙子。 “怎么了?” 坐在她旁边的郑夫人跟徐蔓锦都注意到了,当即关心的冲着她看过来。 戚明悦抓住了郑夫人的手腕,心跳的有些厉害。 眼圈更红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青槡就是要阴魂不散? 从青槡出现起,她的生活就开始变得一团糟,可为什么就是哪儿哪儿都躲不开她? 戚明悦委屈的眼睛都湿了。 “怎么了悦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娘叫人送你去休息,待会儿送你回家好不好?”郑夫人忙抓着她的手,轻声哄道。 徐蔓锦也知道戚容轩的这个妹妹身体不好,也跟着说,“是啊,妹妹要是不舒服,我就陪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正好换身衣服。” 戚明悦刚刚打翻的那杯酒,直接浇在了裙子上,她穿的是嫩黄色的烟纱叠配的橙黄色裙子,现在湿了一大块,很是显眼。 “锦娘说的是,悦儿,你先跟锦娘去换衣服好吗?”郑夫人也看见了她的裙子,吩咐丫鬟去取马车上备用的衣服。 戚明悦不想让郑夫人看见青槡,但是她也知道无法避免,只能点了点头,冲着徐蔓锦感激的说:“麻烦徐姐姐了。” “不麻烦。”徐蔓锦贴心的扶着她起来,两人跟着丫鬟往侧边的门去了。 快到门口时,听见正门传来一声声微微的震动,厅中不少人在轻轻吸气。 徐蔓锦好奇的往门口方向瞥了一眼,看见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女进了门,没看清容貌,倒是看清了跟着她进来的那只威风凛凛的白虎。 她惊了下,怕戚明悦受到惊吓,赶忙扶着戚明悦往外走,小声说道,“陛下竟是真的宠爱这位和亲郡主啊,连灭亡都出了门!” 戚明悦想起那只白虎,脸色又白了白,在两人出了门之后,她忍不住问,“徐姐姐也见过陛下的爱宠吗?” 徐蔓锦点点头:“我这几年在家里没出门,倒是见的少了,前些年见过几次,有一回是外族使者进京,不太守规矩在京中闹事,季掌印带了灭亡出来,灭亡直接将那一行闹事的十几名使者全部当街撕碎了,是真的撕碎,满街都是血……” 徐蔓锦轻抽了一口气,似乎回忆起可怕的事情,声音有些微颤,“我当时就在街上的一家宝器店里,门槛上溅的都是血。” 刚说完,瞧见戚明悦的脸色泛白,她急忙安慰说:“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这些年不光是灭亡,就算是陛下,好像脾气都好了不少,七八年前的时候,那才是……” 徐蔓锦刚一出口,就急忙收住了话题,“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别怕,这里是长公主府,陛下还是挺尊重这个长姐的,不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这话她自己都觉得虚,陛下怎么可能是个会尊重别人的人?她刚刚都没把话说完,灭亡撕了那些使者之后,陛下觉得对方太烦人,直接带人去把那个部族的青壮年都砍了,就地一把火烧了。 也就是陛下的血腥手段,他登基这二十多年,西凉才能如此安稳。 所以要说整个西凉对陛下的印象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对于玉京的百姓而言,陛下就是个让人又敬又怕的存在,有人私底下传说,陛下是神魔之子转世,一半天神一半魔。 徐蔓锦还挺好奇,他这样的孤家寡人宠爱的女子会是怎样的。 那个和亲郡主是不是特别的美。 有点可惜没看到。 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看到。 徐蔓锦心思有点跑偏,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戚明悦眼底的暗芒。 宴客厅里,连瑾辰注意到戚明悦离开,稍稍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不希望戚明悦跟青槡同时出现。 男客送完贺礼,本来是应该要离开的,但是伴随着那一声通报,他的那几个堂兄弟都一起定住了脚步,齐齐朝着门口看去,都在好奇能让陛下爱宠随行的宠妃,到底长什么模样。 直到青槡在几十双眼睛的注目中走进来,整个宴客厅陡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晚儿——” 郑夫人失态的站起来,带翻了面前的矮桌。 酒水点心撒了一地。 滚落在青槡脚边。 第32章 你简直是我的心上虎 郑夫人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泪水瞬间就模糊了她的眼睛。 在朦朦胧胧之中,那张脸更像了。 三年了。 她夜夜噩梦。 她梦到云光台上披头散发只穿着白色中衣的少女,手里捧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胸口的大洞不断地往外淌着血。 她看不清少女的脸,她听见少女说, 母亲,这是你要的吗?我把它给你了。 母亲你收好。 母亲你怎么不伸手? 然后她手里就被硬生生塞进来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她夜夜惊叫着从这样的噩梦中醒来。 日复一日。 直到那张看不清面容的脸彻底折磨的她忘记了那张脸的本来面目。 她也开始慢慢忘记跟过去有关的一切。 直到今天,今天她又看见这张脸,清晰无比。 她恍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恐惧无助的看着青槡的方向,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捧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走向她,硬生生的塞进她手里。 “啊——” 郑夫人终于受不住刺激,身形一晃,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她身后的丫鬟急忙将人扶住,也惊醒了一屋子的人。 在场的各个是朝中名门权贵的夫人,大半的人都参加过三年前那场中秋宫宴,也都亲眼目睹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也自然记得戚晚那张脸。 青槡的出现让她们都不约而同的失了神。 伴随着那一声尖叫,才稍稍清醒。 眼前人并不是戚晚。 两人眉眼虽说有七八分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青槡还要更精致美艳一些,倒是戚晚,更符合名门闺秀的大方明艳,两人乍一看很像,但只要见过戚晚的人,还是很容易区分。 坐在上首主位的襄阳长公主回了神,也急忙起身招呼:“贵妃快过来坐。” 又拉了一把自己那呆住的女儿,“商商愣着做什么,给你舅母请安。” 殷暮商急忙曲身给青槡行礼:“商商见过舅母,舅母万福金安。” 青槡扬起唇角,想了想,从手腕上撸下一只銮金镯子递给她:“起来吧,见面礼。” 殷暮商受宠若惊接过来,忍不住夸了一句,“真漂亮,谢谢舅母,舅母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了,我都看呆了。” 青槡脸上笑意更浓了,这小丫头还是这么会说话。 殷暮商比她小几岁,但从前跟戚晚关系还不错,就是因为这丫头实在嘴甜,以前戚晚就很是喜欢她,每回出门都被她缠着一起玩。 现在一见面还是这么喜欢夸她漂亮,真是叫人开心呢。 她大方的回了她一句,“你也很可爱。” 殷暮商眼睛亮晶晶的,立马顺杆爬的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她往主位坐下,“舅母这边坐,舅母以来,这屋子都变得明亮了呢,我头一次感受到什么是蓬荜生辉,怪不得先生讲的时候我听不明白,原来是因为感受不深刻呀。” 殷暮商容貌像了连家人的精致,眼睛却随了她父亲那边,长着一双分外可爱的杏眼,放在女孩子身上,就是软萌软萌的。 被这么个漂亮小姑娘拍马屁,青槡立马心情大好,襄阳长公主见机赶紧叫人把郑夫人拖下去,又叫下人快速收拾了厅中的残局,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连瑾辰见青槡竟然没搞事,也跟着松了口气,他们几个人给襄阳长公主送过贺礼,也不好在女宾的地方多呆,一起告辞离开了。 刚走出花厅,就有个丫鬟过来跟连瑾辰说了句话,连瑾辰脸色沉了沉,还是跟了过去。 这边宴客的花厅里,殷暮商还在殷切的跟青槡说话,跟着青槡一起来的大老虎就蹲在她身边,一副高冷的生人勿近的模样,让原本热闹的花厅这会儿都安静了许多,只听见殷暮商叽叽喳喳的声音。 殷暮商实在是很好奇,青槡是怎么把灭亡给带出来的,她偷偷看了眼灭亡,小声凑过来跟青槡说:“舅母,你是怎么说动陛下把灭亡带出来的?它怎么可能这么乖?从前我们好奇,想偷偷去摸他一下,被他吓的腿都软了。” 青槡扫了一眼全场都正襟危坐的模样,好像对灭亡十分惧怕的模样,她想到曾经关于灭亡的传言,顿时了然。 以前戚晚在京中的时间不多,对于连雪印的爱宠只闻其名,见是很少见到的。 对它的威慑力也感受不那么深刻。 但是那天见到它,不知为何就一见如故,好像它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息,很是吸引她。 看殷暮商眼馋的不行,她也十分好奇灭亡是不是那么高冷,毕竟他在她这里可是一点都不高冷。 于是她说道:“那我们去花园里,你可以摸摸他。” 殷暮商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抱住了青槡的胳膊:“真的吗?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摸一摸灭亡吗?天啊,漂亮舅母你快掐我一把,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小伙伴知道了还不得嫉妒死她! 青槡被她逗乐,拍着胸脯保证:“当然,我们大王可乖了!” 可乖的大王闻言抬眸扫了她一眼,又垂下了头。 青槡起身,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大王,走,我们出去玩会儿!” 殷暮商跟只快乐的小蝴蝶一样颠颠的飞奔到了青槡的身边,招呼了几个玩的好的小伙伴一起出了花厅。 她们一走,整个花厅凝滞的气氛终于又活了过来。 有个夫人心有余悸的说:“老天爷,我差点就绷不住了,还真的像啊,我差点跟郑夫人一样吓懵了!” “她吓懵了不奇怪,当初那一幕谁不吓懵,不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也就是长得像吧?” “天啊,真是太造孽了,当初眼馋戚晚的人家那么多,都巴不得能娶回家做儿媳妇呢,惠亲王妃天天炫耀自家娶了个好儿媳!哎,戚晚一死,她直接搬去封地了,这几年都没回来,估摸着这辈子是都不想再回来了!” “这郑夫人也是的,疼亲生女儿是人之常情,但也没有说把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给逼到那个份儿上的,哎哟,这孽造的,真是叫人唏嘘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位贵妃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善茬,陛下这么多年都不开后宫不立妃嫔,眼下娶了这么一位,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尤其是这长相……该不会,陛下当初……” “都别说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心里没数吗?”襄阳长公主眼看一群人八卦起来越说越离谱,急忙打断了她们。 不过众人住嘴倒是住嘴了,眉眼官司却没停过,毕竟这太刺激了啊,陛下成年也有十多年了,从未提过纳妃立后之事,如今却娶了一位和亲的,封了贵妃,怎么看怎么不寻常好吧? 就连开口让她们别议论了的襄阳长公主,都有点心不在焉,她也没想到,这位进宫受宠的贵妃,竟然会长得像戚晚。 当初……当初戚晚跟连瑾辰的婚事,还是惠亲王妃,她的皇嫂求过来,她帮忙给牵的线,促成的这桩婚事。 结果呢? 谁能想到还有真假千金这一出? 他们这样的皇族权贵,多养一个女儿也不算什么,何况戚晚都已经嫁给了连瑾辰,就算身份不匹配,最多也就是废了妃位换成侧妃,或者真不喜欢,把人送走就是了。把人逼得剖心跳了云光台,真的是……她想起这事儿如今都心梗的不行,跟戚国公府这几年也就只剩下面子情了。 再想想贵妃那张脸,也忍不住心里嘀咕,该不会当初陛下真有那心思吧? 若早知如此,她给连瑾辰搭什么线? 直接把戚晚送进宫不就完了吗? 可惜了戚晚那样的容貌才情,若有陛下护着,甭管她什么身份,谁敢动她? 襄阳长公主更心梗了,她招来心腹嬷嬷,小声吩咐,“去赶紧叫人把郑夫人送走,找找她带来的那两个姑娘,也一并送出去,别叫皇贵妃看见,万一冲撞了贵妃,本宫也担不起!” 她那皇帝弟弟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 嬷嬷领命赶紧退下了。 花园里,众人找了个临水的亭子,一群正值花季的小姑娘齐齐双眼放光的围着中间的青槡,一个个激动又跃跃欲试的看着她身边的白虎灭亡。 殷暮商更是夸张的搓了搓小手,又对着灭亡拜了拜,激动不已:“老天啊,我真的可以摸到灭亡大将军了吗?好激动,感觉要升天!” “灭亡大将军?”青槡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外号?” “嘿嘿,这是我们私下里对灭亡的称号,我们都觉得它这么威风凛凛的大老虎,肯定是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其他小姑娘也跟着点头,眼里带着崇拜:“对对,灭亡要是有前世,搞不好是个战神呢!我们四灵洲不是早有传说,四灵洲之所以叫四灵洲,就是因为供奉了天之四灵吗?西凉在西方位,属金,而金主杀乏,一直供奉的就是白虎战神!” 这个青槡知道。 东秦在东方位,属木,供奉的是青龙。 只是她从前没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倒是明白为什么这些小姑娘这么激动了。 她眼里也跟着放了光,捧着灭亡的脸就凑上去蹭蹭亲了几下,“大王,我都忘了你原来这么厉害呢!来来,我们跟小伙伴们握握爪,你看她们都超崇拜你呢!” 她瞬间殷暮商附体,不要钱似的吹彩虹屁:“我也超崇拜你呢!你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英武不凡,最最厉害的大老虎了!” “你简直是我的心上虎!” 第33章 大王,手手 青槡分外开心。 捧着大老虎的脸越看越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虎啊。 比起之前在奇兽园见到那几只有气势的多了! 还通人性,听得懂她说话! 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宠物了! 怪不得连雪印那个大冰山都能把他当爱宠呢! 可不就是叫人爱的不行吗? 青槡眼睛亮的都快发光了,而且她大话都吹出去了,不能丢了面子,她往后退了一点,跟灭亡对上视线,冲他伸出手,“大王,手手。” 灭亡目光冷冽的扫了她一眼,没动。 青槡眨眨眼,声音慢慢变得清甜:“大王,大王,大王?爪爪,手手,手手?” 一只虎爪飞快落入她的掌心,完全将她的掌心覆盖住。 动作快的好像生怕她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继续撒娇。 看得周围一群年轻小姑娘一个个莫名的脸红心跳,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被这一幕给震撼的。 有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是脑抽了还是太激动嘴快了,竟然脱口说了句, “我家小狗狗都没这么听话!” 话落,她胳膊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小姑娘吃痛,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嘴快说了点什么,顿时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贵妃娘娘恕罪,我,我……” 其他小姑娘也吓得不轻,一个个胆战心惊的看着青槡,紧张的不行。 她们虽还未见过这位贵妃娘娘,但是前几日空谷盛会的事情她们也听说了的,这位贵妃娘娘的脾气可并不怎么好。 不料青槡青槡竟然没有生气,反而语气轻快的说, “起来吧,虽然谁都不能跟我们家大王相比,但是每个人都有心爱之物,我父王也有爱宠,没什么好赔罪的、” “谢,谢贵妃娘娘。”小姑娘热泪盈眶的被旁边的小伙伴扶起来,几人悄悄对视一眼,看来贵妃娘娘的脾气跟传闻不符啊。 也没有那么嚣张跋扈吧? 不过这么闹了这么一出,几个小姑娘看灭亡的眼神更加炽烈了,都往前挤着,有点跃跃欲试。 青槡也被她们炙热的眼神给恭维的有点膨胀,开始跟灭亡打起了商量,“大王,来,咱们跟漂亮小姐姐们也握个爪好不好?” 她双手捧着她的爪爪一脸真诚的跟他商量。 然而,刚刚万分配合的灭亡“嗖”的一下就收回了爪子,然后在她的目瞪口呆中直接越过她身边,跳上栏杆,轻轻一跃,竟然一下跳上亭子的顶部,几个纵跃之下,仿佛一道白影闪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青槡惊了。 围着她的几个小姑娘也惊了。 “哇——” 也不知道是谁“哇”了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激动的议论起来:“天啊,原来灭亡大将军真的那么厉害啊!早先我听人说他能跳上比房顶还高的树,我还不信,我在围猎场也见过老虎,但是跟灭亡大将军真的差远了!” “是呢是呢!灭亡大将军说不定是灵兽呢!” 传说须弥山是神山,神山有灵,自然有灵兽。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猜测,灭亡是不是从神山中来,才这么有灵性,还这么厉害,倒是没有遗憾没有跟他握上爪。 就连青槡都有点恍惚,她确实没感受到灭亡身上的灵气,不过灭亡真的是她见过最有灵性的野兽了! 他还会害羞呢!害羞的都落荒而逃了! 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这时,两个丫鬟急匆匆的从她们旁边路过,见到她们,急忙行礼,殷暮商是主人家,见两个丫鬟明显神色不对,便问道:“你们匆匆忙忙做什么呢?出什么事了吗?” 丫鬟面露难色,她们是要去禀告主子的,不过殷暮商也是主子,便回道:“回禀县主,公主之前吩咐送戚国公府的小姐回府,但是奴婢们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问了下人说之前带到客房休息了,但客房里也没人,周嬷嬷正让奴婢们多加人手赶紧去找呢!” 周嬷嬷是襄阳长公主身边的人。 殷暮商一下子明白过来,估计是母亲看到贵妃娘娘跟晚姐姐长得像,生怕被人议论,所以赶紧叫人把戚家人送走了。 那现在,是戚明悦不见了? 殷暮商眼皮跳了跳,那个戚明悦因着心疾的缘故,在京中很少交际,万一真要是在他们府上出点什么事,那可是个大麻烦! 得赶紧把人找出来才行。 但是她娘让她陪着贵妃娘娘,她也不能扫兴,急忙摆摆手说:“那你们就快去吧,多找些人,把府中的大夫也叫上,免得出什么事!” “是,奴婢告退。” 两个丫鬟又急匆匆的走了。 小姑娘们自然也听懂了是怎么回事,好奇的不行,在座儿的这些小姑娘都是刚刚及笄的年纪,跟戚晚差了几岁,除了曾经跟戚家关系近的,见过她的人不多,倒不知道两人长得像的事情。 于是两个丫鬟一走,便有人小声说:“那个娇气鬼不会出什么事吧?怎么可能去换个衣服人不见了?该不会悄悄走了吧?这也太没礼貌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回回见她都是一风就能吹倒的样子,别是在哪儿赏花什么的真晕了吧?” “我看是跑去跟辰王约会了,谁不知道她天天扒着辰王不放,恨不能把自己栓人家腰带啊!辰王要是真那么爱她,早把她娶回家了,什么身体不好不适宜办婚礼,都是托词!” 小姑娘们八卦起来简直威力无穷,齐齐都忘了这里不光是她们日常玩的小姐妹,还有个本来不该跟她们凑在一起的贵妃娘娘。 殷暮商急的咳了几声,偏偏那不明所以没反应过来的几人半点没有领悟到她的意思,还有人问了句,“商商你嗓子不舒服吗?” 殷暮商:“……” “贵妃娘娘,让您见笑了。” 殷暮商只能硬着头皮给青槡道歉,妄图把八卦的小姑娘们拉回正轨。 谁料青槡一脸好奇的问:“那个什么戚国公府的小姐,身体很不好吗?” “她有心疾,明明都说已经好了,但还是一副随时会晕倒的样子,别人说一句她就掉眼泪,像是人人都在欺负她一样。”有个小姑娘大概是对戚明悦印象不好,说起话一点都不客气。 青槡顿时像是被完全勾起了好奇心,犹如一个要搞事的恶毒女配一样,跃跃欲试的说:“既然她这么惨,那我们一起去找找她吧,万一真的出事可就不好了,毕竟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 今日襄阳长公主过寿,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触霉头。 听得懂她潜台词的小姑娘们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一眼这个看上去很随和的贵妃娘娘,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促狭! 殷暮商直觉戚明悦现在不见了人不是什么好事,搞不好真的跟刚刚有人猜的那样,是跟连瑾辰约会去了,但青槡都开了口,她也不敢驳了青槡的面子。 尤其是青槡这副面孔,又让她想起晚姐姐。 晚姐姐死的时候她不在京中,等回京时听了各种传言,后来问了母亲很多次,才知道晚姐姐原来死的那样惨烈。 母亲从前跟郑伯母是闺中密友,两人关系极好,对于郑伯母更疼爱亲生女儿这一点,他们任何人都没权力指责,可晚姐姐也没有错,凭什么到最后是她付出了生命呢? 不过是以权压人,走投无路罢了。 她幼年丧父,虽是长公主之女,也知这世间冷暖现实。 她也心疼晚姐姐,可她也无能为力,哪怕是母亲,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知道是不是对着这张脸动了恻隐之心,殷暮商明知不妥,竟也没找借口遮掩,而是鬼使神差的点了头:“好呀,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正好也逛逛园子,母亲前些日子叫人在花房移植了一批新的鲜花,最近开的正好,我们可以去看看。” 她这个主人家开了口,一群小姑娘顿时也都来了兴致,簇拥着青槡离开了亭子,往花园中走去。 一行人一边赏景一边走,中途见到有下人匆匆来往,估计也是在找人。 正在一群人好奇的时候,远远瞧见襄阳长公主竟也带了人朝着一个院子走去。 青槡抬脚就跟了上去。 其他人一见,也急忙跟了上去。 殷暮商直觉不好。 眼皮直跳。 果然,她们刚刚踏进襄阳长公主进去的院子,就看见了叫她们震惊无比的场面。 只见厢房的门口大开着,辰王连瑾辰衣衫凌乱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无比。 而里面,拢着衣服的姑娘更是面色阴沉恍惚,发丝凌乱眼眶通红,拢着衣服的指尖都泛了白。 还有一个靠在丫鬟身上啜泣不止的戚明悦,倒是衣衫整齐。 襄阳长公主本就脸色铁青,听到身后的动静一回头,看见青槡还有那一群小姑娘,更是险些站不稳。 她还没想到怎么遮掩过去,就听戚明悦哭的嗓音沙哑好死不死的说, “辰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等了好久等不到你,为什么你会跟徐姐姐在一起……” “徐姐姐,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大哥,我知道你要成为我嫂嫂的时候我多高兴啊,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我……” 简直荒谬。 第34章 他的救命之恩 “出什么事了?” “锦娘,明悦?” 戚容轩在男客那边,接了消息匆匆赶过来,他也没去看一眼堵在院子门口那一群人,小心的请人让开,急忙挤了进来,就匆匆朝着里面去了。 他还没靠近门口,坐在椅子上的徐蔓锦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戚明悦!” 徐蔓锦咬着牙,怒气涛涛的走向戚明悦,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啪”的一巴掌抽在戚明悦脸上,毫不留情的骂道, “你这个贱人!你算计我!” “你还是不是人?!” 她恨极之下下了死力气,一巴掌打的戚明悦唇角都破了。 戚明悦眼泪盈眶,瞪大了眼睛震惊的出声, “你,你说什么?” “徐姐姐,你,你什么意思?” “你怎么……” 她一副无措茫然又痛苦委屈的样子,像是根本不理解徐蔓锦在说什么。 徐蔓锦被她这样子刺激到,抬手又要一巴掌下来,被还未缓过神的戚容轩上前一步攥住了手腕,“锦娘!” “松手!” 徐蔓锦原本只是愤怒,可是在看到戚容轩那一刻,她近乎崩溃了。 她抬起另外一只手,毫不犹豫的甩了戚容轩一巴掌,用力的推搡着他:“戚容轩,你这个畜生,你们家,你们家既不愿让我进门,直说便是,我徐蔓锦也是幼承庭训,规规矩矩二十年,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么毁我清白?” “锦娘,锦娘你冷静点,不可能是明悦,满京城都知道她跟辰王两情相悦,她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没事的锦娘,没事的,你相信我,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取消我们的婚约,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你放心,我绝不负你……”生怕徐蔓锦受不住,戚容轩也顾不上场合合不合适,甚至顾不上别人怎么看,急忙将她揽入怀中,试图要安慰她。 徐蔓锦用力捶打着他,不肯让他靠近:“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他们身后,丫鬟惊呼出声,原来竟是戚明悦受不住刺激,晕了过去。 襄阳长公主看着这一幕,还有站在门口始终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连瑾辰,只觉得脑壳突突的疼,若她早知今日能发生这种事,她哪怕是一点面子情都不留,也绝不会给戚国公府发帖子。 可惜没有后悔药。 这事儿发生在她府里,还是在她的寿宴上,若她不给一个合理的处置,传出去,岂不是要说她欺负一个孤女? “大夫呢?给她诊脉。”襄阳长公主喊了一声,眼睛扫过几人, “既然出了事,没说出清楚之前,谁都别走。” “来人,伺候几位主子收拾下、” 说完,她在周嬷嬷的搀扶下转过身,瞧见那一群看热闹的,差点没气昏过去。 她狠狠瞪了一眼殷暮商,她可真是会给她找事儿?好端端的带着一群人跑这儿干嘛?今天这件事,真是想捂都没得捂。 这都什么事儿啊? 襄阳长公主气的胸闷,但是对着笑意吟吟的青槡,还得满脸笑意的迎过去,“叫贵妃见笑了,今儿个贵妃也在,不如就一起来做个见证。徐家丧期刚过,本宫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人欺负了徐家姑娘。” “好呀,本宫也很乐意帮忙呢。” 青槡灿灿一笑,还勾着唇角抬眸看了连瑾辰一眼。 跟连瑾辰对上视线,青槡眼底飞快的勾起一抹嘲弄,然后转身跟襄阳长公主一起离开了。 连瑾辰看着青槡转身的方向,没有动。 他没有错过她那一眼嘲弄。 他心口火烧火燎一样。 好像从未这么狼狈过。 他又想起那天奇兽园里,他挡在她身前,然后一仰头,却看见了她救他的模样。 他出身好,自幼聪颖,容貌也不俗,以至于他向来有些自负。 自负自己所做没错,自负自己可以处理好一切,自负自己能力抱负,将来定能定国安邦,甚至一统天下。 他觉得自己能做到。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没用。 很是没用。 他总是在被别人,被在他眼中柔弱不堪,或者他根本看不上的人救。 然后莫名其妙的就中了算计,看着戚明悦伤心痛苦到晕过去,看到别人大好姻缘被毁。 没人会责怪他。 就连戚明悦那么伤心也是质问徐蔓锦。 不会质问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好像笃定了错的一定不是他。 真的不是他吗? 若放在从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定会怒不可遏,他会恨极了胆敢在背后算计摆布他的人,会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揪出来剥皮拆骨。 可是现在,他突然开始质疑,是不是他太没用了,所以这种事才会发生? 就像当初,他到底是怎么轻信了,轻信了以心换心这种荒谬的手段。 甚至着了魔一样要让戚晚献出她的心脏。 凭什么呢?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觉得戚晚就非得为过去的十六年养育之恩付出代价,即便是戚晚真的要为此付出代价,那也不该是他,不该是他去要求她这样做。 他到底是怎么了呢? 明明当初年少时,母妃开心的说给他找了个好媳妇儿,让他悄悄去看一眼戚晚,问他是不是同意娶戚晚为妻的时候,他同意了的。 他也觉得戚晚那样大方明艳的女子,适合做王妃,甚至适合陪着他走向更高的位置,和更远的未来。 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是在那一场大战中他受伤失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遇见了戚明悦,被她所救,以为自己遇见了仙女,仙女又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他。 他自此念念不忘。 可那又怎样呢? 他自幼就知道,自己被选为嗣子之一,将来若想要竞争过其他的兄弟,成为继承人,就必须要懂得自己肩负的责任。 明明娶了戚晚也是他的责任。 他为何要责怪戚晚呢? 就因为戚晚跟戚明悦是抱错的,他本该娶的人恰恰是他念念不忘的仙女吗? 可即便如此,他的救命之恩,为何要让戚晚来偿还呢? 是他欠了戚明悦一条命,并不是戚晚。 所以他怎么就一步步的鬼迷心窍,最后走到了那个结局呢? 连瑾辰有些恍惚,恍惚到不知为何在发生了这样荒唐的事情之后,他想起来的竟然是那一段往事。 “王爷,王爷?”丫鬟的呼喊声打断了连瑾辰的思路。 “嗯?”连瑾辰看去。 丫鬟小心翼翼的说:“公主命奴婢带王爷去梳洗。” 连瑾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凌乱的褶皱,十分的狼狈。 却不及他心上万分之一。 他沉默的跟着丫鬟离开,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屋内。 …… 等襄阳长公主打发客人们去用午膳,再回到准备处理事情的花厅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徐家主母身体不好,常年卧床,来的人是徐蔓锦的幼弟徐承煜,今年才十四岁。 长姐在外受了欺负,徐承煜哪怕还是个少年,并且在场的人都比他有权有势,他还是一副极其护犊子的模样,如同一只要咬人的幼兽,呈保护的姿态,站在了徐蔓锦的身侧。 戚容轩一脸的担忧,但是从刚刚去换衣服开始,徐蔓锦就拒绝见他。 好似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再听。 戚容轩只好去看还昏迷的妹妹。 长公主府上有太医,戚明悦只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在太医的医治下很快就醒了过来。 只是她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眼眶一直红红的,整个人虚弱不堪。 戚容轩甚至没法去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屋子里死一般寂静。 直到下人通报, “襄阳长公主到,贵妃娘娘到——” 众人站起来,等着襄阳长公主跟青槡坐到上面的首位,还有姗姗来迟的连瑾辰跟奉国公府窦老太君。 窦老太君是连瑾辰的外祖母,已经将近七十高龄,等闲已经不出门做客了。 想必是刚才连瑾辰亲自派人去接的。 襄阳长公主见她老人家来了,也跟着松了口气。 众人落座,窦老太君倒是盯着青槡看了片刻,才收回视线。 刚刚行完礼坐下的戚容轩抬头,在触及到青槡的容貌时,激动的站了起来,愣愣的看着她,只是下一秒,在青槡一个眼神扫过来时,他眼底划过一抹暗痛,脸色苍白的跟众人致歉,然后重新坐了回去。 只是紧紧扣着座椅的手指,宣泄了他此时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他知道,那不会是戚晚,不会是他的“妹妹”、 “好了,既然人都来了,就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襄阳长公主知道,事情的过程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总要有个说法。 她看向连瑾辰,“辰王,你说吧。” “本王先给徐姑娘致歉,此事是本王之过,也自当负责。”连瑾辰起身冲着徐蔓锦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本王接到丫鬟传信,明……戚姑娘约本王见面,本王便去了,到了之后感觉屋子里的气味有些不对,担心出了什么事,就进屋去看,之后便中了药,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其实他清楚他跟徐蔓锦并未来得及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是轻薄了徐蔓锦是事实,他无法推脱。 襄阳长公主又问徐蔓锦,“徐姑娘,你说呢?” 徐蔓锦大概是已经平静了下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人却已经镇定了许多。 她声音没什么起伏,平静的说了发生的事, “我陪着那个……我陪着戚明悦去换衣服,到了厢房,她说有些不舒服,要休息一会儿,我便留下来陪她。”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胸闷,想出去透透气,我说要陪她去,她说辰王约了她,让我留下来等她一会儿,我等着等着就昏了过去。” 这两人说的似乎都没什么问题,襄阳长公主最后问戚明悦, “你呢?戚姑娘。” 戚明悦被徐蔓锦打过的脸颊还有些肿,眼眶红红的,看着十分可怜,“我知道辰哥……我知道辰王来了,就让丫鬟去找他,想跟他见一面,丫鬟回来跟我说,辰王觉得在厢房见面不合适,让我去花园等他,我便带着丫鬟去了花园。我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人,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也不好叫徐姐姐等我,便回去了,谁知道……” 第3章 本宫是西凉皇贵妃! “郡主,郡主,醒醒。” 戚晚被人晃醒,迷糊间睁开眼,好像是在一辆马车里。 她不是死了吗? “太好了,郡主,你可吓死奴婢了,你都睡了快十二个时辰了,咱们已经快到城门口了,您可千万不能再睡了。”圆脸小丫鬟深深的松了口气。 “我……是谁?”戚晚有点懵。 圆脸小丫鬟一脸无奈:“郡主,您怎么又把自己给忘了。” “您是东秦国摄政王的独女青槡郡主,咱们是来西凉和亲的,马上就要进城了。” 青槡郡主?和亲? 戚晚脑子一阵嗡嗡的疼,涌入了一些陌生的记忆。 半晌后,她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戚晚死了,但她还活着。 她的魂魄进入到东秦国摄政王独女青槡体内,补全了天生患有离魂症的青槡的魂魄。 成了现在的青槡。 用了整整三年。 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是青槡了,并且距离戚晚的死,已经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补全魂魄的过程中,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才会有丫鬟说她又把自己忘了的事儿。 如今魂魄彻底补全,她应当不会忘事儿了。 从此以后,她就是青槡了。 青槡手捂在心口,喃喃说了句,“金铃,我心口疼。” 金铃歪头看她:“郡主,您怎么又说胡话?您都没有心,怎么疼?” 青槡“唔”了一声,贴在心口的掌心,并没有跳动的声音。 是了,青槡半妖之身,天生就没有心脏。 但是她还是感受到胸腔里,一阵空荡荡的疼。 三年前,她曾经亲手从身体里,剖出了一颗心脏。 记忆回笼,怎会不疼? 青槡掀开车帘,远远看向了西凉都城玉京城的城门。 她如今的父亲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和亲怎么也轮不到她。 是她清醒时主动提出要来和亲。 她要回来,讨回自己的心。 当年跳下云光台时她说过,来世,她必将这颗心讨回来。 当时没有想过真的有来世。 看来上天确实待她不薄。 马车停下,圆脸丫鬟金铃钻出去跟人说了几句话,又钻回来,兴奋的说:“郡主,西凉来迎接您入宫的使臣已经到了,听说是他们的辰王爷,长相俊美,是整个玉京少女心目中的梦中情人!” “梦中情人啊,”青槡勾了勾唇,“给我个镜子。” 金铃立马翻出一面琉璃镜凑到青槡面前,“郡主你美的很,保准把他们皇帝迷的从此君王不早朝!” “凉帝身体有恙,不近女色。” 青槡敷衍的回了一句,看向镜子中现在的自己, 跟戚晚有七分像。 只不过比起戚晚的艳丽无双,多了几分骄矜冷情。 更美了点儿,却没什么鲜活气,不似凡人。 “西凉辰王,前来迎接东秦青槡郡主入宫。” 马车外,响起一道熟悉却分外冷厉的声音。 青槡抬手拨开挡在面前的琉璃镜,金铃非常有眼色的帮她掀开了车帘,青槡起身出去,站在马车上,看向骑在马上的连瑾辰。 连瑾辰没想到这位郡主竟然会从马车里出来。 他微微蹙眉,冲着青槡看了过来。 下一刻,他面色大变,手中缰绳无意识的用力,勒的马仰头鸣叫了一声。 连瑾辰几乎是瞬间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青槡面前,想要伸手拉住她, “你是谁?” 青槡略微弯身,“啪”的一巴掌毫不客气的打在连瑾辰的脸上, “放肆!” “本宫是你西凉皇贵妃!” 第35章 侧妃 三个人的话说完,最大的嫌疑毫无疑问的落在了徐蔓锦身上。 但徐蔓锦父亲和祖母先后过世,双重孝前前后后加起来四五年。 她已经四五年不在京中走动。 她去哪儿指使一个丫鬟帮她跑腿? 所以要是三个人说的都是实话,那还得把当时传话的丫鬟找出来才行。 但是今日襄阳长公主寿宴,府中所有下人都在忙碌,几百号人,再加上各府上来的丫鬟婆子,层层审下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更何况如今宴席正在开着,也不能为了一个意外把客人都赶走。 那往后襄阳长公主的脸面也别要了。 这三个人是真无辜还是其中有鬼,要想彻查出来,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说不定传话的丫鬟早就离开了长公主府。 毫无头绪。 设局的人也十分聪明,利用了今日寿宴人多,有对口供的时间,设局的人早就该把尾巴清理干净了。 所以不能说完全无从查起,但要查出真相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襄阳长公主是真的心梗的不行。 她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开口说道:“现在府中人员混杂,本宫一时半会儿,也无从证明你们每个人所说是真是假。本宫现在当着贵妃跟窦老太君的面承诺,今日寿宴结束之后,一定会排查全府的下人,一旦有任何线索,立即通知你们。” “辰王是本宫晚辈,惠王嫂离京之前也托付本宫照顾辰王,加上窦老太君在场,本宫就托个大,替辰王认下此事,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徐姑娘,你也放心,事情既然发生了,为了你的清名,本宫还有贵妃和窦老太君,都会为你做主。” “全凭姑母和外祖母做主,本王理应担责,绝不推卸。”连瑾辰站出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戚明悦微微变了脸色,指甲扎进掌心,才让她堪堪维持住没有失态。 徐蔓锦失神的坐着,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轩谢过长公主,……贵妃,以及窦老太君的爱护。”戚容轩站了起来,极力的挪开放到青槡身上的目光,声音坚定的说,“今日之事,让锦娘和我妹妹都受了委屈,还要劳烦长公主帮忙,勿要将此事传出去,我与锦娘自幼订婚,感情甚笃,我曾发过誓,无论何时何地何情何境,都绝不辜负锦娘。” “锦娘孝期已过,我们原本也在准备婚期。今日之事,并非锦娘之过,所以我希望,婚期照旧,我也会如约娶她进门。” 他这番话说完,精神紧绷的戚明悦稍稍松了口气。 襄阳长公主和窦老太君也有些惊讶,戚国公世子戚容轩的婚事,这几年也是京中热议的话题之一,徐府如今落魄,徐蔓锦也因着孝期耽误蹉跎了年华,如今都已经年过二十,戚容轩坚持婚约不肯退婚,都已经让京城人赞他有情有义了。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虽说是场意外,被人算计了,但事情已经发生,无论有没有真的成事,在世人眼中,徐蔓锦已经不清白了。 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些,光是流言蜚语都叫她日后难过。 却不曾想,戚容轩竟然依然能够初心不改。 也实在叫人有些动容。 虽说要彻底阻止这件事传出去有些困难,但是襄阳长公主开口的话,也不会有人再敢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议论,徐蔓锦照常嫁进戚国公府当世子夫人,即便是难免还有些非议,却也算圆满。 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襄阳长公主跟窦老太君都有成全之意,两人对视一眼,窦老太君轻微颔首。 襄阳长公主明白了她的意思,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旁边青槡幽幽的出了声:“哎呀,这可真是情比金坚的好事儿呢,就是不知道戚世子这番心意,是为了心上人,还是为了好妹妹呀~都能做王妃了,为什么还要做你的世子夫人呀?” “你们西凉人爱的都如此忠贞不渝吗?” 她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只有连瑾辰一个人神色如常,明明他才是事件中心,此事却好像是完全认了一样,沉默着等宣判。 徐蔓锦恍惚的朝着青槡看过去,这是她第一次看清青槡的容貌。 她惊的差点脱口喊出那个名字, “晚——” “贵妃娘娘,长公主,窦老太君,小子谢过诸位贵人对家姐的维护。”一直抿唇不语的徐承煜往前两步,恭恭敬敬的冲着众人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小子虽年幼,但已承袭家中爵位,是一家之主。我姐姐无需嫁人,我自会照料她一辈子,她永远是我们临安伯府嫡亲的大小姐,姑奶奶。” “承煜,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姐姐的。”戚容轩急忙说道。 “姐夫,”徐承煜也冲着他行了一礼,“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姐夫,我感谢这几年,你对我们的照顾和帮助,这份恩我记着,往后一定加倍奉还。但是我只有一个长姐,我希望她过得好,不受任何非议,也不图他人荣华富贵,所有尊贵荣耀,当由我这个当弟弟的来带给她。” “承煜,你听我……”戚容轩再次开口,想要跟徐承煜好好解释,保证他一定会善待徐蔓锦,可是这时,徐蔓锦站了出来。 徐蔓锦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委屈的不行的戚明悦,忽然笑了一声,她起身冲着上方行礼,说道:“小女感谢长公主跟老太君的维护,但是小女觉得贵妃娘娘说得对,有幸嫁进辰王府,是小女的福分,小女自知身份清名配不得正妃之位,所以小女不求名分,小女愿意进辰王府。” “锦娘——”戚容轩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徐蔓锦毫不避讳的迎上她的视线:“轩哥,这些年,我是真的很开心,自幼时定亲,能遇上你,能得你这些年不离不弃,是我的福分。但如今,我清名已毁,纵使你不在意,可你的父母,你的家人,甚至你府中的下人,还会有谁看得起我?你祖母一向最重视名节,她如何会让我进门?即便进了门,我又如何承受这些看得见看不见的流言蜚语?” “我知你心意,也并非我不愿与你同甘共苦,但这等屈辱,我徐蔓锦受不得,我清清白白的姑娘,我为何要受那等侮辱?” 徐蔓锦视线从失魂落魄无言以对的戚容轩身上挪开,落在已经惊的快要维持不住表情的戚明悦身上,一字一句的说:“世事无常,你我缘分至此,怪我们情缘浅薄,有缘无分。我自有我的去处,去讨我的公道。” 戚明悦惊恐的看着她。 仿佛徐蔓锦看穿了她一切的算计。 徐蔓锦冲着她勾起唇角,然后缓缓转身,俯身跪地,“徐氏蔓锦,请长公主和窦老太君做主,感谢贵妃恩典。” 襄阳长公主跟窦老太君万万没想到徐蔓锦会如此选择,但眼底却又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欣赏之意。 此女心性,实是家门之幸。 不管襄阳长公主还是窦老太君,还都挺乐意辰王能娶这样的女子进门的。 只是襄阳长公主想起当初的戚晚,在心中叹了口气,问窦老太君,“您老人家怎么看?” “老身说过,此事定为你做主,你既然愿意入辰王府,那侧妃之位,你可愿意?”窦老太君问徐蔓锦。 “小女愿意。”徐蔓锦回道。 窦老太君点点头,问连瑾辰:“辰王,你呢?” “本王并无异议,但凭外祖母做主。”连瑾辰回。 “辰哥哥!”戚明悦到底是没忍住,惊喊出声,无法相信的咬着唇,满怀希冀又眼带绝望的看着连瑾辰:“辰哥哥,你说过,你只会有我一人,你答应了的……” 为何,为何会这样? 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辜负她呢? 为什么? 戚明悦失魂落魄,像是完全没想到,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本王……会如约娶你。”连瑾辰看着戚明悦这样,心脏又泛起一抹难言的感觉,他形容不出来,只是在一遍遍的告诉他不能辜负了戚明悦。 可那种感觉真的磨的他很难受,极其难受。 “老身斗胆向贵妃娘娘讨个口谕,许徐氏入辰王府为侧妃。”窦老太君扫了戚明悦一眼,浑浊的目光微沉,转而看向了青槡。 王府侧妃是要上皇家玉碟的,不是随便一指,都是要经过宗室认可的。 现场能够做主的,除了辰王自己,便是青槡这个贵妃了,如今后宫无皇后,青槡的话就等同懿旨。 她若开口,此事也就彻底定下了。 青槡热闹正看的起兴,小手一挥:“准了。” 然后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不过这可有点不公平哦,要是这位徐姑娘只能做侧妃,那戚姑娘呢?是不是也要做侧妃啊?本宫怎么听说,辰王早已娶妻呀?哎呀,都怪本宫的父王府上少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头,本宫有些不懂呢,长公主跟老太君觉得呢?” 她这样一开口,襄阳长公主跟窦老太君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啊,要是徐蔓锦只能当侧妃,那凭什么就非得让戚明悦当正妃呢?戚明悦跟连瑾辰的婚约,说是婚约,还是当初襄阳长公主给戚晚和连瑾辰拉的线,定的亲,说是占了戚明悦的,但这三年,连瑾辰也并未正式提过亲。 所以这婚约,也只是口头之约。 但两人虽是长辈,也都不好真的做连瑾辰的主。 于是两人都看向了连瑾辰,窦老太君这个外祖母便问:“辰王觉得呢?” 连瑾辰看向一脸戏谑的青槡,心头那根刺仿佛越扎越深,他开口回道,“本王确实已有正妃,虽过世,但本王并未再娶继妃之意。” “若戚姑娘愿意,本王自当信守承诺,以侧妃之礼迎之。” “若不愿意,本王……恭祝戚姑娘令觅良缘。” 戚明悦脸上彻底血色褪尽。 第36章 我们拭目以待 戚明悦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抖着胳膊抬起手捂住了耳朵。 闭上了眼睛。 好像只要这样,她就听不见看不见连瑾辰说了什么。 她无助的想要缩成一团,可怜的像是被遗弃了。 她无法相信连瑾辰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明明…… “不,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辰哥哥,你骗我,你骗我的是不是?”戚明悦喃喃出声,跌跌撞撞的从椅子上起身,想要伸手去拉住连瑾辰。 连瑾辰轻闭了下眼睛,转身冲着上首的襄阳长公主告辞, “今日之事实非瑾辰所愿,给姑母添麻烦了,还请姑母见谅。外祖母年事已高,本王就先送她回去了。” 襄阳长公主摆摆手,喊了人送他们出门。 “老身告辞。”窦老太君跟着起身,搭上了连瑾辰搀扶她的手,一起离开了花厅。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过来找襄阳长公主,像是有什么事,襄阳长公主跟青槡打了声招呼,先起身出去了。 人都走了,这场戏也到此为止了。 青槡没想到出一趟宫还有这种热闹看,心情很好的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 “哎呀,今天这热闹可真是太精彩了!” “本宫听闻你们西凉的戏曲唱的极有风情,虽没能见识,但是今日也不虚此行呀!” 她踩着轻快的步伐朝着门口走去,路过跌坐在地上的戚明悦身边时,停住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七小姐,今日玩的开心吗?本宫今日到那院子时,好像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香气。” 戚明悦抬头恍然的看着她,声音怯怯的,“你,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呀?”青槡笑了下,“没关系,我就想跟你说,那好像不是一般的香气,是一种臭虫子的味道,听说啊,那种臭虫子呢,最喜欢喝人的血了,喝的多了呢,臭虫子,就会发出一种诡异的香味。” “七小姐,闻到了吗?”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你想做什么?”戚明悦似乎很害怕她,身体不断地往后挪,似乎想要从她的视线里逃开。 “不知道最好了!”青槡伸手从发间拔下一枚金簪,隔着一段距离,在戚明悦的眼睛上方点了点,“本宫呢,最讨厌虫子了,尤其讨厌养虫子的人,要是下次见到呢,本宫就把养虫子的人的眼睛挖出来,捣碎了,喂给虫子吃。你觉得本宫这个主意好不好?” “啊——” 戚明悦像是受了刺激一样连滚带爬的扑到戚容轩身旁,抱住了戚容轩的腿, “大哥救我,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戚容轩自己还沉浸在今日的变故中,对妹妹的求救反应都迟钝了些,像是如梦初醒般垂眸,见她神情狼狈,呆呆的问,“怎么了?” “哈哈哈哈~” 青槡大笑,冲着失魂落魄模样狼狈的兄妹二人摆了摆手,“本宫今日玩的很开心,下次见喽,侧妃娘娘!” 然后笑意盈盈的转身走了。 戚明悦被她一句“侧妃娘娘”刺激到,抱着戚容轩的腿呜咽出声。 戚容轩蹲下身将她扶起来,“我先叫人送你回家。” “等一下,我有话跟她说,还请戚世子回避一下。”徐蔓锦说道。 戚容轩听着她声音淡漠的一声“戚世子”,心脏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疼的他浑身冰凉。 “锦娘,今天的事,我答应你我一定查清楚,你相信我,不会是明悦,跟明悦没关系,她身体不好,长居府中,最是善良……” 他话没说完,就被徐蔓锦打断。 “真相重要吗?重要的是现在受害者,只有我一个。所以戚世子,你先出去,可以吗?如果你不想我说的话,那好,我走就是。”徐蔓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乎也不想再看他一眼。 她眼中的陌生和戒备,彻底刺痛了他。 他将戚明悦安置在椅子上,甚至没来得及安抚一句,就大步离开了房间。 徐蔓锦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徐承煜,徐承煜有些犹豫,但是在长姐的眼神下,他还是亦步亦趋的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徐蔓锦跟戚明悦两个人。 “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徐蔓锦冷漠的看着戚明悦:“我一开始是真的做梦也想不到,你算计我,能有什么好处,恐怕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戚明悦,我不是傻子,我自幼在后宅之中长大的,你那点儿伎俩,瞒得过你大哥和辰王,瞒不过我。你不就是想要利用我,想要利用这件事让辰王对你愧疚吗?让我猜猜你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戚晚去了好几年,他还不肯娶你过门,你急了。” “你不能正面跟他提婚事,也不能表现得自己很着急,那怎么办呢?你得让辰王对你愧疚,还得有人做见证,是辰王当着你的面怎么对不起你的,若他不赶紧把你娶回家,那就是他无情无义!” “至于我,我大概就是碰巧赶上了,碰巧成了你的猎物,也或许是我即将要成为你的大嫂,你不开心了,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大哥,或者说因为我曾经跟戚晚关系好,你容不下我。” “但你很肯定,你大哥对我情深意重,即便是发生了这种污我清名的事情,你大哥也会坚持娶我入府。或者身为名门闺秀,遇到这种事,我要么躲在家里一辈子,要么出家往后青灯古佛。你一早就替我想好了结局。” “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是现在的结局,是不是?” “这种事情你做的如此顺手,恐怕不是第一次做了吧。你还成功了,对吗?若不然你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在长公主府动手脚,因为你自信你不会出错。” “那我真要奉劝你一句,别把所有人当傻子!” “我当然知道你大哥对我的心意,他能等我这么多年,并且在我徐家落败之后坚持不退婚,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弃我于不顾。可我若真的嫁进了你们戚国公府,你父母,你祖母,你们家人,会怎么对我?你大哥护得了我一时,护得了我一世吗?天长日久,再深的情分也消磨光了。” “所以我为什么要为了成全你,牺牲我的一辈子。” “辰王爱不爱我不要紧,我成了辰王侧妃,看到我,他就会永远记得他今天被人算计的耻辱,你说有一天他要是知道了算计他的人是谁,这份感情,经得住多少消磨?” “戚明悦,我在辰王府里等着你,我们拭目以待。” 徐蔓锦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她徐蔓锦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她自幼时父亲就宠妾灭妻,母亲常年身体不好,不管事,她刚学会说话走路就已经会看脸色,从小就跟那些姨娘还有庶出的兄弟姐妹们玩心眼了。还没来得及出嫁,父亲就先一步过世,这些年在府里,为了弟弟的爵位,多少算计,她才走到今天。 她本来以为她可以依靠戚容轩,可以信赖这份青梅竹马的感情。 可结果呢? 一个小小的算计,这一切就土崩瓦解了。 她有的选择吗? 她没得选择。 她不嫁人,她就护不住尚且年幼的弟弟妹妹,护不住家人,一旦今日她选择了从此青灯古佛不嫁人,那往后她徐府在弟弟彻底成长起来之前,就是纸糊的,经不起一丝的风吹草动。 若她嫁给戚容轩,那就是一次性消耗完了她跟戚容轩所有的情分。 戚容轩待她好,她不是不知道。 可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感情从来都经不起消耗。 所以她只能趁着这个机会,趁着有人做主的机会,嫁到辰王府去,有辰王侧妃这个身份,她就能给徐家争取更多的时间,等到弟弟能够真正的执掌门户。 而以同样是侧妃的身份跟戚明悦对上,总好过在戚国公府那种孤立无援的状况中被刻意针对。 戚明悦想压到她头上,那就走着瞧吧! 看她能不能让她如愿! 戚明悦被徐蔓锦这一番震的脑子嗡嗡直响,她在徐蔓锦转身之后,甚至有些惊慌的抬头看向了她的背影。 那个背影透着一种叫人心惊的坚毅。 让她有些恐慌。 脑子里一个疯狂的念头叫喧着,叫喧着现在就去杀了她,若不然,一定会后悔。 她踉跄的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手指紧紧握在一起,指甲刺进掌心里。 胳膊控制不住的在抖。 “明悦?没事吧?”戚容轩走进来,看她站着摇摇欲坠的模样,急忙扶住她:“我送你回去。” 他刚刚看到徐蔓锦出去,提出想送徐蔓锦回去,徐蔓锦却只是冲着他盈盈一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一刻,他仿佛真的知道,他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人,就这样真的要离开他了。 戚明悦红着眼睛靠在戚容轩怀里,被他扶着出了门。 青槡从旁边小隔间里走出去,靠在走廊远远看着戚明悦一直在抖的胳膊,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还是徐姐姐聪明。 这么轻易就看清了戚明悦的算计。 只是她有点好奇,难不成,戚明悦真的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 什么时候? 第37章 欠过他一条命 “郡主,郡主?” 金铃手在青槡眼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呢?” 青槡回神,瞥了她一眼,“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回宫听季掌印说你来长公主府做客了,我寻思着肯定有热闹看,我就赶紧来了啊!”金铃一脸八卦,甚至兴奋的搓了搓小手。 青槡微微一笑,“那很不巧,你来晚了,热闹刚刚结束。” 金铃瞪圆了眼睛。 “但是还能去蹭个席,走吧,说说你查到什么了?”青槡抬脚朝着开酒席的地方走去。 他们来西凉虽然带了些人,但是对西凉人生地不熟的,要查点什么消息实在是难上加难,这也怪她实力不足。 但凡草木成精者,无不得天独厚,像她母亲那样的大妖,是有能够跟草木沟通的能力的。 可惜她如今还是一棵幼苗,纵然利用半妖血脉勉强成年了,可逆天而为已经是大忌,想让她一下子实力通天,多少有点异想天开了。 青槡哀婉的叹了口气。 “我查到那对老夫妇,就是季丛山夫妇的儿子出事的地方不是在他们的老家崇州,而是在千里之外的靖州。” “靖州?那不是个无人管地带吗?”青槡惊讶。 四灵洲如今归属四个王朝,各自占据一方,但有两个地方则是无人管地带。 一个是东北方向,那里毗邻着无妄海的一个狂暴区,常常不是漫天黑色狂风,就是地动山摇,据说几百年都没有人烟,却常常能听见鬼哭狼嚎,因此那一片地方,被称作鬼州,不归属于任何一方势力。 另一个就是西北方向,相较于鬼州的无法生存,西北方向那片土地可以算得上是一片世外桃源,因为那里是须弥山的地界。靖州就紧邻着须弥山,须弥山下那片土地,就是靖州。靖州很早之前就是各方势力互相争夺的地方,四灵洲四个王朝都有派遣驻兵镇守。但因为那个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靠近须弥山,常年怪事频发,有传言说是因为惹怒了山上的神灵导致的。 那以后,靖州的驻兵就齐齐退出,退回了各自的领地,靖州也从此成了无人管地带。 以防万一,各州府都严令禁止百姓私自出入靖州地界。 崇州在西凉王朝国土偏南的地方,跟靖州隔了千里,而且靖州怪事频发的事情天下皆知,若非为了冒险求药,一般人都不可能出入那个地方。 对了,求药? 青槡顿时眼睛一亮,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当初连瑾辰,不就是从须弥山请来的神僧帮助戚明悦换心的吗? 她至今都没有想通,连瑾辰是怎么从那个地方请来人的。 看来有的事,还是得从连瑾辰身上找答案。 青槡正想的出神,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混乱。 她抬眼望去,原来是在前方摆宴席的地方。 大户人家都有修用来摆宴的地方,襄阳长公主的宴席都是一个个如同亭台的阁子用无数连廊连接在一起,冬日里会装上窗户,其他季节则是用薄纱或者干脆不遮挡,能一边吃一边欣赏花园的风景。 现在其中一个亭阁不知道什么原因围成了一团,像是出了什么事。 青槡带着金铃快步走了过去。 “太医马上就来,大家先散一散,别挡着。”殷暮商焦急的想让人让开,但是让开也无济于事,有个姑娘突然无端发了病,一副十分凶险的样子,吓得旁边的小姑娘想上前也不敢,就连同那姑娘一起来的姐妹都站着不敢乱动。 青槡让金铃拨开人群走了过去,殷暮商见到她,惊喜的喊了一声,“贵妃娘娘!” 已经蜷缩在地上的姑娘面色发白,唇色青紫,显然十分的痛苦。 青槡蹲下身,手指扣住了那姑娘的手腕,然后转身问金铃,“金针带了吗?” 金铃立马从自己背着的小包里摸出一卷金针,将金针卷开,青槡快速的拔了几根针扎进那姑娘的穴位,等几根针扎完,那姑娘的脸色也缓和了很多,像是终于能呼吸了。 这时,太医终于赶到,急忙蹲下身诊脉,查看那姑娘的状况,然后盯着那几枚金针惊奇的说:“金针封穴?妙啊。” 太医不认识青槡,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姐,双目灼灼的盯着青槡:“敢问这位姑娘从何处学来这等神乎其技的封穴之法,老夫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从前就只见过一次……” “咳,”青槡轻咳一声打断他:“你还是快给她用药吧,她这是突发性心疾,用药稳妥些。” 她师从元禾道长,这太医能见过的金针封穴,只能是从元禾道长那里。 她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说出来。 太医闻言,想说这姑娘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她说的是,用药稳妥,便赶紧从随身药箱里取出药丸,喂了那姑娘服下。 “盈盈,盈盈!”一个美妇人挤进来,蹲下身就将女孩抱在了怀里,着急的问太医,“太医,我女儿怎么样了?” “令嫒已无大碍,还要多亏了这位姑娘,若非她及时施以援手,恐怕令嫒要吃些苦头了。”太医一脸赞赏的看向青槡。 美妇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青槡,一看之下,大惊失色,“晚……” 她刚喊了一个字,就被殷暮商打断:“洛夫人,这是贵妃娘娘。” 洛夫人震惊,有些恍惚的说,“谢……臣妇多谢贵妃娘娘。” 青槡随意的回了句,“顺手而已。” 然后看向殷暮商,“本宫还没用午膳,有些饿了。” “舅母这边请,我带您去。”殷暮商笑的跟朵花一样,殷勤的亲自带着青槡离开。 那边洛夫人谢过太医,神色疲惫的吩咐丫鬟帮忙将女儿背起来,也离开了。 走出亭子,青槡问殷暮商:“刚刚那位姑娘是?” 那位夫人她知道,也是旧识。 洛夫人跟郑夫人是手帕交,是宁安侯府的当家夫人。两家距离不远,宁安侯府的小侯爷宁凤许,跟她同龄,两人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她听说过他有个幼妹,自幼身体不好,但从未见过。 “宁安侯府的三小姐,宁玉盈,今年十四,比我还小两岁,天生心疾,自幼身体便不好,小时候养在老家,前两年好些了才接过来。太医给看过,好好将养着,病发时及时服药,就没有大碍,只是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今天出门换了她的药,她刚刚意识到难受的时候找药吃,吃到嘴里觉得不对,一时着急,就犯了病。哎,本来是没大事的,不然洛夫人也不舍得让她出门。”殷暮商也是心有余悸,谁也没想到今日宴席能有这么多事。 她还有些好奇,“舅母您会医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一点皮毛而已。”青槡撇开了话题。 不过刚刚洛夫人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宁凤许。 当初,她没想过养了她多年的父母,还有哥哥们能那么对她,也没想过连瑾辰能那么对她,但最最没想到的还是宁凤许。 她不欠旁人什么,但她欠过宁凤许一条命。 幼时她大胆又贪玩,趁着家人不注意跑到山里找草药,遇上毒蛇。 千钧一发之际,是去找她的宁凤许及时赶到,救了她一命,自己却被毒蛇咬了,要不是当时是在栖月山,遇上了元禾道长,当时宁凤许就真的没命了。 一个曾经愿意拿命去救她的人,有一天也会为了旁人,想要她的命。 不过刚刚宁玉盈的事情也给她提了个醒。 当初戚明悦的病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重? 她后来问过父王,以心换心是真的可能的吗? 父王说不可能,再厉害的大夫都做不到,除非是那些仙家的手段。 当初在云光台,她金针封穴亲手剖心,就是不想死后身体还被人动手动脚,才用元禾道长教她的针灵之法,吊了一口灵气。 否则人没了心,早死了,她又不是神,如何能自己剖心? 殷暮商带着她去了一个安静的亭阁,刚吩咐丫鬟上了菜,襄阳长公主就带着洛夫人过来了。 青槡要用午膳,洛夫人也不好多待,真诚的感谢过青槡之后,就离开了。 襄阳长公主吩咐殷暮商招待好青槡,也走了。 青槡像是无意一样,问起殷暮商,“那个宁安侯府,家中是做什么的?” “他们家啊,”殷暮商也是个八卦小能手,见青槡感兴趣,立马巴拉巴拉的就说了一堆:“宁侯爷原来是驻守陵州的,后来受伤之后回京休养。大概三年前宁家小侯爷宁凤许孤身离京去了肃州,再也没回来过,走时说此生永不返京。他们家就小侯爷一个男丁,洛夫人眼睛都快哭瞎了,所以对好不容易养好了的小女儿格外宝贝,生怕她也没了。” 肃州。 “肃州就是挨着靖州的那个肃州吗?”金铃问道。 殷暮商点头:“传说靖州邪门的很,肃州紧挨着靖州,也是怪事频发,整个西凉的将领都不愿意去那个鬼地方,当初辰王也是在那里受的伤,差点没命……” 殷暮商刚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跑偏,急忙转移了话题。 青槡却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 连瑾辰跟戚明悦认识,应该就是在肃州,肃州紧挨着靖州。 季丛山的儿子在靖州出的事。 戚明悦,一定跟靖州有关系,或者说,她跟须弥山有关。 想要她的心脏的,或许不是戚明悦。 而是须弥山。 第38章 美色撩人 时至今日,青槡才总算摸到了一点点线索。 但是关于她心脏的秘密,她连冰山一角都还没有摸到。 青槡闷闷的叹了口气。 殷暮商有点忐忑的问:“舅母,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是想到点儿事,本宫得先回宫去了。”青槡站起来,扯了一把还在闷头吃的金铃,“走了。” 金铃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又伸手捞了一只鸡腿,才跟上去。 殷暮商眨眨眼,怎么觉得好像她们东秦的人,有点有意思呢? 殷暮商亲自送了青槡离开襄阳长公主府。 坐上马车,金铃将啃完的鸡骨头丢掉,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郡主,我可是好几天没吃一顿饱饭了,你还扒拉我……” “回去立刻叫人给你杀十只鸡,够了吗?”青槡背靠着靠垫,将长腿搭在小桌子上,眯上了眼睛。 金铃冲她伸出两根手指。 “行行行,”青槡点点脑袋,“二十就二十,但是你得去个地方,帮我打听点事儿事。” 金铃歪头:“去哪儿?” “崇州。” “什么?那么远?”金铃立马摇头:“不行,王爷让我看着你的,万一我不在,您又犯病了怎么办,到时候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可就麻烦了。” 青槡:“……” “我都说了我没事了,我要不是现在出京一趟太麻烦,我就自己去了。除了你,我也怕别人办不好事情呀。”青槡瞪了她一眼。 她也知道让金铃去不合适,她身边就金铃这么一个全能型人才,又不会担心她泄密。 其他人能不能办好事情不说,她也不放心啊。 哎,她从前只顾着沉迷医术,怎么就没学学什么培养得力助手啊,青槡有点丧。 “郡主,你可以找陛下帮忙啊,陛下应该对你要查的这些事情没兴趣吧,既然这样,你放着这么大好的资源不利用,等着我去帮您跑一趟,您的效率也太低了。”金铃想了想,给她想了个主意。 青槡眨眨眼,金铃这话说的倒是极有道理。 最好用的人明明就在她身边啊。 而且就连雪印那种凡事不入眼的人,对她要干什么恐怕也没多大兴趣,明明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却一副仿佛已经遁入空门了的姿态。 她不利用一下的话,多少有点暴殄天物哦。 “行,今天我就去找连雪印,要是他能帮忙,你就不用去了。”青槡说道。 “奴婢相信您可以的!”金铃握着拳头给她鼓劲。 青槡哼哼了一声,有点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怕我父王?他收拾过你?” 金铃哭丧着脸叹口气:“那可比收拾可怕多了,他饿起我来,毫不留情。” 青槡比了个了然的手势,果然,捏住吃货的命脉就是如此的简单。 回到皇宫,青槡先吩咐御膳房给金铃杀了十只鸡。 金铃幽怨的看着她:“您不是说好二十吗?” “二十是办事的价格。”青槡冷酷的回道。 金铃顿时一脸纠结。 青槡微笑着给她比了个十。 金铃闷闷的转身走了。 青槡趴在日常最喜欢晒太阳的窗台前,冲着在院子里洒扫的小太监招了招手,“知道陛下现在在哪儿吗?” 小太监忙摇头:“奴才不敢打探陛下行踪。” “你去叫人把季掌印叫过来,就说本宫找他有事儿。”青槡说道。 不过一会儿功夫,季深就匆匆赶了过来,“娘娘有何吩咐?” “陛下呢?陛下今天都做什么了?现在在干嘛?” 青槡摸着下巴,想着她是不是要去御膳房提点什么汤汤水水的,去给陛下送一趟。 于是不等季深回答,她又补了一句, “你知道陛下喜欢吃什么吗?” “陛下今日早朝后,就离宫未归。”季深先回了她连雪印的行踪,又笑着说:“吃食的话,陛下不挑食,只是不怎么喜甜。” 好普通的口味啊。 青槡感觉连雪印这个人属实有点神秘。 不禁想起来当初在栖月观养伤的时候,她有几次好奇,偷偷在院子外偷看他,能见到的就是他在发呆。 不是坐在院子里发呆,就是坐在院子里的树上发呆。 总之,这人好像不爱说话不爱笑,对吃食不挑剔,对药也不挑剔。 她见他天天那么无聊,有一回还恶作剧,在他的药里加了黄连,那苦味儿她闻着就上头,他却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后来她见他这样内心十分愧疚难看,悄悄下山去买了蜜饯回来给他吃,他也仍旧是默不作声的吃了。 之所以会说两人从前也不算有什么交集,便是那几个月的养伤时间,连雪印就跟个木头人一样,好像永远都有发不完的呆。 跟她听闻的那个暴君毫不相同。 她还问过师父,这个人真的是暴君连雪印吗?为什么跟传说中一点也不一样? 师父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陛下是人,自然也就会有心事,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有想不通的事。 当时她不明白连雪印能有什么想不开的心事,现在她成了那个无情的草木,她就更不明白了。 “哦,对了,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青槡“蹭”的一下子站起来,紧张的看向季深:“我把大王忘在襄阳长公主府了!” 她后来只顾着看热闹了,大王跑了以后她就忘记找了。 也不知道回来没有! 青槡顿时尴尬起来,“我现在去把它接回来!” 季深有些哭笑不得的劝道:“娘娘先勿着急,灭亡一向聪明,奴才派人去说一声,将他带回来就是。他近几年不太爱在京中走动,想必是在长公主府找地方歇着了。” 青槡一脸沮丧,完了,这大的还没想到怎么示好,还把小的丢了。 哎。 算了,这会儿阳光正好,正是修炼的好时机,还是晚上再说吧。 于是叮嘱季深:“那你快去派人把大王接回来,接回来之后告诉我一声。” “是,娘娘放心。” 季深办事青槡还是十分信的过的,要不是她怕露馅,去崇州查陈家跟季家的事儿,她就交给季深了。 诶?季深好像姓季? 青槡看向已经快走到门口的季深,急忙喊住他:“季掌印,你是哪里人氏?” 季掌印转身,恭敬的回道:“奴才十几岁时在赶考路上遭人陷害,失了记忆,也丢了证明身份的东西,连名字也不记得。只随身带着的荷包上绣了季字,便以此为姓。后来辗转入宫为奴,并不知道自己家乡在何处。倒是醒来的地方距离崇州不远,想必应该是崇州或者隔壁的松州可能性大些。” “那你也不记得你家中还有什么兄弟姐妹之类了吧?” 青槡观察着季深的眉眼,这位位高权重的季掌印,容貌清隽气质蕴和,从外表看更像是个世家贵公子。 倒也看不出跟季丛山有相似之处。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季丛山有些毁容了,所以确实很难看出来本来面目。 季深果然回道:“并无印象。” 青槡有点可惜的摆摆手:“你快去接大王吧,我就随口问问。” “是,奴才告退。” 季深把灭亡接回来之后,过来跟她说了一声,但是灭亡却并未跟过来,青槡顿时福至心灵,果然,心爱的大老虎也一起生气了。 青槡顿时也没心情继续修炼了,亲自去了御膳房,想到金铃那个吃货的爱好,叫御膳房又给她做了十只鸡,各种口味的,做好之后叫人带着,去了奇兽园。 谁知看门的人告诉她,今日灭亡并未来园子里。 难道是找主人告状去了? 青槡又去了连雪印的寝宫,得知连雪印已经回来了,她搓搓小手,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又伸出手臂扯了两片叶子,迟疑了下,又肉疼的加了一片,揣着三片叶子进了连雪印的寝殿。 连雪印的寝殿跟他的人一样,安静的仿佛一座冰窟。 青槡揣手揣脚的走进去,见殿中的宫女跟太监也都一个个跟木桩子一样,好似呼吸都不敢。 她小声问,“陛下呢?” “回娘娘,陛下在沐浴。” “在沐浴啊,在哪儿?”青槡巡视了一圈。 宫女小心翼翼的给她指了个方向,好心提醒:“陛下不喜欢人打扰,娘娘要不等陛下出来?” “不用,本宫要给他个惊喜!” 青槡揣着树叶轻手轻脚的走向浴池的门外,他们的协议是每天一片树叶,今天给两片,算是惊喜了吧?剩下一片给大王赔罪。 完美。 青槡推开门,扑向浴池, “陛下,看看我给你带来的惊喜!” 偌大的浴池中央,钻出一颗脑袋。 连雪印万年不变的冷漠脸上,露出一抹可疑的红晕,略有些懵似的看向突然出现的青槡。 青槡也愣住了。 她确实从未见过帝王沐浴。 她哪能想到,帝王沐浴是这样的。 那么大一个池子。 池子中央露出一张被雾气朦胧的美人脸。 脸上的水珠缓缓下滑,滚落过凸起的喉结,青槡看到那颗如珠玉般的喉结,好似滚动了一下,砸落了一滴水珠。 青槡跟着吞了口唾沫。 脑子里冒出四个字, 美色撩人。 第39章 寡人之妻 青槡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自己撞见了什么,急忙转过身去。 她本以为连雪印一个皇帝,沐浴怎么也应当有宫人伺候。 她也没想到就如此尴尬。 好在,她已经没有第一天来西凉时那么脑抽了。 当时精神还有点不稳定。 这几天已经好很多了。 起码是略微能控制下自己的行为了。 青槡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估算着她跟浴池边缘的距离,小步小步的挪过去,在快要一脚踏入浴池的边沿时停住了脚步,手往后伸了伸,晃了晃捏在手里的树叶, “陛下,我今天,多送你两片树叶,你意下如何?” 她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他应该懂她的意思了吧? 空气大约安静了片刻。 青槡听见身后传来水声。 她能感觉到连雪印在朝着她走过来。 青槡另一只手贴在心口,奇怪,明明这副身体并没有心脏,她怎么会有种莫名的紧张感呢? 难不成是求人办事紧张? 不不,肯定是这浴池太大,导致这房间有点热。 她肯定是被热的。 青槡这么想着,感觉一只手伸了过来,手指碰触到了她的手指。 那种紧张感又涌出来。 让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树叶。 那只手落在了树叶上,轻轻的扯了扯,没扯动。 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腕,几乎将她整只手包裹在了掌心。 不知道是不是他掌心太温热。 她蓦地腿一软,一脚滑了下去。 整个人毫无防备的往后面栽了进去。 “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她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却感觉自己悬在了水中。 她忙睁开眼,瞥见一只清瘦有力的胳膊紧紧扣住了她的腰肢。 她被他一只胳膊揽在了怀中。 她今日为了出门赴宴,穿了十分奢华的一套宫裙,层层叠叠,但都是薄如蝉翼般的轻纱布料,入了水,瞬间湿了个彻底,整个贴在了身上。 青槡不太舒服的动了动。 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隐隐觉得身后的人扣着她腰肢的胳膊好像更用力了。 “陛下,”青槡又扭了扭,“您能不能……” 她刚想说,您能不能松开我,就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些不太对,有一片滚烫滚烫烧在她的腿上,像是点了一簇火。 青槡皱皱眉,她前世怎么也算半个大夫,再清楚不过。 只是…… 只是……这,这合理吗? 青槡一瞬有些脑袋空空。 不是说,不是他亲口说的,他,他身体有疾,无意娶妻吗? 那那那……那他这是在干嘛? 青槡整个人都僵住了,但她又别扭忐忑的想从他怀里逃出去,手去抓他的手臂,想要将他推开。 手一松开,藏着的三片树叶都飘在了水上、 鲜红艳丽。 她听见连雪印清冽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问, “三片?” 刚刚递给他的可是两片。 青槡:“……” 这是几片的问题吗? 这难道不是你现在应该先松开我的问题吗? 青槡伸脚想去踩他,这才发现,她竟然是被他给提起来的,她根本够不到他的脚。 “陛下,”青槡用手指抠抠他的胳膊,“您能先松开我吗?” 连雪印默了片刻,松开了她。 青槡刚要松口气,然后双脚就朝下滑去。 她不会游泳啊! 这池子到底有多深? 青槡手忙脚乱的又伸手抱住了连雪印,整个人贴在了他身上,扒着他的腰想往上爬。 “贵妃,”连雪印嗓音有些哑了,“你别动了。” 青槡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彻底尴尬了,整张脸都红了个通透,她忍不住嘀咕,“你,你不是说不用侍寝……” 连雪印扣住她的腰,微微往前倾身,让她背贴在浴池的池壁上,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冲着她的唇吻去。 青槡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意识有些混乱如麻,一面是想连雪印长得这么好看她也不吃亏,另一面是想这样好像有些不大合适,她只有身体的反应,没有心也没有感情,她和陛下,最多一场露水姻缘。 他温柔的呼吸落在她的唇畔。 跟她的呼吸相缠。 但想象中的吻却并没有落下。 她悄悄掀开了一丝眼皮。 但还没看清连雪印的眼神,连雪印落在她下巴上的手,就抬起覆在了她的眼睛上,遮住了她的视线。 “贵妃,寡人天命不寿,不是不行。” “你在寡人怀中时,且安分些。” “不然……” 青槡被他遮着眼睛,听他说天命不寿,不由又想起那年初遇,他满身是伤,整日发呆宛如木头人,那时师父就告诉她,陛下天命已定,卦卦不得生。 她当时觉得陛下可怜。 不知师父当时跟她说这些的时候,是不是也想告诉她,她也一样天命已定,卦卦算尽,却没有一线生机。 她死后三年,师父一头乌发白了大半。 不知是不是有种同命之悲,青槡突然有点难过。 她一时有些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脱口而出, “不然怎样?” 连雪印扣着她腰肢的手臂再次收紧,片刻,挪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穿过她的臂弯,将她抱起托上了岸、 “去外面收拾下,等寡人片刻。” 他低声说。 青槡脸热,又有点后悔说错了话,他这是让她去床上等吧? 那……那怎么好意思呢? 她到底去还是不去? 青槡磨磨蹭蹭的起来快步走出去,在他寝殿把湿哒哒的衣服脱了,接过宫女递过来的不是很合身的寝衣裹上,任由宫女帮她擦干了头发,然后慢吞吞爬上了连雪印的龙床,扯过被子把自己卷了进去。 对了,大王去哪儿了? 没去奇兽园,那应该跟陛下在一起啊,怎么她没见到? 难不成是生气她把他忘了,躲起来了? 正想着,一只手扒开被子,青槡从被子里露出一颗脑袋。 “你……” 连雪印看看她的模样,正想问她怎么这副样子,突然想起来刚刚自己对她说了点什么,怀疑她可能是误会了。 他手指搭在被子上,目光静静地看着青槡。 青槡被他看的脸红,又把脑袋缩进去一些,挡住脸,声音从被子里钻出来, “陛下?” 连雪印没有回应。 她悄悄从被子下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抓住了连雪印的手,用力扯了下。 连雪印没有防备,被她扯倒在床上,匆忙将手按在她身侧,才没有全身砸在她身上。 他略有些无奈,翻身躺在了她身侧,握住了她那只乱动的手。 “你今日来找我有事,可是?”连雪印出了声。 青槡眼珠子转了转,他果然是听懂了她的暗示。 只是她原本是想拿两片树叶贿赂一下他,但是刚才听他说过那些话,她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渣。 这么便宜就把人给打发了。 这样显得他更可怜了一点。 可除了树叶之外,她好像也没什么能给他的了。 而他似乎也没什么需要的。 他身为帝王,虽说不算富有四海,但也不缺什么了,尤其是,他命不久矣,毫无生机,任何东西于他而言,好像也都没了意义。 她确实也没什么能给他的。 “哎,”青槡闷闷的叹了口气。 她扒开被子把脑袋钻出来,看着连雪印那张完美的侧脸,心里感慨,越好看的人越是红颜薄命吗? “陛下,我想……” 她本来想说让他给她几个人,去一趟崇州,可是话到了嘴边,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顿时有点兴奋, “陛下,我想让你陪我出京一趟,可以吗?” 她想亲自去趟崇州,去看看陈家人生活过的地方,去看看他们过得如何,一直都没有他们的消息,不知为何,看到季丛山那家人的悲惨下场,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虽然她跟陈家人没感情,但她也算重活一次,总要知道他们过的如何。 戚国公府的人说那家人对戚明悦不好,说他们十分苛待戚明悦,她不信,但也想知道真假。 她想知道,差点成为一家人的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不堪。 也想知道,若她过的是另外一种生活,是不是就不会有被所有人背叛的绝望? “什么时候?”连雪印问。 “过几天……” 青槡惊讶:“陛下,你答应了?” 连雪印“嗯”了一声。 青槡有些说不出的激动,她也就是试探一下,他应该忙的很,虽然她有那个想法,但并没想过他会答应,可他甚至都没问她去哪儿,就先答应了她。 “陛下,你不问问我去哪儿吗?你为什么会答应我?” 青槡目的达成,可她是真的很好奇,虽然树叶的事情,父王承诺了连雪印,但连雪印好像对她过分好了一点。 不止是一点点。 她受宠若惊。 “未封你为后,是寡人答应你父王,在合适的时机送你回去。” “但寡人既已承诺,你便是寡人之妻。” 第40章 我的报应已经来了 是他的妻子吗? 青槡未曾想,竟然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妻子。 她想起,戚晚也曾经是连瑾辰过了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迎进门的妻子。 那日玉京城里十里红妆。 可连瑾辰从未有过一日,把戚晚当成妻子。 他唯一承诺的,便是戚晚若肯换心给戚明悦,便许她发妻之位,许她那么一个正妻的牌位。 何等可笑。 而她与连雪印,不过一场交易。 甚至是父王答应的,她自己都没去考虑过的交易,她来西凉的真正目的不过是想要查清楚换心的真相。 但连雪印却在交易之外,待她如妻子般尊重和纵容。 戚晚那一世,她也不是没遇到过真心待她好的人,在不知道真假千金的身份之前,戚国公府的父母和哥哥,虽对她有要求,但也是真心疼爱。 还有宁凤许,无论何时都会主动挡在她的面前。 只是到最后,这些人都背叛了她。 师父待她也真心,但大约是看透了她的生死,一直未曾真正亲近过她。 成为青槡的这几年,父王也真心疼爱她,但她精神混乱,没有几分清醒的时候,也无法去体会这份父女之情。 反而是在西凉皇宫这几日,她过得很是轻松和自在。 只是…… 青槡能感受到自己情绪的波动,却无法感受这份情绪生出的波澜。 她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可她无法感知,她体会不到任何心境上的不同。 青槡莫名有些丧气。 她支着胳膊撑起身子,微微前倾,唇贴上连雪印的唇,一颗碧绿晶莹的妖珠从她唇间落在连雪印的唇上。 灵木精纯的灵力汹涌的涌入连雪印的口中。 连雪印似乎有些惊讶,手按上她的肩膀,想要将她推开。 但也只是一瞬,青槡又将妖珠吞了回去。 青槡离开连雪印的唇,脸色有些微微泛白,“陛下,虽然我不知道你要我的树叶有什么用,但我的妖珠蕴含了我所有的灵力,应该比树叶管用一点。只是我灵力低微,能给你的不多,今天就用来谢谢你的心意。” 连雪印对上她清凌凌的眼神。 干净明澈没有一丝波澜。 戚晚不是这样的眼神。 表面看着十分稳重大方,但骨子里总带着一些狡黠和无畏。 充满好奇又勇往直前。 藏不住的倔强。 她们不一样却又一样。 青槡放大了戚晚藏在骨子里的真性情。 看似无情却又改变不了本质的善良。 别人的一点点好,都值得她无限度的回报。 连雪印手指不自觉的落在她的侧脸,描绘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还是她。 他手指抚过她的唇,落在眼睛上,轻轻覆住了她的眼睛。 有些东西若是无法体会,最好也不要看见,不要傻傻的,就这样谢谢他。 “陛下,你怎么又捂我眼睛?我不看你的脸,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样子啊!你就那么不想让别人记得你的脸吗?”青槡去扒拉他的手。 被连雪印扣住腰肢,揽在了怀中,将她脑袋扣在了胸前。 “时候不早了,贵妃该就寝了。” “我……”她还不困呢。 但是耳畔传来他咚咚的心跳,好像有点快? 他是不是也紧张了? 青槡眨眨眼,原来冷静自持的陛下也有紧张的时候啊! 他是因为她紧张的吗? 从前她还以为他真是木头人呢! 原来也是凡人嘛! 青槡勾了勾唇角,耳朵又往他胸口贴了贴,听着他的心跳,催眠一样,很快就睡了过去。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连雪印才闭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妖珠真的起了作品,脑子里那种漫天的厮杀,竟然真的难得安静了一点点。 安静到他在这个空间里,只能听见她浅浅软软的呼吸声。 温柔透骨。 …… 戚国公府里,阖府彻夜通明。 太医和大夫换了一波又一波,谁都诊不出戚明悦的病症,但是戚明悦从襄阳长公主府回来,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冷汗,吐血都吐了好几拨,凶险的仿佛随时都能昏死过去。 偏偏戚国公最近不在京城,郑夫人晕倒了被送回来之后,就一阵阵的心悸,得知戚明悦吐了血,她也撑不住又晕了过去。 身为世子的戚容轩,本就身心疲惫,安排好大夫上门诊治的事情,就已经筋疲力尽,更没有心情去关注其他了。 戚容羽找过来的时候,戚容轩竟然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喝闷酒。 戚容羽气的上前砸了他的酒瓶,“大哥,母亲和妹妹还躺在病床上,大夫现在都没拿出个章程来,你怎么还有心情喝酒?今天在襄阳长公主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看着失魂落魄的戚容轩,突然脑子里闪过什么,颤声问,“你们,是不是遇见皇贵妃了?” 听他这么说,戚容轩终于抬头看向了他, “你见过皇贵妃了是不是?” 戚容羽避开他的眼神,没说话。 “那日空谷盛会之后,回来你跟明悦就不太对劲,只是我一腔心思全在锦娘身上就没有多问,是不是看到她,你们都慌了?” “大哥!” 戚容羽垂眸看着坐在台阶上的戚容轩,神情憔悴,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样,萎靡沧桑,哪有半点从前的模样。 也不过是一天。 一天前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芝兰玉树的国公府世子。 “今日长公主的寿宴上,有人设计给辰王下药,锦娘差点被凌辱,她自知再嫁过来不合适,所以自请入了辰王府,辰王许了她为侧妃。” “怎么可能?”戚容羽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戚容轩,“大哥,这……” 他想说这不可能。 但是把大哥逼到这份儿上的,也只有如此荒唐的事情了。 就像是当初,什么以心换心,那么荒唐的事情,当初他们明明开始听到的时候,根本不信,也没当真。 后来偏偏像是入了魔,一个个深信不疑,最后…… 最后生生逼死了戚晚。 所以后来他都无数次的想,为什么? 为什么当初会那么做? 可他想不出答案。 他心疼明悦是真,但戚晚也当了他十几年的妹妹,小时候他爱闯祸,戚晚明明是妹妹,却总会为他说话,还会替他包扎伤口。 他明明曾经跟戚晚说,这天底下,最喜欢她这个妹妹了。 可他是什么时候忘记的呢? 不记得了。 等他反应过来戚晚已经死了的时候,戚晚已经只剩下一坛骨灰。 陛下亲自命季掌印取走了那坛骨灰,不许任何人给戚晚修坟冢。 “容羽,你是不是觉得,小妹连尸骨都没剩下,只剩了那颗心在,所以你疯了一样纵容明悦,生怕她受伤,生怕她那颗心出什么问题,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一点点罪孽。” 戚容轩突然笑了,他仰头看着戚容羽,“可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 “我们事后都反应过来我们做错了,甚至不知道我们为何会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但已经无法弥补了。” “小妹死了。” “小妹是小妹,明悦是明悦。” “已经铸成的结局,拿什么救赎呢?” “所以现在就是报应,我的报应已经来了。戚家的报应还在后头。” “我累了,我真的很累了,累到我今天回到这个府里,突然间不知道我身为世子,身为这个府里所谓未来的主人,我现在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好像终于知道凤许为何要去肃州了,他没打算回来。” “没脸回来。” 戚容轩踉跄着站起来,转身进了屋。 戚容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扎了一刀,血流不止。 他回到戚明悦的院子,几个大夫在偏厅冷汗津津,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见到他进来,只能齐齐告罪, “我们从未见过如此特殊的病症,也查不出中毒的迹象,所以……”有个大夫想了想,硬着头皮说,“所以要么是惹上了邪祟,要么是心病。请恕我等才疏学浅,无法为贵府小姐医治。” “今日看到听到的,别让我知道你们传出去一个字,都走吧。” 大夫们如释重负,匆忙离开了。 戚容羽进了戚明悦的房间。 戚明悦还没有醒来。 她像是遭遇了梦魇一样,冷汗津津,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都有些不似活人。 戚容羽站在床边看了片刻,转头吩咐丫鬟, “去给小姐收拾东西,将人送去辰王府。” “二公子!”丫鬟被他的话吓到,急忙跪了下来。 “去吧,有任何后果,我一力承担!” 第41章 纳了一房美妾 青槡第二天醒来,连雪印已经上早朝去了。 她在连雪印的宫殿吃了顿饭,才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宫中。 一进门就看见金铃蹲在院子的草丛旁边,在揪花瓣,看见她回来,双眼放光的跳了起来,“郡主,你可算回来了!” 青槡一看她的眼神,挑挑眉,“有什么热闹看?” “猜对了!”金铃打了个响指,凑过来跟她小声说,“你知道昨晚那个戚国公府有多热闹吗?我本来是找了几个人守在他们家外边,看看他们家有什么动静,结果,一整夜,彻夜通明,大夫来了一波又一波。到后半夜,直接好几辆马车出来,那个短头发,被您削了头发的二公子,抱着戚明悦上了车,然后就回府了。你猜,马车把戚明悦送到了哪里?” “辰王府?”青槡有些惊讶。 “对。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去了辰王府,辰王府开了门,但没人敢让戚明悦进去,僵持了足足一个时辰,眼看天都快亮了,都有人要出门了,最后辰王府开了侧门,让那几辆马车进去了。” “也不知道戚国公府都得罪了谁,昨天暗中盯梢的都不止我们一家,今儿个一大早,我去街上吃早饭,满大街都在议论,说戚国公府的那位乡下来的真千金,痴恋辰王得了相思病,在家里闹死闹活,宁愿不要名分也要嫁给辰王,戚国公府拗不过女儿,只能连夜悄悄把人送了进去。” “戚国公府的脸都彻底丢尽了!” “真是绝了!我还以为咱们东秦上一个皇帝那样的都够离谱的了,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啊!” 金铃百思不得其解。 青槡:“……” 说实话,这发展连她都没想到。 他们东秦有她父王这种把持朝政的摄政王,所以龙椅上的皇帝换了一茬又一茬,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反抗没有用,就开始一个比一个摆烂。 尤其上一任皇帝,极其风流好色,尤其好少妇。 最离谱的他看上一个大臣的儿媳,又畏惧摄政王,不敢明抢,就偷偷跑到人家后院,翻墙幽会,结果被路过的邻居当小偷揪到了京兆尹,也是一大早就丢人丢了整个京城。 戚明悦跟连瑾辰这对几年前传的满京城感天动地的天定良缘,多少人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说这两人缘分天定,身份命运都拆不开,兜兜转转又相逢。 年轻的辰王在边关生死一线,遇见了宛如神女的姑娘,只是两人身份差距过大,辰王已经定亲,两人只能碍于身份被迫分开。 谁知辰王新婚当日,真假千金身份曝光,这位辰王心心念念的梦中神女,才是真正的国公府千金,辰王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一年后鸠占鹊巢的戚晚身死,所有人都等着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却不想蹉跎三年,两人都迟迟未能成婚。 还有人猜测,是不是因为戚晚,辰王为戚晚守了三年,戚明悦也为了这个占了她身份的人等了三年。 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结果时至今日,竟然搞了这么神来一笔,着实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睛。 国公府连夜送嫡女入王府为侧室。 这个八卦够玉京百姓谈论半年了。 “爱情这玩意儿,原来这么不值钱啊!” 青槡扯了扯唇角,觉得讽刺至极。 昨天她不过是顺势挑拨一下,她以为,以这两人的情比金坚,怎么也该挣扎一下,毕竟,以戚明悦的身份,为侧妃也不像话,连瑾辰也不可能这么委屈她。 她提出让戚明悦为侧妃,也就是恶心他们一下。 哎呀。 谁能想到,这俩人一个比一个绝呢? 当初连瑾辰为了戚明悦,要挖了戚晚的心。 如今竟然真的能让戚明悦当侧室,而戚明悦也认了。 啧啧。 果真“情比金坚”、 这样也要在一起。 “对了,季丛山那边治疗的怎么样了?”青槡问道。 “有效果了,他的嗓子已经能发出一点简单的音节,等过段时间恢复下,估计就能开口了。倒是他夫人那里比较麻烦,她其实还算幸运,体内血魔虫应该是及时被引了出来,虽然废了一条腿,但还没有耗干心血,她现在神志不清,一半是血魔虫影响,一半是受了刺激,都不好医。” “要根治血魔虫的影响,必须要纯阳的灵火,父王那里倒是收集了几个有天赋的人,但是从东秦过来最快也得一个月,再加上送信的时间,怎么也得快两个月了。”青槡皱了皱眉,倒不是她着急,只是眼看着季夫人一个普通人,无辜受折磨,实在叫人于心不忍。 “你先去给我父王送封信,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等他送人过来,到时候就算不能让季夫人完全恢复,但也能免受被血魔虫咬过带来的折磨。” “好的,郡主。” “那你继续去栖月观盯着吧,虽然我相信没人敢在元禾道长眼皮底子下动手,但是连血魔虫这种东西都能在玉京这种地方出现,谁知道背后还有谁?” 青槡悄悄瞥了金铃一眼,发现金铃没有怀疑她,松了口气。 她得趁着金铃不在宫里悄悄离开,不然她肯定要跟上去。 她还指望有人在玉京城帮她盯着戚明悦呢,可不能带上金铃。 打发走了金铃,青槡再次想起来,昨天晚上就没见到大王,今天也没见到,难道真生气了? 青槡拍了下脑袋,昨天还特地去了一趟御膳房,准备了吃的送去了连雪印宫中,结果一见到连雪印,什么都忘干净了。 完了,大王估计真的生她气了。 这个时间点,大王应该在奇兽园吧? 青槡喊了个丫鬟,让她去御膳房吩咐一声,准备些大王喜欢吃的送到奇兽园去。 她自己则先走一步,去了奇兽园。 刚到奇兽园门口,就瞧见了下早朝刚刚过来的连雪印。 “陛下!” 青槡没想到在这儿撞见他,开心的跑了过去,扒住连雪印的胳膊,“你也是来看大王的吗?他昨天回来,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昨夜我在你宫里,都没见到他。我还让御膳房给他准备了好吃的,刚刚又叫人去准备了。他应该不会再生我气了吧?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他忘在公主府的,我以为他跑走就会先回来了,没想到他还在等我,都是我的错。” “不会生气。”连雪印回道。 “你怎么知道的?”青槡仰头看着他的面具,伸手去碰了碰,但没有把他的面具挪开。 虽然她觉得面具碍眼,但他好像真的不喜欢被记住。 “寡人让他去后山灵泉闭关了,这几日,不会回来。”连雪印说:“去崇州带上他不方便。” “啊,” 青槡没想到大王竟然不在奇兽园。 不过…… “灵泉闭关?陛下?大王真的是灵虎吗?”青槡有些激动,她昨天就是觉得大王通人性,但是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灵虎。 父王跟她说过,四灵洲因为灵气稀薄,修炼困难,不适合灵兽生存,所以很少能有灵兽。 “倒也不是,只是开了灵智。”连雪印回道。 “那也很厉害了!大王果然是这四灵洲最帅的虎!”青槡倒也没有很失望,灵兽稀少,在四灵洲,开灵智都已经是罕见了。 “咳,”连雪印似乎是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声调却透着莫名的愉快,“何时出发?” “嗯?” “去崇州,何时出发?”连雪印重复了一遍。 青槡抱住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愉快的说:“明天好不好?” “嗯。” 连瑾辰远远走来时,看见的就是两人亲密相拥的场景。 若是从前,他如论如何也不敢信,自己竟能见到如此温顺的陛下。 可事实再次摆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昨夜回府,他认真回想着在长公主府的一切,回想起长公主她们对青槡的态度时,他突然间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件事。 青槡长得像戚晚。 陛下以自己无子嗣为由,这些年从未纳过宫妃,却偏偏答应了和亲,封了青槡做皇贵妃。 皇贵妃,位比副后。 后宫无人,她虽名义上不是皇后,却与皇后无异。 从前他一直以为,陛下和亲,是因为两国结盟,可结盟这样的大事,陛下竟从未在朝堂上提起过一次,只发布了旨意要和亲,没有其他半分和谈内容。 青槡与戚晚长得像,他一直以为是碰巧。 但长得像是碰巧,陛下娶她,当真是碰巧吗? 那年云光台上,一向不近人情不留情面的陛下,给了戚晚一片金叶子,还赐了她一纸和离书。 那时他被戚晚跳云光台之事震惊,所以事后也不曾多想。 但今日这些种种事实联系起来,是不是说,当年的戚晚就认识陛下,陛下或许,也对她是有意的。 只是因着某种原因,他并未召戚晚入宫。 倘若戚晚真的入了宫,那是不是就……就不会死? 连瑾辰被陛下或许对戚晚有意的事情惊到,又惶恐若当初陛下纳了戚晚会如何。 连瑾辰本欲上前的脚步顿住,转身离开。 等青槡回到自己宫中时,一眼就看见了似乎等候多时的连瑾辰。 青槡揶揄道,“本宫听闻昨夜辰王纳了一房美妾,恭喜啊。” 第42章 谁是替身 青槡刻意咬重了“美妾”两个字。 连瑾辰脸色微变。 这位青槡郡主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确实无人能及。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她好像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撩动他的心弦。 明明他很清楚,他之所以会注意她,是因为她长得像戚晚。 可她行事实在荒唐,荒唐的那么轻易就在他心上留下种种痕迹,他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贵妃可否听说过,本王娶过王妃,她是从前戚国公府的嫡女,戚晚。”连瑾辰说道。 “哦?”青槡略有些好奇的问:“戚国公府的嫡女,那不是你昨晚纳的那房美妾吗?难道戚国公府还有别的嫡女吗?” 戚国公府从前是有别的嫡女,但那时是因为戚国公府老国公尚在,没有分家。 所以戚晚虽然是大房的嫡女,却在家中姊妹中行七。 后来老国公过世,老夫人看着老国公那些庶出子嗣碍眼,便做主分了家,为了不让人说她偏袒,就把在外地为官的两个嫡子也分家分了出去,戚国公府从此也就只剩了大房一家。 青槡故意这么问,就是在等着看他怎么说。 连瑾辰轻抿了抿唇,似乎不太想将戚晚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可是沉默片刻,还是说了:“戚国公府抱错过孩子,戚晚不是国公府血脉,亲生父母是一家小商户。” “哦——”青槡拉长了音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商户女啊,怪不得早死了呢,怎么配得上辰王殿下您呢?” “不是!”连瑾辰下意识的想反驳她,但是对着青槡那张脸,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都像是讽刺。 “啊,”青槡突然间拍了下手,“本宫想起来了,本宫这一来你西凉,就连续被好几个人给认错了,莫非,在你们眼中那个跟本宫长得很像的人,就是你的前妻?” “不是前妻。”连瑾辰脱口而出。 可这话他更没办法说,戚晚死前,陛下那一纸和离书,早已彻底断绝了他跟戚晚的关系。 “啧,”青槡看着他脸色难看的样子,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他一番,忽然狐疑的说:“本宫就说,怎么你们西凉的人一个个的好像认识本宫似的,辰王殿下你更是三番四次的跑到本宫面前找存在感,莫非……你看上本宫了?想拿本宫当你前妻的替身?” “没有!” 连瑾辰下意识的打断她。 眉眼间却闪过一丝错乱。 “不是,不是本王拿你当替身。”连瑾辰重复了一遍,试图让青槡明白,他并无此意。 他对戚晚,始终说不上什么心情。 他很清楚从前自己对戚晚有过初见的心动,但并无爱意,他接受戚晚是因为戚晚明艳大气,出身不俗,性格也落落大方,跟她相处时很舒服,她配得上做他的王妃,与他并肩。 若没有遇见戚明悦,他想他是能够与她相敬如宾,恩爱和谐的过一辈子的。 可是遇见了戚明悦,遇见了生死之际那一抹柔光,就像是在他心里生了根一样,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 但他始终记得自己的责任,所以回京之后,他还是如约娶了戚晚。 哪怕真假千金曝光,他也未曾想过换掉戚晚。 他只是那段时间为了戚明悦的病,忙的昏了头,所以才忽略了她。 直到后来他得到消息,须弥山神僧可以彻底的医治好明悦,他便义无反顾的想办法求上了须弥山,请来了神僧为戚明悦医治,听到神僧说,要换心的时候,他只觉得荒谬。 这世间哪有换心之说? 可接下来,神僧给他们展示了神乎其神的画面,他到现在都无法忘记当时的震撼。 神僧用了两只小动物来做示范,当着他和戚国公府的人的面,让他们看到了,两颗心脏交换之后,两只动物都活了下来。 他们展示了不止一次,从小狗到小猫,再到凶悍一点的狼。 全都平安无事,毫无意外。 于是他和戚国公府的人,从此对神僧的话,确信无疑。 神僧说要找到跟戚明悦相同八字的人的时候,他也第一时间想到了戚晚,可这天下之大,当时出生的婴孩也不止戚明悦跟戚晚两个人,他本想花些时间去找。 但是不幸的是,没找到。 看着戚明悦痛苦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着了魔,答应了换掉戚晚的心脏。 他当时并不是想让戚晚去死,神僧答应了,换心之后会给他们一些灵药,到时候就算戚晚无法跟从前一样健康,但是还能活。 只是到底时日无多。 他其实也知道这就是在逼戚晚去死。 可当时,他在种种声音之下,也觉得这或许就是戚晚欠戚明悦的吧。 她代替戚明悦享受了那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享受了那么多人的爱护,而戚明悦流落在外,却吃尽了苦头。 所以戚晚赔偿戚明悦一颗健康的心脏,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当时像是着了魔。 直到戚晚死后,他彻底着了魔。 这三年日复一日的梦魇,日复一日的折磨。 他其实已经早就分不清,他对戚晚,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发现自己其实喜欢她,还是愧疚折磨的他痛不欲生,他都说不清。 所以哪怕青槡跟戚晚长得再像,他也不曾有这样的想法,把青槡当戚晚的替身。 青槡像是一团火,戚晚是水。 戚晚安静平和,青槡却轰轰烈烈。 不一样的。 连瑾辰像是下定了决心,看向青槡的眼睛, “拿你当替身的,不是本王。” “哦?那是谁?”青槡当然知道不是他,就这渣、逼,他根本就没喜欢过戚晚,怎么可能有替身一说? “陛下。” 连瑾辰神色愈发复杂,却又忍不住,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是不想让她受伤,还是见不得她与陛下恩爱,他像是被魔鬼驱使着一样不由自主,又卑劣的想把真相告诉她, “是陛下,陛下只是把你当替身而已。” “他一生从未对其他女子有过特殊之处,唯独戚晚,他分外纵容。” “戚晚死时他先走了,他若在的话,一定能阻止。所以他后悔,后悔没能救她。” “所以他找了三年,找到了你。” “所以他娶了你。” 第43章 您有过喜欢的姑娘吗? 说完这些话,连瑾辰目光紧紧的盯着青槡的眼睛。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到什么。 是生气,失望,愤怒,还是惊讶? 应该会是愤怒吧。 他想。 她这样的天之骄女,生来就拥有一切的人,她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是另外一个人的替身? 他生怕错过她眼中一丝一毫的波动。 但他失望了。 青槡那双眼, 从前离的远了未曾察觉,如今离的近了,他才看清,那双眼睛毫无波澜,漂亮的宛如这世间最明亮干净的宝石,但是宝石是死物,她的眼睛也宛如死物一样。 不带一丝情绪。 这样的眼神, 他只在陛下那里见到过。 仿佛世间一切都无波无澜,无法引起他丝毫情绪。 周围很安静。 安静的只能听见偶尔响起的虫声鸟鸣。 直到青槡笑出了声。 她眉眼带着笑, 但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就仿佛那双漂亮的眼睛只是装饰,并无感情可流露。 “辰王殿下,离本宫这么近做什么?刚刚说什么不会把本宫当替身,那……莫非辰王殿下心悦本宫?”青槡唇角也随着眉眼翘起来,往连瑾辰面前又走了一步。 连瑾辰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本王没有。” 明明是澄清的话,却不知怎的有一丝慌乱。 “没有呀,那你慌什么?”青槡嘻嘻笑了两声。 连瑾辰急忙又后退了两步,拱手致歉:“本王无意冒犯, 请……贵妃自重。” 他微微皱眉, 再次看向她, “本王刚刚所说……” “你说,你觉得陛下把本宫当替身吗?”青槡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那就不劳辰王操心了, 本宫就是喜欢陛下那张脸,怎么了?” “你……” 连瑾辰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听到这么一个回答。 陛下常年戴着面具,见过他真容的人不多,但是身为皇室子弟,况且陛下常年戴面具也是自大概七八年前开始的,并非一直戴着面具。 那张容颜,确实见过的人都不可能会忘记。 “辰王还有别的事吗?”青槡淡声问。 连瑾辰神色复杂。 “没有别的事的话,辰王出现在本宫的宫里,怕是不妥吧?” “……” 连瑾辰想再说点什么,可见青槡好似真的压根儿不在意替身之事,反倒显得他此番举动十分龌龊,有种挑拨之意,他也是要脸面的人,只得拱手告退。 等他出去,青槡露出一脸呆滞的表情。 半晌,她抬起手搓搓自己的脸。 连瑾辰是跑来搞笑的吗? 连雪印喜欢戚晚? 这摆明了不可能好吗? 绝对不可能。 连雪印会娶她,是跟她父王的交易,什么叫因为她长得像戚晚娶了她? 连雪印到现在都跟她讲,他天命不寿,所以虽封了她为妃,却并不同她圆房。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死的人, 甚至知道自己寿数几何,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戚晚? 他那样的人,若他真喜欢戚晚, 他要戚晚进宫,谁拦得住? 既没有让戚晚进宫,那就只能说明,无论他是否曾经有意,他做了选择,那就是绝不会干涉戚晚的人生。 青槡倒真是希望当初连雪印喜欢过戚晚了,若当初戚晚进了宫,以连雪印的处事作风,谁敢动她? 她也不至于到最后知道自己没有希望,所以选择了最决绝的一条路。 但凡她能看出一点点连雪印喜欢她,她当时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求连雪印救她的,没有谁想不开找死,她也想活着。 所以连雪印喜欢戚晚这件事,真是太扯了。 青槡“切”了一声。 抬腿往殿内走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 莫不是现在京中见过她的人,都是如此猜测的? 她想到昨天襄阳长公主根窦老太君的态度,她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想,莫非都以为,她是戚晚的替身? 真……离了个大谱。 青槡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晃了晃脑袋,飞快的跑进殿中,默念了好几遍凝神咒,才把这事儿从脑子里晃出去。 打坐了一下午,把昨天晚上在连雪印那里损失的灵气给补了回来,青槡伸了个懒腰,立马神清气爽。 想到第二天要出门,青槡快速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小包袱去了连雪印的寝殿。 连雪印见她带着包袱,问道:“带这个做什么?” 青槡震惊的看着他:“陛下,你不会是不食人间烟火吧?出门不带包袱,怎么换衣服?” 陛下原来这么没有常识的吗? 连雪印指指她的包袱,“打开看看。” 青槡不明所以,打开了包袱。 里面卷着两套华丽的裙子。 “这就是你收拾的行李?” 青槡看着行李,也陷入了沉默。 倒不是她没想到出门要低调,而是青槡身为摄政王独女,她所有的衣服都是极尽华丽,“低调”两个字,从来跟她都没关系。 青槡摸摸的把自己的小包袱又卷了起来,弱弱的看向连雪印, “陛下……” “季掌印会准备好出行的东西,爱妃不必担心。” 青槡:“……” 早说嘛! 青槡撇了撇嘴。 仰头瞧见连雪印唇角恍惚有些笑意。 连瑾辰说的那些话涌上心头,她假装无意的试探道:“陛下,您从前,有过喜欢的姑娘吗?” 连雪印看了她一眼。 青槡一脸无辜。 “未曾有过。” 听到他的回答,青槡想着果然如此。 她就知道,连雪印怎么可能会喜欢青槡? 不过,她还是继续试探着说:“我刚进宫时就听说,我跟一个人长得很像。这两日才知道,那人竟然是辰王的前王妃。我听说……她被逼着跳了云光台,临死前问陛下要了一纸和离书,那陛下,若知道她要死的话,会救她吗?” 她当然知道连雪印是不近人情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她不敢去求连雪印帮忙。 可她也一样很好奇,倘若当时她求的不是那一纸和离书,而是求连雪印救她,连雪印会救吗? 连雪印看着青槡试探又好奇的目光。 想来连瑾辰今日应该是同她说了什么,不然昨夜里,想必就该来试探他了。 “寡人确实后悔过一件事。” “陛下也会有后悔的事?”青槡不可置信的问。 “是,寡人后悔,三年前中秋宫宴,早走了一刻钟。” (本章完) 第44章 莫非是喜欢她? “陛下……” 青槡呆住。 她怎么也没想到,连雪印后悔的事情,竟然真的跟戚晚有关。 连雪印是在告诉她,若当初他没有早走那一刻钟,就会去救戚晚。 她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若是那时连雪印没有提前离开,若是连雪印在的话,不用她求救, 连雪印也会救她。 可是……为什么? 刚刚连雪印明明说,他并未有过喜欢的人。 似乎是看出她的不解,连雪印同她解释:“寡人多年前有一次受重伤,多亏了戚晚照料,只是那时,寡人心中有事, 便未曾答谢。” “寡人不欲与人有所牵扯, 也就没有主动给出承诺。” “所以后来,得知她在云光台被逼身死,寡人很是后悔。” “有些因果,总以为不沾染便不会有,可因果一旦形成,便总是要还的。” 他这么说,青槡倒是明白了。 不禁有那么一丢丢的后悔。 她若早知道陛下是这么注重因果,知恩图报的人,她也怎么也得挟恩图报一次嘛! 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也不怪戚晚想不到,实在是连雪印这个人实在是气场太强,总给人一种不近人情冷若冰霜的感觉。 当初连雪印重伤在栖月观养伤, 救人的是师父也不是戚晚, 戚晚只是帮忙熬了些日子的药而已, 算不得什么照顾,她在栖月观求学那几年,不知道给多少人熬过药呢, 若熬个药也算恩典的话,那岂不是但凡生过病的人, 都欠了大夫和药童的恩? 戚晚自觉也没有那么大脸。 怎敢真的找上连雪印? 真是阴错阳差。 “那陛下会为她报仇吗?”青槡问。 “不会。” 连雪印回的十分干脆。 意料之中的回答,青槡倒也没有很失望,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失落。 “仇恨这种东西,外人插手,需要时机,若时机不对,便丧失了意义。”连雪印不想让她失望,但是又无法告诉她,他迟了一点没能救戚晚,却又不曾为戚晚报仇,是知道戚晚会回来。 戚晚是凡人,但她那颗心不是凡物。 只是他也看不出那颗心的来历,不敢贸然插手,以免出现不可控的变故。 既然戚明悦被挑中了作为存放的器具,那终将有一天,这个器具会将真正的幕后之人引出来。 他时日无多,只能暂时帮她看着这个器具。 等她亲自来取回属于她的东西。 时机不时机的,青槡也没明白什么意思。 不过有一点是真的,仇恨这种东西, 若不是自己亲自动手,那完全不解恨。 当初她被逼走投无路, 没想那么多, 如今她已经很清楚,戚明悦背后还有其他人,她那颗被夺走的心脏,可能隐藏着她不知道的秘密。 所以比起现在去直接杀了戚明悦把那颗心夺回来,她必须要先把幕后之人给揪出来才行。 青槡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她知道了,当时在她被逼上绝路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彻彻底底的被全世界都背弃了,没有一个人想让她活着。 没有一个人能救她。 原来是有的。 一个她没想过,觉得不可能的人。 原来是会救她的。 青槡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还有心思关心起连雪印的政务:“陛下,你跟我去崇州的话,来来回回怕是要一个月,朝中政务不会耽搁吧?” 崇州在西凉的南边,差不多快要到边境了。 玉京城则是在西凉中间靠北一点的地方,去崇州怎么也得十天左右的路程,再停留几日,来来回回至少要一个月。 “寡人已经让礼部安排车驾去陵州南巡,朝中政务自有留守的官员主持,不会耽搁的。”连雪印回道。 “南巡?” “是,陵州大旱,情况很严重,等去崇州办完事,可以带你去跟南巡的车驾汇合。” 听到这个,青槡不免有些心虚,“陛下,那要不,你先去办正事?” 连雪印难得失笑:“朝中若只靠寡人一个人做事,西凉也早就不复存在了。” 青槡:“……” “陛下,去陵州巡视的人选,陛下心中有属意的吗?” 青槡试探着问。 “寡人挑了两个赈灾的钦差,再让宁王一道过去,怎么?你有什么想推荐的人吗?”连雪印问。 宁王,连瑾宁。 是连瑾辰的堂兄。 青槡对他也有点印象,据说人很温和,办事很踏实认真,一直在户部任职。 赈灾的事涉及到钱款,让他去看着,也是情理之中。 青槡其实有点好奇,连雪印封了十几个王爷,作为继承人的候选,但他好像从未表现出格外看重哪一个。 这十几个王爷如今也是在各处担任要职,不说都十分出色,但最起码,有四五个都算得上人中龙凤,都有资格继承皇位。 之所以连瑾辰最出挑,是因为连瑾辰曾经征战肃州,以少胜多,打了一场很漂亮的战役,击退了北玄的强兵。 因此不论是朝中还是西凉百姓,都对他抱有极大的好感。 说他有连雪印的奇才,又没有连雪印的残暴。 是的,残暴。 连雪印六岁登基,理论上不能亲征。 但他硬生生六岁时就杀的满朝文武,皇室宗亲,甚至后宫,都不敢对他登基亲政有一丝一毫的异议。 他上边十几个兄长,最年长的比他都大二十多岁,硬生生的在他跟前不敢说一个“不”字。 四灵洲四个王朝势力,曾经也是常年征战,谁也不服谁,尤其西凉,原本在四国之中实力最弱,地盘最小,年年割地赔款,百姓苦不堪言,但是连雪印上位之后,先用了几年时间稳定内乱,发展生产,接着又仅仅用了三年时间,他就打的周边三国谁也不敢再跟他硬刚。 他十五岁那年,就以残暴之名逼得原本混战的四国安分了下来。 因为连雪印杀战俘,是真的杀到一个不留。 且他从无败绩。 为了避免派出去的兵都被他杀光,混战的四灵洲自此一片祥和,都不敢再触连雪印的霉头。 也就是这几年连雪印不怎么露面了,才有人蠢蠢欲动起来。 就连她父王,把持了东秦朝政多年的人都说过,连雪印若活着时不扩张,那他一日不死,四灵洲一日无法统一。 连雪印的暴君之名,就是这么落下的。 所以真的跟他接触之后,青槡才会觉得连雪印这个暴君,跟传说中的完全不同。 “陛下,不如让辰王一起去吧?陵州灾祸,肯定有不少流民,免不了出乱子,辰王是掌兵之人,让他去镇场子,应该会更方便行事。”青槡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她听说后宫不能干政。 她这提议多少有点心虚。 但她刚刚挑拨完连瑾辰跟戚明悦,好不容易有效果了,若是趁着她离京这段时间,戚明悦再搞点什么幺蛾子,那她可就要不爽了。 她就是想看看,这对“恩爱夫妻”到底能扛多久。 连雪印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青槡冲着他讨好的眨了眨眼,伸手晃了晃他的袖子。 有点紧张。 “爱妃所言有理,寡人叫人去安排。”连雪印说道。 青槡准备继续讨好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这么答应了?? 怎么办? 陛下对她太好怎么办? 该不会,陛下没有喜欢上戚晚,喜欢上她了吧? 不然就算真的要待她以妻之礼,也不带这么好说话的吧?? 青槡一时间被自己这荒唐的想法给雷到了。 但她今天试探的已经够多了,她也不敢再继续试探了。 不然让连雪印看出什么就不好了。 现在所有人都不可能知道,她就是曾经的戚晚。 …… 第二天一大早,青槡跟着连雪印一起坐上了一个外表看似很普通,里面却布置的十分舒适的马车。 连雪印脸上的面具摘掉了,换了张普通的面皮。 看着就泯灭众人,一点记忆点都没有。 只是他身上的气势还是十分骇人,估计往那儿一站,也不会有人敢靠近他。 他们的马车离开玉京城之后,礼部准备的南巡车队也在隔天就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玉京城。 昏昏沉沉了两天的戚明悦,也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只是,刚一清醒,就听到了连瑾辰离京的消息。 “你说什么?”戚明悦狠狠的瞪着回话的丫鬟,“你再说一遍!辰王殿下去哪儿了?!” “殿下,辰王殿下随着南巡的队伍一起离开了京城,一大早,一大早就已经出城了。”丫鬟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回道。 “南巡?除了辰王,还有谁?陛下去了吗?贵妃呢?”戚明悦撑起身体,揪住了丫鬟的领口。 “奴婢,奴婢不知道……”丫鬟吓得瑟瑟发抖,不知道为何一向亲和的七小姐,为何越来越可怕了。 他们这几个丫鬟,都是送七小姐来辰王府时,二公子新调过来的,往日跟七小姐接触的不多,只知道七小姐常年身体不好。 “去,去叫管家过来。”戚明悦推了丫鬟一把。 丫鬟被推倒在地,急忙爬起来出去了。 戚明悦喊人过来给她穿好了衣服,王府的管家也随之赶到。 “夫人有何吩咐?”管家问道。 “夫人?”戚明悦看着管家。 管家不卑不亢的回道:“殿下有公事离京,暂未帮夫人请封侧妃,还请夫人见谅。” 王府规格,一位正妃两位侧妃。 剩下的有名分的称夫人,没有名分的侍妾只能叫姑娘。 管家这会儿称她为夫人,已经是尊重她了。 戚明悦气的浑身发抖,却又没办法发作,只能咬牙问道:“南巡陛下去了吗?贵妃呢?要去什么地方?” “这个……”管家迟疑了一下,还是回道:“陛下自然是带了贵妃一同去南巡,去什么地方,老奴就不知道了,只听殿下说,可能是跟陵州旱灾有关,所以陛下特地点了我们殿下还有宁王殿下一同前往。” 戚明悦呼吸有些急促。 果然。 果然又跟青槡有关! 搞不好又是她撺掇的陛下! 否则陛下这几年都不曾离京,为何突然要去南巡! 还有,为什么南巡还得拉着辰哥哥一起! 她就是故意的! 那个女人,那个疯女人!她到底想做什么! 该死的! 陵州,陵州跟崇州之间,就只隔了一个松州。 若那个疯女人临时起意,要去崇州怎么办? 她会不会查到陈家去? 怎么办?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这几年她稳着京城这边,所以目前还没有人去查崇州。她之前派去扫尾的人,不知道有没有把陈家的痕迹处理干净。 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烦! 她都已经把陈家还有季家都处理了,为什么还要冒出来一个跟戚晚长得像的青槡! 戚晚已经死了! 她都已经死透了为什么还这么烦! 不行,绝对不能让人知道陈家的事情,绝对不能。 辰哥哥已经慢慢的不那么信她了,若是知道了陈家的事情,他会不会跟当初抛弃戚晚一样抛弃她?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戚明悦强稳住心情,对着管家说道:“殿下去赈灾,想来危险重重,我实在是不放心,我想去梵云寺给殿下祈福,保佑殿下此行顺利,还请管家帮我安排下。” 管家见她只是去佛寺祈福,没说什么,叫人去安排了。 午时刚过,戚明悦就到了梵云寺。 玉京周围的寺庙,除了护国寺,香火最旺的就是梵云寺。 护国寺因为陛下的原因,每年只在大日子对外开放,所以京中达官显贵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梵云寺。 戚明悦也是梵云寺的常客。 在大殿中祈福之后,就有僧弥带着她去了后院。 她让丫鬟在院子外等着,自己跟着引路的僧弥进了院中厢房。 一个眉骨清俊的和尚正盘腿坐在榻上敲木鱼。 他看上去很年轻,皮肤比常人要白些,眉心一点红痣,身着素白僧衣,看上去慈悲肃严。 等关上了门,房内只剩下戚明悦跟这和尚时,戚明悦迫不及待的质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辰王会慢慢脱离我的掌控?我周围的人也开始对我淡漠了许多?我的心蛊为什么不管用了?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养着心蛊,辰王就会永远对我死心塌地,只爱我一个吗!” “为什么他变了!” (本章完) 第45章 妖僧 和尚睁开了眼睛。 原本慈悲的面容一瞬间被邪气取代。 那双眼,竟是罕见的异瞳。 一只漆黑如墨,一只幽绿妖异。 戚明悦触到那双眼睛,禁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双眼,但无论多少次,都让她有种置身荒寂之地的恐惧感。 她下意识的抬手捂住心口,心跳的有些快。 “贫僧早就告诉过你, 以你的心头血养心蛊,才能确保他对你深爱不疑。”和尚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轻微的弧,“你现在的心,不是你的。” 戚明悦脸色大变。 “你什么意思?” “阿弥陀佛,字面意思。”和尚重新闭上眼睛。 看上去仍旧满面慈悲。 “大师,长离大师,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不想失去他,他已经没有那么信任我了,他早晚会怀疑我的,大师,还有没有别的蛊,我再给他下一次心蛊,可不可以?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戚明悦跪下来,朝着长离大师脚边爬去,想要伸手抓住长离大师的僧袍, 但只是碰到他僧袍一脚, 她的手指就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痛的她收了回来。 “贫僧也与你说过, 心蛊一生只能用一次, 寓意一生一世。” 长离大师的声音平静无波。 “那别的蛊呢?我要让他爱我, 我要他这一生都守着我一个人!”戚明悦顾不得疼痛的手指, 仰头看着长离大师。 “还有一种蛊,叫幻梦蛊, 你用你的血养着, 他就会把你幻想成他深爱之人,自然也就会一直守着你了。” 长离大师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了旁边。 戚明悦却没有伸手。 “幻想成他最深爱之人?他深爱之人只能是我!为什么要幻想!”戚明悦不甘心的喊道。 “情由心生,你得了别人的心,还妄想要自己的情,施主,你贪心了。”长离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我只是想活着!” 戚明悦红了眼睛,眼底透出一抹疯狂,“我有什么错!我为什么要承受病痛的折磨!为什么要看着别人健健康康自由自在,而我却要每天都有喝不完的苦药,日复一日的受尽折磨!” 长离大师闭着眼睛,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 手指缓慢而有节奏的拨弄着佛珠。 戚明悦知道,她现在再说什么已经没有用了,长离大师这是不回答的意思。 她看着那个盒子,有些不甘愿,可最后还是伸手将那个盒子收了起来。 “大师可知陛下和亲之事?那个女人叫青槡,跟戚晚长得很像,她是个疯子, 疯狗一样见谁都咬!大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她!她实在是太碍事了!” 戚明悦不觉得青槡跟戚晚能有什么关系,但是那张脸,真的很碍眼。 青槡这个人,也真的是很碍事。 她认真回想了一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连瑾辰态度的改变,甚至是周围人态度的变化,都跟见过了青槡有关! “东秦摄政王独女,”长离大师终于再次睁开眼睛,平静的看着戚明悦:“你不能动她,她身份特殊,别找麻烦。” “她怎么身份特殊了?不都说她是个疯子吗?自幼脑子有病,被摄政王惯的无法无天。她现在和亲在西凉,天高皇帝远,她死了是她运气不好,东秦难不成还要为了她大动干戈吗?”戚明悦不服气的说。 “她的生母,是山那边的人,若动了她,你承受的了修仙者的一怒吗?他们不欠因果,可一旦有因,必然追究到底。”长离大师似乎是无法忍受她的愚蠢,目露警告,“不要动她。” “可……”戚明悦简直懵了,那个疯婆子,怎么还有这种背景? 她仍是不甘心,“可她有陛下护着,在玉京城里胡作非为,若是影响到圣山的计划,怎么办?” “陛下天命已定,明年初雪降临之时,便是他殡天之日。” “届时她自会被送回东秦。” “陛下一死,天下必乱,届时,贫僧可助你一步登天。” 他再次闭上眼睛,不再多说,“希望你活的到那个时候。” 戚明悦一时间喜怒难辨,喜的是原来如此,陛下短命,青槡那个疯子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怒的是,什么叫希望她活得到那个时候? 她当然活得到那个时候! 她要比所有人都活得久,她要长命百岁,不,不止长命百岁,她要永永久久的活着! 从小时候因为心疾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大悲大喜,被陈家人当玻璃珠子一样看着,每天喝那些苦的要命的药,被那些穷鬼一样的下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被乞丐一样的街上的皮孩子嘲笑短命鬼的时候,她就发誓,她要活的比他们都长,比所有让她不舒服的人都长! 然后让那些人都去死! 离开厢房,戚明悦站在院中,并未着急着离开,她不能让青槡他们去崇州。 崇州有关陈家的痕迹太多了,若是这些事情被连瑾辰知晓,他会不会更疏远她? 他已经背弃了要娶她为妻的承诺,她不敢想,若是他知道她骗了他,骗了所有人,她小时候不但过得很好,还非常好,但陈家人却全都死光了,那个时候,他会不会讨厌她? 觉得她不是那个他心目中最善良的人了? 徐蔓锦的事情,他会答应娶徐蔓锦为侧妃,说明他已经起疑心了。 她太了解他了。 所以不行,她得想办法,让他们去不成崇州才行。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还在想办法的时候,几日之后,一早出发根本就没有跟南巡队伍一起的青槡,已经到了崇州州府,崇阳城。 崇阳城作为崇州州府,又是南方最大的运河码头所在地,因此水路四通八达,极其繁华。 青槡以前不管是戚晚那一世,还是青槡这一世,都从未出过远门,走过最远的路就是和亲那条路,那会儿她还浑浑噩噩,根本不记事儿,也不知道路过了什么样的风景。 这几日倒是有机会欣赏了一下西凉从北到南沿路的风光。 她也是才知道,原来走水路到崇州,原本十多天的路程,也不过五六日就能到达。 连雪印财大气粗,直接叫人去买了一栋宅院,青槡趁着他叫人收拾宅院的功夫,自己悄悄溜了出去。 直奔崇阳城最大的青楼,天彩楼。 (本章完) 第46章 陈公子 天彩楼。 传言说是取自揽尽天香云彩,集尽世间美人儿之意。 青槡去一家成衣店里换了一身男装,还买了一柄绘制了山水画的扇子,折扇一摇,俨然一个风流的世家公子。 天才刚刚暗下来,但是天彩楼外面已经灯火阑珊,人来人往了。 天彩楼的外面是一条河, 此时游河的画舫还没有离岸,在河边排成了一排又一排,十分的壮观。 青槡刚到天彩楼门口,门口的姑娘就迎了上来, “哎呀好俊俏的小公子,公子是头回来天彩楼吧?这般好的样貌,奴家可是绝不能忘的。” 一个姑娘亲亲热热的拉住了青槡的胳膊,另一个也不甘落后的拉住了另一只胳膊, “公子是从哪里来,咱们天彩楼汇聚南地美人美酒,保管公子满意。” 青槡还从没享受过这样的热情,还有点招架不住。 她瞥了一眼远处的画舫,忙问道:“那画舫何时开?” “哟,公子对画舫感兴趣啊!”左边的姑娘捂嘴笑了笑,“公子,咱们天彩楼的画舫有两种,一种给公子老爷们待客,把酒言欢的, 另外一种啊, 咱们天彩楼的头牌姑娘,哪位入了公子的眼, 便可去小画舫携美游船。” 青槡听懂了。 大画舫给客人聚会用。 小画舫就是天彩楼上了名牌的花魁们私人约会的船了。 “我进去看看。”青槡跟着姑娘进了天彩楼。 刚一进门,便有人在齐声呼喊。 “柳公子今晚包下千乘月,酒水美食全免,凡是才子佳人,皆可上船同游。” “限六十六位, 大家快上船~” 右边那位姑娘一听, 立马撒开青槡的手去找人了。 青槡看向左边的姑娘,“柳公子是何人?这千乘月,本公子能去吗?” “柳公子啊,是我们崇阳城出了名的风流才子,北千山,南景阳,这西凉最出名的两座书院中的景阳书院,就在崇阳城。柳公子不但出身官宦世家,还是景阳四公子之一。” “如今景阳四公子只剩下了两位,柳公子也不知为何绝了科考的心,整日流连歌坊,姑娘们可开心了呢,整日里找他探讨诗词歌赋,这满州府的才子佳人,如今都以上过柳公子的画舫为谈资呢!” “千乘月更是咱们天彩楼最大的画舫之一,公子若是好奇,奴家帮您引个路,保准儿您今日登上柳公子的船!” “那可太好了, 我还没见识过呢!”青槡非常懂规矩的从荷包里摸出了几枚金叶子塞给了她。 姑娘看见金叶子, 眼睛都亮了, 愈发热情起来。 立马便去找人聊了几句,不消片刻回来,满脸喜气的挽住青槡的胳膊,“公子,成了!咱们跟着人进去就好了!” 青槡又塞给她两枚金叶子。 姑娘笑的更真心了,手往青槡胸口摸了过去,“奴家叫兰秋,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呢!” 青槡及时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一笑:“本公子姓陈。” “哎呀,原来是陈公子啊,说来陈公子看着还有些眼熟呢,”兰秋也是个懂颜色的,青槡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便从善如流的收了回来,转移了话题,“可能是长得好看的人,总叫人念念不忘吧!” “哦?那你还见过比本公子长得更好看的人吗?”青槡问。 “那如何可能?陈公子这般仙姿玉貌,咱们这小小崇阳府哪能出得了这般人物?您这样的仙人儿啊,别说到了西凉的玉京城了,就是放眼整个四灵洲,也不见得有人比得呢!”兰秋夸的真情实感。 青槡暗中“啧”了一声。 那是没人见过连雪印。 说话间,青槡跟着兰秋上了画舫。 画舫的宴席已经摆好,兰秋拉着青槡找了位置坐下,青槡这才发现,来的竟然真的都是才子佳人,那些一看就是年轻书生,跟千娇百媚的姑娘。 画舫上也不止是美酒佳肴,还摆有琴棋书画的案桌,三三两两的聚着人,周围尽是丝竹悦耳,诗词相和之声。 青槡还真是长见识了。 她这说起来还是玉京跟洛京都待过,但是这场面,她是真没见过。 她看了一眼酒杯,还没伸手,兰秋就非常识趣的给她倒了一杯。 青槡接过酒杯,刚刚送到唇边,便有人喊道,“柳公子来了!” 青槡目光顺着人声看去。 看见了那位被美人簇拥着的柳公子,月白绣竹叶的宽袍长衫,容貌也俊朗风流,确实有种风流才子的味道、 见对方也朝着她看过来,青槡以为是打招呼,抬手示意,饮了杯中的酒。 却见对方直勾勾的盯着她,眉心紧蹙,似乎在打量思考着什么,甚至露出了一抹嘲讽厌恶,片刻之后,抬腿朝着她走了过来,直到快到她的桌案前,他才停下脚步。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柳公子身上,现在柳公子看着她,以至于所有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全场寂静。 片刻之后,又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这人好生面熟,有些像……” “像谁来着?” “像陈公子!” “天啊!对对,是像陈公子,但又不太像,陈公子没有这般秀美。” “可这眉眼,实在是像啊。” 这些议论声传入青槡耳中,包括他们说的“陈公子”、 青槡眼皮轻跳。 他们口中的陈公子,跟她长得像的,就只有可能是一个人了。 陈家那位兄长。 她不知道陈家人的样貌,也不知道戚晚长得像谁,但能跟戚晚眉眼像的年轻公子,应该只有他了。 方才兰秋也说她面熟。 曾经戚晚叫人打探过陈家的消息,说是搬走了。 也不知道搬到了何处。 眼下看的话,她那位兄长,看来读书还不错,甚至在学子中有些名声,不至于默默无闻。若不然,也不会这些学子觉得她面熟。 “在下柳应钟,敢问公子贵姓?” 柳公子,柳应钟冲她行了个学子礼。 “姓陈。”青槡仰头看他,并未起身。 “陈公子,”柳应钟对上她的眼睛,“在下有一挚交好友,也姓陈,陈霜序。” “陈公子可认得?” (本章完) 第47章 夫君救我! 陈霜序。 青槡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位嫡亲兄长的名字。 在她了解到的只言片语中,戚明悦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惊恐害怕,好似那家人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青槡虽然不信,但她也很好奇,那是怎样一家人。 从前戚晚也是想过,若离开京城, 总是要与他们见上一面的。 她那时并不是不舍得什么辰王妃之位,不舍得玉京的荣华富贵。 而是无论她身份如何,她是辰王明媒正娶的妻子,上了皇家玉碟,她的户籍名帖都有所约束。她既不能私逃,又无法置国公府的养育之恩不顾,闹出笑话。所以她一直在等能够跟连瑾辰平等商谈的机会,和离也好,休弃也好, 能让她名正言顺的离开。 只是连瑾辰一直都很忙,忙到他们见面都是寥寥,他也像是根本不想跟她讨论她的去留,从不接话。 她就只能先等着。 然后等到了那场猝不及防的逼迫。 如今兜转了一生,才听到了前世血缘亲人的名字。 “不曾听说过。”青槡诚实回道。 柳应钟脸色一下子变得格外难看,甚至带上了丝丝恨意。 这让青槡有些莫名其妙。 “柳公子是有话跟我说?那不如换个地方聊?”青槡试探着问。 “是,陈公子请。”柳应钟略微回神,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失态了,恭敬的请青槡离开了宴客的大厅。 两人去了甲板上。 “你是戚国公府的那位, 是吗?”柳应钟也没有兜圈子, 直接问出了口。 “哦?那倒不是。” 青槡否认了,然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不再刻意压着嗓子,换回了自己的声音, “是我装的不像吗?” “未上船之前,兰秋叫人过来说, 有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出口阔绰,给了一把金叶子,想上船。崇州虽然富裕,但是金叶子这种东西,想来是京中贵族用来打赏的玩意儿,寻常富贵人家,最多只用金银裸子。而且姑娘……留着耳洞,天彩楼的姑娘什么人都见过,自是瞒不过。”柳应钟回道。 青槡:“……” 她果然还是见识少,经验不足。 怪不得父王总说,她这样的小树枝离开了爹,就会被人捡走当柴火烧了。 她不信。 但确实,不管是戚晚那样有点叛逆的大家闺秀,还是青槡这种父王的小心肝儿,都没什么处事的经验。 “我的确来自京城,但并非戚国公府的人,我来此地,是为了调查一桩案子。柳公子是学子,想必听说过崇州有个很有名气的学子叫季献宁, 听说还是什么解元, 柳公子知道此人吗?”青槡问。 “你见过季兄?”柳应钟狐疑的看着她,不解的摇头:“不对,你肯定跟戚国公府有关,你跟陈兄眉眼如出一辙,我与陈兄相识十几载,不可能记错。你既然来自京城,也该知道戚国公府真假千金的事情,真千金是陈兄的妹妹陈明悦,不,应该是戚明悦了,假千金是戚国公府养着的姑娘,据说嫁进了辰王府,后来病逝了。” “你假死?” 柳应钟瞪大了眼睛,脑子都有些混乱了。 他看见青槡的容貌时都镇住了,虽说男女即便长得像也不会特别像,但眉眼却很难改变,只不过整体轮廓气质不同罢了。可长得像的,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看见青槡的第一眼就肯定这姑娘绝对是陈兄的亲妹妹,那个被戚国公府养大的姑娘。 可现在提起来,他才想起,早听说那位辰王妃,入府一年就病逝了。 “没有假死,我也确实不是你想的人,或许只是碰巧长得像罢了,我在京中时,也有人说我长得像她。”青槡摇了摇手里的扇子,“但我觉得,是她像我。” 柳应钟神色紧绷,显然是没信她的鬼话。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柳应钟心生警惕。 “我说了,我为了一桩案子,来找季献宁。”青槡回道。 “呵,”柳应钟似乎很生气,“你们这些所谓的贵人,还会在乎什么案子不案子,天下若真有公道,早该降下天雷,劈死那些绝人前途的黑心权贵!” 青槡:“……” 这人怎么还油盐不进呢。 她正懊恼着该怎么继续试探呢,就迎面瞧见一艘小画舫跟他们走了个正对面。 站在船头甲板的,正是她那位身形高大容貌“普通”的陛下。 青槡见到他,正要抬手打招呼,忽然间变故突生,原本安静的水面“蹭”的冒出几颗脑袋,全都穿着夜行衣,蹿出水面之后,几人提起刀就冲着青槡和柳应钟他们二人砍了上来。 青槡下意识的伸手拉了一把呆住的柳应钟,看了一眼周围,只见画舫不知何时已经驶入了安静的河段,河岸两边是园林,并无人烟。 大抵是有人注意到对面还有一艘小画舫,觉得对面的人碍事,有两个黑衣人直接提刀跳上了小画舫,冲着连雪印就砍了上去。 青槡一边抓着柳应钟躲着,一边用手里的扇子挡着。 她前世跟元禾道长学医,金针倒是用的出神入化,但是武功就是三脚猫了。 青槡自然有自保之力,可她这会儿要是徒手扔出一根藤蔓,可能不用刺杀了,直接能把柳应钟给吓死。 情急之下,她只能喊了一声, “夫君救命!” 也就是话音落下那一瞬,周围前前后后扑过来的十几个黑衣人,都跟自爆一样,身体直接“嘭”的一声炸开了,炸的甲板上满地血渣,残尸滚了一地。 青槡还没松开柳应钟的胳膊,柳应钟就“呕”的一声,转身吐了出来。 青槡瞪大眼睛。 好在连雪印及时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带离了甲板、 落在船栏上,青槡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原来是里面的人听见了动静,出来看怎么回事,结果被吓傻了。 柳应钟更是吐的天昏地暗,整个人腿软的站都站不住,又不敢倒下,后背紧紧贴着身后不算粗壮的船柱,生怕倒进那一地血渣里。 简直噩梦。 青槡轻扯了下唇角,忍不住吐槽, “你也太不中用了吧?” (本章完) 第48章 全是柳家人 柳应钟脸色煞白,虚的不行。 又呕了一通,呕到胃里彻底空了,只剩黄水,才虚虚应出了声, “多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青槡嫌弃的收回目光, 在连雪印腰上掐了一把,“夫君怎么不留个活口?这些人分明是冲着要杀了他去的,这光天化日的,简直是没有王法!” “夫人所言极是。” 连雪印回了一句,然后垂眸看她, “夫人可知这是何地?” 青槡:“……” 嘴里的话全卡在了嗓子里。 这里是青楼的画舫。 她这么偷跑出来,不跟他打招呼,还上青楼,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合适。 而且有他在, 青槡也不好再跟柳应钟打探什么了。 她冲着柳应钟摆摆手,“柳公子保重,咱们改日再聊!” 然后扒开连雪印的手,头也不回的轻轻松松跳上了连雪印来的那艘小画舫,钻了进去。 连雪印看了柳应钟一眼,转身跟了过去。 柳应钟有气无力的冲着画舫门口吐的此起彼伏的人吩咐了一声,“让船工靠岸,去,去报官。” 他不会武功, 刚刚那伙人若是冲着他来的,想必已经跟了他一路。 刻意找了个这么略微僻静的地方动手。 他往常在画舫喝酒, 常常喝到后半夜人事不知, 很容易落单, 那些人估计本来就是在找他落单的时候,所以见到他跟人在甲板聊天, 其他人又得了他的吩咐不要出来打搅。 若没有刚刚那位姑娘, 他此时怕是已经横死了。 甚至是直接死在水里无人知晓。 如此歹毒的手段。 他可没有什么仇家, 如今科举路绝, 只能留在家乡当个浪子,还有谁要害他? 还有刚刚那位姑娘是谁? 她冲着他打听了一堆消息,他倒是说了两句,但是他却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她那个姓陈,八成也就是随口一说,或者是借用了陈兄弟的姓。 柳应钟有些懊恼,眼见是没人敢过来扶他了,只能闭着眼睛心一横,抖着腿颤巍巍的一蹦一跳的朝着画舫的门口跳了过去。 另一边连雪印跟着青槡进了小画舫的船舱,见青槡已经靠在小桌旁给自己倒起了酒,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我挑两个人给你,下次出门带着人去。” 竟然没问她来青楼干什么。 青槡心虚的别开脸,小声嘀咕,“我要不是怕露馅,那些人也不可能打得过我啊。” 她法术现在也是三脚猫。 但是三脚猫的法术也够对付一般的武林高手了。 她又不是真的菜。 倒是连雪印让她终于有了那么一点暴君的认知。 看看他出手那暴力的样子。 她怀疑柳应钟三天都吃不下饭。 而她甚至都没看出来他是怎么出手的。 这位传说中一人可抵万军的千古暴君,该不会……也是个修行者吧? 内功心法什么的除非练到所谓的宗师境,堪比修仙筑基的实力,不然怎么也达不到什么一人可抵万军的水平。 但整个四灵洲宗师境的武林高手都寥寥无几, 但凡有门路有灵根的, 早就跑去寻找仙缘了。 不管是头铁的横渡无妄海,还是跨过须弥山,都是九死一生。 “陛……”青槡喊习惯了陛下,张口又急忙改口,“夫君,你武功很厉害吗?还是你其实有灵根,自学成才?我能……给你把个脉吗?” 连雪印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把手递给了她。 青槡握着那只极其漂亮,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感觉就像是上天缔造出来的完美的艺术品。 她捏了捏他的手指,才慢吞吞的搭上了他的脉搏。 让她意外的是,他的脉搏非常正常,强健有力,五脏六腑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身体健康的人,完全就是个正直壮年的年轻人。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疾? 她自认哪怕医术比不过元禾道长,但是她也出师了啊。 他这脉象,也不像是中了毒。 这不根本没病吗? 青槡狐疑的又仔仔细细感受了下他的脉搏,甚至不死心的用灵力试探了一下看他内里有没有什么隐疾,结果是一切正常。 她仰头十分不解的看着连雪印:“夫君,你的身体……” “嗯?” 连雪印对上她的眼睛,似乎在询问她怎么了。 青槡想说,我觉得你没病。 你身体倍棒儿。 但是身体完全没毛病的人,是怎么会在一年后死掉的。 难道真是天命? 天命不可违? 就像是当初戚晚一样,师父说卦象是死局。 无解。 所以明明她当时可以求救的人近在咫尺,却还是错过了。 这就是所谓的天命吗? 青槡心情有些复杂。 松开了连雪印的手,掩饰性的给自己倒了杯酒,说了句,“没事。” 这时,撑船的船家冲着船舱吆喝了一声:“两位客官,前面不能往前了,您二位看是要靠岸,还是原路回去?” 青槡从桌案前爬起来,跟连雪印说,“我出去看看,夫君等我一会儿。” 她走出船舱,顺着河道看去,看到前方隐隐有座桥,河流还长的很,便好奇的问, “为何不能走了?那桥后面是有什么问题吗?” “客官是外地来的吧?”船工年纪有些大,冲着她笑呵呵的说道:“您有所不知,前面那桥原本叫七夕桥,年年鹊桥相会,七夕节里不知道多少有情人来这桥上约会呢,但自从去年七夕,柳大人家那位去庵堂清修的小姐,浑身是血在这桥上投了河之后,一到晚上,所有经过这座桥的船和人,都会迷路,轻则溺水受惊,重则溺亡,无一例外。便有传言说那柳小姐投河后成了水鬼,因为心有不甘,所以到处抓人垫背呢!” “柳家叫人在此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都没能开得了这条道。久而久之的,一到晚上,就没人再敢从这里过了,白天倒是无妨,不过也有人心里害怕,绕着这里走,这里周围原本生意很好的,现在就只剩下棺材铺还开着了。” “所以还请客官您见谅,老朽这船只能撑到这儿了。” “那劳烦您先靠岸吧。”青槡说道。 “得嘞!”船工应喝一声,撑着船往岸边划去。 青槡趁机问他:“您说的那个柳大人,是哪家的啊?他们家小姐出了什么事吗?为何要投河?” “柳大人就是咱们崇阳城的知府柳大人,他们家的小姐,那可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从前也是定了亲的。至于发生了何事倒是无人知晓,只知道她投河那日,全身是血,模样极其瘆人,也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惨事。据说啊,她投河当晚,她清修的那家庵堂就着了火,一把火把里面烧了个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河不算宽,很快便靠了岸。 船工摇摇头,感慨道:“惨啊!” 青槡也觉得那位柳小姐应该是经历了极其惨烈的事情,若不然也不会投河了。 柳大人,柳小姐,柳应钟。 青槡忙问:“船家,您知道柳公子吗?就天彩楼里鼎鼎有名那个?” “那当然知道了,这崇阳城里,谁不知道柳公子,他正是那位柳小姐嫡亲的哥哥,柳知府家的少爷。”船工回道。 青槡震惊。 所以她这来崇州的第一天,先跟姓柳的一家杠上了? 这让她越发好奇起来。 忍不住对这所谓的“水鬼”有些好奇。 她摸出一把金叶子,递给那位船工:“船家,今天这船抵押给我,明日你来这边找,找不找得到,这金叶子都归你了。” 船工颤巍巍的接过金叶子,感激的冲着青槡道谢。 然后又担心的问:“客官,您该不会是想去探一探这桥吧?” 青槡忙摆手,“哪能啊,我与夫君来此处游玩,觉得这七夕桥寓意不错,想留下赏月。” 船工见她虽然穿着男装,但声音是女声,又长得精致漂亮,也懂了,原来是人家小夫妻约会来了。 便笑着叮嘱:“那您晚上当心些,老朽就先告辞了。” 等船工下了船离开,青槡才想起来,还没跟连雪印说一声。 她讪讪的准备转身回船舱跟连雪印商量一下,就瞧见岸边一棵老柳树,在夜风中飘飘荡荡,让青槡嗅到了一抹同源的……妖气。 以及几乎盖过了妖气的……阴气、 草木想要修成妖,不光要夺天地造化,更需要漫长的时间,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来修炼。 妖也是灵。 但阴气却是鬼气。 莫不是一个快死了的柳树妖? 青槡立马把连雪印给忘了。 跳下船上岸,冲着那棵老柳树走去,越是靠近,那种浓郁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阴气就越重,青槡甚至能够感受到,她像是一脚踏入了另外一个空间里。 在这桥附近作怪的,可能不是什么柳小姐变的水鬼,而是这棵濒死的柳树妖。 果不其然,青槡只感觉眼前一晃,原本阴森黑暗的河岸边,就摇身一变,灯火阑珊。 周围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声鼎沸,岸边灯火通明,河里则漂流着一盏盏漂亮的花灯,她看到一对对拿着灯笼的少男少女微笑着从她身边走过,有人还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 河岸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子,有卖香囊玉坠的,有卖花灯面具的,还有卖各种小吃的。 她像是进入了一个热闹喧嚣的灯会之中。 她被人群裹挟着走到了桥头。 她仰头往桥上看去。 一个戴着钟馗面具的青衫男子,从对面走上了桥。 (本章完) 第49章 钟馗遇见了他的小狐狸 青槡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 在她快要走到戴着钟馗面具的男子身边时,身旁一个戴着小狐狸面具的女子被人给推倒。 摔在了钟馗面具男子身前。 钟馗面具男子弯身冲着狐狸面具的女子伸出手。 “姑娘,你没事吧?” 狐狸面具的女子抬头,迎面撞入那人的眼睛里。 那一瞬。 钟馗遇见了他的小狐狸。 周围依旧灯火阑珊,人声鼎沸。 但时间和空间仿佛在那一瞬,在两人周围,完完全全的静止了。 只留下四目相对, 眼波流转。 小狐狸搭上钟馗的手,借着他的力气站起来,屈身盈盈一礼, “多谢公子。” 远处的河岸突然间炸起绚烂的烟花,两人被烟花吸引,齐齐朝着天空看去。 整条河,半座城,仿佛都在庆祝这场相遇。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却又像说过了千言万语, 风吹起,长衫擦过对方的裙摆,他们微微点头道别,在桥上相遇,看过一场人间烟火,然后又擦身而过。 青槡看着他们下了桥,她站在桥上往两边看了看,纠结了一下,还是跟上了狐狸面具的女子。 她看着那女子脚步轻快, 却又不断回头,在坊市里走走停停, 看过了很多摊子,最后像是终于找到了卖钟馗面具的那一家, 她松了口气,从荷包里掏出钱递给商贩, “老板,我要这个。” “好嘞!” 老板帮她把钟馗面具取下来,笑呵呵的递给她, “姑娘,钟馗打鬼驱邪,您拿着这面具啊,小鬼驱散,妖邪都不敢近身呢!” 姑娘抱着面具低低一笑。 是呢。 估计长得也凶神恶煞,不然如何驱妖邪? “小姐,小姐!” 远处传来丫鬟的呼声,姑娘好像这才想起,自己不知何时跟丫鬟走散了。 她远远应了一声,“来了!” 便抱着面具冲着丫鬟在的方向挤了过去。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起火了,快跑啊!”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原本就拥挤的人群挤到了人堆里。 她这才看见,原来是旁边玩杂耍的不小心烧了旁边的灯笼摊子,火势一扑而起,加上人群拥挤, 灯笼乱飞, 一时间到处都是点起的火苗。 她跌跌撞撞, 不知被谁推到了一个灯笼架子前。 那灯笼架子已经烧了起来,眼看就要倒下来。 她惊慌的抱紧了怀里的钟馗面具,想跑,腿却像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 烈火的灼热很快就要朝着她扑上来,她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只手紧紧拽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拉到了身后,她惊魂未定,他转过身查看她的安危,挂在脸上的钟馗面具掉落下来,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 姑娘彻底失了神。 不是凶神恶煞。 她想。 周围惊恐的尖叫声,混乱声,甚至连刚刚差点受伤的恐惧,都仿佛在一瞬间被驱散了个干干净净。 她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张买来的钟馗面具。 摊主说的对呢。 钟馗打鬼驱邪,拿着这面具,诸邪尽散。 “姑娘可安好?” 声音清润动听。 姑娘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时,一只胳膊将她从男人手中拉开,着急的问,“妹妹,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刚刚小莲说你被挤到火堆里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 青槡认出这冲过来的男子,正是她晚上在画舫遇见的柳应钟。 “哥哥,我没事。”姑娘摘下挂在脸上已经快掉了的面具,露出一张清丽的芙蓉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柳应钟狠狠松了口气,瞧见刚刚拉着妹妹的男人,正要发作,看到男子的面容,突然瞪大了眼睛,“陈兄?你怎会在此?” “哥哥,刚刚就是这位公子救了我。”姑娘小声道。 “啊,那可真是太巧了,多谢陈兄了。”柳应钟赶忙道了谢。 又对姑娘说,“妹妹,这位是我同窗,也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那位陈兄,陈霜序。” 姑娘低垂着眉眼,再次冲着陈霜序盈盈一礼, “小女子柳霜月。” 她大概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动听。 因为与他雨相成霜。 她语调不自觉的含了些许缠绵, “多谢陈公子救命之恩。” 青槡站在人群里,目光落在青衫男子身上。 她晚上听柳应钟提起时还在想,跟她长得很像的兄长,应该是什么模样。 原来是这样,比她高很多,容貌艳丽却不带风流,俊逸而内敛,温润又不失锋芒,只让人下意识的想起那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好像这么夸自己有点脸皮厚。 但是青槡见过太多出色的男子,有如连雪印那样的雪山之巅,冷艳高贵,触不可及,也有元禾道长那样缥缈如仙,温润至极,还有连瑾辰那样俊朗凌厉,英武不凡,亦有宁凤许那样锋芒毕露如烈火般的少年。 以及她父王那般大权在握睥睨天下的权臣。 陈霜序却仍有他世无其二的风格。 她正想往前再看的仔细些,周边的场景却突然间转换了模样、 是在一个花团锦簇的花园里,柳霜月的定亲之日。 她唇角眉梢都遮掩不住的喜意。 马上要跟喜欢的男子定亲,她像是要得到一个全新的新世界,等着她去更加深入的了解,探索,经营和拥有。 她恨不能给时间插上一双翅膀,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快一点,让她早日跟他站在一起,一起经营他们的往后余生。 房间里的嫁衣她都绣好了一大半,一针一线,不假人手。 待来日披上嫁衣,霜,便是与他白发成霜。 但是这种喜意就像是突变的天气。 仅仅一阵风,一阵雨,就乱了原本的晴空云暖。 满院子的兵荒马乱。 柳霜月衣衫不整跟一个陌生男子被拉到人前,她还没有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各种唾弃咒骂声就像是一阵轰隆隆的雷雨,浇灭了她的余生。 哪怕本要与她定亲的陈霜序站出来据理力争,愿意与她成就婚约,她仍旧是被家人关了起来。 她只来得及听他说了句,“等我。” 等。 (本章完) 第50章 不是小狐狸,是月亮 青槡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可不似曾相识吗? 这不是跟在襄阳长公主府发生的那件事几乎如出一辙吗? 当时谁也没有证据是戚明悦做的。 柳霜月这个,更是好像跟戚明悦毫无关系。 唯一称得上关联的,大概是这两起事件中的女子,都即将要成为戚明悦的嫂嫂。 但这实在是有些牵强。 如果说戚明悦对徐蔓锦动手,目的是连瑾辰,这还说得过去。 陈霜序根柳霜月这对即将定亲的小情侣,碍到她什么事了吗? 青槡实在是没想通。 接下来的画面一片混乱, 柳霜月得了一个“等”字,可却什么也没等到。 她名声尽毁,却执意不肯另嫁他人,家中为了名声,将她送进了专门收容犯了错的女眷待的庵堂里。 庵堂里的女子都是苦命人,也都是一群不清醒的疯子。 青槡没有看到在庵堂中都发生了什么, 只看到庵堂门口的树在南方不算明朗的四季中不断变换,不知道过了几个年头, 终于柳霜月从庵堂中走了出来。 她再也没了当初灵动娇美的模样。 什么清丽芙蓉, 宛如皎月,通通被一张眼神麻木沧桑,满是疲惫,仿佛老了不止十岁的脸取代。 她穿着一件浅黄色的裙子,裙子被血水晕染的一片片斑驳,她赤着双脚,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血印。 她的脚步却像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谁也拦不住。 她抱着一只钟馗面具,一步步走出庵堂, 从夜里月亮升起,走了整整一夜,走到天色蒙蒙亮, 看城门的人以为是乞丐, 还驱赶了她,她把一只金钗递过去,守城门的才放她进去。 然后她一路走到了七夕桥。 站在了那座桥上。 她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忽然灿灿一笑, 从桥上抱着钟馗面具跳了下去。 河面上飘起一个倒扣的面具。 钟馗脸在下, 白色的内壳在上。 在水面上飘飘荡荡,像一团不圆满的月亮。 天空雷声轰鸣,倾盆大雨垂直泄下。 钟馗遇见的,不是狡黠灵动的小狐狸。 是被风雨吹走的月亮。 磅礴大雨中,青槡感受到一抹难以言喻的悲伤。 像是要把人生生撕裂一样。 让她有些茫然。 她茫然的站在桥上,直到头顶多了把伞,替她遮去了落下的雨。 她仰头,看见了撑伞的连雪印。 他还是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但是却丝毫不影响青槡看着他时,他还是那个连雪印。 青槡恍惚了片刻,猛地摇了摇头,然后这才看见,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远处的岸边,走到了桥上,而此时的夜里,也下起了濛濛细雨。 “我……” 青槡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真实的场景, 跟刚刚宛如梦境一样的画面,喃喃出声, “我刚刚……” “执念幻境。” 连雪印清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执念幻境可以带你回到执念最深的地方,情绪不稳定,容易感伤的人,很容易被幻境影响,然后跟随幻境做出幻境中的人做出的事情。” 连雪印看了一眼河面,“比如从这儿跳下去。” “我没想跳。”青槡急忙解释。 她就是感觉到一种很强烈的悲伤,那种悲伤到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叫人窒息的悲伤。 要被淹没了一样的感觉。 她感觉到了,却没办法共情。 “我知道。”连雪印说,“你不会跳,这个幻境只能勾引共情的人。” 青槡:“……” 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她一个无心之人,感受是一码事,她根本无法共情。 甚至她的感受都是依托于戚晚的那一世,那十几年的人生经历,根据那时的喜怒哀乐为基础,想象转化出来的感受。 不是她真的觉得很悲伤。 青槡撇撇嘴,忽然想起来,刚刚她出来跟船工说话,然后看见了那棵不同寻常的柳树,就转身把连雪印给忘了,那她跑出来多久了? 他是怎么知道她刚刚进入了执念幻境的? “夫君,刚刚,你也进入幻境了吗?”她怎么没看见他啊? “没有。”连雪印回道。 “没有?那你怎么知道的?”青槡惊讶。 “那棵柳树。”连雪印看向岸边那棵老柳树,说:“柳树招魂,这棵柳树少说长了几百年了,若遇上厉鬼冤魂,二者结合,极易成精。” “它现在就是在拼命的吸食阴气,企图跳过成精,直接成妖。” 青槡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棵老柳树,怪不得她觉得阴气比妖气重,原来不是快死的柳树妖,是还没有成妖。 “那如果放任下去,岂不是还要死很多人?”青槡突然间想到,若是她是个普通人的话,刚刚在那样的幻境中,可能也会不由自主的跟着跳下去,到时候死的无知无觉。 所以柳霜月,该不会是死后成了厉鬼,然后被柳树利用,在不断害人吧? 青槡忍不住皱眉,若柳霜月是无辜被陷害落入到这种境地,若她是为了等陈霜序归来落入这样的下场,她没办法坐视不理。 只是陈霜序去了哪里? 他让柳霜月等他,他去哪儿了呢? 还有柳家,不是这崇阳城的大户人家吗? 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把柳霜月送到庵堂去,柳霜月又在庵堂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那副模样? “这柳树生出妖气,已经是死了很多人了。”连雪印回道。 青槡抓住连雪印的手腕,急忙问他:“那跟它合作的厉鬼,最后会怎样?” “厉鬼本身已经很难入轮回,再不断造下杀孽,跟柳树合二为一,最好的结果是她成功了,堕入魔道,神智全无。最坏的结果是失败之后,他们一起消散。” 连雪印顿了一下又说:“很难说哪种是好的结果。” 其实就是已经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了。 成为厉鬼开始害人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柳霜月了。 所以说不上她跟柳树,是谁蹭了谁的机缘,柳树招魂,可以滋养她的魂魄,帮助她不断吞噬路过上当的倒霉蛋,然后一鬼一树之间再互相吞噬,若成功修炼成妖,就能化为人形。 但草木成精吸收灵气是正道,靠厉鬼作恶成妖的,必入魔道。 已经没人知道,真正的柳霜月想要的是什么了。 看来明天,还得去找柳应钟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槡从幻境中窥得那一段往事,有些不舒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觉得,肯定跟戚明悦脱不了关系。 青槡抬脚想先回去,才发现因为下雨,她的鞋不知道何时被雨水打湿了。 她有些不舒服。 她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拉了下连雪印的袖子,“夫君,我鞋子湿了,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嗯。” 连雪印应了一声,将伞递到她手里,转过身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青槡拿着伞,诧异的看着真的在她面前蹲下的人。 她就是试试,他竟然真的答应了? 青槡恍恍惚惚的爬到连雪印的背上,一只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 连雪印是真的是不光个子高,腿长,胳膊也长,一只胳膊就轻松的扣住了她的双腿,另一只胳膊还能顺势接走了她手里拿着的伞,举过头顶替她遮住雨。 青槡见状赶忙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闻着他身上浅淡的如雪一样冰凉的气息,她不禁感慨,这个夫君真的是哪儿哪儿都好哦。 可惜她已经不知道情滋味是什么滋味儿,不然这样处处让她满意的夫君,若是谈一场感情是不是也不错? 青槡想起刚刚在幻境中看到的,柳霜月跟陈霜序初遇那一幕。 大约两人最美好的记忆,就是那一段了。 所以幻境中其他的画面都很模糊,唯有那段初遇,连声音表情眼神都真实的一个细节都不曾落下,可见对于柳霜月来说,究竟是有多么刻骨铭心。 “夫君,”青槡喊了一声。 “嗯?” “我今天是不是还没有给你树叶?”青槡问道。 “嗯。”连雪印回了一句,又说:“无妨,无碍的。” 青槡才不信。 若是真的无碍的话,何必大老远跟她父王交易,让她千里迢迢来和亲? 不过看着他这么淡定的模样,青槡突然间生出了恶作剧的心思,她往前倾了倾身体,伸手掰过连雪印的脸, “夫君,你等一下。” 青槡捧着连雪印的脸,凑过去堵住了他的唇。 “夫君,张嘴。”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 连雪印动了动唇、 青槡勾住了在她的想象中从雪山之巅落下的那片冰凉的雪花。 连雪印扣着她双腿的动作一紧。 吻过片刻,青槡微喘着松开他,眨眨眼,“夫君,我腰疼,不然,咱们换个姿势?” 她这样趴在她背上,半边身体都压在了他一边肩上,好累的。 连雪印被她耍无赖的模样逗的轻笑了一声。 明明还是那张普通的脸,青槡却有些呆住。 “夫君,你笑了。” “嗯、” 连雪印低低应了一声,说, “所以你趴好,就不累了。” 青槡:“……” 可真是煞风景。 怪不得一把年纪没老婆。 青槡慢吞吞的在他背上趴好。 他一路背着她回到家。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门口的灯笼在夜色里有些朦胧。 连雪印把她放下来,转身却扣住了她的腰。 “夫君?” 连雪印低头贴上她的唇, “枝枝,雨停了。” “你的树叶还没给。” (本章完) 第51章 我家财万贯 — 南地多雨。 青槡第二天一大早,就是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的。 这些日子跟连雪印同吃同住,她习惯性的往身边摸了一把,摸了个空。 她坐起身。 连雪印果然不在房间。 奇怪。 她穿了衣服起身,喊了一声。 “夫人,”一个丫鬟急忙走到了门口,小心翼翼的问, “您醒了?要准备早饭吗?” 这房子是连雪印叫人准备的,丫鬟婆子也是现买的,被连雪印的气势吓得有些胆怯。 “夫君呢?”青槡问她。 丫鬟胆怯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点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夫君出什么事了吗?”青槡有点好奇。 “不是,不是老爷有什么事,是今天一早, 崇阳城里出事了,老爷听说以后就出去了。”小丫鬟急忙给她解释。 “噗——” 青槡被小丫鬟的称呼给逗笑了。 她跟连雪印这一路上虽然扮做行商, 但是两人都不是麻烦的人,所以一路上并没有找丫鬟婆子跟着伺候。 “你说说,出什么事了?”青槡忍住笑,问道。 “听说昨夜柳知府家的公子在画舫遇刺了,衙门连夜叫人去查了,可是这事儿还没有眉目,昨夜里就有人往柳知府后院里放火,幸好昨夜刚下过雨,火没烧起来, 但还是死了几个人,听说还是柳知府的家眷,现在城里都议论纷纷的,说柳知府家里应该是碰到仇家报复了, 指不定是惹了什么江湖人士!” “还说昨夜里刺杀柳公子的人, 在衙门里验过身份, 有个好像是坪山的山匪。” “什么?山匪?”青槡惊讶的盯着小丫鬟,“你怎么知道的?” 小丫鬟见她感兴趣,就赶紧捡自己知道的说了, “咱们崇阳城离若河很近,水运便利,所以就少不了有水匪打劫来往的商船,但是陛下曾经严厉整治过运河河道的安危,把那些大团伙的水匪给吓怕了,不敢明着当水匪抢商船,只能缩在山里,找附近的小河道下手,这样山高皇帝远,当地的官员怕报复,也不敢大力剿匪,就形成了有些山匪猖狂的局面,咱们当地的百姓都知道,所以行商能走大河道就走大河道,走小河道也会带足了人手。” “去年柳知府组织人剿过一次匪,杀了坪山不少人,所以这次, 大家都觉得柳知府家里是遭了山匪的报复了。” 青槡怎么也没想到这里还有山匪的事情。 “有马吗?”青槡问。 她原本还想着不着急,慢慢查, 但是这事儿不太对。 怎么她刚到崇州,就有人对柳家动手了。 山匪要报复柳家,剿匪之后就要找机会报复了,怎么会得到现在。 八成是有人借着山匪之手,另有目的。 “有!”丫鬟赶忙带她去马厩,“夫人,要给您准备马车吗?” “不用。” 青槡叫人牵了一匹马出来,她快速的看了一下崇阳城的地图,找到了府衙的位置,然后翻身上马,直接朝着府衙跑去。 结果刚走了一半,就远远瞧见一身狼狈,衣冠不整的柳应钟跟疯了一样,骑着马冲着城门口的方向跑去。 他要干嘛? 青槡急忙调转马头,跟了过去。 一路出了城,青槡才险险赶上了跟疯了似的柳应钟,“柳公子!你等等我,你这是要去哪儿?” 她只来得及昨天找连雪印帮她找了崇阳城的地图,并没有城外的地图。 看柳应钟眼睛都红了的样子,她惊道:“你该不会要这样上山去找山匪报仇吧?” “吁~”柳应钟拉住马,一把抽出佩剑,指向青槡:“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你们要冲着我来,就冲着我来!为什么要伤及无辜!” 青槡有些没明白,“你该不会觉得,昨晚去你家放火杀人的,跟我有关系吧?” “难道跟你没关系吗?你一出现,就有刺客要杀我灭口,接着是深夜潜入柳府,连妇孺孩童都杀,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你们戚国公府,当真觉得,可以一手遮天吗?以为勾结土匪,我就不知道是你们做的吗?”柳应钟双目充血,恨的咬牙,“你们这些畜生!” 青槡:“……” 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骂过。 她就算是有话要问,也得先给这蠢货一点教训! 青槡抬起手。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她跟柳应钟同时朝着震动声看去,只见一块块巨石从山上滚落下来,与此同时,从暗处钻出来起码几十号人,提着刀,冲着他们冲了过来。 青槡:“??” 这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眼看石头滚落下来,两人的马受了惊,青槡只得翻身下马,柳应钟也好不到哪儿去,差点被马给甩下来。 两人险险躲开石头,只不过眨眼功夫,就被那群山匪给包围了。 领头的看见青槡,眼睛都直了:“哟!竟然还有意外收获啊!小娘子,你也是这柳家公子的红颜知己吗?正好,咱们山上多久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女人了,兄弟们,把他们一并带回去!” “军师可真是料事如神,他就说今天蹲在这里,一定能守到柳公子,哈哈哈,果然如此!!” “绑起来!带走!快点快点,别等会儿引来人就麻烦了!” 一群山匪看着青槡,一个个跃跃欲试,都想上前。 结果被领头的踹了一脚,亲自夺过了绳子,冲着青槡走了过来! “等一下!”青槡喊住他,指了指他手里的绳子,“大哥,我可以自己绑吗?我跟着你们回去,你们让我自己走可以吗?我保证配合你们,绝不反抗,我还能帮你们说服他不反抗,你们要抓他走,应该不想他现在就死了吧,但你们看他这副急眼的样子,一个不小心可是要咬舌自杀的!” 柳应钟听到她的话,气的磨牙,他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女扮男装逛青楼,现在还跟山匪谈条件! 他刚刚是气的失去了理智,但是此时这种情况,他也反应过来,他要是反抗,必死无疑! 他要不想现在死,只能配合她演戏。 他当即把手里的剑往脖子上一横:“你们别过来!你们往前走一步,我现在就死!我堂堂崇阳城知府家的公子,岂能受你们这些匪徒威胁!” 他像是真疯了,长剑压在脖子上,瞬间便印出一道血迹。 青槡忙紧张的喊道:“柳公子,柳公子你不要冲动啊!你要是死了,我,我也不活了,我干脆也现在随你去了吧!” 青槡不太会演戏,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喊啊,她装模作样的拔了一根金簪,直接冲自己的脖子比划了比划,“可怜我家财万贯,十辈子都花不完,我真的不想死啊,呜呜呜……” 她这浮夸的演技直接把柳应钟给整无语了。 哪有人说话这么前后矛盾的。 一边嚷着我不想活了,我跟你去了吧,一边又喊着自己家财万贯,舍不得死…… 可她这么一喊,还真有人问,“你真有那么多钱?” “那当然了!我家是四灵洲的大富商!”青槡摸出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抓出一把金叶子,扬手一撒。 几个土匪一拥而上,飞快的将金叶子捡起来,搁嘴里咬了一口,跟着领头的眼睛发亮的说:“老大,真的,真金子!这娘们儿是真有钱啊!” “怪不得这么细皮嫩肉的,老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白的女人!” “不然先带回去,要是能娶了她,那不是发财了吗?咱们现在畏畏缩缩的,多久才干一票,兄弟们都快没米下锅了!”有人提议道。 领头的神色不定,想了想,还是扔了两根绳子给青槡,“行,老子给你个面子,回去我们寨主要是看上了你,那也是你的造化!” “别想着跑,这坪山可是我们山龙寨的地盘。” “不跑不跑,我那么多钱还没地方花呢,我绝对不会跑的。”青槡接过绳子,立即表态。 然后冲着柳应钟说道:“柳公子,就算是为了我,求你了,我们跟他们回去吧,兴许他们寨主心情好,饶我们一命呢,你说是不是?我家大业大,大不了就多给些赎金,柳公子,求你了……” “柳公子,柳郎君~” 她软言软语的,十分有蛊惑性。 连几个土匪都以为她是怕死。 只有柳应钟黑着脸轻抽了下唇角,虽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想起昨晚那个神秘莫测的男人,他大概还是猜到了她的意图。 她是在告诉他,她夫君一定会来救她的。 柳应钟丢下了手里的长剑。 青槡麻利的拿绳子把他手给捆住了,然后留了一头丢给了山匪。 然后如法炮制的把自己的手也绑了起来。 见她真的没耍花样,山匪彻底信了她是真的怕死,捡起了绳子的另一头,围着他们,喝道,“走吧!” 柳应钟皱眉。 被身边的青槡踩了一脚。 柳应钟吃痛,恨恨的看了青槡一眼,看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咬牙忍了。 他现在是真的特别想知道,这女人到底什么来路。 邪得很! (本章完) 第52章 军师 山里的路不好走。 尤其是今天刚刚下过雨,进山的路更是一片泥泞。 青槡看见自己裙子上的泥点,嫌弃的不行。 早知道,还不如被扛上去呢! 可这些山匪大概是从来不洗澡,真的是太臭了! 她受不了这委屈! 柳应钟半点没错过她嫌弃的眼神,眼皮子跳了跳。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嫌裙子脏, 不知道是真的无知者无畏,还是确定了有人会来救他们。 他这会儿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冲动了。 柳应钟耷拉着眼皮,没注意脚下,被杂草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老实点儿!”山匪被他的踉跄了下,转身骂了一句。 青槡趁机问他,“你怎么就确定,昨夜里去你家里杀人放火的, 是这坪山的……人呢?” “不是他们还有谁!”柳应钟哼了一声。 “可你不是怀疑是我吗?”青槡又问。 “我……”柳应钟神色复杂, 他确实怀疑她,因为在他眼里,他人生所有的悲剧都是这些人造成的,现在她一出现,他就遇刺,他家里就遭了殃,不是她还能是谁? 可昨夜里查到的人,也的的确确跟坪山的山匪有关。 坪山山匪在坪山上作乱好几年,去年父亲还组织去剿过一次匪, 不说每个人的长相都留有记录,可是大部分都是心中有数的。 这件事绝对跟山匪脱不了关系。 所以他才会被仇恨冲昏了头,一气之下提剑出了城。 一伙人走了一个多时辰,中间绕过好几次险峻的路,才终于到了山寨。 一进山寨, 就听到一声声欢呼, 那阵仗就仿佛是打了胜仗一样。 领头的那个人抓了个人问:“大当家呢?看看我老朱, 给他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那人朝人群中看了一眼,眼睛一亮, 激动的问,“朱老大,你不是下山堵那个柳大公子了吗?从哪儿整这么漂亮一小娘们儿回来!这柳大公子可当真是艳福不浅啊,这该不会是天彩楼新来的花魁吧?” “滚犊子!花魁配吗?那算什么玩意儿!”朱老大在他腿上踢了一脚,“赶紧的,问你话呢,大当家呢!” “大当家带人去看陷阱了,还没回呢!军师在里边,让我出来迎迎你们,我们先把柳大公子带过去吧!”那人说道。 “行行,一起带着吧,军师向来不近女色,但是他见多识广,这小娘子说她家是大富商,有钱的很,让军师看看是真是假,指不定咱们还能额外捞一笔!”朱老大冲着手下挥挥手, “带进去!” 几个人拉着柳应钟跟青槡往整个山寨仅有的那几间青瓦房走去。 “军师!军师!” 还没进门,朱老大的大嗓门就喊了起来。 “进来。”一道极其温柔的声音传来。 青槡注意到身边的柳应钟突然停住了脚步, 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愣什么呢?还不快进去!” 青槡还没开口, 旁边的山匪就踹了站住不动的柳应钟一脚。 柳应钟恍惚的被踹进了门,扑倒在地上。 “军师,柳大公子带过来了!怎么处置,您说!”朱老大大嗓门的喊道。 青槡打量了一下有些出乎她意料的屋子,然后目光对上了坐在那里的军师。 他身形消瘦,脸上戴着遮住了左边将近半边脸的面具,如同错乱的树根一样的伤疤,从下颚延伸到脖子,没入衣领,不难猜测,那遮住的半边脸,应该也是同样的伤疤。 他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卷书。 这屋子最出乎青槡意料的,也是其中一侧,摆了一个很大的书架,书架上精心摆放着很多书。 屋子内也打扫收拾的干干净净。 若不是来的地方不对,青槡会以为自己进了哪个富家公子的书房。 从他露出的那半张脸看,不难看出,这人没有毁容之前,应当也是什么书香世家的公子。 五官精致,眉眼温柔,看上去叫人十分舒服有好感的长相。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山寨里? 青槡有些疑惑。 更疑惑的是对方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失神。 青槡忽然间想到什么,低头看向还扑在地上的柳应钟。 下一瞬,柳应钟就跟疯了一样爬起来,冲着那军师扑了过去,“是你!竟然是你!为什么会是你!你到底想做什么?谁让你这么做的?是陈明悦是不是?不对,人家现在不叫陈明悦,她叫戚明悦!” “她成了你一辈子都高攀不起的存在!所以你就成了她的走狗,是不是!” “戚国公府毁了我的前途,你现在还要帮着她灭我的口,是不是?你告诉我,她害怕什么?害怕人知道什么?她走后,崇阳城里大街小巷,到处都在传陈家如何虐待她!” “笑死个人了,她戚明悦怎么长大的,她心里没点数吗?” “就因为她打小有心疾,身体不好,所有人都得让着她,陈家那么大的家业,为了给她请名医,花了大半的身家,陈兄自幼亲自学医,就是为了她的病!结果呢?她一走,她一朝成了国公府的千金大小姐,就变成了陈家虐待她,栽赃陷害我科举舞弊,永久革除功名,不能科考,还警告我爹,此生不得入京,不得提陈家的事,不然就等着他们报复!” “我爹为了我们一家人,只能认了,你父母为了找你,至今下落不明,你却留在这里给戚明悦那个贱人当走狗!” “季献宁!你枉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还解元!你配吗!” “你既然要害死我全家,你还让我来干什么?炫耀吗?” “你这个无耻之徒!我杀了你!” 柳应钟气的赤红了眼,被身后的山匪拽住,却不知怎么松开了被绑着的手腕,抓着绳子不管不顾的又要冲上去,一副要弄死季献宁的架势。 一旁的山匪差点没反应过来,在他快要扑到季献宁身上的时候,急忙摁住了他。 两个将他死死摁在了地上。 季献宁也像是被他刺激到,猛咳了几声,用帕子捂住了嘴。 苍白的唇角溢出血来。 青槡也懵了, “你是……季丛山的儿子,季献宁?” (本章完) 第53章 你不是戚晚 季家夫妇为了找儿子,沦落成乞丐。 季丛山被毒哑,被打瞎了一只眼,双手手筋被挑断,腿脚也受过伤,不怎么灵便。 季夫人被血魔虫咬伤,废了一条腿, 还伤了脑子,成了疯子。 如此惨烈。 她还以为他们的儿子可能已经遭遇了不幸,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在这么地方,这么个情景下见到季献宁。 “就是他!” “我认识他十多年,我死都不会认错!” 柳应钟被人按在地上, 挣扎着冲青槡喊起来, “你不是来自京城吗?你不是要来找季献宁吗?这就是!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柳应钟大概是真的被气疯了, “你们都不得好死!” 听到他的话, 季献宁也忍住喉间的痒意,哑着嗓音问, “姑娘是何人?找季某,所为何事?” 青槡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说道:“我是陈家那个被抱错的女孩,原来有个名字,叫戚晚。你曾经,真正的未婚妻。” 季献宁失手打碎了手边搁着的茶盏。 地上的柳应钟猛地抬头,“你不是说你不是吗!你骗我!” 青槡:“……” 她这算是骗吗? 算了, 反正她这话半真半假吧。 季献宁又吐了一口血。 青槡眼看他有些承受不住的模样,毫不犹豫的又在他心上扎了一刀,“我说我来查一桩案子,这桩案子跟季献宁有关的地方是, 我在京中,遇到一对被戚家追杀的夫妇。” “我遇见他们时, 他们已经沦为了乞丐。男的被毒哑,被打瞎了一只眼, 挑断了手筋, 女的被折磨疯了,残了一条腿,为了防止她走丢,她的夫君用铁链子把她锁在乞丐堆里。” “我遇见他们的地点是戚国公府外边,那个被毒哑的乞丐被戚明悦的马车拖在地上拖了一条街,浑身都是血,他跪着求我,比划着要找儿子。” “我废了很大功夫,才查到他的身份,查到他的儿子叫,季献宁。” 她话音落下,季献宁彻底承受不住,吐出一口黑血,栽倒在椅子里。 “军师!” 被这几个人的话折腾的一头雾水的朱老大完全都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见军师吐血昏迷,冲着青槡就喊道:“你对军师做了什么?” 青槡动了动手腕,轻松的甩掉了手腕上的绳子。 在朱老大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两步就到了季献宁跟前,抬起了他的手腕。 指尖飞快的压过他的脉搏,轻“啧”了一声。 然后摸出随身带着的金针, 在季献宁脑袋上扎了几下。 季献宁又呕出一口黑血。 脸色惨白如纸。 “军师,军师你没事吧?”朱老大关心道。 季献宁虚弱的抬起眼,说了句,“你们先出去。” “军师!”朱老大不解的看着他,“这小娘们儿真的是你未婚妻吗?你们……” “出去。”季献宁又说了一句。 朱老大不太放心,但是他还是听话的,当即招呼两个弟兄出去了,走到门口,一边关门还一边说:“军师,我就在门口等着,有危险你喊一声!” 然后才慢吞吞关上了门。 柳应钟从地上爬起来,眼睛扫了一圈,快速的抓起桌子上一个砚台,就要冲着季献宁的脑袋砸上去。 还没靠近就被青槡一脚踢开了,“你先冷静下,别捣乱。” “我捣乱?” 柳应钟气不过,红着眼指着季献宁,“你知道我妹妹怎么死的吗?他在庵堂,被人活活糟蹋的活不下去,跳河死的!我父亲为何去年要剿匪,因为那家庵堂背后,就是你们山龙寨,你别说你不知道!” “你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死有余辜!” 这下,青槡也不淡定了,她直接拔了自己的金钗,抵在了季献宁的脖子上,威胁道, “说,这事儿是不是你们干的!” 柳霜月死的惨烈,才会执念不散,化成冤魂厉鬼。 现在还被利用,死不瞑目。 她身为女子,最见不得这种肮脏的事情。 若此事真跟季献宁有关,她也不需要再去查什么了,现在就让他生不如死。 简直畜生。 季献宁像是终于从震惊里回过了神,他垂着眼眸,轻声说, “你不是戚晚。” 青槡微微挑眉,没有反驳他的话。 柳应钟彻底懵了,有种别人好像都是聪明人,只有他是傻子的错觉。 到底怎么回事? 他疑惑的看向青槡,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戚晚已经死了,我去过京城,全京城都知道,辰王妃戚晚已死。据说死的很惨烈,也让辰王念念不忘。”季献宁声音有些虚弱,他抬眸看向青槡, “所以你不是戚晚。” “我确实不是、”青槡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挺不好骗。 不过,她其实也没说谎啊。 只是没人信罢了。 真叫人为难。 “我不是戚晚,但我所说,季丛山夫妇的事情,字字属实。”青槡对上季献宁的眼睛, “因为,他们现在在我手里。” (本章完) 第54章 被设计的笑话 “不可能。” 季献宁指尖用力抠着椅子把手,他的手背上也是伤疤。 衬得原本骨节匀称的手,显得格外狰狞。 “不可能?”青槡冷哼一声,“是觉得你父母不可能落到那样的境地,还是觉得戚明悦不可能干出那样的事情。你说你去过京城,知道戚晚已经死了,那也见过戚明悦, 知道她活的好好的吧?” “你都不觉得奇怪吗?她是怎么好起来的?” “还有,你们当年去靖州,做什么去了?” “陈家人又去了哪里?” 青槡本来想慢慢调查陈家跟戚明悦的过往,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遇见了柳应钟跟季献宁。 这俩人,一个差点成了陈霜序的大舅子,一个差点娶了戚明悦。 还跟陈霜序同窗十几年。 都跟陈家有关。 那想问陈家的事,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她也就不用舍近求远,再去调查了。 就是不知道这会儿连雪印到哪儿了, 要是他已经来了,发现她在查陈家的事情的话,她该怎么圆过去? 青槡走了个神,低头却见季献宁更恍惚,似乎在挣扎,在抗拒。 青槡也懒得等他,直接看向柳应钟,“你说,只要你能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 你受了什么委屈,我来替你做主,整个四灵洲,你想给谁伸冤,想去哪里科考,我说了算。” 等连雪印一死,她父王肯定能一统四灵洲。 到时候, 她父王是天下之主,那她就是妥妥的皇太女。 她提前行使一下自己的权利,不过分吧? 柳应钟冷嗤了一声,“你当我是傻子吗?你说你来自京城,却到现在都不敢说自己的真实身份,你还替我做主?你是能对抗戚国公府,还是能对抗辰王?” “我听说陛下南巡都用了辰王,戚明悦马上就是辰王妃了,你拿什么替我做主?” “谁告诉你戚明悦是辰王妃了?”青槡想起离开京城前看的热闹,突然间想起什么,目光落在季献宁身上,“啊”了一声,“我说呢,我说我怎么刚到崇州,就有人对柳家动了手,是戚明悦给你传信了是吗?” “让你堵住柳家人的嘴,是不是?” “她倒是精明啊,怕我来这里,怕我知道陈家的事情,啧。” “我要是真的按部就班按照她的想法, 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再来崇阳城, 那是不是崇阳城里,有关陈家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扫除干净了?” “季献宁啊季献宁,我还真没想到,你也是个痴情种子啊!” “可不是!”柳应钟接了话,一脸嘲讽的开了口,“从小就陈……戚明悦说东他绝不往西,但凡出门必定给戚明悦买东西,生怕自己配不上戚明悦,日夜苦读,就为了早日考取功名,好能够在娶戚明悦的时候更有底气。戚明悦从小心疾,季伯母不是很满意,但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从来都不敢说戚明悦一句重话,戚明悦动不动就红个眼睛,好像全天下都欺负了她一样,也就他蠢,才会次次都上当。” “可不到现在还被耍的团团转,戚明悦都去京城当她的国公府大小姐,当她的辰王妃去了,他还死心眼的躲在这深山老林里,替她谋害旧友!” “见色忘义的狗东西!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狼心狗肺!” “你不是想知道陈家的事情吗?我告诉你,陈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他们是这崇州城的大富商,崇州最出名的是漕运,当初陈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生意不止在崇州,在整个四灵洲都有他们家的货船!” “戚明悦打小过的什么日子,去他们的老家宛城打听打听,看有几个不知道的!” “皇宫里的公主都不见得有她过得娇贵!陈家老宅,几百号人就围着她一个人转,家里自小光是大夫都养了十几个,生怕戚明悦有一丁点儿的不舒服!就这她还不满意,非得所有人都围着她转,陈兄为了她自幼研读医书,为了给她找到好的大夫,几乎走遍了大半个四灵洲!” “你刚问他们为什么去靖州,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给她求医!传说靖州紧邻须弥山,因此靖州有灵药,吸引了无数想去碰运气的隐世名医!” “于是陈家人就为了给她治病,放下家中生意,带着她去了一趟靖州。” “结果呢?结果从靖州回来没多久,就搞出了什么真假千金,戚明悦就被接回了京城。陈家伯父伯母和陈兄不满他们就这么把人给带走,一声招呼都没打,他们也担心他们那个女儿戚晚,所以一家三口就匆匆离开,追去了京城。陈兄当时走前找我,让我一定看好我妹妹,说从京城回来,就重新提亲。” “可是从此,一去不回。” “而季献宁也是,追去了靖州,从此就失了音讯,季伯父只能变卖家产,带着季伯母去京城找儿子。我四处帮忙打听,才刚打听到戚明悦的消息,就被人诬陷科考作弊,从此失去了科考的资格,我父亲也被警告,说不想连累家人,就不要再打听不该打听的消息。” “当时整个崇阳城的人都在传戚明悦从小怎么受虐待,过得有多苦,可不可笑?她戚明悦金山银山堆出来的命,她命苦?” “可流言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传着传着就成了真,谁在乎真相是什么?” “然后戚明悦让人警告我父亲,说陈兄前途无量,不可能娶什么名声有损的女子,让我父亲把妹妹送进庵堂。我父亲为了保护家人,只能牺牲了我妹妹,可我们谁都没想到那就是个魔窟,那个庵堂就是个暗门子,我妹妹在里面遭受了什么,你们知道吗!” “戚明悦,她就是贱人,畜生!” 柳应钟越骂越生气,气的骂到最后,竟然一屁股蹲下来,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不是,不会,她不会,她答应帮我找我爹娘,亲自安排了人去靖州,她跟我说她在戚国公府里举步维艰,所有人都只记得戚晚,府中的下人都在嘲笑她从小地方来的不如戚晚大方灵秀,京城那些勋贵人家更是看不上她。就连辰王,都日夜守着戚晚的牌位念念不忘。” “她做错了什么,她自幼心疾吃尽了苦头,她堂堂国公府千金被抱错沦为商家女。她说她日夜梦到在崇阳城时无忧无虑的日子,她宁愿她没有去过京城,她还是陈明悦。可我身残至此,已经无法带她走……” 季献宁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血梗在喉头,来不及拿帕子捂住,就喷在衣袍上。 青槡翻了个白眼,又给他扎了一针。 “再吐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青槡收回压在他脖子的金钗,“你要还想活着见到你父母,就撑住,你这身体,几年前就已经油尽灯枯了,有人用蛊吊住了你的命,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救你的那个人,是戚明悦吧?” 季献宁沉默不语。 青槡懂了。 她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当初真假千金身份曝光的时候,戚晚一夜之间沦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那个时候,好像一下子她身边所有人都疏远了她,都觉得她亏欠了戚明悦的。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对戚明悦,是有所亏欠的。 毕竟她在国公府享受了十六年的荣华富贵是事实,而戚明悦自幼心疾,这是个富贵病,需要精心养着,若陈家不那么富裕的话,她的日子可能真的不太好过。 至于她跟连瑾辰,两人虽然很早就定了亲,她也一直把连瑾辰当成是未来夫君,未来一起走完余生的人。好感和心动当然有,但要说多深的感情,什么非君不嫁矢志不渝,就多少有点夸张了。她再怎么心里叛逆,也是按照世家宗妇的标准培养起来的,三妻四妾都能接受,哪有什么非君不可? 所以为了所谓的养育之恩,为了家族颜面,她只能等一个结果。 不管是各归各位,还是怎样,她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她甚至接受了也许自己不如戚明悦更讨人怜惜,更讨人喜欢。 她是真的不曾想过事情的真相原来比她想象中还要令她不可思议。 所以当时,戚国公府那些人,戚明悦,他们是怎么有脸站在了好像她占尽了戚明悦的便宜的层面上来指责她的? 来要求她拿命换戚明悦的命的? 真的是……很可笑。 她看向坐在地上已经崩溃的不顾形象大哭的柳应钟,若她此时还能感受那些撕心裂肺的情绪,是不是也会跟他一样崩溃,会不会也会觉得,戚晚的人生就像是一场笑话? 一场被设计了的,可笑的笑话? “砰!” 突然间,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踹开。 领头的是个身形高大强壮,满脸络腮胡的凶相男子,手里提着一把刀,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大喝一声, “老子听说胆敢有人来我山龙寨,找我军师的麻烦!” “老子把话撂在这儿,老子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谁敢动老子军师一根汗毛,老子把你们剁成碎块下酒!” (本章完) 第55章 小娘子你喊谁?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柳应钟也顾不上哭了,飞快的爬起来,挡在了季献宁跟青槡面前。 他目光巡视着能用的武器,发现只有刚刚要用来砸季献宁的砚台,忙伸手又捡起来,冲着那山匪头子喝道, “你们别过来!” “哟,老子当是谁呢?你不是那个柳大公子吗?咱们那风流倜傥的大舅子!” “你妹妹那滋味不错,要不是不好抢回来,老子老早就把她弄回来当压寨夫人了!” 山匪头子半点没把柳应钟那副纸扎一样的架势放在眼里,哈哈大笑起来。 “你找死!”柳应钟被激怒,气昏了头, 抓紧了手里的砚台就要冲着那山匪头子砸过去。 “回来!”青槡还没开始感动他一个弱鸡在这种情形下还能挡在他们面前, 他就被激怒要去送死了。 她抓起旁边的椅子,拎起来就冲着柳应钟前面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椅子在柳应钟跟山匪头子中间被砸的四分五裂。 山匪头子也终于注意到了她。 瞬间就亮了眼睛。 “这就是军师那未婚妻?这世间还有这么水灵的小娘子!” 山匪原本就长得凶悍,此时瞪圆了眼睛的模样更是极度的凶神恶煞。 “大当家,”虚弱的都快要撑不住的季献宁按着椅子起身,挡到了青槡的前面,“去年我回到崇阳城,无家可归,在若水救了大当家一命,大当家当时承诺我,往后不再做打家劫舍的生意,也绝不对妇孺动手, 大当家可还记得?” 被称作大当家的山匪头子“哈哈”了两声, 摆摆手, “军师, 你不必说了,我程大龙虽然大字不识几个, 但是也知道义气二字, 兄弟妻不可欺, 老子还是懂的。你放心,这小娘子,老子不动。” 他有点贪恋的盯着青槡,但还是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似乎是邪火没处发,拎起手里的大刀,指着柳应钟说道:“军师,这小子是你叫带回来的吧,老子这刀痒痒,老子砍了他,你没什么意见吧?” 说着,他就真要去砍柳应钟。 “住手!”季献宁用力喊了一声,然后猛烈的咳嗽起来。 青槡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一个个的,都逞什么能呢! 真没用! 她伸手一把把季献宁按坐在椅子上,然后闪身到柳应钟跟前,“站一边去,别碍事!” 柳应钟神色复杂又担心,“你,你别冲动,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少废话!” 青槡骂了一句,然后冲着程大龙跟他那一伙山匪做了个挑衅的手势,“有本事,你们冲我来!” “哟,小娘子,你这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既然这样,那老子我可就不客气了啊!”程大龙俨然是没把青槡给放在眼里,虽说这是军师的女人,他不能动,但是看看不过分吧? 他眼神肆意恶心的在青槡身上游走,还咽了咽口水。 青槡“啧”了一声,“你眼睛看了我,眼神叫人很恶心,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下场!哈哈哈,老子活了这么把年纪,还不知道什么叫下场呢!小娘子,不如你教教我!”程大龙抬着刀,在青槡面前比划了比划,一副要割破她衣服的动作。 “大当家,你放肆!”季献宁被他这放肆的模样气的满脸通红,再次撑着身体站起来,往前几步走到青槡面前,程大龙的刀尖就直直对着他的心口。 “姑娘,你说的没错。”季献宁抬起那只满是疤痕的手,抓住了程大龙的刀尖,利刃一下子划破了他的手,血顺着它苍白的手指滴落下来。 “我季献宁,才是这世间最大的瞎子。瞎了眼,瞎了心,瞎了这二十多年活在这世上的意义。” “我没资格做儿子,没资格做朋友,没资格做人未婚夫。” “我信你说的,我求你,救我父母一命,此生无以为报,来世此恩必还之。” 他握紧了刀尖,冲着自己胸口刺了进去。 刀尖刚刚划破他胸口的布料,程大龙手里的刀就一个哆嗦,掉了下去。 惯性的重力,就季献宁那点力气,根本握不住刀,刀径直掉在了地上。 “愚蠢!” 青槡骂了一句。 伸手拽了季献宁一把,推向柳应钟,“看好他,你们俩的账出去再算!” 柳应钟也看出了季献宁心有死志,他虽然恨不得打死季献宁,但是青槡说的对,他们的账要出去再算。 青槡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刀。 程大龙刚刚只觉得虎口处一阵麻,根本没看见那女人是怎么出手的,他手里的刀就松了。 他在道儿上混的,当然不会真的傻到无知者无畏。 眼看青槡拿起了刀,立刻用另一只手夺过了属下的刀,冲着青槡喝道,“你对老子做了什么?” “你觉得我对你做了什么?”青槡有点嫌弃的晃了晃手里的刀,要不是她一个大夫,没有带毒药的习惯,她现在就让这些山匪上西天去! “不自量力!兄弟们,给老子上!先抓了这娘们儿再说!”程大龙这会儿也不讲什么义气了,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这女人绝对不是个善茬。 他身后那一群山匪,早被青槡给迷了眼,只是碍于大当家在此不敢放肆,这下得了命令,甭管能不能得到人,起码能占到便宜,顿时一窝蜂的冲着青槡扑了上来。 青槡拎起刀,毫无技巧的冲着冲到她面前的人就砍了一刀。 那人大概是没想到青槡真敢动手,一时没收住,竟是生生被砍掉了半截胳膊。 青槡被这力度震的手抖。 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果然不适合这种粗糙的打斗。 于是她干脆后退了几步,冲着外面大喊一声, “夫君,夫君快来救我,有人要非礼我——” 她一嗓子喊的所有人都刹住了脚步。 “小娘子你喊谁呢!来,夫君来了!”一个山匪满脸猥琐的冲着青槡张来胳膊扑上来。 青槡站着没动,唇角噙着笑。 抬起手指比了个炸开的动作。 下一刻,那山匪直接在她眼前三分五裂,血流了一地。 半点没溅上她的裙子。 (本章完) 第56章 千古暴君 青槡喜气洋洋的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 可惜她个子不够高,被一群人挡了个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连雪印在哪里。 门外传来地面轻微的震动声。 猛然回神的山匪头子程大龙顾不上青槡,转身朝外看去。 门口站着一个身形十分高大的男子。 一身暗纹玄衣,容貌普普通通,但不知为何,他站在那里, 却叫人莫名的恐惧心惊。 “你,你是何人?” 程大龙想呵斥他,可出口的声音却带着颤。 青槡提着刀,兴奋的挤开堵着门的山匪,跟只灵活的小兔子一样,跳到连雪印面前, 仰头张口就开始告状, “夫君, 那个长得跟野猪一样的丑八怪,他的眼睛,刚才用一种很恶心的眼神看我,他还拿着刀,比划我的衣服,口头占我便宜,还想让他手下的人来抓我!” “夫君,把他的眼睛挖了吧!舌头也拔了,手指头剁下来!” 她嗓音清甜,容貌艳丽无双。 但是这样漂亮精致的小姑娘,这样清甜可人的嗓音, 撒娇一样甜腻的语调, 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惊掉了眼珠子, 莫名的恶寒。 “草!”程大龙骂了一声, 整个人都懵了,这小娘门儿到底哪里冒出来的坏种, 说出来的话比他这山匪头子都恶毒。 “来人!给老子上!把这两人都拿下!老子今天倒是要看看,谁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程大龙也顾不上刚刚那诡异的一幕, 跟那种莫名的心悸了, 扬声冲着下属们喝了一声。 就在这时,外面原本空荡荡的院子,再次传来一阵震动,只见柳知府带着一群身穿盔甲的士兵,只眨眼功夫,就将整个院子给围了起来。 柳知府叫人把一个山匪丢到了院子里。 山匪看见门口气势汹汹的程大龙,大声哭喊道, “大当家,大当家!山寨,山寨所有人,都被抓起来了!” “你说什么?”程大龙惊了,目光惊疑不定的扫过围了一院子的士兵,似乎在猜测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 柳知府能调动的兵力有限,若非如此,他山龙寨也不敢在坪山如此猖狂。 去年柳知府带兵来剿匪,害他受了重伤外逃,但就这样,都没有能够撼动他们山龙寨的根基。 他到底是怎么调的兵? 柳知府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男人, 见对方没说话,直接一抬手, 喝道,“把他们都拿下!” 程大龙眼看不妙,转身毫不犹豫的几步跨到柳应钟面前,一把揪起柳应钟,把长刀架在了他脖子上,拉着他出了门,冲着柳知府喊道:“柳知府,你儿子在老子手上,你识相的就赶紧把老子的人放了,不然老子现在就剁了你儿子!” “呸!本公子才不怕你!爹,你别管我,杀了这帮畜生!”柳应钟做梦都没想到,他爹竟然能这么快带着这么多人把山寨给围了,要是这次能这次剿灭这群畜生,他就算死了又何妨! 本来就是他冲动,不自量力中了对方的陷阱,他死了也怪不得任何人! 然而此时脸色铁青神情紧绷的柳知府,却只是平静的看着被挟持的儿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程大龙感觉有些不妙。 他都挟持了柳知府的公子,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不太对。 他当了匪徒这么多年,警觉性还是有的。 他突然意识到,柳知府从带人进了院子开始,目光就有意无意的落在那个面容普通的男人身上。 他缓缓转头看向那个男人。 先看见了青槡那满脸天真得意的笑。 他下意识的有些慌。 果然,下一秒,青槡就开了口,“哎呀,大当家,你眼神不太好呢!” “姑奶奶我刚刚说什么来着,这普天之下,敢在姑奶奶我面前放肆的人,都要被……五马分尸呢!” 得意的宛如一只斗胜的小公鸡。 十足十的可恶。 轻而易举的就挑起了程大龙的怒气,“你真当老子不敢杀了这小白脸!” “那你试试啊——”青槡在一旁拱火。 “啊——” 程大龙气的发疯,手里的刀真的冲着柳应钟的脖子抹了下去。 然而,他整个人,却突然间跟被控制了一样,整个人完全定住,无法动弹了。 青槡冲着他弯弯唇角,然后脚步轻快的走过来,手指捏着他架在柳应钟脖子上的刀,慢吞吞的挪开,用脚尖踢了一下已经傻了的柳应钟一下,“愣着干嘛,真想死啊?” 柳应钟恍恍惚惚的从刀下躲开,走了好几步,才一脸懵逼的问,“他怎么了?” 青槡松开刀尖,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程大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瞪着眼睛,仍然不敢相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间无法控制自己了。 柳知府快步走过来,拉着儿子跪下,“陛下,臣有罪。” 他一声陛下,直接震傻了所有人,包括跪在地上的程大龙。 他张开了口,却像是被掐住了嗓子一样,彻底傻了。 柳应钟也傻了,他哆嗦着不敢看连雪印,只能去看青槡,声音像是被砸了石子的水波一样不成调,“你,你,你是,是……” 她喊陛下夫君。 而西凉当今的陛下登基至今,只在今年封了一位皇贵妃。 前段时间刚刚昭告天下。 所以她只能是那位传说中的皇贵妃。 东秦的和亲郡主。 东秦那位把持朝政多年的摄政王独女。 她确实,确实是有让他随便在哪里科考的能力,戚国公府算什么,辰王又算什么,在两个真正坐拥了四灵洲的半壁江山的掌权者面前,不值一提。 柳应钟一下子就红了眼。 这次不是难过,不是无力,而是积压了许久的无奈委屈,眼睁睁被困住而无能为力之后,终于看见了希望的那种心情。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后悔。 他自幼家境好,读书也不错,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也没有承担的能力,所以骤然被压垮之后,他除了自我放逐和无力,他什么也做不到。 他颓废的躲起来,美其名曰游历散心,其实就是逃避。 等他逃避回来,得知妹妹被送进庵堂,他想方设法要救妹妹出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不知道有人跟妹妹说了什么,她第二天就跳了河。 他从此彻底一蹶不振。 他痛恨所有人,但最恨的还是自己的无能和逃避。 如果他没有因为不能科举的打击逃避现实离开崇阳城,他最起码可以照顾好妹妹。 而不是到妹妹死后,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昨夜府中被人放火之后,他不是冲动,他是气恨的不能自已,不想活了,想拉着几个人垫背,总不能白死一场。 却不想遇见了青槡。 山重水复已经没有了路。 她抽山断水给了他一片坦途。 柳应钟伏在地上,肩膀轻颤。 “出息。”青槡嘀咕了一声,伸手晃晃连雪印的手臂,“夫君,有没有匕首,我要去挖了他的眼睛。” “陛下饶命,娘娘饶命,是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出言不逊,小的罪该万死,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程大龙浑身抖的跟筛子一样,也不敢再抬头,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开始哭嚎。 倘若来的是别人,是别的任何人,哪怕王公贵族,程大龙这种山匪头子都敢挣扎一下。 可眼前人,是连雪印。 是西凉皇帝连雪印。 程大龙不是崇州人,他是从前跟随家人逃荒来的。 他年少的时候,曾经亲眼见过,那位如神人一样的皇帝陛下,是怎么杀俘虏的,他们那个村子是被解救出来的,他看着那个男人一声令下,地上全是血,尸体堆满了一个又一个深坑,血水染红了整整一条河。 那种记忆,哪怕是他投胎转世,都不可能忘记。 暴君。 千古暴君。 西凉的百姓,既享受他暴力统治之下的安稳,又恐惧他不可一世的残暴。 深入骨髓。 程大龙这种刀尖舔血的匪徒,他不是怕死,他是怕连雪印这个暴君。 连雪印垂眸看了眼撒娇的青槡,回道,“没有带。” 青槡就是想吓唬吓唬程大龙,根本没打算亲自动手,听到连雪印这么说,她立刻就从善如流的接了话,“那好吧,那我就不亲自动手了,但是夫君你一定不要轻饶这个大坏蛋!” “嗯、”连雪印应了一声。 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柳知府,“寡人记得,寡人曾经有言。” “寡人治下,不容有匪。” “柳大人,你确实罪不可恕。” 连雪印颁布过政令,命各州府严查匪徒横行之事,一旦有匪徒作乱,应立即上奏,请命剿匪。 这十多年来,各州府都相安无事。 看来不是真的相安无事,而是有人打量他这些年逐渐放权之后,开始放松了。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柳知府伏地请罪。 “严审所有匪徒,按罪论处,此事了结之后,你失职之罪,寡人另行找人处置。”连雪印淡声道。 “臣遵命。”柳知府冷汗津津,在听到这个处置之后,稍稍松了口气,赶紧吩咐下去, “把他们都带走。”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陛下,这匪头如何处置?” 程大龙已经吓得开始失禁了,明明刚刚那种失去身体控制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他却仍旧不敢动一下。 “既然作恶多端,罪行确凿。” “那就做成人彘吧。” (本章完) 第57章 他不会是吃醋吧? 连雪印治下,说不上太平盛世。 但是已经相对安稳。 除非遇到重灾,等闲不会有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 程大龙等人占山为匪,打劫过往的小商船,为祸百姓,罪不可恕。 他再如何为人义气,他所犯之罪, 也不容赦免。 程大龙在听到“陛下”二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完了,现在听到他亲口宣判自己的结局,他一个从前耀武扬威铁骨铮铮的汉子,就像是一瞬间被抽离了浑身的骨头,彻底瘫倒在地,再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能得连雪印一声宣判, 没有千刀万剐,都算是他的运气。 他很快就被人拖走, 柳知府安排人手将其他山匪也都给一并抓了起来。 包括已经虚弱的只剩一口气吊着的季献宁。 青槡见到他被人给带出去, 喊了一声,“等一下,把他留下。” 连雪印淡淡的扫了季献宁一眼,问青槡:“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青槡虽然没说她要来崇州干什么,但是她打的名义就是来找季献宁的,这会儿连雪印问起来,她也就顺口回道:“对啊,这就是我捡到的那个乞丐的儿子,那个老伯那么可怜,我就好心来帮他找找儿子嘛, 就是没想到, 这人也挺惨的, 都落草为寇了,先带回去让他们父子见一面, 再定他的罪。夫君以为如何?” 她这借口冠冕堂皇的简直是在胡扯。 还跪在一旁的柳应钟都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冷汗,陛下是这么好忽悠的人吗? 这位贵妃娘娘说话都不过一下脑子,看看你这逻辑能不能圆的上吗? 哪有一个贵妃带着皇帝千里迢迢跑到崇州来给一个乞丐找儿子的? 离谱。 然而更离谱的是,他听见连雪印说, “好。” 柳应钟:?? 这难道就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他只听说陛下是个暴君,没听说他还是昏君啊! 青槡当然知道连雪印不是真的这么好忽悠,他只是不在意而已。 他根本不在意她来崇州做什么,所以她爱怎么扯怎么扯,反正只要他不深究就行。 解释这种事情还挺麻烦的。 所以连雪印这么给她面子,她也立马就投桃报李,吹了他一波彩虹屁,“夫君真好,夫君真是人美心善,您是全天底下最最最好的夫君了!” 柳应钟:“……” 他不敢抬头,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如此离谱的夫妻。 是他见识少了。 “嗯,”连雪印轻轻的应了一声,淡声说:“既然是要带回去再定罪,先关起来吧,不必多接触。” 青槡挑眉、 连雪印可不会在乎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现在非要多提这么一句, 是什么意思? 不必多接触? 他该不会是……吃醋吧? 难不成,他来的早,听见了她刚刚对季献宁说的那些胡言乱语,说她是戚晚,季献宁是她真正的未婚夫? 她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忽悠人而已。 他真听见了? 青槡有点狐疑,但是连雪印不说,她也就装不知道,反正她现在只要留着季献宁的命,把季献宁带到戚明悦跟前去,让戚明悦继续跟连瑾辰狗咬狗,她就开心了。 所以她也没有反驳连雪印,非常配合的把脑袋靠在连雪印怀里,“夫君说的是,夫君说的都对。” “嗯。” 连雪印应了一声。 语气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是青槡却感觉到他似乎有些愉悦。 她忍不住怀疑,陛下该不会是一个,特别爱吃彩虹屁的人吧? 好像她每次夸他,每次说什么夫君真好什么的,他心情就会显而易见的愉悦,甚至无论她说什么,他就算不发表意见,也会很配合的应她一声。 青槡轻扬起唇角,她感觉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密码。 山寨已经被一锅端了,他们也该下山了。 青槡看了眼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柳应钟,对连雪印说:“夫君,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会儿,我找点东西。” 连雪印没说什么,直接走出了院子。 青槡走到柳应钟跟前蹲下来,快速的低声说道:“刺杀你的人不一定真的是这里的山匪,你回去好好问问季献宁骗你来山寨做什么,这几天给我看好他,你最好也不要乱跑,这事情还没结束。” 衙门的人在昨晚刺杀柳应钟的那些人里见到了山龙寨山匪的面孔,但是其他面孔可都是生面孔。 这说明刺杀的事情或许跟山龙寨有关系,却并不一定有关系。 季献宁这个人虽然确实眼瞎心盲,但他能把柳应钟骗过来,就说明他根本不想要柳应钟的命,既然如此,就更没必要昨天晚上派人去杀了柳应钟了。 所以要杀柳应钟的,还有一拨人。 柳应钟彻底懵了,但是他也不是真的傻,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为自己的冲动感到羞愧,低声应道,“我知道了,谢谢……贵妃娘娘。” 青槡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我叫青槡。” 柳应钟愣住。 青槡起身,走向被士兵“扶”住的季献宁。 季献宁躬身冲着青行了一礼,“多谢。” 他跟坪山的山匪搅合在一起,已经是死罪。 就算他身体能多抗几日,他也不可能再见到为他奔波受累的父母,无论将来如何定罪,他起码还能跟父母见上一面。 多亏了青槡。 如若不然,他可能还被蒙在鼓里,至死也不可能知道父母为自己承受了什么,遭遇了什么。 季献宁像是被耗干了最后一丝心血,只靠着能与父母重逢的念头撑着。 若非这个念头吊着,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青槡有点肉疼的递给他一个小瓶子,“这里面有三粒丹药,一天一粒,能帮你暂时吊住命,回头儿我开了药方给柳公子,你按时吃药,才能撑回京城,蛊虫吊命只会彻底的耗干你的心血,神仙都救不了你。” 青槡倒是一点都不可怜他落得如此下场,谁叫他识人不清。 可是那对老夫妇是真的很可怜,他们什么也没做错,没对不起任何人,却被害到那种下场。 季献宁看着那小小的瓷瓶,伸出的手有些微微发颤。 “枝枝,东西找着了吗?” 连雪印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本章完) 第58章 莫非这就是心动? 青槡:…… 这男人绝对是吃醋。 他绝对是听见她胡说八道的那些话。 她赶紧把手里的小瓷瓶塞给季献宁,转身跑过去抱住连雪印的胳膊,“找着了。” “那走吧。” 连雪印没再多问,抬步离开。 她走后,柳应钟走过来跟季献宁一起,青槡说的对,季献宁再怎么被戚明悦给迷昏了头, 也不至于会要他的命,这背后肯定还有事儿。 他对守着季献宁的两个士兵说,“你们在后面跟着就行了,我带他回去。” 两人知道他的身份,也得了吩咐让季献宁跟着他走,便听话的松开了季献宁。 季献宁手里握着那个小瓷瓶, 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应钟现在对着他还膈应的很, 不过还是问道:“你为什么会来坪山的山匪窝里,这可不是你会做的事情, 你又不是没有地方住?” 季家虽然不如陈家家财万贯,但也是书香世家,季家伯父伯母变卖家中资产去找儿子,又不可能连祖宅都卖掉。 “去年我回崇阳城,在若水河救了奄奄一息的程大当家,我们相处了一段时日子,我见他是个讲义气的人,便轻信了他。回到崇阳城后,我原本想回老家等消息,可我如今这副样子, 我自己都无法接受, 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过去认识的人, 我身无分文,无处可去的时候,程大当家收留了我,邀请我来山寨做了军师。” “我看他们都不像是心机深沉的人, 落为山匪也多半是无奈之举, 便想着既然借住在此, 或许能帮他们做点什么,改变如今的困境,早日从良,做点正经的营生,程大当家也跟我保证,他们绝非谋财害命之徒,只不过从前没活路,就抢了些过路商船的财物。” “我在山上这一年,他们多半都是在山中捕猎,再拿到城中换取粮食,并没有为非作歹。” “我闲暇时就教他们识字,教他们一些律法的知识,想让他们早日回归正途。” “是我……太天真了。”季献宁不是个蠢人,没有发现的时候尚且可以用所见所知粉饰太平,可一旦细究起来,从一开始他遇见程大龙的时候,就有问题。 那时柳知府带了人上山剿匪, 但因为人手不足,也只是震慑了他们,并未对他们造成严重的伤害。 那程大龙是怎么刚刚好, 就受伤还遇见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书生的? 戚明悦是真的很了解他。 了解到知道他遇见受伤的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也了解他回到故乡无法面对,所以一早就用程大龙吊住了他,这一年,说什么借住,分明是在监视他。 柳应钟冷嗤了一声:“你不是天真,你是被戚明悦耍的团团转,你但凡当时去找我,你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说到底,你就是不敢怀疑戚明悦,你害怕,你害怕你一旦怀疑了她,你过去十几年的信仰,就彻底崩塌了,所以明明疑点重重,你就是不去想不去看!” “是。” 季献宁无法反驳,他甚至无法去回忆过去这几年糟糕的经历,他在靖州时中毒坠落悬崖,残疾毁容,差点被野兽吃掉。 那一日日的噩梦,让他在见到戚明悦的时候,就像是在黑暗里挤进来一缕光。 他爱慕她多年。 自幼他便知道那个娇弱的小姑娘是他未来的妻子,他心疼她,宠着她护着她,生怕自己给的不够,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戚明悦那样被千娇万宠的姑娘,他只怕自己不够好,委屈了她。 那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在那样的时刻出现在他身边,已经成了他活下去唯一的勇气。 可是几年的折磨养伤,最后还是无法恢复的成了废人。 他配不上她,给不了她任何承诺了。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她不止是陈家那个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她真实的身份,还是京城一等国公府的嫡千金,是本来该嫁给最有望继承皇位的辰王,成为王妃,将来可能成为皇后的人。 她是天上的明月。 他是地上的污泥。 他本来已经不配拥有她,如今更是犹如天堑,高不可攀。 他落魄的见了她一面,便自残形愧,仓惶的逃离了京城。 他是真的傻。 但凡他多在京城停留些日子,他就该见到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父母,为了他跋山涉水九死一生的父母。 他枉为人子。 柳应钟还想继续骂他,可看着他这副样子,那些到嘴边的脏话又说不出口。 他憋了一口气,直接把昨晚的事情跟他说了,“青槡说让我来问你,为什么要把我骗到坪山来,昨晚派人刺杀我,在我府中杀人放火的,是不是你?” “刺杀?”季献宁愣了下,摇摇头,似乎是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开了口,“我是接到了、明悦叫人给我的传信,让我想办法绊住你,别让京城的人查到陈家的事情,有人要利用这件事来对付她。” “我……我怜惜她的处境,不忍他为难,便找了几个人去你府上放火,昨夜下雨,我知道火不可能烧起来,但以你的脾气,知道了此事跟坪山山匪有关,一定会气的要来算账,可能未必真的会上山,但多半会出城,我就找了人在山下蹲着,准备把你带上山,跟你聊聊。” 季献宁是真的不知道柳霜月的事情,他回来之后并未去过崇阳城,只偶然听说柳霜月跳了河,他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此事跟坪山的山匪有关系。 “对不起,我不知道霜月的事情,抱歉。” 季献宁没办法推脱什么,他但凡多了解一些,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程大龙他们能是什么好人。 “抱歉,呵,你要抱歉的又何止这些?” 柳应钟气的不轻,“昨夜若不是遇到青槡,我就死在画舫上了,那些刺客里就有山龙寨的人。还有跑到我府中杀人放火的,我确实不喜欢我爹那些庶子庶女,但是他们也罪不至死,连不满十岁的孩子都下手,简直是畜生!” “这事儿绝对是戚明悦干的!她从离开崇阳城就开始造谣陈家虐待她,现在知道她底细的人已经不多了,她怕有人查到我这里,警告还不够,才要将我灭口!” “你等着,这笔账,我早晚要跟她算清楚,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们当初朋友一场!” 柳应钟恨声道。 季献宁沉默着没出声。 青槡跟着连雪印回到城中,已经是下午了。 她在山上的泥地里走了一圈,漂亮的裙摆上全是泥点子,她迫不及待的先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然后才去书房找了纸笔,给季献宁开了药方。 喊了个人去给柳应钟送过去。 忙完这些,青槡回到房间,才看见连雪印靠在窗边,手里拿着书,却很久都没翻一页。 显然心思不在书上。 她顿时恶作剧心起,控制着一片树叶落在了连雪印手里的书上。 连雪印回神,看向书页里的树叶。 树叶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竟是如同蝴蝶般飞了起来,一会儿碰碰连雪印的眉心,一会儿碰碰他的唇,还调皮的拍了拍他的唇角。 连雪印索性动了动唇,咬住了那片树叶。 青槡“蹭”的一下凑过来,伸手要去抢被他咬住的树叶,连雪印攥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将她带进了怀里。 青槡抓着他的衣服,爬到了他的腿上。 连雪印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爬上来,松开了她的手。 青槡顺势捧着了他的脸。 然后凑过去,飞快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树叶化作灵气,融入他口中。 他按住青槡的腰,低声问:“怎么?” “夫君今日为什么会表明身份,带人上山?我们不是来微服私访的吗?”青槡好奇的问。 “昨夜在柳知府府上杀人放火的,有山寨的人,我既然知道了,便要去问问柳知府为何会容许匪徒作乱,然后便就近调了卫军过去。这些年,他们确实放纵了。” 连雪印年少时,手段极其独断且强硬。 半分不辜负他暴君之名。 青槡想起来,大概也就是在栖月山捡到他之后,他养伤好了之后,便一口气封了十几个王,把权力都分散了出去,他虽然还处理朝政,但是已经不怎么管事了,除了偶尔上上早朝,剩下的多半时间都泡在了奇兽园之中,很有种消磨度日的感觉。 从前没往这方面想的时候,青槡感觉还不明显。 现在连他自己都说下面的人放纵了,可见这些年,他是真的很摆烂。 莫非……那次重伤,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可是她偷偷给他把过脉,也没见他有什么重疾啊? 青槡一脸严肃的打量着连雪印,想看看他到底跟从前有什么变化。 然而她对他从前什么样也一所无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点什么。 不过,青槡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他, “所以说,夫君今天去坪山,就是去剿匪的,根本不是去救我的,是吗?” 她还以为他是跟着她去的呢,亏她还感动了一会儿。 要是今天她喊他的时候,他人没到,那她该多丢人啊! 她差点都要暴露了她是个小妖精的身份了! 她武功三脚猫,法术也学的三脚猫,但肯定比那几个匪徒强啊! 可用法术欺负几个不懂法术的匪徒,胜之不武,她还是要脸的! 青槡不高兴的要从他身上爬下去。 被连雪印扣紧了腰肢,无奈的笑了一声,贴到她耳边说, “只要夫人开口,我必然是在的。” 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耳垂上,痒痒的。 明明没有心跳,青槡却有种被取悦了的愉快。 莫非……这就是心动? (本章完) 第59章 但他会栽 青槡低下脑袋,把耳朵贴在了连雪印的胸口。 耳畔传来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节奏似乎有些快。 青槡搂住他的腰,又往他胸口贴了贴,想要认真辨认一下他心跳的节奏。 “枝枝,别这么招我。” 连雪印有些无奈的把她给拉开。 她大概不知道,她这样毫无防备毫无心机的贴近,对他来说真是一种莫大的考验。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对一个人心动。 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曾经他觉得戚晚有趣, 也感念那场相遇和陪伴,那个时候的他,像是一个人走进了漫无边际的荒漠,脚下每一寸土地都是滚烫的流沙,放眼望去,往前往后,都是绝路。 他才知道清醒原来比无知更寂寞。 戚晚就像是在那片寂寞的荒漠流沙中开出的一朵小花。 给死绝了的天地染上了唯一的一抹色彩。 他感念她的出现。 若不然他可能要很久才能从那片天地里走出来,也可能就一念之差走不出来了。 他记了那份情。 却没能为戚晚做什么。 他心中有愧。 所以找到她魂魄重生的方位之后,他等到她神魂稳定, 跟她父王谈了一笔交易。 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清算戚晚的账,上次他没能帮她的,这次总要补上。 他不是从来不问她做什么,是他一直都知道,她要做什么。 可让他没能防备的是,离的远了不觉得,离得近了,总是情不自禁,他从前没跟女子这样相处过,但他是个成年人, 他也有正常人会有的欲念。 在她靠近时, 时不时的冒出来,猝不及防的拉扯着他的心跳都开始乱了节奏。 他不懂情爱。 却好似在开始对她心动, 难以抑制。 一开始设想的距离, 想着她没有心,不通情爱,他靠她近一点,也没有太大关系。 却不想,她确实不可能栽了。 但他会栽。 青槡抬头,对上他含着欲念的眼神,莫名觉得好像周围的空气都跟着热了几分。 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张口就说, “陛下,要不我们……” 这话刚出口,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青槡赶紧伸头朝着窗外看去,看见小丫鬟匆匆跑过来,那小丫鬟大概是看到了她这会儿扒在连雪印身上的姿势,赶紧低了头,颤着声音说, “夫人,外面,外面出事了。” “外面出事了?出什么事?”青槡好奇的问。 “城里,城里莫名其妙的乱了,有很多人走在街上,突然,突然就疯掉了,然后城里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婢只看到大家都在拼命往家跑,就赶紧过来禀报了……” 她说的有些乱,青槡正要再问什么,就见原本就阴沉的天空,这会儿竟然慢慢变成了黑色。 这会儿才是傍晚,没到天黑的时候。 一缕缕黑色的烟飘在空中,像是要遮掉整个天空。 这是…… “是魔气,那柳树妖,堕魔了。”连雪印说道。 “啊?” 青槡惊出了声,昨夜连雪印才跟她说过,那柳树妖要是真的跟柳霜月成功融合,要成妖的阴木跟嗜血的厉鬼,最终必然堕魔。 结果这才刚刚过了一夜,就变成了这样子。 柳霜月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这不对劲啊。 青槡赶紧从连雪印身上爬下来,“夫君,我得去看看。” 说着就要往外跑。 连雪印扣住她的手腕,凑过来低声叮嘱她,“你的树叶是至阳之物,能克一切阴物和魔物,柳霜月成魔,这会儿已经有了神智,你量力而行。” “我知道了!” 青槡应了一声,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跑出门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不对啊,这些事情连雪印怎么知道的? 他一个暴君的知识面这么广的吗? 可很快,她就没工夫思考这个了,因为她也看见了,阴沉沉的天空之下,黑色烟雾不断穿过人们的身体,然后大街上的人就如同疯了一般,失去了理智。 魔靠吞噬怨和恶来增强力量。 柳霜月刚刚成魔,正是最需要力量的时候。 她现在是想要把全城的人的恶念都吞噬掉,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一旦让她成功,这整座城,都很快会成为一座废城。 这些普通人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滋生恶念,这些恶念,就是这些魔物最好的养料。 但是被抽取了恶念的人,就会被消耗掉精气,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很快就会变得体弱多病,然后死去。 青槡这三年,但凡清醒的时候,她就在研究娘亲留下来的科普书,只是因为神魂不稳,记忆混乱,所以能记住的不多,有很多东西都得到用时才能想起来。 她很快就跑到了主街上,原本热热闹闹的大街此时一片鬼哭狼嚎。 有赤红着眼睛发疯打砸打人的,还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恶念一旦被无限放大,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青槡一现身,就有人朝着她冲了过来。 青槡躲开他们,一团黑雾瞬间从她身体内穿过。 然后消失无踪。 她没有心,没有心就没有念,自然没办法滋生什么恶念善念。 有还没有被黑雾穿过的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甚至怀疑的揉了揉眼睛。 仿佛不明白她为什么没事儿。 青槡快速的在人群中穿梭着,寻找着柳霜月的身影,可是大街上疯了的人越来越多,却半点都看不到柳霜月的影子。 她凭着记忆往昨晚去的那个七夕桥的方向跑去,隐隐看到桥上似乎有个虚影。 她急忙追了过去。 结果脚一踩到桥上,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周围的场景瞬间转换,彻底变成了那夜七夕初遇,周围一片灯火通明,喜气洋洋。 桥上仍旧是昨晚她见过的初遇。 钟馗面具的陈霜序,跟狐狸面具的柳霜月。 柳霜月还是厉鬼的时候,这执念幻境就已经无比真实。 现在她成了魔,这执念幻境,恐怕也更不简单了。 “柳霜月!”青槡试着喊了一嗓子。 桥上的身影,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 (本章完) 第60章 小狐狸没有等到她的钟馗 青槡以为这就是柳霜月。 她正要上前,却见“柳霜月”已经转过了身。 继续着她昨晚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一幕。 “柳霜月!” 青槡快步走过去,又喊了一声。 柳霜月毫无反应。 周围的一切都真实的像是正在发生,甚至连时间的流速都如同现实世界一样,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话,都清晰无比。 不行,她不能被困在幻境里。 柳霜月没有在这里, 她只是把所有上了这座桥的人,都拉进了幻境里。 她想干什么? 青槡还没有想明白,突然间刚刚的初遇,就换成了另外一个场景。 是昨晚她没有看到的。 是在那个庵堂里。 京城也有专门收留犯错女眷的庵堂,这个青槡是知道的,因为前朝的时候好像出过事故, 后来被一个宗室孀居的女眷接管,没有私房钱的女眷在那里生活的虽然清苦些,但是也算是个去处,日子过得也算平静。 戚晚曾经去那里帮忙义诊,跟她们待过一段时间,除了那些不甘心的自寻烦恼的,大部分想开了的女子,在庵堂里反而过得不错,世道对女子而言本身就艰难,远离纷争之后能有个安身之所,也算好事。 可这里的庵堂,跟她记忆里的庵堂明显不一样。 狭小破旧潮湿,位置也相对隐蔽, 周遭都没什么人家。 院子里守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 院子角落的暗处还守着几个身形高大凶悍的护院,跟防贼一样盯着庵堂里的女眷。 青槡看到一个又一个年纪身份都不同的男人频繁的进出这个隐蔽的小院, 她看到守着院子的老妈妈接了男人们递过来的钱,带着他们去后院,给钱多的,可以挑个漂亮的,给钱少的,只能找那些年老色衰的,还有一些人有特殊爱好,就几个人一起,乱七八糟的搞成一团。 柳霜月做梦也没有想到,她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地方。 她拼了命的想跑,想逃,她用尽了各种办法,想给家里送信,可是这里被监控的严严实实,别说是信,就连只麻雀都飞不出去。 第一次,她拼了死的挣扎,被狠狠地打了一顿,打的奄奄一息。 在这里,没人在乎她是什么知府千金,甚至一起待在这里的女子, 看她的眼神都是麻木和嫉妒的。 嫉妒她年轻貌美, 只要老实听话,就能少受些罪。 柳霜月想死, 可是她惦记着陈霜序会回来找她,所以她忍痛煎熬着,等了一天又一天。 她甚至不敢让身上的伤快些好。 她每天都在想象着能有人来救她,可是等她伤好了,仍旧没人来。 这一次,她被绑住手脚,送上了一个年纪比她父亲还大的中年男人的床。 那人肥头大耳,面目狰狞。 柳霜月咬舌咬的满嘴血,在生与死之间不知道挣扎了多少遍。 最后那种想要再见陈霜序一面的信念,还是支撑着撑了下来。 往后一次又一次,她已经记不清每天来的是什么样的人。 哪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怀了身孕,仍旧在饱受着折磨。 她唯一轻松的日子,大概是被折磨到小产之后,血流不止,才短暂的安稳了一段时间。 她命大,活了下来。 她看到有人就这么死掉了,被老妈妈嫌弃的喊护院把尸体扔去了乱葬岗。 这样暗门子收钱少,老妈妈舍不得浪费一个铜板来给她们买药,所以一切都是听天由命,能活下来就活下来,活不下来的就把尸体扔了。 崇阳城这么大,日子过不下去的寡妇,犯了错被送进来的女眷,没有几个能出去的。 就算有那么几个侥幸熬到了家人来接走,也没人会把她们在这里的经历说出去。 说出去,她们更活不下去。 这是个魔窟。 柳霜月在这里熬了一年又一年。 熬到她一个花季少女,短短三年就彻底油尽灯枯。 她大概是知道自己熬不下去了,她换上了自己包袱里唯一完好的衣服,那是她跟陈霜序初遇那天穿的,还有那个钟馗面具,她一直很小心很小心的藏着。 她抱着面具,在院子里跳了一支舞。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 庵堂里疯掉的人很多,通常都是若影响到了别人,就被打一顿。 柳霜月开始整夜整夜的跳舞。 慢慢的大家以为她是真的疯了。 柳霜月在找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在七夕节的前一晚,她终于找到了机会。 同住的两个姑娘,那天晚上去找了守院子的护院,柳霜月每天夜里跳舞,导致护院也觉得她是真疯了,离开一时半刻也没什么,因为之前柳霜月从没跑过。 就在他们搂着姑娘去放松的那一刻钟,柳霜月跑了。 庵堂里兵荒马乱。 可诡异的是,明明就那么会儿功夫,他们跑出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柳霜月的身影。 直到柳霜月抱着面具跳了河。 庵堂的人才松了口气,死了总比出去找人强。 可那天晚上,死了的柳霜月,却出现在了庵堂里。 庵堂里莫名其妙着了火。 所有人,连带着那晚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一个都没活。 青槡在火中,看见了一张张挣扎的脸。 有痛苦,有恐惧,有不甘,还有解脱。 是的。 对于那些还渴望活着,却饱受折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人来说,死在这场火里,更像是一种解脱。 她们甚至已经感觉不到了疼。 青槡不禁恍惚。 她自诩已经见过人间百态,她曾经跟随师父到处义诊,见过许多苦难,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她见过的那些苦难,只是冰山一角。 她好像明白柳霜月为何能够成为厉鬼。 又为何能够堕魔。 她的怨和恨,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怨和恨,还有那些或许曾经真的犯了错,或许只是跟柳霜月一样只是无辜被连累的女子,她们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除了死,甚至找不到一丝出路。 青槡看见柳霜月站在火中,戴着那只小狐狸面具。 怀中抱着一个钟馗面具。 她唇角上扬,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小狐狸,最后也没有等到她的钟馗。 (本章完) 第61章 你不是人 窒息。 那种窒息,是青槡从未如此深刻的感受到过的情绪。 那种在大火中挣扎,明明该痛苦到窒息,却又仿佛看见解脱而微笑的压抑,足以超越一切烈火。 青槡想大口呼吸来缓解这种压抑的窒息感。 可却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样,慢慢的挤压掉了最后一丝空气。 转身间,青槡又回到那座桥上。 周围仍旧是美好到璀璨的热闹喧嚣, 烟火灿烂。 并肩站在桥上看烟火的背影,都透着愉悦。 从最好的相遇,到最惨烈的结局。 两个画面不断地交织着,像是要将人的情绪给撕扯到极致。 柳霜月短暂的一生里,最灿烂到最黑暗,在外人看来可能只是短短几年。 但是在她所承受的那些折磨之中, 她已经等过了一生一世。 柳霜月不在这里! 青槡猛的清醒过来,她还是站在桥上,她的脚边, 是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人,这些人的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黑气,还有源源不断像是被牵引着来桥上的人。 不在这里,却召唤着恶念最深的人不断地过来幻境送死。 那她会去哪里? 柳霜月会去哪里? 那个庵堂已经在那天夜里,已经被化成厉鬼的她彻底焚毁。 柳霜月大概也是吞噬了那里的灵魂,才拥有的厉鬼的能量。 那除了庵堂,在崇阳城里,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柳府! 她被折磨至死, 柳家人都没有去找过她, 或许找过,但是也许听到她过的还行也就放弃了,完全没有了解过她在庵堂的遭遇, 所以始终都没有人去救她。 在她一日又一日的等待中,她大概每时每刻都在盼着能有人对她伸出手,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来。 可是始终都没有。 所以她恨所有人。 最恨的, 也一定是抛弃了她的家人。 青槡回忆着早上看过的路线,快速的朝着柳知府的府上跑去。 一路上都是被恶念侵蚀的人,清醒着的人越来越少。 “哇——” 突然间,青槡听到一声清亮的啼哭。 她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男人站在楼上,高举着一个还不满周岁的婴儿,面具狰狞的想要将孩子摔下去。 旁边已经神情呆滞的女人,像是被啼哭惊醒,恍惚的从地上爬起来,想要伸手去抢孩子,可是男人已经松了手。 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恶念再次将她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青槡手中快速伸出一条藤蔓,将快要掉在地上的孩子卷了起来,她目光快速的在周围扫了一圈,瞧见路边小商贩落下的竹筐,她赶紧将孩子塞到竹筐里,找了个空掉的商铺,把人给塞了进去, 关上了门。 然后继续往柳府跑去。 果然如她所想,到了柳府门外, 已经是遍地尸体。 府中全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哀嚎声。 青槡一路跑到后院。 以柳知府为首,柳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被黑雾给勒住了脖子,跪在地上面目狰狞而痛苦。 但是不同于大街上那些被恶念侵蚀疯掉的人,柳府的人是清醒的。 “青槡!” 柳应钟艰难的喊了一声,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急的额头青筋凸起,用尽全身力气冲她喊,“快走!” 青槡没动,而是看向了他身后。 正厅的门口。 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姑娘。 她脸上戴着小狐狸面具,一身浅黄色的漂亮裙子,白嫩嫩的手指抛着一个钟馗面具。 看不见她的脸,但是青槡能看到她此时悠然的姿态。 她眼睛笑吟吟的冲着青槡看过来,似乎是微微愣怔了一下,她伸手将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秀丽温婉的面孔,她冲着青槡勾唇一笑, “这位姑娘看着好生面熟呢!” “好似,有些像故人。” “可是什么故人啊,我有点记不清了。” “青槡,倒是个很特别的名字。” “柳霜月,你想做什么?”青槡问她。 柳霜月挑了挑眉,“柳霜月,你知道我的名字?你问我想做什么……你去过我的执念幻境了?有意思,竟然有人能从我的执念幻境里毫发无伤的走出来,……” “唔……让我看看,这世间竟然会有人不受情绪的影响,除非……” “你不是人。” “也不对,就算不是人,也逃不过,所以到底为什么呢?” 柳霜月似乎很好奇,“不如这样,我们交换一下,你先告诉我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再来告诉你,我想做什么,好不好?” 青槡面无表情的拒绝她,“不好。” “那就没办法了,那你就跟他们一起……死吧!”柳霜月脸色陡然一变,一道黑烟化成利剑,冲着青槡次过来。 青槡站着没动。 “快躲开!”柳应钟崩溃大喊。 “阿月,你别这样,她跟这些事没关系,是我们对不起你,跟她没关系,她跟陈兄也没关系,你放她走!” 柳霜月无动于衷。 青槡站着没动。 那道黑剑从青槡身体里穿过。 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柳霜月神情终于晃动了一下,她惊讶的看着青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影响?” 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这世间有什么人能够克魔气? “我现在还愿意跟你好好说话,是因为我进了幻境,看到了你的过往,走到今天,不是你的错。”青槡看着柳霜月,她没办法指责柳霜月。 哪怕柳霜月此时疯了一样在崇阳城里大开杀戒伤害无辜。 可对于曾经的柳霜月来说,她又何尝不无辜? 但竟然没有一个人怜悯她。 青槡又看向柳应钟,“早上忘记告诉你,陈家人并没有去过京城,一次都没有。” “怎么可能?”柳应钟脸都皱成了一团,“若陈兄没有发达,他向来信守承诺,为何没有回来过?” “没有回来,也可能是回不来了。”青槡这句话,是看着柳霜月说的。 果然,柳霜月瞬间变了脸色, “你是说,陈霜序死了?”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死,陈家人去了哪里,这才是我来崇阳城真正的目的。” “但现在看来,知道真相的人只有一个。”青槡说, “戚明悦。” (本章完) 第62章 你快醒过来! 陈家父母和陈霜序上京城之后,一去不回。 在崇阳城这些人的眼中,听到的版本大概是,陈家去京城之后发达了,陈霜序也另寻豪门贵女,抛弃了曾经许诺过的柳霜月。 但这个事情,只要去京城一打听就知道, 陈家人压根没有去过京城。 或许去过,但现在,一定是不在京城了。 至于去了哪里,大概就只有戚明悦知道了。 当初戚晚打听到的是,陈家在戚明悦被接回京城之后,就搬家了。 那时戚晚也没有多想, 因为一切都没有定论,她也焦头烂额,她当时也以为, 陈家大概是什么经营了一两家铺子的小商铺,因为戚明悦宣传的可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吃了很多苦,戚晚虽然不觉得一个自幼心疾的人若是真的吃了那么多苦还能活的好好的,但是若是陈家真的家境不好,那戚明悦多半也是真的过得不太好。 起码应该是比不上在京城的戚晚的。 那时戚晚也是愧疚的,她一个健康的人去怀疑一个病人,她也会觉得自己卑劣。 但现在看的话,戚明悦可真的是没有一句实话。 陈家养她恐怕不比国公府差多少,甚至更宝贵更精细, 至少,她从没受过什么委屈是真的。 就这样, 她还能堂而皇之的到处哭自己被虐待, 当真是不要脸。 而柳霜月听到戚明悦的名字之后, 也像是恍惚了一下, “戚明悦?真是个陌生的名字。” “我记得的那人, 应该是叫陈明悦。” “哈哈哈哈——” 柳霜月突然间怪笑了起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但是笑着笑着,她身上的气场再一次发生了变化,整个人从刚刚的玩味儿,像是一瞬间转化成了那个吃人的厉鬼,双目都变成了赤红色,指甲也变成了艳丽的红、 她像是被仇恨吞噬,一下子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的冲着青槡攻击了过来。 “小心啊——”柳应钟着急的喊道。 青槡飞快的躲闪开,眼看在柳霜月的无差别攻击下,直接被她拍死了一个人,她只能用她那点三脚猫功夫,勾着柳霜月离开了院子。 离开院子之后,青槡才飞快的以自己的树叶为符咒结印,将失去的柳霜月给控制住。 她灵力有限,若是寻常符咒,以她现在的力量,恐怕连柳霜月半刻钟都困不住。 但是不凑巧的是她的树叶至阳至烈,专克阴邪。 光是这些树叶打到柳霜月身上,就够她受的了。 从前父王总爱悄咪咪的捡她掉落的树叶,美其名曰拿去镇宅驱邪, 比贴符咒管用多了,寻常小鬼都不敢靠近的。 “柳霜月!你快清醒过来,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一个不小心,直接把你打到灰飞烟灭!”青槡控制着树叶将柳霜月困住,试图喊醒她。 可柳霜月非但没有清醒,还开始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青槡看到,漫天黑色雾气冲着她涌过来,雾气中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狂躁的,愤怒的,痛苦的,恶念翻涌而成的情绪,像是滚滚涌动的洪水,遮天蔽日一般,从天空倒灌而下。 (本章完) 第63章 夫君,我手疼 糟糕! 青槡眼看着那汹涌而来的恶念,要是没有猜错的话,柳霜月不止是要吞噬掉全城百姓情绪里滋生的恶念,还想要吞噬掉他们的魂魄。 青槡没有任何斗法的经验,只是会几个简单的符咒而已。 要是现在的柳霜月,她还能对付,可一旦等柳霜月以全城为祭, 增强力量的时候,她那点靠着自身克邪物的属性就失去优势了,她不可能打得过柳霜月! 戚明悦到底是对柳霜月做了什么,能把她刺激成这样? 青槡现在也没有功夫多想,而是要面临一个选择,她除非现在直接把柳霜月给打到灰飞烟灭, 否则一旦错失良机,她非但阻止不了柳霜月, 还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青槡想要给柳霜月一个机会,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全城百姓就这么去送死! 可柳霜月现在根本没办法清醒过来! 怎么办? 青槡眼睁睁的看着漫天的黑色浓郁的几乎快要成为实质,看到汹涌的能量快速的凝聚,不断地倒灌进柳霜月的身体。 柳霜月的身体也在慢慢的发生变化。 她跟那棵生长了几百年柳树彻底融合,只是堕魔之后,原本嫩绿的柳叶,此时也化成了浓浓的黑色,漆黑如墨的柳枝从柳霜月的身体里蔓延出来,宛如一支支利刃,张牙舞爪的摧毁着周围的一切。 青槡的符咒,彻底失去了效用。 青槡后退一步, 眼看着柳霜月已经彻底失去理智没办法清醒了,再这么下去, 她可就没办法对付她了。她咬咬牙, 二选其一,她也只能全力以赴了! 青槡手指快速结印,漫天红叶在她身体周围散开, 像是结成了一张网, 下一秒, 树叶冲着柳霜月的方向飞去。 柳霜月大概是感受到了危机,冲着她身体涌进来的能量在她身前短暂的缓冲,然后被她凝聚全力的一推,冲着青槡撞了上来。 青槡咬紧牙关,没有管自己,而是操控着树叶如同天网一般冲着柳霜月扑去。 而与此同时,那股浓郁的黑色能量也到了青槡的跟前。 青槡眼睛里耳朵里,仿佛被灌上了无数的悲愤和哀鸣,人类极致痛苦愤怒和充满恶意的情绪,宛如一把利剑,刺向了她的眉心。 若是普通人,可能在碰触到那股力量之前,就已经疯掉了。 青槡无法共情,所以可以不受影响。 但是她身体是真实的,被这么怼着脑门抽一下,她估计要疼死。 青槡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来。 青槡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落在了自己身前。 她悄悄掀开了一点眼皮。 果然看到连雪印熟悉的充满了力量的背影,结结实实的挡在了她的身前。 青槡微微愣住。 下一瞬,她看见连雪印抬起的手, 挡住了那股原本要扑向她的黑色能量。 然后他手指大概是动了一下,也大概是没动,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股几乎能够将人给吞噬的能量,瞬间溃散,消失。 青槡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接下来只见连雪印掌心一翻,扑向柳霜月的红叶瞬间就把柳霜月给困住,树叶穿过柳霜月的身体,柳霜月如同破布片一样飞起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变回原来的样子,狠狠吐了一口血。 而盘旋在半空之中那汹涌的能量,在连雪印抬眸看去的瞬间,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 竟然在青槡肉眼可见的视线里,“嘭”的一下子就散了。 青槡赶忙挪开两步,只来得及看见连雪印那琉璃色的眸子里,他的右眼,闪过一抹墨色的暗涌。 飞快消逝。 原本已经变成暗色的天空,在那遮天蔽日的黑雾散去之后,露出了傍晚的天空。 像是经历了一场微雨,虽然仍旧有些阴沉,却已经明亮了起来。 青槡转头看向地上的柳霜月。 柳霜月像是终于回了神,茫然又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连雪印。 似乎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连雪印指尖捏着一片红叶。 是青槡的树叶。 青槡正好奇这树叶是哪儿来,就见这树叶化成了一道利刃,冲着柳霜月打了过去。 她的树叶克阴邪,现在柳霜月已经被打残了,这一树叶下去,估计直接就把她干废了。 青槡急忙闪身过去,截住了这片树叶。 树叶划过她的手掌,留下了一抹血痕。 连雪印微微蹙眉。 走过去抬起她的手,“为何?” “什么?”青槡没太明白他问什么。 连雪印看了柳霜月一眼,说, “出了西凉地界,寡人不会多管闲事,但是寡人一日为君,便不允许任何东西祸乱百姓,她死有余辜。” 青槡眨眨眼。 原来是问她为什么要留柳霜月一命啊! 那当然是想让柳霜月去找戚明悦算账啊,撕开戚明悦那张虚伪的脸! 但她不能说。 谎话临时也不好编。 情急之下,青槡赶紧抬起冒了一颗血珠的手,凑到他跟前, “夫君,我手疼。” (本章完) 第64章 你没有心 鲜红的血珠在她白嫩的掌心格外明显。 虽然这伤口再晚上那么一刻钟,可能就已经愈合了。 但是连雪印本就因为她受伤有些不快,听她说疼,立即便将视线落回到她掌心,微微欠身,抬起她的手,温柔的舔去了那粒血珠, 捏走被她劫走的那片树叶,在掌心化作灵力,轻轻的覆盖在了她的伤口上。 不过瞬息功夫,她掌心的血痕便消失无踪。 青槡眼睛亮起来。 治愈术! 灵力可以治疗内伤,但是无法直接作用在外伤上,治愈术这种高级术法, 即便是青槡这种天生的木系灵力, 都要很强的灵力做支撑才能使用。 娘亲给她的手册上有提到这种术法,但是她现在灵力低微, 连门槛都够不到呢。 但是连雪印竟然能够这样轻松的使用! 他果然不简单! 青槡目光灼灼的望着连雪印,只差把快教我三个字给写在脸上了。 连雪印松开她的手,转身将一道金色符印打进柳霜月的身体,柳霜月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道符印就当给你个教训,四灵洲这片地界,容不下邪魔歪道。” 留下这句话,连雪印看了青槡一眼,转身走了。 青槡看懂了他的眼神, 让她自己处置。 她悄悄松了口气,不然连雪印真的一巴掌把柳霜月拍死了,她也没办法。 她冲着柳霜月看去, 只见柳霜月一脸死灰, 瘫坐在地上神情恍惚, 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槡,你没事吧?” 控制解除,柳应钟第一时间冲了出来,紧张的跑到了青槡跟前。 见到跌坐在地的柳霜月,他又急忙蹲下身,冲着柳霜月伸出手,“阿月,你还好吗?” 柳霜月抬头,“啪”的一巴掌狠狠甩在了柳应钟的脸上。 柳应钟直接被她一巴掌打的嘴角出血,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他捂住脸,弱弱的看向眼神冷漠的柳霜月,懦懦的开口,“阿月,对不起,……” “滚——” 柳霜月爬起来,又在他身上踹了一脚,然后不甘心的瞪了青槡一眼,转身要走。 “站住!”青槡叫住她。 柳霜月冷哼一声:“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更不是那位皇帝陛下的对手,他在我体内打了符印, 一旦我对你做什么, 立即就会被他给直接捏死。” “所以你现在还想怎样, 你直说吧!” “刚刚可是我救了你。”青槡说。 “你救了我?”柳霜月转头,冷冷的看着青槡:“若不是你捣乱,早在那位陛下插手之前,我就把柳府上下所有人都弄死了!我宁可你没有救我,我也能拉着他们一起陪葬!” 现在她虚弱的不堪一击,伤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她倒是还能弄死柳家人,但是鬼知道眼前这个怪物还会不会插手,她大仇未报,她还不想现在就灰飞烟灭! “且不论你以全城为祭,本就死有余辜,就单单是现在,还有崇阳城里这几年死在你手里的人,都不计其数,柳霜月,你当真以为我刚才放你一马,你就真的无辜了吗?”青槡可不惯着她,她也不是非得用柳霜月来对付戚明悦,柳霜月已经成魔,早就没有了人性,留她毫无意义。 她不过是觉得她也是可怜人,不该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这世界上有谁是无辜的?不就是弱肉强食,我今天输给你,是我时运不济。”柳霜月恢复了理智,也知道现在跟青槡硬刚没有意义。 她现在的命都捏在那位陛下手中,估计只要眼前这个女人一句话,她立刻就得灰飞烟灭。 她可没这么蠢。 “说吧,要我做什么,你才肯放过我?或者说,你来找我,究竟有何目的?”柳霜月看着青槡问道。 听她这么说,柳应钟急忙跟青槡求情:“青槡,贵妃娘娘,我不知道阿月她都做了什么,只是能不能,让我代她受过,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就算是现在去死也可以,能不能,放她一马?” 柳应钟后悔的事情很多,但是最后悔的,莫过于因为自己科举的事情消沉颓废,逃避,而忽略了妹妹,害她落得如此下场。 他当然知道妹妹现在已经不是人了,甚至可能犯下了滔天大错。 他不求青槡能放过妹妹,只求能代她受过,来弥补自己身为兄长,却没能尽到的责任。 “有你什么事儿?滚!”柳霜月冲着柳应钟喝道。 她生前这些家人没有一个人在意过她的处境,现在她都死了,还需要他们假惺惺的做什么? 有什么意义! 青槡也觉得柳应钟碍事的很,指指远处的门,“你离远点,不然我现在就灭了她,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那种!” 柳应钟瞪大了眼睛。 青槡给了他一个“滚”的眼神。 柳应钟只能一步三回头,委委屈屈的走了。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柳霜月就一脸不耐烦的说,“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问你,你跟陈霜序的婚事被毁,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在你的执念幻境中看到过,但是现场一片混乱,我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跟戚明悦有什么关系?” 在京城的时候,她就听到徐曼锦对戚明悦说,戚明悦一定是做过这样的事情,还成功了,所以才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不可能出错。 听起来很荒谬。 但是柳霜月的事情看起来,简直跟徐曼锦如出一辙。 只是不同的是,柳霜月的家人碍于权势,把柳霜月送进了庵堂。 而徐曼锦抓住机会,直接将了戚明悦一军,反而让戚明悦有点下不来台。 她想知道,当初,戚明悦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简直匪夷所思。 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呵,有什么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我落到那样的下场,哪一步不是拜陈……戚明悦所赐!”柳霜月往前一步,距离青槡很近很近,目光冷冷的盯着青槡, “我日日夜夜,都恨不能将她扒皮拆骨!挫骨扬灰!” 青槡被她眼里的恨意惊住。 下一瞬,柳霜月出其不意的一掌打在了青槡的心口。 “果然,你没有心。” (本章完) 第65章 我要戚晚那颗心 青槡勾唇轻笑了一声,站着没动。 早在柳霜月朝着她走过来的时候,她就看出来,她想试探她。 要是不满足她一下,恐怕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所以她也就配合的站着没动,任由她试探了。 “那你不妨猜一猜,我的心在哪儿?”青槡指尖在自己的心口点了点, 然后转了个弯,邪气的指向柳霜月的心口。 柳霜月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脸色微变。 “这世间无心还能活着的,只有草木成妖,你是树妖?” 柳霜月一个厉鬼,之所以能够变成现在这样,还多亏了那棵活了几百年,已经生出了一丝妖气的柳树, 但那只是一个懵懂的意识, 距离修炼成妖还需要不知道几百几千年。 但因为柳树是阴木, 又依靠她这个厉鬼汲取了足够的阴气,方能突破限制,以堕魔的方式成了妖。 草木无心无情,柳树妖自然也是,所以最终还是她的魂魄占了上风,吞噬掉了柳树妖。 也因此,她才能变成现在这样。 青槡明显不是她这种阴木成妖。 柳霜月脸色大变,她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她吞噬掉了柳树妖,对这种草木修炼而成的妖还是有概念的, 阳木比阴木更难成妖,若是灵木,就更不是一个等量的了。 青槡的树叶她十分陌生, 绝不是普通的阳木。 莫非, 她的本体是灵木? 那样的话, 别说她不是对手了, 甚至可以说青槡这种存在, 天生就克她的。 她到底是有多倒霉? 好不容易觉醒有了复仇的机会,仇还没报,先遇到了克星。 青槡眼见着柳霜月脸色几次变幻,好心提醒:“我的耐心有限哦,你若是这样犹犹豫豫的,那我还是快些送你去死吧!” “一年前,戚明悦让庵堂的老妈妈告诉我,陈大哥已经功成名就,娶得了高门贵女,我这样残破的废人,只会是他永远也不可能想起和提起的污点。”柳霜月眼底尽是恨意,“我那时身体已经破败不堪,油尽灯枯,我信了她的话。” 因为信了,所以心底最后一丝希冀也被彻底打破。 “四年前,我跟陈大哥定亲那天,是戚明悦挽着我的手,跟我说她哥哥有礼物要亲自给我, 带我去了那个房间,给我倒了一杯茶,同布条蒙上了我的眼睛, 我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她说那是给我的惊喜。” “我天真又雀跃的等着那人推门而入,走到我跟前。” “然后我脸红心跳,甚至闻见了跟他身上很像的气息。” “但那时但凡我认真想想,就知道那不可能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那样的端方君子,礼义规矩刻进了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在定亲宴上私自相会的事情,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药效发作,我被人按在榻上,扒了衣服。” 柳霜月冷笑着说:“后面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门就被推开,我眼睛上的布条被扯下时,我先看见的不是欺辱我的那个人的脸,而是急匆匆赶来,关心我的,我原本的未来夫君,我放在心尖上的人的脸,我看见他明显错愕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想要为我挡去他身后跟进来的人,可惜都迟了。” “我那么狼狈的样子被他亲眼目睹,我那时所有的挣扎都变成了笑话。” “我想说是戚明悦害的我,可是谁信呢?谁会信呢?”柳霜月问她:“你说,这像不像是个笑话?哪怕是暗恋着陈大哥的人对我下手,我都还能为自己辩解,是对方嫉妒要害我。可亲手把我推进深渊的,是最最无辜的戚明悦,她天生体弱,一个走路都要人扶着的人,我说她害我,谁信?” “更何况,我嫁陈大哥并非是高攀,她就算在意哥哥,她有什么理由对付我?” “这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想不明白是不是?我也想不明白,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思,一定要毁了我,一定要那么彻底的毁了我,她得有多恨我抢走她哥哥,才会用这样的手段,毁了我的清白毁了我的名声还嫌不够,还要在得势之后,断了我哥哥的前程,逼着我父亲把我送进庵堂,生生把我折磨到疯,都仍觉不够。” 柳霜月突然间凄然大笑,问青槡,“你说,你来告诉我,为什么?” 青槡惊愕。 饶是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也没想过就是这么直白的陷害。 戚明悦就是笃定不可能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甚至让柳霜月都无法辩解,她说出任何有关戚明悦的话,都只会是污蔑,因为没有理由。 她堂堂知府千金嫁给商人之子,她并非高攀,同样的,陈霜序少年英才,家财万贯,以才学和财力迎娶官家女,也不算太高攀,两人虽算不得绝对的门当户对,也是十分登对的。 连陈家父母都十分满意这桩亲事,戚明悦身为妹妹,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确实匪夷所思。 柳霜月生生吃了个哑巴亏。 若只是这样,她也顶多是没了名声,往后婚嫁困难些,最惨不过是去庄子上度过余生。 但偏偏戚明悦还不罢休,一定要用最惨烈的方式,让柳霜月受尽折辱而死。 这得是怎样的深仇大恨? 青槡恍惚想起戚晚,也是一样,她以为最多不过是被休弃,然后身无分文的离开京城,可没想到的是,戚明悦躺在床上,喝了几碗药,就把她逼上了绝路。 现在想想,也一样匪夷所思。 戚晚好在算是抢了她的身份地位,抢了她的心上人,柳霜月抢了她什么? 哥哥? 笑话不是吗? 青槡摇摇头,“既然这样,那不如亲自去问她吧。” 柳霜月看着青槡, “我不信你。” “那看在你这么坦诚的份儿上,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青槡往前两步,贴到柳霜月的耳边轻声说,“你知道戚晚是怎么死的吗?跟戚明悦互换了身份的戚晚,身体健康,有一颗健康的心脏,于是他们逼着她,把心脏换给了戚明悦。” “我们合作,你找戚明悦报仇,我呢,要戚晚那颗心。” (本章完) 第66章 双标 柳霜月猛地后退几步,惊疑不定的打量着青槡的脸。 心里猜测着青槡是不是跟她一样,有些什么特别的际遇。 可惜了不知道是她道行太浅还是怎样,她丝毫看不出青槡任何异样。 甚至感受不到青槡身上的妖气。 若不是亲自看过她出手,又亲自试探过她没有心脏,柳霜月根本无法相信青槡不是个普通人。 她并不想跟任何人联手。 她平等的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因为所有人都背叛了她,哪怕是现在口口声声要替她受过的哥哥,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也没有给她一丝一毫的帮助。 所以她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 但现在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的命捏在陛下手里,她也不敢在西凉甚至是四灵洲的地界上吞噬怨气增强自己的修为,那等于是去送死。 可是离开四灵洲,她也不甘心。 她还没看到戚明悦那个小贱人得到报应,她怎么可能离开? 所以与其接下来要躲躲藏藏,还不如跟这个女人合作。 柳霜月迟疑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我答应你,但是在我报仇之前,你要尽量保护我的安全。” “保护你?”青槡挑眉,“若你还像今天这样大开杀戒,我会第一个先杀了你。” 她好好的做人,她可不想跟着柳霜月一起遭天谴。 话说…… 青槡突然间想起来连雪印传说中的那些暴行。 他身为帝王,每次出征都是血流千里。 莫非他就是造的杀孽太多了,所以才遭了天谴,注定要英年早逝? 要不然的话,他那么神神秘秘的,满城的怨气好像都在他手里过不了一招,他别说是屠城了,他怕是能把整个四灵洲都给屠了。 青槡想到这儿,忍不住抠抠手指。 看来人类本质上还是双标的。 她父王也是个独断专行的政治家。 连雪印更甚。 但是她希望父王长命百岁。 也想让连雪印活的更久一点。 青槡叹了口气,抠抠索索的从自己的宝贝中摸出一片金色的树叶。 树叶一抖,化成一件深紫色的兜帽斗篷。 她将斗篷肉疼的递给柳霜月,“这件斗篷能够遮去你身上的邪气,你穿上它,别脱下来,就不会被那些爱管闲事的和尚道士给捉去了。” “我也不是魔医,治不了你身上的伤,你自己想别的办法吧。” 柳霜月有些诧异,青槡这种没有心的人,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同情心。 所以让她保护她,也就是单纯的作为交易的附加条件,她答不答应的,她也没辙。 她还真没想到,青槡虽然没答应,但是还是给了她防身的办法。 真是奇怪。 她伸手把斗篷接过来,套在了身上,斗篷将她整个人裹在一片暗紫色中,给她原本清丽的脸染上了一层神秘和冷艳。 她身上的魔气也瞬间被隔绝的干干净净,让她看上去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青槡别开眼,不是她小气,实在是她的宝贝也不多,都是她娘留给她防身用的,但是四灵洲九成九都是凡人,总共没几个修士,她根本没什么危险。 所以她自己还什么都没用上过呢,就先给出去了。 青槡撇撇嘴,转身朝着内院走了过去。 她得去看看季献宁还活着没有,刚刚好像没见到他。 柳霜月看了看她的背影,跟了上去。 青槡一走进内院,等了不知道多久的柳应钟就跳了出来,“青槡,你……” 他话音还没落下,就看见了青槡身后跟过来的柳霜月,此时的柳霜月看上去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就是脸色冷了点,跟记忆里娇俏的妹妹判若两人。 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阿月……”柳应钟期期艾艾的看着她。 柳霜月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季献宁还活着吗?”青槡一边走,一边问柳应钟。 “糟糕,刚刚太混乱,把他给忘记了,他应该是在房间里吧?”柳应钟也不太确定。 青槡白了他一眼,“带路。” 柳应钟满腹的疑问此时也只能先憋回去,在前面给青槡带路。 刚刚发生过混乱的内院此时也是一片狼藉,柳家其他人都紧张忧心的聚在一起,气氛死气沉沉的。 看见柳应钟进来,众人的眼睛一亮,下一瞬,看见柳霜月,又齐齐缩成了鹌鹑。 只有柳知府站了起来,盯着柳霜月看了片刻,轻闭了下眼睛,说道,“阿月,千错万错,是爹的错,去年得知你的遭遇时,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我得遭报应,这是我应得的。” “你动手吧。” 是他一念之差,害了女儿。 他发妻早逝,他也不止一个女儿,为了家族,为了全家人的性命未来,要牺牲掉一个女儿,他也并没有犹豫过。 把女儿送进庵堂之后,他也并没有特别关心过,只偶尔吩咐夫人送些东西过去。 但凡他亲自关心一下她的境况,知道她在庵堂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她继续留在那里。 可惜没有如果。 所以错了就是错了,无论往后他做什么,都弥补不了她受过的苦。 所以不管是报应,还是她亲自动手,都是他应得的。 他的继夫人黄氏见他这样,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抬头看柳霜月一眼。 柳霜月对于他说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她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期待,都早在那日复一日的折磨里彻底消耗尽了。 什么亲情爱情友情,什么情都没有任何价值。 她走到柳知府跟前,一脚踩到他的腿骨上,只听见咔嚓一声,柳知府摔在了地上。 柳霜月脚尖在他左腿上用力碾了碾,将他的膝盖骨给碾了个粉碎, “父亲这条腿留着想必是没用,还是废了吧。” 但凡他亲自去看过她一次,哪怕一次,她也不会这么恨他。 柳知府疼的脸色苍白额头都渗出了冷汗,却是死死的咬着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废了柳知府一条腿之后,柳霜月又走向黄夫人。 黄夫人吓得瘫倒在地上,双手合十想求情,但是对着柳霜月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她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是她害的柳霜月,但是柳霜月那几年在庵堂,却是她故意不叫人去探望,甚至阳奉阴违的根本没给她送过什么东西,最多送几件旧衣服就打发了,每次回来告诉柳知府柳霜月在庵堂过得很好,实际上连一次都没叫人进去看过她。 柳霜月看着她恐惧的样子,冷笑一声。 手落在她的眼睛前,一道暗光划过,黄夫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既然这双眼见不得我好,那便毁了吧。” (本章完) 第67章 你别生气 柳霜月无视她的惨叫,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 重新走回到青槡身后站好。 柳应钟呆呆的看看柳霜月,又看看青槡,甚至忘记了要去扶父亲起来。 也忘记了要给青槡带路。 青槡拧眉,瞥他一眼,“愣着做什么?走啊。” “哦哦,”柳应钟呆呆的应了声,带着青槡超旁边的厢房走去。 他把季献宁安置在了他住的地方的厢房,下午接了青槡叫人送来的方子,他让人抓了药之后刚熬好了药,还没拿去给季献宁喝,就出了事。 推开厢房的门,室内一片寂静。 “季献宁?”柳应钟没看到人,赶紧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柳应钟冲进了内室,内室却空无一人。 “遭了,季兄他不见了。”柳应钟从内室出来,焦急的说道。 “不见了?”青槡也顾不上合不合适,推开他进了内室,床榻上一片混乱,被子上还有斑驳的血迹,床榻旁边的架子也被推倒。 显然是有挣扎过的痕迹。 季献宁被人给劫走了?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人浑水摸鱼,那除非是一直在暗中跟着季献宁的人。 果然,从季献宁离开京城开始,他就被人给盯上了。 什么救了山匪,去了山寨当军师,都是设计好的。 “现在,现在怎么办?”柳应钟怎么也没想到,都出现了那么惊天动地的变故,还能有人趁乱把季献宁给带走。 他顿时懊悔不已,早知道就多找点人看着季献宁了。 他是以为府里足够安全,季献宁又半死不活的,肯定跑不掉。 哪成想还有这一出? “算了,对方早有准备,我们防备的再多也没用,先派人去找吧,现在城里应该正乱着,叫人立刻去守住城门,别让他们轻易混出城。” 如果是一直暗中跟着季献宁的,八成是戚明悦的人,现在出了事,对方应该会第一时间先把季献宁带走,估计此时还没来得及通知戚明悦。 带着季献宁这么个病秧子,应该走不远,就怕对方会觉得季献宁这颗棋子废了,直接下杀手。 青槡本想帮那对老夫妇一把,让他们父子团聚,结果没成想还是出了岔子。 “我去找。”柳霜月突然开了口。 青槡看了她一眼,顿了顿,点了点头,“行,那就交给你了,不管找不找得到,三天后,城门口汇合,出发去陵州。” 连瑾辰去了陵州,她不信戚明悦坐得住。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戚明悦此时应该已经从京城出发了。 之所以再等三日,是等金铃的消息传过来,就能确定戚明悦的动向了。 她做了这么多,要是还勾不起戚明悦行动,那可真就枉费她一番苦心了。 她要杀了戚明悦容易,但是要引出戚明悦背后的人,就得费些功夫了,希望戚明悦别让她失望才好。 从柳府离开,外面还在混乱中,但是大部分人都已经恢复了正常,有官兵在维持秩序,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恢复中。 青槡回到住的地方时,天已经黑了。 她现在满腹的疑问想去找连雪印问个清楚,谁知进了房间之后,他竟然不在房间。 不会又在沐浴吧? 青槡揣手揣脚的推开了浴房的门。 她刚踩进去一只脚,一只手就在她肩上拍了拍。 青槡吓得一个踉跄,差点趴在地上,被连雪印眼疾手快的勾住了腰。 她抓住连雪印的胳膊,站稳了身体,转头瞪他:“夫君去哪里了?怎么神出鬼没的?” “隔壁书房。”连雪印略有些疑惑,“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青槡噎住,她总不能说,她鬼鬼祟祟是以为他在沐浴吧? 青槡仰头看着他那张普普通通的脸,虽然最近这些天都看习惯了,但是这会儿莫名就觉得有点碍眼,便伸长了胳膊去摸他的侧脸,“陛下,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要不把面具摘了?” “有什么区别?”连雪印不解。 青槡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当然有区别了,这个面具皮肤不好。” 哪有连雪印的脸那么完美无瑕? 她看美人她心情好不行吗? 再说了,看一眼少一眼,他一个早晚要死的人,干嘛这么在意自己容貌? 连雪印对她这堪称无理取闹的理由有些不理解,但是还是抬手抹去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青槡眼底露出一抹惊艳。 果然,连雪印这张脸,无论什么时候看,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让人心情很好。 “陛下,”趁着心情好,他又这么好说话,青槡开始顺杆爬,“你今天用的那个治愈术,能不能教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修习过灵力吗?” 他今天那一手,明显灵力比她要强的多。 这种情况下,她的树叶对他来说,究竟能有什么用? 父王说她的树叶最好使的用处是辟邪,难不成,他要她的树叶,也是辟邪? 青槡感觉连雪印身上好像到处都是秘密。 神神秘秘的。 让她不自觉的想要探究,探究的更多一点点。 然而,对着她好奇的眼神,连雪印就回了她两个字,“不曾。” “不曾什么?”青槡拦住他的胳膊,脱口问道。 然后才反应过来,连雪印说的是不曾修习过灵力。 真是的,多说几个字能怎样嘛? “骗子,讨厌死了。”青槡嘀咕了一声。 她又不瞎,他若是没有修习过灵力,还能天生就会用那些术法不成? 不想教就不想教嘛,还说谎! 青槡不高兴的甩开他的胳膊,转身就要走。 连雪印伸手拉住了她,“我教你。” 青槡翘起唇角,这还差不多。 非得让她生个气才同意,男人真是,喜欢口是心非。 她故意装作还没消气的模样,转过身,语气淡淡的说,“陛下不是没学过吗?该不会是想随便糊弄糊弄我吧?” “没有,”连雪印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他实在是没什么跟小姑娘相处的经验,当初在栖月观的时候,戚晚就喜欢捉弄她,到了现在,她还是这么个促狭的性子。 他软了声音,轻声说, “你别生气。” (本章完) 第68章 谈个恋爱? 青槡很意外。 他早知道连雪印对她似乎是有些纵容。 但她真的不曾想,他不光是纵容,甚至是有些过分好脾气了。 这要是她出去跟人说,西凉陛下连雪印是个好脾气的人,估计别人会以为她得了什么失心疯。 若不是眼前这个人,确实还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人,那个连雪印,甚至他在别人面前,也依然是他本来的样子,她真的会以为他是不是被什么人给借尸还魂了。 就只对她特殊? 青槡脸颊有些热,她忍不住再次冒起那个念头,陛下该不会真的是喜欢她吧? 那他们算起来也没认识多久啊,难不成…… 青槡手指勾住连雪印的袖子,小声问,“陛下,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连雪印正有些无措要怎么哄她,就冷不丁的听她问了这句话。 她双眼清亮,还透着丝丝的得意和惊喜。 像是对她提出的这个猜测十分愉悦。 唯独没有半分情意。 也不会有半分情意。 这个世界上,大抵没有比你明知道你眼前的人永远不可能真的对你生出情意,你还仍旧克制不住的对她心动,更虐心的事了。 连雪印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陛下,是不是嘛?”青槡又大胆的试探了一步。 从前连雪印说对她好只是因为夫妻名分,因为跟父王的交易和承诺。 但是他不光会纵容着她,会无条件的帮她,会愿意千里迢迢陪她跑来崇州,还会在她故意生气的时候轻声哄她。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不是喜欢他一个出了名的暴君能做到如此? “我不会对谁一见钟情,”连雪印到底还是不想骗她,轻声说,“但是会慢慢动心。” 他并未对戚晚一见钟情,也不曾动心。 但是没能救下戚晚,是他这几年里,最大的遗憾。 找回青槡,是想要为那个遗憾弥补一二。 可她对着他满心欢喜的模样,她种种灵动的模样,吻在他唇上的感觉,让孤寂又荒芜的他,像是喝了一口甜水,忍不住还想再喝一口。 再喝一口就动了心。 没什么征兆,却又很自然的动了心。 于是她所有模样都变得很可爱,夸他时很可爱,说喜欢他时很可爱,连故意生气的模样都很可爱。 青槡听到他的答案,开始还有些许的不满意。 她难道还不能让他一见钟情? 但莫名的,慢慢动心四个字,又如同温泉一样让她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愉悦和舒畅。 嗯,慢慢动心。 他说他对她,慢慢动心呢。 动心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青槡抓住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可唇角也刚刚够得到他的下巴。 “陛下,你低个头。”她提醒他。 连雪印微微往下低了低头。 青槡吻上了他的唇。 吻起来时脸会发烫,跟他的唇一样,慢慢发烫。 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青槡想弄清楚,于是忍不住回味,试探,直到连雪印忍不住将她拉开了些, “嗯?” “陛下,不如,我们试着谈个恋爱?” (本章完) 第69章 真是好远的路 她眼睛亮晶晶的。 眼底满是愉悦的跃跃欲试。 连雪印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她大概是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只是短暂的觉得他让她开心满意了,便提出这么个想法,就像是遇见了什么好玩的游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试一下。 仅仅只是尝试一下。 他却舍不得拒绝她。 他时间有限,连在她身边的日子都有限,这样有限的时间,他能给她的,大概只有满足她的要求,让她开心一点。 但是现在这对她来说可能很有趣,将来有一天她找回她的心,找回她所有情感的时候,大概这种有趣的尝试,就是徒增烦恼。 连雪印将她拉开,想了想说道, “我虽然不曾谈过感情,但想必,感情也不是用来尝试的。” “若有一天你能喜欢我,那时我们再去谈这段感情,如何?” 青槡撇嘴,一点儿也不如何。 她倒是想喜欢他,可她的喜欢太肤浅。 喜欢他长得好看,喜欢他对她的纵容和宠爱,仅此而已。 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情如何,连开心都是浮在脸上的欢喜。 她如今所有的感受都只能依托去曾经戚晚的记忆,可戚晚曾经对连雪印那点动心和喜欢,到最后已经消磨的半点都不剩了,她现在连想象和描绘,都描绘不出心动的样子。 青槡第一次感觉有些烦躁。 这种空荡荡的感觉,真的让她有些难以克制的烦躁。 似乎是看出她的不爽,连雪印急忙转移了话题,“不是要学治愈术吗?我教你。” 青槡果然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一边跟着连雪印练习治愈术的符咒,一边分心八卦的问,“陛下,你到底是怎么会这些的啊?你之前说你身体有疾,时日无多,那是不是其实你并不是要死了,而是要悄悄的离开四灵洲?你要去山那边吗?也是,沧渊云极那么大,窝在小小的四灵洲,是有些无聊的,不如你带我一起去?我娘说等我有能力离开了,就让我去找她,可是路好远,我不是很想去……” 算上四灵洲,沧渊云极共有十三个大洲。 对于沧渊云极而言,四灵洲只是个小小的角落。 对于曾经的戚晚而言,玉京城就已经是她全部的天地了,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栖月观附近的山和村庄,师父也跟她说过,他们所在的这片土地很大,大到她无法想象。 那时她十分向往,向往有一天能走出玉京,走出西凉。 可戚晚终其一生也没有走出去。 青槡倒是走了很远的路,从东秦的京城一路来到西凉的玉京,又跟着连雪印跑来了崇州,还可能去更多的地方。 真是好远的路。 她好像也没那么爱赶路了。 可能是因为她变成了树吧,哪有哪棵树爱走路的? “不是,不是离开四灵洲,是……”连雪印下意识的张口跟她解释,但是话说到一半,又没办法往下说下去。 他不是离开四灵洲。 是离开沧渊云极。 (本章完) 第70章 全都在欺负她 — 戚明悦又一次在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的坐起身。 捂住心口,急促又艰难的呼吸着。 “夫人,您没事吧?”丫鬟听见动静,站在帐外小心翼翼的问着。 “水……”戚明悦张口,声音异常的沙哑。 吓得丫鬟急忙去桌子上倒了杯水,顾不上试探温度,就匆匆跑到了床边,递了过去。 戚明悦伸手将水接过来,递到唇边猛喝了一口。 冷水冰的她胃里一凉,又因为喝的太猛,呛的她咳嗽起来。 “夫人,……”丫鬟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看着戚明悦。 “跪下!”戚明悦气的把手里的杯子砸到了丫鬟的脸上,忍住喉咙里的痒意,喝道:“这么冷的水,你也敢端给我,王爷不在府上,连你也敢欺负我了,是吗?” 戚明悦气的心绪欺负,手指紧紧的揪住了被子。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夫人恕罪,……”丫鬟顾不上被砸了一身的水,急忙后退两步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求饶。 戚明悦冷眼看着她。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竟然会有人在半夜里,给她递一杯冷水。 她自幼身体不好,日日夜夜都有人守着护着,不管是房间里还是小厨房里,永远都温着刚刚好的热水,跟她饿了的时候随时能吃的小食。 在戚国公府这几年,她的待遇虽然比不上在陈家时所有人都围着她一个人转那么舒适自在,但郑夫人心疼她,她稍微不舒服郑夫人就满是负罪感,只要她明里暗里的暗示一下,她能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可来辰王府这十多天,管家给她安排的,只是普通有名分的妾室的待遇。 连房里伺候的丫鬟,都笨手笨脚,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这种落差已经让她很不舒服了。 现在竟然还有人敢这么对她! 戚明悦看着丫鬟的眼神彻底冷下来,她松开揪着被子的手,朝着丫鬟伸了过去。 就在指尖快要伸到丫鬟的脸前时,她顿了下,又将手缩了回去。 这种日子,她一天都受不了了! “去收拾东西,让管家安排马车,天一亮,就去梵云寺。”戚明悦冷声吩咐道。 “夫人……”丫鬟惶恐的抬头,想跟她说府里有规定,想出府需要先跟管家报备,最近王爷不在府上,恐怕不好随意走动。 但是触及到戚明悦的眼神,她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统统咽了回去。 小声应了一句,“是、” 然后急忙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抱着离开了房间。 跟她同住的另一个丫鬟见到她这副模样,关心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夫人心情不好,惩罚你了?” “夫人被噩梦惊醒,嗓子都哑了,我一时情急,没注意到屋子里的水都凉透了,她一生气就把杯子砸在了我身上,我刚刚真的吓死了。”小丫鬟心有余悸的说。 另一个丫鬟叹了口气,“早先夫人没进府的时候,还以为这府上未来的女主人,真的如同传说中那样温柔善良好脾气,没成想这才进府几天,就原形毕露了。幸亏没真的让她成了王妃,不然这府里的怕是没个安宁的时候了。” “夫人让我收拾东西,说一早就要去梵云寺,你先替我当个值,我换身衣服去找管家说说情,若不让她去,这几日她怕是又要发火,若只是罚跪什么就也罢了,就怕她身体不好气出个好歹,到时候我们都得跟着陪葬。王爷从前那么在意她,将来如何还不好说呢,我们现在还是先顺着她一点吧,别把她得罪死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小丫鬟低声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小丫鬟一大早的托了许多人情,才终于让管家答应安排了一辆马车给他们出行。 戚明悦在丫鬟的搀扶下看见那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马车,当场就黑了脸。 可还不等她发作,小丫鬟就急忙跪了下来,“夫人恕罪,府里的马车昨日已经被安排了出去,管家临时也抽不出来,只能先匀了您这么一辆,府上用车,都要提前安排……” 戚明悦气的手抖。 可是在王府门外,她若这个时候把丫鬟打骂一顿,不要一刻钟,这件事就能在府里传遍了。 很好,故意的。 都是故意欺负她。 堂堂辰王府,竟然还没有专门给她备用的马车。 就是她没有,连瑾辰还没有吗? 不过是这些人仗着连瑾辰不在,不给她用罢了。 全都在欺负她。 这么些天,戚国公府没人来看过她,甚至没人来给她送过东西,她就这么到了辰王府,连嫁妆都没有。 简直是笑话。 她当陈明悦的时候就不知道缺钱是什么,现在她堂堂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他们竟然连嫁妆都没有给她。 是在逼着她知难而退,自己回去吗? 是不敢声张她就这么没名没分的进了辰王府,让她主动放弃,从此以后跟连瑾辰划清界限吗? 是觉得她一定要进辰王府,丢了戚国公府的人,是吗? 那她偏要让他们都看着,都等着,她是怎么成为连瑾辰的正妃,成为这西凉国的皇后的! 青槡不过一个贵妃,就让他们一个个如此忌惮,好啊,早晚有一天,她当年怎么让戚晚去死的,她就要让青槡怎么去死! 所有爬到她头上去的,都要死! 就像柳霜月那个贱人一样,想当她的大嫂,想抢走她的东西,门儿都没有,想都不要想。 戚明悦收回落在那小丫鬟身上的视线,放软了声音,“我知道了,走吧。” 丫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妥协了,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放松,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爬上了马车。 一路上,戚明悦都没有说一句话。 上了山之后,她跟往常一样,将丫鬟留在外面,自己去了厢房。 长离大师依然坐在炕上敲着木鱼。 闭上的眼睛慈眉善目。 似乎是听见了动静,他眉骨都没动一下,只张口问, “又有什么事?” 十分不耐烦的语气,跟他的神情半点都不搭。 戚明悦看着他,说道, “傀儡蛊,练了四年,还没有成功吗?” (本章完) 第71章 代号晚秋 傀儡蛊。 这三个字,让闭目养神却语气不耐的长离大师“豁”的睁开了眼睛。 他手上还敲着木鱼,转着佛珠,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戚明悦。 戚明悦被他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但还是挺直了脊背,只是稍稍别开了一点目光,不太敢真的跟他对视。 长离大师这双眼睛,有邪性。 当初,她是亲眼看着,这双眼睛是怎么蛊惑了那个人。 她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紧张到她狠狠的用指甲掐了掐掌心,才稍稍平复了些。 “好了,”长离大师再次闭上眼。 戚明悦狠狠松了口气,身体像是从水里捞过一样,差点瘫软在地上。 “我现在能不能把他带走?我有急用,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我派去崇州杀柳应钟的人一直没有消息,我怀疑陛下跟青槡很有可能已经去了崇州。”戚明悦急声道。 “阿弥陀佛,”长离大师停下敲木鱼,双手合十,“你的俗事,跟贫僧无关。” 戚明悦变了脸色。 她咬牙道:“可要不是我,你们什么也做不成,你们答应过我,这几年,可以帮我做任何事情!若不然,我们就鱼死网破,我若是死了,我让你们也讨不着好!” 戚明悦声音有些微微的发虚。 她何尝不知道她也是在与虎谋皮,可是有的路一旦踏上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她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她必须要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威胁的话对贫僧没有用,你也没那个资格。”长离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只不咸不淡的应了她一句。 戚明悦揪紧了袖口。 “晚秋。”长离念了两个字。 一个身着一身黑衣,身姿修长挺拔,戴着黑色面具,遮住了整张脸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室内。 戚明悦目光触到那人的身影,心跳停了一瞬。 眼眶蓦地红了。 她咬住唇,强忍住那种要冲破喉咙的哽咽,才让自己没发出声响。 “代号晚秋,以贫僧的命蛊控制,目前为止,最完美的傀儡蛊。”长离睁开眼睛。 戚明悦注意到,这个代号为“晚秋”的傀儡,也在长离睁开眼睛的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同长离几乎如出一辙。 只是这人的眼睛比长离更深邃。 墨是浓墨,绿也是墨绿。 不是长离那种入目的妖异。 “这一对是替身蛊,可以帮你暂时蒙蔽他,记住了,不要让人碰到他,替身蛊一旦死掉,贫僧就会立即将他收回,届时你遭的反噬,请恕贫僧无能为力。”长离将一个盒子丢给她。 戚明悦接住盒子,手都在抖。 “他……没可能恢复了,是吗?”戚明悦缠着声音问。 “阿弥陀佛,”长离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毒寡妇的心肝,就别操心那么多了。” 戚明悦被他噎的脸色涨红,将盒子打开,然后狠心在自己掌心划了一道。 血珠刚冒出来,盒子里的蛊虫就闻着味儿顺着血线钻进了她的皮肤里。 片刻之后,那只似乎是在她皮肤里喝饱了的蛊虫顺着伤口爬出来,俨然变得晶莹如玉。 戚明悦走到晚秋跟前,抬起他的手指,狠了狠心,到底还是在他掌心也划了一道。 眼泪瞬间滚落下来。 喝过她血的蛊虫顺着他掌心的伤口钻进去,只眨眼的功夫,他掌心的伤口就快速愈合,恢复如初。 戚明悦握着那只手,不想放。 那只手明明还有温度,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再也不可能有温度了。 “你可以走了,短时间里,贫僧并不想再看见你。”长离说,“贫僧生怕最讨厌贪心之人,阿弥陀佛,请恕贫僧直言,你早晚要死在你的贪心上。” “死?”戚明悦冷笑,“我才不会死,我只会看着别人去死。” 说完,她松开晚秋的手,转身走出了厢房。 到了院子里,她感觉到心脉中多了一丝牵引,她没有回头,但她知道,晚秋就在她身边,在她身后的某一个角落之中。 “夫人,你,你没事吧?”小丫鬟看见戚明悦出来,先被她哭红的眼睛吓了一跳。 “没事,下山吧。”戚明悦说道。 “是,您慢走。”小丫鬟看出来戚明悦情绪不太高,也不敢再说什么,小心翼翼的跟着她。 等到了山下,有一段不算宽敞的小路,时常没什么人。 “停一下,”戚明悦说。 丫鬟忙喊车夫停车。 马车停下来,小丫鬟扶着戚明悦下了车。 车夫恭敬的站在一旁。 “晚秋。”戚明悦喊了一声。 晚秋出现在戚明悦的身边。 “夫人,他……”小丫鬟惊了一声。 下一秒,戚明悦突然拔下头发上的簪子,用力扎进了小丫鬟的脖子里,血喷出来,溅到了她的脸上。 “晚秋,吃饭了。”戚明悦将血糊糊的小丫鬟推给晚秋。 晚秋掌心按在小丫鬟喷血的伤口上,不过片刻的功夫,小丫鬟就被吸干了血。 破布片一样倒在地上。 “啊,啊——”车夫已经吓得失禁,瘫软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了。 “又老又丑,想必血都是馊的,晚秋,杀了他。”戚明悦吩咐道。 一道暗芒划过,车夫立时被划断了脖子,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戚明悦走到晚秋身边,从怀中掏出帕子,抬起他的手,仔仔细细的帮他擦干净了手,然后抬起那只手,擦过自己的脸,哭着说, “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这样的,我只是想要一副健康的身体,想要一颗健康的心脏。” “我不在意我是陈明悦还是戚明悦,我统统都不在意的,我只是想跟别人一样,可以跑跑跳跳,可以大声的笑大声的哭,我可以追着你跑,我可以爬到那棵桃花树上摘下那只风筝……” “我只是想要那样,那样活着。” “你明白吗?你明白的对不对,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明白我的心情,只有你明白的……” 戚明悦眼泪越流越凶,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冲淡了脸颊上的血痕。 远处传来马蹄声。 戚明悦松开晚秋的手。 轻闭了下眼睛,然后身体一软,倒在了马车旁边。 (本章完) 第72章 大王的怀抱更温暖 … 如青槡所料,三天后,金铃的消息准时从京城送过来。 也果然如她所想,戚明悦已经坐不住了。 金铃来信时,戚明悦已经离开了京城。 从青槡离开京城以后,戚明悦去了两次梵云寺,一次是连瑾辰离开京城之后,戚明悦去了一次,另外一次就是金铃来信的几天前,据说,戚明悦在山下遭遇了匪徒袭击。 她轻车简出,只带了一个丫鬟一个车夫。 回去的路上,那个丫鬟跟那个车夫都横死当场,血流了一地,戚明悦受了好大的惊吓,昏死在马车旁。 被路过的恪王救了回去。 原本狠心将戚明悦送去辰王府后不闻不问的戚国公府的人听说之后,立即便备了大礼去恪王府,将戚明悦给接了回去。 戚明悦受了惊,狠狠病了一回,戚国公府连请了三位太医,才保住戚明悦的命。 恰逢戚国公接到命令,需要带兵押送灾银前去陵州支援灾情,便经不住戚明悦哭求,把人带上一起去往陵州了。 陵州的灾情已经刻不容缓,青槡偷偷看到连雪印收到的密奏,陵州大旱,官府怕上边降罪,隐瞒不报,直到田地旱灾加蝗灾,颗粒无收,不仅流民遍地,还已经开始有流民举旗造反,眼看兜不住了,才把这件事报上去。 连雪印借着南巡的名义,让宁王去赈灾,后来又加上了连瑾辰,原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事情,谁知道他们到了陵州才知道,灾情比报上去的要严重的多。 他们带去的灾银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连百姓都安抚不住,甚至有灾民眼见施粥无望,竟然直接上去抢赈灾的钱粮了。 灾民不是敌军,钱粮不足,宁王束手无策,连瑾辰更是束手束脚,连带着两个钦差大臣,都是头一次办这么兵荒马乱的差事,尤其是,他们心知连雪印就在附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袭击,吓得一个个胆战心惊,兢兢业业老老实实的把灾情如何如实都汇报给了连雪印。 并且已经向京城求援,让戚国公亲自押送钱粮南下,争取早日解决灾情。 眼看连雪印并没有开始动身去陵州的意思,青槡一接到金铃的消息,就立即去找了他。 不然她都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祸国妖妃的潜质了,不然连雪印堂堂一国之君,放着隔壁灾情不顾,陪着她在这里调查什么儿女情长的,简直……离谱。 父王要是知道她这么兢兢业业的,估计眼珠子都能掉下来。 她当初说要当什么祸国妖妃祸乱西凉江山,让父王好早日一统天下,那纯粹是忽悠他的,别说她自己一个字儿不信,父王更不可能相信她。 她能到西凉和亲,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连雪印跟父王的交易。 不过她仍然很好奇,父王那么小气的一个人,连雪印到底许诺他什么了?他那么大方的把他宝贝女儿都送给他了? “在想什么?” 大概是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原本在看书的连雪印放下了书,轻声问了一句。 只有他们两人在屋里,连雪印并没有戴那张看起来格外普通的面具,青槡一抬眼就看见了那张叫她脸红的惊世美颜,立马快都几步,爬上竹榻坐在了他身边,冲他笑笑,“没想什么,就是刚刚收到了金铃的消息,唔,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没有别的事情了,陛下,我们是不是该早点出发去陵州了?” 连雪印看了她一眼,也没问她办的什么事,只轻点了下头,“也好,那就明日出发吧。” 青槡:“……” 他怎么就一点都不好奇她收到了什么消息,又什么事情办完了呢? 害她想了半天怎么糊弄他的借口,一个都用不上。 青槡伸了个懒腰,从善如流的把脑袋枕在了他的腿上,把玩着他腰间用作配饰的墨玉环佩,透过环佩的孔,去看连雪印的眼睛,连雪印的瞳色很浅,像是浅浅的金色,跟大老虎很像。 从前青槡没有仔细观察过,现在倒是越看越觉得像。 “陛下,能不能让人把大王送过来,我想他了。”青槡扯了扯他的袖子。 连雪印一僵,轻咳一声,“想他做什么?” “他抱着睡觉很舒服啊,柔柔软软的,暖烘烘的,感觉像是睡在了一团棉花里。”青槡想念着他的大老虎,明明他的毛发并不柔软,但是在她身边时,总会放下所有戒备,乖顺的连毛发都好像从钢针变成了棉絮,好好揉。 连雪印指尖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靠近她,似乎是在较真一样,问她, “我呢?” “嗯?” 青槡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连雪印将她轻轻拢在了怀中,默默与她对视。 青槡轻眨了下眼睛。 感觉到他怀中微微泛着的暖意,突然间明白过来,惊讶的问,“陛下,你吃大王的醋吗?” “没有。”连雪印否认的非常快。 青槡扒住他的脖子起身,直接坐进了他怀中,往他怀里拱了拱,耳朵还贴在他胸口听了听他咚咚的心跳,眼睛亮晶晶的问,“真的没有吗?” 连雪印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微微别开了脸。 “陛下都不肯抱着我睡,我怎么比较嘛?”青槡手指在连雪印胸口挠了挠。 被连雪印眼疾手快的捉住了她乱动的手。 青槡看他反应,顿时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更是想起来当初在栖月观的时候,他天天跟个木头人一样,她缕缕捉弄他不成,有一回,偷偷捉了只小奶狗,趁他不注意,放进了他的被窝里。 又担心他一生气直接把狗给炖了,于是只能跟着偷偷躲在他房中。 他回来睡觉时掀开被子,那小奶狗好死不死的拉了他一被子。 她当时躲在柜子里,急的额头都冒了汗,心想这回玩大发了,他保准要把狗给顿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动那只小奶狗,还跟小奶狗大眼瞪小眼的对峙了足足一个时辰。 她躲在柜子里,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 青槡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她现在都马上要担着妖妃的名声了,那没点妖妃的行动,不合适吧? “夫君,”青槡勾住他的腰带,仰头问, “不如今晚一起睡?” (本章完) 第73章 你利用我 连雪印差点落荒而逃。 他突然开始质疑自己把她留在身边,究竟是不是个合适的决定。 从前有戚晚的身份框着她的时候,她要维持千金贵女的形象,要顾及戚国公府的颜面,行事还是十分收敛的。 现在青槡的这个身份,让她就像是被解开了封印一样,加上没有了心,所有情感都变得薄弱,就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想到了就去做,半点儿不克制。 让他克制的好辛苦。 连雪印在心里暗暗自嘲了一下,没成想有这么一天,他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也会跟个普通人一样,在男女之事上变得慌乱无措。 “砰、砰。”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青槡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转头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谁啊?” 柳霜月的声音响起,“是我。” 青槡倾身把窗户推开,顺着窗台朝外伸出脑袋,“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柳霜月拧眉,朝着窗口看过来。 只见青槡大咧咧的坐在那位暴君的怀中,一脸她很扫兴的表情看着她。 柳霜月愣住。 不过也只是一瞬,她就慌忙垂下头,收回了视线。 那位的容颜,让她分外心悸。 不敢多看一眼,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被直接扬成灰。 连雪印只是淡淡的扫了柳霜月一眼,然后轻轻拍了拍青槡的肩膀,掐着她的腰将她从怀中放到了地上。 自己也跟着起身,转身若无其事一般走了。 青槡冲着他的背影歪了下脑袋,奇怪,怎么感觉好像陛下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难不成,他是真的不想跟她发生点什么? 不然怎么每一次她主动暗示,他都想跑? 从前好歹还给个理由,现在怎么连个理由也不说了? 男人都是这么敷衍的吗? 青槡一手按着窗台,直接从窗台翻了出去,走向了西厢的临时小书房。 柳霜月跟了进去。 “人找到了吗?”进了书房,青槡问道。 “没有,柳……柳应钟叫人封了城门,这几日都在严查进出城的人,我也把城里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倒是找到几处季……季献宁留下的痕迹,但是他们一直在换地方,我只能确定他还活着,不确定他有没有出城。” 柳霜月对找人的业务不是很熟悉,她从前只是个待在后宅的闺阁女子,虽然自告奋勇,但是最终也没什么收获。 她不免有些不好意思,目光都没好落在青槡身上。 青槡倒是打量了她一眼。 大概是这几天,柳霜月已经习惯了现在的身份,所以看上去比起之前的满身戾气,显得收敛了许多。 她不知从哪里搞了一个黑紫色花纹的面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沉的眼睛。 青槡本来也没指望她能找到人,能确定季献宁还活着已经算是好消息了,她不是在意季献宁的生死,是可惜了那对老夫妇一番爱子之情。 倘若季献宁还惦记在京城的父母,还想要见到他们,想必他自己会想办法活下去的。 “找不到就看他的造化吧。” 青槡对柳霜月说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刚刚收到的消息,戚明悦已经出发去了陵州,明日一早,我们也去陵州。陵州正在动乱,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都不能给陛下添乱,不过,戚明悦是人是鬼,你倒是可以好好的试探试探。” “你说什么?”柳霜月吃了一惊。 她原本还想着或许要等很久才能见到戚明悦,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 “别激动的太早,”青槡打破她立即就想把戚明悦给弄死的希冀,“戚明悦背后,有须弥山神僧的影子,季献宁的母亲,季夫人,被血魔虫咬过,这件事跟戚明悦脱不了关系。” “你想弄死她,没那么容易,我建议你在见到她之前,先冷静冷静,别到时候,先把自己搭进去。” 柳霜月沉默,半晌,她抬头看着青槡,“你利用我。” “哈哈哈~” 青槡笑着点点头,“对啊,不然呢?你若是没用,我留着你这个大魔头做什么呀?实不相瞒,我就是想知道,戚明悦背后到底是什么人,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我对自己人很好的,你若是能帮我钓出来戚明悦背后的大鱼,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所以,想开点儿,别计较那么多。” 柳霜月脸色难看。 但偏偏她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她满腔都是仇恨,恨不得拉着这个世界跟她一起沉沦,崇阳城才哪儿到哪儿,她想让整个四灵洲,整个沧渊云极都沦为炼狱。 可她这腔仇恨还没来得及实现第一步,就碰上了克星。 青槡这个天生克阴邪的灵木就不说了,更可怕的是那位陛下。 不知道什么来头,强到她看一眼,都觉得惶恐颤栗的地步。 报复不了整个世界,那她起码得把仇报了。 柳霜月现在就是那个不得不被牵扯着鼻子走的傀儡、 “我知道了。”柳霜月冷着声音回道。 “这就对了嘛,开心点儿。”青槡弯唇,张口想跟她讨论讨论自己的感情问题,瞥见柳霜月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突然意识到好似有那么点不合时宜。 哎,真是寂寞,连个能说话的小姐妹都没有。 又是想念她的大老虎的一天。 好歹让她问问,陛下到底想不想跟她一起睡嘛? 别别扭扭的。 & 陵州的灾情远比连瑾辰想象中要严重的太多了。 陵州一共有一座府城,十二个县城,以及大大小小几十个乡镇,跟几百个村子。 全部受灾。 因着府城的官员各种欺上瞒下,导致旱情持续了三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已经引发了暴乱,才被人捅出去,不得不上报。 他们到了陵州府之后,第一时间就先将陵州府的官员都给下了大狱,然后开始统计灾情。 结果这一统计,才发现问题究竟有多严重。 他们按照常规的治灾规格带过来的钱粮,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原本计划可以撑上半个月,事实上是不足三天,就消耗一空了。 连瑾辰心力交瘁。 这几日都没有合过眼。 所以听到戚国公带的钱粮到了的时候,他久违的露出了喜色,亲自带了人去迎接。 “辰哥哥。”戚明悦从马车上下来,扑进了连瑾辰怀中。 (本章完) 第74章 患难见真情 “你怎么来了?” 连瑾辰下意识的把戚明悦拉开,眉心都拧成了一团。 他甚至赶紧往戚明悦身后看了一眼,看见戚国公之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为了赈灾的事情,这些天他都没睡过一个整觉,尤其是这几日,说是焦头烂额都不为过,赈灾的钱粮拖一天,陵州的局势就乱一天,还不知道多少人要死在这里。 他打过仗,见过血淋淋的战场,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灾情之下,那些无辜百姓的惨状。 他生怕中间出点什么岔子,到时候他万死难辞其咎。 原本来陵州的路上,他跟宁王两个人,暗中还有些许相互较劲的心思,可到了陵州之后,面对陵州如今的情形,他们别说较劲了,齐心协力都生怕没把事情办好,到时候收不了场。 宁王比他还惨,钱粮不够,他日夜带着户部的官员想办法记账筹措钱粮,吃住都是在府衙里。 这种时候,他别说什么儿女情长了,他连自己都没工夫收拾。 “辰哥哥,”戚明悦看着连瑾辰的态度,红了眼眶。 “咳,”跟过来的戚国公戚衡看见连瑾辰的脸色,也有些尴尬,他也知道此时把明悦带过来不合时宜,但是之前在京城出了那么多事,他不在京城,让明悦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夫人还为此病了一场,家中乱成了一团。这种情形下,明悦又经历了一场凶险,他怎么也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 只能将她一并带过来了。 人家说患难见真情,他想着或许经历了这一遭,也能缓和下两人的关系。 毕竟从前那么深的感情,遇到一点误会,不至于闹到现在这地步。 戚国公府倒不是丢不起这个脸,而是他也担心这样下去,明悦的身体撑不住。 他已经亏欠了另一个孩子,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明悦出什么意外。 “户部筹措的钱粮都都已经安全送了过来,第二批户部还在想办法,先解燃眉之急是紧要的。”戚国公先把正事跟连瑾辰交待了,然后才低了声音,带着些歉意的跟连瑾辰说, “殿下,明悦身体不好,舟车劳顿,也是因为担心你,整个人瘦了好几圈,还险些在京中出了意外,多亏遇见恪王才得救。” “爹爹,我没事的,我只是担心辰哥哥,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戚明悦委屈的看着连瑾辰,却好似倔强的忍着眼泪,看上去可怜极了。 连瑾辰脸色微沉。 京中的消息,连瑾辰只看了有关此次赈灾的,至于府上出了什么事,他都还没来得及看。 更不知道戚明悦出了什么事。 但不管怎样,这个时候,他也确实顾不上戚明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看了眼马车,喊了跟着戚明悦过来的丫鬟,“把……把她先扶进马车。” “辰哥哥,……”戚明悦抓住他的手。 “先进去。”连瑾辰没办法,软了声音。 戚明悦见他态度软和,终于笑了一下,乖巧的跟着丫鬟回了马车。 连瑾辰这才跟戚国公说道:“陛下已经接到了陵州的消息,估计这几日就会过来,陵州现在一片混乱,这次的事情办不好,本王很难交差,所以还请国公见谅,劳烦您回京之时,还是先将明悦带回去吧。本王既已经让她入府,往后无论如何也不会亏待了她,这是本王答应过的事情,从来也没有变过。” 戚国公皱眉,虽然他承认连瑾辰所说有理,可现在戚明悦没名没分的在他府上算怎么回事? 当初他可是答应了要娶明悦做正妃的。 现在答应了让侧妃进门不说,还不提明悦的名分之事。 若此时是在京城,他怎么也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可眼下,也实在不是聊这种事情的时候。 陛下交代的差事,不容差错,否则不管是他还是连瑾辰,都没法交代。 事情都有轻重缓急,他再不舒服,也只能先忍下来。 “交接完之后,我就要启程回京了,这几日,总能让明悦留下来吧?”戚国公看着连瑾辰。 连瑾辰脸色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陵州现在很乱,本王也没有能力看顾,这几日,也得劳烦国公了。” 戚国公险些骂人。 连瑾辰这明摆着就是告诉他,他带着戚明悦过来就是添麻烦的。 他现在反正是没空,所以他就不管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可偏偏这事儿他不占理,也不好这个时候跟连瑾辰掰扯,只能“哼”了一声,“老臣知道了。” 连瑾辰也没工夫安抚他,直接指挥自己带过来的卫兵护送押送过来的钱粮下船,还要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这里虽然是州府的码头,但是整个陵州都快要乱了,根本防不住有没有人打这笔钱粮的主意。 所以他连一刻都不敢放松。 偏偏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刚刚把押送的钱粮从船上卸下来,还没开始动身,就有人冲着船只扔过来几只带着浓烟的火把。 天干物燥,船立即就着了火。 这突然的变故,就连戚国公都惊了一下。 他急忙指挥人去救火,却被连瑾辰拦住,“国公,眼下不是管船只的时候,你先带着明悦进城再说,这笔钱粮至关重要,绝不能出意外。” 现在根本不知道暗中有多少人,而从码头到府城还有十几里路,中途都不知道还有多少流民守着。 丝毫耽误不得。 戚国公没想到陵州的情况都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也终于意识到他让明悦跟过来这个举动着实离谱。 他紧皱的眉心还未来得及放开,就看见水里钻出来一颗颗人头,不知道是潜伏了多久。 眼看火把没有用,一行人提着刀就上了岸。 冲着钱粮冲了过来。 粗粗看去,少说有百十号人。 这么大的动静,连瑾辰他们丝毫都没有察觉,不知道对方暗中潜藏了多久。 “兄弟们,冲啊——”一群如同野狼一般,丝毫不惧死的人提刀就冲着守卫钱粮的卫兵砍去。 一行人眨眼就陷入了混战。 “呜嗡——”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嘹亮的唢呐声。 一艘大船,缓缓驶来。 (本章完) 第75章 寡人数到三 抑扬顿挫的唢呐声,震彻了整个河面。 这声音来得及突兀又离谱,以至于把陷入混战中的人都给惊到,下意识的转头望去。 唯恐是哪方派来的援军。 只是叫所有人都惊讶的是,那艘船看似很大,但好像没什么人,只有一个人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憋足了劲儿,吹着不怎么成调的唢呐。 极其刺耳。 连瑾辰赶紧招了下属过来,“快去看看,是什么人?如果是对方的援兵,立即发信号过来。” 他带的人手有限,不是不怕抢,而是这几日连陵州城内都乱了,他已经调集了所有能用的人手,眼下这些人都能强行抽调过来的。 这百来号人还能勉强应付,尽可能的减少损失。 一旦对方还有援兵,他必须要当机立断,立刻叫人带着能带走的钱粮迅速撤离。 属下接了他的命令,迅速的冲着那艘大船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对方的人也不放心的派了两个人过去。 都想知道这突然间冒出来的诡异的大船上,究竟是哪边的人。 船越靠越近,眼看就要靠岸,但是偌大的一艘船上,竟然真的只有甲板上那个年轻男人在吹唢呐,连一个旁人都没有。 两边派过去打探情况的人都有些踟蹰不前,不敢贸然行动。 直到船靠了岸,那个憋着一股劲吹唢呐的年轻人终于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大口呼着气,扬手冲着岸上对峙的双方人马扬手喊道, “停下,都停下——” 双方都十分警惕的盯着对方,防着对方突然出手。 没人注意到,这个时候,躲在马车里的戚明悦悄悄掀开了马车的窗帘,这是船靠岸时戚国公怕有人冲撞到她,临时叫人拉过来的马车,很是简陋,窗帘只有一小块布。 足以戚明悦将外面的情况尽收眼底,也一眼就能看清站在船头的人。 她脸色僵硬,揪紧了手指。 是柳应钟。 竟然是柳应钟。 他非但没死,还来了陵州! 果然,果然青槡来陵州就是个幌子,她根本就没有来陵州,她是直接去了崇州,她猜的一点儿都没错! 戚明悦眼底罕见的闪过了一丝慌乱。 青槡到底要干什么,她到底要干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她? 她明明不是戚晚,连年龄都对不上,总不能陈家夫妇在外边还有个丢失的女儿? 不可能的,她小时候的记忆虽然并不怎么清晰,但是哥哥比她大三岁,陈家夫妇要真有个女儿走丢了,没可能连哥哥都不知道。 可青槡长得那么像戚晚,现在还处处针对她,究竟是为什么?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照顾戚明悦的丫鬟见她脸色难看,忙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戚明悦应了一声,慌忙松开了揪着的窗帘。 心脏砰砰直跳。 怎么办? 青槡已经找到了柳应钟,那她都知道了什么?她是知道了陈家的事情,还是知道了季献宁的事情,她这些天一直在等季献宁的消息,但是什么都没收到,不知道是她离开京城错开了还是怎样。 她不放心季献宁留在崇阳城,特地让山龙寨那帮人看着他,也另外派了人去杀柳应钟。 可现在,柳应钟却出现在了陵州。 那只能说明,季献宁失败了,她派去杀柳应钟的人也失败了。 季献宁会不会也落入了青槡手中? 他不会也在船上吧? 若辰哥哥见到他,该怎么办? 戚明悦心里慌乱如麻,偏偏她此时什么也做不了。 幸好她来了陵州,若不然,若不然她连布置都来不及,就要被青槡给揭了老底。 不行,她得赶紧想个办法,就算不能杀了青槡,也得让她闭嘴。 对,让她闭嘴。 戚明悦心下稍定。 这个时候,终于缓过气儿的柳应钟,也从怀中摸出一块墨玉令牌,高高举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尔等即刻停止械斗,违令者,杀无赦!” 似乎是觉得自己喊的不够有气势,他扬声又补了一句, “杀无赦!” 连雪印当然没有下这样的诏书,是青槡发现了岸上的打斗之后,摸了连雪印的令牌,让他出来喊话的。 他嗓子都快喊劈叉了。 本以为那些人听到他的喊话之后,能够停下来。 结果万万没想到,等他喊完,刚刚停止了打斗的人,立刻握紧了武器,再次陷入了一片混战。 柳应钟咽了口唾沫,整个人都傻眼了。 不是,这怎么回事? 他呆愣了下,正要再喊,发现嗓子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他只能赶紧转身想回船舱求援,就见连雪印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他一身黑衣,依然是那个普普通通的长相,但气势却惊的人不敢抬头多看。 连雪印走到甲板上,淡淡的朝着打斗中的人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连瑾辰跟戚国公瞬间意识到,不是他们做梦,是连雪印真的来了! 连雪印年少时是以真面目示人的,现在的很多新晋的朝臣没见过他的容貌,可连瑾辰这样的宗室子弟,还有戚国公这样的老臣都是见过的。 哪怕印象已经很模糊,但没人能忘记连雪印的脸。 更没人能忘记他身上的气势。 所以即便他此时顶着这么一张普通到叫人没有任何印象的脸,两人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来,这就是他们西凉的那位陛下。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几乎是同时,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两人这一跪,其余士兵也不敢再继续打斗,都跟着跪了下来。 导致抢东西的那波匪徒,也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犹豫着是不是要趁乱下杀手。 可惜这念头都还没有成形,众人就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随后手上像是被什么给震得发麻了一样,不自觉的将武器给脱手了。 “寡人数到三,不走的,就都去死吧。” 连雪印面无表情声音冷淡, “一、” 这种威压之下,已经有几个人率先受不住跑了。 “二、” 哗啦啦的又跑了一大半。 只余下几个不信邪的,倔强的盯着连雪印,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三。” (本章完) 第76章 父亲 “暴君,你身为帝王,如此残暴,你不得好……” “死”字伴随着连雪印如机械般冰冷的那个“三”,同时响起。 “砰”的一声。 几个人的身体在人群中炸成了血沫。 周遭无论是士兵还是原本叛乱抢官粮的人,都像是一下子从炎炎烈日的午后,一下子置身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瑟瑟发抖的跪了一地,谁都不敢再动一下。 连雪印的残暴之名传了二十多年,但真正见识过他残暴手段的人寥寥无几。 但凡见过的,都是人生中无法磨灭的阴影。 也绝对不敢对他的话提出超过一个字的质疑。 若非他如此独断专横,他也成不了人人畏惧的暴君。 原本喧闹混乱的码头,陡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跪了一地的人,连心跳声都死死压着不敢惊扰了这片死寂。 “回去告诉你们主事的人,赈灾之事,寡人会给陵州百姓一个交代。”连雪印淡漠的声音不疾不徐的落下,“想造反,想寻死,尽管来,寡人等着。” 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缩在马车里的戚明悦也是心跳如擂。 她听过连雪印很多残暴的事迹,但是并未见过他。 从前听说的时候只觉得很缥缈,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如此的惧怕他。 如今身临其境,她才能感受到那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让她连一丝多余的念头都不敢生出来。 甚至生怕一个不小心引起他的注意。 长离大师说他明年初雪之时就会殡天,此时此刻,戚明悦恨不得现在就是那一天。 如今他人在陵州,她想对付青槡就更难了,甚至可能一个不慎,就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戚明悦再次心乱如麻。 紧攥着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大船上,青槡从船舱里钻出来。 她走到连雪印的身后,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人,视线落在了戚国公戚衡的身上。 几年不见,他好像老了很多。 头发里已经掺杂了许多的银丝。 戚晚当时是他们这一房唯一的女孩儿,戚衡继承国公之位之后,国公府分家,她就是戚国公府唯一的嫡女。所以郑夫人对她要求自来严格,但是戚衡不同,他行伍出身,为人有些粗狂,得了这么一个娇娇女,打小就是捧在掌心里宠爱的。 戚晚小时候会惧怕母亲的严厉,却会跑去跟父亲撒娇,因为无论她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戚衡都会没什么原则的满足她。 这才养成了她在郑夫人严厉的贵女规格的教导下,她依然叛逆又放肆的小性格。 戚晚也打小就崇拜着这个对女儿没什么原则的父亲。 她曾经天真的以为,这份感情是真实存在过的。 就像她跟宁凤许两个人过命的交情,她深以为是至死都不会背叛的情分。 后来才知道,原来所谓馈赠,总是有条件的。 她那时是戚衡的“女儿”,才会被无条件宠爱。 她不是,这份爱就被收回的彻彻底底。 不怪任何人。 青槡收回视线,果然死了一次也是有好处的。 起码有些感情,也会随着死亡,彻底的消散。 戚衡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好似心有所感,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本章完) 第77章 冷板凳 青槡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她转过身,指挥人去帮她搬东西。 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的码头上,陡然间响起她清灵的嗓音,惹得跪了一地的人好奇又惊悚。 戚衡抬起头的时候,也只看见了青槡转过去的背影。 他早听说陛下同东秦和亲,封了一位贵妃,宠爱至极。 陛下多年不曾出巡,如今刻意南巡还带了贵妃同行,甚至没有直接来陵州,很有可能是带着贵妃去游山玩水了,接到陵州危急才顺道赶过来。 这完全不像陛下会做的事情。 但陛下做事,也从来轮不到任何人指手画脚。 所以又没什么奇怪的了。 不过,陛下既然能带着贵妃来陵州,那把明悦留在这儿,应该也没关系了吧? 这么想着,戚衡悄悄转头看了一眼连瑾辰。 却见连瑾辰目光隐晦不明的落在船上,似乎在看什么又在克制着不敢抬高视线,整个人似乎都有些失神。 戚衡眉心微蹙,收敛了视线。 “辰王,”连雪印突然点到连瑾辰,问道:“你是无事做了吗?” 连瑾辰心中一凛。 急忙告罪:“臣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臣即刻便押送钱粮进城。” 连雪印淡淡的“嗯”了一声。 便转了身。 连瑾辰心头一松,如蒙大赦,急忙起身指挥人赶紧将刚刚被弄乱的车马安顿好,片刻也不敢再耽误。 他这一动,其他人也随之松了口气,尤其是那些前来抢劫的,都不敢再回头看一眼血腥的地面,连滚带爬的哗啦啦都跑了。 戚衡也跟着起身,他看了看那艘在往下搬东西的大船,跟站在船上背对着众人的连雪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过去。 陛下这几年似乎对他极为不满。 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他原本在兵部任职,身居要位。 但是这三年,一调再调,到如今,手上几乎没有了实权,只剩下虚职。 这一次押送赈灾钱粮,也是碰巧京中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朝中才点了正好回京的他,若不然,这事儿还轮不到他。 这几年,他明显是坐了冷板凳。 可陛下若是真的对一个人不满,通常只是无差别无理由的直接杀了废了,就跟刚刚那几个还想要跟他辩解的反贼一样,无论他们出于什么样的初衷来抢钱粮,陛下已经开口给出了处置,就决不允许有人有异议。 所以他也不是很确定,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他也不敢去猜。 敢猜陛下心思的,怕是连全尸都留不下。 思及此,他也不好再往陛下跟前凑了,他指挥自己带来的人去帮忙,自己走到了马车前,敲了敲车壁。 丫鬟听到声音,掀开了窗帘,见到戚国公,忙恭敬道:“国公爷,您有什么吩咐?” 戚国公顺着车窗看向戚明悦,见她脸色很不好,唇色也有些泛白,便关心的问道:“明悦,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 戚明悦这才猛地回神,转头看向戚国公担忧的脸,她松懈的一笑,“我没事,爹爹,我们……我们可以走了吗?” 她隐晦的往那艘大船上看了一眼,只看见有下人在往下搬东西,并未见到连雪印和青槡。 (本章完) 第78章 不好的预感 “嗯。” 戚国公应了一声,见她好像很担忧的样子,往前凑了些,压低了声音说, “别担心,陛下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这几日你就待在辰王住的地方,多关心关心他,你们从前感情深厚,有什么误会,也很容易解开才是。” 按理说,自家女儿受了委屈,按照戚国公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拉下这张老脸还来找辰王说情的。 实际上他就不是很明白,怎么明悦就这么死心眼的非要跟辰王在一起。 这京城中有那么多的青年才俊,找谁不好? 何必耗死在这么一棵树上? 但三年前的事,害死了晚儿,他于心有愧,这份愧就像是一张网,将他的整颗心都给罩的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时间长了,他甚至都快分不清这份愧疚究竟是对谁。 他觉得明悦受了大罪,这些年过得太苦,他有愧,愧疚当初怎么会闹出抱错这种意外,害了两个孩子。 他对晚儿更加有愧,那是他用心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看着她小小一团长到及笄嫁人,最后却被他们逼得没了命。 被这复杂的愧疚交织着,他甚至已经不知道怎么用一个正常父亲的角度来弥补女儿了。 所以明悦喜欢辰王,想嫁给辰王,他也就觉得或许这样拨乱反正,就是最好的结局。 拨乱反正,就当戚晚没有存在过。 戚明悦不知道戚国公想了什么,她此时在意的也不是陛下是不是爱管闲事,而是有陛下在,她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青槡彻底闭嘴。 真的是麻烦。 戚明悦内心烦躁,面上还是温温柔柔的应了:“我知道了,多谢爹爹,我让爹爹担心了。” 戚国公笑了笑,“你是爹的女儿,爹能不担心你吗?所以你更要好好保重自己,这样爹爹才能少担心。” 戚明悦乖巧的点头。 就在这时,她隔着掀开的窗帘,看到了那艘大船上有人下来,是一个打扮很奇怪的人。 暗紫色的兜帽斗篷,几乎将全身都裹了个严严实实。 脸上都猛了面罩,只露出了一双眼。 那双眼像是知道戚明悦看到她一样,冲着戚明悦看过来,隔空对上戚明悦的视线。 戚明悦心跳没由来的漏了一拍。 莫名有些心慌。 然后隔着这么远,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出现了幻觉,她竟然看见那双眼睛,冲着她笑了一下。 也只是一下,那人便下了船,身影晃动了一下,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戚明悦甚至没看清她去了哪儿。 她回忆着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眼熟。 可一时间,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她心头再次乱的厉害。 “明悦,怎么了?”戚国公看戚明悦神色恍惚,脸色又变了变,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 戚明悦摇摇头,强忍着那种强烈的不适,声音虚虚的说,“我没事。” “行,没事就好好休息,这几日赶路也累狠了,等安顿好了爹再去看你。”戚国公安抚了她两句,松开了车帘。 窗口被挡住,戚明悦却瘫靠在了车壁上。 有种不好的预感。 (本章完) 第79章 人间 连瑾辰指挥人收拾好车马离开的时候,青槡这边东西才刚刚搬完。 倒不是她东西多,而是她临走前决定要把柳应钟也带上的时候,柳应钟为了感谢她,把这几日搜罗来的土特产给她收拾了好几大箱子。 青槡盛情难却,只能带上了。 搬了足足两辆车,才把东西搬完。 柳应钟上次已经目睹过连雪印的手段,这次腿软,但是好在没有吐。 搬完东西,他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跟青槡说,“这里我从前来过,很热闹的一个码头,因为若水不经过陵州,为了陵州的生计,特地将府城扩在了此处,没想到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现在倒也不是荒凉,而是破败。 甚至有些脏乱不堪。 从前没有灾情的时候,码头船来船往,当然热闹,可是长期旱灾,百姓到最后连喝的水都没了,偏生官府怕降罪,拦住了流亡出陵州的百姓,最后不仅百姓活不下去,连来来往往的商户都跟着破产,于是整个陵州的经济,等于是彻底崩盘了。 经济崩盘,码头也没了用处,加上长期干旱导致的水位越来越低,连路过的商船都不从这里过了。 青槡还没见过这样的惨像。 府城附近的码头尚且如此,不知道陵州的百姓成了什么模样。 青槡钻进马车,忍不住小声问连雪印,“陛下,陵州的旱灾能解决吗?” 连雪印看了她一眼,“能。” 很是随意。 青槡稍稍松了口气,他都如此笃定了,想必还是有办法的。 可青槡这口气都还没有松完呢,进城的路上,她就看见了流民的模样。 她本以为她在码头看见的就是惨像了,但是真正见到那些流民的时候,她才知道人间是什么模样,府城附近的地界,原本该是像崇阳城那样歌舞升平,可这里却浮着浓浓的腐臭味儿。 是尸体的腐臭味儿。 路边甚至随处可见成堆的,或者是零落不成型的尸体,还活着的人神情麻木的在尸体堆里翻捡着,有聚众的流民看到他们的队伍,想上前抢,可是畏惧前方官兵的势力,只敢远远看着。 突然,一个中年男人跟发了疯一样抱着什么东西冲向马车,他一动,官兵立即谨慎的围了过来。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那中年男人并没有真的上前,而是将怀中的东西丢了过来,落在了马车旁。 青槡喊马车停下,伸头去看,才看见,那是个奄奄一息,瘦弱的皮包骨头的小孩子。 青槡愣了一下,起身便钻了出去,跳下了马车。 她这突兀的动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围着马车的官兵迅速将她护在了中间。 “让开!”青槡喝了一声。 官兵们紧张的不敢动。 直到马车里传来连雪印的声音,“告诉辰王,你们先行进城。” 官兵赶紧回去给连瑾辰报信。 连瑾辰听到官兵的话,担忧的朝后方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青槡弯身抱起了地上的孩子。 他眼神微微一滞,心一下子就乱了。 (本章完) 第80章 你再不走,我就喊陛下了 连瑾辰顾不上不合时宜,当即打转马头跑到了青槡跟前,厉喝出声, “快放下他,上车!” 远处的流民紧张又渴望的看着青槡,慢慢聚到一起,蠢蠢欲动。 青槡知道连瑾辰是什么意思。 也知道那些流民是什么意思。 她从前跟师父去义诊,碰到过瘟疫失去家园不得不流亡的人。 遇到这样成群的流民,最好不要管。 不管是捡起一个孩子还是扔出一块干饼,都会让他们在干涸中生出一丝希冀,一旦她抱走这个孩子,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所有的孩子都给她扔过来。 那样她就不是帮忙,是添乱了。 青槡非常的清楚这一点。 她甚至清楚她现在连什么慈悲同情之心都没有,她仅仅只是出于记忆力的本能,本能的把这个孩子给抱了起来,不忍看他就这样死在路边。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你们先走,留十个人给我。”青槡压下那股烦躁,转头跟连瑾辰说道。 连瑾辰脸色难看,翻身下马,往她身边走了两步,试图要从她怀里夺走那个孩子,压低了声音同她说道:“你把孩子给我,别胡闹!” “有陛下在,没人能动得了我。”青槡平静的看着他,“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用你来教!” “你!”连瑾辰气结。 但是陛下就在旁边的马车上,他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逾越。 哪怕他觉得青槡是真的胆大妄为到疯了。 “你再不走,我就喊陛下了。”青槡懒得跟他纠缠,直接使出了杀手锏。 连瑾辰脸色黑沉沉的一变再变,咬牙吐出四个字, “你好自为之!” 青槡转头朝着马车示意了一下,明晃晃的告诉连瑾辰你再不走我真喊了。 连瑾辰转身翻身上马,快速点了十来个人留下,命令其他人继续前进。 他打马走到前头,戚国公凑过来问他,“怎么回事?那位贵妃……” 明眼人都知道青槡现在的行为极为不妥,但是陛下都没有出声,其他人更不敢吭声了。 连瑾辰看了戚国公一眼。 他应该是还没有看见青槡那张脸。 不知为何,他现在脑子里想的不是青槡这番胡闹怎么收场,而是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看见她的脸。 “没什么,有陛下在,不会出事。”连瑾辰收回视线,没再回头,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以防再出现什么意外。 前面押送钱粮的车快速走掉,只余下了青槡他们这边的三辆马车。 显得十分突兀。 被留下的十几个官兵也很紧张。 可接下来,更紧张的一幕出现了,青槡竟然好死不死的抱着那个孩子,朝着流民走了过去。 十几个人迅速跟了上去。 原本在马车上待着的柳应钟也懵了,急忙跳下车跟了过来,“青槡,你要做什么?” 青槡已经抱着孩子,走到了距离那群流民不足两米的地方。 “你们家乡,离这里远吗?”青槡问他们。 那群流民神情麻木,不明白这个长得像是仙女一样的人,为什么要问他们这样没有意义的问题。 “田里种不出庄稼,村里人饿死了,家乡没了。” (本章完) 第81章 你有钱吗? 回答她的,是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少年。 但是瘦的脸都凹进去,眼神有些怯怯的。 青槡看了眼那群人,多半都是青壮年,老人和孩子很少,女人更少。 在这种年月,老人和孩子都活不下来,女人更艰难。 青槡曾经听师父跟她提起游历时的见闻,说到战乱和灾荒年月,饿殍遍野,易子而食,女人和孩子很多时候都是食物,弱肉强食,人跟野兽已经没有了区别。 她那时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无法想象那种场景,不理解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直到现在,看着眼前这群神情麻木的人,他们或许还没有到易子而食那一步,但这遍地腐臭的尸体,也在昭示着那不是传说。 “你们村子在哪里?”青槡问那个回话的少年。 他们能守在这里,说明村子离的并不算太远,这里有运河经过,就算没有水吃,碰运气应该偶尔也能打劫一些路过的商船。 她要是没猜错的话,之前守在码头叛乱的就是那些组织起来打劫的人。 而这些流民,则是没什么胆子,只想找机会混点吃的,或者想办法离开陵州的人。 之前官府怕灾情暴露,派兵把守着大路不让他们跑,等连瑾辰他们到了之后,为了赈灾,也不能让他们乱跑,以免引起更多的混乱。 青槡等着他们回话,但是这一次,那个少年却没再开口。 没人开口。 青槡把怀里已经不能动的孩子放下,取出针在他身上扎了几下,他身体抽搐了几下,呕出一堆黄水混着黑乎乎的东西。 气味儿熏人。 但是孩子的父亲却热泪盈眶,一瘸一拐的冲过来将孩子抱进了怀里。 然后跪下拼命的给青槡磕头。 “谢谢,谢谢贵人,谢谢……” 他们家孩子已经病的进气多出气少了,看不了大夫,也没有东西吃,眼看只剩了一口气。 他也是疯了,想着左右都是死,不如碰碰运气,才会不管不顾的把孩子给丢出去。 没成想,真的遇见了贵人,捡了一条命。 “你们想活命的话,带我去你们的村子,我让你们活下去。”青槡说道。 众人听着她的话,仍旧是一脸麻木,唯一有一点的亮光,都落在了他们那几辆马车上。 尤其是后面那两辆,明显是拉了东西。 “我带您去!”那抱着孩子的中年男人颤抖着爬起来,声音粗粝却极其的坚定。 好似相信真有奇迹能降临人间。 青槡点点头,“走吧,现在去。” 柳应钟欲言又止,但是犹豫了下,还是没敢吭声。 直到见那中年男人真的在前面带路,青槡也真的跟了上去,他才凑过去小声问,“你有什么办法啊,你是不是能求雨?这要是不下雨,他们还一样是没希望啊,官府的救济粮,根本吃不了几天的。” 哪怕刚刚从京城送过来一批钱粮,但这点钱粮,光是一个陵州府都不够,更何况陵州府辖区那些县镇和村子。 “你不是想当官吗?我给你钱,你去筹措一批粮食送过来,不难吧?”青槡问他。 柳应钟懵懵的点头,“不难是不难,可……你有钱吗?” (本章完) 第82章 求雨 青槡瞥了他一眼。 柳应钟闭上了嘴。 他想起来之前被绑匪绑到山寨的时候,青槡说她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可就算东秦摄政王很有钱,可她是出来和亲的啊,她家里再有钱,她能有多少钱? 柳应钟还是有点常识的,这赈灾的钱粮国库都得想法设法的筹措,别说个人能出多少了,要是跟当年陈家那样的巨富,还能勉强支应一下,可现在哪里还有陈家? 当初他还觉得可能是陈家人把钱财这些东西都带走了,现在看,恐怕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青槡摸出来一个金色小印给他。 “你拿着这个,去四海商行,需要多少钱,你就先支多少,能要粮食就要粮食,你悠着点,千万不能让我父王知道这件事儿,不然就办不成了。”青槡小声叮嘱他。 柳应钟看着那枚金色小印,瞪大了眼睛,开始结巴,“等等,四,四海商行?是,是你家的??” 当初的陈家是巨富,但是跟四海商行没得比。 四海商行是开钱庄的。 据说四海商行的钱庄不光开在四灵洲,连沧渊云极的另外十二个大洲,都有他们家分行。 当然这就是他长期混迹青楼,道听途说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四海商行是真的有钱啊,就算是遍布四灵洲,那也是富可敌国啊。 他狠狠的吞了口唾沫,接印的手都有点抖,“不然你掐我一下,让我看看这是不是真的?你这印我也不敢上嘴咬。” 青槡挥手拍了他一巴掌,“别废话,去不去?” “去去去,现在就去!”柳应钟一把攥紧了小印。 “我找陛下的暗卫跟你去,你放心,没危险的。”青槡安抚了他一句。 “定不辱命!”柳应钟一瞬间豪情万丈,都忘了这是在什么荒郊野地,他甚至觉得这是他参加科考最后一步的金銮殿! 满腔抱负都涌上了心头。 等柳应钟兴高采烈的跑开了的时候,那些流民还偷偷看了他一眼,但有十几个官兵围着他们,那些流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是只有带路的那个中年男人,跟期期艾艾跟上来的少年。 后面见他们真的要往村子走,那些流民也稀稀拉拉的跟了上来。 说是不远,可实际上,还是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了村子。 为了取信那些村民,青槡并没有坐马车,而是真的跟着他们一路走了回去。 等到了村子里时,那落败的惨象更是惨不忍睹。 本该是收获的季节,但漫天遍野的土地里却是一片片枯黄,连草都是枯萎的。 青槡看着干裂的土地,皱了皱眉,在远离农田的地方还不太明显,都是枯草和干木,但是到了村边的农田,那种大块大块的皲裂,就像是土地生生被吸干了灵气一样。 土地也有灵,虽然微不足道,但是有灵便是活的,能够孕育生命。 一旦没有了灵,便会枯竭,寸草不生,生灵死绝。 青槡看了看天色,从袖中掏掏掏了半天,掏出了一个金色小巧的罗盘。 她走到村口一棵干枯的老树下,蹲了下来,将罗盘贴在凸出的树根上,掌心贴了上去。 “贵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求雨。” (本章完) 第83章 滋润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她,自发的将她跟那棵树,围在了中间。 围成了一个大圈。 甚至有人小心翼翼的问,“贵人,需要,需要什么仪式吗?” “我们,我们已经拿不出祭品了……” 竟是真的就这么轻易相信了她会求雨。 青槡嘴角轻抽了下,这些人也太单纯了,她会求个锤子的雨。 她是想看看,这片土地的地下,到底还有没有水脉。 连手里这罗盘,都是她拿出来做样子的,这就是个纯金打造的工具,装饰品,根本没有一点用。 青槡垂下眼眸,将掌心的灵力透过干枯的树根,缓缓蔓延到地下。 她娘亲本体是万年灵木,她的妖身也是变异的灵木,透过任何树木,都能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的根系延伸到地下的每一寸土地。 实力越强,她能够蔓延的范围也就越大。 可她实力有限,灵力也有限,所以她最多只能探测到方圆几里,连十里都够不到。 但目前来说也足够了。 起码将这个村子覆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幸运的是,很快,青槡就摸到了这片地下的水脉,水脉的位置并不算太远,也不是很深,摸到水脉之后,青槡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奇怪。 很奇怪。 明明地下的水脉好生生的流动着,但为何这片土地却“死”了? 难不成,还真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吸走了这片土地的灵? 青槡怀着疑惑,忍不住将根须探的更远了一点。 她完全是出于好奇,一时间没控制住,甚至没注意到自己额头不知何时都渗出了冷汗。 直到她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的时候,一只手就如同凭空出现一样,及时拉住了她的手。 青槡抬头,这才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连雪印已经站在了她身边。 她轻眨了下眼睛,“夫君?” 连雪印没说话,灵力透过她的掌心,快速的涌入了她的体内,填补了她刚刚过度耗损的灵力。青槡就跟干涸的小树苗遇到了春雨的滋润,吨吨吨的喝水喝到打了个饱嗝,脸色都泛起醉醺醺的红润,连雪印才松开了她的手。 青槡又打了个嗝。 她反应过来,急忙抓住连雪印的手,借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 从连雪印下马车开始,那些原本还围着青槡等她求雨的流民,都不自觉的往后一挪再挪,挪到都快看不清青槡在做什么了,才一个个着急的伸着脑袋往前看,却没人敢靠前。 这会儿见她站起来,更是蠢蠢欲动的想抬脚,偏偏脚都跟钉了钉子一样,根本不敢动。 无他,实在是那个男人明明长得很普通,却很吓人。 让人打心底里看一眼就心悸的程度。 唯有青槡毫无感觉,还有点跟喝多了一样飘,“夫君,你也太厉害了!再滋润下去我就要流鼻血了!” 这话出口,原本没什么,奈何站在一旁的柳霜月没忍住“噗”的笑了一声。 然后下一刻,她在连雪印的死亡凝视看过去之前,“嗖”的就溜了。 青槡反应过来自己那话到底多有歧义,忍不住解释了一句,“夫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这棵小树苗被你滋润的……” (本章完) 第84章 贵妃是神女吧! 越描越黑。 青槡索性摸摸鼻子,尴尬的别过脸不说话了。 然后便看见了那些殷殷期待的悄悄望着她的流民们。 夕阳已经开始西沉,将干涸的村子染成了橘红色。 那些藏在夕阳余晖里的一双双眼睛,让青槡久违的感受到了一丝心跳声。 尽管此时她胸腔之中空荡荡的,但莫名的,那种回响,就是猝不及防的在她耳畔响起,在她身体里猝不及防的振动了一下。 青槡被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震的微微愣住。 好一会儿,她才扬起笑脸,转头对连雪印说了句,“夫君,你先等我一会儿。” 然后抓着手里的罗盘装模作样的拨弄了一下,招呼那十几个官兵跟她一起走到了村子中间的一块空地上,她再次蹲下身,手抓着罗盘贴在地上,暗中悄悄延展根系,疏通了水脉到地面的距离,感觉差不多了的时候,她喊了那些官兵, “就这里,去找工具,开始挖。” 官兵们面面相觑,但是面对青槡的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听,只是有些欲言又止。 他们觉得,这个贵妃娘娘,就是在没事儿找事儿。 但谁都不敢提出来。 他们就近去村民家里找了工具出来,闷头开始挖了起来。 那些流民看到他们的举动,有些失望,那个被救了孩子的中年男人不忍他们这样揣度他的大恩人,硬着头皮上前提醒青槡,“贵人,没有水的,一开始村子里的井干了,大家把井往深处挖了又挖,一点水也没有挖出来。” “有人说,我们陵州是得罪了神灵,于是上边的人年年月月的祭祀,还是一滴雨都没下来。” 他们这里看着已经很惨,但其实比起其他地方,还要好上一点了,因为他们距离运河不远,实在没办法了,就赶上几个时辰的路,悄悄从运河里捞点水用。 运河水淤泥多,不干净,但跟活着比,不干净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可他们偷偷运回来那点水,杯水车薪,田地干了,庄稼死了,还有蝗虫过境,要人命的。 所以还是不得不舍弃家园,出去找机会。 青槡听着他说完,只说了句,“等着。” 中年男人不敢再说话,只能退到旁边,静悄悄的等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坑越挖越深。 大概挖了有快一丈的时候,有个官兵突然脚崴了下,踩进了淤泥里。 他先是愣了下,然后跟傻了一样抓住了同伴,结结巴巴的喊:“我,我,我好像,踩,踩泥里了……” 同伴白了他一眼,却发现一铲子下去,真的开始有土是湿的。 他喉咙咕噜了一声,一把掐住身边的人,不管不顾的兴奋的大喊:“出水了,出水了!” 他们这些人跟着辰王在府城,虽不至于没水用,但是现在干旱成这样,到处都缺水,整个陵州九成的井都干了,辰王自己都得带头省着用,他们自然深知水有多重要。 他们本来以为就是陪着这位贵妃瞎胡闹,可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出了水! 贵妃是神女吧! (本章完) 第85章 我只是没有心,不是没有人性 “出水了!真的出水了!” 又有人喊起来。 他们俨然已经忘记了让他们吓得瑟瑟发抖的暴君就在外面。 一个个卖力的又铲了几铲子,见真的有水冒出来,急忙喊道:“快,快去拿些木板和石板过来!” 正常凿井当然没有这么粗糙,可眼下他们全都做梦都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就挖到了水,来不及修缮井壁,只能先找些木板跟石板简单挡一挡。 那些流民听到声音的时候也都以为是在做梦,可随着有人伸头过去,真的看到了水,也兴奋的一个个忘乎所以,顾不上不知道多久没吃饭虚弱到了极致的身体,转身就往家里跑。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什么木板石板的搬了一大堆过来。 众人齐心协力,很快就将一个粗陋的井给加固好了。 然后爬上地面,静静的等水慢慢冒上来。 这会儿夕阳已经慢慢的沉下去,天色也开始暗起来。 可一群人像是在等待希望一样等在井边,谁都没有挪一步。 水慢慢的冒了上来,那些等待已久的流民们顾不上水质还浑浊,一个个拎着木桶木盆装了水,捧着就先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哪怕被水中的沙子呛了喉咙,都没有吐出来。 更有已经跪在地上大哭大笑起来。 天色昏沉,但是这个死去的村庄,却像是发了一棵嫩芽,悄悄活了过来。 青槡喊了他们带过来的下人,指着他们拉过来的其中一个马车说:“那里面有一些粮食,还有吃的东西,拿去烧水煮了,分给他们。” 他们带的粮食不多,加上柳应钟给收拾的各种土特产,也就这一马车。 如果一开始就分下去,非但不能让这些人填饱肚子,还会给他们带来灾祸。 但是现在有了水,煮了这些粮食,他们怎么都能撑上几日。 看到青槡让了拉了粮食去煮,那些流民,不,现在是村民了,有了这口井,有了水,他们就能撑下去,只要能种出一点点能吃的东西,他们就还能多撑些时日。 村民们热泪盈眶,齐刷刷的跪了一地,高呼道, “神女万岁!神女万岁!” 官兵们吓得脸色发白,急忙给他们使眼色让他们别喊了,真正的万岁可在这儿呢! 奈何村民们完全没有接收到他们的暗示,吓得一群官兵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等火生起来,天色暗下来,有粥米的香味儿飘出来,青槡透过灯火,看见的是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 她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 柳霜月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若有所指的说:“我没想到,你还会管这些,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无心无情,不会同情任何人,在意任何人才对。” 没有心的人,竟然会做这些同情百姓的好事。 而那些有心的人,却做着比这世道还肮脏百倍万倍的事。 简直荒谬。 青槡转眸,冲着她灿灿一笑,“我只是没有心,又不是没有人性。” “更何况,我曾经是半个大夫。” “行医济世,有什么不对吗?” (本章完) 第86章 异想天开 柳霜月若有所思,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但她一时间想不起来。 “没想到堂堂东秦摄政王独女,竟然会学医。” 柳霜月对青槡的身世还是有点好奇的,不过也仅仅是好奇而已。 “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青槡说道。 柳霜月:“我能帮你什么?杀了戚明悦去吗?你要杀她不难吧?你可不像是杀不了她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杀了她?”青槡微笑:“我可不喜欢杀人。” 看着戚明悦一点一点受折磨,一点一点的得到再失去,不比杀了她有趣吗? 柳霜月秒懂她的意思,冷哼了一声。 虽然她是真的不喜欢这位“贵妃娘娘”的行为处事,但是在折腾戚明悦这件事上,两人的想法高度一致。 戚明悦当初是怎么一点点把她折磨死的,她就要一丝不落的,全部还回去。 她不仅要让戚明悦活着,还要让她长长久久的活着,活着的每一日都受尽凌辱,她才能消心头之恨。 “我已经试过,这片土地下边的水脉没有问题,但是土地的灵气却被人给抽干了,我得去找找看是怎么回事,所以需要你帮忙,替他们找到水脉合适的出水点,这方法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总能让他们挨过去这段时间。”青槡是灵木,柳霜月也碰巧得了柳树妖的妖体,所以这件事她能做,柳霜月也能做。 柳霜月难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不确定的问:“你说什么?” 青槡:“是我表达的不清楚吗?” “让你去帮这些灾民找出水点,去挖井啊,你嫌费事的话,直接用根系连接底下水脉,找合适的出水点拱破地面就行了,只要别让人看见把你当妖怪就好。” 青槡好心的又给她解释了一遍。 柳霜月冷笑:“你让我一个被人伤害的魔,去干救人的事情,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她恨不得所有人都去死,还救他们,她救个屁! 青槡难得被噎了下,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柳霜月这仇视人类的心态,她恨不得拉着全天下一起完蛋。 让她救人,十分不现实。 不过…… “这样吧,我也不让你白干,现在陵州受灾严重,早就已经怨气冲天了,这部分怨气是他们主动散出来的,虽然治你的伤杯水车薪,但是聊胜于无。等处理完陵州的事情,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的怨气可以让你随便吸,我可以带你去。”青槡想了想,跟她打了个商量。 “什么地方?”柳霜月狐疑的问,她不是很相信她有这么好心。 “鬼州。”青槡回道。 “鬼州?”柳霜月想了想,“你是说那个传说中常年风暴,地动山摇,荒无人烟的鬼州?人都没有的地方,有怨气?” “这你就不懂了,我听说,鬼州之所以变成鬼州,是因为那个地方跟现在的陵州一样,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情,一夕之间,整个州府都倾塌了,所有人都死在了那里,有人说是厉鬼索命,指不定就是跟你这样的,比你还厉害。”青槡撺掇她, “到时候你去把它给吞了,你不就无敌了吗?” (本章完) 第87章 小野马 柳霜月黑沉沉的脸,简直是一言难尽。 她现在都开始怀疑,她答应青槡合作,是不是她异想天开了? 这么一个满嘴跑马的女人,她别不是什么灵木,而是什么脱缰的野马成的精吧? 真要有那么厉害的一个厉鬼,比她厉害的多的,那她去了不是给人送菜吗? 她有那么蠢吗? 柳霜月很想翻个白眼。 她算是发现了,跟青槡在一起,她这满脑子的仇恨,都没能把她冲昏头脑,但青槡这不把门的嘴,能把她的脑子给冲昏了。 那位陛下,该不会就喜欢她这么“野”吧? 柳霜月狐疑的很,但没勇气瞄一眼安静的马车。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在四灵洲这个地界,不管是人是妖是魔还是鬼,在这位陛下的面前,都得乖乖盘着。 而陛下,对眼前这个“野”女人,言听计从。 要命。 柳霜月腹诽了一阵,木着脸说:“行,记住你说的话。” 青槡异想天开不要紧,就陛下这小野马跑哪儿他跟到哪儿的劲儿,就算鬼州真有比她厉害的厉鬼,也扛不住陛下这个暴君。 迂回的抱大腿,也是一种策略。 想通了这一点,柳霜月总算不排斥干活了,转身就走了。 青槡看着她飞快消失的背影,眨了眨眼,这么好忽悠? 她是说带她去鬼州,可没说什么时候带她去啊,她就这么信了? 算了,有人干活是好事。 青槡开心的跑回了马车,爬了上去。 连雪印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槡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连雪印抬手握住了手腕,轻轻一拉,将她拉到了身边。 青槡顺势坐在他旁边,抱住了他的胳膊。 “夫君,我发现一件事,觉得很奇怪,想不通。”青槡皱眉。 “旱灾的事?” 青槡点头:“对,我试探过了,地下水脉没有问题,但是土地的灵气像是被抽干了。我看过一些杂书,土地死掉了,上空的水分就会越来越少,越不可能下雨。但是一般人应该没有能力抽走土地的灵气,若是传说中的旱魃现世的话,就会连水脉也一并抽干,但现在水脉没有干涸,说明那个人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所以青槡怎么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旱灾是天灾,土地的灵气被抽干,是有人浑水摸鱼。” 连雪印睁开眼睛,目光淡淡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灾啊,”青槡听到这个,不知怎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看看连雪印,欲言又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但连雪印就跟知道她想什么一样,说道:“旱灾是一种预警,预示着天下将乱,接下来,这片土地上,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天灾,然后是战乱,意味着从此以后,这片土地,将有很长一段时间,再无宁日。” “寡人治下,依然有人敢蒙蔽天听,那便是天道,不让寡人知道。” 青槡原本只是一个担忧,听他这么说简直惊呆了:“天道那么闲的吗?” (本章完) 第88章 皇后梦 伴随着青槡话音落下,马车外凭空落下一道惊雷。 劈天盖地的冲着马车而来。 连雪印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粗壮的黑紫色惊雷戛然而止,落在了马车附近,砸落一个深坑。 这陡然的变故吸引了好多人同时看过来,但是刚刚那道惊雷就跟闪现一样,天空此时此刻安静如鸡,毫无异常。 村民们吃着刚煮好的稀粥,叹了口气,还以为听见雷声,能下雨呢。 这一抬头,星星都出来了。 看来是下不了了。 众人失望的收回目光,重新落进碗里,粥不浓稠,但是他们却格外满足和珍惜。 青槡扒着马车的车窗,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深坑,好半天,她慢动作的转过头,张大嘴,指指自己,再指指上边。 连雪印被她的动作逗笑,唇角不自觉的动了下。 青槡被他的笑给晃花了眼。 明明顶着这么普通的一张脸,为什么笑起来还是这么好看啊! 难道是因为眼睛很漂亮吗? 青槡望着他。 “不提那两个字,它就不知道你在说它。”连雪印难得开玩笑的跟她说了句。 青槡撇撇嘴,她要早知道天道这么说不得,她才不嘴贱呢! 不就是说了句它闲的吗?又不是骂他闲的腚疼,至于还要这么记仇吗? 青槡不满的哼哼了一声。 但是想起刚刚连雪印说的话,她的脸色又有些凝重。 天灾预警,乱世降临。 是什么时候呢? 是明年,连雪印的死期之后吧。 青槡以前读过历史,一个王朝的坍塌,经常伴随着君王的苛政暴行,但明明,连雪印虽然残暴,在他的治理治下,百姓却是生活最安稳的,甚至他在位的这些年里,税收很低,边关也相对稳定,各地盗匪都不敢随意作乱。 但就像他说的,他这样的严苛治下,陵州旱灾几年才爆出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世道,就是要在他死之前,彻底拉开他暴政导致王朝灭亡的序幕。 青槡莫名的有点不舒服。 她总觉得,连雪印什么都知道,知道他自己的命运,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但他又清醒的知道他阻止不了。 所以,这才是他不肯跟她儿女情长的原因吗? 因为知道儿女情长只有这烟花一瞬。 她没有心,动不了心更动不了情,只会留下一段记忆。若有朝一日,她把自己的心找回来,她动了心也动了情,但他却已经不在了。 这是对她的残忍。 他不希望她经历这些,才会跟她说如果有一天她能喜欢他,再去谈这段感情。 可等到她能喜欢他,知道怎么喜欢他的时候,他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啊。 青槡胸口莫名的有些发堵。 她从前并不觉得连雪印明年死了能怎样,她还想着他死了,她就跟父王里应外合,直接灭了西凉。 连瑾辰想捡漏当皇帝,他做梦吧! 想都别想。 可现在,…… 大概根本不用她使绊子,连瑾辰可能也当不了皇帝,乱世将至,他当个屁的皇帝啊。 戚明悦的皇后梦,也是个泡影。 (本章完) 第89章 每天浇浇水 就是不知道,戚明悦要是知道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会是个什么表情。 一定很精彩。 青槡摇摇头,感觉自己的思绪跑的有点远。 命运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吧? 万一连雪印的命运也能改变呢? 青槡忍不住勾住连雪印的手指,晃了晃,“夫君,将来你要是不当皇帝了,你想做什么?” 连雪印看她刚才表情很丰富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想了些什么,不过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她的问题,“那就找个地方,种棵树,每天浇浇水。” 青槡瞪圆了眼睛:“每天浇浇水?浇死了要!” 连雪印低笑出声,“不会。” 青槡不信,说:“我就不需要很多水,所以陛下,将来你要种的树,如果是我的话,千万别给我多浇水,我怕我撑死。” 连雪印握着她的手指,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么一打岔,青槡也不再去想那些不愉快了,连雪印也不是现在就死了,还有快一年的时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一会有转机呢? 她现在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糟糕。 这么想着,青槡总算感觉轻松了许多。 她掀开车帘看那边村民们吃的已经差不多了,松开连雪印的手钻出了马车,走过去跟那些村民说:“我已经让我的朋友拿着罗盘去附近寻找新的水源了,朝廷赈灾的粮食这几日也会陆续的运过来,虽然短时间内没办法让你们都吃饱饭,但是只要水慢慢的漫过土地,很快就会下雨的,你们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不用背井离乡。” “陛下已经来到了陵州,如果陵州的灾情无法治理,他会让官兵护送你们分批迁到别的州府去,所以你们不用再担心会饿死,陛下不会不管你们的!” 村民们只听说过上头那位是能止小儿啼哭的暴君,但是从前安稳的时候,他们的日子过得也还不错。 若陛下真能亲临,或许他们就真的有希望了。 一众人齐刷刷的放下手里一直不舍得放的碗,跪在地上高呼, “神女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青槡让那十几个跟来的官兵分头行事,找两个人去报信,剩下的人先去附近的村子找柳霜月标记的出水点,聚集四散的流民,等待赈灾粮发放。 忙完之后,她才喊了给他们赶车的人,赶着剩下的两辆马车回陵州府城。 马车走到路上,青槡问连雪印,“陛下,我们怎么才能把那个浑水摸鱼的人给找出来呢?” 这事儿她既然管了,就不会半途而废,找出那个抽走土地灵气的人,才能重新恢复土地的灵气,恢复这片土地的生机,不然只靠底下水脉那点水,把她跟柳霜月累死,也没办法盘活陵州这么大一片地。 “等着他自己出来。”连雪印回道。 青槡:“……” 好敷衍,他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他总不能比元禾道长还能掐会算吧? 青槡下午一路走过来累的不轻,这会儿没什么事儿,便打了个哈欠,抬起腿搭在了连雪印的腿上。 正想蹭到他怀里靠着,突然听见,“砰”的一声。 她急忙从车窗伸出头去看,只见他们后面的那辆马车,已经四分五裂的散落在了地上。 远处的空地上,站着一个黑影。 黑影借着月光,冲她看过来。 (本章完) 第90章 是你自导自演 隔得有些远。 青槡只能看见他脸上覆着一张鬼面。 宛如夜间索命的恶鬼。 看不清双眼。 她这么想着,却见他手中竟然真的伸出了一条黑色锁链,直冲她的面门飞来。 青槡下意识的躲开。 然后一只手从窗口伸出来,竟是在半空生生抓住了这根锁链。 是连雪印。 青槡放松下来,转头看向那道黑影。 只见黑色锁链从连雪印的手掌开始,寸寸断裂,如同一道迅疾的雷光,自他掌心刺向那道黑影。 黑影在半空中破碎,虚影一闪,彻底失去了踪迹。 世界再度安静下来。 “停车!”青槡喊了一声。 马车停下,她急忙跑下车查看,因为刚刚的行驶速度,已经同后一辆车拉开了很远的距离,她跑过去,看到给他们拉车的两个车夫已经当场暴毙,拉车的马身都被劈成了两半。 马车四分五裂,马车里的箱子也散落了一地。 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布料跟一些精巧的器具和首饰,伴随着坠地,瓷器也都成了碎片。 青槡有点肉疼,这些东西还是挺值钱的。 她往前走了走,走到那个黑影站过的地方,刚刚她亲眼看见,那道黑影碎开消失了,但是此时此刻,地上只有几截断掉的铁链,连块碎布片都没有。 怎么回事? 难不成真让她乌鸦嘴,她这还没去鬼州,先遇见了鬼? 青槡皱着眉,蹲了下来,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遗落的痕迹。 直到旁边落下一道影子。 她仰头看见连雪印不知何时走到了她旁边。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连雪印冲她伸出手,青槡顿了下,把手搭过去,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是傀儡,傀儡可以分出很多道分身,只有破了真身,才能杀死他。”连雪印脸色有些难看,“有人行刺。” “什么??” 青槡惊呆了。 “难不成是来行刺我的??” 不怪她吃惊,实在是,别说连雪印这么伪装跟她出行,就算他大摇大摆的出去,也没人敢行刺他。 所以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那就只剩下冲着她来的了。 好家伙! 竟然还有人来行刺她? 她最快的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来行刺我,肯定是……” 她正想说肯定是戚明悦搞的鬼,毕竟下午她突然出现,肯定是又搅和了戚明悦的好事儿,她折腾这么久就是等着戚明悦出招呢,她绝对是坐不住了! 但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来,她刚来西凉的头一天,就在京城遇见了一场刺杀。 她及时止住了到嘴边的话。 正想把这茬给揭过去,就听见连雪印说,“进京那日刺杀,是你自导自演。” 青槡:“……” 不是,要不要这么不给人面子? 她不算好了位置来一场自导自演的刺杀,她怎么恰好跑到戚国公府去看一眼她的心脏,时隔三年,还有没有好好的在戚明悦的身体里待着? 连瑾辰在京城死对头那么多,她都不用亲自动手,随便想办法找人挑拨一下,就会有人为了破坏和亲再栽到连瑾辰身上而出手! 但她没想到,连雪印都知道。 (本章完) 第91章 你做寡人的贵妃即可 真是可恶,什么都瞒不过他。 青槡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不过他既然从一开始什么都知道,但是到现在也没说过什么,阻拦过她什么,那就说明这种事他并没有放在眼里。 青槡又不心虚了。 毕竟,掩耳盗铃虽然没什么用,但架不住有人甘愿装瞎不是? 青槡转移话题,“傀儡的话,会不会跟那个浑水摸鱼,抽走灵气的人有关系?” 虽然她觉得刺杀跟戚明悦脱不了关系,但是从旱灾的事情上浑水摸鱼的事情,应该不是戚明悦的手笔。她要是有这样的手笔,那她图谋的可就不是什么王妃,什么未来皇后了。 一天天把眼睛都放在内宅,放在男人身上的人,估计还想不了这么多。 连雪印拢住她的手指,握在掌心里,牵着她转身,“你这么一捣乱,他总会憋不住现身的。” 青槡被他牵着往马车走,闻言瞪大了眼睛:“我怎么是捣乱,我是……神女,救苦救难好吗?你没听那些村民说吗?” “嗯,”连雪印低声笑了一下,说:“你做寡人的贵妃即可,不用做什么神女,做神可不是什么好事,能力越强,责任越大,牺牲也会变得微不足道,理所当然。” 青槡听着他满是嘲讽的这几句话,不自觉的朝着他看过去。 却只看到他冷硬的侧脸,依然是没有什么表情,情绪也没什么波动。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他这几句话,好似意有所指。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要我做你的贵妃,也得你一直活着才行啊。” 她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嘴里呢喃,也不知道连雪印听到了没有。 到了马车旁,他弯身把她抱起来放上了马车,吩咐赶车的车夫,“去把后面的车夫入殓了。” 车夫都是跟着他出来的暗卫,跟在暗处的还有其他人,所以也就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赶了回来。 折腾了这么久,还遇见了刺杀的事情,青槡是真的累了,回马车没多久,就靠在连雪印身上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进了城,到了陵州府城的州府衙门外。 陵州的府城就叫陵州城,连瑾辰他们南下之后,已经将府城所有相关的官员都下了大狱,他们的家眷也另外找地方关了起来,等候案子查清楚之后再定罪。 因此州府衙门便空了出来,这些日子,他们都是在此地办公。 州府的后院是知府的住处,修的很大,他们也就没有另外找住处,直接在此地住下了。 这些日子忙的,他们基本都是在前院直接睡下了,也就是今日,不光来了戚国公,还有连雪印要来,连瑾辰才吩咐人去把后院给收拾了出来,专门给连雪印和青槡腾出了一个大院子。 两人进府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本来是没想惊动任何人的,但是好巧不巧,在去院子里的路上,碰见了掌灯拎着食盒要去给连瑾辰送宵夜的戚明悦。 青槡顿时来劲了。 (本章完) 第92章 戚夫人 戚明悦大约也做梦都没想到,她这刚出门,又碰见了青槡。 简直……阴魂不散。 这也说明…… 她眼皮跳了跳。 手指不自觉的攥紧,开始有些紧张。 也有些着急。 她屈膝柔柔弱弱的给青槡和连雪印行了礼,不太敢抬头去看连雪印,轻声道:“给陛下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夫君,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好不好?”青槡没搭理戚明悦,晃了晃连雪印的胳膊。 连雪印“嗯”了一声,什么都没问,径直走了。 看都没看戚明悦一眼。 戚明悦不自觉的咬紧了唇,她真的不明白,传说如同陛下那样的男子,为何会看上青槡这么个疯子?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戚晚吗? 不可能的,若真的是因为戚晚,陛下才对青槡另眼相待,那陛下第一个不放过的人,应该是戚家,是她才对。 可是这三年,陛下并未有过任何行动。 唯有一点,就是不许连瑾辰下葬戚晚,并且带走了戚晚的骨灰。 仅此而已。 实在谈不上什么另眼相待。 所以莫非,陛下如今对青槡这般宠爱,真的是因为她是青槡? 陛下就喜欢这种脑子有包的神经病? 戚明悦莫名的觉得有些难受,陛下是眼瞎了不成? 青槡没喊让戚明悦起身,戚明悦只能保持着屈身行礼的姿势,眼看连雪印都走远了,青槡还没动,戚明悦心底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在一旁帮她拎食盒的丫鬟,早在戚明悦开口行礼的时候,就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 果然,等到连雪印的脚步声走远,青槡弯下身,将被丫鬟放在一旁的食盒给拎了起来,打开了食盒的盖子,“哎哟,宵夜呀,这位夫人,你挺会享受的呀?” 戚明悦咬紧了唇,柔柔的说:“王爷连日办公辛苦,都没能有休息的时候,我帮不上别的忙,只能力所能及的为他做点吃的。贵妃要是也想给陛下做的话,我可以让丫鬟带您去小厨房。” “我为什么要做啊,这不是有现成的吗?”青槡吸了口气,赞叹道:“还挺香的。” 戚明悦白了脸,若她早知道辛苦盯了半天让人做出来的宵夜,被青槡拦路给打劫了,她怎么也得在里面放点药,多放一点。 可惜难买早知道。 “既然贵妃喜欢,那便送给贵妃娘娘了。”戚明悦轻声说,“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搅贵妃娘娘,先行告退了。” 话落,她便起身要走。 青槡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戚……夫人,”青槡拉长了音调,“我在东秦的时候,看过一个话本子,里面某个朝代,有个宠妃,也叫戚夫人,就是不巧,她被做成了人彘。” “你知道什么是人彘吗?就是废了你的手脚,挖了眼睛,割了舌头,再剃光眉毛跟头发,拔掉你这卷卷翘翘的睫毛,然后抹一种药,让你的皮肤再也长不出毛发。要是侥幸没死呢,就扔进茅房里,这样就做成了人彘。” (本章完) 第93章 我把它挖出来,好不好? 青槡逼近戚明悦,在她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的脸庞上比划了一下, “还要划花这张脸,再把眼珠子挖出来。” “啊——”戚明悦大惊失色,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跌坐在了地上。 青槡弯身逼近她,戚明悦吓得连连想后退,被青槡一脚踩住了裙摆。 一旁的丫鬟早就被吓得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青槡放下食盒,从发间拔出了一根金簪。 金簪尖利的尖端在戚明悦面前晃了晃。 戚明悦吓得呼吸急促,胸口疯狂起伏起来。 青槡手中的金簪点在她的下巴上,慢慢往下滑,滑落在她脖子上。 戚明悦终于被吓得哭出了声,哽咽道:“你,你到底想,想怎么样?我,我并未,并未招惹过你,贵妃娘娘,何苦,何苦这么为难过?” “本宫何时为难于你了?”青槡笑靥如花,嗓音清甜,“本宫就是在给你讲个故事嘛,别这么紧张。” 戚明悦更紧张了。 她手指扣在地上,心中不断挣扎着,这个距离,她究竟能不能伤到青槡? 晚秋失败了,没有能动得了她分毫,是因为陛下吗? 现在陛下不在,她是不是能趁机对她动手? 可是若是她在这里出了事,陛下又亲眼见过她跟青槡见面,届时恐怕难以收场,以陛下根本不分青红皂白的手段,她很难蒙混过关。 但就这么放过青槡的话,她实在是不甘心。 她遇见过很多人,但是青槡这种疯子她还是头一次见,仗着自己家世好,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好像这个世界都只是她一时兴起的玩具。 真的是讨厌死了。 这种人,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不去死? 远处的草木动了动,戚明悦心有所感,心跳蓦地加速。 是他回来了。 若此时动手,兴许能直接要了青槡的命。 但是…… 戚明悦眼底闪过一层叠一层的复杂。 青槡看着她如此精彩的眼神,金簪往下划了几分,落在了她心口的位置,定住,语气幽幽的,“本宫听说,你这里,这颗心,不是你的。” 戚明悦瞬间变得脸色煞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青槡。 她,她到底想,想做什么? 青槡勾起唇角,欣赏着她恐惧的脸色,恶劣的说,“本宫把它挖出来,好不好?” “啊——” 戚明悦尖叫了一声。 府中的侍卫听见了动静,快步跑了过来。 青槡慢悠悠的站直了身体,手中仍旧把玩着那只金钗,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把刚刚放在了地上的食盒给拎了起来,笑眯眯的说,“哎呀,戚夫人,你怎么摔倒了呢?是崴脚了吗?” “要不要紧呀?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这时,有侍卫跑了过来,关心的问:“请问两位贵人,是出什么事了吗?” 青槡一脸无辜的指着地上的戚明悦说:“是呢,这位夫人好像不小心摔倒,把脚给崴了,劳烦你们叫人把她送回去吧,我看她伤的还挺严重的,记得给她找个大夫。” “是。”侍卫应声。 青槡微笑着跟戚明悦说,“正好我也饿了,你别担心了,这宵夜我帮你给王爷送过去,跟他一起吃,保证不会浪费你的心意的。” (本章完) 第94章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你……” 戚明悦气的眼眶通红,恨不得生吞了青槡。 可这么多人在看着,她既不能说什么,更不能做什么。 否则她一直以来精心维护的形象就全崩塌了。 她从前只觉得青槡是个疯子,没想到,她不光疯,还这么心机和不要脸,她都已经是陛下的宠妃了,为什么还非得要跟她过不去? 是她去过崇州,知道了她跟戚晚的事情,所以觉得好玩,故意来吓唬她的吗? 她怎么不去死! 戚明悦长这么大,都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这么憎恨过一个人,有这么的恨不得让谁立刻马上就去死。 她一眼都不想看着她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青槡可半点没忽略戚明悦眼底那几乎遮不住的气急败坏和憎恨。 很好。 越气越好,越疯狂越好,不生气怎么行动,不行动怎么露出马脚呢? 就凭戚明悦这么一个普通人,绝对做不成那么多事,她背后的人若是不揪出来,她就算是现在真刨了戚明悦胸腔里那颗心,也没有用。 指不定还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她要沉住气,徐徐图之。 这是她一开始就有的打算。 但不知为何,想到连雪印,想到自己完全无法感受那种悸动的心意,她就有些烦躁和着急,有些着急着现在就动手,挖了那颗心。 她想知道,如果她有那颗心,那颗心会为谁跳动。 她有些克制不住的好奇。 不过,当着戚明悦的面,她还是表现的故意戏弄她一样,一边拎着食盒转身,一边催促那些侍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看到这位夫人疼的眼睛都红了吗?哎呀,听说这位可是辰王的爱妾呢,你们这么怠慢,辰王可要不高兴了!” 侍卫们愣了愣,虽然没明白辰王什么时候带了爱妾来,但是有人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置之不理,赶紧去就近找了个仆妇过来,把戚明悦给背了起来。 戚明悦气的现在浑身无力,只能颓然的趴在了仆妇的背上。 看着青槡笑容明媚的冲她挥了挥手,真的拎着食盒往前院去了。 青槡拎着食盒走到前院的时候,看到前院的屋子果然都还亮着灯光,想必是今天赈灾的钱粮到了,连瑾辰他们都通宵在忙活。 她找人问了下连瑾辰的房间,走过去,敲了敲门。 连瑾辰大概是在忙,听到敲门声语气有些不耐烦,“进。” 青槡拎着食盒走了进去。 连瑾辰垂着的余光先是瞥见了裙摆,忍不住皱了眉,当即开口道, “本王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不要……” “不要什么?”青槡没靠近,在椅子旁边就止住了脚步,扬声问道。 连瑾辰蓦地抬头,看见笑吟吟的青槡,顿时愣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青槡。 她拎着食盒,站在夜晚略显昏黄的灯光里,让他眼前一花,不由的想起了戚晚。 他跟戚晚的接触实在不算多,但他们定亲几年,他母妃惠亲王妃极其喜爱戚晚,常常邀请戚晚去栖月观附近的庄子上小住。 戚晚尤其喜爱庄子附近的山,喜欢去山里找药材。 所以总有那么几次,他去探望母妃的时候,就会偶尔遇见她。 她向来温婉大方,每次研究出了什么新的药膳,或者吃食,也会亲自拎着来给他这个未婚夫送过来。 只不过她一向守礼,并不会在晚上去找他,多数都是在白天。 那时候他还没有心仪的姑娘,也觉得戚晚足以与他相配,所以他们相处的还不错。 虽然话不多,却有种相敬如宾的感觉。 尤其是她善药理,每次碰到他有个什么小伤小病的时候,母妃也在场,提起来,她就会说的头头是道,眼睛发光。 母妃尤爱她这副模样,说世间女子多不易,无论是书画才艺,还是厨艺女红,亦或者是戚晚那样喜欢医理的,都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他那时虽未放在心上,却也忍不住会悄悄看她,仿佛那个时候,她确实会比平时看上去更耀眼。 “辰王在看什么呢?”青槡把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在椅子上坐下来,手心支住了下巴。 连瑾辰回过神。 可戚晚当时再耀眼,也比不上眼前的青槡熠熠生辉。 戚晚身上,永远像是被禁锢着什么,让人不自觉的觉得她有些无趣。 就算她比起京中那些闺秀们特别一些,却也没有特别到哪里去。 所以定亲那段时间,他对戚晚并未有过格外的另眼相待,因为那时在他眼中,联姻是必然的,对象是谁并不算特别重要。 他也并不知道什么是悸动。 现在看着青槡,他却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懂了。 懂了戚晚被禁锢住的东西是什么。 是天性。 青槡是由内而外的,自由的,肆意的。 而戚晚,永远蒙着一层面纱,连眼底的光芒,都不敢全心全意的绽放。 他心下蓦地一痛。 若是戚晚还在,若是戚晚还活着,她见到青槡,会不会羡慕,会不会羡慕有这么一个人,看上去就那么自由洒脱。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些人,你是如何安置的?”连瑾辰在掌心掐了自己一把,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喝水,透着一抹藏不住的沙哑。 “刚回来,碰巧在后院碰到了你那位……爱妾,”青槡拖着音调,欣赏着连瑾辰变得难看的脸色,更开心了,“可是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一见我啊,就崴了脚,真是不凑巧。” “本宫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人儿,一向是最讨人喜欢的,也不知道王爷那位爱妾,到底是不是眼神不好,哎,本宫可真是伤心呢!” 青槡装模作样的露出一点点沮丧,但眼睛却还是弯弯亮亮的,透澈的像是一汪清泉。 她望着连瑾辰,本就清甜的嗓音像是抹上了一层娇腻, “你说是不是呀,辰哥哥?” 连瑾辰差点脚下一软,没站稳,他惊疑不定的看着青槡,嗓音更哑了, “你说什么?” “我说,辰哥哥,我是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呀?” (本章完) 第95章 一起吃宵夜吗? 青槡长相本来就明媚艳丽。 若是放在戚晚那种温婉大方的气质上,会显得雍容华贵。 但放在青槡这种慵懒娇柔的气质上,说一句祸国妖妃是半点不为过。 这样撒娇的声调,谁都顶不住。 连瑾辰果然喉结滚动了下,望着青槡的目光都不自觉滚烫了几分。 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句“是”,却生生还是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轻轻的“嗯”了一声。 可即便是这轻轻的一声“嗯”,还是让青槡开怀大笑,好似心情极好的样子。 窗外,戚明悦差点咬碎了银牙,眼泪一瞬间就夺眶而出。 她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快速离开了。 她到底是不放心青槡会跟连瑾辰说什么,不等仆妇将她放回到房间,就找借口打发了他们,让晚秋把她带了过来。 可这刚过来,就听见里面那撒娇一样的声音。 青槡连门都没有关,她站在窗外,足以将里面的声响听的清清楚楚。 包括连瑾辰那很轻的一声“嗯”。 他们几年的感情,难不成还比不上青槡这突然的出现吗? 是,她是给他用了蛊。 可她若给他用蛊的时候,他真的有心上人,她的蛊也达不到那样强烈的效果。 所以明明,明明他也应该是喜欢她的呀。 可为什么,为什么自从戚晚死后,一切都开始慢慢的变了。 就因为这颗心,不再是她自己的,所以连带着他对她的心意,都开始慢慢不受控的转移了吗? 那她做了这么多,她究竟是图什么? 回到房间的戚明悦,再也忍不住,扑在床上痛哭出声。 等她哭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头看向站在床边双目无神的晚秋。 她的心就像是被刀子一刀刀划过,更加痛不欲生。 为什么这世界上的事情,就不能按照她的心意,给她一点点施舍呢? 为什么从来都要对她如此苛刻? 她只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想得到一个健身的身体,想得到自己喜欢的人,可为什么,她抢了戚晚一颗心,明明就要拥有健康的身体,拥有美好的未来了,可却弄丢了她喜欢的,也失去了喜欢她的人呢? 为什么老天爷要对她如此的不公平? 她扶着床沿起身,走到晚秋跟前,伸手拉住了晚秋的手,她捧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可还未曾贴上她的心跳,他就将手缩了回去。 他还是那副样子,双目无神,没有半点情绪。 戚明悦仰头看着他,喃喃的出声:“连变成了这样,你都不愿意再亲近我半分了吗?” “连瑾辰他已经没用了,我苦心经营了四五年,我以为我已经能让他心甘情愿的爱上我,可结果呢?不过是一个长得像戚晚的女人出现,他就乱了分寸?” “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朝三暮四,从来都不会一心一意?” 戚明悦泪流满面,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她从长离大师那里拿到的幻梦蛊。 只要给连瑾辰用了幻梦蛊,她在他眼中,就会变成他深爱的那个人。 可那个人是谁呢? 还会是她吗? 戚明悦不确定了。 她不确定,她给连瑾辰用了幻梦蛊之后,会不会是自取其辱,成为一个替代品。 “我不想这样做,我真的不想这样做。”戚明悦摇头,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被幻想成深爱的人。 她将盒子握紧,最终还是收了起来。 “最后一次,我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戚明悦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晚秋听。 因为她说了这么多,晚秋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戚明悦的情绪终于缓和了过来,她定了定神,这才想起来问正事,“晚上你去打探情况,如何了?” 原本如同影子一样空洞无物的晚秋,这一次终于有了反应,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身边有高手,无法靠近。” “一照面,就碎了一道分身、” 戚明悦脸色微变。 她想过青槡那边不好下手,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好下手。 晚秋是长离大师最完美的作品,傀儡蛊可以根据实力,分裂出很多分身,这些分身至少有他本身七成的实力。 在四灵洲这种地界,如同长离大师那样的神僧,他的七成实力,就足以秒杀很多人了。 但是能够一照面,就直接打碎他一道分身的。 恐怕也根本不惧他本体。 戚明悦有些烦躁的砸了一个杯子。 “是谁动的手?看到了吗?”戚明悦问道。 “马车里的男人。”晚秋声音平静无波。 “陛下?”戚明悦愣住。 她还以为,是暗中保护青槡的人。 长离大师说青槡的身份不简单,让她不要招惹。 她以为最多是东秦摄政王那边派暗卫在暗中保护她。 没想到出手的人,竟然是陛下。 陛下有那么厉害吗? 若是这样,她想对付青槡,恐怕就更难了,眼下没机会出手的话,就只能找什么时候青槡落单的时候再出手,她跟陛下在一起的时候,恐怕是很难得手了。 “我知道了,最近先不用对付她了,听我的命令。”戚明悦说道。 晚秋应了一声,消失在了房间里。 戚明悦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轻闭了下眼睛。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知道,现在的这具傀儡之身,是他的意识,还是长离大师的意识? 哪怕已经没有意义了,她还是很怀念,怀念原本的他。 戚明悦抬手捂住脸,挡住了落下的泪。 …… 青槡听着门外那微弱的气息消失了,唇角不自觉的翘起来。 她就知道戚明悦没那么简单。 果然,她这前脚刚到,她后脚就跟了过来。 那她要是不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多亏啊不是? 啧。 这么着急着跑了,看来是气的不轻。 青槡顿时心情更好了。 连瑾辰看她笑颜明媚的样子,有些微愣,难不成,他回了她那句,她是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值得她如此开心吗? 她……喜欢别人夸她漂亮? 这感觉有些微妙,让连瑾辰颇有些不太自在。 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问她:“你还有什么事吗?” 青槡心情好,弯着眉眼点点头, “有啊,一起吃宵夜吗?” (本章完) 第96章 太邪门儿了! 她看上去单纯的人畜无害。 却让连瑾辰忍不住心生警惕。 虽说,青槡在他心目中并非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可她向来狡黠,喜欢凑热闹,鬼心眼又多,连瑾辰可不信,她真会在跟陛下一起来的情况下,还会特地跑出来找他吃宵夜。 这不可能。 连瑾辰静静的看着她,开口道:“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哎呀,”青槡叹了口气,“真是不好玩,我就不能只能单纯的来找你吃宵夜吗?” 连瑾辰沉默不语。 明显是对青槡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青槡见他不上当,也就不继续兜圈子了,她指尖在脸颊轻点着,“我迫不及待的来找你,确实是有个不得了的消息要跟你分享。” “什么?”连瑾辰眉心微蹙,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跟陛下在来陵州之前,顺路路过了崇州,在崇州府城崇阳城的柳知府家中做客时,结识了他们家大公子柳应钟。”青槡说的这些都是连瑾辰都不用查大概就知道的消息。 因为戚明悦曾经在崇州生活过,旁人或许连瑾辰不会在意,但是崇州知府,他一定知道。 “柳应钟柳公子呢,有个同窗好友,叫季献宁。你说巧不巧,正是我前些日子捡到的那个乞丐的儿子呢!那乞丐现在还疯了一样找儿子呢,结果呀,他儿子竟然就在崇州!”青槡一副惊讶又兴奋的模样。 演的十分像那么回事。 但偏偏,这话着实也把连瑾辰给惊到了。 “当真?”连瑾辰当时调查过那对夫妇,知道他们是为了儿子千里迢迢来的京城,而他们的儿子,明面上说是在考试的路上出的事,实际上是在靖州失踪的。 靖州那个地方本身就有鬼,失踪个人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连瑾辰一开始就以为季献宁已经死了。 “当然是真的啦,我骗你干嘛?”青槡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继续道:“我本来好心好意的,想要带着他一起去京城,父子团聚呢,结果哪成想,我不过在柳知府家里待了那么几日,就遇上了好几拨的刺杀,有一波是冲着柳应钟去的,还有一波是冲着柳知府府上去的,最后还有一波趁乱把季献宁给带走了,我找到现在都没找着人,可真是气死我了!” 连瑾辰的眉心已经拧成了死结。 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不对劲。 且不提季献宁的死活,他既然人在崇州,那为什么好端端的这几年都没事,青槡前脚去了,后脚就有人开始刺杀柳应钟一个毫无干系的人? 他不想把事情往戚明悦身上想,可脑子就是不由自主的,总觉得这一切跟她有关。 她似乎,并不是他表面看上去的样子。 “哦对了,柳应钟大概是把我认错了,告诉了我一件事,他说啊,跟我长得很像的那个戚什么晚,他的亲生父母,陈家人,是崇州首富,可惜啊,几年前上京想看看亲生女儿,也一去不回的失踪了。” “邪门儿!可真是太邪门儿了!” 第97章 她可真是个大聪明 青槡撑着下巴,冲着连瑾辰眨眨眼睛, “辰王,你说是不是很邪门儿?” 连瑾辰陷入了恍惚。 他从未关心过戚晚的亲生父母如何。 在他眼中,曾经虐待了戚明悦的低贱商户,他没有去找他们麻烦,已经是戚明悦苦苦哀求,说自己虽然过得苦,但好在平安的长大了,她念着陈家人的养育之恩,只希望他们能过得好,并不想因为她,带给他们什么伤害。 他感念戚明悦的善良,也就从来没有去关心过那对夫妇,只叫人去崇阳城里打听了一下,得知那对夫妇对戚明悦十分苛刻,一心只向着儿子,甚至为了儿子不惜卖女求荣,要把身体不好的女儿嫁给一个瘸子。 他怒不可遏。 但为了戚明悦,他也就没有再追究。 甚至,在戚明悦跟戚晚的身份曝光之后,陈家人也从未来过京城,似乎就没想过他们还有个亲生女儿。 可他现在听到了什么? 陈家夫妇是崇州首富,他们也没有忘记过自己还有个亲生女儿,急匆匆的来经常寻女,却失踪了。 有人不想让他们来京城。 青槡观察着连瑾辰的脸色,见他果然已经开始怀疑起戚明悦了,便点到为止,起身打了个哈欠,“跑了一天,累死我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哦对了,有件事还要拜托辰王你留意一下,就是有机会的话,顺道找找季献宁,他被人掳走时,不光瘸了一条腿,还毁了容,伤到了五脏六腑,命不久矣。” “虽说是情敌,但他都那么惨了,想必辰王你,不会介意的吧?” 说完,青槡也不再看连瑾辰有什么反应,转身走了。 等到青槡离开,连瑾辰跌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怀疑这种东西,不敢开始,一旦开始,就会变得细细密密,无孔不入。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 青槡挑拨完了两个人,美滋滋的回了住处。 她愉快的哼着小曲儿,正想喊人给她准备沐浴用的水,突然间想起来陵州旱灾,水都是稀罕物。 不能浪费。 青槡推开了浴房的门,这陵州知府不愧是大贪官,这后院的浴房里接的竟然是有温泉的活水,可惜了,旱灾一来,连活水也死了。 青槡脱了衣服,跳进了已经干掉的温泉池里,站直了身体,念动咒语,很快,她的身体就变成了一棵树。 树根很快就扎破池子,顺着土地蔓延直下。 青槡放空脑袋,美滋滋的伸着根须在地底下找水,等她其中一条根须,好不容易摸到了地下水的时候,她愉快的将根扎进去,咕嘟咕嘟的用根须吸饱了水分,再让水分顺着她的躯体往整棵树蔓延。 一直蔓延到每一寸枝丫,然后她抖了抖树枝,有水珠哗啦啦的从她的树枝里被抖出来。 她可真是个大聪明啊,全天下所有的树,都想不到她这种洗澡方法吧? 青槡得意的不行,小树枝又抖了抖。 丝毫没注意到,浴房的门,不知何时,被人给推开了。 第98章 陛下,我脚有点麻 连雪印是听见隔壁浴房里传来的动静,才起身过来看看。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进门看见的是这么一副场景。 看到那早就干涸了的温泉池里,竖着一棵华丽的小树苗。 是的,华丽,小树苗。 他从未见过如此绚丽璀璨的红叶,每一片,都像是会发光一样,亮丽而鲜艳。 她的树干还很纤细,不像是那些百年千年甚至万年的古树一样茂盛参天,遮云蔽日,可即便是这么纤细的一棵小树苗,也美艳的不可方物。 像是沐浴着神光一般。 而现在那棵华丽的小树苗,正在不亦乐乎的抖动着她漂亮的树叶,将一簇簇的水珠从她的树枝里抖动出来。 绚丽的红叶,透明的水珠,衬得这棵小树苗,越发的娇嫩欲滴。 让人……极有食欲。 连雪印是这么想的,好似指尖也莫名的有些痒痒,竟是忍不住上前几步,微微倾身,捏住了其中一片树叶。 正抖水珠抖的欢快的青槡感觉树叶上有点痒,但她也没在意,以为是自己跑了一天,身上沾了灰尘,被水珠冲刷过后难免有些痒痒。 她继续抖着水珠。 然后脑袋上传来微微一痛。 嗯? 她顿时反应过来,有人在薅她树叶! 薅她树叶! 青槡一下子清醒过来,视线顺着那只作怪的手看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手里还捏着她一片树叶的连雪印。 人赃并获。 ?? 青槡飞快的将自己的树枝给收拢起来,气呼呼的抖了抖靠近连雪印的树叶,“陛下,你薅我树叶做什么??” 过分了!! 连雪印回神,才发现自己指尖,真的不知何时已经薅了她一片树叶。 他难得尴尬,总不好说是自己看她抖的如此快乐,手痒吧? “咳,”连雪印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抱歉,我听见动静,进来看看你。” “看看就看看,薅什么,你那薅的是我的头发啊!”青槡气鼓鼓的说。 她化成原形的话,头身体和腿自然是树干,但是双臂跟头发那就是树杈树枝和树叶啊。 他还好是薅了一片,要是薅一把,她不得秃头了? 她平时都不舍得薅头发的好不好,现在是秋天,秋天! 青槡气的不轻,不满的哼了一声。 “抱歉,”见她真的生气了,连雪印十分尴尬,他踩进温泉池里,手轻轻的落在她的树叶上,温柔的抚了抚,轻声问,“怎么这副样子?” 若非她这副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他大概也不会手痒。 现在仍旧是痒的很,很想挠一挠她的树叶。 但怕她生气,他只好忍住了。 “我洗澡啊,没有水么这不是?”青槡嘀咕了一声,抖了抖树叶,正准备念个符咒变回去,突然间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 而连雪印还在她旁边。 青槡瞬间玩心大起,树叶勾了勾连雪印的手指,“陛下。” “嗯?”连雪印目光落在挠自己手指的树叶上,手好痒,好想也挠一挠她的树叶。 “陛下我脚有点麻,你能不能过来把我抱起来,我把根伸出来。”青槡说。 “好。” 第99章 她喜不喜欢他,真的那么重要吗? 连雪印应了一声。 往前踏了一步。 青槡还是个小树苗,即便是化成了原形,也没有连雪印高,只堪堪到了他下巴。 所以连雪印只能微微弯身,环住了她纤细的树干。 就在这时,青槡口中的变身诀刚刚念完。 她摇身一变,化成了一个妙龄少女。 胳膊及时的搂住了连雪印的脖子。 连雪印感受着掌心温润细腻的皮肤,蓦地一僵。 缓缓垂眸。 青槡如墨般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湿漉漉的还挂着水珠,身上的水也没有擦干,很快就把连雪印的衣服给沾湿了。 她仰头,对上连雪印愣住的眼睛,飞快的在他下巴上轻啄了一下,“陛下,我漂亮吗?” 连雪印喉结滚动。 掌心的温度本来是有些微凉,此时却变得滚烫起来。 他僵着手不敢动,哪里都不敢再碰,偏她这样搂着他的脖子,他又不能松开她,两人就这么一时僵住了。 青槡看见他脖颈到耳根,都染上了一层微红,唇角更是得意的翘起。 她就说嘛,她还是很有做祸国妖妃的料的! 瞧,陛下这不就是被她给迷惑了吗? 青槡抱着连雪印的脖子,往他身上贴了贴,声音娇娇软软的,“陛下,我冷。” 连雪印确信,自己确实遇见了妖精。 小妖精。 他忍着快要崩塌的理智,面不改色的用另一只手拽断了腰带,略有些宽敞的袍子松开,他将青槡裹进怀中,掐着她的腰稍稍一提,将她半扛在了肩上,手臂扣住了她的腿。 然后快速的提步离开了浴房,直奔床边,掀开被子,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 动作快的青槡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像是蚕茧一样,被他用被子包裹住了。 她在被子里拱出一颗脑袋,看到连雪印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略有些狼狈的坐在床边,垂眸深深的望着她。 青槡略微有些心虚。 她玩笑好像开的有点过头了。 陛下这模样显然是不太好,难不成被撩过头了? 她有些气短的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不太敢去看连雪印了。 连雪印看她怂哒哒的样子,到底是没忍住,轻嗤了一声。 指尖扒开她挡住脸的被角,捏住她的下巴,垂眸吻上了她的唇。 青槡被迫仰起头承受他的吻,撑在床上的手臂有些支撑不住,真的有些麻了。 她哼哼唧唧的溢出一丝声音,“陛下,我,我手麻……” 连雪印僵住,眸色更沉了。 手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让她做了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连雪印就狼狈的松开了她,起身后退了几步,转过了身去。 青槡甩了甩麻掉的手,正想嘀咕点什么,看到连雪印站在那儿背对着她的背影,试探着喊了一声, “陛下?” 连雪印没回应。 青槡微微瞪大眼睛,糟糕,从医学的角度讲,陛下该不会是憋坏了吧? 青槡顿时愧疚起来,果然有些玩笑开不得。 就是不知道陛下在别扭什么? 她喜不喜欢他,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他非得守身如玉? 第100章 接盘当皇太女 青槡没想通。 索性也就不再多想,又往下缩了缩脑袋,她是真的累到不行,刚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等连雪印心绪平静下来,转身时,看见缩在被子里的人儿,已经睡的香甜。 他抬手轻捏了下了眉心,认命的走过去,把她蒙住了半张脸的被角往下拉了拉,免得她呼吸不畅。 现实容不得他贪心。 他却贪心的想跟她在一起更久一点。 … 知府衙门的前院,戚国公运来钱粮以后,宁王跟辰王他们几乎忙活了一整夜。 一早听说连雪印来了之后,宁王他们战战兢兢的来拜访,被连雪印给拒了。 青槡后半夜才睡,连雪印不想让他们打搅了她的清静。 谁知他这一避,倒是让宁王和一众官员更加忐忑。 以为陛下是在责怪他们没有办好赈灾的事情。 一个个连半刻钟也不敢耽搁,休息都没敢休息,都马不停蹄的继续去安排赈灾的事情去了。 就连原本准备很快就打道回府的戚国公,也被临时拉去调兵维持城中秩序了。 甚至连戚明悦,都自告奋勇的跟着出去施粥去了。 整个知府后院,就剩下了青槡这个院子安静的仿佛另外一个世界。 青槡一觉睡到了快中午才醒,看着陌生的房间,她愣了会儿,才想起来她已经不在船上了。 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刚爬下床,就看见连雪印坐在窗边,手中不知道在翻动着什么书。 青槡揣手揣脚的走过去,一把抓走了他手上的书。 青槡扫了一眼书的内容,竟然是一本游记。 “陛下看这个做什么?”青槡好奇的问。 “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适合去游玩的。”连雪印回了一句,问她:“睡够了?” 青槡点头,伸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忍不住问:“这府衙这么安静啊?” “都出去办事了、”连雪印说道。 青槡打量他:“陛下不用去么?” “不用。” 青槡:“??” 当皇帝有这么闲的吗? 怎么她记得她父王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政务,好像整个王朝每时每刻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一样。 莫非是他效率太低? — 远在东秦的摄政王青无晦正在处理政务,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默了一会儿,喊来人问道:“郡主最近来信了吗?” 来人摇摇头,“不曾。” 青无晦哼了一声,他们家小树枝儿,就是个逆女。 — 青槡腹诽完她爹,想着土地灵气的事情还没有线索,便跟连雪印说, “陛下,不如我们也出去看看吧?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土地灵气不是一下子就能抽干的,我觉得那个人应该还在陵州。” “嗯。”连雪印应了一声。 一副都行的模样,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青槡狐疑的看着他,莫非暴君都是这么高冷的? 明明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关注,但怎么现在一点都不积极? 难不成是知道早晚要亡国,所以摆烂了? 那她…… 青槡咬牙,那她当然得积极一点啊,毕竟她还等着接盘当皇太女呢! 第101章 他是冤枉的 所以能不亡国还是最好的。 现在天下还没乱,能救一点是一点。 父王要是知道她这么爱国,肯定要感动坏了。 毕竟没有她的努力,将来他得多多少麻烦不是? 青槡深感责任重大,立马转身跑去洗漱换衣服了。 换了身轻便的衣服,青槡便拉着连雪印出了门。 不同于崇阳城热闹非凡,人间太平的景象,陵州城里,几乎成了一片哀寂,如今在街上走动的,就只有维持秩序的官兵,以及限量供应,却挤满了人的粮店。 几乎所有的人都神情萎靡,像是提不起任何精神。 官府施粥的地方,更是乌压压的排满了人,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以及弥漫在空中,不太好闻的味道。 很难想象,这里会是是一个州府的府城。 若非官府强行驱散重新安置了蹲在路边的百姓,那这里看起来更像是难民营。 完全看不到任何光彩。 青槡看着那些人颓然的模样,也觉得有些闷闷的。 两人在街上走着,也没走多久,就快到了连瑾辰他们安置施粥的地方。 青槡正打算过去看看,突然间人群中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衣衫褴褛,脸上脏污的几乎看不出眉目,她冲着正在维持秩序的连瑾辰就扑了过去,被一旁的侍卫给及时拦住,将她按倒在了地上。 “辰王殿下,辰王殿下,我爹他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他不是贪官,更不会鱼肉百姓,旱灾的事情,真的是另有隐情,我求求你,我求求你相信我,不是他做的,真的不是他……” 女子高声呼喊着,拼了命的挣扎着想扑到连瑾辰跟前去。 但连瑾辰只是皱了皱眉,淡声道:“出嫁女不连坐,你若当真想跟你父母团聚,本王这就送你进大牢里去。” “不是的,不是的,殿下,殿下你听我说,我求求你了……” 那女子拼命的求着,却只是求连瑾辰听她说,但却死活不说说什么。 连瑾辰不想引起混乱,让侍卫把她拉走。 这时,在一旁施粥刚好休息的戚明悦走过来,柔柔弱弱的说,“殿下,这位姑娘这样子,也许真有什么隐情呢,既然是官员家眷,不如听她……” 可惜她这劝解的话都还没说完,场面就发生了巨变,有人冲着那女子身上扔起了石子,冲着她吐口水, “小贱人,小娼妇,你还有脸求情,你们全家人都不得好死,死后也要下十八层地狱,烈火油煎!” “宋狗官不得好死!全家都不得好死!” “把宋狗官碎尸万段!” “诛宋狗官九族!” 百姓们瞬间就愤怒了起来。 手边有什么都冲着那女子砸了过去。 陵州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虽然天灾不是宋知府的锅,可他是怎么做的? 欺上瞒下,旱灾三年,非但不将此事上报朝廷,还派人守住各个路口,禁止百姓流亡外逃。 害得整个陵州饿殍遍野,尸骨成堆。 别说他还活着的家眷了,连他祖宗十八代,他们都恨不能给他刨出来鞭尸! 第102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女子被那些丢到她身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砸的很快脸上都是血痕。 面容看起来愈发模糊,没了人样。 她眼泪滚滚落下,拼命的摇头,试图祈求着有人能相信她的话。 “我爹是冤枉的,他真的是冤枉的……” 大抵是没有人肯信她,她嘴里反反复复,就剩了这一句。 原本准备开口求情的戚明悦,见到这情况,也果然闭了嘴,默默往后退了退,生怕那些百姓的怒火转移到她身上。 连瑾辰的脸色也很难看,低声吩咐侍卫, “把她带走!” “殿下,殿下,求你,求你……”女子不甘心被拖走,还在试图伸着胳膊往连瑾辰这边爬。 “冤枉,冤枉啊——” 她嗓子已经哑了,还在凄厉的喊着。 “冤枉?你们宋家若是冤枉,那陵州城死去的人冤不冤枉!” 百姓们怒火中烧的喊道。 “杀了她,杀了她!” “不能放她走!杀了她!” 大概是被那一声声“冤枉”给挑衅到了,原本只是唾弃愤怒的百姓,此时一个个怒火腾腾,像是如同死灰般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齐齐拦住了侍卫要拖走那女子的路,扬声喊着让连瑾辰杀了她。 连瑾辰皱眉。 他原本不打算跟这么一个小女子计较,一干涉案人等全都关进了大牢,等候审讯发落,像这女子这种出嫁女,如果不是夫家犯罪,一般不会将她打入大牢。 这也不是这女子第一次这么纠缠他,之前就在衙门口堵过他几次,他问了,她又什么都不说,只说她父亲冤枉。 宋知府是不是真的冤枉另说,单是失职之罪,他就难逃一死。 这宋氏女的话,若不言之有物,那实在是毫无价值! 他本是想留她一命,但是现在她这般引起众怒,若不惩罚她,实在是难以收场! 但就这么杀了她,连瑾辰还是有些犹豫。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大喊道:“都让一让!” 他“霍”的朝那人看去。 果然看见了青槡跟连雪印。 他下意识的想跟连雪印行礼,但是连雪印在他看过去的瞬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连瑾辰当即垂下了眼眸。 青槡拉开众人,走进了包围圈里,低头看向了那个满脸血污的女子。 两个侍卫按着她的肩膀,还有一只脚踩住了她的腿,迫使她跪在了地上。 青槡走过去,伸手捏住了那女子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不知道被什么给砸的,肿了一大半,一只眼睛都砸出了血。 “你是什么人?你想替她求情吗?” “这种人,不值得任何人求情!” “立刻杀了她!” 看着青槡的动作,百姓们冲着她喊了起来。 女子绝望的被迫仰着头,脸上血和泪混成一团。 “你叫什么名字?”青槡问她。 女子显然是没想到,青槡竟然会问她这个,她下意识的回, “宋檀溪,我叫宋檀溪。” 果然是个大家闺秀的名字,青槡心想。 女子殷切的望着青槡,以为青槡问了她的名字,就有了一点点希望,她抖动着唇,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青槡放开了她的下巴。 然后弯唇面向那群喊着要杀了宋檀溪的百姓们, “你们想杀了她,是吗?” 百姓们齐呼,“杀了她!杀了她!” 青槡拍了拍手, “杀了她一个,有什么意思?你们难道不想看宋狗官全家一起去死吗?” 众人被她的话给惊到。 齐齐愣住。 片刻之后,又像是被点燃了一样,高声喊道:“想!” “那就对了,杀了她有什么用?应该把宋狗官,以及整个陵州城,那些尸位素餐,欺上瞒下,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所有官员,全部拉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审判他们,一刀刀剐了!你们说对不对?” 青槡双眼放光,激动的喊道。 众人原本只是像被点了一把火,这会儿却像是烧了整座草原,喊的所有人热血沸腾,恨不能现在就把那些狗官全拉出来,跟她说的那样,审判他们的罪行,再一刀刀剐了他们,让他们感受一下,他们这几年所受过所有的罪! “审判他们!审判狗官!” “我们要审判狗官!” “让他们付出代价!!” 整片空地上,乌压压的数不清的人头,原本死寂沉沉宛如一滩死水。 但现在青槡这一席话,却像是丢进油锅里的一滴水,炸了整个锅。 半城沸腾。 连瑾辰几乎要看不清站在人群里的青槡了,但是烈日之下,她那双眼睛,亮的像是会发光一样。 好像她站在那里,她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他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捏住,再也挪不开半分目光。 一旁的戚明悦躲在他身后,手指死死的捏着衣角,青槡果然是个疯子! 怎么会有她这样的疯子! 她哪里是要为这些百姓讨什么公道,她分明就是想看着那些官员被拉出来审判,再被一刀刀剐死是什么样的! 她就是个变态! 戚明悦想大声的把青槡这变态的目的给说出来,但是眼下,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人相信她。 青槡确实很兴奋,她正愁着用什么办法把背后的大鱼给钓出来呢,这不就机会来了吗? 场面越恢弘越好,闹得这么大,她就不信背后之人忍得住不来看看怎么回事! 眼看着众人的情绪已经被点燃到了极点,青槡扬起胳膊,示意他们停下。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原本因为缺水,瘦弱的面黄肌瘦,脸色灰黄的人,现在一个个红光满面,激动的两眼放光。 “辰王殿下,敢问我的建议,你意下如何?” “如果你也认同百姓们的心声,那么,明日午时,将所有犯罪人员,全部拉到这里,接受我们所有人,公开的审判!审判他们,不止是你们这些上官的权利,更是在场的每一个,深受其害的百姓的权利!” “请辰王殿下恩准。”青槡喊道。 在场所有的百姓都静默了,审判那些贪官污吏,也是他们的权利吗? 这大概是他们生来,第一次有人跟他们说这样的话! 不少人甚至一瞬间,湿了眼眶。 连瑾辰紧绷着脸,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即便他认同青槡所言,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决定的。 更何况,陵州官员的罪责正在调查中,哪怕最终都难逃罪责,也要将罪名一一调查清楚,才能定罪。 哪怕是把他们拉出来审判,也得定罪之后,不是现在! 明日午时,这个时间太赶了,他做不到,也做不了这个主! 他面对这么多百姓,以及她的目光,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他正在思考着怎么破开这个局面,或者让青槡换个时间,等他们回去商议过后再做决定。 就见青槡突然身形一转,面向了站在人群外,格外的身长玉立的那个人。 青槡冲着连雪印双手交叠,曲身一拜, “恳请陛下恩准,于明日午时,与陵州万万百姓,公开审判陵州官员罪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章完) 第103章 庇佑他的每一个子民 青槡这一拜,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明明普普通通,却鹤立鸡群的男人身上。 然而只是一眼,他们就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再不敢直视。 连瑾辰万万没想到,青槡居然在他下不定决心的时候,这么直接的就暴露了陛下的身份。 他在京中多年,还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裹挟陛下。 然而此时此刻,也根本容不得他震惊了。 他只能跟着青槡下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拜,所有在场的公职人员也都瞬间反应了过来,齐齐跟着跪下了。 那些刚刚慷慨激昂的百姓们,就如同做梦一般。 做梦也没想到,那位传说中威慑四海的暴君,那位如神话般凶恶的,能止小儿夜啼的暴君,竟然会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 只一瞬间,青槡感觉地面都震了震。 全场所有的百姓都齐刷刷的跪下,喊声震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连雪印淡淡的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黑压压的人头。 目光只落在了青槡一个人身上。 阳光落在她身上。 他又想起昨夜见到那株华丽的小树。 绚烂到刺目的红叶。 灼灼其华。 动人心魄。 “准。” 只一个字,青槡得意的勾起了唇角。 她就知道,连瑾辰有个屁用,关键时候,还得陛下出马啊。 陛下果然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她果然是有做妖妃的潜质的。 青槡站直了身体,冲着跪了一地的百姓喊道,“大家都起来吧,按照秩序领取粥米,陛下来了陵州城,不会有人敢再贪墨一一粒米,有陛下在,绝不会再让他的任何一个子民饿死的!钱粮会不断送到陵州城,倘若灾情无法缓解,陛下也会派兵护送你们迁移到有水的地方去,请你们相信,只要有陛下在,就绝对会庇佑他的每一个子民的!” 青槡的这番话,让跪在地上的百姓们再度热泪盈眶。 原本是没有人能相信,暴君会管他们死活,若真的会管他们死活,那过去三年,为何陛下对灾情丝毫不知? 可青槡这番话,却又让他们再次燃起了希望,因为陛下来了陵州,因为现在正在放粮施粥,因为陛下刚刚答应,明日,让陵州城的百姓,亲自来审判贪官污吏的罪过! 所以青槡说的是真的! 陛下真的会庇佑他们! 这几年的灾情,已经让他们快要忘记了过去多年的安稳生活,可此时此刻,那些死去的记忆又重新复活,只一瞬间,他们便深信不疑,虽然传说陛下是个暴君,但是他却会庇佑他的每一个子民! 他从来不曾放弃他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比刚刚还要汹涌十倍不止,从百姓们内心真正涌出的声音,几乎要淹没天地,穿透规则,响彻整片时空! 青槡眨眨眼,趁着百姓们激动混乱的时候,悄悄摆手让侍卫把宋檀溪给拖走了。 然后得意的抬起下巴,像是做成了一件天大的事情,想邀功似的看向连雪印。 却见连雪印难得的眉心深锁,微微仰头,像是遇见了什么难题。 (本章完) 第104章 被你记住,我会心生欢喜 陛下不高兴了? 青槡有点疑惑,她很少在陛下脸上看见什么情绪,见得多的反而是他开心的时候,动情的时候,不好意思的时候,好像在她面前,他从来没有生气,愤怒,或者不开心过。 即便是在戚晚的记忆中,她悄悄捉弄他之后,见到的也是他麻木的表情。 他好像格外内敛,并不喜欢情绪外露。 人人都骂他暴君,她却并未见过他愤怒的样子。 相反,他好像比任何人都要平和。 那他现在,是为什么不高兴了呢? 青槡有点想不明白。 见陛下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恢复了往常的神情,她也急忙收敛起那抹疑惑,冲着连雪印灿灿一笑,挤开人群走了过去。 自然而然的挽住了连雪印的胳膊。 连雪印问她:“还要继续留在这儿吗?” 青槡摇摇头:“回去吧。” 她忙着去审宋檀溪呢。 “嗯、” 连雪印应了一声。 远处,连瑾辰看着两人相携转身的背影,有些微微的失神。 他心里好像滋生出了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原本微不可闻,被他死死压在了心底,如今却莫名的疯长肆虐,几乎要攥住他整颗心脏。 一旁的戚明悦看着他失神的模样,再看着远处那对相携的身影,垂下了头。 青槡,你当真以为,你永远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一直到远离了人群,青槡才问出了自己刚刚的疑惑,“陛下,你刚刚,是有些不高兴吗?” 连雪印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像是怕她误会一般,回的极快, “并未。” 青槡狐疑的打量着他的神色,嘀咕道:“我还以为我刚刚做的事情,让你不高兴了呢?” 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她也知道,自己随性而为,并未征取过连雪印的同意,是有些任性了。 连雪印顿了下,明白了她在说什么,想了想,冲着她轻摇了下头:“与你无关,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一时间有些恍惚了。” “那陛下想到了什么事?”青槡好奇的问。 “我……不太希望被记住。”连雪印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语速难得的十分缓慢,“因为我也不知道,若被记住了,既定的命运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青槡听的云里雾里,什么不希望被记住,什么既定的命运? 她先是撇撇嘴,有点不开心的说:“那陛下也不希望被我记住吗?” 连雪印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不是、” 从感情上,当然希望被她记住,被她永远的,更久的记住。 可在既定的命运里,记住他,对她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青槡听到他否认,扬起笑脸,“那就是了吗?陛下既然不是希望也不被我记住,那我跟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跟千千万万个人一样,也只是这世间的一个人罢了,那陛下被我记住,跟被其他人记住,又有什么区别?” “自然是有区别的。”连雪印说。 “哦?什么区别?” “被你记住,我会心生欢喜。” 第105章 取悦了她 青槡空荡荡的胸腔里,仿佛又震动了一下。 那感觉只是一瞬。 很快便消失了。 快的她以为只是她的错觉。 青槡抱紧了连雪印的胳膊,虽然此时烈日当头,但天气并不热,可青槡还是感觉脸颊好似有些发烫。 不管怎样,他的这句话,还是取悦了她。 “我被陛下记住的话,也会心生欢喜的。”青槡很快回应道。 她的喜悦浮在眼睛里,浮在脸上,任由任何人看了,都会感受到她是真的开心。 连雪印也不由一笑,或许这样也好。 他总是沉溺在自己的感觉里,总觉得她没有心,无法体会一切,便觉得她永远不会懂感情是什么。 可感情又何须去懂呢? 此时此刻,她是开心快乐的,已经超越一切,超越他想要给予她的全部了。 侍卫避开人群,很快就将宋檀溪送回府衙。 百姓们都震动在能够得见天颜,而陛下也从未抛弃过他们,所以等连雪印跟青槡离开之后,他们都自发的去排队领粥米了,似乎全然忘记了宋檀溪出现过的事情。 连瑾辰也赶紧让人重新维持秩序,以免因为人多发生什么踩踏事件。 戚明悦眼看着青槡这么轻易的就将一场危机化解,还带走了那个女人,很想要揭穿她的真面目,但是她先给宋檀溪求情在先,却没能帮上忙,反而让青槡捡了便宜。 她实在是没法再跟连瑾辰说什么了。 只能佯装身体不适,先离开了。 青槡回到府衙,看到宋檀溪那狼狈至极的模样,尤其是身上那气味儿,实在是一言难尽。 她弯下身握了她的脉搏,发现她实在是身体亏空的厉害,也不知道是怎么爆发出那样的能量,还想要以一己之力,在那种情况下指望有人能听她诉冤的。 青槡摇摇头,从自己的存货中摸出一颗固本培元的药给她塞进了嘴里,又喊了人过来:“去给她收拾收拾再带过来见我。” 得知了青槡身边那男人的身份,原本已经绝望的宋檀溪,又生出了些许希冀,于是也不再挣扎,配合来帮忙的仆妇,先去梳洗了一下。 等她梳洗完出来,被仆妇带着去见青槡时,刚巧碰到了回府的戚明悦。 戚明悦本来没在意跟在仆妇身边低着头的女人,还以为是什么下人,直到两人擦身而过时,她瞥见了宋檀溪脸上的伤,她蓦地转过身,喊住她们,“等一下。” “宋姑娘,是吗?”戚明悦柔声问道。 宋檀溪当然记得戚明悦,记得那时她似乎想替她求情,只是没有成功。 她不知道戚明悦叫住她做什么,屈身冲她行了一礼,“见过贵人。” 跟在辰王身边的,应该是辰王的家眷,宋檀溪曾经也是知府千金,但是宋家如今已经是阶下囚,甭管戚明悦是什么身份,都不是她能直视的。 所以行礼之后,她依旧垂着头,没敢动。 “我是辰王府的人,我今日见宋姑娘委实可怜,却没能帮上忙,深感内疚。不知道宋姑娘有何冤屈,能否同我说说?等殿下回来,我也好转达他。” 第106章 狐假虎威 戚明悦声音轻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又有她为宋檀溪求情在先,宋檀溪自然对她没有任何的防备。 但偏偏,她的冤屈,却没办法对戚明悦说出来。 她有些为难,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僵硬着站在那里,垂着头不说话。 看上去宛如犯错了一样。 戚明悦眉心轻蹙,这人怎么回事? 她好心帮她,她怎么又一言不发了? 莫不是,她说的那些冤屈,根本就是胡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宋知府一家求情吗? 真是不知所谓。 戚明悦有些不高兴。 但是她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温温柔柔的说:“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不方便告诉我,若是……” 她正说着,突然被一道清凌凌的声音打断。 “戚夫人好大的威风呀!这府中的婢女,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客人在这里耀武扬威了?”青槡手里捏着一把丝质的扇子,摇摇曳曳的走了过来。 那模样,像极了话本子里常说的恶毒女配。 让戚明悦看见她就呼吸不畅。 “贵妃娘娘误会了,我只是碰巧遇见宋姑娘,觉得她可怜,所以就关心了两句。”戚明悦委委屈屈的像是只备受欺凌的小白花,“有贵妃娘娘在,何人敢耀武扬威呢?” 要论耀武扬威,谁比得上青槡? 她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狐假虎威。 青槡这个小狐狸精,不就是仗着陛下对她青眼有加,一天天到处兴风作浪,耀武扬威吗? 戚明悦在心里恨不得把青槡给骂死,表面上还要一副委屈的模样。 可她这真不是装的,她就是被青槡给气的。 她就没见过比青槡还能作妖的人。 青槡就跟能读懂她的心事一样,半点都不辜负她作妖的本事,等着戚明悦茶言茶语的说完,青槡就眉毛一挑,“哦?你说什么?你觉得她可怜?” 青槡扇子点在宋檀溪身上,“她可怜在哪里?她父亲罪大恶极,她身为家眷不思反省,她有什么可怜的?本宫让她做这府里的婢女都是让她恕罪了,莫非你觉得她做的是对的?” 青槡一副震惊的模样看着她:“还是说,戚国公实际上犯了什么通敌叛国的大罪,你戚家满门都心知肚明呢?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啊,你跟本宫走,去找陛下把这事儿说清楚,说不清楚,今个儿谁也别想走,本宫倒是要看看,你戚家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祸心!” 戚明悦一口气涌上心头,差点没两眼一翻晕过去。 她是做梦都梦不出青槡这空口说白话的强盗逻辑! 她强忍着疼的突突的额头,咬唇勉强说道:“贵妃娘娘真是说笑,戚家向来对陛下忠心耿耿,还请贵妃娘娘慎言。” “最好是这样。”青槡哼了一声,转头冲着那仆妇和宋檀溪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干活去!闲的你们!” 仆妇赶紧拉走了恍恍惚惚的宋檀溪。 青槡也摇着扇子走了。 戚明悦再也撑不住,呕出了一口血。 青槡回到暂住的院子,就见宋檀溪拘谨的跪在客厅里, “民女,民女见过陛下,见过,贵妃娘娘。” 第107章 摆烂的陛下 连雪印看向青槡。 他大概是不耐烦理会这些琐事,见青槡进了门,便起了身。 “你来问她吧。”连雪印说了一句,走了。 青槡:“……” 为什么她觉得,陛下这个皇帝,当的是越来越摆烂了? 她要搞小动作的时候是得瞒着他,不被他看穿,但这次她可是光明正大的啊,她没什么私心的啊,所以这是陛下的事情好吗? 结果他现在就这么丢给她不管了,是几个意思? 青槡越发觉得奇怪。 陛下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预知了自己的死期,知道命运无法改变之后,彻底摆烂,皇帝也不好好当了,虽然看的出来很喜欢她,但感情也不想跟她谈。 就…… 青槡不知道怎的,有点莫名的火大。 她脚步略有些重的走到了主位坐下,“啪”的一下把手里的扇子拍在了桌子上。 吓了宋檀溪一跳,原本就有些拘谨的她,此时更拘谨了。 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了。 青槡目光扫见她轻颤的肩膀,才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是让她误会了。 “你起来说话吧。”青槡说道。 宋檀溪有些战战兢兢的,不知道是最近这段日子的经历,还是被青槡给吓得,犹犹豫豫的没敢动。 “我让你起来。”青槡皱眉,又重复了一遍。 宋檀溪这才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 青槡指指椅子,“坐吧。” 宋檀溪有些不确定,但她似乎感知到青槡不喜欢被忤逆,便走过去坐了下来,却仍旧不敢去看青槡。 青槡看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再加上她那破败的身体,也不知道是这些日子都受了什么罪,能撑到现在估计也是一口气吊着了。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吃了你的。”青槡难得放轻了声音,“刚刚在外面,是因为我讨厌那个人,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父亲的罪,尚未有定论,但失职之罪他跑不掉。” “所以我也只能告诉你,无论他有什么冤屈,想脱罪,几乎不可能。” “但你要是不想他背负着贪官污吏的罪名,遭受万人唾骂而死,你就想想你应该怎么说。” 青槡不会因为觉得宋檀溪很惨,就可怜她。 这个世界上,需要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青槡这番直白的话,让宋檀溪微微白了脸色,忍不住咬住了唇,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也或许是因为青槡如此直白,她知道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是可以直接上达天听的机会,她若不说,便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我……我没有证据,证明我父亲无罪。”宋檀溪一张口的话,就透着虚。 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茫然,但眼神又透着坚定:“但我……我相信我父亲,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我只是觉得不对劲,欺上瞒下,残害百姓,这种事他不可能做。” “所以你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不是你父亲做的,只是以你的角度,觉得这不是他会做的事情?”青槡挑眉,“宋小姐,你不觉得,你这番话,很荒谬吗?” (本章完) 第108章 宋家发家史 宋檀溪顿时羞愧万分,急忙跪了下来。 匆匆道歉,“对不起,我,我……” 她脸憋的通红,却好似不知道该如何替自己辩解。 “不用跪着,起来慢慢说,我想,你这么拼命的想要替你父亲辩解,应该不是为了想陪他一起死。”青槡淡声道。 “我……”宋檀溪湿了眼眶,她没想到青槡这样还会给她机会。 她慢慢爬起来,重新坐回去,收拾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我父亲,他出生在一个很贫苦的农家,但因为天赋好,被村子里的老秀才看上,教他读书写字。” “我的祖父祖母,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家人,他们知道读书有用,但是他们什么都负担不起,每年收上的粮食,交完税,还不够全家温饱的,他们有一对龙凤胎的幼子,就是因为有次冬日里染了风寒,没钱看病夭折的。” “他们知道我父亲读书的天赋好之后,也想要倾全家之力培养他,可那个年月,即便是拼了全家之力,也培养不起他。” “为了让我父亲能读书,我二叔出去给人当学徒,然后走南闯北当起了货郎。” “我父亲也拼命的抓住一切机会努力的读书识字,蹉跎到二十岁都没能成亲,但他终于考中了秀才。在陛下多番改革之下,家中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我二叔当货郎,也赚到了一些钱,开始做小买卖。” “后面几年,我父亲终于有了读书的机会,一路高中,我二叔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我们宋家,在我父亲考中进士,得以授官的时候,才终于得以改换门庭。” “我父亲纯孝,一开始上任,便带着祖父祖母。我祖父祖母没什么见识,但他们对我父亲来说,就像是本心一样,看着他们,他做官才不会迷失。所以我父亲为官将近二十载,从未做过任何贪赃枉法之事,他的俸禄,都不够他用来接济百姓的。我们家的所有花销,一方面是靠我母亲的嫁妆经营,一方面是靠我二叔接济。” “我二叔后来四处跑商,又有我父亲做靠山,生意做的很大,他也曾经试图想花钱给我父亲疏通关系,看能不能去京城做官,但被我父亲给拒绝了,我父亲说,他自知自己的能力有多少,能在地方上做些实事,就不枉费他当年那么辛苦读书了。”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直到旱灾之前,我出嫁之前,我所看到和了解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别误会,我虽是闺阁女子,常年待在后宅,但我父亲不曾纳妾,我弟弟至今尚未成年,父亲极其宠爱我,常常跟我说在外面遇到的事情,所以我不是对他毫无了解下的判断。” “我知道我喊冤有些片面,但我所说的话,句句是真,字字属实,我父亲过往履历,一查便知。” 宋檀溪生怕青槡不信,紧张的看着她。 青槡若有所思。 这宋家的发家史,跟她听过的那些寒门子弟,大同小异。 就这宋知府的表现而言,他还是个人品不错的人。 也是个有头脑的人。 (本章完) 第109章 阵前祭旗 撇开人品不提了。 但凡宋知府是个聪明人,他就应该知道,灾情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容许他欺上瞒下的。 这样做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路一条。 还要连累全家。 除非他被人捏住了什么把柄,或者他真的贪了,贪的数额巨大,怕一旦暴露,他被牵连进去,那就更是没有活路了。 但这说不通。 他总不能堵老天什么时候下雨。 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兜不住。 这么想的话,确实有蹊跷。 青槡若有所思的问宋檀溪:“那在这几年,就是灾情这几年,你父亲有没有什么改变,或者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 宋檀溪被青槡给问住了,“我夫君这几年在备考,我长居家中,加上这几年灾情严重,每次回娘家,父亲都是焦头烂额,母亲也是唉声叹气,我实在没注意到有什么问题……” 宋檀溪努力的回想着,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有个道士。” “道士?”青槡瞬间被勾起了兴致。 “对,干旱之后,头一年还好些,后面越来越严重,百姓们求雨的法子就开始多了起来,父亲身为府城主官,理应带头求雨。因此我听夫君说,基本上每个月的初一,父亲都会到各地求雨。因为一直没有效果,二叔就请来了一个道士,说是什么云游的仙人,本事极大。” “二叔对他很是信服,好像是叫什么长鸣道长。但可惜的是,即便是这位仙长,也并未求来一滴雨,反而那之后,灾情也越来越严重,严重到没多久,连我们那样的人家,用水都要俭省,吃食也减了大半。” “父亲跟二叔关系向来好,两人从小到大几乎从未红过脸。” “但好像因为求雨的事情,两人大吵了一架,那段时日,我听弟弟说,家中情况很是糟糕。” “我一个出嫁女,本不该管那么多,但娘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着急,但夫君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开始拘着不让我出门了。一直到此事爆发,整个陵州府的官员全部入狱,我夫家也当即给了我一纸休书,跟我撇清了关系。这些时日,我无家可归,只能四处流浪,才打听到说我父亲是怎样怎样的一个人。”宋檀溪红着眼睛摇头,“可明明不是这样的,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呢,我想见他一面都不能,我求了很多人,都没人愿意听我说一句……” “你的怀疑确实不无道理,但这也只是你一面之词,你根本没有任何你父亲不曾贪赃枉法的证据,换成任何官员,在这种时刻,都不可能听你片面之词。”青槡毫不留情的说出了现实,“甚至,为了安抚百姓,如同阵前祭旗一样,不调查此案,直接杀了你父亲,都是理所当然的。” 其实说到底,连瑾辰手段还是不够强硬。 或许他不是不敢,而是忌讳太多,加上这次一起赈灾的还有个宁王,也让他束手束脚,不敢妄动。 才留了宋知府的命到现在。 第110章 把他送出去吧 宋檀溪被吓到,瞬间变得脸色煞白。 她哆嗦着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鲁莽。 她的这些所做作为,非但不能替父亲伸冤,还会加速父亲的死亡。 宋檀溪再次绝望了,她那双眼睛,彻底失去了光彩。 青槡有点同情她的遭遇,到了这个时候,显然宋檀溪也没有说谎的必要,若她所说都是真的,那起码她确实挺惨的,信仰崇拜的父亲连带着家人全部入了狱等候宣判,她自己也被夫君休弃,从一个知府千金沦落到乞丐都不如,撑着一口气想替父亲伸冤,却求救无门。 挺惨的。 但也算她幸运。 因为这件事,确实有蹊跷。 陛下说过,旱灾是天灾。 但有人从中浑水摸鱼。 那个长鸣道长来了之后,求雨没求到一滴,反而灾情更重了,那指不定,长鸣道长,就是她要揪出来的那条鱼。 青槡站起来,对着像是彻底丧失了生气的宋檀溪说:“你起来,跟我去见你父亲,若他当真另有隐情的话,或许能免他一死,就算不能,也能保下你的家人。” “真,真的吗?”宋檀溪看见青槡站了起来,也急忙跟着站了起来,只是此时,她已经彻底不敢再报希望能救父亲了。 若真能如青槡所说,可以保下她的家人的话,那应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好说,辰王他们来了也不是一天了,若真有隐情,你父亲早就说了,他不说,其他人也会说。但至今没人开口,这说明什么,你自己掂量吧。”青槡可是个实事求是的人。 她的目的是揪出趁机捣乱的那条鱼,至于宋知府犯了什么罪,跟她可没多大关系。 审判他的应该是这陵州城遭难的百姓,跟西凉的律法。 宋檀溪的神情再次灰败下来,不过能跟家人见一面,她也知足了。 于是便小心翼翼的跟在青槡身后,一路去了牢房。 牢房的味道极其的难闻,散发着一种叫人作呕的恶臭。 青槡还没靠近,就差点吐出来,她急忙摸出一片树叶贴在了自己的鼻子上,又念了个咒语,将树叶给隐形掉。 闻着这味儿进去,她非得吐出来不可。 再转头看精神紧张的宋檀溪,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她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两人进了牢房,看守的狱卒本来要拦青槡,结果青槡刚一摸出腰牌,他们就全跪了下来,并且主动提出要帮青槡把犯人给提出来。 “不用,我先去看看,你们跟上,我让你们提谁你们再提。”青槡说道。 狱卒赶紧跟了上去。 从牢房里走了一圈,才到了关押宋家人的地方。宋知府跟宋家其他人没在一个牢房,加上男女分开,所以青槡她们先看见了宋家的女眷。 几个官员的女眷都关在一处,宋檀溪的弟弟因为未成年,也跟她们关在一起。 这群从前光鲜亮丽的贵妇小姐公子们,此时比起外面的难民,也没好到哪儿去。 “娘,娘,你怎么了?”宋檀溪见到母亲,先扑了过去。 宋母麻木的眼神顿了一下,像是有火苗轻轻跳动了下,然后又熄灭,干裂的嘴唇艰涩的开口, “溪儿,溪儿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是不是裴家人对你做了什么?” “娘,我没事,我没事,你怎么样了?”宋檀溪抓住牢房的门,凑过去想抓住母亲的手。 宋母颓靡的摇摇头,将怀中抱着的人往外推了推,“溪儿,你弟弟不行了,你,你替娘,把他,把他送出去吧。” 不是救,是送。 送的是尸身。 第111章 没有一棵树不讨厌虫子 宋母是知道,宋家已经没有希望了。 最好的结果,无外乎宋知府等一众官员被斩首,其他家眷被流放。 这已经是西凉当今陛下不喜欢连坐的结果了。 放在前朝,可能就是满门抄斩,还要连累亲族。 但眼下的环境,谁都不能保证,他们还能撑到流放。 大牢里环境脏乱,如今陵州城大旱之年,水粮药材都紧张,在他们入狱之前,日子已经不好过了,更何况是如今。 单单是这几日,牢里已经死了好几个人。 宋家老太太到现在吊着一口气不肯咽,就是不相信自己儿子能成为贪官污吏,一定要撑到宣判那一天。 她的儿子前两日就发了高热,没有药材,求救无门,如今,剩的这一口气,也没得救了。 她跟夫君老来得子,孩子养的精细,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她不认命不行。 如今能见女儿一面,她已经知足了。 女儿能来见她,已是不易,她无法奢求能把儿子救出去,代价太大,她不能把这代价加诸到女儿身上,如今这境况,女儿能活着都已是不易了。 所以她只求女儿能把儿子的尸身带出去,哪怕无法好好安葬,起码别这么死在牢里,被人随便拖出去丢掉。 宋母的泪早就哭干了,所以她也掉不出一滴泪,同宋檀溪说完之后,便恳求狱卒:“恳请大人体谅妾身一番爱子之心,容许小女将我家小儿尸身带出去安葬。” 说完,她便错开宋檀溪,冲着狱卒磕了个头。 没多久之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知府夫人,如今,这般坦然的给狱卒下跪求情,只是希望能把儿子的尸身体面的送出牢房。 宋檀溪这一生都没见过母亲这样,她咬住唇,眼泪哗哗的流。 长姐如母,她比幼弟宋云听大了七岁,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 她无法想象今年才十二岁的幼弟,如今,如今…… 狱卒没成想遇见这一幕,有些为难的看向了青槡,想请示她。 却听青槡先一步开了口,“把他拉出来。” 狱卒得令,当即打开了牢房的门,将宋云听给拉了出来。 少年还未长成,满脸的稚嫩,脸上也白白净净的,想来是母亲照顾的好。 只是脸色虚白,看上去几乎已经没有了生气。 “听儿,听儿,”宋檀溪转身扑过来,双手颤抖的想要去碰他,又害怕的不敢落下手。 青槡先她一步将手按在了宋云听脖子的动脉上。 片刻后,又拉起了他的手腕。 然后皱了眉。 不对,很不对,这不是正常的发热死。 有人在他身体里放了东西。 青槡对巫蛊之术有听说,但是了解的不多,她讨厌虫子,不光这辈子讨厌,上辈子也很讨厌,所以她拒绝了学这门功课。 没有一棵树不讨厌虫子的。 宋云听现在的状态,类似于假死,但他心脉尚在,又死不了。 “他这些日子,包括入狱之前,都接触过什么人?他之前有没有发过类似的高热?”青槡问宋母。 (本章完) 第112章 又是求雨 宋母脸上闪过迷茫。 他们入狱之后就被关着,除了这里的人跟狱卒,还能有什么人? 不过她还是想了想,认真回了青槡的问题:“入狱之后,除了狱中人,没有接触过旁人。听儿年幼,从前身体还好,这两年不知为何,时常会发高热,几乎每隔一两个月,都要发一次,大夫说是受了惊吓,伤了底子。但妾身问过听儿,他自己也不知自己受过什么惊吓,最早……就是在开坛求雨的时候,他好奇心重去看过。” “所以……”宋母神情痛苦:“所以兴许,是听儿体薄,沾上了什么,又或者,是上天惩罚我们吧。” 百姓信鬼神,宋母也不例外,孩子莫名其妙受惊伤了底子。 这不是沾了脏东西,便是老天爷看不过眼,惩罚他们吧。 陵州大旱三年,饿殍遍野,她眼睁睁的看着从前一心为民的夫君,不知道犯了什么轴,硬是将事情走到了如今这地步。 说不是报应,谁信呢? 又是求雨。 这要说是没关系,鬼都不信。 青槡想起宋檀溪说的长鸣道长,问道:“我听说,有个什么长鸣道长,你知道他的来历吗?还有,他都做了什么,跟你们家有什么关系,但凡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要遗漏。” 宋母不明所以,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 “娘,这位是……”宋檀溪想跟母亲解释青槡的身份,但是又不确定是不是能说,刚张了口,又住了嘴,看向了青槡。 青槡说道:“你儿子看着是不行了,但是我可以封住他的心脉,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救他。你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让那人救你儿子。” “你……”宋母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随即反应过来,猛地给青槡磕了几个头:“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说。” 峰回路转,原本以为已经必死的儿子突然有了希望。 此时别说是让宋母交待了,就算让她立刻去死,她也毫不犹豫。 “那就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有关长鸣道长,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青槡也没回避牢里的其他人:“你们也是,只要知道的,告诉我,只要属实,我就算不能放了你们,也会让你们好过一些。” 其他人原本都死气沉沉,听见青槡的话,眼睛也都跟着亮了起来,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有关长鸣道长的事情。 “我,我先说,”其中一个微胖的妇人出了声,她看着精明利落,但此时却显得有些忐忑,她把怀中的女儿搂紧了些。 宋檀溪小声跟青槡解释,“这是我二婶。” 青槡点头,看向那位妇人。 妇人得了允许,急忙说道:“我夫君是在北方行商的时候,遇见的那位长鸣道长,据说当时这位道长受了很重的伤,我夫君心善,便救了他。后来他们的商队在林中遇到毒障,有人被一种奇怪的虫子咬伤以后就疯了,是长鸣道长救了他们,还带着商队走出了毒障。” (本章完) 第113章 三月不朝 “从此我夫君便将长鸣道长视为仙人。” “据我夫君有一次喝多了跟我说,长鸣道长是从那座无人去过的须弥山来的,是真正的仙者。他之所以会来四灵洲,是遭奸人所害,他要想回去,就得积累功德,提升修为。我事后问夫君那道长有没有什么仙丹之类的,夫君说有,说道长给他们吃过,吃完之后浑身轻松,不吃饭也不会觉得饿。” “我还问我夫君能不能跟道长讨些来,夫君当即拒绝了我,说不能如此不尊重道长。后来因为求雨的事情,夫君跟大伯起了冲突,大伯觉得道长骗了他,夫君觉得大伯是疯魔了,求雨之事本就是……本就是虚无缥缈的,如何能怪罪道长?还说此事一开始便不该瞒下来,也不知道大伯中了什么邪,还悄悄去求道长,能不能给大伯驱驱邪。” 说到这儿,妇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宋母的脸色,声音也小了下来,“后来这事儿想必是没成,夫君日日唉声叹气,四处走动关系想筹措钱粮来帮忙,但是行商虽赚钱,堵灾情的窟窿却是堵不上的,陵州城越来越乱,夫君想安排公婆跟我们先行离开,他自己留下,可还没有准备好,就……” 后面她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了。 但后面也自不必说,是他们全家老小一起下了大狱。 “那长鸣道长后来去了哪里?”青槡问。 妇人摇摇头,“驱邪那事儿也是我听下人私底下说的,那以后就再没见过长鸣道长了。” “剩下的,妾身来说吧。”宋母倒是没在意妯娌说了什么,很坦荡的开了口:“三年前大旱初年,夫君四处奔走,此事本该及时上报朝廷,但夫君的奏折却石沉大海,夫君心中着急,着人在京中打听,得知京中出了一件大事,陛下三个月未曾临朝。上面的人惶恐不安,生怕灾情之事引起陛下震怒,便压下了折子,让我夫君想想办法,召集商户募捐,先缓缓,顶多不过一年半载,若真的旱情没有缓解,再上报也不迟,夫君尽心尽力,又一向清廉,陛下不会怪罪。” “夫君听信了此事,便想着拖一拖,就这么过了一年左右,眼看老天还是没有下雨的意思,百姓地里的庄稼都欠收到不能果腹了,我就劝夫君不能等了,当立即上报,请求朝廷支援。” “夫君也写好了奏折。可不知为何,一夕之间,他整个人性情大变,开始变得偏执易怒。” “虽然他依然四处为了百姓奔走,不辞辛苦筹措钱粮,想尽办法求雨,劳累的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但却开始阻止百姓外逃,将此事死死捂在了陵州城。底下的官员一看如此,就趁机想发难财,整个陵州,开始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二弟带着长鸣道长来了之后,夫君也将其视为救命稻草,但是没用,听儿还为此受累,夫君跟二弟关系那样亲密,也为此红了脸,大吵一架,但长鸣道长提出,他虽求不来雨,却能为听儿调理身体。” (本章完) 第114章 不会真是替身吧? “为了听儿,夫君只能忍下不快,将长鸣道长安置在了城中一个偏院里。此事,除了我跟夫君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晓,二弟也只当长鸣道长是生气离开了陵州。” “长鸣道长时不时会叫人送些药丸来给听儿吃,听儿吃过之后,身体确实好了很多,大夫也说他的身体在好转,只是养身是长久之事,不能急于一时。” “就这样一直到大概三个月之前,长鸣道长的药没有再送来,大夫说,听儿的身体一大半靠那药撑着,若断了药,怕是难好。我没办法只得去找长鸣道长,但是他却已经人去楼空。” “之后,便是陵州城的事情彻底爆发,钦差来了陵州,我们全家入狱,听儿的身体反反复复,头开始还能勉强撑着,前两日高热之后,我已经叫不醒他了。” 宋母闭上了眼睛。 所以她才以为,儿子没有救了。 这是他们宋家的报应。 她怨不了任何人,夫君与她结发二十多年,一心一意,从未做过让她不舒服的事情。 陵州旱灾一事,夫君举动有异,害得全家落得如此下场。 她却没办法怪罪他。 “娘……”宋檀溪恍惚的喊了一声,却说不出话来。 她拼了命的替父亲喊冤,却不想,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 而她都不知道,听儿的身体已经变得那么糟糕了。 青槡也有些恍惚。 她忍不住问:“你所说,京中出了事,陛下三月不朝,是何时?” “中秋之后吧,那年一个夏天陵州都没有下雨,秋收欠收,有些穷困的地方,当年都快熬不过去了。为了救灾,夫君那整个冬天,都没有着过家,鞋子都磨破了好几双。”宋母神情痛苦。 她的夫君,明明不该是后来那样的,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何一夕之间,他就变了。 变得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更不知道该如何评判。 青槡愣住。 戚晚死在三年前的中秋。 中秋之后,陛下三月不朝。 此事,她从未听过。 陛下说他对戚晚无意,那此事,为何这么巧? 他是在骗她,还是当真把她当成了戚晚的替身? 虽说,戚晚也是她的一部分,可此事要是这么想起来,她要是真的被当了替身,那她也要不高兴了。 明明陛下喜欢的是她,是现在的青槡。 青槡有些烦躁,更烦躁的是,她万万不曾想到,三年前,陵州旱灾的事情,竟然能这么扯上关系。虽然跟她没什么关系,可是不是倘若没有戚晚那件事,没有陛下三月不朝,宋知府就不会铤而走险,也就不会造成今天这副局面? 如今前因后果连起来,很确定,长鸣道长就是那个浑水摸鱼的人。 而宋云听,想必是长鸣道长对他动了什么手脚。 至于宋知府,他是受胁迫,还是另有原因,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青槡吩咐狱卒:“背上他,把他送到我的院子里去。” 然后对着宋檀溪说:“你跟着照顾。” 宋檀溪急忙给了母亲一个安抚的眼神,跟上了青槡。 青槡让人带着宋云听往回走,好巧不巧,竟然又撞见了戚明悦。 戚明悦换了身衣服,看模样是要出门。 这也不知道谁安排的住处,离得近,走哪儿都能碰上。 青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晦气。 她现在有事,懒得搭理戚明悦,所以扫了她一眼,就直接走了。 戚明悦也完全不想看见青槡,每次见到她,她都得绷紧全部的神经,因为不知道青槡又要发什么疯。 所以她下意识的低头准备行礼,却见青槡没理她直接走了。 戚明悦蹙眉,忽的,她闻见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转头看去,看见青槡身后跟着的侍卫,背上背了一个少年。 (本章完) 第115章 晒太阳的猫 青槡一行人走的很快。 还不等戚明悦辨别出什么,就已经走远了。 戚明悦心中有些烦乱。 真是晦气。 她在原地平复了下心中的烦躁,才继续往外走。 青槡回到院子,让人将宋云听安置在了偏房。 然后对着宋檀溪说:“你知道他的衣服放在哪里吧?去给他找身衣服换上,我喊人过来给他梳洗一下,这副模样,不好见人。” 宋云听在牢里待了这么久,宋母照顾的再精细,此时除了那张脸白净,其他地方也十分狼狈。 她可不好意思这么拉着连雪印过来。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陵州的灾情还能跟三年前戚晚的事情扯上关系,还有,陛下明明说,只是欠了戚晚一份因果,那他是怎么还的? 戚晚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可此时此刻,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 完全没了从前的斩钉截铁。 宋檀溪听了青槡的话,赶紧去准备了,青槡吩咐完下人之后,也离开了偏房,自己先去收拾了一下,才去书房找连雪印。 连雪印一如往常,坐在窗口保持着一个姿势,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这副样子,诡异的跟当初在栖月观的时候的模样重叠。 好像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明明他就在那里,却好像跟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关联。 就跟一只爱晒太阳的猫一样。 青槡赶紧晃晃脑袋,把这离谱的念头从脑子里晃出去。 然后悄悄走上前,还没来得及出声,连雪印就转过了头,询问的目光看向她,“怎么了?” 青槡:“……” “我大概问清楚了,陵州城的事情的确有古怪,那个宋知府本身也有问题,浑水摸鱼的,是个据说从须弥山下来的道长,受了重伤。我猜,他抽走陵州城土地的灵气,就是为了疗伤,但他三个月前消失了,不知道是走掉了,还是藏在暗处。”青槡大概说了下刚刚得到的消息,然后说, “倒是宋知府家的幼子,十分有问题。” “我怀疑是那个长鸣道长对他动了什么手脚,有可能是巫蛊之术,但我对这个不了解,所以看不出什么东西。” 青槡上前拉住他的袖子,“陛下,你见多识广,对这个有了解吗?” 连雪印点头:“略知一二,但不知解法。” “啊,那看来还得……”青槡差点脱口而出,那看来还得让师父出马了,但话到嘴边及时止住了。 她斟酌了下用词,小声说,“那看来还得回京请元禾道长看看了。” 连雪印好似没发现她的异常,轻轻的“嗯”了一声。 宋云听那边估计没那么快收拾好,青槡就也不着急着过去,直接在连雪印对面坐了下来,试探着说:“我听说,宋知府三年前,是写了折子进京的,但是陛下三月未朝,于是那折子就被下边的人给打了回去,也不知道谁那么胆大包天?” “此事辰王和宁王会负责查清楚。”连雪印回道。 青槡当然不是想问这个,她问道, “那陛下,为何三个月都不上朝?” (本章完) 第116章 她开始长心了? 连雪印看了她一眼。 显然是他也没想到,青槡会问他这个问题。 为何当时三月不朝? 因为那三个月,他并不在京中。 戚晚死的太突然,突然到他知道时,只余下了一具摔的面目全非的尸身。 魂魄尽数消散。 这本身便不太对。 戚晚死了,但她又没死。 戚晚的那颗心,也有问题,绝非凡物。 他当时便意识到,这背后,应当不止是什么为了戚家的真千金心疾换心那么简单,牵扯到须弥山,或者说,牵扯到沧渊云极十三个大洲中某一个势力,甚至不止如此。 所以他没有阻止连瑾辰拿走那颗心脏,也没有阻止连瑾辰烧掉戚晚的尸身。 只是在连瑾辰打算将戚晚安葬时,他派人取走了戚晚的骨灰。 那之后,他便离京去寻找戚晚的魂魄。 戚晚的骨灰,是唯一能够跟她的魂魄关联的东西,他循着指引,找到了东秦,见到了青槡。 让他意外的是,戚晚的魂魄并非是找了另外一具身体死而复生,而是戚晚的魂魄本身就是残缺的,同样,青槡的魂魄也是残缺的,但这两个魂魄,却出自同源。 换句话说,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一半是戚晚,一半是青槡。 现在魂魄归位,才是真正的戚晚,也是真正的青槡。 但是魂魄分开已久,想要融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所以在确定了她没事,并且早晚会回到西凉,回到玉京的时候,他便离开了。 这就是他那三个月不朝的真正原因。 只是此事无人知晓,也无人知道他离开过宫中。 但这些,连雪印不知该如何告诉青槡,现在告诉她,似乎还不太合适。 他想了想,说道,“我出去办事了。” 果然,青槡立即追问,“出去办事?你出去办什么事了?你……” 你该不会真的因为戚晚死了,伤心的跑出去躲了三个月吧? 青槡十分古怪的看着连雪印,这话她实在问不出口。 因为这万一是真的,那她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呢? 她现在这算不算是在吃自己醋? 连雪印适时站了起来,说:“不是要去看看宋知府的幼子吗?” 青槡:“……” 果然有古怪。 他这分明就是不想告诉她,又不想找个借口骗她,所以故意扯开话题,好让她识趣点别问了。 如此贴心。 但青槡就是莫名的有点不痛快。 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会有这样的小情绪。 难不成,她开始长心了? 青槡被自己这古怪的想法给吓了一跳,手悄悄往胸口贴了贴,空空如也。 母亲留给她的古籍里有提到过,草木无心,但不绝对,根据品种不同,草木成精,修成人形的时候,有机会长出心脏。过了万年的灵木,也会有机会长出心脏。还有一种是,得遇真情,为爱悸动,用心爱之人的血浇灌,也会长出心脏。 青槡这种半妖,天生人形,但若天生没有长出心脏,那她想长出来,就除非是过个上万甚至几万年,又或者,得遇真爱。 亦可得真心。 (本章完) 第117章 抱大腿 但真心难得。 娘亲贴心的在古籍下方特意为她标注,别做梦。 青槡沮丧的想,长心这种事,她可真是想多了。 与其在这儿做梦,还不如赶紧找到线索,揪出戚明悦背后的人,把自己的心讨回来。 那个长鸣道长来自须弥山,也许能从他身上挖出点什么。 不过…… 青槡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问连雪印:“须弥山里住的不是和尚吗?怎么还有道士?那位长鸣道长,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连雪印偏头,“谁告诉你,须弥山里住着和尚?” “啊?”青槡一愣,这才想起来,确实没人告诉他,父王只跟她说,须弥山是个分界。 并没说过须弥山里住着什么样的人。 她以为须弥山住着和尚,当然是因为,连瑾辰就是请了所谓的须弥山神僧,才搞了换心之术。 她生怕连雪印多想,立马警惕的说,“我好像是听我父王说过,见过那里的和尚。” “须弥一词,来自佛语,在佛教意喻为世界的中心,是诸山之王。”连雪印同她解释道:“西北那座山,本名并非为须弥山,是那些人为了渲染自己是仙人,是神僧,与四灵洲的凡人不同,故意将其名改为了须弥山,传来传去,众人对那里越发敬仰,也不知须弥山来历,便真把那里当做了须弥山。” “其实不过是几方势力盘踞,装腔造势罢了,你生为灵木,但须弥山至今不敢打你的主意,并非是他们不想,而是你娘应该是跟他们打过招呼,一旦你有何不测,像你娘那种万年灵木的大妖,以及她背后的势力,瞬间便能将须弥山夷为平地。四灵洲于沧渊云极而言,本就是边缘灵气薄弱之地,须弥山地处边缘地带,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惯爱用一些歪门邪道来提升修为。” 连雪印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是青槡罕见的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屑。 看来,他是真的看不上那种破地方。 她……大为震撼。 整个四灵洲都奉为神山,以为里边住着神僧仙人的地方,原来……就是个假把式啊! 不过转念一想,对于整个沧渊云极来说,须弥山确实是假把式,但是对比四灵洲几乎百分百的凡人而言,那确实已经是另一个层面了。 至于歪门邪道…… 那看来,他们要戚晚的心,也是为了见不得人的目的了。 她还是得变强才行,不然的话,她就得翻洋过海去抱她娘亲的大腿了。 陛下的大腿也可以,就是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厢房门口。 青槡走进去,房间已经只剩下了宋家姐弟二人。 见到青槡进来,宋檀溪眼底满是惊喜,但瞥见跟进来的连雪印,她立即低下了头,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一声都不敢吭了。 青槡想叫她起来,看她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只能暂时算了。 她拉拉连雪印,“你快看看,他身上是不是那什么邪术?” 连雪印走过去,抬起宋云听的手腕,手指按在了他的脉搏上, “天生蛊体。” (本章完) 第118章 天生蛊体 “嗯?” 又是个新词。 青槡问道:“什么是天生蛊体?” “最适合培养蛊王的身体。”连雪印放下宋云听的手腕,先说了句,“他死不了。” 青槡松了口气,她瞥了宋檀溪一眼,见宋檀溪已经紧张的双手攥成了拳头,显然也是大喜过望。 不管怎么说,活着才能想办法。 “巫蛊之术,分为巫术和蛊术。巫术多是一些古老的禁术,蛊术则是养蛊。寻常蛊虫进入人体,多为控制和伤害,像是一些毒蛊,只要稍微碰触,就会死,也最多只能同时下一两种蛊,对下蛊的人而言,没有什么价值。只有天生蛊体,可以同时承受多种毒蛊,并且让他们在体内博弈厮杀,最后杀死所有的蛊,自己成为最大的那只蛊。” “这世界上最好的蛊王,不是蛊虫,是人蛊。” “天生蛊体百年难遇,一旦炼成蛊王,就是最大的杀器,超越傀儡命蛊的存在。” 青槡好奇:“傀儡命蛊又是什么?” “傀儡命蛊不需要天生蛊体,但需要意志力极强的人,用身体硬生生扛过蛊虫的吞噬并最终活下来,练就刀枪不入之体,丧失原主人的意识,与命蛊的主人命运相连。昨晚遇到的傀儡,有可能就是傀儡命蛊。傀儡术是巫术,所以尚不能确定是哪一种。”连雪印回道。 青槡瞪大眼睛,她万万没想到,她从前最讨厌的巫蛊之术,现在一下子就遇见了俩。 这陵州城,果真有“蛊”怪啊! 青槡咽了口唾沫,想到蛊虫的样子又有点犯恶心,她小心翼翼的指指宋云听,“那他现在……” “还没成,但看情况,是只差最后一步了。明日你带上他,可以钓鱼了。”连雪印淡声道。 青槡想问的就是这个。 若宋云听这么有用。 那那位长鸣道长就不可能舍弃宋云听。 她只要拿住宋云听这枚鱼饵,就一定能把那条鱼给钓出来。 只不过,青槡还是问了一句:“那他,还有救吗?” “他的身体已经被培养到了最佳状态,就等最后的那只蛊王了,打败了蛊王,他就是新的蛊王。所以除非吞掉蛊王,否则,他就算现在醒过来,也活不了多久了。”连雪印说道。 “啊?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青槡看了一眼焦急的宋檀溪,问出了她的心声。 “有,封住他的灵海,吞噬掉蛊王之后,他还能保持清醒,到时候就能反客为主,但这样的人形兵器,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大杀器,留着无用,还会被无数人抢夺。” 连雪印说完,对她道:“你自己考虑。” 青槡愣住。 连雪印是让她自己考虑,要不要留着宋云听。 宋云听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会被多方追杀,并且,拥有强大的力量,对于一个还没有性格成熟的少年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尚不可知。 若他黑化,他随时可以成为毁灭无数性命的武器。 救他一命,比柳霜月那个大魔头还要危险。 (本章完) 第119章 机会 可真是会给她出难题啊。 她这出门的姿势是不太对吗? 怎么别人遇见的不是什么隐世高手就是行侠仗义的大侠,轮到她,遇见的不是大魔头就是大杀器? 青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大概是她的迟疑,让宋檀溪彻底意识到,幼弟可能没有救了。 对于旁人而言,宋云听若活下来,势必会成为危害极大的武器,但是对于宋檀溪而言,那是她骨肉至亲的亲人,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幼弟,是个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 一夕之间,陵州城的变故,家中的变故,走到今日,她实在是没办法看着幼弟就这么死去。 可她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救他。 “娘娘,贵妃娘娘,”宋檀溪跪着爬到青槡的脚边,伏在地上求道:“求娘娘救救听儿,给他,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那么小,他还没来得及长大,还没有来得及选择……” 她自幼受母亲教导,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知道什么叫不可强人所难。 她可以豁出去一切救家人,却不能旁人与她感同身受。 更不能厚颜无耻的求青槡一定要救听儿。 “听儿是个善良的孩子,若他知道自己成为什么样的存在,他应当会有自己的选择,若他当真变成一个危害,任凭您处置,都是他应得的,无论什么样的人,都应当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我没有什么能报答您的,我的这条命也是您救的,我没有别的本事,但是可以给您做奴婢,余生绝无二心,求您,求您给听儿一次机会。” 宋檀溪说出这话时,紧张的声音都在战栗。 对方是贵妃,根本不缺什么奴婢,她这报答,实在是拿不出手。 可如今她确实什么也没有了,只有这条命了。 青槡原本正在想事情,被她给打断,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你有句话倒是说的对,无论什么样的人,都应当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做奴婢就不用了,即便你不求,我也会给他一次机会的。” 虽说她也不想管闲事,尤其是这么麻烦的事情。 但是谁叫陵州城的事情,拐弯抹角的跟戚晚有些关系呢? 以前连雪印跟她说因果,她虽然不在意,可始终记得这事儿,她虽然是个小树妖,但也算半个修仙人吧,因果之事,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不然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所以她刚刚也就是怀疑了一下人生,救人还是会救的。 听到她的回答,宋檀溪感激的直给青槡磕头:“多谢主子,多谢主子恩典。” 青槡:“??” 她没答应要她这个奴婢啊,她代入角色这么快? “你起来吧,别跪着了。”青槡不喜欢这些虚礼,况且宋檀溪又没什么错,让人一直跪着,她也没那个癖好。 “谢主子。”宋檀溪听话的爬了起来,期待的看着她,好似已经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新目标。 青槡:“……” 不过她看起来确实是比金铃那个吃货靠谱多了? (本章完) 第120章 瘟疫 宋檀溪不知道青槡在想什么,但见青槡没反对,她就以为青槡是默认了。 她眼底难得露出了一丝喜意。 她出生时宋家的日子早就好了起来,她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姑娘,但骨子里却有一种不惧环境的韧性。 若旁人换成她这样,或许早就委曲求全苟且偷生,或者干脆无法面对一死了之。 但她不管是家中遭逢巨变,还是被夫家为难,在出事之后毫不留情的将她休弃,哪怕孤身一人流落成乞丐,她都在拼尽自己的努力,替父亲喊冤,又在弄清楚家中如今境况之后,求青槡给宋云听一个机会,然后快速转变身份,以自己微薄之力报答青槡的帮助。 青槡看着宋檀溪眼睛里的喜意和执拗,也没再说什么了。 这样的姑娘,看似普通,但只要有生存的机会,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抓住。 青槡喜欢这样的人。 “你在这里照看他,这个院子有陛下在,没人敢进来,所以你不要出去走动,明日我会提前准备好,让人把他带到刑场去,要想让他活着,就得先把那个长鸣道长给引出来。在这之前,什么都不要做,记住了吗?”青槡叮嘱道。 “奴婢记住了,主子放心。”宋檀溪立即回道。 青槡瞥了她一眼:“你可以留在我身边,但不要一口一个奴婢,我身边不养闲人,也不需要奴婢。” 宋檀溪愣住,立刻反应过来,“我,我知道了。” 青槡看她如此聪明,点了点头。 转身出去了。 折腾了这么快一天,青槡累的不轻,瘫在踏上就睡了过去。 等睡醒时,天已经快黑了,她伸了个懒腰,刚想喊人给她弄点吃点,就见下人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娘娘,辰王,辰王求见陛下。” 青槡:“嗯?” 青槡直觉不太好,喊了一声:“让他进来。” 然后正要去喊连雪印出来,就见连瑾辰进了门,脸色极其难看,青槡顿了下,“出什么事了?” “今天下午,城中出现了瘟疫,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已经蔓延了全城,我派人调查的结果,是有人在城中仅有的几口水井中投放了沾染过疫病的东西,污染了水源。” 连瑾辰怎么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此时眼底满是焦灼。 难得的有几分疲惫和无措。 “找到是谁干的了吗?”青槡问道。 瘟疫没有这么快扩散,八成是有人下了毒,只不过症状跟瘟疫很像罢了。 “没有,现在所有水井都是重中之重,一直都有派兵把守,但是守的官兵没见到任何人,倒是有人说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好像看见了黑影,但其他人都说没看见。”连瑾辰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在跟青槡说这些, “陛下呢?现在城中大乱,有人散布谣言,说官府今日施的粥有问题,说陛下是要让……让全城百姓,让整个陵州的百姓,都死在这里。” 青槡瞪大眼睛:“荒谬!陛下直接屠城不是更简单吗?” (本章完) 第121章 寡人留着你,何用? 听见动静的连雪印从门外走进来。 目光带着询问的看向青槡。 青槡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真不是故意的。 她本来是想说,要是陛下真想动陵州的百姓,也不可能用这什么瘟疫的方式,真的是荒谬至极! 好尴尬。 青槡摸了摸鼻子,小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陛下,我……” “嗯,”连雪印没等她说完,便走过来坐下,问连瑾辰:“你怎么看?” 连瑾辰忙道:“陛下,应该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臣以为,是……是那些意欲造反的人,见到今日陵州城内情况好转,意图浑水摸鱼,制造混乱,激起民怒,不希望明日审判罪臣之事顺利进行。” 连瑾辰已经焦头烂额了。 因为陵州大旱,造反的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这些日子几乎是分身乏术,又要维持秩序,又要处理那一波波的叛乱,到现在都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现在好不容易事情有了转机,结果才一个下午,就又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他不仅焦灼,甚至还有些紧张。 他从来都是个很自信的人,但这是第一次,他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 也唯恐陛下质疑他的能力。 不知为何,明知无法与陛下相比,他却暗中希望自己能比陛下做的更好。 这种隐秘的心思,让他一分一毫都不敢懈怠。 他说完之后,看似沉静,实则有些紧张的观察着连雪印的脸色,想知道他会怎么说。 “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连雪印声音极其平淡的问。 好似他只是随口一问,根本不关心也不在意一样。 连瑾辰却更加紧张起来,陛下果然,是在质疑他的能力了吗? “回禀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找出良方治疗疫病,现在那些病人很多已经开始发高热,恶心呕吐,整个陵州城都已经扩散开,若不尽快找出解决的办法,恐怕陵州城,真的会沦为一座死城。”连瑾辰斟酌着,谨慎的回道。 连雪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示。 他如今那张看上去普普通通平淡无奇的脸,明明看上去极其的陌生,但就是让人忍不住产生恐惧和颤栗。 “辰王,那给你几日,你能找到良方呢?城中如今还有多少能用的兵,你算过了吗?”连雪印问道。 连瑾辰一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无能。” “寡人的江山,人人都想要,但如今这小小一个陵州,小小一个旱灾,你都解决不了,辰王,你说,寡人留着你,何用?”连雪印语气轻淡,毫无波澜。 却是连瑾辰生平第一次,直面连雪印的逼问。 他不由想起三年前,他看着戚晚跳下云光台,他急忙追过去,等他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地上戚晚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精神恍惚的瘫坐在地上。 瞥见陛下的一片衣角。 陛下不曾上前,只极其平淡的说了一句, “废物。” 然后便转身离开。 现如今,眼前这一幕,好似突然与那日那时重叠。 (本章完) 第122章 暴君之名 “臣罪该万死。” 连瑾辰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不敢去看连雪印的神情,更不敢去看青槡。 这一刻清晰的狼狈如同跗骨之蛆,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冷凝了一般。 他一直自信陛下所点的十几个继承人当中,无人能同他相比,他也是比着那些人一步步走到现在,自以为胜券在握。 可眼前,陛下这几句话,就如同当头棒喝,将他一下子敲醒。 若连区区一州之地他都治理不好,那更不要提整个西凉了。 四灵洲的四方势力,其实常年混战不休,人人都做梦统一整片洲域。是陛下登基之后,强势的震慑了另外三国,才使得如今西凉有了短暂的平静。 可若陛下故去,其他三国一定会卷土重来。 若现在他连陵州都保不住,那往后,西凉要是交到他手里,怕是早晚要沦为待宰的羔羊。 陛下不是开始,是已经在质疑他的能力。 连瑾辰冷汗津津,明明累的心烦气躁,此时却如坠冰窟。 “出去吧。”连雪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连瑾辰却不敢动。 “怎么?是要让寡人请你出去吗?”连雪印的声音露出不快。 连瑾辰只能起身,躬身道:“臣告退。” 等他出去之后,青槡好奇的问:“陛下,你不跟他说接下来怎么做吗?现在城里要是都乱了,那不光是百姓,就连官兵也难以幸免吧?” 连雪印扫了她一眼:“你关心他?” 青槡瞪大眼睛,惊道:“怎么可能?我关心一条狗我都不会关心他!” “是吗?”连雪印看着她。 青槡:“……” 他难不成是在试探她什么? 为什么她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连雪印知道什么一样,不应该啊,不应该不应该。 她的秘密,她就告诉过大王,大王一只老虎又不会说话。 “当然!” 她怎么可能会关心连瑾辰,她纯粹是担心外面的百姓好不好? 青槡不高兴的说:“我关心他做什么?我是关心陛下你啊,现在被人那么胡乱一宣传,外面还不知道把陛下传什么样子呢!” “寡人不在意。”连雪印回道。 青槡观察着他的神情,发现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她觉得连雪印这个人其实还挺矛盾的,他上位之后大刀阔斧,虽然手段是残酷了一点,但是乱世用重典,要是没有他的血腥政策,就不可能有西凉百姓二十年的安居乐业。 可偏偏他好似根本不在意自己名声,任由外面把他传成什么生吃人肉喝人血的暴君。 还有传言他因为身体不行心理变态的,传言他宠幸不了女子宠幸男子的。 五花八门,反正都是极其离谱。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但他从来不曾辩驳过一句,也没有让任何人美化过他的名声。 反而任由暴君之名愈演愈烈。 明明,他不是那样的人。 “陛下,”青槡忍不住问他:“要是能选择的话,你是想做一个人人称赞的明君,被万民敬仰,还是做一个万人唾骂,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啊?” (本章完) 第123章 陛下属意谁? “重要吗?” 连雪印好似半点都不在意自己究竟是人人敬仰还是万人唾骂。 倒是把青槡给噎住了。 她也不知道重不重要,她只是突然有点替他不值。 “辰王解不了陵州之困,他优柔寡断,该狠的时候不狠,该仁慈的时候又并不仁慈。”连雪印直言道,“寡人从未考虑过他。” “什么?”青槡惊的失声而出。 整个朝堂都觉得,陛下十分看重辰王,也觉得众多备选的继承人当中,辰王综合能力最强。 所以这些年陛下虽未立太子,但是众人几乎已经心照不宣,辰王是继承人了。 可现在,连雪印竟然告诉她,他从未考虑过辰王? 这简直…… 这简直太太太出人意料了。 连雪印看向她。 青槡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惊讶的有点不正常,她试图弥补:“我就是好奇,好奇……听说满京城里,他的呼声最高……” 连雪印并没有深究,而是跟她解释:“守成尚且做不好,更不要提乱世之君。留着他,也仅仅只是留着。”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辰王只是个摆设。 青槡被这一口大瓜给撑到了,犹不满足的小心试探:“那陛下属意的人是?” 这次,连雪印没满足她的好奇心,而是说道:“能从水源下手,目的就是为了引起混乱,破坏明日的审判,你现在去找宁王,让他告诉百姓,明日一切照旧,并且明日审判过后,你会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求雨。” “求雨?”青槡轻抽唇角:“我那是糊弄人的陛下不知道吗?我去哪儿求雨?” “求雨只是个仪式,并非一定要求到。安抚民心而已。当务之急,还是找出解决疫病的方法,你说是吗?”连雪印温声道。 青槡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 “那就去吧。” 青槡:“……” 站起来,她才后知后觉,“陛下,难不成你属意宁王?” 连雪印:“并未,宁王过于仁善,若太平盛世,他绰绰有余,但如今,何来太平?” 青槡“哦”了一声,“那我去了。” “嗯。” 出了门,青槡还有点闷闷的,怎么陛下突然这么小气了,告诉她能怎么样嘛? 一直到快离开府衙的时候,她才猛地一愣。 对啊,没有更好啊! 没有属意的继承人,那父王打过来不就更容易了吗? 到时候说不定不废一兵一卒,就将西凉收入囊中了呢! 只要拿下了西凉,整个四灵洲东部,中部,西部,一半的疆域都在东秦手中了,要统一四灵洲岂不是轻而易举! 非常好,她果然是有当妖妃的潜质,连这等重要信息都打探到了! 改天就写信告诉父王,可以开始准备称霸天下了!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救陵州百姓,不能让父王将来为难! 她可真是天底下一等一孝顺的好女儿! 青槡刚出府衙,就看见一身神秘的柳霜月冷冰冰的站在墙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回来的正好,我现在要去办事,你跟我走一趟。”青槡喊住她。 “我不去。” (本章完) 第124章 唯一的祈祷 柳霜月兜帽之下露出的那双眼睛黑沉沉的。 隐隐还有一抹血色跳动。 青槡眼皮跳了跳:“你受什么刺激了?” “你说呢?”柳霜月瞪着她,显然是很不爽,但是站在墙外又似乎没有进去的打算。 青槡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敢进去?” 柳霜月闷声不吭。 青槡反应过来。 柳霜月回来的不是时候,现在整个陵州城大乱,百姓怨气冲天,这对她来说就是天然的大补之物,这比当时她想吞了的崇阳城还要有用。 因为当时崇阳城是她人为制造的怨气入体,激发了人内心的黑暗。 但此时不同,陵州城的百姓积怨已久,那种怨怒已经到达了顶峰。 对她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食料。 可想而知她这一路走过来,到底有多煎熬。 柳霜月此时简直如同几万只蚂蚁在挠心一样,痛不欲生。 偏偏到了府衙外边,她又不敢进去。 真的是进退都是煎熬万分。 “陛下在里边。”青槡说。 “闭嘴。”柳霜月简直要气死了,她怀疑青槡是在火上浇油。 青槡幽幽的看着她:“我的意思是,陛下在里边,暂时不会管你,但你要是动了陵州城的百姓,那陛下肯定不会饶了你,不过……” “不过什么?”柳霜月没好气的问。 “不过别人都能浑水摸鱼,你也能啊,你既然以怨气为食,你肯定能分辨出来哪些人企图趁乱生事,你把他们揪出来,蚊子再小也是肉,只要留他们一条命就行,你觉得呢?”青槡正愁着怎么把那些趁乱生事的人都给揪出来呢,这不正好就赶上了吗? 陵州城的百姓都是普通人,人有私心,想活命,都不为过。 可若有些人想趁乱祸害全城百姓,那他们死有余辜。 柳霜月:“……” 她想拒绝,青槡这馊主意,简直是让她在饕餮大餐里挑清粥小菜吃,她要是硬气一点,她绝对不稀罕! 可她从昨夜到现在,为了青槡在整个陵州城里劳碌奔波,又耗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要是不收回一点利息,她没等到青槡实现承诺带她去鬼州,她就先累死了! 于是,柳霜月咬着后槽牙说:“走。” 青槡眯眯眼:“这就对了嘛。”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因为城中混乱,所以四处都有火把,走在街上,都能听见各种打斗和游行示威的声音,以及感染了疫病之人痛苦的声音。 青槡跟柳霜月分头行动,先拉了个官兵问了下水源的位置,刚走到一个巷子,就听见了一个细微的哭声。 青槡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老婆婆,喘息着趴在一个水缸旁边,枯瘦的手落在水缸的壁上,苍老的眼睛里,满是麻木。 好似连绝望都是多余的。 青槡快步走过去,也顾不上那难闻的味道,捏住了老婆婆的手。 老婆婆已经烧的身体没有一丝力气了,但是在青槡抬起她手腕的那一刻,她还是挣扎着拍了拍水缸。 青槡知道,她是在求她救水缸里的人。 那是她对这个世界,唯一的祈祷。 (本章完) 第125章 奇毒 青槡没有松开她的手。 她去检查水源,就是为了找出疫病是怎么回事。 现在遇见了,这老婆婆命在旦夕,她不能不救。 她飞快的拔出携带的银针,刺进了那老婆婆的皮肤,暗黑的血珠冒出来,很快就染黑了银针,但是只是一瞬,原本染黑的银针又光亮如新。 青槡蹙眉,竟然真的是有人下毒,还是奇毒。 她对蛊没有了解,但是医毒不分家,她那时对什么都感兴趣,所以缠着师父教了她很多有关毒的知识。 一般的毒,用银针就能测出来。 还有一些顶级的毒,即便是用银针也测不出分毫,完全没有痕迹。 但在这两者之间,最容易被误解的,就是既像是中毒,偏偏又没有毒症,就跟现在的疫病一样,寻常大夫能够诊出来的,也绝对是疫病,不是毒。 因为这种毒介于病和毒之间,是提取了疫病患者的血,提炼出来的毒,快速的将病灶催发出来。 一旦沾染,可能就是一口水或者是打个喷嚏的瞬间,就能够被感染。 尤其是这些百姓,本身就身体极度虚弱,一旦沾染,有些人身体脆弱抵抗不住,就会立即被催发出病灶,看上去就如同感染了疫病一样。 做这种事的人,可真的是该死。 青槡松开老婆婆的手,起身挪开水缸的盖子,从里面将一个满脸冒汗,虚弱痛苦的哭泣着的小女孩给抱了出来。 她不知道有几岁,但看上去很小,最多两三岁的样子,瘦弱的只剩一把骨头。 被青槡抱出来,她小手紧紧的攥住了青槡一根手指,目光寻找着什么。 青槡把她放下,放到了老婆婆怀里,摸出一瓶解毒丹,用指尖扣了一点点,正想着找点什么把它化开的时候,有人递过来一个水囊。 青槡诧异的抬头,竟然看见宋檀溪紧张的站在她身侧,双手把一个水囊递给了她。 青槡一边接过水囊,把水倒在掌心将那一点点药化开,喂到老婆婆跟小女孩的嘴里,一边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看好你弟弟吗?” “您说,有陛下在,不会有人敢靠近那个院子,所以听儿也不会有事。我想您可能需要帮忙,就,就自作主张的过来了。”宋檀溪小声回道, “我听说外面的水源被疫病污染,就用水囊装了水,请了一位侍卫大哥把我带了出来。” 她很紧张,因为青槡警告过她,只有那个院子是安全的,不要乱走。 “算了,来的很及时。”青槡倒了一粒解毒丹递给她:“把这个吃了,然后跟我走。” 宋檀溪没有犹豫就接过来,吞了下去,丝毫不介意青槡递给她的是什么。 青槡起身,看她吞了解毒丹之后脸色憋的通红的样子,抬手在她脑门上打了一道灵气下去, “解毒丹能解百度,但是普通人虚不受补,承受不住,现在没事了。” 像是那老婆婆跟小女孩那么脆弱的身体,她要是喂一整粒下去,没等解毒,解毒丹先把她们给补死了。 “走吧。”青槡看她脸色恢复了正常,说道。 “主子,这城中的病……这毒能解吗?”宋檀溪问道。 (本章完) 第126章 碍眼 “毒当然能解,但我的药不对症。” 青槡同她解释道:“我刚刚给你的解毒丸,能够解百毒,但药丸只有那一小瓶,总共没有几粒,先不说用来解这个毒大材小用,单是救人,也救不了多少,稀释的份数多了,再好的药,药效也会打折扣,更何况,这药根本不对症,只是用更霸道的配方,抹去了毒药的毒性。” “稀释的太过分的话,就达不到药效了。” “要想救陵州城的百姓,还得尽快研究出对症的解毒药方才行。”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宋檀溪小声问道,她得有个心理准备,看能不能帮上忙。 “你对陵州城应该很了解,你知道陵州城最大的药铺在哪里吗?”青槡问道。 “知道,我这就带您去。”宋檀溪忙回道。 “不着急,我还有事情要办。”她还得先去找宁王,把陛下交待下来的事情办好。 宋檀溪默默的跟了上来。 两人走出巷子没多远,就遇见了连瑾辰。 连瑾辰方才在连雪印那里备受打击,离开府衙之后,又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只能赶紧集结还没有被感染的那些官兵,让他们分批去守城门。 城中的乱象现在已经没办法解决了,为了避免瘟疫扩散,只能先尽力守住城门了。 看见青槡,他有些惊讶,没想到青槡这么快就出来了,他内心有些难堪和狼狈,可此时还是忍不住走过来问:“你怎么来了?外面很危险?是陛下有什么交待吗?” 青槡点头:“陛下让我去找宁王。” 连瑾辰蓦地变了脸色,有些不甘心的问:“陛下是要将此事交给宁王处理吗?可你看看如今陵州城乱成了什么样子,宁王如何能处理?” 他不信,不信宁王能比他强到哪里去。 他没有好办法,难不成宁王有吗? 还是说,陛下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撇开了他,只交待了宁王? 难不成,陛下已然改变了主意,开始属意宁王了吗? 是了,从陛下点人出京处理陵州城的事情开始,陛下看中的人,应该就是宁王。 而他,成了宁王的陪衬。 连瑾辰心中一时间闪过许多,他不想在青槡面前丢脸,可更不甘心就这么落于人后,见青槡没回,沉着性子又开了口:“陛下交待了宁王什么,我去告诉他,现在城中不安全,你不能在外面乱走,很危险。” 青槡当然不知道连瑾辰在想什么,只觉得连瑾辰现在碍事的很, “陛下让我去找宁王,你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吗?” 连瑾辰脸色铁青,他还不是为了她好! 可眼下,跟她争吵毫无意义,他只能软下声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到处乱走。” “你让不让开?”青槡懒得跟他废话,摸了一把自己腰间的鞭子,想着他要是再不让开,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戚国公的喊声,“殿下,出什么事了吗?” 青槡挑眉,冲着戚国公的方向看去。 (本章完) 第127章 跟戚晚没关系 连瑾辰看着她的动作,不知怎的心头一跳。 内心的想法还没落定,身体先下意识的挪了一步,将青槡给挡住了、 青槡冷哼一声,带着宋檀溪转身走了,顺便指了一位官兵:“带我去见宁王,不然我就让陛下砍了你们!” 跟随连瑾辰的官兵们都知道青槡的身份,自然不敢违抗她的命令,立即便恭敬的给她带起了路。 戚国公带人过来时,只隐隐看见了青槡转身的背影。 匆匆一闪,让他有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他忍不住问:“那位姑娘是?” “是……贵妃。”连瑾辰僵硬的回道。 戚国公看向青槡离开的方向,已经没了人影,他若有所思的说:“原来是陛下那位宠妃啊。这个时候,城中乱成这样,她出来做什么?” “刚刚看那背影,我还以为看见了晚儿。” 戚国公叹了口气,眼底划过一抹沉痛。 晚儿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从小如珠如玉般捧在手心长大的,他曾经想,戚国公府已经足够花团锦簇,所以也并不需要女儿来锦上添花。所以将来晚儿嫁人,只要是她喜欢的就好。 她自小就灵秀,长得也漂亮,最是招人喜欢。 打小来戚国公府求亲的人就几乎踏破了门槛。 惠亲王妃更是丝毫不遮掩对她的喜爱,等她长成一点,就多次替辰王求取。 也是看在惠亲王妃诚意十足,辰王本身也确实优秀,而晚儿见过辰王之后,也并未反对,他们才慎之又慎的应下了这门亲事。 谁能想到,后面竟有那样的乌龙。 他也舍不得晚儿,可比起从小享受了荣华富贵,他对在乡下吃尽了苦头的明悦更愧疚。 他想着戚家也并没有对不起晚儿,换心之后,虽说她身体会变差,但好好养着,也能过几年好日子。 他怎么也想不到,晚儿那样刚烈。 也是,她看似温顺,实则最是有主见,她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是一定要做到,还得做到最好。 冤孽啊。 戚国公难受的想。 大概是看到了他的脸色,连瑾辰冷声说道:“不是,跟戚晚没关系。” 戚国公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只是觉得背影相似,想起了晚儿,又不曾说有什么关系,辰王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他皱了皱眉,说道:“陵州城的事情,陛下有何指示?” “陛下命贵妃去见宁王了,本王不知。”连瑾辰淡声回道。 戚国公脸色微变,辰王这句话的信号可不少。、 他迟疑片刻,还是没说什么,只道:“既是如此,那臣就继续巡视去了。” 戚国公走后,连瑾辰立即转身往青槡离开的方向走,“你们继续巡逻,本王去见宁王,有情况立即来通报!” 而此时,青槡已经见到了更加狼狈的宁王,他本来就负责钱粮之事,几乎是奋战在第一线了,如今被无数百姓围在中间,不知道是不是被感染了,脸色极其难看,摇摇欲坠的被身边的人搀扶着,试图要挡开那些将他围住讨公道的百姓。 (本章完) 第128章 宁王 青槡废了很大的劲才挤过人群,挤到了宁王身边。 宁王看见她时明显一愣。 他虚弱又惊疑不定的看着青槡:“你……” 青槡和亲而来,虽然人尽皆知陛下十分宠爱这位新晋的贵妃娘娘,可见过她真面目的人并不多。 宁王就没见过。 这两日忙的更是脚不沾地,连求见陛下都没有机会,更别提见到青槡了。 此时看着她,他都有种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在做梦的感觉。 宁王连瑾宁,在连瑾辰那一众的堂兄弟中,脾气性格是最温和敦厚的一个,他没见过青槡,可他认识戚晚。 他甚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青槡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直接说道:“我是青槡。” 一句话,彻底打碎了连瑾宁的想象。 “臣……”连瑾宁拱手就要行礼。 青槡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腕,果然,已经被感染了。 她又倒出一粒解毒丹,给他吃下,又用灵气帮他化开,看着他脸色恢复,直接拉着他往百姓们面前一推:“我有办法治你们的疫病,现在,想活命的,都后退。” 连瑾宁还有点恍惚,可更多的是惊喜:“你,你当真能治疫病吗?” “当然!”青槡回的十分肯定。 “太好了!”连瑾宁兴奋的喊了一声,然后冲着狐疑的看着他们的百姓说道:“大家都退一退,你们都看到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所以疫病是能治的,等我们配齐药方,第一时间为大家治疗疫病,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等死。请大家相信本王,本王说话算话,若有一句虚言,任凭大家处置!” 百姓们对宁王的印象还是挺好的,毕竟这些日子,都是他带着钱粮到处分发,哪怕那点钱粮杯水车薪,但是他的努力众人也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对于宁王的话,他们还是信几分的。 尤其是今日疫病突然爆发之后,这位养尊处优的王爷也没有退开,一直在试图安抚百姓,甚至自己都感染了疫病。 因此听到他这么说之后,众人虽然还有几分迟疑,但脚步也开始慢慢后退,给他们留出了一点点空间。 总算是没那么拥挤了。 青槡也没想到宁王这么上道,还知道告诉大家药方要配齐,倒是省了她解释的功夫! “陛下让我告诉你,让你昭告百姓,明日午时刑场的审判照旧进行,审判之后,由我带头,开坛求雨。”青槡低声把连雪印的吩咐告诉了他,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最迟明天早上,我一定把药方给研究出来,被污染的水不能再碰,你让大家等一等,告诉他们,明日一早,就能解决他们的疫病。” 宁王惊讶的看着她,前面连雪印的吩咐他倒是理解,安抚民心。 但是,他迟疑的问:“疫病当真这么容易治好?” 他也不是没见过疫病,每次爆发疫病,都是尸横遍野,就算找到了药方,也不能保证把人都治好,可以说,一旦爆发疫病,几乎十不存一。 “这不是疫病,是有人下毒。” (本章完) 第129章 药方 连瑾宁瞪大了眼睛。 但也只是瞬间,他便想明白了,确实不正常,这个问题连瑾辰也提过,说疫病有异,因为爆发的实在是太快了,就算是水源被污染,短短一个下午的速度,也不正常。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里就交给我吧,我会安抚好百姓,尽量避免伤亡,你安心去研究药方便是。”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事。 青槡交代完之后,立即带着宋檀溪前往陵州城最大的药铺。 自从旱灾以来,虽说疾病频发,但因为百姓们已经彻底看不起病了,所以反而药铺的药倒是充足。青槡赶到的时候,药铺里的几位老大夫,已经在承受着病痛给人试药了,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有人希望摧毁陵州城的一切,也有人哪怕熬着生命,也想拼尽全力,带给别人一丝希望。 青槡估算着几个老大夫的承受能力,将药丸化开,先解了他们的毒。 老大夫震惊的问:“姑娘,这药如此神奇,能否告知配方,来解城中疫病?” “这药能解百毒,但是不对疫病的症,并且药材难得,无法成药,所以有关疫病,还需要各位大夫一起想办法,尽快配出药方了。”青槡倒不是要藏私,而是这解毒丹是用灵草炼制,她就算知道配方,她也拿不出一棵草来。 “百毒?姑娘的意思是,这疫病的最重要问题在毒?我们虽觉得蹊跷,但是仔细辨认过,并未发现毒药的痕迹。”有一位老大夫说道。 “是从疫病之中提炼出来的毒,会加速爆发出病症,所以无法查验是毒,要想解这个‘毒’,就要先把疫病的病灶找出来,找出相应的药方,再进行提炼到能够克制的程度,就能解毒了。”青槡回道。 “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提点!” “今夜,就要劳烦诸位一起努力了。”青槡也没客气,靠她一个人到底是慢了很多,但有人帮忙就不一样了。 几位老大夫也不废话,看出青槡的本事之后,都快速配合她开始一一比对药材,再不断试药,伴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提炼出来的药方终于开始起作用,从一开始的没什么反应,到后面慢慢能够缓解症状,虽然没有青槡那解毒丹来的那么快,但在他们的实验之下,已经确定能够止住疫病的症状。 等到最终的药方出炉之时,众人从一堆堆的药材中抬起头,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天光大亮。 一直跟在一旁默默帮忙的宋檀溪起身去打开了药铺的门。 然后便愣住了。 药铺的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聚集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百姓,不知道他们何时来的,但是一整夜,他们都并未听到外面的动静。 青槡顺着宋檀溪的目光看去,看见宁王连瑾宁跟辰王连瑾辰,两个人都站在百姓中间,陪着他们默默的等着。 等着药铺大门打开,等着希望再一次眷顾。 青槡看着那一张张虚弱疲惫的脸,和他们等待的目光,是她生平不曾见之光。 (本章完) 第130章 愧 青槡忍不住轻点了下头。 示意连瑾宁,她跟陵州城的大夫们,已经找出了药方。 连瑾宁看她点头,也顾不上形象了,激动的大喊:“成了!成了!” 那些跟在他周围的百姓们,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神医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起彼伏的声音。 明明这些人,昨天夜里还恨不得掀翻整座陵州城,甚至想推翻整个西凉。 但是日光升起那一刻,他们又俯首高呼万岁,仅仅是因为她找出了药方。 真是一群,单纯的人。 青槡想着。 连瑾宁扬手让大家冷静:“现在大家去广场上排好队,我们从现在开始煎药,大家自觉一点,病重的,老弱妇孺排到前边,我们保证,每一个人,都会得到救治。” 百姓们互相搀扶着起来,这一次,没有人捣乱,也没有人不满,连瑾辰让官兵维持秩序,以防止有人被踩伤。 等到药铺的药材源源不断送出去,百姓们也跟着相继离开。 连瑾辰目光复杂的看着青槡,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忍不住问了句, “你从何处学的医术?”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将青槡跟戚晚分的很清楚,青槡不可能是戚晚。 可是青槡这一手医术,绝对不是略懂皮毛那么简单,昨天出事之事他已经找了随行的太医问过,他们丝毫没有把握能在三日内找到合适的药方。 但青槡只用了一夜。 他可不信是什么药铺的老大夫医术高超,昨天他到处派人询问的时候,就该有人站出来了。 所以是她力挽狂澜。 陛下让她出来,不是不顾忌她的安危,是相信她的本事。 她医术极好。 戚晚的医术也极好。 曾经知道戚晚醉心医术的,多半都觉得她只是学了点皮毛,装装样子,但只有他知道,她是真的精于此道。 她之所以会常常去郊外的庄子上小住,一部分是母妃的邀请,另外一部分就是她喜欢给那些平民百姓义诊。 村镇上多庙会集会,她每逢那些日子,就会带着丫鬟去免费给那些看不起病的百姓们看病,不光不收诊费,甚至只要是她带去的药,她连药钱都不收,除非是没有的药材,才会写了方子叫人去药铺里拿。 母妃一直说医者仁心,戚晚有一颗惠济天下之心。 他当时不以为然,他觉得戚晚一个闺阁女子,除了偶尔出去给几个百姓看看病,都已经算是出格了,她还能做什么? 可如今看到青槡,他不知怎的忽的明白了母亲当初那番赞叹。 戚晚有一颗真正的纯善之心。 但那颗心,被他们给挖走了。 从前对戚晚,他只有内疚,如今突然生出了愧。 他愧对那样一个女子。 一个本可以站的更高,做的更多,可以在自己的领域里闪闪发光,不弱于任何人的女子! 连瑾辰手指不知何时已经紧攥成拳,那日日夜夜的噩梦又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我从何处学的医术,辰王好奇的话,不如去问问我父王?” (本章完) 第131章 辰王的心怎么跳的这么快? 连瑾辰眼睛一直盯着青槡。 试图要从她细微的情绪中找出点什么。 只是可惜,青槡自然的没有半分异样。 连瑾辰梗住,他当然不可能去找东秦摄政王问问青槡的医术在哪儿学的,他总不能直接问青槡,我听说你以前有脑疾吧? 见连瑾辰好似对她有些怀疑,青槡蓦地往他跟前走了一步,微微扬起了下巴。 她靠近的动作让连瑾辰有些猝不及防,他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却不知为何脚跟钉在了原处似的,半步都忘了挪。 她身上混杂的药香气就这么扑进了他的鼻息里。 连瑾辰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偏偏青槡丝毫没有避讳,还抬起指尖摁在了他的胸口:“辰王的心,怎么跳的如此之快?” “你……” 连瑾辰惊慌后退。 青槡翘着唇角,收回的指尖划过的自己的侧脸,在下巴上点了点,突然轻轻“啊”了一声,眉眼登时明亮起来,“莫非,辰王觊觎我的美色,喜欢上了我?” “你……不知所谓!”连瑾辰喝了一声,竟是有些狼狈似的,快步走开了。 青槡“啧”了一声,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她不会放过戚明悦,就更不可能放过连瑾辰。 戚晚跟戚明悦好歹算是天然的恩怨,戚明悦算计她,她棋差一着被逼走投无路她认了,讨回来就是。 她跟连瑾辰可是无冤无仇。 她可没有一分一毫的对不起过连瑾辰。 但换心的神僧是连瑾辰找来的,暗中盯着她一举一动的人,也是连瑾辰的人,她当时孤立无援也是因为连瑾辰,若非逃不掉,她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这笔账,她一定会好好的跟他算到底! 他不是为了权势娶了戚晚,又为了所谓爱情逼死了戚晚吗? 那她就让他权势的希望一点点破灭,再让他彻底看透他跟戚明悦之间的感情到底能经得起多少波折! “主子,你,要喝点水吗?”宋檀溪看青槡盯着远处,眼底似乎涌动着什么,小心的上前,把一直带着的水囊递了过来。 “谢谢。”青槡接过水囊,喝了口水。 眼底的那抹暗色已经彻底消散,恢复了清凌。 她带着宋檀溪朝着刑场走去,距离午时还有些时间,但因为施药的原因,此时刑场也挤的到处都是人。 不过大概是宁王的安抚工作做的到位,难得的所有人都十分配合,没有再出现混乱的景象。 昨夜那一场满城的骚乱,就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 给百姓下毒,挑起百姓的怒火,引起整个陵州城的动乱,背后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难不成是听说她要把大牢里的人都拉出来审判,那个长鸣道长怕她不小心直接把宋云听给弄死了,所以特地制造了这么一大场混乱,好趁乱把宋云听带走? 想到这儿,青槡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抓了个巡逻的官兵问:“见过一个穿着暗紫色斗篷的女人吗?” “你找我什么事?”柳霜月跟鬼一样青天白日的从青槡身后冒了出来。 (本章完) 第132章 无巧不成书 柳霜月这突然的出现把被问话的官兵吓了一跳,就连宋檀溪都心有余悸的咽了口唾沫。 青槡翻了个白眼,让官兵退下,扫了柳霜月一眼,见她似乎心情还不错。 想来昨天晚上这小灶开的还行。 “你昨夜里抓的人呢?”青槡问道。 “丢到大牢门口去了,留了一口气的。”柳霜月慑于连雪印的威力,不敢造次,所以把那些意图趁乱挑事造反的人都规规矩矩的扔到大牢门口了。 青槡眼睛一亮,正好。 “那昨夜大牢里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就是有人混进去救人之类的?”青槡忙问道。 她刚刚找柳霜月就是想让她去大牢里打听一下,她脚程快。 “好像是有,失火了,不过没出什么事,官兵到的很及时。”柳霜月想了想,“他们大概是觉得我扔那些人是有目的,所以加强了那个地方的巡逻。” 青槡懂了。 歪打正着了。 她昨夜让柳霜月去把那些趁乱挑事儿的人给揪出来,这样宁王安抚百姓的工作会容易很多。 没想到柳霜月那么上道儿,直接把人给丢到大牢门口去了。 附近负责巡逻的原本就因为今日午时审判的事情加强了巡逻,被柳霜月这么一掺和,肯定更紧张了。 所以她猜的没错,真是长鸣道长怕她突如其来的审判把宋云听给弄死,所以在井水中下药,趁乱想去劫狱? 说是说的通,但怎么总觉得好像没这么简单呢? 青槡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来,因为这下药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倒是那个长鸣道长确实嫌疑最大,一个研究蛊术的,自然知道怎么把疫病的药性提到最高,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人眼皮子底下在井水中下药。 确实对得上。 她瞅了一眼站在旁边有点紧张的宋檀溪,再看看柳霜月,得,她这是什么运气啊,她去了两座州城,就这么巧的捡了两个知府千金。 真的是……无巧不成书。 青槡暗暗腹诽,怎么倒霉的都是女孩子? 将来若她要是成了皇太女,她一定让这些女子去做官,想做什么做什么,再不用受那些臭男人的窝囊气! 有利用价值就留着,没有价值了转身就被抛弃被牺牲。 真是岂有此理! 柳霜月的眼睛扫向远处正在施药施粥的地方,问青槡:“今天那个小贱人没来吗?” 她昨天晚上就想去府衙里找戚明悦那个小贱人算账,偏偏连雪印在里边她不敢进去。 她特地问了,昨天戚明悦跟着出来装模作样的施粥了,所以今天她才一早来等着,结果到现在也没看见那小贱人的影子。 柳霜月这么一提,青槡倒是想起来,对哦,戚明悦有这么安静吗? 难不成,真是害怕连瑾辰生气,所以安分起来了? 她跟戚明悦碰上当天就遭遇了刺杀,她还以为戚明悦已经坐不住了呢,莫非是她想多了? “回到京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先让她担惊受怕一下,不是更好玩吗?” (本章完) 第133章 别怕 柳霜月扫了青槡一眼,轻哼了一声。 大抵是被青槡那句话给取悦了,她眼睛眯起来,透出了几分愉悦:“你要抓什么人?我可以帮你看着。” 青槡等的就是她这句。 她要抓长鸣道长,今天的刑场就是最好的时机。 长鸣道长养了宋云听那么长时间,精心把他培育成了养育最好的容器,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所以今天,他绝对会来劫法场。 就是不知道这位长鸣道长都有什么手段。 她不能保证自己看着宋云听就万无一失,要是有柳霜月在下边打配合,成功的可能性更高。 她本来还想着怎么开口求柳霜月呢,没想到她这么主动。 她转身一把握住柳霜月的手,激动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可太需要你了!” 柳霜月愣住。 她有点不自在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不知为何又没动,冷冰冰的说:“有话快说。” 啧,还是个小傲娇。 青槡弯起眉眼,“今天我们要抓一个擅长蛊术的人,是个道长,但我不确定他会以什么方式出现,又会做什么,到时候就需要你在人群中帮我注意着一点,我们里应外合,争取万无一失!” “就这点小事,值得你如此紧张?”柳霜月不屑一顾。 虽然她身受重伤,但是那种不入流的蛊术她还没放在眼里。 蛊这种东西对她这种魔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这世间还有什么阴邪之物比得上魔物,任何蛊毒到了她身上都只有被吞噬的份儿,还能成为她的补料。 “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他手里一定带着蛊王,若他成功把宋云听变成蛊的话,你不一定是宋云听的对手。”青槡让她不要大意:“我还想保住宋云听的命,所以,抓活的。”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陵州城的土地灵气,一定是长鸣道长干的。 若不拿了他祭天,怎么对得起陵州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 “知道了。”柳霜月高冷的应了一声。 青槡见她应下,松开了手,笑眯眯的道谢:“谢了,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柳霜月缩回手指,轻哼了一声。 怎么不多握一会儿呢,还挺温暖的。 多久没人握过她的手了。 青槡看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派人去地牢将关押进去的所有官员都拉到了刑场。 正想着怎么忽悠柳霜月亲自去把宋云听给带过来,就见一辆马车在附近停下,连雪印亲自将昏迷的宋云听给拎了过来。 见到连雪印,青槡有些惊喜,“陛下!你怎么来了?” 他还以为昨晚连雪印叮嘱她那些,是今天不打算露面的意思。 青槡让柳霜月看着宋云听,自己冲着连雪印走了过去。 连雪印抬手拨开她额间有些凌乱的发丝,“过来看看你。” 青槡忍不住伸手揪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往他跟前凑了凑:“那陛下等下会陪我一起吗?我有点……乱。” 她从容不出来,大约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有点激动,但仍会有点混乱。 “别怕。” (本章完) 第134章 何等荒唐! 像是看出了她的那丝不安。 连雪印指尖轻抚过她的发丝,低沉的嗓音像是有魔力一般,抚平了她的那抹焦躁。 “有我在。” “你可以尽管去做任何事。” 青槡其实并非是害怕什么,只是担心自己做不到。 成为青槡以后,她最大的快乐就是可以无所畏惧的勇往直前。 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也不用怕做错什么。 但是她也不是真的相信自己什么都能办到,所以她也会担心自己办不到。 担心自己让那些殷切期待的目光失望。 担心自己倾尽全力,仍旧不能挽救他们万一。 这明明不是她来陵州的初衷。 但她此时最真实的期待,是希望自己能为这些无辜的百姓们做点什么。 给他们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青槡仰头望着连雪印的眼睛,他那双浅金色的瞳孔,像是一面噙着日光的千棱镜,折射出这世间最璀璨明亮的寒光,如同千山冰雪,不带一丝暖意。 却偏偏像洞彻了天地,每一寸光,都被他细细包容。 包括她。 让她一下子又重新拥有了力量,好像是这世间若无处藏身无处可躲,还有他的目光,将她温柔包裹。 青槡感觉胸腔莫名有些涨涨,仿佛真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生一样。 她轻吸了一口气,踮起脚尖,飞快的在他的唇角轻吻了一下。 然后扬起唇角,声音欢快的说, “好。” 远处,连瑾辰望着这一幕,心头像是被针尖密密麻麻的一寸寸扎过。 又疼又痒。 闷得他呼吸不畅,眼睛像是被光刺到泛疼。 他想偏开头,不想去看,可却又控制不住内心那卑劣的念头。 总是会被她一点点吸去目光。 这让他恐慌,恐慌他是不是不是因为戚晚,不是因为任何复杂的情绪,而只是单纯的,单纯的对那个恣意张狂,却华丽明亮的女子,生出了邪念。 生出了想要拥有她的邪念。 生出了不可抑制的心动。 这何等荒唐! 他觊觎陛下的女人,觊觎青槡。 连瑾辰狼狈的垂下了头,他怕,怕再多看一眼,就会泄露心底所有肮脏的念想。 … 连雪印拍拍青槡的肩膀,轻声说,“去吧。” 青槡偏头看了下太阳,时间差不多了。 该开始了。 她点点头,转身朝着刑场中央的高台走去。 她接过了刽子手握着的鬼头大刀,将刀往行刑场的台子上一竖,面向场下乌压压的百姓,全场顿时一片死寂。 明明围聚了上万人不止。 却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甚至连呼吸都是轻的。 青槡直接刀指第一个跪着的官员,此人掌管州府钱粮,生的脑满肠肥,饿了这么些天,虚是虚了很多,人也憔悴了,但仍遮不住那身油光。 青槡看向宁王,扬声道:“宁王殿下,列举此人罪行。” 宁王拿着一沓罪状上前,高声念道:“陵州主事黄业成,偷换官仓税粮,高价卖给商户,以次充之,贪污钱粮数十万,证据确凿,罪大恶极。” “黄主事,你可认罪?” (本章完) 第135章 风吹不折,风骨不折 “罪臣……” 黄业成哭嚎起来:“罪臣冤枉,罪臣冤枉啊……” “你胡说!我给开粮店的王老爷搬过粮食,我亲眼看见你们交易的,为了保守秘密,你还叫人把所有搬货的人都杀了,我们几个人躲得快,才逃过一劫!若非你入狱,我们现在还躲着不敢见人呢!”有个青年喊了起来。 冲着宁王和青槡扬声道,“草民能作证,草民说的句句属实!” “黄主事,你贪污官粮之罪,已经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连瑾辰一扬手,他身后的下属立即将有关他的罪证一一列出。 他们来陵州这么些天,可不是什么都没做的,大牢里的官员不知道审过了几轮,连瑾辰在别的事情上或许做的不够完善,但他带过兵,又在刑部这些地方待过,审人是最拿手的。 大牢之中关押的这些官员,大部分罪证都已经搜罗完毕。 之所以迟迟无法全部给他们定罪,就是因为有关宋知府宋宜年的诸多指控矛盾重重,尚有很多疑点没有查清。 整个陵州最大的官就是宋宜年,他的罪证没有定下,也不好先给其他人定罪。 黄业成看着那些证据,终于不嚎了,大概是也知道此刻的挣扎没有用了,他不免有些心如死灰。 可是,让他就这么认罪,他还是不死心。 “我,我是,我是受宋知府的指使!是他,是他指使我这么做的!他身为主官不好明着贪,就暗示我们这些下属去贪!我,我都是被逼的啊!”黄业成突然将矛头指向了宋宜年。 宋宜年垂着头,一言不发。 青槡问道:“宋知府,你可接受黄主事对你的指控?” 宋宜年沉默不语,直到宋檀溪挤到前面,冲着宋宜年喊道:“父亲,你说啊,陛下还有贵妃娘娘,两位殿下都在这里,你从前最在意的陵州百姓,也都在你面前,无论你是真的放弃了他们,还是有苦衷,你说啊!你看看你眼前这些百姓,他们都在看着你,你忘了你从前怎么教导我们的吗?你若有勇气做那这些事,又何必怕说出来,就算是要以死谢罪,也该清清白白!你跟我们说过,宋家虽出身乡野,犹如乡间蔓草,但蔓草之于天地,犹如百姓之于天地,虽弱小,但风吹不折,风骨不折!” 风吹不折,风骨不折。 宋宜年蓦地抬头,空洞的眼睛里,倒映着万万千千百姓的身影。 仿佛一个个小小的黑点,终于在他的瞳孔里聚起了光。 他动了动那张干涩的唇,自从下狱至今,他始终沉默。 但是此时,他却撑着早已沙哑到粗粝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 “罪臣,不接受黄主事指控。” “罪臣,从未指使过任何一个人,贪污过一分钱粮,天地可证,人心可证。” 黄主事颓然瘫倒在地。 “黄主事,本宫问你最后一次,你可认罪!”青槡扬声质问道。 “罪臣……认罪。” 黄主事再不敢狡辩挣扎。 “好。” 青槡抬起手中鬼头大刀,扬刀挥下今日第一刀。 “陵州主事黄业成,贪污官粮,死罪!” (本章完) 第136章 跪下 人头落地,血溅刑场。 青槡握刀的手微不可察的轻颤了下。 她并不习惯用这样的大刀。 她张牙舞爪,但实际上,她手里的刀,从来都是小巧灵便的刮骨刀,治病救人用的。 可如今,她砍过了山匪。 还砍过了贪官污吏。 青槡握紧了手里的刀,微微定神。 她面向再次噤声的百姓,仰头望天,“今日青槡以陵州贪官污吏之血为祭,祈求上苍,怜悯陵州百姓,求上苍降雨!” 她立在刑台之上,一身素色便裙,早已不知何时被血污泥污给弄脏,发丝也因为不曾整理而略显凌乱。手握着的鬼头大刀还在往下滴血。 烈日当空,将她整个人都拢在光中。 谁都不曾想到,这样的时刻,她竟然在以这样的方式求雨。 陵州大旱以来,不止是上边的官员,整个陵州城的百姓,都恨不得一日三炷香的虔诚祈祷,祈求上苍怜悯,给陵州一场救命的甘霖。 但这还是第一次,他们第一次见到有人以吸食民脂民膏的贪官为祭,来求上苍落下这场雨。 陵州百姓们一个接着一个,齐齐跪了下去。 俯首在地,泪流满面。 “晚,晚儿……”没了视线遮挡的戚国公失声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被身侧的人拉住,他才猛然清醒。 震惊的望着刑台上的女子。 原来这位陛下宠爱的贵妃,出身高贵的东秦摄政王之女青槡,竟然长这个样子。 长得跟他的晚儿那么像! 他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到现在才发现! 戚国公心中像是揣着擂鼓,砰砰砰的震个不停。 震得他心脏发麻,连大脑都像是被一锤锤击过,震的他四肢百骸,震的他每一寸血脉都仿佛快要裂开了。 晚儿啊。 那个他打小稀罕的不行的小女儿,他出门最爱跟人炫耀,也从来都以她为荣的女儿。 整个玉京,谁不羡慕他们家有那么一个漂亮聪明,明艳大方的女儿。 为什么后来就什么都变了呢? 他怎么就失心疯了一样,把她逼到了那步田地呢? 逼到她跳了云光台。 他却没有勇气去看一眼。 他害怕,他害怕承认自己这双满是鲜血的手,也会颤抖。 戚国公看着站在那里的青槡,蓦地湿了眼眶。 他看到了跟晚儿长得很像,比晚儿更耀眼的女子。 但是他的晚儿已经回不来了啊。 戚国公膝盖一弯,跟随着无数百姓跪了下去。 他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跪的是台上此时为民请命的青槡,还是自己曾经欠下的,那一声道歉。 青槡自然没有注意到戚国公,她的目光落在人群中,操心的是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的长鸣道长。 该死的,怎么还不出来? 青槡暗暗咬牙,示意宁王接着往下宣判。 宁王站出来,这时,远处突然间传来惊天的地动声。 连累的地面都随之震了震。 好似地龙翻身一样。 广场上跪了一地的百姓顿时惊慌起来,莫非是他们求雨不成,惹了天怒?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开始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青槡如有所感,微微眯眼,一把将地上的宋云听给揪了起来。 第137章 天罗地网 她也不管什么宣布宣判了,拎起刀架在宋云听脖子上就喊, “宋知府,你不认罪是吧?” “你不认罪,本宫就先砍了你儿子!再砍了你全家!” 她这一骚操作,顿时惊懵了所有人。 不光是宁王他们被她给震到了,就连此时因为远处的地动惊恐不已的百姓们都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台上。 刚刚还被他们奉若神女临时,恨不能三拜九叩的贵妃娘娘,现在是在干嘛? 她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来威胁宋知府? 难不成不用等审判了? 这合适吗? 青槡瞥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成功拉了过来,飞快的给宋檀溪使了个眼色。 宋檀溪“嗷”的一嗓子就哭出了声,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 “娘娘,娘娘饶命啊——” “娘娘,听儿他还是个孩子啊,求娘娘网开一面,求娘娘放过他吧,他什么都不知道,娘娘要杀就先杀我吧——” “娘娘,奴婢求您了,奴婢这辈子,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给您做牛做马,求您饶了听儿一命吧!” “娘娘呜呜——” 她哭的嗓音都劈了叉,凄厉无比。 青槡大概是被她给烦到了,抓着宋云听走到刑台的边缘,把他往宋檀溪身边猛地推了过去, “别哭了!烦死了!既然你愿意先死,本宫就成全你!” “你自己滚上来,本宫现在就剁了你!” 这粗糙简陋的画风跟刚刚完全判若两人。 简直比一出戏剧还叫人摸不着头脑。 于是再也没人关注什么地龙翻不翻身了,都想看看这位突然发疯的贵妃娘娘是想要干什么。 就在青槡把宋云听推下去的那一刻,一道黑影快的如同残影般,嗖的抓住了宋云听。 与此同时,突然间响起了百姓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原来不知何时,地面上突然涌出了无数黑压压的蚂蚁,以及不知名字的黑色小毒虫,毒虫咬上身的那种痛苦,立即引发了场中的混乱。 黑影则趁机卷起宋云听就要跑。 可惜,他一步都还没有跑出去,一条黑色蔓藤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接着是两条三条无数条,宛如密密麻麻的蛛网一般,直接就堵死了他所有的路,将他牢牢的给套了进去。 然后一道黑烟犹如鬼魅般铺向地面,不过眨眼的功夫,地面那些蚂蚁毒虫,就被黑烟给吞噬了个干干净净,仿佛刚刚冒出来的那一地毒虫,就只是个错觉。 除了那几个倒霉被咬到了的百姓,其他人都懵懵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柳霜月抬手收回那道黑烟,拢入掌心,舒坦的吐了口气。 转头扬眉看向青槡,手一扬,将被五花大绑的黑影给抛到了青槡的脚下。 青槡一脚踩上那道黑影,“还想跑吗?长鸣道长!” 黑影不动了,青槡弯身扒掉了他脸上的黑色面巾,露出一个中年男子精瘦狠厉的脸庞。 一脸的阴毒相。 不愧是个搞歪门邪道的。 长鸣道长做梦都没有想到,今儿个这个天罗地网,不是什么给陵州百姓讨公道的,而是为了抓他的! 第138章 长鸣道长 长鸣道长在陵州城浑水摸鱼的躲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未遇到过对手! 甚至不曾引起任何注意! 这女人,这什么劳什子的贵妃是个什么来头! 整个四灵洲,除了西凉皇帝那个天生的煞神,跟东秦摄政王那个背后有女人的,到底谁还能有手段对付他?? 莫非,师兄已经追过来了? 不对,师兄若要抓他,岂会用这种手段? 长鸣道长一时间惊疑不定,忍无可忍的冲着青槡喝道:“你是何方妖孽!胆敢对贫道无礼!” 青槡手里的鬼头大刀“啪”的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别废话!说,陵州城的土地灵气,是不是你抽走的?原本整个陵州的灾害不至于到现在这种地步,要不是你捣乱,早就下雨了!” 百姓们听不懂什么土地灵气,但是他们听懂了一句话。 那就是,要不是这个臭道士捣乱,陵州城早就下雨了! 这下可彻底捅了马蜂窝,再加上刚刚那冒出来的蚂蚁毒虫,一瞬间让百姓们的怒气升到了巅峰。 他们越愤怒,这种冲天的怒气对柳霜月的刺激就越大,柳霜月简直要忍不住了,她烦躁的抓起一根藤条,就冲着长鸣道长抽了上去。 她的藤条沾染了魔气,抽一下都能要了长鸣道长半条命,长鸣道长毫无防备,“啊”的惨叫出声。 柳霜月听着他嗷嗷的惨叫,心气儿总算顺了几分。 青槡猜到缘由,扫了她一眼,示意她适可而止。 柳霜月这才收了手。 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长鸣道长彻底懵了,不光眼前这女人不正常,抽他的那个女人更不正常,他一个研究了半辈子邪道的人,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邪气。 他完全想不通自己到底惹上了哪方神通! “说不说?”青槡踢了踢他。 “我说,我说,”长鸣道长这种搞歪门邪道出身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骨气三观,这么一顿鞭子下去,他立马什么都说了:“是我,是我,陵州城的土地灵气是我抽的,我就是听说此地大旱,想来招摇撞骗,结果碰上那小子天生蛊体,我受不了诱惑,只要炼了他,我就拥有这世间蛊术最强的杀器了,届时我们整个蛊族,都要奉我为尊,我也就不用再嫉妒师兄了。” “可那个宋知府是个老顽固,一点都不知道变通,我原本就想趁着天灾屠几个村子,做个人祭大阵来养蛊,反正也没人知道,谁知我刚提出来,那宋知府就要杀了我。见从他身上下手没用,我干脆给他下了蛊,控制了他,让他变得偏执疯狂,可都这样了,他还不想放过我,我只能拿他儿子的命来威胁他了。” “他总算放弃了杀我,但是却还是派人一天天的盯着我,我眼看做阵没希望了,只能另辟捷径,直接抽了陵州城的土地灵气。陵州城一乱,他也就自顾不暇了,我只需要控制着他不把陵州大旱的事情泄漏出去,整个陵州城,就必定能为我所用。” 第139章 是个和尚 “就,就这些了。” “仙女,仙子,你大发慈悲,我抽灵气是为了炼蛊,我没害人啊!” 长鸣道长完全不顾形象的求饶, “你放了我,只要你肯放了我,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一条狗,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还能把你把那小子给炼成这世间最大的杀器。” “你相信我,真的,只要有了他,一人便可抵万军。” 青槡从前讨厌蛊虫这种东西,所以了解的不多。 她只知道蛊虫阴邪,但从来不知道,蛊虫还能有这么多作用? 她看了一眼震惊到变色的宋知府,不禁有点同情。 怪不得不管是宋檀溪还是宋夫人,都说宋知府性情大变,跟从前判若两人。 敢情真有人捣鬼? 不过,这蛊虫,有这么神奇吗? 青槡弯下身,从自己藏宝贝的地方摸出一根银丝,缠住了长鸣道长的脖子。 银丝刚碰上皮肤,长鸣道长就感觉到了不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你,你到底是谁?” 他虽然不知青槡手里这根银丝是什么,可这绝非凡品,这个女人,她,她不是四灵洲的凡人! “我是谁,就轮不到你操心了,现在,我只要动一动手指,神仙都救不了你,这根丝,叫缠魂,我不光能捏爆你的小命,还能让你魂飞魄散,所以甭管你有没有阴招,最好掂量掂量,要不要使出来!”青槡笑眯眯的说道。 长鸣道长只感觉凉意从脖子上瞬间蹿遍了全身。 他还没有修炼到元神能逃跑的地步,就连他们道家的移魂术,他都半吊子,比师兄差了十万八千里。 现在这女人竟然连这点都防到了,他这撞的何止是天罗地网,他是直接撞进了地狱吧! “说,你给宋知府下的蛊,是什么蛊,有什么作用,怎么解?”青槡压低了声音。 这些内容不适合被普通百姓听到太多,以免引起混乱。 “就,就是普通的迷心蛊,迷心蛊的作用很单一,就是在一件事情蛊惑一个人,暗示他,我就是蛊惑宋知府,让他不要把陵州大旱的事情上报朝廷,就,就这样而已……心智越强越坚定的人,越不容易被蛊惑,即便被蛊惑,蛊惑的时间也很短,一旦受刺激,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但,但就是性情会在短时间内变化,直到蛊虫彻底失去作用。” “我们,我们须弥山梵业宗的蛊脉是蓝溪洲的蛊宗那边传过来的,吸了灵气的,普通凡人绝对没办法抵抗,我虽比不上我师兄的蛊术,但也在我们这支蛊脉里排的上号,蛊惑区区一个官员轻而易举。我师兄的蛊更强,一个迷心蛊就能蛊惑很多人,蛊心咒不破,就能让被蛊惑的人跟得了失心疯一样认定一件事。” 好像生怕青槡听不明白,手抖直接割了他的脖子,长鸣道长简直是绞尽脑汁了。 青槡脑海中闪过什么,但是很快,她没来得及抓住。 倒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师兄是谁?” “长离,他叫长离,是个和尚。” 第140章 只要我没有道德,你就不能绑架我 和尚? “你是个道士,你师兄是和尚?你们师门这么不讲究的吗?”饶是这吐槽不合时宜,青槡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怀疑这臭道士在诓她。 “我们师门,我们师门包容性很强的,我喜欢道家能长生不老,就做了道士,我师兄精通佛法,所以就出家当了和尚。论及蛊术,我确实不及他良多。所以才会嫉妒他,一直想超越他,结果却弄巧成拙还被师父赶出了宗门……” 长鸣道长哭的真情实感:“仙子,我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真的能帮你做任何事,你饶我一命,求求你大发慈悲……” 青槡俨然是半点都不为所动。 长鸣道长也没想到青槡这么一个看上去跟小妖精似的漂亮小姑娘,心竟然这么硬。 油盐不进的。 他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法子,突然灵机一动,说道:“你,你是不是想救那个小子!宋云听,那个天生蛊体,我可以救他,我这里有我刚刚培育出来的最强蛊王,只要让他吞噬掉蛊王,他就会成为这世间最强的蛊,你信我,只要你饶我一命,我可以帮你的,只有我能办的,真的……” 他试图让青槡看到他的利用价值,也试图拿宋云听来打动青槡。 但青槡只是冲着他微微一笑:“不感兴趣。” 长鸣道长愣住了、 “仙子,仙子你听我说,你抓我没用的,我没想怎样,真的,我也就是抽点灵气,就算我不抽,这陵州大旱,谁也阻止不了,这真的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啊,我也没害人啊,真的,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吧!!” 长鸣道长是真的不明白,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本来应该是最好哄的年纪,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呢。 “你就算不在意贫道这条贱命,那那个小子呢?他才十二岁,没有我,他一定会死的,你不放过我,就是要他去死,你怎么这么狠心,他若是死了,就是你造成的……”长鸣道长感觉到脖子越来越收紧,声音都开始抖了。 他努力的想要唤醒一丝丝青槡的道德良知。 希望他能为了宋云听那个孩子,放他一马。 “啊,”青槡突然凑近了些,眼睛灼灼的盯着长鸣道长,“我告诉你一件事,只要我没有道德,你就不能绑架我。” 长鸣道长瞪大眼睛:“????”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连心都没有,你还指望我有良心啊?那个小孩死不死的,关我什么事?”青槡压低了声音,勾起了唇角。 他们两个在刑台最中间的位置,距离旁人都有些距离,所以旁人并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什么。 只感觉到长鸣道长似乎越来越惊恐。 “你,你,你……”长鸣道长彻底结巴了,他以为自己这个在宗门被人人喊打的邪道都够黑心的了,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连个小姑娘都糊弄不了。 “我听说你们宗门对换心之术颇有心得,我呢,也羡慕你们这些有心的人,我有个愿望,就是集齐各种颜色的心脏,挨个尝试一下,你能帮我实现吗?” (本章完) 第141章 离树远点,远点 长鸣道长一口血喷了出来。 还集齐各种颜色的心,她是什么怪物啊她! 长鸣道长自负是来自仙山,最看不上这些凡人了,但是他今天真的是长见识了,这女的该不会是传说中吃人心的狐狸精苏妲己吧? 真他娘的邪门儿啊! 他惊的嘴唇都哆嗦了。 青槡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不说吗?你要是能帮忙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什么换心之术简直天方夜谭。”长鸣道长都快疯了,但他还是有着浓浓的求生欲:“但是我师兄肯定知道,我隐约记得听人提起过师兄在钻研这方面的东西,真的,我可以带你去找我师兄……” “那就不劳烦了,既然你这么没用的话……” 青槡站起来,手中银丝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 她再次面向百姓,清晰的说道:“此妖道,借求雨之名,毒害宋知府,致使宋知府精神错乱,做出危害了陵州百姓之事,简直罪不可恕。” “所以,今日第二刀,就是斩妖道,诛奸邪!” 青槡话音落,手指轻轻一动,长鸣道长那颗人头,就从脖子上滚了下去。 长鸣道长怒瞪着双眼,胸口都还在微微起伏着,似乎完全不敢信,自己竟然就这么死了。 青槡指尖的银丝飞快的探入长鸣道长的身体,然后揪出了一只通体碧色,只有小拇指一半大小的虫子,隔着银丝缠绕,青槡都能感受到这只蛊身上浓烈到快要溢出来的灵气。 果然,他抽走的那些土地灵气,都喂了这么个小东西了。 简直暴殄天物。 青槡飞快的用一片树叶将那只小虫子给包裹了起来,抖着起满了鸡皮疙瘩的手,颤巍巍的将包裹着小虫子的树叶丢到了宋檀溪的怀里。 宋檀溪明白过来,这就是那只能救宋云听命的蛊王。 但是,这该怎么用? 她小心翼翼的用手将那一小团树叶包裹住,下意识的看向青槡,青槡别开眼,显然是一眼都不想看。 虫子什么的,离树远点,远点。 宋檀溪无措的收回目光,视线又落在那团红彤彤的树叶上。 这,这怎么办? 一旁柳霜月看不下去,好心提醒了一句,“你把他手心割个口子,蛊虫会自己爬进去,结果如何,就看他造化了。” 柳霜月虽然也对蛊虫不了解,但是以前知道陈霜序喜欢研究医术,她就投其所好的捡了些偏门的杂书看,蛊虫嗜血,有口子就能进。 宋檀溪不疑有他,生怕耽搁下午宋云听就没救了,急忙划破了宋云听的掌心,担心蛊虫爬不进去,她还狠心的划的重了些,疼的昏迷的宋云听都闷哼出了声。 谁知,不光是蛊虫爬进去了,还卷着青槡那片树叶也爬了进去。 然后只一瞬间,宋云听掌心血淋淋的伤口就被抚平了,好似完全没有受过伤一般。 宋檀溪整个人都惊了。 然后更让她吃惊的是宋云听的身体,宋云听原本是个面色苍白的小孩,此刻,皮肤已经变成了红色。 第142章 审判宋知府 宋檀溪匆忙的用宽大的袖口遮住了宋云听的脸。 以防被人看出异样。 “斩妖道,诛奸邪!” 百姓们震天的喊声还在继续。 远处,巷子口,戚明悦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她实在是不明白,青槡怎么这么好命! 这都能让她逃过一劫!! 还有那妖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今日出门前倒霉的来了月事,在府中耽搁了些时间,到这里时,就只看见青槡已经动手解决了那个什么妖道。 还引得这些百姓跟疯了一样欢呼! 简直岂有此理! 戚明悦手指抓在墙上,几乎要把墙上的土坯给抠下来了。 偏偏此时小腹传来的一阵阵酸痛,让她越发的气不顺,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她下意识要伸手去抓晚秋,但晚秋却冷漠的站在距离她有段距离的地方,静静的看着远处高高的刑台。 戚明悦一愣。 明明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空洞洞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心里扑通通的跳个不停。 这时,刑台那边,审判官员的仪式继续进行。 犯错严重的,已经被直接砍了。 稍微轻一些,或者罪不至死的,也都被拉到了一边。 最后,只剩下了宋知府一个人。 全场的百姓看着跪在刑台上那个面容沧桑,瘦到只剩一把骨头,头发花白的老人,都忍不住噤声了。 在旱灾之前,宋知府一直是百姓心目中最敬仰的人。 他们都知道,这是个好官。 所以宋知府在任期间,陵州这块不算富饶的土地,百姓们的生活过得也还不错,甚至有冤申冤,都敢上公堂。因为他们知道,宋知府能给他们主持公道。 有这么一位青天大老爷在,是让他们很安心的一件事。 可在旱灾之后,这个一向爱民如子,秉公执法的宋知府,却一再的打碎了他们所有的幻想。 即便他还在不停的为他们奔波劳累,一个中年人,生生把自己熬成了头发花白的老人。 苍老了十岁不止。 百姓们也不是不念他的情,可他害得他们都要活不下去了,朝廷半点赈灾粮都看不见,甚至连外出逃荒都会被拦截。 那种看不见希望,暗无天日的日子,已经磨灭了他们对宋知府所有的期待。 不自觉的就把他当成了跟那些大贪官一样,觉得他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怕陛下降罪,才会这样。 所以面对宋檀溪要跑出来替父喊冤的时候,他们是那么的愤怒。 愤怒的恨不得宋家人都去下地狱。 可今日,他们亲眼看着刑场上一个个做过恶的官员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是他们亲自审判了这些罪大恶极的贪官。 只剩下了宋知府。 他们竟一时无法开口了。 “方才斩妖道时,我已经告诉过你们,宋知府是被这妖道下毒迷了神智,才会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但错误已经铸成,他的一切功过,都交给你们自己来判断!” “宋知府该不该死,该不该罚,也由你们来决定!” 第143章 没有抵过天命 自古功过难评。 宋知府宋宜年,入朝为官将近二十余年。 从意气风发到如今垂垂暮已。 他的半生时间,都用在了如何去做一个好官上。 也始终在为了自己最初的理想而奔波。 只是偏偏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用这样一种近乎荒谬的方式,让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几乎折去了他半生的努力和功劳。 青槡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宋知府,只能说他是真的倒霉,倒霉到被一个不讲武德的阴险小人给盯上了。 为何整个沧渊云极,四灵洲跟另外十二座大洲泾渭分明,就是因为四灵洲的凡人居多,以超越凡人之力来对付凡人,就是不讲道义,不讲武德。 反正她是干不出这种事情。 她那么恨不得戚明悦跟连瑾辰去死,都没有趁着自己现在的本事去一刀解决了他们。 宋知府就是被连累的。 可错误却已经铸成,无法挽回了。 如今陵州府这满城惨象,遍野尸骨,还有如今站在这儿的,一个个瘦骨嶙峋的无辜百姓,他们又何罪之有呢? 青槡朝着从开始静默不语,到开始议论纷纷的百姓,没有出声干扰。 她看了眼宋檀溪,宋檀溪的注意力还放在宋云听的身上,不知道是认命了还是怎样,她没有再试图求情,甚至没有再同宋知府交流什么。 不知是过了多久,也许半刻钟,也许一刻钟,并不算太长的时间。 先是几个,后是几十个几百个,再后来是更多的百姓接二连三的跪了下来。 最后齐声求道:“请娘娘饶过宋知府一命吧!” 青槡意外的看向他们。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声音有些细碎, “宋知府这么多年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既非他本意,那也罪不至死!” “宋知府是个好人啊!” “宋知府是被奸人所害,我们不能光拿着旱灾一事来判断,即便是这几年,他也散尽家财,不断地在试图挽救我们,他虽酿成了大错,但不也不该死啊!” “还是饶他一命吧,他并未贪污,天灾不可挡,他也尽力了……” 于是他们再次肯定的求道:“请娘娘饶过宋知府一命吧!” 跪在刑台上的宋宜年,看着台下那些跪地给他求情的百姓,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几乎整个人匍匐在地,瘦弱的身躯不停的颤抖。 今日刑台上审判的,主要是陵州城的官员,那些官员的家属们也被带了过来,不过都在刑台的后边跪着。 一个虚弱的老太太死死的抓着旁边儿媳妇的手,哭道,“儿媳啊,老婆子这下死也能瞑目了!” 宋母抓着老太太的手,红了眼眶。 她没有看错人,只是没有抵过天命。 这一生,也算值了。 “既然你们都为宋知府求情,愿意饶他一命,那本宫今日,就以陛下的名义,赦免宋知府死罪!”青槡扬声道。 然后上前挑断了锁着宋知府的枷锁。 枷锁解开,宋知府双手抱拳,面向台下所有的百姓,郑重的躬身一拜。 第144章 臣此生,无悔矣 “臣宋宜年,夷光二年进士。得陛下隆恩,授官至今二十余载。” 宋宜年老泪纵横,再次深深下拜, “从陵州长隆县县令,到陵州府知府,臣任职陵州,为父母官,亦二十余载。” “二十多年来,臣谨记陛下恩德,使臣得以出仕,报效朝廷,报效陵州百姓。臣亦谨记初心,忠明君,护万民,一日不敢忘。” “然天不待我,使陵州遭此大难。” “臣一念之差,方酿成今日之大祸。” “臣纵有苦衷,亦罪不可恕。” “苍天在上,臣宋宜年,以此残命为祭,求上苍怜悯百姓,宽恕臣之罪过。” “臣此生,无悔矣。” 话音落,在众人还在愣神中时,宋宜年那枯瘦的身躯,不知从何爆发出的能量,竟一头撞上刑台的石柱上,刹那间便血溅当场。 连青槡刚刚解开宋知府的枷锁之后,走到宁王身边跟他商量接下来的事情,完全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宋宜年就已然断了气。 撞柱身亡。 不知道攒了多大的力量,下了多大的决心。 “宋大人,宋大人!” 百姓们反应过来时,已经忍不住哭出了声。 宋檀溪抱着弟弟,也已经泪流满面。 她靠着刑台最近,她大概是最早察觉了宋知府心思的人,可她什么都没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作此决定。 他半生苦读,半生为官。 读书一开始是为了改变命运,到后来入朝为官,为的是这份责任跟身为读书人的理想。 然老天爷却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宋知府当真没错吗? 他自然是有错的。 三年前陵州大旱,他上报朝廷没得到结果,他也生出了一念之差。 生出了侥幸想着再等等,就算真的出了岔子,也来得及弥补。 结果迎来了这等惨烈的结局。 一朝清醒过来,于他而言,最难的不是面对自己犯了错,犯过了什么错,又为什么犯了这样的错。 而是他一生的理想崩塌,他无颜面对那些至此还愿意为他求情,饶他一命的百姓,更无颜面对自己。 所以才会选择以这样的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青槡看着宋知府的尸身,弯身行了一礼。 宁王也随之带着跟来的官员们齐齐躬身给宋知府行了大礼, “宋知府高义。” 青槡看着底下痛哭的百姓们,屈膝跪地,双手伏地下拜, “望苍天垂怜陵州百姓,得降甘霖。” 宁王等一众官员也随之伏地下拜。 午时已过,但天空烈日当空。 青槡伏在地上,有点紧张。 陛下说求雨就行,那她这姿势到底行不行? …… 陵州城远郊荒野。 连雪印站在空旷的原野上,地面上是一块块皲裂的土地,和早已枯死的杂草。 他仰头看向天空,琉璃金色的瞳孔,与照来的光像是融为了一色。 忽然间,天空像是被他的目光撕开了一道口子,一个手执青伞的高大影子,从虚空中走来。 他立在半空,垂眸与连雪印对视, “时雨见过君上。” “君上,您醒来的早了些。” (本章完) 第145章 天道规则 天地像是静止了。 连雪印的目光也好似如同天地,如同时光一般静止。 无波无澜。 “陵州大旱三年,请司雨使降雨。” 连雪印淡声道。 时雨眉心轻蹙,微变了脸色,“君上,您既已醒来,便该知晓,天命已定,即便您身为神君,插手凡人命数,也要付出代价。” 他实在是不理解,以君上如今的处境,为何要管这种闲事? “开始吧。”连雪印并不想多言。 时雨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迟迟未动。 “本座说,开始。”连雪印看向他,重复了一遍。 时雨被他的目光刺的微眯了眼睛,抛出了手中青伞。 “若君上执意如此,小仙自当为君上行此方便,但……”时雨到底还是没忍住:“但天罚一旦降临,若引起帝君注意,……您好自为之。” 连雪印淡淡出声,“多谢。” 话音落,黑紫色的惊雷以劈天之势落下,直直的劈在了连雪印身上。 连雪印站着没动,脸色也未有分毫的改变。 时雨看不下去,张口想说什么,但对着连雪印那好似全然不在意的模样,他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只能别过了目光,迫使自己不去看。 上古蛮荒之后,天地最终分为人,神,魔三界。 沧渊云极便是人类的领地。 上古神树扶桑树断裂之后,连接三界空间的通道随之消失,三界从此各自运转。 由天道掌管沧渊云极。 天道偏爱凡人,所以并没有断绝凡人通天的路,若凡人能通过天道规则的考验,打破天道的桎梏,便可以飞升成仙,亦或者抛弃规则,堕落成魔。 可也因此,沧渊云极的一切,都要在天道规则之下行事,如若打破,就要接受天罚。 无人能幸免。 神也不能。 此间的王朝兴衰更迭,也是规则的一种,就如同此时的陵州大旱,作为掀起王朝末年战乱的起始,这场雨,一旦打破了这个规则,那打破规则的人,就要承受相应的惩罚。 他不懂为何君上明知如此,还要插手。 不惜为此承受五十道天雷之刑。 如同他这等小仙,三道天雷可能都扛不过,就会灰飞烟灭。 可见这个刑罚到底有多重。 时雨数次欲言又止,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五十道天雷劈向那个男人。 不知为何,他好似又想起数万年前,君上被罚入轮回之前,八十一道天雷劈下去,他愣是一句都不曾为自己辩解。 如今,就为了这小小陵州,时间规则里的过眼云烟,他站在那里,一道道天雷加身,也仍是连个理由都没有。 无论多少年过去,他还是那个人,一点都没变。 伴随着天雷一道道落下,黑云压过了整个陵州境内,大雨倾泻而下。 时雨都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直到最后一道天雷落下,立在那里始终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男子微微抬头,冲他说道,“你可以走了。” 时雨没忍住,落到了地面上, “君上,……” “保重。”连雪印开口。 时雨微愣,终究还是冲他微微拱手,抬手收回青伞,转身离去。 等到时雨消失,连雪印才终于弯身,单膝跪地, 呕出一口黑血。 (本章完) 第146章 找我夫君! 青槡跪下求雨时,还在嘀咕。 不是她不相信连雪印,而是她压根儿没有以为这个求雨是真的求雨。 形式嘛,就跟之前安抚民心是一个道理。 要让百姓们看到他们的诚意。 毕竟鬼都不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能下雨。 所以她才会想到先用地下水来缓解陵州城干旱。 她让柳霜月去吭哧吭哧挖了一个晚上的井,可不是挖着玩儿的。 她都已经想好了求雨之后的对策。 先安抚大家,雨已经求了,老天爷肯定会听到的,让他们先等一等,她会给他们找能出水的水井,等整个陵州城内能用的出水点都挖的差不多了,基本上旱情也能缓解了。 然后她让柳应钟出去运的大批的粮食,也差不多该到了。 这样的话,有救济粮接应,再加上朝廷的赈灾粮,就算真的青黄不接,免了陵州城税收,运气好也能扛到降雨。 或者实在不行就分批迁移,有了缓冲,安抚了百姓的情绪,再进行官方的迁移就会顺利很多,也不会造成大规模的叛乱了。 她刚刚去跟宁王商量的就是这个事,让宁王好给她打配合。 可她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她正想着陛下让她求雨的事情,就听见了犹如劈天之势的雷声。 好似要把整个天空都撕开一样。 然后便是滚滚黑云压境,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青槡傻了。 真傻了。 跪了一地的百姓们也傻了。 就跟做梦一样。 三年了。 陵州大旱三年,他们日日做梦都梦到在下雨,以至于后来连做梦都梦不到下雨了。 可见究竟是有多绝望。 所以此时此刻,豆大的雨打在身上,明明是疼的。 他们却跟没有感觉一样,目瞪口呆,仿佛灵魂出窍了。 后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淹没在阵阵雷声中。 青槡忍不住起身,去看那些仰头欢呼的百姓。 有笑的,有崩溃大哭的,有跟陌生人抱作一团,还有发了疯一样群魔乱舞的。 比那日在崇阳城,她看到全城被柳霜月的怨气笼罩,那些被激发了怨气失控的百姓们还要疯狂。 疯狂又生动。 她仿佛第一次看到,如此鲜活的人间。 青槡愣了好半晌,才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宋夫人不知何时爬到了刑台上,抱住了宋知府的尸体,一边笑一边哭,“夫君,你看看,你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下雨了,下雨了,陵州下雨了,你可以安息了,你往后可以睡个好觉,你不必再自责,不必再夜夜难昧熬白了头发……” “夫君,你安息,安息吧。” 青槡听着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落入耳中,忍不住朝着人群看去。 她站的高,看的远,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雨水糊了视线,她找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有找到连雪印的身影。 陛下他去哪儿了呢? 青槡嘀咕着,跳下刑台,往人群边缘跑去。 有人见了喊她,“娘娘,您找谁呢?” “找我夫君。” (本章完) 第147章 怎会不动心? 找我夫君。 看见青槡急匆匆离开,追过来的连瑾辰听见这句话,驻了足。 他看着青槡跑开的方向,由着雨水糊了视线。 他本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上来。 但是跟上来以后,他又突然间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是心不由己。 从前他以为他不自觉的注意青槡,只是因为青槡长得像戚晚,他讨厌青槡的性格,讨厌青槡的无法无天毫无顾忌游戏人间,可他又总是轻而易举的被她吸引。 她的张扬恣意,她的一颦一笑,她明明坏的像个偷心的狐狸,让人恨的牙痒痒,却又像颗熠熠闪烁的宝石,璀璨夺目的叫人挪不开眼。 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被她吸引。 是被青槡吸引。 不是因为她像谁,而是她站在那里,就在向所有人宣告,她就是她,她是她自己。 他阴暗的揣测陛下是不是因为戚晚对青槡另眼相待,不过是嫉妒她对陛下那般亲昵信任,他却忘记了,她这般耀眼的女子,陛下也是人,陛下也有凡心,更何况他们日夜相对,如此宠爱,怎会不动心? 怎会不动心? 就像他此时砰砰乱起的心跳,按不住,压不灭。 连瑾辰失魂落魄的望着青槡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轻轻闭上了眼。 不知道憋了多久的雨水拍打在脸上生疼生疼,却不及此时,他一阵阵抽痛的心。 远处,戚明悦刚刚找了个屋檐躲下来,抬眼就看见了这一幕。 隔着雨幕,她都能够想象得出连瑾辰此时失落的表情。 她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恨的还是气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青槡会有那样的好运气,都这样了,也能让她这么扳回一城。 甚至老天爷都这么给面子,简直不可理喻。 陵州大旱三年,求雨无数次,都没有落过一滴雨,偏偏她往那里装模作样的求一求,老天爷就真给她下了雨。 离谱。 离谱至极。 她气的恨不得骂一骂老天爷不开眼,可还没有来得及骂老天,就先看见了追着青槡跑的连瑾辰。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 她才是国公府真正的千金,她才是他真正的未婚妻,她流落民间,还有心疾,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她只是想拿回属于她的东西而已。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她到底有什么地方比不过戚晚? 一个低贱的商户女,占了她的身份,占了她的位置,她只不过是给了她一点教训而已、 她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 都死了这么多年,还敢来抢她的东西? 若不是那张脸,怎么会勾起连瑾辰的心思? “晚秋,去,现在去,划花她的脸,我一刻钟都等不了,现在就划花她的脸,我再也不想看见那张脸,再……”她愤怒的话还未说完,蓦地住了嘴。 雨幕中,她看见一个人朝着她走过来。 是那天下船时,那个装扮很奇怪的女人。 整张脸都藏在暗紫色的兜帽里,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一双叫人看了忍不住心惊的眼睛。 方才她只远远看到她跟在青槡附近,难不成是青槡的暗卫? 戚明悦惊疑不定,更不理解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朝着她这边走过来,她确认那不是她的错觉,那个女人是真的看到了她,并且在朝着她走过来。 雨好像越下越大,那个女子却走的不紧不慢。 漫天的雨明明砸了下来,却仿佛落不到她身上,她身上暗紫色的兜帽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形。 这不太对。 戚明悦下意识的心慌,“晚秋,我们走。” 可话音落,她转身,却不见晚秋的身影。 他去哪儿了? 戚明悦惊慌的转身,却发现她竟然已经不在陵州城里了。 雨也停了。 她站在一条街上,一条很熟悉的街上。 天黑了。 河岸两旁亮起了灯。 这是…… 第148章 天作之合 这是崇阳城。 戚明悦对这里再熟悉不过。 陈家是崇州首富,不光在老家宛城有宅子,在府城崇阳城也有一座大宅院。 她小时候在宛城尚且觉得没什么,后来见过崇阳城的繁华,就不喜欢宛城那种小地方,所以在她十二岁那年,全家就搬到了崇阳城居住。 可她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喜欢崇阳城。 在宛城,所有人都捧着她。 就连县令家的千金,在她面前都要矮上一头,在她面前只敢说好话奉承她。 但到了宛城之后,虽说那些商户和小官家的千金依然会捧着她,可那些有些底蕴的世家女,还有知府千金,对她就很有些淡淡,仿佛她们在她面前高人一等似的。 这让她很不舒服。 她厌恶她们自诩清高的模样,尤其讨厌柳霜月。 每次随母亲出门做客,就能听到她们夸奖柳霜月,说柳家嫡女德容言功俱佳,堪为宗妇,即便柳霜月幼年丧母,求亲的人也几乎踏破了门槛,皆因她本人实在品貌出众,温婉大方。 柳家在西凉算不得什么大世家,在朝中也没多少人脉,但在崇州,也算是流传了百年的世家。 因此那些夫人对柳霜月十分满意,甚至有人提起要给柳霜月说一门京中的亲事。 这在崇阳城那种地方,实在是叫人嫉恨的很。 更叫她恨的是,那些夫人见着她,明着夸她怎么温柔乖巧,背地里却一个个说她病秧子,只能当个祖宗养着。 恨的她想撕烂她们所有人的嘴。 最恨的,还是那个每次都被夸成花儿一样的柳霜月。 所以没有见到柳霜月之前,她就讨厌这个人,讨厌到恨不得这个人立刻消失。 熟悉的街道,挑起了戚明悦那些并不美好的回忆,她眉心轻蹙,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刚刚还在陵州城里,怎么一转眼,会看到记忆里崇阳城的街道…… 还有那个神秘的女人,她是谁? 想法还未落定,她人已经站在了七夕桥上。 七夕桥,听说柳霜月就是从这里跳了河。 柳霜月…… 戚明悦蓦地瞪大了眼睛。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桥上的两个人。 戴着钟馗面具跟狐狸面具的人,面具落下来,露出两张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的脸。 那是柳霜月跟陈霜序的脸。 剧烈的刺痛仿佛一瞬间将戚明悦的心给扎的千疮百孔,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最恨,最恨后来,娘亲微笑着说哥哥给她找了个嫂嫂,是这崇阳城最优秀的女子,也只有这样优秀的女子,配得上他们家芝兰玉树的儿子,当得起陈家未来主母。 娘亲竟然要去替哥哥给柳霜月提亲。 这简直荒谬! 她面上笑着,说着夸柳霜月的话,然后转身去问哥哥这是不是真的,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时,她只想让柳霜月去死。 她讨厌的人,怎么可以进陈家的门? 果然平日里他们说爱她护她全都是假的,是吗? 她恨极了。 偏偏到宴会的时候,她还能听见那些平日里的小姐妹打趣,说柳霜月跟陈公子相遇在七夕桥。 真是天作之合。 (本章完) 第149章 柳霜月是谁? 好像没有人不满意这门亲事。 就算是那些想嫁给陈霜序的小姑娘们,对于即将跟陈霜序定亲的人是柳霜月,她们也都只是嘀咕几句,感慨自己为何不是柳霜月,若像她那般就好了。 戚明悦不明白。 不明白柳霜月有什么好? 有什么好值得人人称赞,值得哥哥都为她倾倒! 她受不了这种落差。 她不能接受她们夸赞羡慕的是另一个人。 她不能接受明明该将目光都放在她身上的父母和哥哥,提起柳霜月时满是赞赏和欢喜。 还说什么若哥哥不早些高中,便是他们陈家高攀了。 话里话外都是对柳霜月的重视。 甚至都不曾定亲,母亲便不止一次以她的名义给柳霜月送东西,还美其名曰是小姐妹之间相互走动。 小姐妹?走动? 谁要跟柳霜月走动! 她才没有什么小姐妹! 戚明悦每每想起,都恨的双目赤红。 而眼前这一幕,更是刺的她眼睛生疼。 “柳霜月!柳霜月你这个贱人,你给我滚出来!” “是不是你搞的鬼!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滚出来——” 戚明悦终于绷不住,发了疯似的喊叫着,偏偏柳霜月像是掐死了她的软肋一样,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眼前上演她最憎恶的那一幕。 “啊——” 戚明悦抱住头,疯狂的尖叫着。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不,我已经把你杀了,我已经把你杀了,你不要装神弄鬼,你出来,你出来啊——” “你想嫁到陈家,你做梦,你做梦!” “你这辈子也得不到他,你死也得不到——” “贱人,贱人——” 她疯了一样的去打眼前的幻影,可是怎么都打不散,怎么都无法把这一幕给扯断。 直到她被人紧紧攥住手腕,疼痛让她眼前传来阵阵眩晕。 她双目无神,茫然的拍打着双手,嘴里还在喊着:“你不要装神弄鬼,你出来——” “明悦!戚明悦!你在做什么,醒一醒!”连瑾辰紧紧攥着戚明悦的手腕,厉声喝道。 不远处已经多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人类天性八卦,下雨的狂欢再激动,突然有人临街发疯,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连瑾辰看着跟疯了一样的戚明悦,一时惊疑不定,纵使他跟戚明悦之间有诸多误会,可他做梦也没想过会看到她这副模样,跟个着了魔的疯子一样,脸上的表情都带着要把人给挫骨扬灰的狠辣阴毒。 跟平日里那个娇弱的楚楚可怜的女子,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戚明悦!”连瑾辰本来可以把她打晕带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些迷茫,迷茫自己现在拉着的人,到底是谁。 许是手腕传来的疼痛,也许是连瑾辰凌厉的声音,终于让戚明悦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她眼里慢慢生出焦距,汇聚成连瑾辰那张冷肃的脸。 她愣住,瞬间变得可怜无措。 犹如变脸一般。 连瑾辰眉心几乎拧成了死结,他有些探究的,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柳霜月是谁?你为何那么恨她?” 第150章 穿紫色衣服的女人 戚明悦这才看清楚,她并没有在什么崇阳城的七夕灯会。 她仍然在陵州城,雨也依然没有停。 但是狂欢够了的百姓却开始满是好奇的在伸头朝着他们这边看。 好似她是什么神经病一样。 还有连瑾辰的脸色,阴沉的比此时黑沉沉的雨天还要难看。 想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戚明悦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 她死死的咬住唇,眼泪夺眶而出。 该死的! 她被柳霜月那个小贱人给算计了! 是她! 绝对是她! 可是柳霜月明明已经死了,死的彻彻底底,她在崇阳城的眼线,明明连柳霜月的尸体都确认过了,柳霜月不可能活着! 可不是柳霜月,又会是谁? 是谁在她面前装神弄鬼? “明悦?”连瑾辰看着戚明悦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红了眼眶,可怜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越来越不了解戚明悦了。 她明明还是他记忆里那个模样,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么柔弱无助。 可那时候的她温柔善良,落泪也是让人心疼的。 现在的她却好像是戴上了无数面具,让他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实的她,她的哪一次落泪是真实的,哪一次又是虚假的。 他发现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了解她。 “辰哥哥,我,我刚刚,我……”戚明悦泛白的指尖揪住连瑾辰的袖口,惊慌失措又无助的看着他,声音哽咽:“我好像看见鬼了,有鬼,她要杀了我,真的,你没有看见她吗?她穿着紫色的衣服,她刚刚就站在这里,就在这里……” 她惊恐的往连瑾辰的身后躲去,好像真的遇见了什么很可怜的事情。 连瑾辰皱眉:“你在说什么?什么有鬼?青天白日,哪里来的鬼?” 他觉得荒谬,“我刚刚看见你的时候,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根本没有什么紫衣服的人。” 连瑾辰看她惊恐的模样倒不像是作伪,可是他怎么也忘不掉她刚刚脸上那狠毒的神情,实在是让他很混乱。 “不可能,不可能的,就是那天,那天跟青……跟贵妃娘娘一起下船的人,她刚刚就在这里,就是她,就是她,……”戚明悦试图让连瑾辰相信她。 连瑾辰顺着她的话想了想,紫色衣服,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刚刚一直在刑台那边,但好像没什么存在感,他几乎没有印象,只隐约记得那人像是穿了件紫色斗篷,是个女子。 但他根本没有见那个女人来过这边,就算是有,也该是跟着青槡一起离开了。 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人估计是青槡的暗卫,如非必要的时候,应该不会轻易出现在人前。 戚明悦说她在这里,还装神弄鬼吓唬她,简直是荒谬! “你可能是累了,今天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出来的吗?这边……血煞气重,你身体弱,有些受不了也是有的,我让人送你回去,陵州城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明日你就跟着国公回京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第151章 你不信我? 连瑾辰看着戚明悦脆弱的样子,也不好过分苛责。 只当她是被冲撞到了吧。 “你……不信我?” 戚明悦愣怔的望着连瑾辰,揪着连瑾辰袖口的手指下意识握紧,又缓缓松开,可怜又无助的垂下了眸子。 她这副模样,让连瑾辰微愣了下。 仿佛又记起他们初相识的时候。 她也是那般可怜无助,可明明是那样可怜无助,还是一点点的耐心的帮他清理伤口,明明没什么力气,还吃力的想把他拖到山洞里去。 那天也下了雨,他烧的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看见她无助又无措,却仍旧不肯放弃救他的模样。 她一路追着他至此,而今…… 想到自己那些晦暗的心思,可眼前戚明悦如此受伤的模样,连瑾辰有些难言的狼狈。 他好似,对不起戚晚,也辜负了戚明悦。 “抱歉,”连瑾辰按住她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一向身体虚弱,今日刑场的血煞气又重,我担心你可能是被冲撞了,所以才生出了幻觉。刚刚我一直在那里,确实见到的只有你一个人,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让人先送你回去休息,好吗?” 他忽然软下来的语调,让垂着脑袋的戚明悦唇角牵起了一抹嘲弄。 所以仍旧还是不信她,是吗? 她扬起小脸,泪眼盈盈的冲着连瑾辰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是我给辰哥哥添麻烦了,我刚刚,真的很害怕,我以为我要死了……” 连瑾辰看她害怕的样子,轻叹了口气,将她半揽在怀中轻哄了两句:“没事了,别怕,你不会死的,我先让人送你回去,安排府里的大夫给你开些安神的药,你好好睡一觉。” “嗯,多谢辰哥哥。”戚明悦虚弱的出声。 她这副模样,连瑾辰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这会儿街上还一片混乱,他走不开,只能让身边的侍卫去安排了辆马车,亲自把戚明悦给抱了上去。 看着侍卫赶车离开,他才继续去忙别的事情。 戚明悦坐在马车里,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了大半,冷的她打了个哆嗦。 眼神一瞬间冷凝下来。 青槡,一定是青槡搞的鬼。 那天见到柳应钟,她就应该知道,柳霜月的事情瞒不过她。 青槡绝对已经知道了柳霜月跟陈霜序的事情,也知道她在崇阳城的过去。 她很确定,柳霜月已经死了,能在她跟前装神弄鬼的,绝对是青槡。 青槡刚从她跟前跑过去,那个紫衣女人就来了,偏偏连瑾辰竟然说没看到。 该死的,那个女人怎么就那么好命! 不光让她找到了破解疫病的药方,还走了狗屎运的,竟然下了雨。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虽然今天抓住的那个妖道替她背了锅,可是戚明悦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费尽心思,不光没能损伤到青槡分毫,还替她做了嫁衣,让她在百姓中的声望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现在恐怕整个陵州城都要把青槡当成什么神女了。 简直荒谬! 那分明就是个会装神弄鬼的妖女! (本章完) 第152章 我抱抱你? 青槡几乎快把整个刑场附近都找了个遍,也没找到连雪印。 不在? 若是在的话,应该早就看见她找他了。 青槡停下来,拉了个正在巡视的官兵问:“你们有人见到一个个子很高的人吗?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官兵摇摇头,认出了她,劝道:“娘娘,下这么大雨,您找个地方躲躲吧,卑职去给您找辆马车来。”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青槡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然后忍不住皱眉,连雪印到底去哪儿了? 该不会…… 她想起下雨前那一道道几乎要撕裂天空的惊雷,隐隐是在城外的方向。 城外? 连雪印去了城外? 青槡认真的回忆着,好像是从她上了刑场开始,就没再看到连雪印了,算算时间,现在起码是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她真是糊涂了。 她运气再怎么好,老天爷都三年不下雨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下雨。 肯定是连雪印想了什么法子。 怪不得他不在刑场等着她呢,她还以为他今天会陪着她呢。 青槡急忙找人帮她牵了一匹马,翻身上马,冲着城外跑去。 城里此时一片狂欢,以至于往城门口的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青槡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骑马一路奔向城外,她记不准具体的方向了,但是却从未有过如此急切的感觉,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想立刻马上,现在就见到连雪印。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路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冥冥中有注定,等到马儿突然停住,仰天长啸的时候,青槡远远看见此时满是泥泞的荒原上,立着一个人影。 他背对着她,大约是听见了动静,缓缓转过了身。 青槡翻身下马,冲着他跑了过去。 “陛下!” 一路飞奔到他跟前,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连雪印身形被她撞的有些不稳,往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体,双手落在她的肩上。 青槡扬起头,看向连雪印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他脸上那张普普通通的面具不知何时不见了,露出的是他原本那张清冷绝艳的脸。 他的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两侧,水珠顺着眉心滑落,透着几分易碎的脆弱。 好似暴雨中被打湿的小奶猫,除了一双瞳孔冷静凛冽,整个人看上去都摇摇欲坠。 青槡愣怔的望着他,即便是不用去问,也能猜测出他必然是受了伤,还是重伤。 她慌乱的抬手,掌心树叶片片飞起,在两人头顶撑起一顶红色的伞。 隔绝了滚落的雨水。 “陛下,我术法不熟练,撑不起结界,你……将就下?”青槡对着简陋的伞有点不好意思。 她现在化成原形倒是勉强能帮他挡挡雨,但是这荒郊野外的,她脱衣服也不合适吧? 她还没修炼到能随时变出衣服的程度。 伤脑筋。 大约是被她苦恼的小表情给逗乐了,连雪印低低的笑了一声, “好,将就下。” “但枝枝,我现在有点累,站不住了。” 青槡张开胳膊,“那……我抱抱你?” 第153章 打了一架 连雪印像是听见了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 他闷声一笑,放任自己栽倒在青槡怀中。 青槡稳稳的抱住了他的腰,撑着他的身体,小心翼翼的坐到地上,让他能够靠在她看上去十分纤弱的肩膀上。 地面满是泥泞,青槡想着,还好她是棵树,泥水就泥水吧,也不是那么讲究。 哪怕她此时看上去十分像只落汤鸡,尤其是那身浅绿的裙子,这会儿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颜色了,倒是虚弱到站不住的连雪印,一身仍旧整整齐齐,看不出丝毫狼狈。 她将手贴在连雪印的眉心上,滚烫滚烫的,再看到地面的水坑泥土,都变成了深色。 雨水都冲不掉的血腥气。 无一不在说明,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伤到他此时甚至无法挪动一步。 “陛下,你到底怎么求的这场雨?”青槡一边分心找着自己有什么疗伤的药,一边还是忍不住问道。 “找了个会下雨的,跟他打了一架。”连雪印轻声说。 他闭着眼睛,靠在青槡的肩上,红色的树叶伞隔绝了雨水,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并不好闻,他忍不住往她颈间靠了靠,闻到她清甜的气息,他才仿佛觉得舒服了些。 青槡扒拉了半天,总算是扒拉出一瓶疗伤的丹药,她将瓶口抠开,倒出一把晶莹的绿色小药丸,犹豫了一下,凑到连雪印唇边:“陛下,张嘴,都吃了吧。” 不是她大方,实在是她悄悄摸了一把他的脉,也不知道他到底跟什么人打的架,能打到把他整个人的气血仿佛都要抽空的地步。 从前她也不止一次替他摸过脉,健康的很。 现在却跟纸糊的一样。 别说是她这把补灵丹了,就算现在把她的妖珠给他吃了,以她现在这点微薄的灵力,恐怕也是杯水车薪,荡不起一丝小水花。 “不用浪费了,我休息休息好,这些药对我没什么用的。”连雪印闭着眼睛,气若游丝的说。 青槡如何不知道,这点药根本没用? 因为她有限的认知里,根本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伤势。 她突然有些害怕,声音都止不住抖:“陛下,你,你不会死了吧?不会是因为这个吧?那你为什么还要求这场雨?明明还有别的办法呀,实在不行把百姓迁走,我让柳应钟去买粮食了,我有钱的,就算整个陵州都寸草不生了,那四灵洲那么大,还有别的地方,要是没有,就打下来,总有办法的是不是?” 她一直听连雪印说天命天命,可什么是天命呢? 她一直都不怎么在意,因为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想象不出来。可现在,他突然间变成了这样,为了一场雨,难道,这就是天命吗? “不会死的,没那么容易死,打一架而已,我从前,打过很多次架,都赢了,今天也赢了,所以不会死的。”连雪印轻声安慰道。 “那你把药吃了,你不吃药,说明你觉得自己没救了,你吃了。”青槡一点都不信他的话,觉得他就是在骗她,在逞强。 第154章 我从前打架很厉害 她像个耍赖的小孩一样,仿佛她递到他嘴边的不是药,是糖果。 非要让他吃掉才行。 连雪印无奈,还是张嘴,由着她把整整一瓶丹药都塞进了他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可是连雪印此时宛如易碎的豆腐一样,这么动了动,他又猛咳了几声,吐出几口黑血。 青槡手足无措用袖口去给他擦唇角的血。 好在缓和了一会儿,他好像是终于好了些,也有力气继续同她说话, “我跟你说过,陵州大旱是天命,王朝末年,总免不了天灾人祸。所以一开始,我确实想要顺其自然。” “那你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青槡急切的问。 如果天命不可挡,如果阻拦天命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为什么还非要阻止不可? “因为我也说了,寡人一日为君,便应当担起一日的责任,若我知道王朝早晚要覆灭,我也早晚要死,我便对我治下的百姓弃之不顾的话,那我又何谈为君呢?” “枝枝觉得,是这个道理吗?” 青槡被他噎住,想说倘若王朝更迭,天灾人祸,那根本就不可能是你能阻止的。 你就算阻止得一时,难不成还能阻挡一世吗? 阻挡一世,还能阻挡下一世吗? 但是话到嘴边,她又问不出来了。 因为她也想问自己,若知道一个人会死,知道救了这个人也没用,那她今日见到这个人快死了,她还救吗? 她最早想要学医,其实是因为小的时候,宁凤许送了她一只小狗。 一只长毛的,很漂亮的小白狗。 跟她神神秘秘的说,那是从域外商人那里买的,不是本地狗,可娇气了。 她确实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小狗,喜欢的不得了。 还过家家的认了小狗当女儿。 但只养了半年多,那只小狗就病了。 她到处找大夫,都说小狗没救了,她甚至跟宁凤许两个人翻墙溜出去去坊市找了会给动物看病的兽医,但兽医也告诉她,没救了,别救了,浪费钱罢了,外边送来的小动物在玉京水土不服,死了是常有的事儿。 就连宁凤许也跟她说,既然是养不活了,不如就算了吧,回头再给她找只更好的。 她知道他们说的都对,水土不服,没有办法的事情,救不活就是救不活了。 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视为女儿的小狗一天天的消耗生命,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一点尝试着改变的机会都没有,她就很不甘心。 她想她要是能给它治病就好了,起码她不会觉得那么无力。 小狗最后还是死了,她们只有半年多的“母女”情。 可当后来宁凤许说要再给她送一只小狗的时候,她拒绝了,因为那只小白狗还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不喜欢那种自己对此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跟宁凤许说,等到她医术很好的时候,她就再养一只小狗,这样就可以让它健康的过完一生了。 “枝枝,我从前打架很厉害,喜欢冲在前面。” “所以我还是做不了旁观者。” (本章完) 第155章 你动了树叶,我动了心 西凉人人皆知,连雪印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从前的连雪印,也的确不曾停下暴虐的脚步。 直到某一天,他忽然得知了自己的命运。 知道了何为天命。 何为天命不可违。 自那时起,他便开始漠视一切,也隐藏自己。 他开始越来越少出现在人前,他戴上面具,藏起面容,不再御驾亲征,他挑选合适的继承人,让他们跟朝臣共同处理政务,他逐渐淡出视线,退居幕后。 他不希望被人记住。 越是淡忘越好。 这样他就能做一个旁观者,旁观他不该去参与的命运。 正如他当初所说,他感念戚晚那些日子的陪伴,欠了她一份恩情。 以他的能力,明明轻而易举便可以给她庇护,却因为他的不想参与,因为她无所求,便不闻不问,甚至不知道她是如何被逼走投无路的,就连最后临死前,她去求他那一纸和离书的时候,他也不曾多问什么,只以为满足她的要求即可。 而就因为他这种旁观的姿态,戚晚至死不曾向他求救。 因为他旁观的姿态,让下面的人可以择时机选择向他呈报什么样的奏折,才会有陵州大旱,宋知府得不到回应后的犹豫。 他自己的事,国家大事,皆因他的漠然导向了一个悲剧的方向。 因为改变不了结局,所以选择无视吗? 他一直以为他可以。 可戚晚也好,青槡也好,包括走这一趟陵州。 都在让他看清楚了一件事。 那便是他所说,他从前是个喜欢打架的人。 多少万年过去,他也终究当不了一个旁观者。 连雪印抬手摸到青槡的脸,勾着她微微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角。 他没多少力气,但却为这一刻心动欢喜。 他当不了一个旁观者,所以,遇见了喜欢的人,也无法停下这份心动。 “枝枝,我原先觉得我能做一缕风,风过云就散了,留不下任何痕迹,但你的树叶那样鲜活招摇,所以风吹过,你动了树叶,我动了心。” “如此,你可明白了?” 他被她的鲜活吸引,从戚晚出现在他枯燥的生命里时便被吸引,他克制了那一世的心动。 再一世,他仍旧是被青槡的热烈摇动,她艳丽璀璨的红叶,就像是烧融他被冰封的心脏的火焰。 克制不住的被点燃。 青槡愣住,她垂眸对上连雪印那双漂亮的眼睛,眼皮轻颤了下。 “所以……陛下,你是真的喜欢我?” “是。” 青槡被这一个“是”字挑动的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愉悦的像是立刻便能开出花。 但是她还是想到戚晚死后,他三月不朝,她问他,他却不肯说原因的事情。 原先她肯定不会纠结这个问题,但是从那次问他,他没有回答之后,她莫名就是想较这个真。 他到底是因为戚晚喜欢她,还是因为青槡喜欢她? 他到底喜欢哪一个她? 青槡神色变幻,纠结了半天,想着怎么开口,可还没开口,便听见了连雪印浅浅的呼吸声。 竟是连雪印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陛下?” 第156章 你都是父王的大宝贝 连雪印没有回应。 显然是疲惫到再也撑不住了。 青槡叹了口气,怎么想问个问题这么难呢? 她捧着连雪印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他的面容,漂亮的没有一丝瑕疵,她还真的想象不出来他喜欢打架是什么样子。莫非说的是从前亲征的事情? 这她倒是听说过,整个玉京城的百姓对此都是耳熟能详的,传闻陛下骁勇善战,所到之处,从无败绩。 父王也不止一次夸过,说幸好连雪印的野心不大,不然整个四灵洲,都不够他打的。 还不止一次的跟她吐槽,说连雪印早早鸣旗收兵缩回西凉,肯定是因为水土不服,要么就是心理变态,不然哪有人放着唾手可得的天下,还不屑一顾的? 她当时腹诽父王就是打不过人家,才编排人家,两人还为了连雪印是不是心理变态大吵一架。 冷战了足足三天。 青槡低头在连雪印的唇上轻吻了一下,父王这回可真是猜错了,连雪印才不是什么心理变态呢。 他大概是明知道这个世道终将陷入混乱,所以才想要短暂的给百姓们一丝安稳吧! 这个世人眼里嗜血的暴君,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维护一份世界和平。 青槡看了看渐晚的天色,架着连雪印的身体慢慢站起来,吹了声口哨,把在远处躲雨的马儿给喊了过来,然后把连雪印给弄到了马上,自己也翻身上了马。 马大概是没想到重量倍增,不爽的仰头喊了一声。 青槡拍拍他的脑袋,摸出一片树叶喂给它:“好马儿,拜托拜托了!” 得了好东西的马儿原本消耗的差不多的力气一瞬间得到了补充,扬蹄欢快的朝着前方奔去。 等青槡带着连雪印回到府衙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翻身下马,正要将连雪印扶下来,不远处戚国公急忙带了人过来,迟疑着问:“……可要帮忙?” 府衙门口的灯笼亮着。 映照着戚国公的面容十分清晰。 但也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这张脸在青槡的记忆里,就已经模糊了。 她刚刚在青槡的身体里清醒的时候,是有些意难平的。 怎么会不意难平呢? 她挨个想了想那些把她逼到绝路的人,她也忍不住想,自己难不成,就那样不讨人喜欢吗? 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真心的喜欢她呢? 父亲一直都很疼她,母亲严厉,想把她培养成玉京城拿得出手的高门贵女,规矩也多,但父亲却向来纵容,每次母亲罚她的时候,还会打着哈哈替她说话,她想学医,怎么求母亲都不肯同意,也是父亲帮她说话,说他们家的女儿,开心快乐就好了,嫁给谁都是嫁得好,何必非得拘成个大家闺秀? 她一直以为这份纵容,多少会有些偏爱在的。 但后来证明,确实是有一份偏爱,但这份偏爱,不是给她,是给他的亲生女儿的。 她终究是个外人。 所以成为青槡以后,即便已经没有了能感知情绪的心,她依然是很难过。 但却没能够难过太久。 因为有个人说,小树枝儿,你捅破了天,父王也给你补上。 不管你是谁,你都是父王的大宝贝。 第157章 最贴心的女儿 她的难过,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被治愈了。 就像她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完全没有人愿意帮她,可以帮她,她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 可在知道,连雪印为没能帮她而后悔,告诉她若当时戚晚求救,他一定会帮她时。 她也被治愈了。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那么糟糕,无论失去过什么,经历过什么,在她知道的,不知道的,在她好的坏的,甚至连身份都不明朗的时候,有人坚定的跟她站在一起。 所以她并没有很糟糕。 这个世界也没那么糟糕。 所以丢掉的父爱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她已经有了新的。 所以此时看着戚国公,她的情绪也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对着戚国公复杂的目光,她也只是摆摆手:“就不劳烦国公了,陛下水土不服,感染了风寒,我送他进去就好。” “是……”戚国公忍不住想再说点什么,但是看着青槡已经牵着马走进了大门,他迟疑半晌,还是跟了进去。 “戚国公还有什么事吗?”青槡转头问。 “无事,只是……只是娘娘长得像臣认识的一个人,臣……臣失态了,请娘娘见谅。”戚国公连忙告罪,他其实明知道,眼前这个人,跟晚儿没什么关系,最多也只是长得像罢了。 可今日那一面,犹如魔障。 好似唤醒了他心中关于晚儿所有的记忆。 让他忍不住一遍遍的等在府衙门口,找人打听她的去处,打听她是否回来。 见到了,又忍不住想上前多说两句话,就像是从前他回国公府时,只要晚儿在家里,就总会跑过来缠着他讲在外面的事情。晚儿的性情并非像外人以为的那样,温婉规矩,相反,她私下里就是个好奇鬼,对外面的什么事情都好奇,连军营里的事情都想问一问,听人讲故事的时候,尤其是喜欢拖着下巴看着你,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 戚国公那时候就会觉得,女儿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可晚儿死后,他明明还有另外一个女儿,一个亲生女儿,却再也没有了那种天伦之乐。 没了身为父亲的满足和快乐。、 他跟明悦,明明是亲父女,却仿佛更像是没完没了的补偿。 戚国公忍不住轻声叹息。 青槡本来不想跟他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远远瞥见撑着伞的戚明悦,她瞬间来了兴致,转头好奇的问:“哦?戚国公说的是谁啊?是那个叫……戚晚,是吧?我来西凉之后,常常听人提起,说是,戚国公府的姑娘?那也就是……您的女儿?” “您的女儿”四个字,青槡微微扬了声调。 足够戚明悦听的清清楚楚。 果然,她这话音刚落,那边原本只是站在了小院门口的戚明悦,就忍不住动了裙摆。 戚国公还沉浸在青槡跟他的闲聊上,完全没注意那边戚明悦的身影,点着头说:“是,我的女儿戚晚,比娘娘您大上一点。” “这样啊,那她是个怎样的人?”青槡问道。 “是,这世上最贴心的女儿。” 第158章 动摇 青槡轻扯了下唇角。 眼底划过一抹讽刺。 最贴心的女儿? 真是个笑话啊。 也许是吧,也许在曾经戚晚的身份还没有曝光的时候,也的确是有过那一段时间的真情真意,只可惜,所谓情分,也抵不过血缘,抵不过权势。 青槡瞥了眼戚明悦止住的脚步,故意跟迷路了一样往那边走过去。 边走边说:“那还真是叫人羡慕呢!我还见过您另外一个女儿,叫什么……明悦?也是个温柔的姑娘,您可真是好福气。” 戚国公微愣,唇角溢出一抹苦涩。 好福气吗? 原本是好福气的,两个女儿,晚儿是他养大的,明悦是亲生的,按理说,不管是各归各位也好,各自有前程也好,都是桩好事。 却成了如今这样。 怕是再大的福气,也消耗没了。 “不过我倒是能理解您的心情,”青槡突然间话锋一转,愉悦的说:“我父王也十分疼爱我,他曾说过,这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与我相比,我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想来您也是这么疼爱女儿的。” 青槡笑着说。 戚国公苦涩的心情再也遮掩不住,彻底哑了声音。 最珍贵的礼物。 他如今,还有什么呢? 还有还不完的债。 偏巧这时,两人正好路过了戚明悦站着的地方,青槡半点不给戚明悦躲起来的机会,直接喊道:“戚……夫人,大晚上的,你出来接你爹的吗?那真是巧了,我刚刚回来,在门口就碰见了国公,还闲聊了几句。真是看不出来啊戚夫人,原来你那个早死的姐姐比你贴心呢!” 戚明悦唇都咬破了。 从听见青槡跟戚国公说话开始,她就止不住的紧张。 她早知道父亲跟青槡一定能碰上,可父亲那么忙,除了白日里刑场上,他几乎没有能跟青槡碰面的机会。 却那么巧的在府衙门口碰上了。 说戚国公不是专门去等着的,鬼都不信。 果然,果然他们一个个见到青槡,永远都忘不了戚晚。 戚晚已经死了,可她却跟个阴魂不散的鬼魂一样,时时刻刻的缠着人不撒手。 尤其是青槡这张脸,更是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们,戚晚是怎么死的。 真是够了。 戚晚为她而死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替她当了十六年的国公府千金,她不该死吗?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就那么在意戚晚,连长离大师的迷心蛊,都不能让他们坚定的选择她,忘掉戚晚吗? 她到现在都记得宁凤许在戚晚死后,突然清醒,那恨不得杀了她再自杀,要跟她同归于尽的眼神。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然后出走肃州一去不回。 她问过长离大师,迷心蛊是不是真的那么容易就破了? 长离大师说,出自他手的迷心蛊,连修行之人都无法抵抗,能够破掉迷心蛊的,只有那个人的对于那件事的信念已经超越了生命,才能破除迷障。 她以为,只有宁凤许那一个例外。 可如今,见过青槡之后,他们一个个都开始动摇了。 (本章完) 第159章 一拳打在棉花上 那么什么时候,他们就会跟宁凤许一样,发现过往执迷的某个念头,只是一场骗局呢? 到了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 从来没有过这么一刻,戚明悦恨到想要所有人去死。 为什么她费尽心思得到的,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消散了? 而戚晚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明明鸠占鹊巢的那个人是戚晚,却要被他们如此怀念! 她真的好不甘心。 戚明悦几乎快要抑制不住那种想毁灭一切的疯狂,可对着青槡满带笑意的眼睛,她又忍了下来。 这个女人就没安好心。 她什么都知道,就是在故意看她出丑。 戚明悦弱弱的开口:“我自是不如姐姐聪明懂事,招人喜爱,反而因为身体给家人添了许多的麻烦,让贵妃娘娘见笑了。” 然后又担忧的望向戚国公:“夜里风凉,我担心爹爹跟王爷,便想去厨房看看,给爹爹和王爷煮个驱寒的汤,爹爹这两日辛苦了,我给爹爹添麻烦了。” 她看上去本就病弱娇柔,此时虽手里撑着伞,但裙摆已经湿了一半,愈发像是个备受欺凌的小白花。 果然原本心情复杂的戚国公瞬间就心疼了:“说什么胡话呢,爹爹何时嫌你添麻烦了?你身体不好,就好好歇着,你的心意爹爹已经知道了,王爷也会谅解的。” 戚明悦低眉顺眼:“我只是想做点什么,帮帮爹爹跟王爷。” “你好好休养身体,爹爹就知足了。”戚国公连忙哄道。 青槡看着这父女俩一唱一和,勾起了唇角。 “真是感人呢,本宫就不打搅你们父女温情了,陛下感染了风寒,本宫还要回去照顾呢。”青槡一脸笑眯眯的,半点儿也不在意戚明悦的挑衅。 果然,青槡还没转身呢,戚明悦的唇角就耷拉了下来。 啧,还想刺激她? 想多了吧? 一面觉得她不可能是戚晚,一面又忍不住把她当成戚晚来比较,戚明悦这些小心思,可真是一套接一套儿。 青槡就喜欢看她失望的样子。 于是心情很好的牵着马走了。 戚明悦掌心都被掐疼了。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青槡就是在故意刺激和逗弄她? 很多时候,她都忍不住想,青槡跟戚晚到底有什么关系,才会让青槡这么一次又一次的拿戚晚来刺激她。 可偏偏,她的任何回击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青槡半点儿不接招。 所以她绝对不可能是戚晚,如果是戚晚,被这些过去的人那样对待,她真的能毫无感觉的开玩笑吗? 戚明悦混乱极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青槡给带进了沟里。 却掐不到青槡一丝软肋。 “明悦?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都说了你身体不好,现在又下着雨,就别出来吹风了,早点回去歇着。”戚国公看戚明悦脸色很难看,忍不住皱眉劝道。 “我知道了,那爹爹也早点休息。”戚明悦乖顺的回道。 “嗯。”戚国公应了声,又看了眼戚明悦,才转身离开。 戚明悦手里撑着伞,看着青槡离开的方向。 不对,陛下感染风寒? 第160章 小情郎 陛下怎么可能会感染风寒? 她即便对陛下再不了解,也知道陛下不简单。 那日她让晚秋去试探,结果直接被陛下打散了一道分身。 这样的陛下,怎么可能会感染风寒? 还严重到进门这一路上,他都没有清醒。 这只能说明,此时,陛下一定身受重伤。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不是等于说,她等的机会终于来了么? 戚明悦来不及多想什么,转身便跑进了院子里,低声喊道:“晚秋!” 晚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跟前。 戚明悦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现在,快去,毁了青槡的脸,毁了她的脸,我听说她在东秦的时候,就是个脑子有病的疯子,既然不能要她的命,那就让她当个傻子好了。” “对了,血魔虫。” 戚明悦飞快的找出一个玉瓶来,塞到晚秋手里:“这个,毁了她的脸之后,把血魔虫放出来。” “今晚,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戚明悦已经来不及想更多了,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要是就此放过了,下一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 趁着陛下现在重伤,没人能护住她。 若非顾忌长离大师说过的话,她现在就想要她的命。 她一刻钟都等不了。 她再也不想看见那张脸了。 晚秋接过小玉瓶,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昏暗的门口,忽然从雨中走过来一个人。 “这么晚了,戚夫人是在私会情郎吗?” 柳霜月从雨中走过来,一步步的冲着屋内走去。 戚明悦听到这个声音,不知怎的心口猛地一跳,下意识的挡到了晚秋前面,“晚秋,你快走!” “着什么急走呢?让我瞧瞧你这小情郎长什么模样?”柳霜月身影一晃,就落在了两人跟前。 距离戚明悦只余半步的距离。 离得这样近,戚明悦终于记起了那双眼。 那双眼,怪不得她会眼熟。 是柳霜月,就是柳霜月! “柳霜月!”戚明悦惊恐的厉声喊道:“你没死!!不,不,你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是不是青槡让你来的!你到底是谁?!” 戚明悦几乎要疯了,她确定柳霜月已经死了,她以为下午的时候就是青槡在装神弄鬼。 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真的是柳霜月。 一定是。 可明明柳霜月已经死了…… “我当然已经死了,死在你手里,你忘记了吗?陈、明、悦。”柳霜月抬起手,黑色的指甲瞬间变长,她的手伸向戚明悦的脸,尖利的指尖几乎要贴上戚明悦的脸。 “鬼,鬼啊——”戚明悦尖叫出声。 她下意识的往后抓去,想要抓住什么,可却抓了个空,整个人毫无防备的重重摔在地上。 她惊恐的仰头,看见晚秋已经一掌劈向了柳霜月。 但只是眨眼,柳霜月便化成了一道黑烟,消散了。 下一秒,柳霜月又出现在另一个位置。 柳霜月冲着晚秋看了过去。 戚明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甚至顾不得害怕,猛的起身推开了晚秋。 第161章 你见到谁了? “快走!” 戚明悦冲着晚秋厉声喊道。 晚秋听到她的声音,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戚明悦狼狈的瘫坐在了地上。 “有意思,”柳霜月居高临下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戚明悦,猜测道:“这么听话,莫非,是傀儡?” “身边藏着这么厉害的傀儡,戚夫人,果然不简单啊!” 柳霜月扒开兜帽,三千青丝一瞬间炸起。 手指尖利的指甲张开,宛如厉鬼般飘向戚明悦, “戚明悦,你受死吧!” “别过来!”戚明悦大喊着往后褪去,慌乱间,将手里的东西砸向了柳霜月。 那是个小玉瓶。 刚刚原本是递给了晚秋的,慌乱中她太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抓在了自己手里。 柳霜月一把捏碎了瓶子。 无数黑色小虫子从瓶子里钻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极其恐怖。 这些虫子一落地,立即便冲着柳霜月爬了过去。 戚明悦紧张的盯着柳霜月。 然而还不等她松口气,诡异的一幕就出现了,那些爬上柳霜月身上的小虫子,瞬间就化成了黑烟,消失了。 这下,戚明悦终于彻底慌了。 “啊——” 不等柳霜月动手,她先尖叫出了声。 “明悦——”院子里传来连瑾辰的声音。 柳霜月冷哼一声:“雕虫小技,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然后身影一闪,消失在了房间里。 连瑾辰也在这时跨进了门,看到满地狼藉,跟缩在角落的戚明悦,他皱了皱眉,急忙快步走过去,将戚明悦扶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鬼,鬼,有鬼……”戚明悦惊慌的缩进了连瑾辰怀中。 连瑾辰还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样子,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 本来还想问点什么,但是看她这副模样,也只能住了口,他也是碰巧听见这小院里的动静,才过来查看,哪能想戚明悦又跟下午吓得,好似受惊过度的样子。 他轻轻的安抚了她两声,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目光扫过地上淡淡的血腥气,再次蹙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见到谁了?” “鬼,鬼……”戚明悦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嘴唇不断地哆嗦着。 显然是没办法好好回答他的问题。 连瑾辰觉得不对劲,总不能真的下午在刑场被冲撞了吧? 难不成,要找个道士驱驱邪? 想起今日被斩杀的那个妖道,他赶紧止住了念头,那种招摇撞骗的玩意儿,还是少碰的好。 他抱着戚明悦进了房间,想将她放到床上,戚明悦却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肯松手:“辰哥哥,我怕,我怕,我求你,我求你别离开我,我真的好怕……” 连瑾辰有些迟疑。 他没想留下来,但看她这副样子,若放之不管,他也做不到。 只能坐在了床边,将她揽在怀里轻声哄道:“没事,别怕,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戚明悦紧紧的靠在他怀里,手指揪住了他的衣襟,垂下的眼眸不断挣扎。 她曾经以为,至少连瑾辰是喜欢她的。 第162章 好疼 … 青槡拖着连雪印回到院子,宋檀溪换了身素衣,已经贴心的帮她准备好了热水跟姜汤。 青槡扶着连雪印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宋檀溪:“你弟弟怎么样了?” “他还没有醒,但我问过柳姑娘,柳姑娘说他没有大碍了。”宋檀溪回道。 青槡应了声:“那就好。” 然后瞥见她身上的素服,突然想起来:“你父亲的后事如何安排的?” “宁王已经赦免了女眷们的罪,母亲他们带着父亲去二叔的宅子了,已经安顿妥当了。”宋檀溪冲着青槡行了一礼:“还要多谢主子替我父亲正名。” 宋知府有功有过,但他被妖道蛊惑并非他本意,此事能大白于天下,没让他背负骂名离开,已经是对宋家最大的安慰了。 若非青槡,大概宋知府到死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更不可能获得百姓们的谅解。 “你节哀顺变。我这里这两日没什么事,我叫人送你跟你弟弟回你二叔那儿,你好好送你父亲一程,我这几日还不会离开陵州,等离开时,若你依然愿意跟我走,我就带你离开。只一点,你弟弟若醒来,他是一定要跟我走的,我不可能把他放在这里,对他来说不是好事,你要回去同你母亲他们说清楚。” 青槡将连雪印扶到浴室里,转头对着宋檀溪说道。 宋檀溪没想到青槡这个时候让她回去,她想了想,她也确实还有事情没有跟母亲交待,也想送父亲一程,便没有矫情,又给青槡行了一礼,“多谢主子体恤,我已经决定,往后追随主子,绝无二心。” 这是她的承诺,她虽为女子,在这个世道里命运飘零,但一诺千金,她绝不会食言。 青槡摆摆手:“快去吧,院子里有陛下的暗卫,你喊一声就行。” “是。” 打发走了宋檀溪,青槡赶紧给连雪印扒了那身衣服,一路上被水淋湿,现在脱下来居然还在往下滴着血水。 青槡皱着眉,等扒掉连雪印的中衣时,她整个人都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她虽然知道连雪印说的,跟人打了一架,肯定有水分。 可她万万也没想到,他这水分能如此夸张。 他哪里是跟人打了一架,他分明是单方面的被人给抽了一顿。 他的整片背上,全是褐紫色的血痕,斑驳交错,几乎看不出原来的皮肤,甚至她能清晰的看出来这绝不是普通的鞭痕,而像是由内而外,因为血管破裂而显出来的痕迹。 然后连皮肤也承受不住的被血水顶破。 青槡的眼泪毫无征兆的就掉了下来。 她慌乱的抬手,摸到眼角的温热,她一时有些无措。 她都快忘了流泪是什么感觉,当感情在这具身体里彻底淡化,她早忘了怎么流泪。 那她现在是怎么了? 是生理反应吗? 可是为什么她还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好疼,好疼。 青槡颤抖着手,想抱住连雪印,可是却连能落手的地方都没有,那一道道刺目的血痕几乎遍布了他整个背部,不断地往外渗着血珠。 (本章完) 第163章 流泪 青槡抖着手将掌心贴上了连雪印的额头。 滚烫的可怕。 但他这不是普通的发热,他是身体已经到了能够承受的极限。 她在她有限的人生里,从未,从未见过这么重的伤。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才能帮他缓解一些疼痛。 也不知道他是承受了怎样的疼痛,在见到她的时候,还能撑着精神跟她说几句话。 青槡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乱麻。 自她成为青槡开始,这几年里,她还没有这样慌乱无措过。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最起码不能这么看着他一直在流血。 她小心翼翼的将连雪印放在浴池边上,取了干净的毛巾过来,抖着手想帮他擦一擦背上的血痕,可是血一下子就染红了毛巾,她把毛巾放进水里,不过片刻,水都成了淡粉色。 青槡完全克制不住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 她又怕眼泪落在她的背上,拼命的眨着眼睛,用手背去抹掉眼泪,很快就抹的眼眶通红。 “陛下,原来我还是这么没用,我以为我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可是现在,我连从何处下手帮你疗伤都不知道,……”青槡将唇都咬出了血。 她想起今天在野外的时候,她因为连雪印的话想起了自己当初为什么想学医的事情。 后来跟师父学了那么些年,她还很自得自己学的还不错。 可眼下,她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从前的想法很普通,她想当个行医济世的大侠,可因为国公府千金的身份,她受到的限制很多,她就想能偶尔随师父到山下义诊,已经不错了。 成为青槡以后,再也没有人能限制她,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但她想的,也不过是回到西凉,跟戚明悦讨回那颗被夺走的心脏。 她以为自己十拿九稳。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刷新着她的认知。 刷新着她作为一个“凡人”的局限。 宋知府被蛊虫控制,连累了满城的百姓。 连雪印为了这场救陵州百姓的雨,伤到如此地步。 戚明悦背后的须弥山,深不可测。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可现在她才发现,她不过是躺在有人给她铺好的路上,狐假虎威罢了。 若离开了四灵洲,她这样的半吊子水平,她别说是须弥山的人了,她估计连柳霜月那个厉鬼她都打不过。 她还谈什么讨回公道? 她还心心念念的想着连雪印的天命能否改变,可无论天命能不能改变,就今日连雪印的伤,她就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甚至他若是今日死了,她也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什么也做不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 可她竟然如此弱小而无力。 青槡整个人都陷入深深的无助之中。 就在这时,空气中好似有什么动了一下。 下一刻,一道凌厉的风刃直冲着她的脸上划过来。 青槡瞬间反应过来,微微侧脸,险险的躲开了攻击,被划断了几根发丝。 她冲着异动的方向看去,那晚袭击过她的那个黑衣傀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中。 (本章完) 第164章 傀儡的情绪 青槡瞬间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 她不确定这个黑衣傀儡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强到了什么程度。 也不知道柳霜月什么时候会过来。 而很大概率柳霜月不会过来。 这个时候寄希望于别人,显然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也就是躲过袭击那一瞬间的功夫,青槡脑子里的想法就已经落定,挥手将一把银针给甩了出去。 黑衣傀儡身影一闪,轻松的就躲过了银针。 下一秒,就冲着青槡这边飞了过来。 青槡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在黑衣傀儡快要碰上她的瞬间,甩出了今天她用来勒死长鸣道长的那根叫缠魂的银丝,缠魂宛如活的一样,缠上了黑衣傀儡的手腕。 黑衣傀儡用力一挣,没有挣开。 他后退几步,两人隔着一根银丝,隔空对峙。 青槡的这根叫缠魂的银丝,并不是她吓唬长鸣道长用的,它是真的灵器。 是一种千年大妖吐出来的蛛丝制成的,比玄铁都要锋利坚韧,它最主要的作用还不在这里,在于它被至阳的灵火淬炼过,可以直接作用于魂魄。 所以青槡跟长鸣道长说可以让他魂飞魄散,半点没有跟他开玩笑。 然而缠上这黑衣傀儡的瞬间,青槡就知道缠魂对这黑衣傀儡起不到致命作用。 他只是一具傀儡分身,没有魂魄。 她就算绞杀了这具分身,也伤不到他分毫。 两人也仅仅只是对峙了一瞬,黑衣傀儡就直截了当的断了那只被她缠上的手,然后再次无数道风刃冲她袭来。 青槡也在感觉到手中缠魂松开的一瞬间,冲着黑衣傀儡撒出去了一把树叶。 树叶在撞上风刃的那一瞬间突然燃起火焰。 宛如火树银花般在空中炸开,化成一道火球,直扑黑衣傀儡而去。 黑衣傀儡就地一滚,险险躲开了火球,一条黑色锁链自他掌心伸出,飞向青槡。 青槡没躲过,被锁住了脖子。 她一只手拽住铁链,往前一步,将连雪印挡在了身后。 下一秒,她手上一用力,锁住她脖子的锁链瞬间应声而碎。 她如墨的瞳孔瞬间变成了金色,犹如跳动着火焰。 她整个人也好似沐浴在了火焰之中,浓浓的火焰之力化为实质,扑向了黑衣傀儡。 原本该躲开和反击的黑衣傀儡,不知道是被她身上那股强烈火焰之力给控制住,还是被震慑到,在触及她目光的时候,原本没有任何感情和灵魂的黑衣傀儡,竟然罕见的愣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就被浓浓的火焰之力吞噬,瞬间被烧成了飞灰。 青槡猛地吐出一口血,半跪在了地上。 奇怪。 太奇怪了。 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个黑衣傀儡的眼睛很熟悉,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在哪里见过? 还有,那绝对不是她的错觉,那个黑衣傀儡,在最后是真的愣住了。 一个傀儡分身,为什么会有情绪? 他到底是谁? 她刚一到陵州就被这个傀儡袭击,今日陛下刚刚重伤,他又来袭击。 戚明悦。 果然是她。 (本章完) 第165章 你这种小树苗,能生崽吗? 青槡撑着身体起来,走回到连雪印身边。 她累的不行,实在没有力气再把连雪印给扛起来了。 她找了身衣服给他换上,刚要也跟着就地躺下歇一歇,就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谁?”青槡问道。 “出什么事了吗?”柳霜月在门口问。 声音多少有点虚。 不知道是害怕连雪印还是心虚自己明明觉得有危险却不敢过来。 “进来。”青槡回了句。 门口似乎是迟疑了片刻,才磨磨蹭蹭的推开了门。 柳霜月目光飞快的扫了一圈,立马收回去,惊讶的问:“陛下受伤了?” 又看到满地的狼藉很血迹,更心虚了:“那个傀儡来过了?” 青槡翻了个白眼:“要是等你,我怕是尸体都凉透了。” 柳霜月默默的转过身,小声道歉:“对不起。” 她纯粹是不想看见连雪印。 所以能躲多远躲多远。 晚上要不是为了吓唬戚明悦,她连府衙都不想进。 她也没想到会出事。 刚刚就是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劲,就戚明悦那个能拿着一切不利于她的人当垫脚石的自私自利到了极致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会放着一个厉害的傀儡离开,独自面对她? 肯定有鬼。 八成她是交给了那个傀儡更重要的任务,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到底能有什么任务比她自己的安危还重要。 她纠结了半天才赶过来,想问问青槡。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来找青槡的。 她以为有陛下护着,别说那一具傀儡了,就算是傀儡本尊来了都没用。 “我没想到陛下受伤了……”柳霜月声音僵硬,越想越觉得别扭。 她开始是很讨厌青槡搅合了她的事,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还是有点喜欢她的。 她是真没想到。 “行了,你怎么知道是傀儡?”青槡撑着身体爬起来,“你去喊个暗卫进来,帮我把陛下送到房间。” 她是不敢指望柳霜月扶了,她怕柳霜月直接扭头就走。 将连雪印送回了房中,青槡喊下人准备了宵夜过来,吃了点东西缓了缓,才感觉自己稍稍有了点力气。 柳霜月一身板正的坐在她对面,十分拘谨的模样。 青槡一脸的无语,她到底是得多害怕连雪印? “说吧,你都发现了什么?”青槡问道。 “我去吓唬那个小贱……戚明悦的时候,见她房中有人,便跟他交了下手,意外的是,戚明悦竟然不顾危险的让那傀儡走,独自留下来应对我。我吓唬了她一番,正好那个辰王来了,我就走了,走了之后觉得不对劲,这才过来找你。”柳霜月想了想:“哦,对了,还有,戚明悦被我吓到的时候,冲我扔了一个瓶子,里面是些小虫子。我顺手留了一只。” 柳霜月摊开掌心,递向青槡,她白嫩嫩的掌心里趴着一只黑色的小虫子。 正在蠕动。 青槡直接呕了一声,“蹭”的跳起来后退了好几步,按住椅子才没摔倒。 柳霜月莫名其妙的打量着她:“一个小虫子你呕什么?怀了?不对啊,你这种小树苗,能生崽吗?” (本章完) 第166章 她轻敌了 靠。 青槡差点直接爆了粗口。 她觉得她一代淑女的形象早晚得毁在柳霜月这个鬼身上。 果然能成魔的,脑子都特么的奇葩。 她咬牙切齿:“你都知道我小树苗,你还给我看虫子!” 柳霜月:“……” 眼睛里明晃晃写着“我也没成想你能怕虫啊”! 她本来还想逗逗青槡,但现在在连雪印的地盘,她实在不敢。 于是只好将手缩了回去,又问她:“你真不看看是什么?” 青槡在距离柳霜月最远的椅子上坐下来,说:“你捏着,我看看。” 柳霜月无语的把小虫子捏在了手里,“我反正是不认识,但是她拿瓶子丢我的时候,爬了一地,直接被我给弄死了,留了这么一小只就是为了给你认认。” 结果倒好,怕虫子怕成这样,离谱。 青槡瞪大眼睛,忍着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看了看那小虫子,深呼吸一下,又磨磨蹭蹭的起身往前挪了挪,大晚上的,这什么破灯,一点都看不清…… 往前挪了好几步,总算看清楚了那小黑虫子的真面目。 “血魔虫?”青槡辨认出那虫子的模样,彻底不淡定了,也顾不上恶心了,快步走过去,目光锁定柳霜月手里的虫子:“真是血魔虫!果然是她。” “什么玩意儿?她是谁?”柳霜月看了她一眼。 “须弥山的鬼玩意儿,能吸血,还能让人发疯。”青槡想起季夫人被血魔虫咬伤的腿,冷笑了一声,“季献宁的母亲,到现在还神志不清,就是被这玩意儿咬过。” “啧,”柳霜月嘲讽道:“那季献宁失踪的可真不是时候,他真应该亲自看看,他一心捧着的女神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我进门的时候,看见戚明悦把一个玉瓶塞到了那个傀儡手里,估计是被我吓得慌了神,又拿了回去,所以……”柳霜月看过来:“冲你来的?” “晚上我回来时,让她看见了陛下受伤,估计是急不可耐了。”青槡想起来,不禁有点懊恼。 她还是太大意了。 她当时确实是故意去刺激戚明悦,也故意透露陛下感染风寒,引起她误会,看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她目前得到的信息太少了,为了不引起戚明悦背后之人的注意,她只能让戚明悦自己主动出手。 却误算了戚明悦的手段。 但凡找到一丝机会,戚明悦都是冲着让她死去的。 她轻敌了。 扫见她脸上的懊恼,柳霜月难得安慰了她两句:“你还是不了解戚明悦,她比你想象中的复杂多了,但凡是她看不顺眼的,无论是谁,只要挡了她的路,她都会不遗余力的除掉,不计一切代价跟手段。” “说实在的,被她坑了以后,我也不理解为何陈家夫妇那样的好人,会养出这么一个女儿。后来才明白,有人骨子里就是如此,也许一开始她只是耍些小手段,但随着得到的越多,她也就越大胆。” “你确实轻敌了。” “不过也不怪你大意,她现在还不足为惧,若你不主动些,想让她露出马脚可太难了。” (本章完) 第167章 卷生卷死 柳霜月从前至死都不明白戚明悦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反而死后生前一切的恩怨无限放大,她总算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她发现了戚明悦一个无人得知的秘密。 为了守住那个秘密,戚明悦必须要除掉她。 青槡点了点头,冲着柳霜月真诚的道谢:“谢谢。” 今晚即便不是因为戚明悦又让人来杀她,她也看清楚了自己的短板所在。 她本身是个胸无大志,与世无争的人。 即便是成为青槡以后,她也没想过要走到哪一步,只是想夺回自己的东西。 她天天心里想着父王将来统一四灵洲,她就是皇太女,也只是想想而已,她更希望的是天下太平无战事,她依旧可以在父王的庇护下,当一棵懒洋洋的树。 每天晒晒太太阳,睡睡觉。 根本不想卷生卷死。 奈何对家太上进。 生生是要把她给卷成疯批。 “等回到京城,陛下的伤好之后,我就带你去鬼州。”青槡说道。 柳霜月扫她一眼,不可置信:“你受什么刺激了?” 她早看出来,青槡就是棵咸鱼树。 也就是投胎投的太好。 不然就她这性格早被人给欺负死了。 怎么今天被戚明悦这么一刺激,突然上进起来了? “我从前经历的事情太少了,我现在连戚明悦身边的傀儡都打的勉勉强强,想只身单挑须弥山,有点痴人说梦了。”青槡解释了一句。 她现在不是杀不了戚明悦。 她之所以一直留着戚明悦,一是因为不想让戚明悦就这么简单的死了,她总要一点点挑开她的真面目,还戚晚一个公道。 二是,戚明悦一个普通人,何德何能拿走戚晚的心脏?这背后的阴谋恐怕根本不是她想象的出来的。而且,对方那么大摇大摆的把心脏放在戚明悦身上,摆明了根本不怕任何人夺走。 要么是戚明悦身边有人守着,要么戚明悦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控制着,一旦那颗心脏被拿走,可能就直接被毁掉了。 在弄清楚背后的原因之前,她必须得留着戚明悦,以免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她估计戚明悦也是这么想的,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但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这么一点点的试探戚明悦根本没用,她要有足够的能力主动出击,才能夺回自己的东西。 父王曾经跟她说过,鬼州毗邻无妄海的狂暴区,无妄海那种死亡之海,危险重重但是也机遇重重,谁都不知道狂暴地带能够带来什么东西。 只不过对于凡人来说,除非是活不下去的人,否则没必要去冒那个险。 但敢冒险的,谁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机遇。 所以她必须去一趟鬼州。 “啧,”柳霜月没想到这千娇万宠的小郡主还真有上进的一天,不过也正合她意,不然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实力呢,她的血海深仇,这才刚刚开始。 “打个商量,你去鬼州,能不能别带着陛下一起去?”柳霜月压低了声音,诚恳的请求。 青槡两根手指把嘴角拉成一个微笑的弧度,“不能。” (本章完) 第168章 不是陛下你先跟我表白的吗? 柳霜月面无表情的起身要走。 “等一下,”青槡急忙喊住她:“你手里那个,血魔虫,你先留着,别弄死。” 柳霜月不解:“你不是不喜欢虫子?” 青槡确实不喜欢,但是她现在还有个大杀器宋云听,蛊王。 她还得看看宋云听的本事,若是宋云听能够破解这些诡异的蛊术的话,那往后真的是省了大麻烦。 不然她根本不知道戚明悦会用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做什么。 可能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总之你先帮我留着,我有用。”青槡说道。 “行吧。” 柳霜月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等她走后,青槡才去简单收拾了下,回了房间。 连雪印还没醒,青槡爬上床,侧身看着连雪印安静的睡颜,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依旧滚烫滚烫的,但他就像是睡死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他感受不到疼的吗? 他得受过多少伤,才能对这种伤都无动于衷啊? 她想起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在山里捡到血肉模糊的他,她都以为他不会喘气了,结果师父给他刮骨祛毒,她都看到他醒了,结果愣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当时就好奇的不行,因为情况紧急,师父根本没用麻沸散。 就算是换成个铁人,都受不了了,她当时还好心的给他准备了好几条可以用来咬住的帕子,结果一条也没用上。 处理完伤口之后她还悄悄问师父,这个人是不是没有痛觉? 师父说那是有人受伤太多,或者是内心封闭,这点痛已经引不起触动了。 她一点不信,所以后来还各种捉弄他。 结果他就是毫无反应。 跟个木头人一样。 青槡伸手碰了碰他浓密的睫毛:“木头人。” 他睫毛形状很好看,指尖拂过的时候,有点痒痒的。 青槡有点好奇,便凑过去,唇角贴上他的眼皮,轻轻的碰了一下,然后又在他的鼻尖碰了碰,最后又挪到唇上。 他大概是好久没喝水,唇有点干了。 青槡晚上跟那个傀儡干了一架,灵力所剩无几,但帮他润润嘴唇应该是没问题的。 她把自己的妖珠吐出来,轻轻撬开了他的唇。 只下一秒,她还没有来得及把妖珠给他含住,便被他给顶了回来。 青槡蓦地的瞪大眼睛。 连雪印将她捞进怀里,吻上了她的唇。 好一会儿,到青槡忍不住微微喘息时,连雪印才放过她,垂眸望着她的眼睛。 “陛下!你什么时候醒的?”青槡被她吻的还有点脑袋发懵,他可真能装,他这模样,分明是早就醒了。 连雪印将她揽在怀里,头靠在她的颈间,“在你跟柳霜月说话的时候。” 青槡:“??那你怎么不喊我??” 合着她趴在他旁边看他,还各种在他脸上作怪,他全都知道! 连雪印喉间发出一声闷笑。 “我是想继续睡的,可谁让你这么招我的,嗯?” 青槡眨眨眼,嗖的脸红了。 她刚刚好像是有点……孟浪了。 她别扭的轻哼了一声, “不是陛下你先跟我表白的吗?” (本章完) 第169章 宋檀溪1 … 宋檀溪得了青槡的允许,让人送她跟弟弟回了宋二叔家中。 宋二叔没有官职,只是一介商户,在这场灾难中,他一直跑前跑后捐钱捐粮,原本不该治他的罪,只是受了宋知府连累,把他也给关了起来。 如今审完陵州的官员,他们这些官眷,基本上都被放了回来,还归还了财物。 但旱灾三年,饶是宋二叔行商,也不剩什么银钱了。 宋家其实已经捉襟见肘,眼看丧事都要办不起,还是宋二婶拿了自己的嫁妆出来,才把宋知府的丧事张罗起来。 忙着张罗丧事的宋二叔见到宋檀溪回来,十分惊讶:“阿溪怎么回来了?贵人那里?” “辛苦二叔了,是主子让我带听儿回来的,听儿不知道何时能醒过来,但总要回来送父亲一程。”宋檀溪说道。 宋二叔红了眼眶,点着头说:“我们宋家,多亏了贵人恩典,若非如此,不止大哥死不瞑目,你爷奶也都活不成了,进去送送你爹吧,他走的安心,你也不要太伤心。” “我知道的,二叔。”宋檀溪谢过宋二叔,让让人精心把宋云听安置起来,换了身孝衣,才去了灵堂。 灵堂并未有多少哭声,宋夫人守着,一边烧纸,一边望着棺木出神。 宋檀溪进来,先给父亲磕了头,然后才跪到了宋夫人身边。 宋夫人也惊讶:“怎的回来了?下午便跟你说了,你父亲的事情,不必你操心,家里这么多人呢。” “娘娘让我回来的,送父亲一程。”宋檀溪把刚刚跟宋二叔说过的话,又跟宋夫人说了一遍,宋夫人千恩万谢了一番,眼泪也有了泪光。 “溪儿,娘这辈子,当真舍不得你父亲,可今日送他走,又送的安心,往后你跟听儿自有前程,这是咱们家的命,娘也帮不上什么忙,也不知道日后还能否相见。”宋夫人握住宋檀溪的手,“但你别担心娘,娘不会做傻事,你祖父祖母经过这一遭,也受了大罪,娘还得照顾他们。家里也还有你二叔二婶,娘也不愁没人养老。” “所以你放心的去做你的事情,娘从前希望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但现在,人各有命,咱们一家人心只要不散,就永远在一起。” 宋夫人是个豁达的人,若非如此,也教不出宋檀溪这样的女儿。 宋檀溪压根儿不必多说,就知道母亲一定能支持她所有的决定。 她点点头:“娘,能报答娘娘一二,溪儿此生才不算白活。只是往后不能留在娘身边,还请娘原谅。” “傻丫头,有些大道理娘也说不明白,但经过此事,娘也在想,女儿家嫁个好人家固然是重要,但若生了变故,也该好好保养自身,你自己有能力立于世,又何须在意婚事不如意?”宋夫人也心疼女儿,但宋家此难,差点满门覆灭,人各有缘法,谁能说对溪儿来说,离开了裴家那样的人家,不是好事呢? 也不知道是巧还是怎的,宋夫人话音才落,门外边便起了争执。 “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你一路走好啊!” 第170章 宋檀溪2 一个身形消瘦的青年男子悲恸的哭倒在宋知府的灵前。 身后是宋二叔的骂声, “都给我愣着干什么,还把他拉起来,我宋家哪有什么姓裴的姑爷,我们家姑奶奶早就归了家,这可没听说还有前头亲家进门的,给我打出去!” “二叔,二叔息怒,小婿何曾舍得休弃溪儿,实在是当时情势所迫,想必岳父大人在天之灵,也是能谅解的。如今真相大白,天家也都赦免了岳父大人,误会解除,小婿自当将溪儿接回家中,夫妻团聚啊!”青年男子高呼道。 “我呸!滚!”宋二叔显然是被气的不轻,原本还压着点声音,这次直接骂出了声:“畜生玩意儿,再不滚,我叫人打断你的腿扔出去!” “二叔,女婿乃半子,宋家只有听儿一个未成年的男丁,这丧事操持,我身为女婿,也应当尽一份力,二叔,你就让我留下吧!” “无耻!” “……” 宋檀溪跟宋夫人听着外面的争执声,皆皱了皱眉。 宋檀溪是当真想不到,她的前夫裴家三郎还能找上门来。 两人成亲时,也是门当户对,裴三郎也是出身书香,才貌双全,两人成亲之后也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 可如今这模样,倒似个泼皮无赖。 宋檀溪站起来,宋夫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见到宋檀溪,裴三郎当即情绪激动的走过来:“溪儿,溪儿你在家啊,你快同二叔还有岳母他们说,你是愿意同我归家的。我们夫妻一场,往日情分难舍,若非这场灾祸,我们也不会分开的!” “我何时说过我愿意同你归家的?三郎,当时你休弃我时,明明说过,让我宋檀溪,此生都不要入你裴家门。”宋檀溪淡淡开口。 裴三郎一愣,喏喏的说:“溪儿,那不也是情势所迫吗?你也知道当时那种情形,我也是被逼的,若不与你撇清关系,我裴家也要跟着受牵连,休弃你也并非我本意啊!你忘了我们往日的情分了吗?” “自然没忘。”宋檀溪说。 裴三郎眼里燃起希望。 宋檀溪接着道:“就是因为没忘,你将我休弃时,我才能放下的彻底,若情分尚在,我朝律法都已规定,祸不连出嫁女,即便如此你都要休了我,三郎,这便是你所谓的情分吗?” 裴三郎脸色爆红。 “我流落在外,食不果腹,为了我父亲四处奔走的时候,你亲眼看到,都不曾帮过我分毫,甚至不肯施舍一口水一口饭,这也是你我的情分吗?”宋檀溪神情平静:“裴家有顾虑,当时将我休弃,我并不怨恨谁,亦不怨恨你。但既如此,也说明你我缘分已尽,往后各自安好、” “溪儿,我,我是真的想让你跟我回去的,我,我心悦于你,你是知道的……”裴三郎显然是说不出别的话,只能这么无力的辩解着。 “三郎,你一定要让我说出来,你今日来找我,是因为觉得我攀上了贵妃娘娘,若跟你归家,日后对裴家,对你前途有利吗?” 第171章 三个“不会” 宋檀溪声音不疾不徐,裴三郎却白了脸色。 “溪儿,你怎会这么想我?”裴三郎犹不死心,“我,我绝无此意,只是想跟你重归旧好,常言道夫妻还是原配的好,你一个被休弃的女子,往后也不好再嫁,何不跟我回去呢?” “我的女儿嫁不嫁,跟你们裴家没有关系。裴三郎,请回吧。”饶是宋夫人这样的好脾气,也再也听不进去了,她的女儿,即便是往后不嫁人,即便是他们宋家穷困潦倒,也绝没有卖女求荣的时候。 “溪儿,你……”裴三郎期待的看向宋檀溪,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宋檀溪却只是叹息了一声。 “我原想着,你裴家当时弃我,也是人之常情,不想把话说的难听,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但裴三郎你,好似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既是如此,那我便直说了吧,你如此行径,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往后便是孤寡一生,也绝不再嫁于你。” “你若再纠缠,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了,我的高枝也不是白攀的。” 裴三郎彻底愣住。 从前好友都羡慕他娶了个好妻子,知情知趣又落落大方,性格也温柔如水,好似从来不会生气发脾气。 他一直以为这样的宋檀溪是只能依附于他,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他哄一哄,就会跟从前一样听话。 他竟是看走了眼。 这女人骨子里,哪有半分温柔,她分明就是装的! 当真是绝情的很! 他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指着宋檀溪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你,你别后悔!我若娶了新妇,你再想进裴家门,可就只能做妾了!” 宋檀溪回道:“我不会后悔,不会进你裴家门,更不会做妾。” 三个“不会”,彻底把裴三郎堵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气恼的甩袖扭头走了。 宋二叔骂道:“什么晦气玩意儿!” 若非如今宋家尚未缓过劲儿,他非去打断了他的腿不可! “二叔,这样的人不值当生气,往后也不会有关系了。”宋檀溪安慰道。 宋二叔点头:“阿溪你一向通透,二叔也不多说什么了,往后安顿下来,给二叔来个信儿,不必担心家里,家里有二叔在呢,二叔活着一日,保准儿把家里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溪儿知道,家里就拜托您了。”宋檀溪冲着宋二叔行了一礼。 宋二叔摆摆手,继续去忙了。 这时,宋二婶急急忙忙跑过来,“溪儿溪儿,听儿房里来了个姑娘,就那个,神神秘秘那个,怪吓人的。” 后面一句话她说的极小声,小心翼翼的。 宋家家仆都散了大半,如今家里没什么人手,各个忙的脚不沾地,宋二婶只能一边哄着女儿睡觉,一边看着宋云听。 哪知突然推开门走进来个姑娘,可吓死她了。 “应该是柳姑娘,我去看看。”宋檀溪赶紧赶了过去。 进门果然看见柳霜月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的宋云听,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好似在研究应该从哪儿下手。 第172章 恨他一去不回 “柳姑娘,”宋檀溪喊了一声。 柳霜月转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正好你来了,我有个想法,想试试。” 还是青槡给了她灵感。 让她把血魔虫养着留着宋云听。 既然这都是要给,干嘛非得等到他醒了? 反正他人现在已经成了蛊王,她直接把血魔虫放到他身上,不是更能发现问题吗? 她闲的没事,就顺便过来了。 过来的时候不是很巧,正好碰见宋檀溪拒绝渣男。 宋檀溪的样子倒是让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只是那会儿她自诩聪明,但是想想,却并不及宋檀溪冷静坚韧。 她满脑子都被陈霜序迷了眼,只想着若能嫁给陈霜序,那此生便再也没有遗憾了。 那份爱情到底有多重呢? 那个时候,是比她的命要重的。 所以才支撑着她熬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彻底熬不过去。 宋檀溪爱得起也放得下,因为她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母亲,最好的家人。 她却入了魔也放不下,放不下陈霜序。 只是到如今,她也早就分不清,她对陈霜序到底是爱是恨,爱他如此让她心动,恨他一去不回。 爱恨交织,就是魔障。 在柳府被陛下打醒那一刻,她本该对死不死的没什么执念,可她想活着。 为什么呢? 因为潜意识里,内心深处,还是想再见陈霜序一面。 她当然知道,他那样的人,不会因为娶什么高门贵女就抛弃了她,他向来信守承诺,所以她才能靠着信念熬过去。 爱不爱的她已经麻木了,但还是想再见他一面。 见一面就好。 也许见一面就放下了。 青槡觉得陈家人没有去过京城,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但只有她知道,陈霜序不会死。 戚明悦不会让他死。 若戚明悦有法子活着,那她一定会让陈霜序也活着。 呵。 柳霜月收起唇角的讽刺,将指尖的血魔虫递给宋檀溪看:“这是蛊虫,我想试一试,他现在碰到会有什么反应,指不定能让他早点醒,我也只是提个建议,你自己考虑,左右等他身体恢复了,自然也就醒了。” “柳姑娘也是为了听儿好,我也希望听儿能早点醒来,还来得及再见父亲一面。”宋檀溪没有犹豫,若非柳姑娘帮忙,听儿也熬不到现在。 她回的太快太干脆,惹得柳霜月挑了眉:“你就不担心我害他?你大概是不知道我是什么吧,我若是吃人的妖怪,害人的厉鬼,你还敢让我试吗?” 她恶趣味的看着宋檀溪的反应,想从她脸上看到厌恶跟害怕的表情。 因为人类的本质都一样虚伪奸诈。 却不想宋檀溪只是笑了笑,然后冲着她屈身行了一礼:“柳姑娘救了听儿的事情,我还没有认真道谢,在此谢过柳姑娘了,往后有机会,定会报答。柳姑娘若有心害听儿,且不说我们都无能为力,你也不会特地跟我打招呼,所以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柳霜月别过脸,声音硬邦邦的:“那你可看好了,他若出事,我可不负责。” “柳姑娘也是好心。” 第173章 姐姐,你是谁? 柳霜月轻嗤了一声。 她什么心都有。 就是没有好心了。 她的好心早就烂掉了。 她拉起宋云听的手腕,尖利的指甲轻轻的在他手腕上划了一道,划出血痕,将血魔虫放了上去。 原本已经没什么动静的血魔虫,在闻见血香味儿之后,立即拼命的躁动起来,直接一脑袋扎进了伤口里,疯狂的吞噬起来。 血魔虫本身就以吞噬血液为食,宋云听天生蛊体,他的血液天然就对蛊虫有着近乎致命的诱惑。 短短片刻功夫,原本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血魔虫,体积迅速跟吹了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然后黑色的小虫子被血液灼烧的通体鲜红,接下来,十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原本一只快要爆开的小虫子,竟然真的分裂出来无数只小虫子,密密麻麻的爬上了宋云听的胳膊。 柳霜月脸色微变,有些弄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对着身后的宋檀溪喝道:“后退!你先出去!” 宋檀溪没有迟疑,立即转身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等到宋檀溪出去,柳霜月挥手就要灭了那一堆分裂出来的小虫子。 可偏偏在这时,更诡异的一幕又出现了,只见原本分裂开的小虫子,就跟排好了队一样,重新一个个回到原本的那只小虫子那里,被它一个个吞噬掉。 柳霜月满头问号。 这是在干嘛? 她收回要没了这些小虫子的手,静静观察着,等着最早的那只血魔虫分裂再重新吞噬完毕,原本普普通通的黑色小虫子,竟然变异了,稍稍变大了一点点,然后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小鳞片。 虽然虫子是不怎么好看,但好像比刚刚高级一点了。 柳霜月本来以为这就要完了,没想到刚刚的分裂和吞噬居然又来了一遍。 柳霜月:…… 这一次,居然又长出了两根触角。 就这么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终于,那只原本普普通通的黑色小虫子,进化成了有小拇指甲盖大小,看上去有点像蚂蚁又不是很像的一个形态,开始在宋云听的胳膊上打滚。 柳霜月:…… 眼看是没什么动静了,她正要伸手将那只进化的血魔虫给拎起来,躺在那里毫无反应的宋云听,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是赤红色,呆了片刻之后,才恢复成如墨的黑色。 清亮的眼睛望着柳霜月,好奇的开口问:“姐姐,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 柳霜月愣了下,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是你姐姐,也不是我救的你。” 然后冲着门口喊了一声,“宋檀溪。” 宋檀溪急忙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眼就看到了已经坐起身的宋云听。 “听儿?听儿你真的醒了?”宋檀溪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宋云听,热泪盈眶,然后又仔细打量着他,关切的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还记得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姐,我没事。”宋云听看看房间,有点懵:“我不是在大牢里吗?我们没事儿了吗?爹娘呢?” 又小心翼翼的看了柳霜月一眼:“这位姐姐是?” 第174章 回京 “这位是柳姑娘,”宋檀溪同宋云听说道:“多亏了柳姑娘,你才能这么快醒过来,具体的我待会儿再跟你说。听儿,你先谢过柳姑娘。” 宋云听急忙乖巧的冲着柳霜月说道:“多谢柳姐姐救命之恩。” 还挣扎着要爬起来给柳霜月行礼。 柳霜月冷着声音开口:“都说了不是我救的你,既然没事,我就走了。” 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宋云听有点担心:“姐,我是不是惹柳姐姐不高兴了?” 宋檀溪摇头:“别瞎想,柳姑娘就是嘴硬心软,你日后就知道了。” 然后跟他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 这场雨接连下了两天,到第三天才放晴。 但这两天,连瑾辰跟宁王他们也没闲着,用最快的速度重新统计了人口,然后分批次发放救济的粮食和银钱。 等到第三天放晴的时候,被青槡指使出去买粮的柳应钟也回到了陵州。 不负众望的带来了大批的粮食。 有了这批粮食,极大的缓解了现在陵州的困境。 朝廷的赈灾粮都要经过重重调度,远没有柳应钟运来的这批粮食及时。 接下来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原本混乱不堪的陵州,就渐渐地安稳下来。 连雪印的伤势虽然还没好,但已经能下床走动。 青槡便开始准备回京的事情。 戚明悦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样,在雨后放晴的那天,就在连瑾辰的安排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陵州。 青槡忙着照顾连雪印,也没去关注她。 这些日子她都待在府衙几乎没出过门,打着名义是照顾连雪印,实际上是想办法从连雪印那里套各种术法的口诀,也不知道是连雪印是个好老师,还是青槡天赋异禀,总之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青槡简直是进步神速。 但更让青槡惊讶的还是宋云听。 他也真不愧是长鸣道长抽了整个陵州城的土地灵气练蛊养出来的大杀器,寻常的蛊虫经过他的培养之后,不仅能变异,变得更强,并且他还无师自通,轻而易举就能化解掉所有蛊虫,蛊术要算是毒的话,那宋云听简直就是个毒王加行走的解药。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比他更毒的蛊,也没有比他更厉害的解蛊方法。 唯一叫青槡头疼的是,宋云听还是个没长成的小孩,这几年因为身体原因,更是被宋夫人给拘在家中鲜少外出,单纯的就像是一张白纸。 分分钟可能被人给骗了。 宋檀溪要留在她身边忙活,青槡选来选去,只能让柳应钟跟柳霜月兄妹俩带着他了。 但柳霜月看柳应钟不顺眼,处处跟他作对,青槡简直不敢想,回头儿宋云听要被他俩教成什么样子。 青槡不想高调,所以离开时也只是安排了几辆马车,低调出了城。 可谁成想,到了码头,却看见了乌泱泱的百姓。 似是怕打搅,都离的远远的,待他们走过去时,高呼着万岁。 青槡忍不住转头看了连雪印一眼。 自从那日从郊外回来之后,他便再没戴过面具。 (本章完) 第175章 我就喜欢陛下这张脸 可即便是他顶着一张完全不同的脸,还是没有人可能把他认错。 实在是他这个人的气场太强,叫人完全没办法忽视。 “看什么?”大概是被她的眼神盯了太久,连雪印出声问道。 青槡凑过来,趴在甲板的栏杆上歪着头盯着他的脸,“就是想起来陛下说,不希望被记住。那现在呢?陛下还怕被人记住吗?” 连雪印站在船头,看向跪了几乎整个码头的百姓,船已经开动,他们未必看得清他们的脸,却仍旧一个个伸长了脑袋,目送着他们的船离开。 灼灼的目光,比天空的太阳都耀眼。 “容颜枯骨,记不记得住,也没什么要紧,从前是我着相了。”连雪印想了想,回道。 “那当然不一样,我就喜欢陛下这张脸。”青槡眨巴眨巴眼睛,这么好看的脸谁不喜欢,干嘛要遮起来? 连雪印听她这么说,突然倾身过来,几乎快要碰上她的鼻尖时才停下,“那枝枝多看看?” “哈,”青槡讪讪一笑,悄悄挪开一点距离,装模作样的伸了个懒腰,“终于要回京了。” “很开心?” 青槡忙不迭的点头,眼里满是兴奋:“那当然了,马上就要见到大王了,我可想死他了,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格外的想他、” 连雪印站直身体,嗓音微微僵硬:“为何?” “当然是大王的怀抱更温暖啊。”青槡想也不想的回道。 连雪印:“……” 青槡丝毫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哎,这趟出来,也没有地方能好好逛一逛,连礼物都没有给大王带,还出门这么久,不知道他会不会不高兴。我回去他会不会第一时间跑到宫外迎接我呢?我第一次来玉京他就专门跑到宫外迎接我,肯定是最喜欢我的。” 她在这边自恋的不行,完全没注意到连雪印背挺的笔直笔直,一句话都没接。 离开京城时才入秋不久,折腾了这么一圈回到京城时,已经到了初冬。 才出船舱,就迎面吹来一股冷意。 青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估计是个热带小树苗,真的好讨厌冷天。 宋檀溪十分及时的给她披上了一件厚披风。 青槡拢了拢披风,还没下船,就见到金铃跟只猴子一样蹿上了船,一把抱住了她:“祖宗,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以为你要扔下奴婢跑路了!” 青槡面无表情的把她挪开,抬手揉了揉她圆圆的脸蛋:“怎么会呢胖宝宝,本郡主就算跑路了,也一定会把你带上,哪天要是饿的没粮食吃了,就把你嚼吧嚼吧吃了!” 金铃立马把自己的脸蛋从她手里解救出来,规规矩矩的站好,把手伸过来递给她,“郡主,您慢点走,小心台阶。” 青槡稳稳搭上她的手,主仆两人装模作样的朝着船侧接好的台阶走去。 两人跟唱戏一样直看得跟出来的人目瞪口呆,跟在青槡身后出来的连雪印,都忍不住轻翘了唇角。 然而刚一下船,就见到跪了一地的官员。 (本章完) 第176章 北玄太子 青槡眼皮跳了跳。 急忙扯了扶着她手的金铃一把,低声问,“怎么回事?” “出大事了,就大概一个时辰之前,边关集报,肃州失守,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流言,说陛下病重不治,然后各方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现在除了咱们王爷还没动作,北边北玄和南边南越都已经动了,北玄太子听说软禁了老皇帝,直接接管了北玄军政大权,第一时间对着肃州发了兵。”金铃小声跟她咬耳朵。 青槡瞪大眼睛:“北玄太子?” 金铃点头:“对呀,就是那个原本跟王爷求娶你,结果被陛下给截胡了的北玄太子,墨玄凌。” 青槡眼皮狠狠跳了跳。 她差点忘记了这回事。 那三年里,她清醒的时候不多,所以这件事也就没有刻意放在心上。 墨玄凌求娶她三年,还亲自去过东秦,以示诚意。 父王差点就答应了。 她也没什么意见,她对于嫁给谁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什么想法,她的目的是回西凉把戚晚的心脏给讨回来。 结果就好巧不巧的关键时刻,连雪印派人送去了一封和亲的国书。 那她肯定选择连雪印啊,还用想吗? 这跟她的目的地一致,都不用拐弯了呢! 所以她千方百计哄着父王答应了和亲,还给父王保证说自己是来当卧底的,演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结果,跟连雪印聊过以后才知道,父王那个大骗子,分明是他一早就跟连雪印串通过了,什么和亲就是走个过程,如她所愿的把她送来西凉罢了。 来了西凉,她当然也就把墨玄凌给抛诸脑后了。 他怎么现在冒出来了? 青槡皱眉,不对啊,陛下受伤的事情怎么传出去的? 还有,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怎么他们在陵州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莫非,又是天命? 青槡狐疑的扭头看向连雪印。 季深刚刚一上船就开始跟他低语,想必这会儿已经把事情给他说完了。 但是连雪印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再看看下边跪了一地的大臣,一个个大冬天急的满头大汗,估计是真怕陛下重伤。 这一起守在这里想必不是着急着奏报,而是看看陛下到底有事没事。 呵。 陛下受伤的事情一直捂的死死的,只有戚明悦知道。 莫非,又是她? 青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眼就瞧见了跪在大臣堆里的戚国公,拎着裙摆就走了过去。 “戚国公归京也有些时日了吧?”青槡问道。 戚国公没成想青槡会跑过来跟他说话,下意识点头:“是,娘娘有何吩咐?” “不知道贵府那位给辰王做妾的千金,此时在何处啊?” 青槡声音不大,但足够在场的官员们全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戚国公的身上。 戚国公家里那位真千金的事情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但到底是私事儿,众人议论了一阵也就过去了。 没成想,被青槡这么大庭广众直接给挑了出来。 戚国公瞬间臊的脸色涨红。 第177章 她喜怒无常 戚国公之前听过许多有关青槡的评价。 说她喜怒无常,行事张狂。 但陵州一行见到她,他却对她印象极好。 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与晚儿长得像,更多的是她本身确实令人瞩目。 可眼下,他被她在这种极其不合时宜的场合问到这个让他有些难堪的话题,一时间恍惚,差点以为是认错了人。 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但青槡却不管不顾的盯着他,似乎是非要他回答不可。 眼看陛下那边也看了过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小女在老臣府上。” 之前把戚明悦送到辰王府上实属无奈,也不知道戚明悦跟连瑾辰两人到底生出了什么误会,才会让连瑾辰默许所谓“做妾”的事情。可陵州一行,眼看两人关系缓和,明悦身体又不好,戚国公把人带回京城,总不能再把她送到辰王府去。 嫡千金给人做妾,往后不止戚国公府抬不起头,甚至亲族家中女儿也要受牵连。 所以多番权衡之下,戚国公还是打算等连瑾辰回京之后好好跟他谈一谈他跟明悦的婚事。 这才又悄无声息的把明悦带回了家,并未张扬。 这样等日后两人成婚,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不会影响到戚家姑娘们的声誉。 算盘打的是很好,却怎么也没想到被青槡这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问了出来。 就像是直接扯掉了戚家的遮羞布,往后戚家儿孙嫁娶,都很难再碰上门当户对的了。 戚国公实在是没办法认为青槡不是故意的。 青槡确实是故意的。 她气的要命。 问完之后,只冷冰冰的对着戚国公说了两个字, “很好。” 然后扭头带着金铃就走,大声喊道:“来人,给本宫备车,去戚国公府。” 季深带来接驾的人都是宫中训练有素的禁军,接到命令,立即将鸾车给她牵了过来。 青槡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原本紧张的要命的文武百官全都傻了,这等紧要关头,这位贵妃娘娘在闹什么? 好在,季深不愧是连雪印身边最得力的掌印大监,立刻帮他们解了心中好奇,只听季深问连雪印, “陛下,是否需要派人跟着贵妃娘娘?” “不必。” 连雪印扫了底下的人一眼:“寡人活得好好的,众卿也不必跪着了,回宫吧。” 众大臣急忙跟着陛下的车驾起了身。 有一队禁军开道,青槡的马车很快就停到了戚国公府的门口。 戚国公府守门的人本来还想问是什么人,一见到带队的禁军,立即便跪下不敢吭声了。 青槡就这么气势冲冲的杀进了戚国公府。 瞧见不对的下人急忙跑去禀告戚国公夫人郑夫人,郑夫人今日正在园子里宴客,前些日子家中出了许多事,她儿女婚事全都不顺当,现在总算消停下来,她也就趁机邀请了京中许多夫人小姐们前来赴宴。 连带着多日没在人前出现的戚明悦都来了花园。 也是为了力破她给连瑾辰做妾的传言,以免被人误会。 青槡就是这个时候带着人杀进来的。 第178章 本宫早就想赏你了! 丫鬟慌里慌张的跑到了花园,也顾不上人多,直接喊了一声, “夫人!” 郑夫人瞧见丫鬟冒失的样子,瞬间变了脸色, “冒冒失失像什么样子?自己下去领罚。” 丫鬟急的不行,偏偏越着急,就跟嘴瓢了似的,话都说不完整, “夫人,出事,不是,有人,有人,那个,……” 结结巴巴了半天,愣是没把事情完整的说出来。 郑夫人越发不耐烦,眼看其他夫人小姐都注意到这边了,摆手让身边的嬷嬷把人给带走, “拖下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脸色十分的难看。 她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如今好不容易好些,想挽回些颜面,最担心被人看了笑话。 于是也懒得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值当下人如此冒失,只想赶紧打发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青槡气势冲冲的走了过来。 她本就容色明艳,宋檀溪还给她披了件白色狐狸毛的红色织锦披风,越发衬得她姿容艳丽。 恍惚间,郑夫人整个愣住了。 连带着来赴宴的许多夫人都愣住了。 恍惚还以为看见了曾经的那位戚国公府的七小姐。 因着之前闹得那些事,一些权贵人家都没接戚国公府的帖子,所以今日来的,一些是朝中官员的家眷,还有一些是戚家的族亲和姻亲。 这些常来往的人家,对戚国公府曾经的那位小姐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眼下青槡这么走过来,直把人都给看呆了。 郑夫人眼看着青槡越走越近,呼吸也跟着越发急促,几乎站不稳,还是身旁嬷嬷眼尖扶住了她。 青槡却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看都没看她一眼。 目光凌厉的在人群中一扫,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一群小姑娘当中的戚明悦。 戚明悦今日大概是心情好,换了身相当柔嫩漂亮的粉金色织锦袄裙,衬得气色都红润了许多。 看见青槡,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唇角。 青槡冲着她走过来。 戚明悦变了脸色,下意识的想寻找外援。 但青槡脚步快,几步就走到了她身边,一把揪住她的领口就将她从椅子上给揪了起来,重重的推倒在地上。 “啊——” 戚明悦痛呼出声,“你,你想干什么?” “本宫想干什么,不得问问你那张贱嘴吗?”青槡是真的被气的不轻,她觉得她还是脾气太好了,才让戚明悦觉得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 青槡直接把身上的披风一扯,丢给了金铃。 这时,跟来凑热闹的柳应钟和柳霜月兄妹,以及宋檀溪和宋云听姐弟也跟了上来。 金铃非常上道的顺手从旁边桌子上抓了一把瓜子,眼里全是兴奋。 柳应钟眼睛都看直了,青槡身边这都是什么奇人? 青槡丢了披风,弯身看向戚明悦。 戚明悦下意识的往后躲去,被青槡一把揪住衣领。 然后毫不客气的“啪”的一巴掌甩到了她脸上。 “这巴掌,本宫早就想赏你了,今日你就好好受着吧!” 戚明悦不可置信的看着青槡,似乎做梦也没想到,青槡竟然真的会亲自动手打她。 然后又是,“啪”的一巴掌甩了下来。 第179章 谢贵妃娘娘赏赐 “你,你……” 戚明悦整个被青槡这两巴掌给打懵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青槡又是一巴掌甩了下来。 紧接着啪啪几巴掌下来,直接将戚明悦那张柔弱的巴掌小脸,给甩肿成了馒头。 戚明悦唇角挂着血丝,眼睛通红,不知道是承受不住疼痛,还是承受不住刺激,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青槡眼疾手快的在她脑袋穴位上就扎了一声。 “啊——”戚明悦发出刺耳的惨叫,再也晕不过去了。 “住手,住手,你要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郑夫人终于是回了神,激动的跑过来,想要将戚明悦给拉走。 青槡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郑夫人被镇住,下意识的后退,一时间意识都有些不清醒, “不,晚儿,不要,不要啊——” 下边的嬷嬷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急忙给青槡道歉:“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我们夫人病了,有些不太清醒。” 而这时,接到消息的戚国公府世子戚容轩跟二公子戚容羽也赶了过来。 见到眼前情景,两人也俱是一愣,戚容轩上前先让嬷嬷把郑夫人给拉开,冲着青槡行了礼:“见过贵妃娘娘,敢问贵妃娘娘,不知舍妹做了什么惹怒了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明示,若舍妹有错,家中必定严加管教,绝不姑息。” “严加管教,绝不姑息?”青槡松开戚明悦,一脚踩到她心口上。 戚明悦哭着求救:“大哥,二哥,救我,救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了贵妃娘娘……” 戚容羽被青槡的动作刺激的脸色极为难看,忍不住出声:“贵妃娘娘,闯入臣下府中乱动私刑,恐怕不妥吧?” “乱动私刑?”青槡笑了。 “赏她几巴掌,叫乱动私刑?”青槡目光扫过众人,随手点了个夫人,问道:“你说,本宫亲自动手,是赏赐,还是私刑啊?” “赏赐,自然是赏赐。”那位夫人早就被青槡吓到,立即跪了下来,“贵妃娘娘天恩,自然是赏赐。” 青槡勾唇,笑吟吟的问:“听见了吗?赏赐。本宫心情好,赏她,不服吗?” 戚容羽沉着脸不吭声。 “本宫问你话呢,哑巴吗?”青槡脚下用力,疼的戚明悦再次惨叫出声。 戚容羽攥紧拳头,跪下来,垂眸道歉:“贵妃娘娘恕罪,戚家,谢贵妃娘娘赏赐。” “这还差不多。”青槡哼了一声,问道:“还有人有疑问吗?” 对上青槡这种肆无忌惮,油盐不进的,谁敢说半个字,都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全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最后只能戚容轩再次硬着头皮问:“还请贵妃娘娘明示。” “本宫说了,心情好,赏她几巴掌,需要理由吗?”青槡笑着,弯下身捏住戚明悦的下巴,对上戚明悦那双看似通红可怜,实则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这就生气了?” “你戚明悦心狠手辣,仗势欺人,设计坏了崇州府柳家姑娘的名声,又以柳家前途威胁把人送进庵堂,把人活生生逼死的时候,你觉得柳霜月生气吗?” (本章完) 第180章 是下战书的! 跟着看热闹的柳霜月冷不丁的听见青槡提到她,冷漠阴沉的眼底划过一抹愕然。 她想象过很多找戚明悦算账,折磨戚明悦,让戚明悦身败名裂生不如死的方法。 但从未想过如此直接的,如此光明正大且不管不顾的方法。 可不得不说,竟然有点爽。 她被面罩遮住的唇角,不自觉的翘起来,有点意思。 一旁的柳应钟更是激动的红了眼眶,紧攥着双拳,恨不得上去也给戚明悦两巴掌。 就连戚明悦本人也没想到,青槡会在这个时候,这么突然的把柳霜月的事情给嚷出来。 她不可置信,委屈的出声辩解,“我不知道,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柳家姑娘……” “你无耻!”柳应钟实在是没忍住,骂出了声。 青槡笑了一声,“不认识啊,没关系,你在崇州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认识吧?季家公子,为了你的病千里迢迢陪你去靖州,结果九死一生的回来找你,你诓骗要帮他找父母,却找人把季家父母给打残了,沦落成乞丐。空谷盛会上你口口声声说不认识,说是那对乞丐赖上的你,怎么?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前未婚夫的父母你不认识?” “戚明悦,你的记性可真是好啊!” “我,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戚明悦声音虚弱,却字字清晰,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污蔑你?”青槡冷笑:“行啊,那就当是污蔑你吧。” 戚明悦咬着唇,双目通红,加上越发红肿的脸,跟已经凌乱的发丝,像极了备受欺凌的小可怜。 几乎要坐实了青槡刚刚所说,全都是在污蔑她。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打你吧?”青槡忽然间话锋一转,快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紧张的看向她。 戚明悦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青槡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给拎了起来。 戚明悦原本就被打的满脸红肿,此时被她掐住脖子,说不出话,脸色愈发涨红,完全没了平日里那副娇柔可怜的模样,只剩下狼狈。 “你前脚回京,后脚就把陛下感染风寒的事情说成了重伤不治,搅得现在天下大乱,你当真好本事啊!” 青槡此话一出,才是真正镇住了所有人。 齐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连戚容轩都不淡定了:“娘娘,你此言何意?” “此言何意?”青槡冷笑,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此言何意当然得问问你的好妹妹了,哦,你们还装不知道呢,行,本宫就做个好人,今日陛下回京,满朝文武堵在码头,都知道吧?边关急报,肃州失守,北玄跟南越也已经打过来了,还有心情开宴会呢,那就好好享受享受今天吧!谁知道明天还有没有机会呢?” “不,不是我……”戚明悦挣扎着,艰难的辩解出声。 “戚明悦,别把本宫当傻子,本宫今日敢来打你,你让人刺杀本宫的事,本宫已经知道了!” “所以本宫今日,不是来跟你算账的,是下战书的!” “还有什么招数,你尽管来!” 第181章 戚家的报应 青槡说完,手往前一推,将戚明悦推倒在了地上。 “咳,咳,咳~” 戚明悦艰难的咳嗽着,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模样。 青槡眯着眼扫过众人,扭头转身就走。 “贵妃娘娘,你刚刚说的……”戚容轩上前,试图想问清楚青槡刚刚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换来青槡冷冷一个眼神, “滚!” 戚容轩让开。 青槡跟来时一样,气势汹汹的走了。 金铃顺了个干果盘,飞快的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压根没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就消失在了花园里。 花园里的众人还在跟被雷劈了似的愣在那里。 直到一个夫人突然间“哎哟”了一声,扶住丫鬟的胳膊:“不行了不行了,妾身头疼,先走一步。” 然后招呼也不打了,脚步飞快的往外走。 其他人一看这阵势,也急忙往外走,有腿软的赶紧招呼丫鬟扶着,生怕慢了一秒。 戚容轩皱着眉头,也没有阻拦,让人送客人离开。 戚容羽着急道:“大哥,就让她们这么走了,如果她们出去乱说,那日后戚家还如何在京中立足?” 今日青槡那一番话,看似莽撞无脑,甚至一点证据都没有的像是仗势欺人的污蔑,可那一番话下来,一旦传出去,从此以后,戚家在整个玉京,都将彻底没有立足之地了。 所有人都会怀疑他们戚家居心叵测,大逆不道。 都会怀疑他们戚家的姑娘心狠手辣,蛇蝎心肠。 戚明悦原本的名声,就因为之前在长公主府那一闹烂的稀碎,现在还没挽回呢,又被青槡这么一喊,算是彻底崩盘了。 往后别说是本来就跟他们不对付的人家,就算是原本交好的人家,也得重新掂量了。 戚容羽头疼不已,他就没见过比青槡还疯的,换句话说,他就没见过这么打直球根本不拐弯的人。 直接光明正大的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就跟在空谷盛会时一模一样。 戚容轩唇角勾起一抹自嘲:“你觉得就算他们不出去乱说,戚家还有希望吗?” “大哥,”戚容羽张口,然后僵住,所有的话都僵在了唇边。 两人十分默契的偏头,看向已经被丫鬟嬷嬷们扶起来,焦急的喊大夫的戚明悦,戚明悦看上去可怜极了,若是往日,她这副样子,两人早该心疼的不行,嘘寒问暖紧张的要命。 可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谁都没有动。 园子里早就乱做了一团。 郑夫人不顶事儿,原本该主事的世子戚容轩却神思恍惚的看着远处,“我从前没觉得是戚家出了问题,但跟蔓娘分开以后,我想起她跟我说的话,质问我的话,我后来细细回想,才发现,原来很早开始,戚家就出了问题。” “戚家从根子里,就出了问题。” “所以即便不是败在这里,也要败在别的地方,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蔓娘决意离开他时,他便意识到,他的报应已经来了。 如今,是戚家的报应到了。 第182章 她回来报仇了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嬷嬷惊呼道。 戚容轩跟戚容羽兄弟赶紧跑了过去。 郑夫人已经被扶坐在了椅子上,嬷嬷正帮着她顺气。 郑夫人半阖着眼睛,看见戚容轩,才一把抓住他的手:“轩儿,轩儿,怎么办,怎么办啊,我们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啊,日后你跟羽儿怎么办,明悦怎么办?那个贵妃,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啊!” “是不是晚儿,是不是晚儿回来了,她来报仇了,是吗?” “母亲,”戚容轩看着周围丫鬟们变了的脸色,厉声打断了她:“母亲不要再说胡话了,晚儿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贵妃娘娘也没有害我们,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郑夫人眼神一下子慌乱起来,握紧了戚容轩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轩儿,你是在说,那个贵妃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怎么能这么怀疑你的妹妹?明悦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她身体不好,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她怎么可能去害人,她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她怎么可能会去害人!” 似乎是为了肯定自己说的都是对的,郑夫人嘴里反复念叨着:“她怎么可能会去害人!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戚容轩看着满脸倦容,神情憔悴,神智都有些不清楚的郑夫人,他几乎都要忘记记忆中那个永远将世家礼仪放在第一位,永远高贵优雅,从容自信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了。 好像这短短几年,所有的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他沉痛的闭了下眼睛,吩咐嬷嬷:“带母亲回房休息吧,家中的事,都别让她操劳了,让大夫开些安神药,好好休息休息。” “是,世子。” 送走了郑夫人,另一边戚明悦的丫鬟期期艾艾的走过来,小声问:“世子,小姐那边……” “好好照顾着。”戚容轩吩咐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戚容羽看看戚明悦的丫鬟,再看看戚容轩的背影,还是跟上了戚容轩去了书房。 …… 房间里,戚明悦等到大夫走后,丫鬟小心翼翼的捧着药过来,“小姐,奴婢,奴婢给您上药。” 戚明悦冷冷的看向丫鬟:“我母亲呢?大哥二哥呢?父亲可曾回府?” 丫鬟被她的眼神吓得一下子跪下来,颤着声音说:“夫人,夫人病了,世子跟二公子去商议事情了,国公爷尚未回府,世子吩咐要,要好好照顾你。” 戚明悦抓着床单,闭上了眼睛, “滚出去!” 丫鬟吓得不轻,可看着戚明悦红肿的脸,还是颤抖着问:“小姐,您的伤……” “滚出去!听不到吗?”戚明悦再也忍不住,抓起玉枕就冲着丫鬟脑袋上砸了上去。 丫鬟下意识的躲了下,可脸颊还是被砸出了血,玉枕落在地上应声碎了一地,丫鬟再也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戚明悦双目赤红,咬牙切齿, “青、槡,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183章 姐姐你好凶 … 青槡打了戚明悦一顿,总算出了一直憋着的那口郁气。 但她这会儿一点也不痛快。 这件事怪她她太不谨慎。 她只想着逼戚明悦主动出手,露出马脚,却没想到这件事能被这样利用。 现在肃州失守,边关乱了,就等于是西凉乱了,四国的局势一向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再清楚不过了。 还有宁凤许。 肃州失守,他还活着吗? 她一直都不相信宁凤许会那么对她,可当时那种情形,她甚至没有机会去问他一句为什么。 戚家人那么对她,是因为戚明悦才是亲生的,在他们看来,她就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她天生欠了戚明悦的,所以他们逼她去死,情分至此断了也就断了。 等她想通的时候,不再奢求他们的感情的时候,她也谈不上有多恨。 甚至她屡次挑衅戚明悦,更多的也是想挖出戚明悦背后的人。 以及戚明悦的所作所为,真的恶心到她了。 而并非是她多恨着戚明悦。 戚明悦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她浪费感情。 可对宁凤许,她始终还是感情复杂。 若宁凤许好好的,他们也算两不相欠。 可宁凤许要是死了,她还是没办法完全不在意。 青槡莫名的烦躁。 其他人见她脸色不好,也不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往宫中赶去。 直到马车到了宫门口的时候,青槡才突然想起来,问金铃:“季家夫妇怎么样了?” “季丛山嗓子已经好了很多,能断断续续说几个字了,手上和脚上的伤还要慢慢养。至于季夫人,我写信给王爷请他帮忙,但不赶巧,王爷那里能帮忙的人正好最近不在京都,所以短时间怕是赶不过来。”金铃回道。 青槡指了指宋云听:“那正好,你带他去,小心着点,戚明悦被我激怒,肯定会从我身边下手、” “好,我知道了。”金铃看得出青槡心情不好,立马答应了,拎着宋云听就下了马车,动作快的半点不带犹豫的。 宋云听冷不丁的被揪下马车,一脸无辜的问金铃:“这位姐姐,主子她已经不生气了吗?” 金铃歪着脑袋看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小少年,好奇的问:“你从哪儿看出来她不生气的?” “哦,”宋云听挠挠头:“我本来有事情跟她说的,看看马车上你们都不吭声,我也不敢说话了。” “什么事情?”金铃一脸八卦的看着他。 看的宋云听毛毛的,吞吞吐吐的回道:“应该,应该也不是很重要,等,等回来再说。” “你叫什么名字?”金铃问他。 “宋云听,姐姐你是叫金铃吗?”宋云听隐约有听到青槡喊过。 金铃点点头,揉巴了一把他的脑袋,快乐的说:“总算有个比我矮的了。” 宋云听不服气的抬了抬下巴:“那我长得很快的。” 金铃鼓鼓脸颊,冲着他威胁:“你不能长得很快,你要是长得比我高了,我就打断你的腿!” 宋云听:“姐姐你好凶。” 金铃冲着他呲了呲小尖牙。 青槡回到宫中,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奇兽园, “大王,我回来找你了!” (本章完) 第184章 下次出门我带你去 奇兽园的宫人见到她立即行礼, “见过娘娘。” “大王呢?”青槡焦急的问。 马上要见到她的小可爱了,还有点激动。 宫人迷茫的看着她。 “就是大老虎,陛下的爱宠,灭亡大将军。”青槡跟宫人解释。 “噢,您说灭亡殿下啊,灭亡殿下不住在奇兽园的,他平日里不怎么过来的,多半在陛下的寝宫里,或者山上,不如您去问问季掌印,季掌印一定知道。”宫人好心的跟青槡提议道。 青槡有点惊讶,不住这儿? 那他们不在的这些天,他就一个人,不是,就一只虎自己待着吗? 好可怜啊。 青槡离开奇兽园,找个人问了问,得知陛下跟季掌印都还在跟大臣们开朝会,也就没去打搅,回了自己宫中。 柳应钟是男客,不能住在后宫,青槡索性找了个人让他带着柳应钟去蹭朝会了,朝会结束,季深灰安排他的住处。 至于柳霜月,青槡直接不管她了,反正后宫这么大,她爱去哪儿去哪儿。 她需要安排的只有宋檀溪。 这更好办。 她去奇兽园之前,就跟宫人说了,宋檀溪以后就是她宫中的掌事姑姑,自然有人带她去熟悉后宫的事务。 等青槡去了奇兽园一圈回来,宋檀溪已经把一切都给她安排妥当了。 青槡直接去洗了个澡,就继续窝在殿中修炼了。 一直到了晚上,她用过晚膳都爬上了床,陛下那边还没动静,想必是还没有商量出个结果。 青槡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正翻来覆去的时候,殿中突然传来了动静。 青槡“蹭”的一下坐起来,看向脚步的方向。 然后眼睛瞬间就亮了。 只见她心心念念的大老虎正迈着优雅的步伐,慢悠悠的朝她走了过来。 青槡没等大王靠近,就“蹭”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大王的脖子,趴在他脸上猛亲了几下,又把脑袋拱到他脖子里,“呜呜,大王,我真的想死你了,你好没良心,你都不跟我出门,我没有你真的好孤单啊,真的!” 青槡连续吹了一大串彩虹屁,才扒拉着大王一起爬到了床上,舒舒服服的把它当成软垫靠着, “大王,我真的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 “第一件事,很认真的,你想我没有?”青槡歪头,对着他琥珀金色的眼睛,指尖忍不住去轻触了下他的睫毛。 也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天偷碰陛下睫毛的事情,让她有种恍惚的错觉,好像大王的眼睛跟陛下很像。 西凉往西有很多边境小国,常有异族女子往来通婚,所以西凉也有许多人有异族的特色。 陛下的母亲据说就是一名异族女子,因此有一双与众不同的浅色金瞳。 而西凉王室原本就瞳色偏浅,到了陛下这里最为明显。 从前不觉得,如今越看越觉得像。 青槡忍不住有些看呆了。 然后便见大王冲着她轻点了下头。 青槡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是最爱我的!下次出门我带你去,不带陛下,好不好?” (本章完) 第185章 介绍给我师父 趴在床上的大老虎幽幽的看了她一眼。 但青槡半张脸都埋在温暖的毛毛里,她没看到。 “大王,我今天去把戚明悦给打了一顿,原来打人真的很爽。”青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大老虎的身上,弯起唇角:“从前我还是戚晚的时候,不管我心里想什么,都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克制自己的一言一行。” “但是到头来,所谓的身份,却是假的。” “所以人生在世,是什么样的身份,又重要,又不那么重要,因为你首先是你自己。” “你要是忘记了自己,就只会沦为被命运束缚的奴隶。” “我想上天让我重活一次,就是希望我找回自己,不要做那个虚假的戚晚,而是做真实的自己吧。” “不知道肃州怎么样了,虽然我怀疑陛下受伤的消息是戚明悦透露出去的,但是能把天下搅浑的,肯定不是戚明悦,她应该没这个本事,估计是她背后的人出手了。” “我猜她背后,应该有人在京城,明天去问问金铃,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还有宁凤许。” 青槡说着,叹了口气。 她的这些小秘密,没办法说给别人听,只有大王是最好的倾听者。 但是说到宁凤许的时候,她感觉身下那柔软的身体好像绷直了一瞬,她以为大王好奇,伸手撸了撸他的毛,“宁凤许是我的发小,青梅竹马吧?其实要不是跟连瑾辰太早定下了婚约,当时真要让我选择嫁给谁的话,我可能会选宁凤许。毕竟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对彼此太了解了,只有他知道真实的戚晚是什么样子,也会纵着我做任何事,跟他在一起的话,应该没那么多烦恼。” 青槡沉浸在给心爱的大老虎解惑中,完全没注意到她说她会选择宁凤许的时候,大老虎又幽幽的看了她一眼。 她还在自顾自的往后说:“所以后来我最伤心的就是他竟然会跟戚明悦站在一起,从来没去问过我一句,我是真的很难过,那一瞬间感觉什么都失去了,对这个世界彻底没有信任了。” “所以最后,我真的很感激陛下,我对他提出的要求,他没多说一句话就答应了我。前段时间,他还跟我说,他很后悔没救戚晚。” “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我会觉得,我还是值得人在意的,无论为了什么。” “而被逼上绝路的时候,我其实更失望的,是我被整个世界都背叛了。我视为的亲人,朋友,伙伴,还有所谓夫妻,全都抛弃了我。” “我那时真的觉得我很失败,这个世界上还有做人这么失败的人吗?” “我不断的反思自己,到底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才那么不招人喜欢。” “还好,还好我重新活了过来,才能看到不那么糟糕的一面。” “这也算是我曾经跟着师父行医的福报吧?” “就是挺对不起师父的,原本一头那么顺滑乌亮的青丝,为我算尽劫数,不知道耗了多少心血。” “日后我要是见了我娘,就找她问问有没有何首乌化形的姑娘,介绍给我师父。” 第186章 我跟他手都没牵过 青槡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大老虎将她团进怀中,尾巴圈住她的腰肢,垂眸盯着她安静的睡颜。 她睡的香甜,大约是温热的气息太舒服,还顺势往他怀里拱了拱。 大老虎尾巴不自觉的收紧。 青槡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一丝不舒服,手随意的往腰间扒拉了一下,抓住了那只作乱的尾巴。 尾巴一僵,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从她手中溜走,再也不敢乱动了。 青槡这一觉睡到上午才醒,她伸了个懒腰,还没睁眼,先伸手摸了一把,摸了个空。 她猛地睁开眼睛。 床上空荡荡的,只有那条被她蹬的凌乱的被子。 她环顾四周,不是,她那么大一只老虎呢? 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青槡打着哈欠回应。 宋檀溪带着宫人进来,青槡立马问道:“你们看见大王了吗?他什么时候走的?” 怕宋檀溪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忙补充了一句:“就是那只大老虎,白色的。” 宋檀溪摇头:“不曾见到,倒是陛下早上来过,主子还在休息,他便说等早朝后再过来。” “噢,”青槡挠了挠头发,不对啊,难不成只有她一个人能见到大王? 还是说,大王神出鬼没,不喜欢被人看到? 这是什么坏习惯? 怎么跟之前的连雪印一样? 青槡撇撇嘴,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叫人准备马车,嗯……用过午膳吧,我们去一趟栖月观。”青槡说道。 她得去看看季家夫妇,把季献宁的事情告诉他们。 顺便看看师父。 再给宁凤许算个命。 她这边正盘算着,下了早朝的连雪印走了进来。 一进来,便若有所思般盯着她看了半晌。 青槡正在被宫人伺候着梳头,被他看的莫名其妙的:“陛下在看什么?” “没什么。”连雪印别开眼神,没再看过来。 等青槡收拾好,两人一起去了偏厅。 “陛下昨日朝会,还有今日早朝,商量出什么结果了吗?肃州的事怎么办?派谁过去?”青槡还没坐下吃饭,先忙不迭的问道。 “你很关心肃州的事?”连雪印问道。 “当然了,肃州要是破了,墨玄凌不就是可以一路南下,直捣玉京了吗?他那个人疯的很,打起来仗一向不要命,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青槡说道。 连雪印继续盯着她:“你很了解他?” 青槡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算很了解吧,听我父王提过很多次。” 主要是她父王当时看中了这个女婿,所以多番考察,把墨玄凌的生平爱好,行事作风,包括有没有谈过恋爱,宫里有几个丫鬟都给调查清楚了。 她被迫听他神神叨叨的念叨了好长一段时间,忘性再大也能记住一些。 但她跟墨玄凌又确实没多少交集,毕竟那会儿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多,墨玄凌去东秦的时候,约她十次估计有八次都不凑巧。 连雪印:“寡人听闻,他曾向摄政王求娶你。” “我发誓,我跟他手都没牵过!” 第187章 舍不得他死了 青槡脱口而出,才后知后觉,她这有点欲盖弥彰。 急忙解释说:“就是墨玄凌那个人,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当初跟我父王求亲,也是打着我父王就我一个女儿,他要是娶了我,就能争取到父王做同盟,一统四灵洲。” 墨玄凌这算盘是打的挺精的,可他也不想想,父王要真想跟别人共享天下,他还费什么劲筹谋! 左右到最后都是便宜了别人。 他是自己当个千古一帝他不香吗? 青槡悄悄观察着连雪印的神色,也不知道他到底信了还是没信。 “寡人已经诏了辰王回京,让他去肃州。”连雪印说道。 青槡刚喝下去的一口粥差点喷出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连雪印:“陛下,你让连瑾辰去肃州?” “朝中大臣也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在肃州待过,对那边的形势和环境都比较了解。”连雪印微微倾身,拿过帕子轻轻擦去了她唇角的米粒。 青槡懵了半天。 忽然反应过来:“陛下,你……” “寡人说过,辰王做不得君王,但朝中大臣支持他,寡人就给他一个机会。” 连雪印说完这个,又问她:“昨天你去打了戚明悦?” 青槡愣住:“怎么?有人来找陛下告状?” 连雪印会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整个玉京,他要是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线。 但连雪印应该不会刻意拿这个事情问她。 “打了便打了,”连雪印随口说道。 然后才正了神色,对着她说:“寡人只是想跟你说,陵州求雨之后,乱世的节奏被打破,反而加快了战乱的速度,戚明悦泄不泄漏寡人重伤之事,都改变不了终成乱世的结局。” “所以枝枝,你不必懊恼自己是否大意了,或者是做了什么导致了什么样的结果,这与你关系并不大。” “陛下……”青槡呆住。 她其实怎么也没想到,连雪印绕了个弯子,只是想告诉她,让她不要懊恼她因为粗心把他重伤的事情泄漏,并非她不够谨慎导致了这样的后果,而是……他们无法阻止历史的进程。 四灵洲四方势力分裂已久,常年战乱都已经成为寻常,这些年的安稳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西凉的相对平稳是因为连雪印手段残暴震慑了四方,东秦早些年也是内外一团乌烟瘴气,光从她父王手上废掉的君主都不知道多少个了,北玄也是四处争权夺势,南越更糟糕,南越南边毒障遍地,百姓生存艰难,于是各种邪教盛行,尤其是古巫族,都成了南越的国教,整个国家都是乌烟瘴气。 四灵洲的乱象早就不是一日两日,从前就是年年战乱。 连雪印用他的手段压制住的,只是表象。 就算这一次他重伤的消息没有泄漏,等到他一年后,如果真的扛不过天命,届时,依然是天下大乱。 她来玉京的第一日就是这么打算的。 打算等他死了,天下大乱,她就浑水摸鱼。 可不过短短几个月。 她就舍不得他死了。 第188章 她想知道答案 青槡收回那些繁杂的念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陛下,你说要给辰王一个机会,是怎么回事?”青槡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还有些疑惑。 “乱世自会选择君主。” “陵州的差事,宁王办的不错,寡人打算让宁王监国,让辰王出征肃州,守不守得住西凉,不是寡人说了算,是这天下说了算。日后他们是千古一帝,还是国破家亡,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连雪印丝毫不避讳的把他的打算跟青槡说了。 青槡抬手摸摸鼻子,小声嘀咕:“陛下,你不怕我直接告诉我父王啊?” “你来玉京之前,寡人便已经跟你父王说过,若战乱起,他能打到西凉,只要不伤百姓,寡人可将西凉拱手相让。”连雪印回道。 青槡目瞪口呆。 合着,只有她一个傻子真觉得自己能当什么祸国妖妃! 父王就是在哄着她玩儿而已! 青槡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连雪印失笑:“乱世不可挡,但总能挽救一二,寡人没有时间了,可这方天地万万千千的人,总会有人终结这一切。” “枝枝,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一个济世的大侠。” 青槡蓦地慌乱起来,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陛下死,乱世起。 那现在乱世起,陛下岂不是? “陛下,那你呢?”青槡紧张的看着他。 “等安排好西凉的事情,交待好后事,我去找你。”连雪印回道。 青槡莫名松了口气。 他说的是“我”,不是寡人。 是连雪印,不是西凉国君。 也就是说,他还会陪她一段时间,他们也还有机会。 一瞬间,青槡突然做了个决定。 这个决定在她脑海中无数次徘徊掠过,她都未曾下定决心。 但就在刚刚,她忽然想明白了。 她要讨回自己的心,也要救连雪印,一定要找到能救他的办法。 她想让他活下去。 虽然现在,她并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喜欢,是有几分心动几分爱意,但,她知道,她想知道答案。 想知道她会不会爱上他。 如同他对她心动那样。 …… 用过午膳,青槡带着宋檀溪和柳应钟一起去了栖月观。 季丛山看见她就急忙跪了下来。 青槡扫了柳应钟一眼,柳应钟急忙过去将季丛山扶了起来。 “季伯父。”柳应钟看了看屋内,问:“季伯母怎么样了?” “啊,啊,”季丛山大概是看到柳应钟太激动,半晌没能说出一句清晰的字来,宋檀溪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温声抚慰:“季先生,您别着急,慢慢来。” 这时,得到消息的金铃也带着宋云听挤了进来。 青槡直接问宋云听:“季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血魔虫留下的蛊毒影响已经清除了,但是季夫人身体受损严重,可能还要休养一段时间,暂时还没醒过来。”宋云听乖巧回道。 青槡点头,坐下来,等着季丛山情绪平静下来。 才告诉他,“我们在崇州见到了你儿子,但是很抱歉,中途出了点意外,我们又失去了他的消息。” (本章完) 第189章 无耻至极 季丛山激动的咳嗽起来。 柳应钟给他拍了拍背,把事情大概给他说了一遍。 “季伯父,季……阿宁他知道你们在京城,只要他活着,一定会想办法来见你们的,他一向聪明,历经波折都能活下来,所以您也不要太担心,他肯定会来的。”柳应钟怕季丛山伤心,安抚道。 纵使他之前对季献宁有再大的怨气,现在看着季伯父这样,他心里还是不好受。 季伯父学识好,他们几个人,启蒙都是季伯父亲自教的。 季伯父虽未正式开学做夫子,却也算是他们几人的启蒙恩师。 无论是他还是陈霜序,对季伯父一向都十分敬重。 也是这样的关系,都知道季伯父人一家人好家风也好,陈家才会放心把明悦许配给季献宁。 他真是无法想象,那个受人敬重的季伯父,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季丛山攥紧了柳应钟的手,张着嘴缓和了半天,才慢吞吞艰难的开口:“谢,谢谢,你们。” “季先生,我也不兜圈子,从我叫人把你带回去的那一刻,我就想知道一件事,你的伤,怎么来的?还有季夫人身上的血魔虫,怎么回事?”青槡知道季丛山的嗓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说话困难,便直截了当的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们,听说,宁,宁儿在,在靖州,失踪,”季丛山攥紧拳头,吐了口气,努力的平稳着自己的语调,尽可能的让自己说的话连贯起来,“我们去肃州,打探消息。找了往来靖州的,探路人,没有线索。但打听到,明悦,去过靖州。我们年迈无能,无法去靖州,便折返去京城。想托付陈家,帮忙。没打听到,陈家的消息,只能,辗转,找到明悦。” 季丛山脸色憋的通红,眼底满是怒意不甘,“明悦答应,帮忙。然后,我就被,灌了药,打断手脚,丢进了城外破庙,夫人去找明悦,理论,满身是血的,回来了。这还不算,还,还在破庙,放了把火,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被,被路过的乞丐,救了。跟着他们,才,才活下来。夫人,夫人却变得疯傻,一条腿,都坏了。” 他说的很用力,这么一段话,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 说完便猛咳了起来。 宋檀溪在旁边给他拍了好半天的背才慢慢缓过来。 青槡已经差不多将事情拼凑了起来。 也就是季家夫妇去靖州找儿子,在肃州找了人打听消息,没打听到,只打听到戚明悦去过的消息,便想着去京城找戚明悦帮忙。戚明悦表面答应,转身就叫人废了这对夫妇。 她倒是聪明,担心万一对方活下来怎么办,所以先给季丛山灌了哑药,毒哑了他的嗓子,又断了他手脚让他行动不便,写不了字。 这样就算侥幸对方活下来,也没法找她的麻烦,她还能顺便卖个惨,她被前未婚夫家里给纠缠上了。 可真是,无耻至极。 庆幸是当时她手上应该是没有得用的人,否则,季家夫妇绝对活不下来。 (本章完) 第190章 结草衔环 “简直岂有此理!” “这玉京,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任由她戚明悦一手遮天?” 柳应钟气的要爆炸。 他哪怕已经听过季家夫妇的遭遇,可听季丛山说出来,那种冲击,再联想到这几年,他们家遭受的一切,他真的是忍无可忍。 “陈家夫妇没有来过京城,陈霜序也没有来过京城。戚晚死在三年前的中秋,给戚明悦换心而死,换心的人,据说是从须弥山请来的神僧。”青槡看向季丛山,“这背后的事情,不是戚明悦一个人能完成的,这中间牵扯到的,也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想揭开这个谜团,我需要亲自走一趟靖州。” “栖月观里暂时安全,你们侥幸留下一命,就在这里等着吧,季献宁要是活着,一定会来找你们。”青槡说道:“至于戚明悦,她一定会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季丛山老泪纵横,挣扎着爬下床,跪下来,“谢,谢贵妃娘娘。” “大恩,无以为报。” “来世,结草衔环。” 青槡上前将他扶起来,轻皱了下眉心。 再次想起陈家夫妇。 季家人还侥幸留了一命,也不知道那对夫妇,有没有活下来。 他们待戚明悦那样好,尽心尽力,倘若没有报错的事情,那戚晚那一世,是不是也能被宠爱着长大,远离京城这些纷纷扰扰。 希望,但愿,他们还活着吧。 青槡叮嘱柳应钟照顾着点季丛山,转身出了厢房。 金铃跟着她出来,宋云听也跟了出来,“主子,我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怎么了?是季夫人那边有什么问题吗?”青槡以为是季夫人那边有什么状况,宋云听不好当着季丛山的面说,于是往外走了几步确认屋里听不见了才停下脚步,示意他说。 “不是季夫人,季夫人身体我确实无能为力,道长说她身体和精神双重打击,就算醒了好好养着,也没多少寿数了。”宋云听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 “我是想跟您说,戚家的事情。” “戚家?”青槡意外的看着他,有点不解,“戚家有什么问题?” “那个戚明悦,她养了蛊,我闻到了。”宋云听小声说道。 青槡愣了下,随即了然,倒是没有意外。 从得知咬了季夫人的是血魔虫之后,她就怀疑过戚明悦,现在已经得到季丛山的亲口证实了。 这也更加确定,戚明悦跟须弥山有关系。 她背后,八成就是须弥山的人。 “不止是她,还有她身边的人,那个夫人,还有后来出现的世子和二公子,他们身上都有蛊虫的气息,应该是被人给下了蛊,不过不是很重,像是影响减弱了。” 青槡的想法还没落定呢,宋云听就给她丢了个响雷。 她震惊的看向宋云听:“你说什么?” 宋云听一脸无辜:“就是我感觉到他们身上有蛊虫的气息,不是很明显,这种情况应该是影响减弱了,我昨晚特地去问了元禾道长,道长说蛊虫的影响力不是绝对的,在特定条件下,影响也会变化。” (本章完) 第191章 不被忘记的人 青槡再迟钝也听明白了。 戚明悦给戚家人下了蛊。 她想起长鸣道长给宋知府下迷心蛊的事情,长鸣道长说以他的能力,能够影响到宋知府的有限,所以宋知府只是执迷的拦住了陵州百姓外迁,并且隐瞒不报。 长鸣道长说若以他师兄的能力,普通人根本完全无法抵抗。 也就是说,假如,假如戚明悦给当初那些最亲近戚晚,最有可能维护戚晚的人,下了迷心蛊,那些人就会毫不犹豫的帮她抢走戚晚的心脏。 她对戚家人没有信心,是因为她确实不是亲生的。 戚明悦回来之后,他们确实天然的会站在戚明悦这边。 那一年,她已经感受的够多了。 所以她半点也没有怀疑过什么。 唯一让她怀疑和不能接受的,就是宁凤许。 宁凤许是为了她可以连命都豁出去的人,为什么会为了另外一个人逼她去死? 但当时她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她根本没有功夫想为什么宁凤许会那样。 她嫁入王府之后宁凤许就没再找过她,所以她也没有机会去问宁凤许一句为什么。 她后来不愿意想这件事,因为她被背叛的太彻底,她不想去回忆自己究竟有多失败,才会落得那样众叛亲离的下场。 可如果…… 青槡提起裙摆,冲着元禾道长的院子跑去。 宋云听挠挠头,正想跟上去,被姐姐宋檀溪拉住:“主子有事,别过去打搅她。” 金铃好奇的看了宋檀溪一眼,搓搓小手,过去抱住宋檀溪的胳膊:“宋姐姐,我听说,你点心做的特别好吃,其实栖月观有很多素斋,你想不想去看看?” 她那双圆溜溜的杏眼,配上圆润的小脸颊,可爱又灵动。 只差没把“宋姐姐你做点心给我吃”写在脸上了。 宋檀溪一下子就被她给逗乐,微笑着点头:“那我就去看看?” “好的好的,我给你带路。”金铃飞快的拉着宋檀溪跑了。 宋云听挠挠头,主子的丫鬟都这么奇奇怪怪吗? 也抬腿跟了上去。 青槡一路跑到元禾道长的院子,问完守门的小道童后直接进了元禾道长在的厢房。 他坐在床边泡茶。 青槡在门口站了片刻,进去,把门关上。 “师父。” 元禾道长倒茶的手停顿了片刻,抬头朝她看过来。 他动了动唇,似乎是迟疑了下,然后才张口, “青槡。” 叫了她的名字。 重逢那天,她跟元禾道长说,十一的缘分只有十一年。 十一年之后,这世间没有戚晚也再无十一。 那时她初回玉京,满腔怨恨。 连带着迁怒了一直对她疼爱有加,却从不曾告诉她她的死劫的师父元禾。 她根本不知道,在他们师徒相处的那些年里,元禾明知她的死劫却无法改变的颓然无力。 就像现在,她明知陛下命数却没有半点头绪。 “师父,十一错了,不被忘记的人,是不会逝去的。” 她怨恨戚晚走投无路无人相助的绝望,用戚晚的死来提醒所有人,人死不能复生。 却忽略了,惦记她的人,也会为她的逝去而难过。 第192章 傻子一个 青槡走到元禾跟前,跪了下来。 仰头看着他。 元禾愣怔了下,伸手在她头顶轻抚了下,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她跪下来缠着他当她师父,当时他看着她,眼神意外又复杂,最后轻抚她的头顶,说了声“好”。 “起来。” 元禾朝她伸出手。 青槡握住他的手,站了起来,站在那儿垂眸看着他。 眼神无辜。 元禾失笑。 还是跟从前一样。 点点茶台,“坐吧。” 青槡从善如流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也不用他招待,自己端起一杯泡好的茶就倒进了嘴里。 然后皱着脸说:“这茶怎么这么苦?” “不是茶苦,是你喝不惯。”元禾拎起小茶壶,给她倒了杯清水。 青槡嘀咕:“那是因为你喜欢喝浓茶,我当然喝不惯了。” 青槡不是喝不得茶,她是不喜欢喝浓茶,一定要泡了几泡只剩浅浅的茶味,她才喜欢。 她小习惯一堆,但凡熟悉她的人,轻而易举便能认出她。 可惜了,除了元禾,至今没人真的把她认出来。 青槡刚刚因为怀疑戚明悦给戚家人下了迷心蛊而涌出的冲动,也跟着慢慢冷却了。 是了,有些缘分确实是尽了。 就像是她同戚家人的缘分一样,即便是戚家人真的被迷心蛊影响,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如果当初得知她的心脏可以救戚明悦,即便他们犹豫不决,恐怕最终也还是想救戚明悦的念头会占上风。 因为他们天然觉得他们给了她太多,而这些都是她欠了戚明悦的。 青槡讥讽的扯了下唇角。 “我刚刚听云听说,他在戚家人身上发现了蛊虫的痕迹,应该是戚明悦给他们下了蛊。在陵州的时候,我解决了一个道士,来自须弥山梵业宗,他为了抽取陵州的土地灵气练蛊,给陵州知府宋知府下了迷心蛊,导致陵州大旱的事情被瞒了三年。所以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三年前换心的事情,戚明悦应该是给戚家人下了蛊。” “不过不重要,结局都是一样的。” “我来是想让师父帮忙算一算宁二的生死,他当年出走肃州,我原本没多想,要是没猜错的话,大概在戚晚死后,迷心蛊对他不起作用了。”宁凤许是独子,但有个夭折的大哥,所以从前她都喊他宁二。 宁凤许也是唯一知道她拜了元禾为师的人,常常没事就跟着往栖月观里跑,元禾对他也十分熟悉。 戚明悦确实还是聪明的,她知道宁凤许跟她关系好,若不糊弄住宁凤许,就以宁凤许那种小霸王的性格,连瑾辰想逼她可没那么容易。 她后来不再想宁凤许为什么背叛她,也是因为,那时若是她还能找人求助的话,她能想到的就是宁凤许了。 别的宁凤许办不到,把她送出京城还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在戚国公府见到宁凤许,听他说那些话,她才是真的求助无门,走投无路了。 若戚晚死后宁凤许清醒过来,出走肃州也就说得通了。 傻子一个。 第193章 一句师父,一个眼神 “宁二走前,来找过我。” 元禾开口说道。 青槡惊讶:“嗯?” “下着大雪,在观中跪了一天一夜,当时我闭关,出来见他时,他已经快被冻死了,却还固执的撑着不肯走。他来时迷心蛊已经破了,所以我并未发现异常。是他告诉我,换心之事,另有蹊跷。” 元禾看向青槡,其实有关换心的事情,她应该早有想法。 “他怀疑戚明悦,暗中跟踪调查了她许久,但察觉到自己之前异常的行为,所以并没有轻举妄动。不过他还是去找了戚明悦,原本是想杀了她的,但因为戚明悦还用着你的心脏,他到底是没下手,只选择离开了玉京。” “他走时问我,你是不是真的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 元禾看向窗外,捏着茶杯的手指缓缓收紧,“我回答不了他。” “他说,他会找出真相,为你报仇。” 青槡震住。 她方才想过,宁凤许可能因为清醒之后无法接受,他跟那些人一起把她逼上了绝路。 所以才会选择远走肃州,不再回京。 但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在那时,宁凤许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并且在想着要替她报仇了。 只可惜,这些事,若她没有重活一次,她是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而戚晚那时,也是永久的求救无门。 背后这张网,竟是比她想象中还铺天盖地,遮住了她所有的路。 怪不得,是卦卦不得生。 白白熬了师父大半心血。 青槡脑子转的很快,宁凤许既然能发现戚明悦的问题,能找到肃州去,那他的目的,应该不是肃州,而是靖州,是须弥山。 他怎么敢? 青槡轻吸了一口气,看向元禾:“所以说,宁二他可能根本不在肃州?他去肃州,就是个幌子,他分明是去了靖州,去了须弥山。” “他走之后,我给他卜过一卦,会有劫难,但不是死局。”元禾回道。 “那就好。”青槡稍稍松了口气,不是死局就好,这样起码还有机会。 “师父,你对须弥山,了解多少?”从前青槡只知道元禾来历成谜,并不知道他到底为何而来,又来这里做什么,现在想想,师父的来历应该不简单。 “你从前倒是不喜欢问这些。”元禾看她认真的模样,难得跟她开了个玩笑。 青槡摸摸鼻子:“师父要是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说。” “倒不是不方便,即便是你不问,可能我也会找个机会告诉你,或者不告诉你。”元禾并不是个举棋不定的人,唯独对这唯一的弟子,他内心有太多复杂的情感。 无法言说。 重逢时他想,只要她活着,即便他们师徒缘分已尽,此生不再相见,也可以。 所以他并未主动找过她。 今日若她不来,可能到他离开,也不会去同她告别。 也未必会去同她说什么。 有些缘分尽了便是尽了。 但她今日又来找他,又好像是从前一样,她只是一句师父,一个眼神,他就收回了缘尽的念头。 第194章 沧渊云极 青槡趴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他。 她熟悉的模样,熟悉的小动作,同许多年前的许多个清晨午后,并没什么区别。 好像时光只是一瞬,变了又没变。 元禾也跟着恍惚了一瞬,开口说道:“我来自云中洲,沧渊云极,十三个大洲,除了四灵洲,还剩余十二个大洲,又分四方势力,沧珏,若渊,云阙,星极。” “云阙四洲,以中洲为尊,主司占卜之术。” “我入师尊名下那年,师尊交给我一个任务。是他卜算出来,有关四灵洲王朝气数的卦象。他要我来找一个人,亲眼看着他死,他死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元禾说到这里,青槡已经白了脸色。 她嘴唇动了动,好半天,还是问出了那个脱口而出的猜想:“是陛下?” “嗯。陛下牵扯到四灵洲的王朝气数,刚来四灵洲的时候,我为陛下卜过卦,跟师尊说的并无区别,直到那年他被你捡回来,我再看不透他的命数,也无法为他卜卦,所以才会跟你说,他命数已定。” “但你的事情,又似乎寓意着另一种可能。” “这三年,我几乎耗尽心血,无数次占卜,试图从中找出点什么,但始终没有结果。无论是你,还是陛下,这都是在预算之外的变数。” “如今四灵洲乱象已起,几乎应验了当初师尊的卦象,我有种预感,我留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多了。不知道哪一天,就必须要离开,回到云中洲去。” 元禾看着青槡,神色温和,“原本我想顺其自然,若你我师徒缘分已尽,这些话我也不会说与你听,但你今日来了,问了,我也不会瞒你。” “只是请你原谅,为师无能,不能为你做更多了。” 从前不能保护她,不能改变她的命数,如今亦不能。 他想必是个极不称职的师父。 青槡从恍惚中回神,冲着他摇了摇头:“师父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跟师父学习的那些年,也是我那时最快乐的时光,师父教给我的东西,也是无论时光流转,身份变换,谁都夺不走的东西。” “所以师父不必自责,我从未怪过你分毫,还希望师父原谅我不懂事,伤了师父的心。” 她跟师父说出缘分已尽的时候,现在想想是真的很混账。 “不会。” 元禾不是个情绪外放的人,也不是个话多的人,能说这些,已经是他的极限。 青槡弯唇笑出声。 元禾看着她熟悉的笑,也不自觉弯了唇角。 “师父不用担心我,日后我若是去找我娘亲的话,一定会先去云中洲见师父的。”青槡原本是一点也不好奇沧渊云极究竟什么样,她也没有那么远的梦想。 但是师父刚刚的话提醒了她。 她的命数看似已定,但是枯木逢春,也是一种变数。 而陛下原本命数已定,可后来无法测算,也是一种变数。 所以变数之下,就还有机会。 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哦,对了,师父,还有件事请你帮忙。” (本章完) 第195章 大杀器 青槡从前最讨厌那些小虫子。 所以当初跟着元禾学习的时候,就主动跳过了这一课。 死活不肯学有关蛊术的东西。 现在想想,真的是…… 但凡那会儿她要是学了,也不会半点端倪都发现不了,哪怕斗不过戚明悦,也不会那么被动。 “宋云听,师父应该见过了,天生蛊体,长鸣道长就是为了用他来练蛊王,才会用手段抽走了陵州的土地灵气,说他会成为一个大杀器。目前我看他还没有什么异常,但往后怎么我也不知道,就先把他留在师父这里,师父要是有空,能教就教他一些东西,不然我怕他将来被人轻易利用。”青槡说道。 她现在还是讨厌那些小虫子。 所以还是让能学的人去学吧。 “确实是个大杀器,即便你不提,我也会留他一段时间。”云禾见到宋云听的时候,就知道此子不简单,甚至比青槡想象中的还要麻烦一些。 “蓝溪洲蛊脉,每百年会出一位圣女,来统领蛊脉,继承蛊母的传承。但是传闻,在蛊脉之中,还有蛊王的存在,只不过不同于圣女,蛊王的出现有命定性,可能百年,也可能千年,才会出现一次,每一次出现,都会引起蛊脉的震动。距离上一次蛊王出现,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怕是谁也想不到,蛊王会出现在四灵洲这个凡人之地。” 云禾抬手轻揉了下眉心:“发现他的那个人,对蛊脉的事情知道的应该不够核心,否则,他一定不敢大胆的去练蛊,而是会第一时间想办法把他送到蓝溪洲去。” “他往后的命运,不是你能左右的。” “这么夸张?”青槡震惊了。 她本来就是图个方便,因为她懒得学,可戚明悦能用蛊,那说明她背后的那个人肯定不简单,估计比长鸣道长要厉害的多,要是有宋云听在,她能省去很多麻烦。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宋云听这么不简单! “那师父,现在……我是把他弄到哪儿去会安全些?不管怎样,我把他带出来的,他还是个小孩子,我不能不管他的。”青槡皱眉,有点头疼。 “不用担心,一时半会儿,只要他不暴露,也不会有人想到他身上。而他有蛊王的传承,只要开启传承,对上蛊脉的人,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往后的路,还是得他自己选。”元禾见她苦恼的样子,想起从前,她也是喜欢从山上捡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 受伤的小动物,受伤的人,嘴上说着她才不管,就是想练手,实际上却总是精心的照顾着。 “那就拜托师父了。”青槡冲着云禾行了一礼。 元禾挑眉看了她一眼。 青槡摸摸鼻子,尴尬的说:“我怕师父生我气,我让师父为我担心了。” “师父,那你真的不生气了吗?”青槡手指悄悄扯了扯元禾的袖子。 元禾看了眼桌子上的茶壶。 “师父,我给你泡茶。”青槡立马拎起茶壶,动作行云流水。 (本章完) 第196章 天冬雷 青槡从元禾的厢房离开,正要去找金铃他们回宫,天空突然响起了阵阵惊雷。 青槡顿时一惊,眼皮直跳。 莫名想起陵州的那场劈天盖地的惊雷。 这都已经是入冬的天气了,怎么会有雷? 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她拎起裙摆,抬腿就往山下跑。 她对栖月观的路再熟悉不过,没走正门,直接绕着后山飞快的下了山,刚到山脚下,天空就下起了鸡蛋大小的冰雹。 噼里啪啦的砸下来,青槡急忙躲到了一个茅草棚下。 可这不结实的茅草棚压根就顶不住这跟下珠子一样的冰雹,坚持了不到半刻钟,就摇摇欲坠。 青槡眼看没处躲了,正要咬牙跑出去,就见一辆马车从她面前的小路飞奔而来。 马儿被冰雹砸的跳脚,有些许的失控,赶车人大概是看见了青槡,在她跟前停了下来。 “女施主,上来躲躲吧,我们到前面就近找个能躲的地方,马也要受不住了。”开口的声音清脆,像是个少年。 青槡挡着脸爬上去,这才看见,竟然是个小僧弥,看着也就跟宋云听差不多大。 原来是个和尚。 “多谢小师傅了,到前面能躲的地方把我放下就好。” 青槡一介小妖,对神佛还是有些许敬畏的。 父王没少给她洗脑,说那些当和尚的,满口仁义道德,其实最爱收她这种没什么本事的小妖,美其名曰度化,实际上就是烤了吃。 还有那些专门捉鬼收妖的道士,都不是好人。 青槡拜在元禾门下,但算不上道士。 学的也不是捉鬼收妖的道术。 师父倒是问过她是否想学占卜之术,她还跃跃欲试的试过。 结果就是她在此道没有半点天分。 不到三天就放弃了。 想来也当不了道士。 当然,她不喜欢和尚是真的,毕竟戚晚就是被请来的所谓须弥山神僧,给换心的。 小僧弥一边赶着马儿让它继续往前跑,一边贴心的帮青槡掀开了车帘。 青槡钻进去,一股檀香迎面袭来。 马车里坐着一个慈眉善目,宛若神祇的和尚。 除却连雪印跟她师父元禾之外,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气质脱俗,容色绝艳的人。 还是个和尚。 尤其眉心那一点红,看着就好似有种神性的慈悲。 青槡从前不解半分禅意,但是这和尚往这里一坐,就给人一种得道高僧的感觉。 只是这和尚闭着眼睛,到她进来,也没见他眼皮动一下。 手上不停地撵着一串佛珠。 “叨扰大师了。”青槡在一旁坐下,打量了下马车内部,布置的相当简陋,那和尚一身洗的发白的僧衣,盘腿坐在蒲团上。 “阿弥陀佛,”和尚嗓音缥缈低沉。 青槡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 却见他始终未曾睁眼。 莫非,是个瞎子? 青槡这么想着,也没好开口问,反正就顺路一段,她也没想认识他们。 青槡把玩着被沾湿的衣角,突然听见闭眼的和尚开口说, “施主可曾听过,天冬雷,地必震。战乱起,瘟疫生。” “王朝将灭。” 第197章 妖言惑众 青槡微眯起眼,打量着面容慈悲的和尚。 果然,这和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侧身用手扒拉开车帘,看了下前方,有个路边的茶棚,虽说也摇摇欲坠,但后边还有个竹屋,想必倒不了。 她冲着赶车的小僧弥喊道, “小师傅,就前边那个茶摊停一下吧,我到那儿就行,麻烦了。” “施主客气了,举手之劳。”小僧弥回道。 距离不远,很快就到了茶摊,大概是这冰雹下的急,茶摊还有好几个躲雨的客人。 马车停下,青槡起身去掀车帘。 不过下车之前,青槡还是顿了下,冲着那和尚说道:“大师,你说的那些我是没听过,我倒是听过另外一句话,妖言惑众。” “妖言惑众者,斩。” “大师没事别只顾着听佛经,也听听我西凉律法。” 说完,掀开车帘跳下了车。 马车中的和尚突然睁开眼睛。 一对异瞳,异常妖异。 和尚手里的佛珠越转越快,口中飞快的念着什么。 小僧弥冲着车厢内问道:“长离大师,我们要不要也停下歇歇脚?这冰雹好像没有要停的架势。” “阿弥陀佛,”长离大师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看向已经钻进茶棚的青槡,只余下一个浅淡的背影,却好似透着无限生机。 “继续走,不要停。”长离大师开口说道。 小僧弥应了一声,正要驱使马儿继续赶路,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 像是有什么猛兽踏过地面,在阵阵雷声跟噼里啪啦的冰雹声中,都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忍不住冲着声源方向看去。 远远的,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白色猛虎,拉着一辆马车冲着这条道飞奔而来。 “天啊,那是不是陛下养的白虎!” “肯定是!那可不是寻常白虎!身上没有黑色花纹的!” 正要往茶棚里边去的青槡也听见了声音,脚步一顿,不可思议的看向白色猛虎奔来的方向。 密密麻麻如碎珠般砸下来的白色冰雹中,那通体雪白的猛虎,拉着一辆金色马车奔驰而来。 青槡惊的浑身如同被电流击过。 空荡荡的胸腔里,犹如擂鼓震过勾起回响。 她激动,惊喜,手足无措。 “大王!我在这里!这里!”青槡喊了一声,甚至顾不上还在倒豆子一样往下砸的冰雹,冲过来一把抱住了猛虎的脑袋。 猛虎轻轻的拱了她一下,示意她赶紧上车。 青槡依依不舍,还被他抬起爪子轻推了一下。 青槡只得爬上马车。 他带来的马车可不是刚刚那辆简陋的好似能砸破顶棚的马车,而是精密的玄铁制成,外边包了檀木跟黄金顶,奢华的一钻进去,就感受到一股融融的暖意。 青槡坐在马车里,第一时间想起的,是曾经她还是戚晚时候。 京中流行着一个说法,说满玉京的青年才俊中,辰王连瑾辰是当之无愧的名门闺秀心目中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 事实证明,骑白马的王子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下着冰雹跑来接你的白色大老虎,一定是梦中情虎。 (本章完) 第198章 虎崽崽 陛下的爱宠亲自拉的马车,无人敢拦。 所以青槡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宫中。 直到宫里,冰雹都没有要停下的架势。 到了她居住的宫门口下车时,地面上都滚了一层还没有来得及融化的冰球球。 大小不一的堆在一起,鹅卵石一样。 这样的冰雹砸下来,京城地界,不知道多少房屋要遭灾。 青槡下了车,第一时间去看大王。 她坐在马车里倒是安然无恙,可大王速度再快,从城外进城到现在,也得有一个时辰,他在冰雹中奔跑了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被砸伤。 “大王,快进来我们去洗澡!这见鬼的天气!”青槡急忙跑到大王跟前,伸手去摸他被打湿的毛毛,他看着像是不曾受伤,可身上的毛毛却如同冰针一般寒凉。 原本浓密的毛毛上还被砸出了许许多多的小坑。 真是遭了大罪了。 青槡怜爱的用手轻柔着他的毛发、 可接到青槡一起洗澡的邀约,大王先是僵硬了一下,然后慢吞吞的把脑袋从青槡手底下解救出来,“嗖”的一下跑不见了。 青槡手底下蓦地空了。 她手停在半空,动了动爪爪。 再看看大王跑开的方向,一脸疑惑。 不是,他跑那么快干嘛? 难不成是她说一起洗澡,害羞了? 青槡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大王他是个男虎啊。 虽然他像是有意识一样每次都把自己给藏的严严实实的,并不会让她看到什么隐私,但是确确实实他可是头勇猛的雄性老虎。 怪不得跑那么快,肯定是害羞了。 不过都跟她睡一张床睡了那么多次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一只大老虎,又不是人。 就算他是灵虎,将来有可能会有变成人的契机,但是以妖的寿命来说,大王现在还是个幼崽吧? 少年都算不上。 变成人撑死三头身的小崽子。 害什么羞嘛? 要不是他长得这么威猛,她就认了这个虎崽崽当儿子了。 青槡摇摇头,叹了口气,自己转身进了殿中。 她先去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就看见连雪印坐在她的寝殿中,她还没打招呼,连雪印就喊宫人给她把温着的姜汤端了进来。 青槡捧起姜汤喝了个精光,才后知后觉,“陛下,我不会得风寒的。” 她一棵树,淋雨会掉叶子,不会得风寒的。 “暖暖身子。”连雪印说道。 “确实是有点冷,这天气怎么突然这么反常?”青槡搓搓手。 连雪印瞧见她的动作,冲她伸出手。 青槡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她是站着的,连雪印拉住她的手,轻轻一扯,便把她抱坐在了怀中,圈住她,双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青槡仰头,扫见他如玉般光洁的下巴。 碰上她的额头,透着一抹凉意。 青槡眨眨眼,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捧住了他的脸,感受到掌心透出的寒,好奇的问, “陛下,你不是没出门吗?怎么脸这么凉?” “是你让大王去接我的吗?我刚刚喊他一起洗澡,他还害羞了。” (本章完) 第199章 送给我当儿子吧! 连雪印别开脸,略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声音僵硬的说,“不用管他。” “那怎么行?”青槡瞪大眼睛,满脸不认同,“下这么大的冰雹,你是不知道外面多吓人,我原本没这么早回来的,就是碰巧下了山,要不是大王跑去接我,我就要被困在山下了。要么冒着冰雹重新上山,要么就只能等着停了,可你看,现在都没有要停的架势。” “他自己被冰雹砸的那么惨,浑身湿淋淋的,多可怜啊!” “我要是有心,早就心疼死了。” 青槡谴责的对着连雪印说道:“陛下,大王可是你的爱宠,跟你亲生儿子一样,你怎么能不关心他呢?” “我刚刚想了想,大王长得是威猛了些,简直是我的梦中情虎,可惜了他是老虎,我是棵树。” “我们之间有物种障碍,怕是生不出爱情了。” “但他对我这么好,肯定比我亲生儿子都要孝顺我。” “陛下你要是舍得的话,不如把他送给我当儿子吧,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青槡刚刚洗澡的时候一直就在想这个问题,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实在是太棒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连雪印,等着连雪印点头,她马上就可以拥有一个好大儿了。 谁知,她这番话说完,还没等到连雪印点头,先等到他偏头一阵猛咳。 咳到原本玉白的脸一片通红。 青槡满脸不解,这是怎么了? 她小心的抬手放在他胸口慢慢的给他顺气,关心的问:“陛下,你是不是伤还没好?不然我扶你去床上躺一躺。” 连雪印上次伤的实在是太重,所谓的后来养伤养好了,只是能下床跟正常人一样走动了而已,并不是他的内伤真的好了。 就他这虚空的身体,青槡真的很怀疑他是伤的太重才会熬不了太久。 于是越想越紧张起来,想从他腿上下来,扶他去床上躺着。 却被连雪印紧紧扣住了腰。 力气很大。 青槡不敢再动,只能僵着身体慢吞吞的帮他顺气。 连雪印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琉璃般的眸子都染上了一层晶莹的雾色。 “不得胡说。” 连雪印缓了半天,咬牙从嘴里挤出了四个字。 青槡一脸莫名,“胡说?什么胡说?” 她刚刚说什么了? 把大王送给她当儿子? 青槡反应过来:“你不同意?我不会亏待他的,真的!” 连雪印对着她信誓旦旦的保证,抬手轻捏了捏眉心。 “枝枝,当儿子不行,他比你大。”好半天,连雪印无奈的找了个借口。 青槡惊道:“那怎么可能?我又不是……” 青槡正想说,她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养了大王的,但是话到嘴边,想起连雪印并不知道她是戚晚,于是急忙改了口,“我又不是没听说过,你也就几年前才养了大王吧,他怎么可能比我大?你肯定是在糊弄我!不对,陛下,你这么反对,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你觉得我喜欢大王,吃醋了?” 第200章 不可避免 青槡一脸探究的看着连雪印。 连雪印大概是怕她继续追问下去,捏起她的下巴,突然低头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 青槡瞪大眼睛。 鼻息间都是他身上宛如冰雪般清冽微凉的气息,连雪印扣着她腰的手缓缓收紧,加深了这个吻。 他受伤之后,青槡忙于照顾他的身体,又要忙着修炼,虽然两人日日黏在一起,却极少有过这般亲密的举动。 他突如其来的热情让青槡几乎有些招架不住,没多久便微微喘息着软靠在他怀里。 “陛下~”青槡指尖勾了勾连雪印的腰带。 娇艳的比盛开的花更勾人。 连雪印眸色沉沉,有种好似立即要将她拆吃入腹的冲动。 连雪印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等他的躁动稍稍平息,青槡才扒开他的手,亮晶晶的看着他,“陛下,我有正事跟你说的。” 差点被他撩拨的忘记了。 “嗯?”连雪印的嗓音还带着些许哑沉。 “我听到雷声,以为是陛下出事了,所以才急匆匆下了山。”为了赶路,还从后山绕下来的,若不然也不会赶巧碰上冰雹了。 所以,青槡认真的看着连雪印,严肃的问,“陛下,你没有事情再瞒着我吧?” 连雪印微愣,随即摇头。 “没有。”连雪印反应过来,她是在担心他会不会受伤。 他忍不住轻轻握紧了她的手。 这么会儿功夫,他原本冰凉的手已经暖和过来,将她整只手都包裹在掌心里,耐心的解释:“天降冬雷,确实是种预警,我之前同你说过,王朝末年,不会只是简单的权势斗争,天灾人祸,都不可避免。” “陵州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无论当时我管不管,现在都一样还会发生别的事情。”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不止是西凉,其他各方势力内部外部,也生出了各种问题,综合之下,才会导向更大的混乱。眼下,天灾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我已经让季深去了户部,快速盘点如今的国库情况,不止救灾需要钱粮,肃州打仗也要粮草、” 听她这么说,青槡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他又受伤了就好。 虽然他上次说是跟人打架受的伤,但是她半点都不信。 她怀疑他就是被雷给劈的。 所以她现在听见雷声就紧张。 “钱粮的事情,我让柳应钟去想想办法,他之前帮忙办过一次,有经验。”青槡这回也不敢大包大揽了,毕竟打仗跟赈灾需要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就算她有钱,这个时候也未必能买到那么多的粮食。 只能先尽力而为,再想办法了。 还有就是冰雹过后,肯定会有很多无辜的百姓因此受伤,急需医药。 她原本还打算早点启程去肃州,现在恐怕还是要再耽误一段时间了。 “陛下,我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我需要一批太医,跟我一起去城外帮助那些受伤的人,城里建筑倒塌的应该不会太多,可城外,一定会有很多人受灾,这么冷的天,要是得不到医治,会死很多人的。” 第201章 义诊 连雪印若有所思的看着青槡。 青槡摸了摸脸,她是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吧? “陛下?”青槡晃了晃他的袖子:“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连雪印说:“你想做什么直接告诉季深,让他去安排就好了。” “哦,那刚刚陛下在想什么?”青槡还是有点好奇。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一个人,也喜欢义诊。”连雪印回道。 青槡眼皮狠狠一跳,抓着他袖口的手指都不自觉用了力。 想起一个人,那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戚晚啊! 又把这个事情给忘掉了! 在陵州的时候就想问了,所以她到底是不是替身? 青槡有点纠结,到底问还是不问? 纠结了半天,还没纠结出个结果来,门外便传来通报, “陛下,大臣们已经进宫了。” 连雪印将青槡抱起来,放到了床上,才转身准备离开。 “陛下,等下,还有个事情忘了跟你说。”青槡急忙叫住他。 “嗯?”连雪印又退回来,坐在了床边,“怎么?” “和尚,我今天遇见了一个和尚。”青槡差点是真把这件事给忘记了:“那个和尚长得很……很美,气质很特别,眉心有一点红痣,闭着眼睛。” “我觉得他有些奇怪,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说什么天冬雷,地必震,战乱起,瘟疫生。他肯定有问题。” “有栖月观在,玉京附近的寺院香火并不算鼎盛,只有梵云寺好些。但栖月观在城西,梵云寺在城南,应该跟你不会顺路。护国寺在城东,平时不对外开放,里面也没你说的那个和尚。所以应该是梵云寺的,改日让人去看看。”连雪印说道。 “梵云寺?”青槡愣了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想起来了长鸣道长说的梵业宗。 是他们寺庙都喜欢带个梵字,还是真是巧了? 不对,青槡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来。 在崇州的时候,她让金铃注意戚明悦的行踪,金铃当时给她的来信上说,戚明悦总共去了两次梵云寺。 她从前倒是没放在心上,毕竟戚明悦都能找到什么神僧救命,那她求神拜佛也是常态。 尤其是郑夫人本身也信佛。 可现在想想,恐怕并不是什么巧合。 她很肯定戚明悦之前身边应该没什么特别好用的人,所以她对付季丛山夫妇的手段才会不够彻底,如果有那个很强的傀儡杀手的话,她早就让人去灭口了。 梵云寺…… 连雪印看她神色,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件很巧的事。”她得亲自去一趟梵云寺看看才行。 只不过…… 万一那个和尚真的跟戚明悦有关系,是个邪门和尚的话,那她可能不是对手。 得找个帮手才行。 柳霜月肯定靠不住,搞不好进去就被捉了。 还是陛下最可靠。 “陛下,改天你能跟我……”青槡话一出口,才想起来就陛下现在还满身的伤,还是算了,万一真的打起来,陛下更危险,于是及时止住了话,改口道:“改天你能跟我一起去城外义诊吗?” (本章完) 第202章 送信符 连雪印见她丝毫没有多想的样子,点了点头。 “也好。” 虽然不确定她是怎么打算的,不过如果她需要的话,他可以跟她一起。 连雪印这么想着,也放心了许多。 便起了身,叮嘱她:“你好好休息。” 青槡点头。 时间紧迫,青槡也顾不上休息了,干脆坐起身继续打坐修炼。 一直到傍晚,冰雹才停了下来。 宋檀溪也从栖月观回来了。 大概是元禾派人过去打了招呼,所以宋檀溪直接把宋云听留在了栖月观,冰雹之后,山下许多房屋被压塌,柳应钟跟金铃都留下了帮忙,托宋檀溪回来报信。 青槡听到她说的,急忙问道:“那路上情况如何?” 宋檀溪摇摇头:“我也是听观里的小道长们说的,山下的许多村子都遭到了破坏,不知道人有没有大碍,牲畜是死了大半,元禾道长让观中子弟都下山去帮忙了,我回来的路上,见到官府也派了人出去巡视。城中的情况好些,可一些年久失修的屋子,也塌了不少,沿路都能听见哭嚎声,还有在半路无处躲受伤的路人。” 宋檀溪忍不住唏嘘,“我长这么大,冰雹是见过,但这么大,还下了这么长时间的冰雹,属实是第一次见。” 她刚刚经历过一场长达三年的大旱灾,这才转眼没多久,又碰上了冰雹。 都不知道该说是天气诡异,还是天灾频频了。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出城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青槡说道。 宋檀溪点头,她是经历过灾难的人,也想尽自己绵薄之力。 青槡等着宋檀溪离开后,忍不住一个人坐在那儿咬手指,西凉都这样了,也不知道东秦怎么样了?父王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连封信都没有? 青槡琢磨了半天,薅了一片树叶下来,指尖快速的在用灵力在树叶上写了几个字,然后用灵力在树叶上画符,将字迹封住。 然后指尖夹着树叶又画了个符,树叶幻化成一只蝴蝶,飞了出去。 她最近才刚练会这几个简单的术法,从西凉到东秦那么远,也不知道飞不飞的过去。 正想着,就见连雪印进了门,指尖还夹着一片红色树叶。 青槡瞪大了眼睛,等等,这不是她刚刚才放出去的吗? “陛下?你怎么把我的信又给薅回来了??”她刚刚那个传信的符,可用了她不少灵力呢! “你这个传信符上的灵力,只够你这封信飞出京城。”连雪印说道。 青槡:“??” 不是,有那么糟糕的吗?? “陛下……”青槡垂头丧气的抬起手,想把自己树叶给拿回来。 这也太丢人了。 只够飞出京城的,但东秦京都距离这里的距离,可不止十几个京城那么远的…… 尴尬。 看着她沮丧的模样,连雪印忍不住笑了声。 指尖夹着那片树叶,又画了个符,然后指尖轻轻一弹,原本红色的树叶便化成了一道流光,飞了出去。 青槡瞪大眼睛。 (本章完) 第203章 你连这个都会? 连雪印看向她亮晶晶的眼睛, “想学?” 青槡点头如捣蒜。 连雪印走到她身边坐下,把手搁在桌子上,“手伸过来。” 青槡把手递了过去。 连雪印摊开她的掌心,手指在她掌心画了个符。 青槡什么也没看懂,只觉得掌心痒痒的,还有些微微发烫。 “陛下,你画的什么?” 连雪印抬起她的掌心,青槡好奇的朝着自己的掌心看去,只见原本白嫩嫩的掌心上,隐隐出现了一个树叶形状的纹路,跟她的树叶形状一模一样。 青槡好奇的凑近掌心,仔细研究了一会儿,不解的问他:“然后呢?” “这是个阵法,往后你若是想给我送信的话,把信放进阵法中,我就能收到了。”连雪印回道。 青槡不可置信的问:“你在我掌心刻了个阵法??” “你连这个都会?” 青槡没有系统的学过术法,她会的那点鸡毛蒜皮,都是按照娘亲留给她的秘籍和玉简学的。大概是她小时候情况特殊,怕她承受不住玉简,所以特地还给她找了几本功法秘籍放在身上,让她慢慢练。但是因为封印的问题,一直没练出个所以然来,直到破了封印,才开始入了门。 然后后来情况稳定下来,可以使用玉简,她才消耗了几个刻着简单入门的术法的玉简,再多的她也消耗不掉,怕把自己给震成傻子。 但这不代表她没见识啊! 术法是基础,阵法就是高阶的术法了啊! 刻录阵法可不是跟小术法那么简单的,尤其是这人竟然还能在她的掌心上刻录阵法。 青槡看着连雪印的眼神简直能发光。 每次都觉得他很厉害,但是下一次就总是更厉害啊。 连雪印被她这过分崇拜的眼神看的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这不算什么,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青槡崇拜的眼神瞬间幽怨起来,这还不算什么? 陛下是过分谦虚呢,还是在她面前装呢? 哼。 不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当然不可能错过,她要是学会了,她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送个信飞不出京城了啊,那她多丢脸? 青槡立刻就星星眼的缠着连雪印教她,以至于都忘了问,她心心念念的大王怎么还没来找她。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放晴,青槡就带着宋檀溪先出了宫。 她已经让人去通知季深帮她准备人手,她得先去看一下城外的现状。 栖月观附近有元禾道长,跟观中的弟子,青槡就没有去城西,而是去了城南。 出城没多远,就看见了有和尚在山下设的粥棚,但眼下,更多排队的百姓,并非是饿的,而是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京城附近的地界,哪怕一时遭灾,也没有到完全吃不上饭的程度。 但是昨天那场下了足足几个时辰的冰雹天,却是实实在在的砸坏了不少茅草和瓦片屋,导致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因此在粥棚排队的百姓们,一个个都在长吁短叹的痛呼,还有断了腿的,可怜巴巴的躺在路边。 (本章完) 第204章 救人 青槡快步走到一个瘫在路边,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青年旁边,蹲下身看了下他扭曲的腿。 “没有找大夫吗?”青槡问道。 青年乍然看到两个漂亮的小娘子过来问他话,拘谨的不敢抬头,垂着眼睛说:“村里没有大夫,镇上只有两个老大夫,伤的人太多了,顾不上,听说梵云寺在这儿施粥,想着许是可能会有大夫,就来碰碰运气,刚有个师傅过来看了一眼说,我这腿是压断了,不好接的,让我去城里找大夫看看。可是……” 青年有些说不出口,垂着眼不敢抬。 “成哥儿,成哥儿!” 一个满头花白的妇人端了一碗杂粮粥过来,粥熬的不算浓稠,但是也能见到不少米粒,这在乡下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妇人小心的把粥递给那个叫成哥儿的青年,见到青槡他们,忙跪了下来:“贵人,贵人救救我们成哥儿吧,他一个青壮年,哪那么容易伤着,家里婆母瘫痪在床,常年吃药,家里房子没钱修,才酿成了祸事,成哥儿是为了救婆母,才会被砸断了腿。婆婆悔的要去死,我一个寡妇手里也没有钱,只能骗她老人家说出来给成哥儿治腿,可我力气小,拖了村里人帮忙才把成哥儿拉到这儿,城里是去不得了。贵人们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救救成哥儿吧。妾身当牛做马,也会报答贵人的。” 妇人说着,便开始咚咚的给青槡磕头。 宋檀溪急忙拉住了她:“大娘,您先别急。” 青槡起身折了根棍子递给成哥儿,“咬着,会很疼,忍一忍。” 然后对宋檀溪跟那位妇人说:“你们俩,按住他,等下别让他乱动。” 妇人没太明白,但是本能的觉得他们这样的贵人也不可能图他们乡下人什么,便一骨碌爬起来,照做了。 青槡手指按过成哥儿断掉的腿,找准了方向,用力的一掰。 成哥儿疼的几乎要厥过去,即便是咬死了那根树枝,额头的青筋还是几乎要爆裂开,汗珠立即便密密麻麻的湿透了额发。 正好骨,青槡当机立断的撕破了他的裤腿,露出那条还在往外渗血的腿,青槡拔出银针,快速的封住他的穴位,帮他疏通了血脉。 “阿溪,你去对面折几根竹片过来。”青槡说道。 宋檀溪扫见对面不远处的竹林,忙过去折了根竹子,手脚麻利的削了几根竹片过来。 青槡用竹片将成哥儿的腿固定住,又检查了下他的脉象,没有别的大问题了。 “两个月后再拆竹板,拆完也不要走动,再养一个月再下床。我开个药方,你收好,明天这个时候,还来这里找我,我让人给你们抓药。” 说完,在母子俩的震惊中,青槡又补充了一句,“不用花钱,但他受伤,可能会耽误些时间干活。你们若实在日子过不下去,找村里登记上报,官府会优先发放米粮。” 青槡虽然不懂怎么赈灾,但她记得宁王的作风,陛下调了辰王回京,肯定也会让宁王一道回来。 第205章 经不起一场风雨 宁王性情豁达,做事细心,又不失决断。 若太平盛世,他为君主,定是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 只可惜如今乱世已起,他便是性情再好,也守不住西凉的安稳。 生不逢时,不外如是。 那妇人跟成哥儿做梦也想不到,竟还有这样的好运。 妇人当即便红了眼眶,不顾宋檀溪的拉扯,跪下砰砰就给青槡磕了几个头,“贵人大恩,贵人大恩,……” 一旁还没缓过劲儿的成哥儿也挣扎着想跪下,被宋檀溪眼疾手快的给摁住了。 他不断感激的道谢:“贵人大恩大德,草民,草民没齿难忘……” 在青槡跟他搭话之前,他当真是已经绝望了。 他才二十出头,虽说家中困苦,但年轻人总是勇往直前的,觉得只要自己勤快些,总能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今年家里刚刚还了药钱,明年若是个好年景,有了存粮,他再出去做工凑一凑,就能把屋顶修一修。 可一场冰雹,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就砸碎了他全部的希望。 眼看着自己的腿已经扭曲的没得治了,他既不想让母亲为难,又担心自己成了废人,往后家里怎么办,他们如今别说是给他治腿的钱,就连家中余粮都撑不下几日了。 真真的暗无天日,经不起一场风雨。 可现在,不用花钱,还有可以领免费的药,甚至还可能有救济,也就是说哪怕他养病的这段时间,也不用担心家人会饿死。 刚刚疼的要命的时候他都没哭,此时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母子俩像是劫后余生,抱头痛哭。 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小声议论起来。 青槡干脆扬声喊道:“我是大夫,麻烦诸位奔走相告一下,若有伤的重的,直接送过来,能治的我都会给医治,药钱也不用担心,明日就会有人送药过来。” 她这一喊,那些原本神情麻木的在等着领粥的百姓们,眼里瞬间有了光,激动的跪下来,高呼道:“贵人大恩,贵人大恩!” 然后也顾不上领粥了,赶紧跑着要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有需要的同乡们。 乡下看个病不容易,这样的机会本就难得,何况是昨天那样的大灾过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伤得不到医治,只能生扛着或者等死。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有人扶着伤患来这里排队了。 青槡让宋檀溪维持秩序,捡着伤重的先来,又因为外伤的多,让一些热心帮忙的妇人生火烧水,煮出来干净的布巾跟竹片,她今日出来,也让宋檀溪重点带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正好都派上了用场。 远处,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连瑾辰望着眼前的场景,陷入了恍惚。 他好像回到好多年前,在城郊庄子的时候。 母妃喜欢戚晚,总是邀请戚晚去庄子小住,而戚晚喜欢去庄子附近的庙会什么的地方义诊,平时自己上山挖了草药烘制好,她还会制药丸,治疗风寒很有奇效。 每到庙会的时候,就带着药箱去摆摊,母妃就欢欢喜喜的跟着去帮忙。 (本章完) 第206章 路见不平 母妃出身世家大族,却并不十分讲究规矩礼仪。 也不知道她为何会那样喜欢戚晚,甚至会换了仆妇的衣服跟戚晚一起摆摊。 若是遇到可怜的病人,还会自己出钱给他们买药。 他有一次去庄子上,找不到母妃,听说母妃跟戚晚去了庙会之后,就过去找她们,远远的看见戚晚在给人正骨,母妃就在一旁帮忙。 到回到庄子上,母妃还在兴致勃勃的跟戚晚讨论白天遇到的人和事。 母妃似乎格外喜欢热闹,喜欢人间百态。 他那时候并不理解,他只觉得母妃身为王妃,却总喜欢往外跑,一点也不顾及自身的身份和安危,他提过,却被母妃骂了一顿,说她就算是王妃,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喜好,难不成做了王妃跟母亲,她就不能做她自己了? 他当时被母妃骂了一顿,赶紧道歉,也并没有多想过她说的话。 甚至后来戚晚死后,母妃不惜与他说出此生最好不再相见的话时,他还在心中埋怨过母亲,对戚晚就那样喜欢,喜欢到比他这个亲生儿子还重要吗? 可直到今天,他看着青槡帮助那些没了希望的可怜人。 想起陵州旱灾的时候,那些百姓感激她的样子。 那会儿百姓知道她的身份,对她的感激不止在于她找到了疫病的药方,还有她挺身而出还了他们一个公道,因此她在百姓心中是神圣的。 但是这会儿,她只是个会医术的普通人。 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家世,只知道在他们重伤得不到救治,只能接受半生残疾的命运时,她站出来,没有半分嫌弃,亲自用手帮他们扭转了命运。 她做的也许只是杯水车薪,她也许救不了所有的人,但是路见不平,她从不袖手旁观。 她像是会发光一样。 熠熠生辉。 明媚的像是太阳。 他突然间就理解了,母妃曾经对他说过的那番话,以及母妃为何那样爱重戚晚。 因为戚晚也是这样的人。 纵使身为大家闺秀诸多不便,她还是悄悄学了医术,也不介意抛头露面的锻炼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别人,母妃看到了戚晚温婉表面下闪光的灵魂,也看到了身为女人,她们生来的任务并非只是成亲生子,为人妻为人母,在这之前,她们首先是自己。 母妃跟戚晚之间,有种奇异的共鸣。 这才是母妃爱重她的原因。 不是他以为的,母妃在意戚晚超过自己的亲生儿子。 昨天下了那样大的冰雹,路上的泥泞还未消退。 但是今天的太阳却毒烈的刺眼。 连瑾辰晚了几日启程回京,路上接到陛下的传信,便一路夜奔进京,若非昨天玉京附近那场冰雹阻拦了行程,昨夜他就该到京城了。 晚了一日,才会在城外遇见青槡。 见到这几乎与记忆中重叠的一幕。 他不禁又想起与戚晚初见那日,她张扬热烈,却刁钻跋扈,只有那张脸搅得他心头复杂。 此时此刻,却是只一眼,多一眼,他就再抑制不住的心动。 第207章 他们爱就爱 青槡又给一个重伤的人处理好了伤口的空挡,连瑾辰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青槡惊讶的问:“辰王回的这么快?” 连瑾辰看着她,却神色复杂,目光扫见了临时支的桌子上,她刚刚给人写完的药方。 药方的字迹飘逸洒脱,很有几分随性。 跟戚晚的字迹乍一看很不相同。 因为他记得戚晚的字,是一首很漂亮的簪花小楷,闺阁女子惯用的字体。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纵使完全不同的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也会有几分相似之处。 连瑾辰有些控制不住的伸手拎起了桌子上的药方。 青槡眼皮跳了跳,“辰王不抓紧时间回去复命,在我这儿捣什么乱?” 连瑾辰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中的药方。 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又冒了出来。 他垂眸看向青槡:“你跟我来一下。” 青槡莫名其妙:“你有事?没看我正在忙吗?” 这人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还有,他拎着她的药方看什么看?他看的懂吗? 青槡在心里腹诽着,完全懒得搭理她。 “我看着这药方有几分眼熟,你确定要我在这儿问你吗?”连瑾辰盯着她。 青槡刚刚那种眼皮乱跳的感觉又上来了,好端端的提什么药方?莫非是他发现了什么?她飞快的看了眼排队的百姓,跟宋檀溪说了句,“你先照看着,我跟他说几句话。” 两人往不远处的竹林处走了走,青槡一脸的不耐烦:“有话快说,我可没工夫跟你废话!” 她的不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跟戚晚没有半分相似。 戚晚是内敛的性格,从不会如此张扬直接。 可…… 连瑾辰还是忍不住试探:“我曾问过你,知不知道戚晚,你说不知道。可为何你手里的药方,跟她所出的药方如此相似?” 每个大夫写方子都有自己的习惯,连瑾辰平日里是不会注意这种小细节的。 但是刚刚那种熟悉感冒出来的时候,他拎起青槡的药方认真的看了,越看越是眼熟。 不管是开药方的格式还是书写的习惯,都与戚晚如出一辙。 除了字迹并不相似。 青槡的字很是字如其人。 青槡眼皮又猛跳了一下。 她就说,这人突然发的什么神经,原来是怀疑她了? 青槡扬眸看了连瑾辰一眼,连瑾辰到现在才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可见他确实是从未喜欢过戚晚。 也是,别说是喜欢了,但凡是有半分愧疚之情,也做不出那么无耻的事情。 她又想起迷心蛊的事情,若其他人都是因为迷心蛊才对她不留情面的话,那连瑾辰应该是当时确实对戚明悦爱的深沉吧? 呵,狗男女。 你们爱就爱,为何非得逼我去死? 按照她的计划,现在可不是连瑾辰发现她身份的时候,她刺激戚明悦出手,但是对连瑾辰,却不光没有阻挡他的前程,还屡次在陛下那里给他创造机会。 可不是她不记仇。 对付连瑾辰这种天生自傲的人,还有什么能比让他努力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更好玩的呢? 第208章 找你们报仇的 青槡盯着连瑾辰打量,让连瑾辰愈发起疑。 只是一时间,他想不出来那种奇异的感觉是什么。 他分明知道青槡跟戚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诡异的好像又有相似之处。 他抓不住其中的关联。 “你……”连瑾辰忍不住皱眉。 有种莫名的紧张。 “这药方看着眼熟?跟戚晚很像?”青槡终于开了口。 连瑾辰听她这么说,更是死死的盯着她:“是,所以,为什么?” “噗,”青槡笑了声,“辰王啊辰王,你还当真是眼拙呢,难道你看不出来,我……” 青槡往前一步,靠近连瑾辰,突然压低了声音,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我就是戚晚呀。” 连瑾辰惊的后退两步,惊疑不定的看向青槡,满脸的混乱。 “你在胡说什么!”连瑾辰下意识的喝道。 “哈哈哈~”青槡大笑起来,“你看,我说实话你都不信呢!”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跟戚晚到底……”连瑾辰咬牙,想要质问青槡跟戚晚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话未出口,他又止住了,他到底是怎么了?他是疯了吗? 他为什么会生出这么奇怪的怀疑? 连瑾辰忍不住开始质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还有他明明知道青槡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竟然还妄想她能跟他说实话。 他怕不是真的疯了吧? 青槡看着连瑾辰那变幻莫测的神情,瞬间心情好了。 啧,果然,做了亏心事的人,就是不经逗呢。 “告诉你也无妨,”青槡突然开口,“在陵州的时候,你问过我为何会医术?那辰王可知道你那位,前妻,医术从何处学来的吗?” 连瑾辰愣住。 戚晚的医术从何处学来的? 这他如何知道? 他只知道戚晚自幼很喜欢看医书,还特地跟京中有名的医女和宫中御医请教过,戚国公府那样的门第,即便是不让戚晚明着学医,可她若是想学,也多的是法子,多的是人可以请教。 想来是这么学会的吧? 只是…… 连瑾辰惊疑不定的看向青槡:“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戚晚其实是我的师姐啊,辰王到现在都没发现这个秘密么?”青槡一脸你可真蠢的表情。 连瑾辰如遭雷劈:“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是觉得巧吗?”青槡眯起眼睛:“是挺巧的,毕竟我虽未见过她,却知道她确实与我长得挺像的,我师父喜欢四处游历,在玉京时教过戚晚几年,后来见到我直呼神奇,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父王,我父王虽说觉得时间对不上,但也怀疑我是不是有什么遗落在外的亲姐姐?为此还派人去调差了一番,当然,调查出来的结果,就是戚晚确实跟我们家没有关系。” “所以我想,所谓长得像,大概就是缘分吧?” “毕竟这个世界上,长得很像的人也不是没有。” “我一直很好奇这位师姐,只可惜,我还没有缘分见她一面,就听闻她被人给逼死了。” 青槡一步步往前,盯着连瑾辰说, “所以你猜的没错,我来玉京,就是来找你们,报仇的。” 第209章 他辜负了戚晚 连瑾辰脸色阴沉,惊疑不定的看着青槡。 他跟自己说千万别信青槡这些不着调的鬼话。 可是偏偏,除此之外,他真的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她们长得像,但性格截然不同。 很难把她们当成是同一个人。 可又有相似之处,他一次次的怀疑,又一次次的迷惘。 他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所以她给出的这个解释,恰恰是圆上了那些他觉得怪异的地方。 明明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但是从一入京开始,青槡就在有意无意的针对他,针对戚明悦,针对戚家。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忍不住怀疑她跟戚晚有关,但是又查不出她们有关的蛛丝马迹。 可如果无论青槡是什么身份,她本身就是来报仇的,那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你想怎样?”连瑾辰质问道。 “我想怎样?”青槡笑了:“那当然是我想怎样就怎样,我说了算啊,我会提前告诉你吗?辰王可别忘了,你,也是我要报复的人之一呢!” “你!”连瑾辰咬牙,每次面对青槡,他都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她总是这样无法无天的叫人牙痒痒。 “戚晚的事,是我对不起她,你若要找我报仇,我无话可说。”连瑾辰迟疑了下,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说出了口,有些东西在心底,就仿佛总算是轻松了许多。 他是对不起戚晚的。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一开始始终看不透,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的确,在他看来,戚晚的身份,不过是个平凡的商户女,即便是死了,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地方,若换一种方式,他可能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 但,戚晚与他,从定亲到成婚,几年的时间,无论他是怎么想的,也无论戚晚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都无法改变他们曾是未婚夫妻,后来又成为夫妻的事实。 他辜负了戚晚。 他罪有应得。 原来不是不能承认,只是不停地在给自己找借口,好像证明自己没有错,心中的罪孽就会轻一点。 但青槡这张脸,就像是照妖镜,将他内心的那些阴暗龌龊无耻,照的明明白白一览无遗。 “啧,”青槡冷笑:“师姐若还活着,听到你这声道歉,怕也是要笑掉大牙的,好歹夫妻一场,做到辰王这么绝情的,怕是跟话本子里那些攀龙附凤害死糟糠之妻的负心汉有得一拼了。” 连瑾辰皱眉,“我承认,我对戚晚,确实并没有男女之情,但我当初要娶她为妻也是真心的,我从未想要毁坏那门亲事,也从想过要辜负她。……是我对不住她。” 当初,他是真的把戚晚当成妻子的,只是遇到戚明悦之后,就一切都变了,他被搅动了心弦,从前坚持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就变了,然后一步错就步步错,到后来他甚至都有些不认识自己。 青槡观察着连瑾辰,看着他脸上迷惘的神情,呸,渣男。 想着跟戚晚成亲,但是不耽误他找别人谈情说爱是吧? 狗东西。 第210章 如何弥补? 连瑾辰在青槡观察他的同时,也在悄悄观察着青槡。 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是真话,但也有试探。 他想知道,青槡听到这些话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可戚晚只是在略带不屑的观察着他。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反应。 不知为何,他心底竟有些失落。 看来真的是他想多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其实信了青槡给他开的那个玩笑,她就是戚晚。虽然这很荒谬,荒谬到他自己都不信。但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试探了一把。 他想知道如果青槡真的是戚晚,在得知他真心所想的时候,她会有何反应? 是恨他,怨他,还是怎样? 就像他很清楚他对戚晚确实没有男女之情,他其实也感受不到戚晚对他的情意。戚晚在他面前,更像个大方得体的妻子,反而是面对宁凤许的时候,她的眼底总是闪着笑意。 他清晰的记得,在他跟戚晚真的成亲之前,宁凤许去找过他,跟他打了一架,不要命的那种打,但是宁凤许输了。 宁凤许擦着唇角的血,还不忘警告他,要是他对戚晚不好,他一定会回来把戚晚抢走。 然后便离开了京城。 所以也错过了所谓真假千金的事情,等他回来时,也是戾气冲冲的跑来找他算账。他当时跟戚明悦在一起,宁凤许一副要杀了他的架势,结果却受了伤。明悦好心的去帮他处理伤口,他还差点对明悦动手,要不是他及时摁住了他,明悦可能就要死在他手上。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当时太过分,再见面时,他竟然奇迹般的改了态度。 好像对戚晚极度不屑一样。 他当时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以为是明悦的善良打动了他。 但又总觉得怪异。 之后戚晚死后,他又大闹了一场,然后出走肃州,再也没回来。 现在想想,可能那会儿他只是装的,装的好像很讨厌戚晚的样子,其实是想查清楚怎么回事,好保护戚晚吧。 “既然辰王觉得对不住戚晚,那可曾想过,该如何弥补?” 青槡突然出声,打断了连瑾辰跑偏的思绪。 连瑾辰从回忆中回神,还有些混乱,眼神复杂的看着青槡,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如何弥补? 他也不知道。 但他确实也是想要弥补的,如果可以的话。 “陛下急召我回京,应该是为了肃州的事情。戚晚……我已经没有能力为她做什么了,我去过肃州,对那边还算了解,如果宁凤许还活着的话,我会把他带回来。”连瑾辰确实不知道自己还能为戚晚做什么,不过刚刚想到宁凤许,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他见青槡奇怪的看着他,以为他不知道宁凤许是谁,便解释道, “如果说戚晚还有什么在意的人的话,那应该就是宁凤许了吧,若是她还活着,应该最担心的也是宁凤许。” 还把宁凤许找他的事情简单跟青槡说了。 以及他对宁凤许的猜测。 “只不过我想,他应该会很恨我,跟你一样。”连瑾辰总结道。 第211章 她很像恋爱脑吗? 青槡彻底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她提醒连瑾辰:“辰王,时候不早了,我这里忙的很,你要是没别的事情的话,麻烦你早点回去复命,行吗?” 赶紧滚。 真晦气。 “我……”连瑾辰眼见青槡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张了张口,又闭上。 从前还从未有谁跟她这样,能把他气到头疼,偏偏又无可奈何的。 她确实是特别的。 连瑾辰有些忍不住,忍不住想把心里的话告诉她。 可此时此刻,又绝非合适的时机。 尤其是在她刚刚说,她其实是来替戚晚报仇的,在她眼里,想必是恨他的吧? 那他就更没有立场对她表明心意了。 连瑾辰有些烦乱,只能先行告辞。 等到连瑾辰走了,青槡一边往救助的摊子走,一边忍不住骂了句,傻、比。 她现在总算是知道,当初为何她成亲之后,再没见过宁凤许了。 合着宁凤许是以为她真的深爱连瑾辰,所以特地跑去警告了连瑾辰一番,就离开京城了。 回来时不去找她,又先跑去找了连瑾辰打架,结果就这么被戚明悦给算计了。 连瑾辰还脑回路奇特的以为宁凤许是在装,就是为了当卧底好找出法子对付他们。 他是真的挺能想的。 还有宁凤许,他是不是傻,他就不能先去找她嘛??? 她到底哪里表现的她对连瑾辰情深似海矢志不渝了?? 她是那种恋爱脑吗? 青槡真的肺都要气炸了。 早先她知道陛下愿意救她时,她就感慨过阴错阳差。 毕竟陛下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姿态额也不像是能发善心的样子,所以她压根没考虑过。 她的救命稻草是宁凤许啊。 可特么的这稻草人他漏风啊! 脑子里全是洞吧! 可真是应验了师父的卦象,卦卦不得生。 把她所有的生路都堵的死死的。 她能活下来才有鬼! 她要不是硬气的自己死了,搞不好还要被人刨心分尸呢!想想那画面,青槡就毛骨悚然。 宁凤许你最好好好的活着,等着,但凡能见面,我要不削你一顿,晃一晃你脑子里进的水,我就白重生一场! 气死了! 宋檀溪见到青槡脸色青白,罕见的气的不轻的样子,小声问, “主子,你没事吧?不然我们明日再来?” 青槡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我没事。” 她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手脚麻利的继续帮排队的人处理伤口,来这边领粥的人伤的不算多,真正伤的重的应该还不知道这里有免费的义诊。 所以青槡处理的还算轻松。 等休息的间隙,青槡实在忍不住了,她指着自己问宋檀溪:“阿溪,你看我,我长得很像恋爱脑的样子吗?” 宋檀溪直接被她这问题给问懵了,她迟疑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青槡满意了,轻哼一声:“我就说,我哪里像恋爱脑了,怎么会有人那么笨,这点都看不透呢??” 宋檀溪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会不会是因为,那个人特别的喜欢和在意您,所以把你的心意看的很重,才产生了误解呢?” 第212章 阴错阳差 “喜欢和在意?” 青槡愣住。 什么意思? 宁凤许喜欢她,在意她? 在意她,她倒是信的。 至于喜欢…… 青槡皱眉,努力的去回想她跟宁凤许之间的那些过往,然后摇摇头,实在是想不出来有没有喜欢。 她跟宁凤许打小认识,年纪又差不多,一直都是玩伴,对彼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宁凤许小时候欺负人家小姑娘,她还跟宁凤许打过架。 宁凤许才是第一个清楚她真实性格的人,她也一直把宁凤许当成是最好的伙伴。 她确实未曾想过她跟宁凤许之间能生出什么男女之间的情意来,因为两人太熟了。 她还还没有来得及少女怀春的年纪,就跟连瑾辰定了亲。 不通情爱的她,自然而然的会把男女之间的目光,放在连瑾辰身上一些。 所以要说对连瑾辰完全没有心动,也不尽然,要说心动,怕是也没多少。 就像是连瑾辰觉得她会是个合适的妻子,她跟连瑾辰定亲之后,也觉得未来夫君如此也好,因为她对此一窍不通,并不知道,也想象不出来自己期待的夫君会是什么样子。 只可惜,等到跟连瑾辰成亲,她能去思考所谓夫妻,所谓感情的时候,一盆冷水从天而降,直接浇灭了她全部的期待。 而宁凤许也从未跟她表白过心意。 所以她自然也不可能多想什么。 现在被宋檀溪这么提起来,她还是有些茫然,她现在有的只剩戚晚的记忆,很多感情有关的东西都淡化了,她即便是用力去回忆感受,也感受不出什么来。 青槡叹了口气,算了,喜不喜欢的,都不重要了。 戚晚确实已经死了。 阴错阳差也好,命运弄人也好,逝去的东西,终究是回不来了。 现在真要问她喜欢谁的话,那应该是陛下吧? 毕竟跟陛下在一起,感觉是不同的。 很愉悦。 想到这儿,青槡也跟着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要想点轻松的事情。 休息的差不多了,又有人排队,她立即便抛开了这些纷杂的情绪,继续投入到义诊之中。 …… 连瑾辰一路心情复杂的赶回了辰王府。 先看见了一辆停在门口的马车。 他翻身下马,看到戚明悦神色可怜的下了马车,一见到他就落了泪。 连瑾辰诧异了下,她是如何得知他今日回来的? “辰哥哥,”戚明悦快步走过来,想要扑进他怀里。 连瑾辰下意识的将她拉开,看她脸上似乎还带着没有痊愈的伤,被脂粉遮住了,还是能透出一些,“怎么了?” “辰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我真的……”戚明悦满目凄楚的望着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只可惜她话还没说完,王府的大门就被打开,徐蔓锦带着管家恭敬的给他行礼, “恭迎王爷回府。王爷一路舟车劳顿,快些进府歇息吧!” 戚明悦不可置信的看向徐蔓锦:“徐姐姐,你,你怎么在这里?” “管家说府中无人料理杂事,左右都要迎娶徐侧妃进府,本王便请管家把徐侧妃接过来了。” 第213章 聘为妻,奔为妾 “你说什么?” 戚明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这话,明明白白是从连瑾辰嘴里说出来的。 她到底是忍不住,彻底变了脸色。 连瑾辰轻蹙了下眉心,不想跟她在门口说这些,便低声同她说:“先进去吧。” 戚明悦恍惚的跟着连瑾辰进了辰王府。 徐蔓锦不愧是世家培养出来要做宗妇的女子,她来了辰王府也就半月有余,就把王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连瑾辰一进府,热水和膳食一应都准备妥当了,明明连瑾辰根本没通知过府里他什么时候到。 这只能说明徐蔓锦做事细心,知道连瑾辰这几日会回来,早就准备上了。 连瑾辰进府之后,都不用吩咐,徐蔓锦就柔声道:“王爷先去熟悉,妾身会照顾好戚小姐的。” “嗯,辛苦你了。”连瑾辰应了一声,便丢下戚明悦,先去梳洗了。 他一路快马加鞭舟车劳顿,昨天那场暴雨下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根本来不及梳洗。 要进宫面圣,也得先换身衣服。 连瑾辰走后,徐蔓锦依旧是那副温婉的模样,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声,冲着戚明悦微笑:“戚小姐请在厅里坐一会儿。” 又去吩咐丫鬟,“给戚小姐准备些茶点。” 丫鬟应声下去,规规矩矩。 戚明悦站在厅里没动,她想起她之前在辰王府的那段时间,府中的丫鬟婆子各个看不上她,势力的很,管家也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出门连一辆好的马车都不肯给她安排。 可徐蔓锦才来了几天,就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府中下人更是安分守己,没有半分不满。 凭什么? 就凭徐蔓锦世家出身,在世家中长大,所以做起这一切,就手到擒来,如鱼得水? 而她纵然出身高贵,却因为没有在京中长大,他们就看不上她,压根儿不理会她吗?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戚明悦心底怒不可遏,对着徐蔓锦也装不下去了。 她冷眼看着徐蔓锦,冷声说道:“徐姐姐来王府,倒是如鱼得水,就是不知道,你一个妾室,去过戚晚牌位前磕头敬茶了吗?曾经的冒牌小姑子成了主母,徐姐姐心倒是大的很,这么快就适应了。” 徐蔓锦脸上的微笑丝毫没变,微笑着说:“原来戚小姐也知道,这辰王府里,供着原配正室戚晚的牌位啊!” “我一个侧妃,拜见正室主母自是理所当然,没什么不能适应的。” “倒是戚小姐,先前装模作样的当了几年的未婚妻,前些时候却舍了脸皮来辰王府做妾,看来小地方的规矩确实是学的不怎么样,不然怎么会连聘为妻,奔为妾,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呢?” “你闭嘴!”戚明悦被戳中痛处,尖叫着喝道。 满脸扭曲,眼神狠厉,半点都没有了平时温柔无辜的模样。 “这么快就跳脚了吗?那不知道戚小姐今日来,又是有何贵干啊?是继续奔为妾呢,还是死皮赖脸的,跟王爷讨个侧室装装脸面呢?” (本章完) 第214章 不断沦陷 “我杀了你!” 戚明悦气到眼睛发红,冲着徐蔓锦就走了过去。 只是她还没有靠近徐蔓锦,换好衣服的连瑾辰就走了过来。 “住手!你干什么!” 连瑾辰着急着进宫复命,所以快速的收拾了一下就出来了,没想到竟然会看见这一幕,戚明悦癫狂的模样,像极了那日在陵州城时,她说她陷入了梦魇中的模样。 极其狠厉。 连瑾辰快步上前攥住戚明悦的手腕,将她拉开,眉心紧紧拧成一团。 然后关心的问徐蔓锦:“你没事吧?” 徐蔓锦摇摇头,识趣的行了个礼:“妾身先告退。” 等徐蔓锦走了,连瑾辰才神色凌厉的看向戚明悦:“你到底在闹什么?” 戚明悦愣愣的看着连瑾辰,眼睛眨了眨。 然后闭上。 连瑾辰,是你逼我的,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机会了,为什么你就是不珍惜呢? 戚明悦睁开眼,垂着眸子,忽然抱住了连瑾辰的腰。 连瑾辰皱眉,想将她拉开,可是突然之间,却觉得眼前一晃,好像有点晕。 他身体有些不稳的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戚明悦抓住他的手腕,在他的手腕上划了一道。 一只晶莹的小虫子飞快的顺着伤口爬了进去。 伤口迅速愈合。 连瑾辰只隐隐感觉到手腕好似痛了一下,然后眼前比刚刚更加眩晕,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将他一点点吞噬。 他下意识的抬手,落在额头上,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眩晕甚至有些恶心的感觉,才慢慢散去。 他眼皮颤了颤,慢慢的睁开。 光亮从他的眼前一点点撕开,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那是他熟悉的脸,是他心动的,朝思暮想的脸。 可是她叫什么名字? 连瑾辰脑子里传来一阵阵的疼,记忆在这一瞬间纷杂混乱,让她应接不暇。 疼的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辰哥哥,我是明悦,戚明悦,你的爱人,记住了吗?你的心底,最爱的那个人,记住了吗?”戚明悦站在他面前,垂眸看着他,声音像是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连瑾辰慢慢抬眼,对上她的眼睛。 他抓住她的手,混乱不已:“明悦?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你不是在城外义诊吗?” 戚明悦再次变了脸色。 在城外义诊,是青槡。 果然,果然,他的心果然已经变了。 呵。 男人果然都是不可信的,当初是怎么海誓山盟信誓旦旦,现在就有多可笑。 戚明悦闭上眼,片刻,又微笑着对连瑾辰说:“我回来了,我回到你身边了,辰哥哥,你爱的人是我,往后,都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嗯。”连瑾辰下意识的点头,痴迷的看着眼前的人,抬起手去描绘她的眉眼。 像是不敢相信,她真的来到了他身边。 他指尖小心翼翼的擦过她的唇,又飞快的挪开,急声道歉:“对不起,我……” 他垂下眼眸,用力抱住她,贪恋的闭上眼睛,轻声呢喃,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明知道我不该喜欢你,可我见你的每一眼,都在不断沦陷。” “青槡……” (本章完) 第215章 有何贵干? 戚明悦听见那两个字,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她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僵在连瑾辰的脖子后方。 好想,好想就这么让他去死。 戚明悦手指一点点收紧,她几乎快要把指骨给折断,才忍住那股想一刀刀将连瑾辰给剐了的疯狂念想。 她给了他这么几年的情意,他却这么快就变了心。 当初若非他的身份特殊,她怎么可能会救他? 忘恩负义的东西,她救他一命,他就是这么报答她的吗?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概过了有将近一刻钟左右,大脑混沌的连瑾辰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像是完全忘记刚才都发生了什么,松开戚明悦的手,眼神温柔的对她说,“你留在府上好好休息,我还要进宫跟陛下复命。” 戚明悦微笑着点头,目送他离开。 等他出了门,戚明悦才跌坐在椅子上,猛地吐了一口黑血。 门外,徐蔓锦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 一回房间,她立即将门关上,身体发冷,不受控制的靠着门跌坐在地上。 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 她抬手捂住胸口,胸腔里,心跳如擂。 疯了,真的疯了,戚明悦她到底是什么鬼? …… 青槡一直到天色暗下来,才跟宋檀溪回了宫中。 进宫门时,恰好遇见从宫中出来的连瑾辰。 连瑾辰看了她一眼,又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青槡瞬间好奇起来,抠了抠手指,有点想作妖的蠢蠢欲动。 这么想着,她急忙在连瑾辰跟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喊了一声, “连瑾辰!” 连瑾辰皱眉,问道:“贵妃娘娘有何贵干?” 一副厌恶和不耐烦的模样。 青槡眨巴了下眼睛。 这上午可不是这态度啊。 怎么一下午过去,他是去哪里洗了脑子? 青槡有点摸不着头脑,试探道:“上午你说,若是陛下派你去肃州,你会想办法将宁凤许带回来,你下午在宫中,陛下可说了,何时让你去肃州?” 连瑾辰的眉心拧的更重了。 他似乎确实跟她说了这些话。 可是奇怪,为何好像明明才上午发生的事情,他却突然间没什么印象了? 她这么提起来,他才隐约想起来,好像是上午回京的时候,在城外看见她,跟她说了几句话。可都说了什么?他提到宁凤许了吗? 为何他完全想不起来了? “连瑾辰?你发什么呆,我问你话呢!”青槡看他脸色难看,说话语气也跟着不客气起来,这人到底什么毛病,这问题是很难回答吗?他臭着一张脸做什么? 总不能下午在宫里被骂了吧? 不至于吧? 陛下都说了要让他去肃州,也没必要这时候骂他吧? 奇奇怪怪。 “与你无关,我也不记得跟你说了什么。”连瑾辰脸色十分难看,冷声道:“若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告辞了,我同你也无话可说!” 说完,他直接翻身上马,好似一刻都不想看见青槡的模样。 第216章 你很关心他? 青槡疑惑的看着连瑾辰的背影。 一旁的宋檀溪也忍不住说:“辰王是受了什么刺激吗?怎么……跟平时态度差别这么大?” 宋檀溪成过亲,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看得出来,辰王殿下对青槡是有些特别的,哪怕每每看青槡的眼神都极其复杂又克制,但也正因如此,反而更容易显露他的心迹。 他自以为掩饰的极好,但眼神可算不上清白。 只不过这些让人膈应的话,宋檀溪也不可能拿来跟青槡说嘴。 但今天,连瑾辰实在是太奇怪了。 上午的时候,还一副隐忍的想要靠近的模样,到了晚上,就变成了冷漠厌恶,变脸都不带这么快的。 青槡摇摇头:“不知道,但肯定有问题。” 青槡倒是没有察觉到连瑾辰对她有什么想法,只不过连瑾辰这态度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她想察觉不到都难。 莫非,戚明悦又动了什么手脚不成? 青槡快速朝着宫里走去,连瑾辰正不正常,问问陛下不就知道了吗? 青槡衣服都没有回去换,就先跑到了连雪印的宫里。 连雪印显然是还没有忙完,下午跟朝臣们议完事,晚上还在忙着批奏折。 见到青槡进来,他从奏折中抬起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青槡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招呼人给她倒了杯水灌了下去。 才说道:“陛下,你今天下午见到连瑾辰,有没有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连雪印回想了一下,看向青槡。 青槡指指脑袋:“就是他脑子有没有出什么问题,变得很奇怪。” “没有。”连雪印很确定的回道:“并无异常。” 青槡瞪大了眼睛:“这就怪了。” 然后又问:“那下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比如会刺激到他的事情?” 连雪印放下手中的奏折,靠近她:“枝枝,你很关心他?” 他语气很平和,但青槡莫名的,就不知道怎么从他的语气里捕捉到了一丝丝的危险。 她眼皮轻轻闪了闪,立马摇头:“我怎么可能关心他!我讨厌他都来不及呢!我就是……觉得他脑子有问题,担心他误了大事,所以多了解一下。” “只是这样?”连雪印问道。 青槡点头:“当然!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万一他脑子抽风把事情办砸了,那不是把整个肃州置于更危险的境地了吗?” 肃州本就是西凉的边防,如今肃州失守,肃州的邻州还在苦苦支撑,一旦继续被攻破,那墨玄凌很有可能就会一路势如破竹的直抵玉京。 到时候就是真的整个西凉都乱了。 连瑾辰作为即将北上接管兵权的主帅,他脑子要是出问题了,那不是出大事了吗? 青槡越想越觉得自己担心的简直是太有道理了:“我从云听那里了解到的,戚明悦给戚家人下了迷心蛊,指不定连瑾辰也中招了呢!万一,我是说万一,戚明悦要是被人收买,再给连瑾辰下点什么迷心蛊,那他要是成了主帅,西凉不就完了吗?” 第217章 好走不送 连雪印听她说完,点了下头, “确实有道理。” 青槡眼睛亮亮的,“对吧,所以,陛下,下午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吗?” “不曾。” 连雪印回答的依旧十分肯定。 青槡:“……” “下午议事主要针对昨天冰雹受灾救灾的问题,国库要拨粮草北上抗敌,能拿出来的钱粮有限,所以让朝臣们想办法去号召城中富商一起凑一点,或者捐献些药材,先度过眼下的燃眉之急。” “还有就是疫病的防患,入冬天气寒冷,本就极容易感染风寒,再加上冰雹天气,空会引起大规模的伤寒,因此商量着聚集城中的大夫,配些治疗伤寒的药方或者做些药丸子,以备不时之需。” “关于北上抗敌的事情,提了辰王,他并无异议,但眼下粮草还未凑齐,城中又遭了灾,即便要动身,也还需要时日准备,寡人前几日已经点了几名老将北上了,他们都是曾经追随寡人征战的将领,拖延一段时间不成问题,等到粮草凑齐,辰王再出发。现在即刻动身,并无作用。” “这便是今日朝会的全部内容了。” 连雪印不疾不徐的说道。 青槡听他说完,也确实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灾后处理的问题基本上跟连瑾辰没多大关系,而去肃州抗敌之事,连雪印安排的也十分妥当。 现在最缺的是粮草,连瑾辰也不是什么天降神兵,让他一个人即刻北上,也改变不了战局,恐怕还不如那些经验老道的老将。 连瑾辰是无耻了一点,但他不是傻子。 所以这个决议没有任何问题,他也受不了什么刺激。 也就是说,他的反常,跟下午的朝会并没有半点关系。 跟朝会没关系,见到她之后脸色态度变了,那是跟她有关系? 青槡立马站起来,对着连雪印说道:“陛下,我想起件事,你先忙。” 然后急匆匆的跑了。 回到自己宫中,她急忙问宋檀溪:“柳霜月呢?” 宋檀溪想了想说道:“柳姑娘不想进宫,应该是跟听儿他们一起在栖月观吧?” 青槡点头,那就好办了,昨晚陛下教她刻录阵法她是一点半会儿没学会,但是她传信还是能传到栖月观去的。 青槡直接给她师父元禾道长传了信,让他把柳霜月叫回来。 传完信之后,青槡舒舒服服的去洗了个澡,晚膳刚摆上,柳霜月就臭着一张脸回来了,显然是半点不想踏足这让她毛骨悚然的皇宫。 青槡也不绕弯子:“你得去趟辰王府,连瑾辰有可能被下了蛊,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他有什么问题,回来告诉我。” 柳霜月冷着声音说:“下次你可以直接传信说。” 最好不要把她叫进宫,浑身不舒服。 青槡摆摆手,微笑:“好走不送。” 柳霜月扭头就走,片刻不停留。 深夜,柳霜月摸到了辰王府。 但辰王府那么大,她也不知道连瑾辰住在哪儿,就随便进了个房间,打算找个人问问。 徐蔓锦自从下午无意间撞破了那件诡异的事情,晚上当然睡不着。 正翻来覆去的时候,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 她下意识的抓起了枕头下的匕首,从床上爬了起来。 跟走过来的柳霜月四目相对。 (本章完) 第218章 大哥的未婚妻 窗外天气阴沉,月光很浅。 屋内也没有多少光亮。 徐蔓锦握着匕首的手都在轻颤,却倔强的没有后退,努力装作镇定的对着柳霜月说:“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柳霜月扫了她一眼,手一挥,房间的烛火被点燃。 她们也看清楚了彼此的模样。 明明已是深夜,徐蔓锦原本也已经上床睡觉了,但是此时她站在床边,身上的衣服却是整整齐齐的。 显然,是她根本没有心思睡觉。 甚至连衣服都没换。 有意思。 柳霜月打量了她一番,在徐蔓锦紧张的几乎要不能呼吸的时候,问道:“你是,辰王的妾室?” 柳霜月对京城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对连瑾辰也没什么兴趣,她对连瑾辰的所有了解都是基于他是戚明悦那个小贱人的未婚夫。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蔓锦听到她的问话,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她一时间摸不透眼前这个神秘女人的企图,像是要杀她的,又似乎不像,因为若是要杀她,没必要跟她废话。 “我是辰王的侧妃。”徐蔓锦摸不清眼前女人的目的,却也不敢迟疑。 只有弄清楚对方是来干什么的,她才有机会活命。 柳霜月听完,“啧”了一声:“看来辰王也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好东西啊,有你这么漂亮的侧妃,还看得上戚明悦那个清粥小菜,男人啊,果然都一样的下流。” 徐蔓锦听到她的话,却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一直不敢用力呼吸的她,都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 不是戚明悦的人。 这就好,这就好。 从看到那诡异的一幕开始,她不担心别的,就担心自己悄无声息的就被戚明悦给算计了,到时候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太小看戚明悦了。 她一直以为戚明悦只是会装,手段也阴险了一点。 她可不惧这些内宅的污糟手段,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可戚明悦表现出来的怪异,分明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徐蔓锦自幼饱读诗书,对沧渊云极虽说了解的也不多,却也知道须弥山住着一些不普通的人,他们会的,都是普通人达不到的手段。 若是那样,她进辰王府的行为,无异于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她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只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所以她才惶恐不安,从下午就一直在思考脱身的办法。 然后晚上就遇上了夜探她房间的柳霜月,她怎么可能不害怕对方是戚明悦派来取她性命的? 眼下,徐蔓锦总算是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匕首,试探着问:“姑娘不是戚明悦派来杀我的人,是吗?” “戚明悦想杀你?”柳霜月挑眉,但瞬间又恍然大悟:“也是,就那个恶毒的小贱人,她怎么可能容忍辰王有妾室呢?你倒是命大,这会儿还活着。” 柳霜月还有点好奇:“能从戚明悦那个黑心小贱人手底下活下来,你也不是什么善茬啊,姑娘。” “我曾经,是戚国公世子,她亲大哥的未婚妻。” (本章完) 第219章 她是真的蠢 徐蔓锦是个聪明人。 她从柳霜月那几句话中就能听出来,柳霜月跟戚明悦有旧怨。 她不知道柳霜月找到这里是想做什么,但她心中已经飞快的计算好了利弊,她不可能是戚明悦的对手,如果戚明悦要找机会杀了她,恐怕轻而易举。 她想保命,就要有同盟。 或者利用能够对付戚明悦的人,先下手为强。 眼前这个神秘女人,话里话外都是对戚明悦的不屑和厌恶,所以哪怕是很微小的机会,徐蔓锦也不可能错过。 而拉近同盟最好的办法,就是拥有同样的敌人。 所以她一句弯子都没绕,就把自己跟戚明悦的关系说了出来。 这是她跟戚明悦的关系,也是她们的恩怨所在。 但凡眼前这个神秘女子好奇,她就能趁机把戚明悦陷害她的事情说出来,来拉近她们的关系。 可出乎徐蔓锦预料的是,在听完她那句话之后,柳霜月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危险。 徐蔓锦心底凉了一瞬,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坏事儿了? 她刚刚松懈下来的情绪再度紧张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直到徐蔓锦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开口时,柳霜月突然笑了一声。 “未来大嫂变情敌,有意思。”柳霜月冲着徐蔓锦走过来。 徐蔓锦心跳的很快。 手指不自觉的蜷缩在一起。 柳霜月在距离她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副好奇的模样问:“说说,你是怎么变成辰王的侧妃的呢?” 徐蔓锦眉心的冷汗都渗了出来,听见柳霜月这句话,又总算舒了口气。 她快速的把自己跟戚明悦的恩怨说了一遍,还不忘对着柳霜月表决心:“我之所以来辰王府,并非是我对辰王有什么情意,我只是不想随意被人践踏我的命运。” “好一个不想随意被人践踏命运。”柳霜月忽然笑出了声:“哈哈哈~” 她的声音不算小,徐蔓锦紧张的冲着室外看去,生怕有人路过听见动静。 好在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辰王也不可能喜欢她,所以管家让她选住处的时候,她特地选了距离连瑾辰的主院相对远一点的院子。 以戚明悦的性子肯定要挨着连瑾辰住,所以她这里还算安全。 她院子里的下人有一半是她从自家府里带过来的。 “真是可惜啊,可惜我来晚了,竟然错过了这么大的一场热闹。”柳霜月走到徐蔓锦的床边,坐了下来,仰面躺到床上,看着在烛火中盈盈发亮的床帐顶。 环佩摇晃,落下一道道影子。 她比不上徐蔓锦。 徐蔓锦太聪明,知道男人不可靠,所以果断选择了放弃。 而她呢? 她是真的蠢。 蠢的相信有一天陈霜序一定会回来找她。 可是过了这么久,陈霜序都没有回来。 那只有一种可能,属于她柳霜月的那个陈霜序,已经死了。 就算侥幸能活下来的,也再不是那个她一见钟情的青衫少年了。 第220章 大为震撼 如果她能看清形势,果断一点尽快把自己嫁出去。 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 她现在是“活”着,可她分明早就死了。 如果可以选择,是不是哪怕日子过得苦一点,哪怕流言蜚语伤人,也好过地狱暗无天日的折磨。 好过日复一日失望的等待。 可惜没有如果。 再给柳霜月一万次重来的机会,她还是会选择陈霜序。 因为那时候的柳霜月,爱惨了那个人。 柳霜月轻眨了下眼睛,坐起来,说道:“你不用害怕,我不是来杀你的,我也不需要你来利用我,除掉戚明悦,我跟她的仇恨,不是你能想象的。” 徐蔓锦脸色白了一瞬。 原来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小心思,在柳霜月面前根本就无所遁形。 “抱歉,我,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也……”徐蔓锦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咬牙,压低了声音说道:“也不瞒姑娘,我也只是想求一条生路罢了。” “我自以为以我的才智,若我进了辰王府,对付戚明悦不在话下,但今日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戚明悦身上有鬼,根本不是我能应付的。” 徐蔓锦心下一横,直接跪到了柳霜月面前:“小女子姓徐,名蔓锦,求姑娘指点。” 柳霜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徐蔓锦,嗤笑一声:“指点?我若指点你,你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当初若能得你指点,怕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下场。” 徐蔓锦不解的看着柳霜月。 柳霜月没有细说,直接问道:“你说戚明悦身上有鬼,说来听听,你发现了什么?若你的消息有价值,我也不是不能保你一命。” “今天辰王回府时,戚明悦一起来的,我不知道陵州一行发生了什么事,辰王对戚明悦的态度明显大不如前,但是戚明悦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辰王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对她深情款款。” 徐蔓锦垂眸,还有一件事,她不知道能不能说,纠结着要不要开口。 柳霜月心里啧了一声,看来青槡确实没看错,辰王确实被下了蛊。 早说嘛,她直接从栖月观把宋云听那小子拎过来,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吗? 还用得着她大半夜跑到辰王府做贼吗? 柳霜月已经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便站了起来,她可没有兴趣帮辰王解蛊,渣男贱女天生一对,就应该让他们互相祸害才好玩嘛! 可她刚站起来,就听见纠结了半天的徐蔓锦再次压低了声音说, “戚明悦对辰王用了手段之后,辰王……辰王把她当成了……贵妃娘娘。” 她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也不知道能不能说,说的声音很轻,要不是柳霜月耳朵够灵,还真的听不清。 然而她大为震撼。 震惊的看向徐蔓锦:“你……当真?” 徐蔓锦点点头,没敢抬头看柳霜月,毕竟这个事情,实在不是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当今陛下是什么人,贵妃是什么人。 辰王当真是……荒谬。 第221章 她还真是有够可笑的 徐蔓锦今天之所以如此惶恐不安,不止是因为戚明悦那诡异的手段,还有这个让她震撼的发现。 她入住辰王府有段时间了,又接手了府中的庶务,她当然知道辰王在府里供着戚晚的牌位。 除此之外,辰王府里,最受辰王看重的大丫鬟紫苏,曾经是戚晚的贴身丫鬟。 她进府的这段时间,紫苏还试图来讨好她,被她看中紫苏想成为辰王侍妾的心思,先把人给晾了起来。 所以她本来以为,辰王对贵妃的心思,是因为戚晚。 可是她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只见过贵妃一面,那张脸虽说跟戚晚有个七八分相似,但到底是不同的,性格也南辕北辙。 倘若辰王只是因为戚晚对贵妃另眼相待的话,就今日戚明悦那神秘的手段,要逼出辰王的真心话,那辰王嘴里的名字,也该是戚晚不是青槡。 这就只能说明,辰王动了心,动了心的那人不是戚晚也不是戚明悦,而是当今贵妃娘娘青槡。 想到这儿,徐蔓锦也知道自己说都说了,自然不能有误会,便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以我的观察,辰王的心思,并非是因为他的原配王妃戚晚,而就是……” 后边的话她不说,柳霜月也明白了。 就是说到底,连瑾辰对青槡动了心。 戚明悦应该是发现了这件事,才对连瑾辰下了蛊。 柳霜月忍不住扯了扯唇角,嘀咕了一句,“她还真是有够可笑的。” 一直以来,都是重复的用同一种手段。 可真是不长进。 但就是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却偏偏把人害得那么惨。 “你跟我说这些,是觉得自己对付不了戚明悦,想让我保你一命,是吗?”柳霜月看向徐蔓锦。 “是,求姑娘帮忙。”徐蔓锦之前说指点,柳霜月不喜欢,她只能改口说帮忙。 “你安心在这儿等着吧,她蹦跶不了几天了。”柳霜月将一枚黑色的柳叶递给她:“拿着这枚柳叶,戚明悦要是来找你麻烦,你觉得危险的时候,就捏着这枚柳叶,念一句戚明悦你去死吧,就能点燃符咒,把戚明悦拉进幻境中,足够你逃命了。就算来杀你的是傀儡,也能把他拉进去一刻钟,一刻钟的时间,我来救你。” 她是厉鬼成魔,天赋技能就是她的执念幻境,只要是活物,都能被她拉进去。 傀儡虽然是分身,但也连着生命体,被血蕴养着,困住一刻钟不成问题。 徐蔓锦珍惜的接过那枚柳叶,急忙道谢:“多谢姑娘大恩大德,不知能否有幸知道姑娘贵姓……” “那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被我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柳霜月话音落,便化成一道黑烟,消散在了屋中。 徐蔓锦吓得跌坐在地上。 她抖着手,低头看向掌心那枚黑色的柳叶,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怨气,只是这么看着,就叫人心慌恐惧。 她急忙闭上眼,将柳叶收了起来。 若非这种真实感觉,她都以为刚刚是一场梦。 另一边,柳霜月木着脸进了青槡宫里。 第222章 此言当真? 青槡还没睡。 从连雪印那里回来,想起他说风寒的事情,她倒是知道几种制作风寒药丸的药方。 比起抓药煎药,药丸起效更快,也更方便。 但难的是药丸制作不易,所以寻常大夫都很少会直接开药丸。 青槡从元禾那里学到的制药丸的方法,能最大限度的保留药效,并且减少药材的浪费。而在东秦那几年,她从娘亲留给她的手札里,找到了炼制丹药的方法,她发现炼制丹药的方法,跟师父教给她的制作药丸的方法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只不过跟着师父学习的时候,她只是个普通人,感受不到灵力,因此效率也不是很高。 大概她在这一途上确实有天分,后来她把两者结合之后,直接炼制出来的药丸效率就高的多了。 她等不及明天,直接跑到太医院去让值班的太医给他准备了几种药材,就在宫中大殿里实验了起来。 柳霜月走到宫门口,就先闻见了奇奇怪怪的药味儿。 推开门,就见青槡蹲在大殿中央,药炉点了好几个,前面还堆着一地的药材,整个大殿都是混杂苦味儿。 柳霜月一言难尽的看着她:“怪不得你这宫里人少,不然保不齐明天就有人传,贵妃疯了。” 青槡连头都没抬,还在分药材,“你这么快就回来,打听到什么了?” “你猜的没错,戚明悦确实给连瑾辰下了蛊,但我没去看连瑾辰,你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去栖月观把宋云听给拎过去,让他把连瑾辰的蛊给解了。”柳霜月确定连雪印没在,放松了许多,捡了个椅子坐下。 青槡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你看我有那么好心吗?” 柳霜月轻嗤一声,想起另外一件事,但是有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青槡眼尖的瞄见她的怪异,“有话直说,你一个大魔头,什么时候还学会吞吞吐吐了?” “行,你让我说的。”柳霜月也不隐瞒了:“你知道戚明悦为什么给连瑾辰下蛊吗?因为戚明悦发现,连瑾辰喜欢上你了,她坐不住了。不知道搞了个什么怪异的东西,给连瑾辰用完之后,连瑾辰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好像有种把她当成你了的感觉。” 柳霜月没亲眼见到,这个是徐蔓锦描述给她的连瑾辰前后的变化。 她刚说完,青槡就手一抖,药炉的火苗差点燎到手指。 她震惊的抬起眼,“你说什么?连瑾辰那个狗东西,竟然把戚明悦当成我???” “他还喜欢我??” 青槡感觉整个人都跟着玄幻了,没错,她确实有意无意的勾引过连瑾辰,但是,但是重点是,连瑾辰把戚明悦当成她,那得多恶心。 她简直不敢想,这事儿不光戚明悦可能会气到吐血,她也恶心的够呛。 这简直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恶心死了。 青槡瞬间恶寒的不行。 而就在这时,连雪印从殿外走进来,目光扫过青槡,落到柳霜月身上,嗓音浅浅淡淡的, “此言当真?” 第223章 吃醋了 柳霜月跟被定住了一样。 反应了大概有那么一秒钟之后,她立马“扑通”一声,非常识时务的跪在了地上, “我胡言乱语,陛下恕罪。” 连雪印目光扫过她,落回到青槡身上。 青槡眼珠子转了转,立马举起双手,卖惨:“陛下,我们俩开玩笑呢,你肯定是听错了,就连瑾辰那个狗东西,他要是喜欢我,那我岂不是恶心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柳霜月听到她这话,眼皮抽了抽。 是她甘拜下风。 青槡是个讲义气的,表完忠心立马对柳霜月说:“阿月,那我们说好了明天在城南梵云寺山脚下见啊,你别忘了。” “好的。”柳霜月飞快的应了一声,都忘了自己能用术法,直接爬起来从门口跑了。 青槡:…… 陛下到底是有多可怕,能把她吓到这份儿上,也是不容易。 柳霜月走了,青槡立马丢开手上的东西,爬起来小步蹭到连雪印旁边,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陛下,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低头,我给你证明一下。” 连雪印明知道她都是在哄他,还是低了头。 青槡“啪”的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陛下,这下能证明了吗?”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连雪印失笑。 见他笑了,青槡松了口气,拉着连雪印在她做实验的地方坐下来。 忍不住偏头看了看他,“陛下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其实她是知道的,陛下不会真的生气,会那么问,可能是因为吃醋了,男人嘛,心眼小能理解。 但是她就是不想看见他不开心的样子,也不想他误会。 青槡从前分药制药丸都是熟练了的,什么时候该放什么药材,火候掌握的分毫不差,于是也能做到一边注意着药炉,一边观察连雪印。 连雪印目光落在她忙碌的手上,说道:“听说你去了太医院要了很多药材,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见他不提刚刚那事儿了,青槡也跟着开心起来,小嘴叭叭的开始给他讲她的药方如何如何,讲到兴奋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要保密,直接说道, “早知道师父教我的东西那么厉害,我就不会想留在……” “玉京”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青槡及时给咽了下去。 好险。 好险差点把师父给顺嘴秃噜出来,那她戚晚的小马甲可就捂不住了。 青槡正打算欲盖弥彰的补救一下,就闻到了一股药香,区别于药材的苦涩,炼制出的药丸透着一股清香。 “成了!”青槡兴奋的双手结印,用灵力将药凝聚成药丸,然后取下药炉,小心翼翼的将药丸倒了出来。 因为是普通的风寒药丸,不是真正的灵丹妙药,所以成丹的数量非常可观,在她铺着锦缎的小桌上,她这一个药炉,倒了几十粒比小拇指还小的药丸出来。 药丸是浅褐色,有点半透明,虽比不上灵丹那么剔透好看,品相却十分的好。 青槡兴奋的给连雪印献宝, “陛下,有了这个风寒药丸,就能省下很多药材,也会有更多人得救了!” 第224章 黑化 连雪印曾经在栖月观养伤的时候,因为是被戚晚捡回去的,所以戚晚就格外的关注他。 他那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物都自觉的屏蔽掉。 除了她。 因为她实在是太热闹了。 她大概是无聊,也大概是医术正在进益阶段,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跟疑问,元禾道长给他疗伤时,她就在一旁叽叽喳喳,元禾道长是个耐心的人,无论她问出的问题有多么的稀奇古怪,他都会一一耐心解答。 但她还是不满足。 于是等到元禾道长走后,她见怎么撩拨捉弄,他都不为所动,于是便大着胆子开始研究他身上的伤口,研究云禾道长给他的那些丹药和药丸。 还把他当成了实验对象。 每天给他煎药的时候,就偷偷摸摸的夹带私货,搞一堆的药材坐在那里实验怎么更好的把药制成药丸。她那时是初学,失败的时候多,成功的时候少。 失败了就是一坨黑糊糊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药渣药膏药糊糊,她自己尝一点就龇牙咧嘴的皱眉,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在给他喂药的时候,悄悄让他吃一点,观察他的反应。 然后他哪怕是动一下眼皮,她都能开心半天,觉得自己可能是成功了。 他那时候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执着的人呢? 这么一件小事,她却开心的孜孜不倦。 等到他在那里待了有月余的时候,她的药丸总算是炼制成功了。 她跟炼成了什么天材地宝一样,一天八百遍的跑到他跟前来献宝。明明他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她还是快乐的像只偷食成功的小麻雀。 他那时总是在思考生命的意义,无论是他自己的生命,还是这天下生灵的生命,当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时候,他突然开始理解不了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哪怕是离开栖月观的时候,他也还是没有想通这个问题。 可日后去回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总是会想起栖月观那些日子,想起她因为做成一件事情欢快的模样。 然后他就好像明白了生命的意义所在。 生命原本就不是什么人能够真正去掌控的。 无论他曾经站在什么位置,以后又站在什么位置。 眼前青槡眼底的亮光好似穿越时空,跟那时的戚晚重叠,她大概是不知道,无论戚晚也好,青槡也好,从来都是她,从来不曾变过一分一毫。 “枝枝,将来若是有一天,你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无论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希望你能记得你今日的成功和喜悦。”连雪印抬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拂过她柔软的发丝。 青槡眨眨眼,想了想说:“陛下,你是担心我黑化吗?” “黑化?”连雪印对她这奇奇怪怪的词汇有些茫然。 “黑化就是跟柳霜月当时在陵州那样啊,因为被害的怨恨,想要拉着所有人共沉沦,为此不惜堕落成魔。”青槡问连雪印:“陛下是担心,有一天我也会跟柳霜月一样黑化吗?” (本章完) 第225章 我希望你开心 “那倒不是。” 连雪印想了想,说:“成神也好,成魔也好,都只是一种选择。世间生灵都有选择的权利。但往往选择也会伴随着迷失,从而忘记了初心。” “枝枝,我只是希望你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别忘记你曾经都为了什么而喜悦,这样无论你成为谁,你都永远是最初的那个你自己。” 曾经都为了什么而喜悦。 青槡愣住,想起了自己刚开始学制药丸的时候。 那时候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灵气,没有办法最大限度的提炼出药材的精髓,所以实验失败率非常之高,她自己怕苦,那段时间宁凤许也不在,她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完全不跟任何人交流的陛下身上。 后来她当然还是成功了,那会儿她开心的不行。 但那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 因为她会为很多事情开心,比如小时候第一次看懂医书的时候,从大夫那里学会第一个药方,认识第一种药材的时候,后来碰瓷碰到师父,拜他为师的时候,第一次给人看病,第一次配药,第一次学会把脉扎针…… 很多很多。 因为她喜欢做这个事情,所以每一次开始和成功,都会很开心。 她应该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吧? 但是记住这个,会有什么不同的吗? 青槡还不是很理解连雪印这番话真正的含义。 “陛下,那你是说,让我不忘初心?”青槡想,她都没有心了,她哪儿还有什么初心啊! 连雪印见她似懂非懂的,也没有再解释,笑了笑说:“我希望你开心。” 青槡点头:“那还不简单吗?” 她将药丸放下,往前微微倾身,勾住连雪印的脖子,凑过去在他唇角又轻啄了一下:“跟陛下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很开心啊!” 她亮晶晶的眼睛落在他的眼底,像是点点闪烁的星光。 连雪印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 连瑾辰从宫中回去,在宫门口遇见青槡之后,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他脑子里一直有个混乱的影子,像是在疯狂的撕扯着他。 他匆匆忙忙回了府上。 管家过来跟他说,戚明悦下午回戚国公府去了。 连瑾辰愣了一下,感觉有点奇怪。 他想着戚明悦,想着两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想着自己应该是如何如何的喜欢她,可是随即,这种感觉又开始变得很古怪,尤其是他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总是出现青槡那张脸。 他快步走进了戚晚的灵堂。 紫苏正在灵堂里打扫,自从徐蔓锦进府之后,紫苏去献殷勤没有成功,就被徐蔓锦打发做一些琐事。 她便时常过来打扫戚晚的灵堂。 她听说连瑾辰回了府,但她还没有机会见到他。 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来灵堂。 紫苏当即红了眼,“王爷,你总算回来了……” 连瑾辰皱了皱眉,走到戚晚的灵前,紫苏忙擦了下眼睛,递给他三支香。 连瑾辰点了香,将香插在了香炉里。 牌位的后边,挂着一副戚晚的小像。 那还是当初两人定亲后,他亲手给戚晚画的。 第226章 你觉得,她会原谅本王? 戚晚死后,他夜夜梦见她。 像是着了魔一样。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做噩梦了呢? 好像是从青槡进京,从青槡出现开始,他慢慢的不再做梦了。 有关青槡的记忆,明明应该很清晰才对,但是今日却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如果不努力的想,他甚至想不起来他跟青槡都发生过什么,脑子里有过的画面好像都是她怎么欺负戚明悦的画面。 他记忆应该没这么差才对。 紫苏见连瑾辰眼睛一直盯着戚晚的画像,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受的冷待,试探着开口:“王爷,若是王妃泉下有知,也不忍看王爷如此伤怀的……” 她跟着连瑾辰贴身伺候了三年,她太清楚,连瑾辰这几年来,对戚晚那种魔障一般的惦念。 只是她这话刚说完,连瑾辰就目光冰冷的看向了她。 紫苏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是忘了,她怎么死的吗?”连瑾辰冷漠的开口,冷冷的盯着她,“你觉得,她会原谅本王?” 紫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垂着头冷汗津津,面色惨白。 她并不知道戚晚究竟是怎么死的,但是她知道,当时,是王爷跟戚家人,逼着她去死的。 而王爷会留着她,也是因为她是戚晚的贴身丫鬟,留在戚晚身边的时间最久。 对戚晚的事情了解的最多。 所以她才能活下来。 她以为,连瑾辰会想要听到戚晚在意他的话,却忘记了,连瑾辰并不喜欢戚晚,若是喜欢的话,当初怎么可能会那么对她? “本王当初留着你,是因为心中有愧,至今仍然如此,本王确实对王妃有愧。”连瑾辰闭了下眼睛,对着紫苏说:“但你要是活够了,本王也可以送你走。”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说错话,奴婢再也不敢乱猜王爷的心思了……”紫苏一边求饶,一边冲着自己嘴上狠狠打了几巴掌。 连瑾辰冷眼看着,等到紫苏唇角打出了血,他才淡声道,“行了,在这儿跪着吧。” 然后转身离开了灵堂。 紫苏险些瘫软在地,眼泪哗的落下来。 她知道,她对不起小姐,小姐当初救了她的命的,可她也只是想活下去,她只是个下人,她只是想活下去。 连瑾辰回到书房,将房门关上,走到书桌前,取出了一个压在多宝阁下边的盒子。 他将盒子打开,里面存着的,是当初他跟戚晚互送的礼物。 他们定亲几年,在遇见戚明悦之前,都是正常的未婚夫妻,逢年过节,也会相互送些东西。 即便他忘了,母妃也会提前及时的提醒他,保证次次不落。 他将其中一个小瓶子打开,往外倒了倒,是几粒药丸。 他入朝之后就在刑部任职,后来又去了边关,带伤是常有的事情,戚晚不喜欢针织女红,但对各种伤药颇有心得。逢年过节的不好送药,这些药便会在他受伤,或者要出行时送来,若是等到节日,他送了礼过去,她一般会回些玉佩之类的小玩意儿。 几年过去,药丸已经变了色。 (本章完) 第227章 我跟你一起去 药丸变了颜色。 药味儿也淡了许多。 但连瑾辰的记忆依旧清晰。 那么久的记忆都是清晰的,为何反而这几个月的记忆变得混乱不堪,几乎想不起来了呢? 也不是想不起来了,是有关青槡的那部分,模糊的想不起来了。 连瑾辰抬手按住突突作痛的额头,他甚至不能去想,只要一想,就会头疼欲裂。 就像是他在宫门口碰见青槡的时候,那种厌恶突然席卷而来,可当他去回想为何厌恶的时候,却头疼的像是要裂开一样。 现在也一样,不过片刻功夫,他就跌坐在椅子上,微微的喘息着。 直到他将有关青槡的一切彻底从脑海中屏蔽掉,他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连瑾辰仰面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一大早,季深就过来告诉青槡,她要的太医跟药材,都准备好了。 只不过宫中还有药库的存量有限,他能给青槡安排的也不多,恐怕未必够用。 青槡跟着他去看了眼,一共是六个太医,跟大概五六车的药材。 “已经很好了,劳烦季掌印了。” 这些药材起码够用个两三天了,先把重伤的解决掉,其他的再想办法。 更何况她只是去了南城,还有别的地方没去,需要的只会更多,季掌印就算把太医院给她搬空了,也未必够用。 “不敢,陛下这几日也在命朝中大臣想办法募捐,娘娘也不必太过忧心。”季掌印恭敬道。 青槡点点头,带上几个太医去了昨天义诊的地方。 大概是昨天回去有人宣传了,今日来的人,足足是昨日的好几倍,远远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青槡也不敢耽搁,急忙给几位太医分工,然后让宋檀溪带了一个小药童给昨天那些治过伤的抓药。 就连昨天晚上约好来找她的柳霜月都被临时拉了壮丁。 一直到下午,基本上处理完了重伤患之后,青槡安排其他太医继续看着,她才有空跟柳霜月说话。 柳霜月直接翻了她一个白眼:“你做这些劳心劳力的事情有什么用?整个玉京周围那么大,你这么忙下去,要忙到什么时候?” 青槡活动了下酸疼的手腕,叹了口气:“我听说在沧渊云极那些修仙的大洲,有什么灵泉水,灵草,治疗外伤就是洒洒水的事情,真羡慕。” 柳霜月:“……” “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在这儿见面吗?”青槡挑眉。 “为什么?”柳霜月说完,顿了下,“你不就是想找个打白工的?” “那是碰巧,我要去一趟梵云寺,探一下梵云寺的虚实,你在山下等着我,要是我给你发信号,或者说我到晚上还没回来的话,你就立刻去找元禾道长来救我,知道了吗?”青槡说道。 柳霜月顿时正色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梵云寺这种地方,谁知道藏着什么鬼,那些和尚就喜欢假正义对付你这种邪魔歪道,你进去不是去送菜吗?”青槡不是没考虑柳霜月,主要是怕她还没进去就被灭了。 柳霜月愣了下,“那你小心。” (本章完) 第228章 心眼并不少 青槡没所谓的摆摆手。 正要走,突然抬手拍了下脑袋。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情忘记了。” 青槡收回脚步退回来,转头问柳霜月:“连瑾辰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被连雪印给打了岔,今天她又想着去梵云寺探路的事情,差点忘了问了。 虽然她并不关心连瑾辰怎样,但是想想要是连瑾辰真的把戚明悦当成她的话,那大家都得恶心的够呛。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了。”柳霜月轻嗤一声,把从徐蔓锦那里听来的话告诉了她,“戚明悦应该是狗急跳墙,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不然再这样下去,她不光在辰王府没有地位了,可能再发展下去,等辰王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她在整个玉京都没有容身之处了。” 柳霜月想了想,藏在面罩后的唇角勾起:“不过她现在应该也已经气的发疯了,想想她那个表情,应该会很好笑。虽然这事情有点好玩,但我劝你,最好还是把辰王身上的蛊虫给处理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她利用辰王应该是另有图谋。” “利用?”青槡有点不太明白:“戚明悦虽然自私,但她对连瑾辰这么要死要活,连这都能忍,想必也是有几分真爱在的吧?她不是想着连瑾辰要是能登基,她就能做皇后了吗?” 戚明悦这么处心积虑的一定要跟连瑾辰在一起,不就是觉得连瑾辰能当皇帝吗? 但他俩那段白月光的爱恋,也不可能是假的吧? “你当真以为,戚明悦爱连瑾辰爱的要死要活?”柳霜月突然问道。 青槡眨眨眼,没明白她的意思。 柳霜月嗤笑一声,也没做解释。 “我不知道连瑾辰身上有什么值得她下如此大的手笔,但我敢肯定的是,她选中连瑾辰,连瑾辰身上一定有问题。”柳霜月十分笃定的说。 青槡若有所思的看了柳霜月一眼。 但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柳霜月不想说的是什么事。 “你说的也是,我本来也是打算要找个机会撕开她的脸,正好,就趁这次机会让连瑾辰看看他的白月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吧,本来还想让他们俩再互相恶心对方一段时间的,可是……”青槡摇摇头,可是要是连瑾辰把戚明悦当成她,那太恶心了。 “阿溪,”青槡喊了一声,宋檀溪忙丢下手头的事情赶过来,“怎么了?” “你现在回京,去找襄阳长公主,就说我说的,邀请全京城的女眷,后日在蘅园举行赈灾的募捐,让她务必把京城所有勋贵家族的女眷和公子,都请过去。一个也不要落,戚国公府也不要落。明白了吗?”青槡叮嘱道。 “您放心,我这就去办。”宋檀溪记下,点点头。 等宋檀溪离开,柳霜月不解的问:“你找那么多人,想做什么?” 青槡一脸无辜:“就是募捐啊,还能干什么?” 柳霜月:“……” 心是没有,但心眼并不少,果然玩弄权术的,心都脏。 她收回目光,瞥向别处。 第229章 请你看一出好戏 青槡看着柳霜月,突然问, “你昨晚见到徐蔓锦,有什么感觉吗?” “什么?”柳霜月轻皱了下眉心,说道:“她是个聪明人。” “确实,徐姐姐是个聪明人,但是聪明人也不该为了不值得的人搭上自己。”青槡定定的看着柳霜月,问:“柳霜月,你想报仇吗?” “报仇?”柳霜月冷笑:“我当然会报仇,他们欠我的,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上天入地的讨回来。” “后天,我请你看一出好戏。” 青槡目光落向远处,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身上,排在前面等着治伤的,多半都是男子,也有受伤的女子,却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下伤口,多数在排着队等给家人抓药,或者往梵云寺僧人施粥的地方排着队,指望能得到一碗稀粥,端回去给家人,或者给受伤的男人。 她们自己,则命如草芥。 无人在意。 好像灾难能击垮她们,病痛能击垮她们,流言蜚语世俗规矩也能击垮她们。 没有人会在意她们饿不饿,受伤了怎么办,被冤枉了怎么办,只会觉得这是她们的命。 诸如这些贫苦的百姓,诸如曾经是千金大小姐的柳霜月跟宋檀溪,一点小小的算计,都能把他们推入无尽的地狱。 归根结底,不过是这世道,待女子太过苛刻。 “柳霜月,我从前做女医的时候,很多人在背后非议我,但是有个人却很喜欢我,因为她身患顽疾,不好医,甚至不好求医,是我给她治好的。从那以后,她就特别的帮我,她跟我说,这世道,哪怕是很有地位的女子,有时候连求医治病都难以启齿,她很庆幸能遇见我,若不是遇见我,她可能连命都没了,却不敢跟任何人说。”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做医女,不止能治病救人,还能给那些不敢求医的女子一些希望。” “我一直懵懂,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但是现在,我突然间好像知道了。” 青槡眉眼明亮,好像从前一直浑浑噩噩的蒙尘的梦想终于见了光,有了坚定的方向。 她在柳霜月的疑惑中,转身钻进了上山的小道,“别忘了等我啊!” 柳霜月微愣,还是回了她一句,“知道了。” 青槡往山上走的时候,又想起了惠亲王妃。 她回京时有打听过,说是她过世那年,惠亲王妃去了封地,再没回来过。 惠亲王妃崔相夷,出身世家,是个极其温柔明媚的女子,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崔相夷,但两人真正的结缘其实是在栖月山的山脚下,遇到了一个难产的妇人,因为孩子生不下来,家里要保小,所以便把孩子取了出来,留下产妇奄奄一息。乡下人迷信,怕产妇死在家里不吉利,便用破席子将人卷了,扔到了山里。 戚晚见到那妇人时,她只剩了一口气,躺在地上睁眼看着天,满是不甘。 惠亲王妃带着人路过看见了,同情那妇人,叫人拿了银子,想好好安葬她。 戚晚拦住说,王妃,我能救她。 (本章完) 第230章 惠亲王妃 那时候的戚晚还是个小孩儿,她那样说出来的话,不会有人当真。 跟在惠亲王妃身边的嬷嬷,更是直接就跟惠亲王妃说,别听这小孩儿胡闹,不说她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就是这尚未及笄的姑娘,哪有给产妇看病的。 简直胡闹。 但戚晚很执着的挡在那妇人跟前,眼睛定定的看着崔相夷。 然后崔相夷就笑了,问她:“你当真能治病?” “我能。”戚晚坚定的说。 “好。”崔相夷点头,跟身边的嬷嬷说:“康嬷嬷,让丫鬟把这妇人抬上车,我们去庄子上。” 崔相夷名下的庄子距离栖月山不远,也就两刻钟就能到。 康嬷嬷面露迟疑:“王妃,这不妥,这妇人……” “按我说的办。”崔相夷不容置疑的说。 康嬷嬷没办法,只能叫丫鬟把那妇人抬上了马车,命车夫赶紧去了庄子上。 到了庄子上,康嬷嬷让人腾出了一间干净的房间,又准备了热水帮产妇擦洗身体,却仍旧迟疑的跟崔相夷说:“王妃,这丫头是戚国公府家的,听说是因为身体问题,在这栖月观休养,就算平时耳濡目染的,能学点皮毛,但这……这事儿毕竟不妥当,若是传出去,不管是对您还是对那丫头,都不妥。” “妥不妥的,人都带回来了。”崔相夷只看向戚晚:“别紧张,我相信你,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戚晚那时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点点头转身就进了房间。 她给产妇针灸止血之后,又亲手给产妇缝合伤口,用药,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将那只剩一口气的产妇,从阎王门口拉了回来。 众人直呼不可思议,连康嬷嬷都惊奇的看着戚晚,像是她是个什么小怪物似的。 崔相夷更是激动不已,留了戚晚在庄子上留宿。 第二天,崔相夷便屏退众人,只喊了戚晚跟康嬷嬷进房间,请戚晚给她看病。 崔相夷的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是妇人产后常见的毛病,只是她的更严重些,表面看不出来,实际上却吃尽了苦头,若是这样下去,怕是熬不了几年。 她出身世家,家族中当然也有医女,可是这世道,学医已经不易,医女就更是艰难。 若只是寻常问题,医女倒也能应对,但崔相夷这个,崔家的医女也束手无策。 以崔相夷的身份,总不好大张旗鼓的去找人,因此只能忍下来。 但也因此备受折磨。 戚晚替她看过之后,很是不解的问了她一句,“王妃病的这样严重,为何不找人看呢?” 崔相夷长得漂亮,但气色一直不佳,外人只当是她身体不适,却不知道她病在内里,难以启齿。 “不是不想,只这里面的病症,一个不小心被传出去,便会被说成是脏病,晚儿,我非不想,是不能。”她已经找家中医女看过,知晓情况,才不敢轻易求医,因为一个不好,不只是她活不成,整个家族都会受牵连。 更何况,她还是宗室王妃。 第231章 此仇不共戴天 那时戚晚还年少,还不是很懂世俗的规矩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问崔相夷,命难道比规矩还重要吗?你又没有做错事。 崔相夷笑了,拉着她的手,跟她说了很多。戚晚小时候只觉得母亲要求的条条款款烦死了,但她有点小聪明,能在表面做的叫人挑不出错来,私底下该怎样怎样,打从心底里,从未把那些所谓的规矩放在心上。 直到她听崔相夷说了那些话,她才明白,其实重要的并不是世俗的规矩,而是在这个规则之下,对女子的束缚和恶意。 母亲那些要求严格,也只是想让她在这个世道上,过的好一些。 崔相夷说,比起规矩,本心才是最重要的。 人生总有可为和不可为,端看你自己如何去选择了。 但当你有足够的力量去挑起这一切,制定新的规矩时,那这个世道的规则兴许也就会随之改变。 历史就是被人类不断挖掘发展和改变的。 你想要去挑战的时候,要先看看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够不够你去承担,不然的话,那就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只会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崔相夷真的是个很有智慧的女子。 她的病是有些麻烦,戚晚用了大概半年左右,才彻底治好她,两人也成了忘年交。 她很聪明的从来不问她在哪里跟什么人学的医术,甚至在戚晚想去外边摆摊给人看病时,她只要有时间,还会跟着一起去,会鼓励戚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会跟她说,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有时候灵活一点,就能做到很多事。 青槡现在想想,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跟连瑾辰的那门婚事,大概率不是冲着连瑾辰,而是冲着崔相夷去的。 因为那时的她不管是嫁给谁,可能都没有嫁给连瑾辰之后,跟崔相夷相得益彰。 可惜崔相夷那样聪明的女子,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不够了解。 她后来选择离开京城不再回来,想必也是觉得无法面对吧。 她曾经亲自用自己有限的力量,想要给她欣赏的小友创造一个桃花源,然后她最信重的儿子,亲手摧毁了那座桃花源。 也摧毁了她心底对命运的美好期盼。 青槡摇摇头,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崔相夷。 要是见到的话,她大概还是会跟她说一句,不是你的错。 “阿弥陀佛,施主是来上香的吗?这几日寺中为京中受灾之事,抽调了大部分的僧人下山帮忙,寺中无法接待香客。施主若是要上香的话,请随小僧去前殿。”一个小僧弥过来,恭敬的对青槡说道。 青槡倒是知道,一到灾时,这些寺院什么的都会收留难民,也会施粥帮忙,顺着扫了一眼,果真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不用,我不是来上香的,我前几日躲雨时遇见一位高僧,与高僧约定,来梵云寺相见,但我并不知道高僧法号,只知道他长相清俊,慈眉善目,眉心一点朱砂,……闭着眼睛,小师傅知道是哪位高僧吗?”青槡问道。 “阿弥陀佛,施主说的高僧,应该是长离师叔,只长离师叔前日回寺便闭关了,恐怕无法见客,还请施主见谅。”小僧弥抱歉的说道。 青槡的眼皮却在听见长离师叔四个字的时候,狠狠跳了跳。 在陵州的时候,抓到的那个道士,说自己有个师兄,用蛊的实力远在他之前,是个和尚。 叫长离。 长离大师。 对上了。 果然,跟戚明悦勾搭成奸的,就是那个诡异的和尚,怪不得那天见他时那么叫人不爽呢。 搞不好的话,就是那个臭和尚,亲手把她的心脏,放进戚明悦的胸腔里的。 此仇简直不共戴天。 青槡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时,一个小和尚跑过来,对着跟她说话的那个小僧弥耳语了几句。 小僧弥愣了下,忙恭敬的说, “施主,长离师叔已经出关了,请施主这边请。” (本章完) 第232章 闭眼是佛,睁眼是邪魔 臭和尚竟然要见她? 果然有图谋。 青槡默默掂量了下待会儿要是真的打起来,自己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大,嗯,不是很有把握。 但她的脚步已经随着那带路的小僧弥迈了出去。 她是真的很想看看,当初暗中操作,将她逼到死路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青槡跟着小僧弥到了一个僻静的院子,院子里的树应该是被冰雹砸断了,折了一半在地上,看上去十分的凄凉。 小僧弥连忙同青槡解释:“施主勿怪,那日冰雹,山中折断的树很多,寺中也是,只是这几日实在抽调不出人手来修缮,主持一直教导我们,万事以人为先。” 青槡微笑:“主持有心了,山下百姓得梵云寺照料,是他们之幸。” “施主言重了,出家人慈悲为怀,都是我等分内之事。”小僧弥帮青槡打开门,恭敬的说:“师叔已经在等施主了,师叔他眼睛不好,还请施主勿要怪罪。” 青槡走了进去。 小僧弥并未关门,只是转身离开了此地。 这里的厢房跟青槡见过的寺庙并没有什么区别,十分简洁。 青槡朝着厢房的木榻上看去,只见那眉心一点红痣,面容慈悲的和尚依然如同那天见面时那样,安静的盘腿坐在那里,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长离大师,久仰大名。本宫那日被大师几句话搅得夜不能寐,所以今日特地上山,来跟大师讨教讨教,不知大师当日那几句话,是何用意啊?”青槡走到窗口,找了个椅子坐下。 然后悠闲的歪头冲着长离大师看去,模样闲适的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她盯着长离大师那双眼睛,上次见面他没有睁开眼,这次小僧弥也说他眼睛不好,但是青槡可不记得,长鸣道长那个臭道士有说过,他这位师兄是个眼盲之人。 青槡正想着的时候,原本紧闭双目的长离大师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极其清亮。 青槡眼皮轻颤,手指不自觉的抓紧椅子扶手。 好家伙,差点吓她一跳。 这妖僧。 是,妖僧。 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一慈悲圣僧的模样,可那双异瞳一睁开,简直就跟变脸似的,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妖冶的气质。 闭眼是佛,睁眼是邪魔。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那双异瞳青槡倒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师父从前就跟她说过,不同种族,地区,甚至家族,不止容貌差异,肤色,发色,瞳色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差异,异瞳如同猫一样,罕见是罕见,却并非没有。 所以青槡也只是讶异了一瞬这气质突变,倒也没什么其他波澜。 “青槡郡主,贫僧从前见过你。”妖僧开口了。 青槡“啧”了一声:“大师还挺健忘了,我们这见过面也没几天吧,也说不上是从前吧?” “贫僧说的自然不是前几日,而是郡主小时候,初来四灵洲,您的母亲以星极四洲,十万大山万妖宫的名义,警告须弥山以及四灵洲万物生灵,若伤你性命,万妖宫不死不休。” (本章完) 第233章 他这是在抓漏洞啊! 这是青槡第二次听人提起沧渊云极四灵洲之外的领域。 师父来自云阙四洲。 星极四洲据说是妖族的地盘。 但妖族盘踞的地方主要是十万大山,因为十万大山横贯了整个星极四洲,所以妖族居多,但实际上十万大山周围也有许多依附妖族的人类。 万妖宫是什么地方青槡还真没听说过,娘亲留给她的东西还挺多,但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东西,估计是怕她太弱小,被抢劫。 但是娘亲为了她震慑整个四灵洲万物生灵的事情,她倒是不知道。 父王也没有提起过。 估计震慑的是须弥山还有那些有修为的修士,还有苟着的妖魔什么的,毕竟若是普通凡人的话,且不说能不能随便震慑,就算不震慑,有父王在,估计也没什么人敢动她。 父母爱则为之计深远。 即便没有见过娘亲,但青槡还是能感受到她的关爱的。 不过,既然这和尚知道她是谁,看样子也没打算要她的命,那前几天遇见的时候,跟她说的那些话是何用意? 青槡对上那妖僧的眼睛,感觉他那颗幽绿的瞳孔里,好像有什么能够蛊惑人心的东西一样,只是这么看着,她就隐隐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里。 但只有些影影倬倬的影子。 莫非,这臭和尚在对她用什么邪术? 青槡突然“哎哟”了一声,抬手挡住了眼睛:“大师这眼睛当真是好别致,只是这么看了一会儿,就叫人眼晕。本宫在陵州的时候不小心绞杀了一个道士,据说是长离大师你的师弟,叫什么长鸣道长,要说你们宗门的关系还真是乱的很,不知道大师认不认识啊?” “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废物罢了,郡主不必在意。”长离大师回道。 青槡透过指缝,见他半阖上了眼睛,才装模作样的把手拿开。 这和尚的眼睛果然有鬼。 “这么说,长离大师是承认了,帮着戚国公府的嫡女戚明悦,用蛊术害人了?”青槡猝不及防的转了话题,似笑非笑的看着长离大师。 长离大师依旧波澜不惊,回了一个字,“是。” 青槡:…… 碰见大坏蛋不可怕,可怕是大坏蛋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就是他干的。 居心叵测。 饶是青槡都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淡定了。 她想了想,突然间“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站起来,冲着长离大师气势汹汹的说道:“长离大师倒是承认的快啊,你一个方外之人,随意插手人间事也就算了,还用这种阴谋诡计来害人,大师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长离大师突然唇角勾起,眼尾微微上挑:“郡主也说了,是贫僧将蛊虫给了戚明悦,那她拿着蛊虫出去做什么,贫僧又有什么权利干涉呢?” 好家伙! 青槡结结实实的被噎住了。 这妖僧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他这是在抓漏洞啊。 他这意思不就是,东西确实是他给的,普通人也确实反抗不了,但这害人的事情不是他做的啊! 他就只是个养蛊的! 第234章 本宫考虑考虑 青槡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需要戚明悦这个工具人了。 青槡虽然不知道他们那些所谓的修士有没有什么规则约束,但是从她知道的那些总结下来的话,就是一般修士都不会轻易对普通人出手,但普通人对普通人就不一样了。 “阿弥陀佛,”长离闭上眼睛,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模样:“郡主,刀子在好人手里,是保护人的武器,但在恶人手中,就是伤人的利器。既如此,贫僧不过炼制蛊虫而已,蛊虫又何错之有呢?” “郡主以为呢?” 青槡差点骂出声,我以为个屁! 这臭和尚! 他分明就是在偷换概念! “刀子在不同的人手里作用确实不一样,但前提那是普通的刀子,给普通人一把魔器,那大师说,该不该怪魔器呢?”青槡冷笑:“大师就不要兜圈子了,直接说吧,你找上我,是何用意?” 青槡要是到现在都不明白长离是故意找上她的,那她就是真的傻了。 不管是前几日的妖言惑众,还是今日这一番说她娘亲震慑四灵洲万物生灵的话,都是在吊着她上钩。 “郡主果然是个聪明人。”长离大师睁开眼睛,微微一笑,看上去更邪气了。 “贫僧无意插手俗事,只有一项任务不得不完成,若是不小心惊扰了郡主,还请郡主见谅。今日找郡主来,是想跟郡主打个商量,东秦想要这四灵洲的权势,梵业宗可以鼎力相助,助东秦一统四灵洲,梵业宗也不贪心,看在郡主的面子上,日后只收取稍许的供奉即可。” “哦?那你想让本宫做什么呢?”青槡问道。 这和尚是当她傻吗?还统一之后给他梵业宗交供奉,呸,四灵洲地界,什么时候轮得到梵业宗说话了? 真当他须弥山无敌吗? “阿弥陀佛,郡主言重了,贫僧并不需要郡主做什么,只需要郡主顺从天意即可。”长离大师说道。 顺从天意? 顺从什么天意? 青槡想起那天他出现,妖言惑众的那几句话,所以,他也是知道陛下要死? 他是觉得她管的太多了,没有顺其自然的等着西凉灭国,让她不要再插手? 怕她插手引起什么变故,又碍于她娘亲不好直接杀了她,引起麻烦,所以抛出诱饵,说什么可以帮东秦统一四灵洲,呵。四灵洲上都是凡人,他们敢插手吗? 不过又是要用一些下三滥的伎俩。 就跟当时陵州城一样。 可她插手能引起什么变故,他们又为什么不想引起变故,难不成,跟他说的任务,他们要做的事情有关? 那他们的任务和要做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第一步是利用戚明悦夺走了戚晚的心脏,第二步是等着西凉灭国,不,换句话说,是等着陛下去死。 青槡脑子里一时间闪过无数念头,但有一点,她肯定了。 他们都在等着陛下去死。 那若是陛下不死,又会引起什么变故呢? 是不是他们所有的谋算,都要打折了。 青槡眯起眼睛,微笑着说:“好啊,本宫考虑考虑。” (本章完) 第235章 对陛下不利 青槡突然间这么爽快,倒是勾起了长离的兴趣。 长离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还不忘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郡主能这么想,贫僧很是欣慰。” “那本宫劝你还是不要着急着欣慰,你若胆敢让本宫不满意,无非也就两个结果,一是本宫死了,届时你须弥山,一个也别想活。二是,本宫这人记仇,谁让我不爽,那我早晚也会把他给挫骨扬灰,把他老巢也夷为平地。” “所以大师,想跟本宫互惠互利,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价值。” 青槡才不管娘亲有没有真的震慑过须弥山那些人,扯虎皮做大旗谁不会,既然这和尚这么说了,那她必然要发挥一下这个震慑的作用。 “阿弥陀佛,郡主所言极是。”长离那双邪异的眼睛都露出了兴奋之色,似乎青槡彻底挑起了他的兴致。 他摊开掌心,只见他白皙的掌心上显出一道红痕,然后一朵血色莲花从他掌心缓缓成型。 “郡主,此物乃末日血莲,是采集了战场的肃杀血气和怨灵炼制而成的血蛊,只要点燃一片花瓣,就会令数万人陷入肃杀的梦境之中,自相残杀。此物赠予郡主,定能助郡主战无不胜。统一四灵洲,指日可待。” 青槡惊讶的看着他掌心那朵小小的血莲花,不管怎么说是比虫子好看一点。 但是果然是邪魔歪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她也不信这和尚能这么好心,送她这么宝贝的东西,这血莲指不定还有其他见不得人的作用。 青槡没有接。 大概是看出她的不信任,长离再次勾起了唇角,“郡主是担心,贫僧在这血莲里动手脚,对郡主不利吗?” 青槡眨眨眼,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长离低笑一声。 邪气至极。 “贫僧确实有私心,但私心只是这血莲郡主带在身上,恐会引起陛下的不适,陛下从前在战场坑杀过无数人,这血莲也是当时凝练而成的。” “只不过,贫僧私以为,以郡主的地位和容色,这天下男子皆可自由选择,又何必留在陛下身边呢?郡主若想通了这一点,还会觉得这血莲有什么坏处吗?” 青槡眼皮狠狠一跳。 所以绕了半天又绕回了原点,这臭和尚,就是要借着她的手,让陛下去死啊。 看来陛下果然是挡了他们的路了。 青槡纠结了一瞬,就果断点了头:“那确实是个好东西,本宫就谢过大师慷慨了。” 长离见她答应,微微笑了一下,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她这番说辞。 但还是拿出个盒子,将血莲装了,递给青槡。 青槡伸手去接,指尖碰到长离的手,飞快的缩了回来。 “那本宫就先告辞了,祝我们合作愉快。”青槡收起血莲,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再多看这邪门和尚一眼,她怕这和尚给她下蛊。 等她走出厢房,长离低头看向自己碰过她手指的指尖,半晌,凑到唇边,勾起唇角, “青槡郡主,有意思。” “贫僧好似有些舍不得了呢。” 第236章 槡槡 青槡马不停蹄的下了山。 等她下山时,已经是深夜。 山下排队的百姓早就撤了,宋檀溪也带着太医们离开了,只剩下柳霜月跟只游魂一样,在山下转来转去。 看见青槡下山那一刻,她立即就闪身过来,语气冷厉的说:“你再晚一刻钟下来,我就去栖月山了。” “别晚一刻钟了,现在就去,快快快。”青槡催促道。 “不是,山上有什么把你吓成这样?”柳霜月见到青槡,倒是不着急了,毕竟已经平安下山了,甭管山上有什么,她都无所谓。 “我从那个邪门和尚那里拿了东西,我怀疑有古怪。”青槡来不及跟她多解释,吹了声口哨,喊了自己带来的马,立即翻身上马,冲着柳霜月说:“你跟着我,要是我不对劲,你直接把我打晕送到元禾道长那里。” 柳霜月:“……你到底带了个什么玩意儿?” 青槡没说话,快速奔着栖月山跑去。 不是她人高艺胆大,实在是那臭和尚说这东西会对陛下不利,还有,若真有那种能在战场上扰乱军心的作用,落到别人手上,四灵洲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的炼狱。 所以就算明知道那和尚肯定别有居心,她还是接了。 真的她出点什么问题还有师父能救她。 青槡一刻都不敢停,总算在破晓之前赶到了栖月山脚下。 柳霜月看她这么拼命的样子,小心问道:“你现在有觉得自己不正常吗?” 青槡:“……” 那倒也没有。 两人没有多说话,赶紧上了山。 青槡让柳霜月等着,直奔元禾的房间,急的门都忘了敲,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元禾道长听见动静时就醒了,只刚一从床上坐起身,青槡就闯了进来。 直奔他的床前:“师父,师父,你快看这个……” 她正要把手里的盒子递出去,就对上了元禾道长略有些异样的眼神。 青槡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师父刚坐起身,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青槡眨眨眼,立马转过了身,小声说:“对不起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元禾垂眸看着背对着自己,蹲在床前的青槡,想起曾经戚晚还小的时候,还不懂男女大防时,总把他当成最亲的人来依赖,有时候晚上害怕,或者有什么问题想问他,就悄悄溜过来,蹲在他床前,喋喋不休。 他一开始跟她说过不能这样,她那时正是求知欲最旺盛的时候,今天记起来明天就忘了,索性她年纪还小,他也就由着她了。 后来她再大一点,也就不这么莽撞了。 元禾抬起手,指尖快要触上青槡跑了一夜早就跑的乱糟糟的发丝上,而后又缓缓收拢指尖,收回手、 “槡槡,出了何事?”元禾温声问道。 青槡微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元禾。 元禾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往事已矣,为师从前不能叫你的名字,往后,这么称呼可好?” “哦,”这倒是没什么好不好的,反正只是个名字,她还以为师父还是会跟之前一样喊她十一,看来是她回来时跟师父说的话,师父还是记住了。 她把血莲拿出来,说:“长离那个妖僧送的,说叫末日血莲,会对陛下不利,还能让军队失控。” 第237章 这皇太女她不干了 元禾看了眼搭在衣架上的外袍。 青槡会意,赶忙把外袍给他拿过来。 然后自觉地转过了身。 片刻后,青槡听到元禾下了床。 转过身,师父已经穿好了衣服,连头发都用一根簪子固定住了,半点看不出刚睡醒的样子。 青槡摸摸鼻子,乖巧的跟在元禾身后去了隔壁的客间。 下次一定记得敲门。 今天是被这个鬼东西给吓到了,一时着急就忘了。 元禾拿着青槡给的盒子走到桌子前坐下,手指掐了个诀,才伸手把盒子打开。 盒子中血莲绽放,凑近了,隐隐都能听见肃杀的嘶吼声。 “他说这是用陛下当初征战时战场的肃杀血气和怨灵炼制成的,所以会对陛下不利。他把这东西给我,说是一片花瓣就能导致数万兵马精神错乱,我想着这么邪门的东西总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就拿回来了。但我怕他给我下蛊,所以就赶紧过来找您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青槡说道。 “他不会给你下蛊的。”元禾回道。 “嗯?为什么?” “你是灵木,克邪祟,又……无心。所以蛊虫影响不到你,他给你下蛊没有用。” “额……”青槡这才发现自己这克邪祟的属性竟然这么有用。 “哦,对了,他还说我娘曾经在把我送到四灵洲的时候,震慑过四灵洲万物生灵,有这回事吗?师父,十万大山万妖宫,很厉害吗?”青槡刚才在邪门和尚那里逞能,就是装的,她对十万大山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其余一概不知。 “确有此事。”元禾点头,“当时我见过她,只是不曾想过,会是这样的缘分。” 他能算戚晚的命,说明戚晚是个普通人,但他算不了青槡的命。 但戚晚跟青槡,又确实同出一脉。 因此在青槡出现之前,他也没有联想过这两人能有什么关系。 “十万大山有无数的妖族,分属八个妖王。万妖宫是最强的那一脉,万妖宫的妖王,是一只雪妖。你娘亲是她的好姐妹,也是万妖宫的三宫主。她说你若出事,万妖宫就荡平须弥山,此言非虚。须弥山地处四灵洲边界,为了不波及凡人,寻常沧渊云极不允许轻易对须弥山开战,只寻仇例外。”元禾解释道。 青槡瞪大了眼睛,“原来我娘那么厉害的吗?那我父王可真是好命啊。” 元禾低笑出声。 青槡又继续问道:“万妖宫妖王是雪妖,三宫主是我娘,那二宫主是谁?” “是一只九尾灵狐。” “沧渊云极只是人界,不会有神兽,但是神兽血脉流落倒是有不少,妖族本就重血脉,万妖宫能成为十万大山最强,就是因为三位宫主血脉强横。雪妖夺天地造化而生,生而为灵,九尾灵狐更是遗传了神兽天狐的血脉,至于你娘,万年灵木,更是罕见。” 青槡激动的握紧拳头,很好,就冲她娘亲这么厉害,她要放弃四灵洲的继承权了。 所以这皇太女她不干了。 她要去继承万妖宫。 第238章 试探 好在,青槡还没有忘记正事儿。 她眼巴巴的看着那朵血莲:“师父,这朵血莲到底有什么问题?” 元禾道长隔空画了个符,半晌后,说道, “血莲并没有什么问题,也影响不到陛下。” “嗯?”青槡震惊,“这不可能吧?” “别急,”元禾道长笑了下,说道:“若是从前,确实会对陛下造成影响,陛下从前便有很严重的头疾,并且极度嗜杀,具体为什么可能只有陛下知道,这血莲取自战场肃杀的血气和怨灵炼制而成,对于陛下而言,就像是点燃他嗜杀之欲的引子,很有可能会令陛下失控。” 青槡白了脸色。 “不过后来,陛下已经能够克制自己嗜杀的欲望,所以虽不知真实情况如何,但想来这东西已经没什么用了,你若不放心的话,可以亲自去问一问。” 青槡点头,问肯定还是要问的。 只是…… “那这血莲怎么处理?”她之所以要把东西带走,就是怕落入别人手中危害更大,只能带走。 可如果处理不好,那也很危险。 “若是影响不到陛下的话,这血莲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元禾观察着花瓣,说:“这里面被打下了一道印记,是蛊族特有的印记。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你说的那位长离大师,应该是在试探你。” “试探我?” “准确的说,应该是试探云听。”元禾道长想了想说:“他应该是还不知道你找到了天生蛊体,但是他对他那位死在你手上的师弟应该很了解,他察觉出了异常,但是不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特地在这血莲里打了一层印记,这印记对普通人没用,但若是蛊族血脉动手的话,就会立即被察觉到。” 青槡瞪大了眼睛:“这和尚的心眼真的比筛子都多啊!” 他这都不止是想一石二鸟了! 先是利用东秦国也想统一四灵洲的野心来游说她,然后给她一个真的能帮助她打胜仗的工具,但是这工具还有两个作用,一个是影响陛下,可能会导致陛下旧疾复发,另外一个是试探她身边有没有藏着蛊族的人。 想来也是,陵州的局可能跟那个邪门和尚没有关系,但是这邪门和尚知道自己师弟的实力,能够破了这一局,背后肯定有蛊族的手笔,他在试探她身边的蛊族之人,是敌是友。 但是他如此笃定有蛊族之人插手,是为什么呢? 戚明悦! 对了,她差点把戚明悦给忘了! 陵州城长鸣道长身死之事,戚明悦可是全程在场的,从长离的角度去想,长鸣道长下的蛊,戚明悦不可能解开,那就肯定是有别人解了蛊。 还有那个傀儡,是戚明悦去陵州才出现的,而戚明悦去陵州之前,先去了一趟梵云寺。 也就是说,袭击刺杀她的傀儡,是长离的手笔! 他才是那个傀儡真正的主人! 那么他一定是透过傀儡的记忆察觉到了什么。 还有,她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 青槡的目光燃起怒火。 戚明悦,你真的死不足惜! 第239章 随时要黑化 青槡怒气腾腾的站起来,这一次,她一定要彻底扒开戚明悦的脸皮! “师父,这血莲就拜托你先收着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先走一步。” 她奔波了一天一夜,已经累及,并且现在被戚明悦气的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去剐了她,但是她义诊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她还得先赶回去,办正事。 “槡槡,这血莲也并非没用,你身边那位入魔的姑娘,可以送给她做武器。”元禾道长撤掉灵符,将血莲放回盒子,还给她。 “嗯?” “里面的印记我抹不掉,但只要不被云听碰到就不会触动,在同是邪物的情况下,魔气凌驾于邪物之上,所以融合魔气炼化之后,这朵血莲,或许会发挥与众不同的作用。只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推测,具体成不成,我也不知道。”元禾说道。 “管他成不成,总比留着祸害人好。”青槡毫不客气的将盒子收起来,跟元禾告别,“那师父我先走一步。” 元禾点头。 青槡抓着盒子飞快的跑了出去,柳霜月还在外面的某棵树上挂着等她。 见她活蹦乱跳的出来,从树上跳下来,“没事了?” 青槡将那个盒子塞给她:“给你的……福利。” 柳霜月狐疑的看看那盒子,没有接:“你该不会搞了什么东西想整我吧?” 青槡:“……” “我从那个邪门和尚那里拿的,就是个邪门的东西,但是师父说,这东西跟你的魔气融合,说不定能变成武器,要是成功了,也算是物尽其用了。”青槡着急下山,也没有跟她解释太多,就大概把长离给她说的那几个作用告诉了她:“送给你当武器,但别让我抓到你拿它造孽,还有,不能让云听碰到,听见了吗?” 柳霜月飞快的将盒子收了起来,轻咳一声:“我有分寸。” 这好东西不要白不要啊,她现在缺什么,她就缺怨气来疗伤啊。 这鬼东西甭管能不能成武器,只要炼化了,那就是一颗大补丹啊! 看来果真是福利,这两天的夜没有白熬。 柳霜月心满意足的看着青槡,原谅了她这两天半夜拉她打白工的无耻行为。 青槡:“……” 不知道是不是相遇的姿势不对,她跟柳霜月彼此之间的信任一直岌岌可危。 算了,反正有陛下在,柳霜月莽是莽,但她怂。 青槡放心的走了。 她顶着一双黑眼圈到昨天义诊的地方时,宋檀溪已经带着太医们井然有序的开始接诊了。 青槡欣慰的拍拍宋檀溪的肩膀,还是她的大管家靠谱。 不像柳霜月随时要黑化。 金铃只惦记着吃,遇到干活就找不到人。 凑热闹倒是跑得快。 “事情办妥了吗?”青槡问她。 宋檀溪见到她,惊喜的点头:“已经办妥了,襄阳长公主让您放心,并且听说您在城外义诊之后,还让人送了两车药材过来。” 然后又把一个食盒递给她:“主子还没用早膳吧?这是早上让宫里做好的,主子先凑合一下。” 青槡感动的正想要给她一个熊抱,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路边。 第240章 一桩旧案 青槡看向马车。 而与此同时,马车也掀开了一丝缝隙。 青槡一愣,急忙拎着食盒跑了过去,爬上了马车,惊喜的看着连雪印,“陛下,你怎么来了?” 连雪印伸手接过她手里拎着的食盒,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盘子端出来,放在小桌案上:“说了来陪你义诊,但时间不多,就过来陪你用个早膳吧。” 青槡眨眨眼,连雪印已经将筷子递给了她。 青槡早就饿了,接过筷子就闷头吃了起来。 直到她吃的打了个饱嗝,才想起来有正事要跟连雪印说。 “我问过元禾道长,师……道长说,那血莲不会对你造成影响,陛下,是这样吗?那嗜杀欲望是怎么回事?”青槡之前确实听过连雪印很多传说,但那时儿她还小。 她对陛下嗜血残杀之事只有个概念,并未亲眼见过。 而她认识的陛下,就已经是栖月山把他捡回去的时候,那之后也不曾听过他怎么嗜杀了。 所以感触并不深刻。 可不管是她听到的,还是长离那邪门和尚试图用血莲挑起的,都让她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 连雪印听到她的话之后,微愣了下,沉默了半晌,才说:“确实不会有影响了。” 青槡稍稍松了口气:“那陛下的头疾是怎么回事?” “从前杀人杀的多了,煞气太重,日夜梦到在战场,自然就会头痛,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说来,”连雪印握住青槡的手,抬起来,“寡人跟你父王的交易,要你的树叶,便是为此。” “枝枝,你的树叶对寡人的头疾,甚是有用。” 青槡:“??” 这样的吗? 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她也不是吝啬的人,虽然大冬天的,她每一片树叶都无比的珍贵,可青槡还是肉疼的给他薅了一片下来,“喏,给你。” 连雪印握着她的手,低低的笑出了声。 “傻姑娘。” 不过还是接过了她的树叶。 确认了那血莲对连雪印没什么影响,加上血莲已经给了柳霜月,以柳霜月的性子,恨不得离陛下八百丈远,安全的很。 青槡也就放心了。 连雪印也没待太久,就离开了。 青槡也继续投入到今天的救治之中。 一直忙到快晚上,一行人才打道回宫。 第二天,青槡睡足了之后,换上了精心准备好的华服,带着宋檀溪还有精准的跑回来凑热闹的金铃,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蘅园。 蘅园是一处皇家园林,只有有权势的宗室才能在这里办宴会。 今日有襄阳长公主亲自下帖,等青槡到的时候,蘅园外边已经停满了各府的马车。 青槡一走进蘅园,便有通报声响起, “贵妃娘娘驾到——” 满园的人急忙行礼。 青槡从人群中走过去,走到今日特地准备好的高台上。 坐上了主位。 目光扫向下方,看到郑夫人,戚明悦,还有京中其他大家族的夫人以及小姐公子们全都到齐了之后,她才收回了目光, “诸位请起,今日本宫请诸位来,是为了前几日玉京受灾募捐之事。” “也是为了一桩旧案。” 第241章 第二件事 青槡此言一出,众人齐齐绷紧了神经。 不知为何,今日场景,让在场一些夫人们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唯有郑夫人始终精神恍惚。 自那日青槡上门打了戚明悦之后,郑夫人就一直精神状态不佳,早已闭门谢客,但是这次是襄阳长公主派了心腹亲自上门,戚容轩才同意郑夫人出门,还找了两个得力的嬷嬷跟着。 而戚明悦则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槡请了襄阳长公主跟宗室的几位王妃在旁边坐下,安排好了所有人之后,才再次出声。 “大家都知道,陛下很是重视这次玉京受灾之事,已经命诸位大臣在城中举行过一次募捐,这一次是由本宫跟姑母襄阳长公主共同牵头,募捐主要以药材,粮食,以及过冬的棉衣为主,募捐所得银两,在栖月山脚下成立育婴堂,收留女婴,弃婴。本宫在这里替城外受灾的百姓跟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多谢诸位。” 育婴堂不止是西凉,整个四灵洲都有,但是多年前的战乱之后,无家可归的孤儿过多,导致育婴堂早就无力经营,后来也渐渐形同虚设。 青槡今日重新提起来,也是宋檀溪给她的建议。 一到灾时,最可怜的就是女婴。 等待她们的不是饿死,就是第一时间被发卖,运气好的到大户人家为奴还能有个活路,运气不好被卖进烟花之地或者更肮脏的地方,几乎没有活路。 如今玉京城外的受灾还不算特别严重,现在给她们个容身之所,兴许还能给她们找个出路。 青槡说完,襄阳长公主第一个站出来:“本宫支持贵妃的提议,本宫名下所有出产,分一成出来用于维持育婴堂的运转。” 有襄阳长公主这番表态,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落后,急忙争先恐后的说自己可以捐什么什么。 气氛空前和谐又热烈。 然后由襄阳长公主的独女殷暮商跟青槡宫中的掌事姑姑宋檀溪负责记录捐献的物资。 一切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募捐的事情进行了大半时,宋檀溪冲着青槡轻点了下头。 青槡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第一件事,本宫再次替那些百姓感谢诸位。” “现在,本宫要说的是第二件事。” “想必诸位都听说了,陵州大旱之事被隐瞒三年不报,导致灾情严重,饿死之人无数。为了此事,本宫和陛下,亲审了陵州主事的官员,发现了一件令人极其愤怒的事情。” “诸位想必都听过须弥仙山,都以为须弥山上住着的,都是神仙。” “可据本宫所知,须弥山上住着的,并不是神仙,只是一个玩弄蛊术的江湖门派。” 满堂哗然,戚明悦“霍”的抬起头,看向青槡。 青槡冲她勾起唇角,继续说道:“本宫在陵州抓到一个妖道,他亲自跟本宫承认,他是用一种名叫迷心蛊的蛊虫,蛊惑了陵州知府,让他隐瞒了陵州大旱之事。” “而巧的是,本宫在另一个人身上,也发现了迷心蛊。” (本章完) 第242章 装晕 戚明悦顿时脸色煞白。 她如果这个时候还没反应过来,青槡这局是针对她的,那她就真是傻子了。 不,她还是太傻了。 她早就该知道,青槡根本不安好心的。 她只不过是因为给连瑾辰下蛊成功了,她迫不及待的想来看看青槡会有什么反应,否则今日无论如何,这个局她是不会来的。 戚明悦本能的想逃。 要是再不逃,可能就来不及了。 戚明悦甚至来不及想更多,来不及想合不合时宜,直接装晕倒在了身后丫鬟的怀里。 “小姐!”丫鬟吓了一跳,但是她又不敢大声,想询问郑夫人怎么办,可郑夫人精神恍惚的甚至都没注意到旁边的女儿晕了。 还是一旁一个夫人“呀”了一声,“戚家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的声音立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青槡也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看见了晕倒在丫鬟怀里的戚明悦。 青槡勾了勾唇角,说道:“戚小姐既然身体不适,来人,带戚小姐下去休息。” 装晕的戚明悦松了口气。 哪怕她觉得青槡没这么好心,但是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了,起码先离开宴会再说,离开之后她就有办法脱身了。 可她被丫鬟扶着站起来,一只手就精准无比的捏上了她的后颈。 一阵刺痛传来,激的戚明悦打了个寒颤。 她听见那个跟在青槡身边看起来圆润可爱的丫鬟特有的灵动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哎呀呀,怎么就晕了呢,我治人晕倒可有一手了,来来,让我来。” 话音落,戚明悦刚刚那种刺痛感还没消失,就感觉自己身体腾空一轻。 下一秒,她就被重重的丢在了高台上。 蘅园的这个高台,并不算很高,是之前特地修建来给那些才子佳人表演用的,青石铺的地板,摔下去的那一瞬,戚明悦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受的了这个苦,当即痛的喊出了声,“啊——” “贵妃娘娘,你想做什么?”一道质问的声音传来。 连瑾辰阴沉着脸从远处走过来。 昨日,襄阳长公主不光邀请了女眷,还邀请了许多宗室子弟,连瑾辰自然是其中一员。 只不过他今日上早朝,下朝之后才跟几位上朝的王爷一起过来,其中还有宁王。 他刚一过来,就看见了这一幕,顾不上其他,就先质问出了声。 青槡听到她的质问,也不着急,见到宁王也来了,冲着宁王笑了笑:“宁王殿下来的正好,刚刚本宫正说起陵州知府被人下蛊的事情,当日那妖道如何被处决的,你最清楚不过了,不妨跟大家说说,这迷心蛊是怎么回事。” 宁王经过陵州之事,对青槡也是十分信服,听到她的话当即对着众人说道:“贵妃娘娘所言之事,本王确实在场,陵州宋知府一向爱民如子,但被妖道下蛊蛊惑,致使陵州大旱之事隐瞒不报,实在冤屈。这迷心蛊出自须弥山妖道之手,作用是被下蛊之人会在某一件事情上迅速被迷失心智,并且中了邪一样对此深信不疑。” 第243章 下一个轮到谁 在场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刚刚青槡提起时,他们还一头雾水,虽听着像是邪术,但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被宁王这么一解释,众人几乎是齐齐变了脸色。 试想,像是宋知府那样为官多年的人都如此轻易的被蛊惑了,还是这等大事,那她们这些不常出门的内宅女眷若是遇到了,岂不是更糟糕? 一时间,众人低声议论纷纷,又忍不住的好奇。 就连想去解救戚明悦的连瑾辰,都皱起了眉心没了动作。 “本宫方才说到哪儿了?”青槡幽幽的看向戚明悦。 戚明悦跌倒在石板上,下意识的后退。 被金铃眼疾手快一脚踩上了她的肩膀,戚明悦就像是被一座石山给压住,顿时不能动了。 金铃如同捧哏一样笑嘻嘻的说:“您说到您在另一个人身上也发现了迷心蛊!” 众人的视线瞬间被吸引,全都焦急的等着青槡说下去。 青槡目光扫过在台下的众人,目光落在男宾那边,戚国公世子,戚容轩的身上。 “那就劳烦戚国公世子过来一趟了。”青槡说道。 众人的目光随之转向戚容轩。 戚容轩心中大惊,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可是他还来不及细想,身体就像不受控制一般,冲着台上走去。 走到台前时,青槡拍了拍手,衣着奇怪的柳霜月,走到戚容轩面前,很是不屑的扫了戚容轩一眼,冷声说,“把你手伸出来。” 戚容轩下意识的把手伸了出来。 他长相温和儒雅,但是戚家是武将,因此他的掌心也是磨了一层茧,看上去并不细致。 柳霜月指尖一划,便在他掌心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柳霜月嫌弃的从玉瓶里倒出一只黑色蚂蚁一样的小虫子。 众人俱是紧张的看着这一幕。 接下来,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戚容轩的脸色越来越白,而过了片刻之后,一只白胖的小虫子,顺着伤口爬了出来。 有胆小的姑娘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尖叫起来,“啊——” 而被柳霜月拎着的那只小黑虫子,则一副想要猛冲上前,吞掉那小胖虫的架势。 柳霜月及时将那小黑虫给拎走了。 而从戚容轩身体里爬出来的那只小白虫子,在嗅了嗅空气之后,落在地上,冲着戚明悦爬了过去。 戚明悦看着那只冲她爬来的迷心蛊,尖叫着“啊”了一声,手指忽然握成拳,那只快要爬到她身上的小白虫子,原地炸开了。 这一幕,再次惊的有人跟着尖叫起来。 尤其是戚明悦,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瑟瑟发抖的哭道,“别过来,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呀?”青槡笑着说,“没关系啊,反正这迷心蛊又不止这一只,戚小姐,你说,下一个轮到谁?” 戚明悦身子狠狠一震,她死死的咬着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辰哥哥,辰哥哥救我,我真的不知道哪里招惹了贵妃娘娘,值得她这么陷害我,我一向最怕虫子,你知道的……”戚明悦哭着看向连瑾辰。 第244章 你不配,我也不配 连瑾辰就像是被钉锤一锤一锤的凿着太阳穴。 疼的他脑子都快要裂开了。 他想上前去救戚明悦,可是脑海中又像是有另一个人在撕扯着他,让他再等一等,告诉他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他在这种交织的争斗中像是要被撕碎了一样。 他极力的忍耐着,可是剧烈的痛楚还是让他白了脸色,几乎站不稳,身体踉跄的往前两步,扶住旁边的桌角,跌坐在椅子上。 戚明悦眼看求救没有得到回应,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而这时,一直跟着戚容轩的戚容羽已经走了过来,他直接说,“我来!” 然后不等青槡说话,他便走到了柳霜月面前,自己拿着刀子划破了自己的掌心,不带半点犹豫。 戚容羽比戚容轩更早发现自己的异常。 当年宁凤许发疯要来杀了戚明悦时,他其实是在场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躲在暗处没有出来。 他没有听清楚宁凤许跟戚明悦都说了什么,但是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宁凤许离开时那双滴血的眼睛。 他上前去拦宁凤许,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宁凤许的话他到现在都记得。 他说,“你不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配。” “看好戚晚的那颗心,将来就算做鬼,我也会替她讨回来。” 那句话像是着魔了一样印在了他心里。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牢牢的守着戚明悦,或者说,是守着她那颗心。 他甚至可以毫无底线的去帮戚明悦做任何事,哪怕违背他的原则,他比任何人都要紧张戚明悦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他怕等不到宁凤许回来的那天。 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潜意识里告诉他,他只能这样,只能这样。 于是他可能也疯了。 所以他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柳霜月打量了戚容羽一眼,将手里的小黑虫子放到了他掌心的伤口处,很快,一只看上去比刚刚那只小胖虫干瘪瘦弱的多的小虫子钻了出来。 甚至没等爬到戚明悦身边,就死掉了。 戚明悦脸色煞白煞白,身体止不住的抖。 青槡没理会旁人,只看着戚明悦:“戚小姐,你还是要说,跟你无关吗?要继续试试吗?” “啊——”戚明悦尖叫,她想跑,但是金铃踩在她肩膀上的那只脚就像是一座山一样,压的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我来。”连瑾辰站了起来。 他面色惨白,没有比戚明悦好到哪儿去。 站起身时甚至都踉跄了一下。 而戚明悦看见他站起来,彻底绷不住了:“不要,不要,不行,辰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的,你忘记了吗?当年肃州一战极为惨烈,你沦落靖州山崖,是我救的你,是我把命悬一线的你救回来的,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欠我一条命,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当初跟我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 连瑾辰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他吃力的仰起头,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的牵引住,不让他往前。 第245章 你到底是谁? “哎呀,可真是郎情妾意,情深意重啊!” 青槡拍了拍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本宫一向不爱为难别人,但有件事,实在是叫本宫如鲠在喉,今日要是不算这笔账,本宫夜里都睡不着觉。”青槡走到戚明悦身边,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戚明悦被迫仰起头,看着青槡那双漂亮清亮,却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心尖狠狠地颤了一下。 青槡从头发上拔下一枚金簪,“哗”的一下在戚明悦那张柔弱清丽的小脸上划下了一道血痕。 戚明悦恍惚了一瞬,才尖叫出声, “啊——我的脸,我的脸!” 青槡把玩着滴血的金簪,转头看向连瑾辰,笑吟吟的问:“辰王殿下,这张脸,你觉得熟悉吗?啊,是你的心上人啊,真是可惜呢,本宫看她不顺眼,早就想把她这张脸给毁了。” 青槡话音落,又是一道划在刚刚交叉的位置。 疼的戚明悦两眼一翻,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是还踩着她肩膀的金铃怎么可能让她昏过去呢,直接伸手就揪住了她的头发,扯的戚明悦头发发麻,再度清醒了过来。 “住手!”连瑾辰忍不住喝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本宫想做什么,辰王殿下不是看到了吗?”青槡松开戚明悦的脸,看向台下紧张兮兮的众人,再次将目光落在宁王身上:“宁王殿下,本宫前两日查到一件事。” “陵州城那场瘟疫,不知宁王可还有印象?” 宁王愣了下,点头:“自然,当时若非娘娘连夜带人找出药方,怕是整个陵州都无法幸免。” 那瘟疫爆发的极快,宁王也清楚那是被人下了毒,而不是自然爆发的瘟疫。 只是…… 宁王不可置信的看着台上被划破了脸的戚明悦。 “没错,那场瘟疫,不是那妖道浑水摸鱼,而是这位戚家小姐的手笔。”青槡肯定道。 “畜牲!”饶是宁王这样脾气温和的人,此时都被气到脸红脖子粗,怒道:“娘娘放心,陵州赈灾之事既然是由本王负责,本王一定负责追究到底,查清楚戚家跟这场灾祸的关系,若当真是戚小姐下的毒,那戚家,一个都别想逃!” 简直匪夷所思,他当真想不到,一个内宅女子,竟能如此心狠手辣,视满城人命为无物。 “哈哈哈~”戚明悦终于装不下去了,大笑出声。 她身上的气质陡然转变,刚刚还是个备受欺凌的小白花,一瞬间就变得阴狠冷漠:“是我下的毒又怎样?那怪谁,青槡,都怪你!你好好的当着你的皇贵妃,你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出风头,一次次的吸引辰王的注意,我花了那么大力气救了他,控制他,到最后,他竟然喜欢上了你!” “可不可笑!!他没有爱上戚晚,他爱上了你!” “青槡,你为什么要来西凉,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一次次的找我麻烦,毁了我的一切!” “戚晚都已经死了,为什么又多了一个阴魂不散的你!” “你到底是谁?” (本章完) 第246章 我不会像你一样可怜 青槡转过身,对上戚明悦那张已经疯狂的脸,勾唇笑了。 “你觉得我是谁?” 戚明悦眼底本能的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化作了癫狂:“你是戚晚,你是戚晚对不对?你没死,谁复活了你?陛下吗?陛下带走了你的骨灰,他把你复活的,对不对?” “不,不对,你没有被火化。” “不,不,不对,你尸体都摔烂了,十丈高台,我亲眼看见的,你的尸体已经不成型了,你怎么可能活过来?” “你到底是谁!!” 戚明悦已经疯了。 彻底疯了。 或者说从青槡出现开始,从她想要的一切开始慢慢脱离她的掌控开始,她就被逼的一步一步的疯了。 “我是谁,重要吗?”青槡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冷冷的盯着戚明悦, “重要的,是你戚明悦是谁。” “你跟戚晚,自幼被抱错,戚晚在京城享受了国公府的富贵,你在崇州陈家,真的受委屈了吗?陈家是崇州首富,且不论财富多少,你自幼心疾,是怎么一点点养到这么大的,陈家夫妇待你如何,你心里有数。” “那又怎样?”戚明悦厉声反驳道:“我本来应该是国公府的千金,他们那点钱算什么?再怎么费心的养着我,也弥补不了身份上的差距!凭什么戚晚认识的人,就是什么王爷侯爷的,而我只能认识那些跪在地上给我舔鞋都不配的商户书生还有地方小官之子!” “他们算什么东西!” “所以这就是你把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害得家破人亡的理由吗?”青槡冷声道。 “未婚夫?你说季献宁那个蠢货吗?”戚明悦笑了:“跟我订婚,他配吗?他算什么未婚夫,我的未婚夫是辰王殿下!不是一个乡下的书生!跟他订婚的人是戚晚,不是我!我害得他家破人亡?呵,若不是他命大,他早该死了,我不杀了他,我还要留着他当我的污点吗?” “那柳霜月呢?嗯?她要嫁的人是陈霜序,是你的养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害她!” “那是她活该!你别以为你找个像柳霜月的人来装神弄鬼我就怕了你,我告诉你,柳霜月死了,她死了!”戚明悦疯狂的喊道。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怎么?你想要跟在陵州一样,让那些下贱的百姓去搞什么审判,你想让她们来审判我吗?”戚明悦张狂的笑道:“青槡,你想想清楚,你出身高贵,你要是流落民间,当你得知你的真实身份的那一刻,你不恨吗?你只会比我更恨!” “是,我会比你更恨,但我不会像你一样可怜,可怜到知道自己什么也得不到,只会靠着控制别人这种旁门左道的方式,妄图得到自己想要的。”青槡手里还沾着血的金簪在空中点了点:“那你看看,你得到什么了?就算戚晚死了,你得到什么了?” “辰王的爱情吗?他要真的爱你,当初把你接回京城的那天,为何不跟戚晚和离,为何不娶你!” (本章完) 第247章 我没有给你下蛊 “啊啊啊——” “你闭嘴!你闭嘴!!”戚明悦如同疯魔了一样,眼底已经没有半分清明,只剩下癫狂, “那又怎样?!你以为我真的在意他爱不爱我吗?他连瑾辰,不过是我用心蛊控制的一个工具,我控制他,是因为他好用,不是因为我喜欢他,若他不是辰王,我根本就不可能选择他!” “我选择他,只是为了折磨戚晚!戚晚抢了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让她好好的享受荣华富贵,享受夫君疼爱,她什么都不配得到!” “哈哈哈~” “青槡,你这么逼我,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是我害了戚晚吗?是,是我害了她,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那一刻,我从来没有那么恨过一个人,所以我不光要她死,我还要让她最亲的人一起去逼她死,逼她不得不死!对,我下了蛊,我不光给连瑾辰下了蛊,我还给戚家所有人,给戚晚的青梅竹马都下了蛊,宁凤许爱她爱的命都不要了,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像条狗一样,失去一切灰溜溜的走了!” “哈哈哈哈!是,都是我做的,柳霜月是我害死的,季献宁也是我叫人废的他,是他命大,还有他那对倒霉父母,儿子丢了就丢了,一个废物而已,找什么找,我本来没想把他们怎样的,谁让他们那么不长眼,还要来找我!要不是我二哥不够心狠,我又不想露出破绽,你以为我能留他们一命吗?” “还有,陈家父母也是我害死的,他们已经有了我,为什么还要去找戚晚?为什么要背叛我,当初明明说过,我就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可他们竟然还想要去找戚晚!所以我就把他们扔进了毒兽林里!你知道毒兽林是什么地方吗?是梵业宗养蛊的毒窟,里面常年都盘踞着各种各样的毒物,没有人能从那里活着走出来!” “都是他们活该!他们只要说一句,他们不要戚晚了,他们只要我,我就会放过他们的!他们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我叫了他们那么多年的爹娘,比不过戚晚一面没见吗!!” “他们死有余辜!!” 戚明悦已经彻底的疯魔了,疯魔的她这样叫喧出来的时候,众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就连踩着她的金铃都气势汹汹的抓掉了她一撮掉头发。 但青槡站在那儿,垂头望着她,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连瑾辰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不知是怒火攻心,还是受刺激太狠,这一口黑血吐出来,他像是丢了半条命一样,眼底已经没有了任何光泽。 一直精神恍惚的郑夫人,却像是突然回了神一样,猛地起身,踉跄的跑过来,跑到了戚明悦的身边,紧紧的抱住了她, “明悦,明悦,你醒醒,你醒醒啊,娘在这儿呢,娘在这儿呢……” “你别怕,别怕,……” 戚明悦一把推开了她。 “娘,我给旁人都下了蛊,但我没有给你下蛊。”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从得知我身份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是被抱错的,我是被你换掉的。” “因为我天生心疾,你害怕,你就叫人换了我。” (本章完) 第248章 换子真相 戚明悦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郑夫人惊恐的看着她,跌坐在地上,拼命的摇头,“不是的,明悦,悦儿,我是你娘啊,我是你亲娘,任何人会害你,我都不会害你的,悦儿……” “哈哈哈哈~”戚明悦大笑,笑的眼泪都掉出来了,“娘,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还做噩梦吗?” 郑夫人脸色煞白。 戚明悦却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意思,“你把我生出来的时候,我满身青紫,几乎没什么气息,稳婆摸着我的心口跟你说,她见过我这样的孩子,天生心疾,金山银山都不一定能活下来。然后你看着我的样子,你就怕了,你堂堂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出身侯府的千金,你已经有了两个聪明可爱的儿子,还有一个人中龙凤的夫君,你的人生太完美了,你见不得我这样生下来跟怪物一样的孩子,鬼一样吓人,你怕的要命,甚至不敢碰我一下。” “你本来就是在寺中早产的,你怀疑我是什么鬼怪来索你的命的,然后你碰巧听见隔壁还有人在生产,于是你不等那边传来哭声,你就打了主意把我换掉。因为你觉得你好歹是我亲娘,你不忍心扔了我,也不舍得掐死我,那显得你不够慈悲,索性你就替我找户人家,这样生死有命,跟你也没多大关系,你也不是不爱我,不在乎我,要怪就怪我天生没有一副好身体,把我送出去,也省得你看了我觉得难受。” “所以你就让稳婆去隔壁帮忙,然后找机会把我换掉了,稳婆给你抱回来个健康的女孩儿,你那时多高兴啊,你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谢佛祖保佑你生了个健康漂亮的女儿。”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郑夫人泪流满面的摇头。 “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吗?你记得在把我找回来时,你做过这个梦吧?那我现在告诉你,那是我用了引梦香,真真实实的在你的梦境里,看到的当年发生的事情!” 戚明悦看着彻底愣住的郑夫人,笑着说:“娘,你不会以为你一遍一遍的洗脑自己,戚晚就是你的孩子,就真的能抹掉你的罪孽吧?你真的爱戚晚吗?你不过是把她当成你这个国公夫人炫耀的资本罢了,因为你堂堂国公夫人的嫡千金,不能有病,不能比别人家的女儿差!” “你没想过我还会回来,然后你就开始自我陶醉的想要弥补我,因为我已经平安长大了,就算有心疾也没关系,我已经长得漂漂亮亮,不再是那个一身青紫能把你吓到的怪物了,你开始觉得你是爱我的,你当初都是迫不得已,尤其是当你知道我可以跟戚晚换心之后,你就疯魔了!你觉得这多好啊,要是我能平平安安的活下来,那你当初做的事情,不就不存在了吗?” “你觉得你养了戚晚十六年,在她身上花费了那么多心思,不就要她一颗心来成全你的母爱吗?她应该给你的,这样你就有一个健康的女儿,你曾经换孩子的行为就不存在了,你的孩子一开始就是健康的,就跟你当初把我换走之后抱着戚晚,你觉得你的女儿就是健康的一样!” 第249章 她更喜欢她婆婆 “娘,你这几年一直做噩梦,是吗?” “这滋味不好受吧?” “可是这怪谁呢?谁让你明明那么毒,还非要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好母亲。真是笑死了。” 戚明悦笑吟吟的望着她:“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自己心思歹毒,见不得别人一点好,更见不得别人比我好。可陈家夫妇都不是这样人,真是奇怪了,我像谁呢?” “我小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就觉得大概是因为上天待我太不公平了吧!” “直到我见到了你,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像你啊!娘,你开心吗?” “哈哈哈哈哈~” 郑夫人捂住脸,痛不欲生的摇头:“别说了,我求你,我求你别说了……” 青槡的眼皮轻轻的眨了下。 原来如此啊。 原来如此。 她一直觉得,母亲最起码在不知道她不是亲生的时候,是爱她的,毕竟她就算对待她严格一些,少了些亲密,她也会觉得母亲出身名门,规矩多了些,也是正常的。 后来戚明悦回来,母亲那样哭着求她,做足了慈母的姿态,她还在想,果然亲生的就是不一样,母亲何曾在她面前如此失态过。 就算在被逼的走投无路去死的时候,她也没有很恨戚家人。 不是她圣母,而是她以为起码在那十六年里,他们也曾经是一家人,是真心相待过的一家人。 只不过人性终究是自私的。 他们更偏爱亲生的罢了,人之常情。 后来她也遇到了真正把她当成掌上明珠去宠爱的父王,遇到了从未谋面却始终惦记她的娘亲,她也不再需要那份不属于她的亲情、 所以在得知戚明悦给戚家人下了迷心蛊时,她既没有很意外,也没有想要去替他们解什么迷心蛊,让他们后悔当初怎么对戚晚,因为她已经不在乎了。 今日若不是为了逼戚明悦承认,她也不会把戚容轩叫上来给他解蛊。 却没想过,他们都以为的阴错阳差,原来从一开始,就只是私心。 郑夫人一直都知道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所以她从来都只要求她更优秀,而不是更快乐更自在。 原来如此。 青槡笑了一下,往前几步走到戚明悦身边,再次弯身捏住了她的下巴,凑近她的耳旁,压低了声音, “我忍不住想告诉你一件事,戚晚也没有爱过辰王,她更喜欢她的婆婆,那是她毕生知己,你这么神机妙算的想折磨她,怎么偏偏没有折磨到点子上呢?” “倒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跟你一样,满脑子都只想着男人的。” “你以为你抢了戚晚的一切,甚至抢走了她的心脏,可是那颗心,真的能属于你吗?” “你不妨猜一猜,我今日为何抓你来这儿。” 戚明悦身子一震,惊惶不定的看着青槡,片刻后,她又咬牙道, “你少在这儿吓唬我!我告诉你,你从我身上,什么也得不到,你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 “是吗?那不妨试试?” 青槡将手中还沾着血迹的那枚金簪,扎进了戚明悦的胸口。 第250章 他不回来了 几乎是在青槡手中的金簪刺破戚明悦心口的那一瞬,戚明悦嗓音凄厉的喊出了一个名字, “晚秋——” 一身黑衣鬼面的晚秋宛如凭空出现,伸手抓住了戚明悦的手。 抬掌冲着青槡打了过去。 青槡快速躲开,与此同时,一直踩着戚明悦肩膀的金铃跟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柳霜月立即冲着晚秋动了手。 青槡趁机飞快的扔出去一张符,挡在了台子边缘,以防万一伤到下面的人。 然后才又飞快的画了一道符印,冲着晚秋打去。 三打一,可惜眼前的晚秋竟然比起那天青槡遇到的那个还要强,在她们三人的联手攻击之下,竟然还能游刃有余的将戚明悦拉在身后挡了起来。 这里不是打斗的地方。 她那个防御的符纸很容易就会破掉,一旦在这里打起来,肯定会伤及无辜。 青槡正想着要把人给引走的时候,突然间柳霜月猛地一个俯冲向前,不顾晚秋一掌打到她身上,伸手用力拽掉了他的面具。 她被打的那一掌,导致她身体后退了好几步,猛的吐了一口血,手上也因为无法再用力,手中的面具落地,应声而碎。 晚秋的面容,完完整整的暴露在她们的视线里。 柳霜月呆呆的看着他的脸,声音缥缈:“果然是你,阿序。” 青槡也愣住了。 因为那张脸,她见过。 在柳霜月的幻境中见过,在她无数次照镜子,前世今生都见过。 青槡这张脸,即便是当初气质偏向温婉的戚晚,都压不住的明艳。 若放在男子脸上,那便是雌雄莫辨的绮丽。 比幻境中看到的冲击更为强烈,即便一眼都能看出不同,却偏偏又一眼能看出的眉眼极其相似,甚至有些像是长相相似的龙凤胎。 只不过一个矜贵卓然,一个娇贵明艳。 任谁都看得出他们是亲兄妹。 柳霜月抬手拉下蒙着半张脸的面罩,露出自己藏起来的半张脸,她唇角早已被血迹浸染,靡艳的红落在苍白的脸上,格外的妖冶。 “我早知道是你,我只是不甘心,不死心。” “我死后都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回来,为什么戚明悦要那么处心积虑的对付我还不够,还要那样折磨我,像是恨不能把我撕碎了再用烈火一点点烧尽,烧尽我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痕迹。” “很久之后我总算隐约明白了,到我再见到她时,我才终于确定。” “她确实恨我,因为她这一生,心思歹毒,作恶多端,却唯独爱过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同她一起长大的养兄,你,陈霜序。她大概比任何人都要盼着有一天她能够不是陈家的孩子,她就能够光明正大的占有你,不用再暗戳戳的恨我抢了她的东西。” “可惜迟了是不是?可惜她终归知道的迟了一步,她的谋算已经让她回不了头了,也无法再把你留住。” “所以最后,她才用了这样的方式把你留在身边,是吗?” “哈哈哈哈~” “我知道你不可能全然没有意识,因为你是那样的人。” “可我的阿序,他不回来了。” “是吗?” 第251章 替身 晚秋望着柳霜月。 他明明该在此时出手伤她。 但不知为何,她的声声句句,都像是一把利刃扎在他身上。 让他麻木的知觉泛起了一抹涟漪。 但是他什么也捕捉不到。 青槡也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她只短暂的犹豫了一瞬,便扬起另一枚符咒,直接点燃了。 下一瞬,连雪印凭空出现,指尖微微一拢,晚秋的身体就瞬间碎裂。 化成几块残缺的布片。 而一直被他抓在手中的戚明悦,也瞬间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蛊虫,爆裂开来。 “啊——” 这一幕吓得台下早就看傻了的众人此起彼伏的尖叫起来,直到连雪印一个眼神扫过去,顿时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齐刷刷的起身跪了一地。 青槡看向戚明悦消失的地方,暗骂了一声, “臭和尚!” 她就知道,那臭和尚一定在戚明悦身上动了手脚,她之所以要把那簪子突然扎进戚明悦的身体,就是想试试看那臭和尚到底有什么招数,能这么有恃无恐的让戚明悦留在玉京。 从她猜到幕后黑手是须弥山的人开始,她就很好奇,如果对方是冲着她的心脏来的,为何要留着戚明悦,直接杀了戚明悦把心脏夺走,不是更干脆吗? 他们留着戚明悦,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的心脏需要戚明悦这个容器。 可若是这样,他们把戚明悦带走,不是更安全吗?为何要留在玉京? 除非,他们在玉京还有别的目的,而他们也有办法控制戚明悦不会被杀死。 事到如今,他们留在玉京的目的,青槡已经摸的差不多了,估计是为了等陛下死掉。 而控制戚明悦的方法,她现在也试到了。 替身。 对方早就创造了一个戚明悦的替身,一旦戚明悦的性命受到威胁,对方就会直接施法将戚明悦的身体换走。 怪不得刚刚戚明悦喊过晚秋之后,就彻底没了动静,看来就是在她的金簪扎进去的时候,对方的法术就启动了。 这个梵业宗,到底有多少歪门邪道! 青槡咬牙,好在,今天也不是没有收获。 揭穿了戚明悦那张脸皮,还了戚晚跟那些被戚明悦迫害过的人一个公道。 接下来,就是去梵业宗找那些臭和尚算账,把她的心脏找回来了! 好在那邪门和尚还没有怀疑她的身份,应该只会以为她跟戚明悦有仇! 青槡松了口气,扫了一眼台下跪了一地的人,就连坐在她旁边的襄阳长公主都有些恍惚和紧张,她急忙对着众人说道:“今日原本是为了募捐跟一桩旧案请大家来的,没想到牵扯出许多事情,本宫也甚感意外,本宫的师父曾经收过一名弟子,就是戚晚,本宫与师姐有缘,得知她惨死,一心想要为她讨回公道。” “所以今日也多谢诸位的见证,戚明悦罪不可恕,戚家人助纣为虐,本宫作为苦主,请求宁王将此事上报大理寺彻查,将师姐之死的真相公之于众!” “顺便代替师姐再次声明,与戚家彻底断绝关系!” 第252章 你真的不是她吗? 青槡的这番话让底下那些今日被震碎了无数次三观,彻底懵掉了的众人随之回了神。 三年前戚晚的死,如今在场的人,有小一半人也是在场亲眼目睹了的。 他们万万没想到,如今这个跟戚晚长相相似,高高在上的皇贵妃,竟然还跟戚晚有那样的渊源。 那也难怪她会旧事重提了。 众人也恍惚的记起,为何刚来时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了,这可不就是似曾相识吗? 只不过当时是戚晚被迫走投无路,绝望跳了云光台。 而今是蘅园里,青槡逼迫罪魁祸首戚明悦说出了逼死戚晚的真相。 当年戚晚的死在玉京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尽管很多人碍于戚国公府跟辰王的权势,明面上不敢提起来,但是私底下也议论纷纷。 这也是这几年京中女眷都跟戚国公府来往不密切的原因。 他们自是没有大方到要替戚晚讨回个公道的程度,但将人那样逼死也叫很多人家为之不耻。 京中女眷来往,向来一是为人脉交际,二是为儿女亲事。 戚家倒是有两个适龄的儿子还有个女儿,可惜了,不提后面戚明悦跟连瑾辰后来闹出来的诸多事端,就单凭他们非要把一个出嫁的养女给逼死,但凡有点眼界的人家,也断不可能跟他们结亲的,也就是那些不明真相的小官之家还会巴结着他们。 这也是这几年过去,不提从前定了亲的世子戚容轩,戚国公府的二公子戚容羽至今也没有定亲的原因。 现在面对青槡将当年真相重提,众人也免不了有些不自在。 虽说戚晚的死与他们无关,但他们也都漠视了那场灾祸。 一时间,众人心思复杂,倒是忘记了那些恐怖的事情。 青槡转身对着同样恍惚难安的襄阳长公主低声说了几句话,襄阳长公主终于回神,急忙起身招呼着送客,不过片刻功夫,下边方才坐满了的宾客就散了个七七八八。 戚容轩也早就在打斗时就回了神,如今看着跟傻了一样呆坐在地上的郑夫人,他沉痛的闭了下眼睛。 吩咐下人过来将郑夫人带走。 他本想过去跟青槡说点什么,但是又难以启齿,最后走到负责此事的宁王面前,深深行了一礼,“此事我回府之后,会仔仔细细秉明父亲,戚国公府德不配位,甘愿受罚,轩定当全力配合。” 宁王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他从前跟戚容轩也是好友,也是三年前那件事之后,渐渐疏远了。 毕竟他也无法理解,从前常常将戚晚挂在嘴边的好友,为何后来会变了脸,他虽与戚晚不熟悉,但戚晚不过一介弱女子,即便是抱错,也不该如此仗势欺人。 这与他三观不合。 如今即便是知道情有可原,但戚家行事,也属实叫人难以接受。 戚容轩跟宁王交代完,见戚容羽还愣在原地,伸手去拉他,戚容羽却甩开他,走到了青槡面前。 他望着青槡,小心翼翼的,近乎哀求的问, “你真的,不是她吗?” 第253章 一定要守住 青槡微微抬眸,迎上戚容羽近乎哀求的目光。 戚容羽比戚晚大两岁,比起沉稳持重的大哥,他性格更活泼,阳光开朗,比起人嫌狗厌的宁二,戚容羽是最护短的。 从小就会护着她。 小时候她因为长得漂亮可爱,没少被同龄和大一点的男孩子捉弄,然后戚容羽就会挨个揍回去,让那些想欺负她的男孩子见到她都不敢上前。 当然,除了宁二。 后来他们三个就经常一起玩,一起闯祸,然后戚容羽背锅。 等到长大一点,戚容羽不爱做功课,就总是悄悄的贿赂她,每次出门必定给她带回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来哄她帮他做功课,应付夫子的检查。 郑夫人对戚容轩和戚晚都很是严格,唯独对戚容羽纵容些,因为戚容轩是世子,是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代表国公府的未来和门面的。而戚晚,她是嫡女,也是要代表戚国公府的脸面的。勋贵家族除非嫡支完全没有姑娘,否则一定是会在家中培养一个可以代表府上门面,能够拿的出手的姑娘出门交际的,这是大家族里约定成俗的规矩。 所以戚容轩不能出错,戚晚也不能。 这大概也是郑夫人为何会在看到戚明悦出生时的模样之后,生出换子的念头的原因。 戚容羽那时待戚晚,是真的极好极好。 在身份没有曝光的那些年里,戚晚也是真的拥有过真实的亲情。 只是那些到后来,全都变成了虚幻罢了。 而对于戚容羽的那些感情,也早在后来他对戚明悦的种种没有原则的护短中被磨尽了。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可无论这是他的本意,还是戚明悦的算计,都已经回不去了。 青槡是戚晚。 又确实不是戚晚了。 所以青槡平静到近乎无情的说, “戚晚已经死了。” “我不是她。” 戚容羽的眼皮颤了一下。 他没再说什么,转了身。 大步的走了出去。 在没有人能看到时,眼泪从他眼睛里一滴滴的砸下来。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直到后面跑起来,跑到一个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能听见的角落,跪倒在地上,咬住紧握的拳头嚎啕大哭。 宁凤许走之后,他脑子里一直有个幻想。 幻想有一天戚晚还能回来。 他跟宁凤许,戚晚,还能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才会对戚晚生出那样大的恶意,他想象不出来,只觉得想到那个名字就本能的生出厌恶。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潜意识的一遍一遍的反复跟自己说,要守住那颗心,那颗属于戚晚的心,等宁凤许回来。 一定要守住。 无论让他做什么,无论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守住。 他不在乎戚明悦是不是好人,她想让他做什么事。 可直到今日这石破天惊的真相,他才终于知道自己那个坚守究竟有多么可笑。 原来他的母亲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原来他确实也只是戚明悦手里的一把刀。 一直助纣为虐。 第254章 最大的冤种 … 蘅园那一群人很快就走的只剩下了青槡他们几人,以及一个多出来的连瑾辰。 青槡现在也没心思管连瑾辰,她跟戚明悦的仇怨只剩下去须弥山算账了。 但跟连瑾辰的仇怨可才刚刚开始。 终有一天,她要看着连瑾辰一点点失去所有。 只是,目光在瞥见柳霜月的时候,青槡瞪大眼睛,暗骂了一声。 “金铃,赶紧带阿溪他们走,陛下,劳烦你先将辰王扔出去。”青槡急匆匆的喊道,然后手脚麻溜开始扒拉自己的存货,还好这几天很努力,画出来一些能用到的符。 她不要钱一样快速的把符撒向四周。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被带离了蘅园。 青槡撒完符,觉得不保险,又忍痛把自己的树叶给撒了一大把到周围,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防护阵,将柳霜月整个围在了里边。 只见此时的柳霜月周身萦绕着的浓郁黑气,几乎都快化成了实质,比起那日在陵州城里入魔之时都要强盛。 而此时蘅园上空原本晴朗的天空也开始乌云密布,隐隐能够看到惊雷在层层酝酿。 要命了。 她就知道柳霜月早晚要黑化。 这动静,怕是比黑化还恐怖。 这要是修仙,保不准是一个大晋阶。 可她这特么的是黑化啊。 到底是要搞多大? 青槡紧张的看着几乎要被黑暗彻底吞噬的柳霜月,忍不住喊道, “柳霜月,你冷静一点,陈霜序他现在是傀儡,你也说了,戚明悦就是得不到他,才把他变成傀儡的!” “所以他肯定没有背叛你,你清醒一点啊!” 青槡是真的做梦都没有想到,戚明悦这么恨柳霜月的原因,竟然这么狗血。 她一直都以为戚明悦跟连瑾辰是真爱来着,虽然这两人的真爱多少掺杂了些水分,没有那么情真意切,毕竟一个自大狂妄,一个自私自利,但确实是绝配。 她哪能想得到,戚明悦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一个! 她特么的真爱竟然是她的养兄! 这在两人身份曝光之前,陈霜序就是她的亲哥哥啊! 虽然陈霜序看上去是有些惊艳,但戚明悦怕不是疯了她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 不,她确实疯的。 不然也不能这么越来越疯。 所以到头来柳霜月就是那个最大的冤种! 她什么都没做错,她只是遇见了自己的心上人,结果却被心上人那个面甜心毒的妹妹算计,被家人放弃,被阴暗肮脏的日夜折磨,没有人记得她从前,也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 哪怕陈霜序真的没有背叛过她,哪怕他也是真心的想要她等他,想回到她身边。 但是终究躲不过命运弄人。 今日这一面,无论是为何,都毁灭了她所有的期待。 何其残酷! 青槡不知道怎么才能叫醒柳霜月,只能试探着说, “你不是说陈霜序他没有完全失去心智吗,那说不定还有得救呢?” “不然我们去把他救回来看看,再决定杀不杀?” “你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你的死对手当傀儡吗?” (本章完) 第255章 天魔誓 然而任凭青槡怎么说,柳霜月毫无反应。 甚至青槡还隐隐看到,在那浓稠到快要滴水的魔气之中,隐隐有黑色的火焰跳动。 青槡抓马的扯了扯头发。 她这是真想不开了吧?? “柳霜月,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还没办到呢,戚明悦还没死呢,你也没报仇呢,你清醒点啊~” 青槡焦急的又喊了一声。 不知道戳中了柳霜月什么心思,她看到柳霜月竟然轻颤了一下。 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下,她整个人都快被那黑色给吞噬掉了。 这时,青槡感觉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头顶。 “嗯?”青槡试图仰头。 连雪印指尖轻轻抚顺被她挠的毛毛躁躁的发丝,然后另一只手掌心朝向柳霜月,微微弯曲,然后浓稠到快要把柳霜月吞噬掉的魔气,就如同疯了一般疯狂涌入了连雪印的掌心。 青槡不由瞪大了眼睛,失声喊道:“陛下!” 她就算是什么都不懂,也看的清楚,陛下这分明是把柳霜月的魔气给吸了! 她在娘亲留给她的注意事项里看过,魔气这种东西,寻常的凡人也好,修士也好,是不能沾染的,一旦沾染,就会引起体内灵气乱窜,小则受伤,重则走火入魔。 并且魔气入体之后会疯狂腐蚀和吞噬掉灵气,这个过程极其痛苦。 寻常修士就算是被魔气所伤,都要尽快想办法把魔气给驱散。 不然后果十分严重。 陛下是很厉害,可他这样真的没事吗?? 可刚刚那仿佛要将柳霜月整个吞噬的魔气,竟然只是片刻的功夫,就被陛下吸走了。 连雪印收拢掌心,此时的柳霜月周身已经不剩什么魔气,只剩下刚刚青槡看到过的黑色火焰,但此时,青槡注意到,那黑色的火焰颜色在渐渐的变淡,隐隐带了一抹赤色。 忽然间轰隆一声,天空径直灌下一道比树干还粗的黑色惊雷,直直的劈到了柳霜月的身上。 “柳霜月!”青槡惊叫一声。 但是惊雷劈过之后,头顶的乌云散去,原本青槡以为会被劈焦了的柳霜月也安然无恙,甚至看上去比之前那阴郁的模样要平和了一些。 她蓦地睁开眼睛,眼底映着一抹血色。 她恍惚了一瞬,然后恭敬的给连雪印跪地行礼,“柳霜月谢陛下恩泽。” 连雪印淡淡的看着她,“立天魔誓。” 柳霜月抬起手指起誓:“魔修柳霜月向天魔大人起誓,此生无论生死,绝对不伤青槡一分一毫,若违此誓,甘愿受罚。” 青槡:“???” 这什么情况?? “陛下,柳霜月,你们这是在干嘛?”怎么就扯到什么天魔誓,还扯到她身上了? “没什么,寡人帮她拔除了她压不住的魔气,她立誓以后不会伤害你,不要多想。”连雪印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寡人先行回宫。” 然后便走了。 “陛下!”青槡愣了一瞬,跑这么快,该不会是受伤怕她发现吧? 青槡急匆匆去把柳霜月给拉起来,“你吓死我了,你刚刚是不是不想活了?” (本章完) 第256章 那就再活一次吧 “我本来就已经死了。” 柳霜月叹了口气。 “你不是要去找陛下吗?快去吧,你想问什么,我晚上告诉你。”柳霜月说道。 青槡不放心的盯着她:“你不是不想进宫吗?” 柳霜月:“我都已经当着陛下的面立了天魔誓,他不会再把我怎样了。” 青槡:“……” 她确实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但是她更担心陛下是不是受了伤。 走的那么着急,肯定有问题。 “那我先回去了,你晚上去宫里等我。”青槡仔细的叮嘱了她一遍,才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柳霜月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抬起头,此时已经过了午后,乌云散去,晴空万里,而她到今天,才算是重新活了一次吧。 她抬起手,一片被风吹落的花瓣飘过来,落在她的掌心上。 那就再活一次吧。 青槡火急火燎的回了宫,直奔陛下的寝宫。 宫中人都知道她的地位,因此也没人拦她,青槡一路跑到寝宫,找了一圈,听见了隔壁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嗯?” 都躲到浴室去了,那岂不是很严重? 青槡想也没想的就推开了浴室的门。 坐在浴池中央的连雪印回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青槡:“?” 她眨眨眼,看着他的脸色好似挺正常的,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认真打量了一下,发现好像也没什么伤口。 连雪印走到浴池边上,正想问她怎么了,就被她一把抓过了手腕,把手指搭了上去。 嗯……脉象也很正常。 比起那次受重伤的时候差了十万八千里。 身体确实还有点虚弱,但这是上次重伤的后遗症,她三天两头的摸他的脉,再清楚不过了。 可这才奇怪好吧? 怎么可能他吸收了那么多的魔气,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她疑惑的把手又贴上了连雪印的额头,嗯,也正常。 青槡更疑惑了。 还不等她问出来,就被连雪印勾住了腰,一个用力带进了怀里。 青槡落入水中,被他扣在怀里,急忙用手抓住他的胳膊,仰头看去。 连雪印低头,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唔~” 青槡猝不及防的被他吻住,这才发现,池中的水竟然是凉的。 不算特别凉,但绝对比沐浴的水温要低很多。 他在泡冷水! 他这么着急着回来,是要回来泡冷水! 可是为什么啊? 青槡还是想不通,眼睛一直眨巴眨巴的闪着企图引起他的注意,但是连雪印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甚至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青槡感觉到周围的水温都开始慢慢升温,她也腿软的没有任何支撑的时候,他才微微喘着气放开了她。 今日出门特地穿的华丽的外衣也早已被扔到了浴池角落。 青槡眼睛已经情不自禁的变得湿漉漉的,唇角都麻了。 “陛下,~” 嗓音也透着一抹娇软无力。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都快忘了自己刚刚想问什么了。 她幽怨的瞪了连雪印一眼。 连雪印闷笑了一声,扣住她的腰肢,将她从浴池中抱出来,抱着回了寝宫,将她放到了床上。 第257章 我也喜欢陛下 青槡身体陷进温暖的锦被里,脑子才清醒过来。 这可是大冬天,陛下泡什么冷水? 青槡抓住连雪印的胳膊,急忙问道:“陛下,你是因为魔气入体导致体内气息混乱,才要泡冷水的吗?可这泡冷水有什么用?” 难道不应该赶紧想办法把魔气驱散吗? 连雪印扣住她的手指,将他圈在怀中,下巴搁在她眉心,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枝枝,以后不得问男人为什么要泡冷水。” 青槡眨眨眼:“??” 不是,她是在问为什么不驱散魔气啊! 青槡弱弱的开口:“陛下,那泡冷水是能驱魔气吗?” 她学的是普通的人医,并没有这方面的研究啊! 看来将来要是去了沧渊云极,想当个灵医的话,她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沉默了一会儿,连雪印嗓音有些微哑, “想知道?” 青槡求知欲爆棚的回应:“嗯嗯。” 连雪印捏住她的下巴,再次吻了上来。 青槡唇角溢出一抹疑惑:“陛下……” 快告诉她啊! 连雪印贴上她的耳垂,低沉的声音像是一下一下磨着她的皮肤,“枝枝,我吸收魔气,魔气在体内冲撞了灵气,压不下去,冲撞之下无法缓解,就会引起身体的反应,偏现在两股气息冲撞,无法压下去,所以只能用冷水缓解。” “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些许?” 青槡前面听的云里雾里,后面却是猛地反应过来。 她毕竟也是个大夫。 不至于连这个都不懂。 她想想自己从冲进浴室到现在的一系列操作,简直蠢的像个……大傻子。 青槡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连耳垂都变成了粉红色。 微微发烫。 “那,那,那……” 青槡结巴着,那她这对她又是上下其手,又是好奇的不行各种问,岂不是…… 岂不是……在拱火? 青槡原本今日被那一堆叫人震碎三观的事情搅合的满脑子复杂,都还没有来得及去想,此时统统都被抛到了脑后,只剩下自己这意外的……拱火。 刚刚还扒拉着连雪印的手此时有点无处安放的落在了他精瘦的腰上。 然后又像是被烫了似的的松开。 连雪印再次闷声笑了。 在她耳畔吐着热气,“好了,逗你的。” 青槡眼皮轻颤了下。 还不等她转头去看他,就被他捂住了眼睛。 “枝枝,寡人早同你说过,寡人是个正常人,你再这么看我,我可不保证会不会伤到你。”连雪印唇角浅浅的吻过她的唇角,拼命的压抑着体内的躁动。 不确定能不能伤到她,所以还是要再忍一忍。 青槡呼吸有些微微的急促。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点紧张。 明明她感受不到任何悸动,却紧张的掌心都出了汗。 “陛下,”青槡听见自己的声音, “陵州时你说,我动了树叶,你动了心。” “那我想,我摇动的每一片树叶,大约都是因为喜欢陛下而喜悦。” “有一天我若能心动,我定会告诉陛下。” “心动之前,我也喜欢陛下。” 可能是上一世的一眼万年,也可能是这一世,摇落的每片树叶都想贴贴你。 第258章 很开心 心动之前,我也喜欢陛下。 这句话,让连雪印刻意的隐忍几乎瞬间崩塌。 他扣住青槡的手指,翻身将她圈在身下,对上她的眼睛,无比认真的问, “枝枝,可以吗?” 青槡脸红,有点不太敢看他的视线。 他的视线太炽热,像是有金色的火焰在他眼眸中燃烧。 她虽未经历过,却也不是半点不懂那眼神的含义。 刚来西凉和亲时,她也做好了要跟他圆房的准备的。 只是他心里大概是真的念着等到他驾崩,便送她回东秦,所以即便两人关系逐渐亲密,也始终没有打破这层窗户纸。 但是今日,青槡终于替戚晚讨回了公道,将戚明悦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那些曾经逼死了戚晚的人,也必将会付出代价。 她今日,是真的很开心。 也很感念到了西凉之后,陛下对她的偏爱和陪伴。 所以她想,即便她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真的爱上陛下,但是现在,她一定一定是喜欢他的。 青槡悄悄把眼睛掀开一道缝,然后鼓起勇气抬头吻上了连雪印的唇。 连雪印僵硬了一瞬,很快便反客为主,将她完完全全纳入了怀中。 寝殿龙榻的床帐落下,遮住了摇曳的影子。 烛台上雕刻着龙凤纹的蜡烛,滋啦啦的烧到了天亮。 …… 连瑾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王府的。 从真相被揭开的那一瞬间,他就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死胡同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在里面绕啊绕,怎么都绕不过去。 走不出来。 他记得他被戚明悦救的时候。 是他行军遇到了迷障,他早就知道,肃州紧邻靖州,靖州处处是未知的危险,他已经一再的小心,还是中了敌人的奸计。 他带着一队人到了一个奇怪的树林里。 天没黑的时候,是无论怎么绕都绕不出去,等到天色暗下来,树林里突然雾气萦绕,瘴气丛生,他带进去的原本有几百人,到了晚上时,明明他们根本没有分开过,却只剩下了十几人。 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身边的人怎么消失的。 夜越深,越焦灼。 甚至能够时不时的听见奇怪的兽吼声,看到闪过的黑影。 但是却完全找不到出去的路。 他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最后身边一个人都不剩,意识也因为吸入太多的瘴气而变得混沌,这还不算,树林里四处杂草丛生,划的他满身都是伤。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好像终于看见了出路。 可当他靠近,却突然间脚一滑,从山崖上直接跌了下去。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来,是被雨水浇醒的。 他断了腿,身上受了好多好多的伤,甚至吸入了毒气,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生命在流逝,他在大雨中,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意识越来越微弱,微弱到他快要睁不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声音, “你还好吗?” “你受了很重的伤,你坚持一下,我想办法救你。” (本章完) 第259章 初见 他记得戚明悦穿了一套白裙子。 但是那时下过雨,她手里撑着一柄伞。 她看起来很柔弱,但眼神却格外的坚定。 她没什么力气,费了好大的劲,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把他拖到一个破旧的木屋里。 他那时昏昏沉沉,有些记不清都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量,将他给拖到木屋里去的。 他只记得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又快黑了。 他看见她白色的裙摆上全是污泥,纤嫩的手指也被划破了。 她喂他喝了药。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对一个女子心动。 他的伤养了好几天才有了起色,而她一看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还十分娇弱,但即便如此,她还是笨拙的在尽全力照顾着他。 那时候,他是真心的喜欢上了她。 可他只知道她叫明悦,是跟随家人前来求医,不小心迷路的,也因此她才能随身带着药。 那时候她无论说什么他都没有怀疑过。 她还帮他想办法给属下传信,贴心的给他换药。 他从未见过那么温柔可心的女子。 因为他母妃不是这样的人,他的未婚妻戚晚也不是,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温柔包裹了,他甚至怀疑那是不是一场梦。 等到他的属下循着踪迹找过来的时候,明悦却只言片语都没留下就消失了。 他真的像是做了一场梦。 但那个女子却深深的留在了他心里。 回去之后,他四处派人打听,却半点也没有她的消息,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的消失了。 回京之后,他仍旧没有放弃,但是无论他派出去多少人,都一无所获。 他始终没有放弃,但他跟戚晚婚约已近。 他没办法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放弃母妃亲自定下的婚约,也不能轻易的得罪戚国公府。 于是他跟戚晚的婚事如期举行。 可偏偏,就在婚礼结束的时候,他还没有来得及去宾客席敬酒,就接到了消息,他一直要找的人有了下落,已经到了玉京城外。 他那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婚礼了,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去见她。 他终于见到了她,也知道了她为何会出现在玉京,原来,她竟然是被抱错的,她才是戚国公府的千金嫡女。 这个消息传回戚国公府,戚国公还满腹疑问,但是戚国公夫人一见明悦就落了泪。 明悦长得有几分像郑夫人,只要站在一起,一眼便能看出来两人是母女。 而戚晚跟郑夫人,甚至戚家人,都没多少相似之处。 如此,对比之下,再清楚不过。 明悦才是国公府的亲生女儿。 那一瞬间,连瑾辰是真的后悔,但凡婚期再晚一点,他就能够光明正大的娶回心上人。 而不是已经行过礼,已经迎了戚晚进门,只差洞房了。 他心中对明悦的愧疚翻江倒海,他甚至生出了荒谬的换妻的想法。 可这想法还没提出来,就先被父王母妃给严词拒绝了。 就连戚国公也不同意。 第260章 他才是最大的笑话 大家族里多养一个女儿不是什么新鲜事。 在母妃看来,抱错就抱错了,婚事已成,哪有换回去的道理? 她本身就更看重戚晚的人品,身份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就算戚明悦救过他的命,那往后有机会好好报答就是了,他跟戚晚定亲好几年,如今都已经成婚,再把婚事退了,往后让戚晚如何自处? 他就算真的不打算跟戚晚过了,事情也不是这么办的。 所以她坚决不同意。 父王一向听母妃的,说他若再有这样荒谬的想法,就直接对他动家法。 而那边戚国公也说,他养了戚晚十六年,若是没有成婚,戚晚想认回去亲生父母,那也便罢了,如今都已经成婚了,戚晚也是他的女儿,哪有再悔婚的道理? 所以两方父母商议之下,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也是在这时,他得知明悦的心疾很严重,除非从须弥山请到神医治病,否则就命不久矣。 他欠了戚明悦一条命,所以无论是刀山火海,他都要替他走一趟。 他四处查询有关须弥山的资料,各种想办法,最后终于通过梵云寺的僧人,搭上了须弥山的线,又亲自去了一趟须弥山,才请到了高僧下山。 这般忙活下来,他几乎完全忘记了他跟戚晚成婚的事情。 直到神僧说,要想让戚明悦活下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换心。 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在他跟戚晚成亲之前远离京城的宁凤许就回来了,跟他大打出手,还差点伤了明悦。 他头疼的不行,但明悦却说,她的命不值钱,她生来就是被抛弃的。 他怜惜她,心疼她,明明挣扎不已,最后却鬼使神差的同意了。 但他同意了还不行,还有戚家人。 而且此事还要在母妃不在的时候办。 幸而他们婚后不久,就因为外祖母生病,母妃千里迢迢去了外祖母的故乡,不然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戚晚。 但让他意外的是,戚家人竟也都同意了换心的事情。 就连之前闹得最凶恨不得杀了他的宁凤许都同意了。 他那时觉得,果然如此,戚晚欠了明悦的,终归是要还的。 这个念头根深蒂固。 他也深爱明悦,她救过他的命,他现在救她也是应该的。 他丝毫没有动摇过这个念头。 直到云光台上戚晚剖心自杀。 他心里像是生出了一道裂缝。 夜夜梦魇缠身。 他一直反反复复,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不爱戚晚却如此折磨,明明他那么喜欢明悦,却把婚事找借口一拖再拖。 他在挣扎。 他却始终不明白为何挣扎。 直到青槡出现在玉京,就像是在他黑暗梦魇的世界里撕开了一道口子。 透进来一道光。 让他一点点彻底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他是喜欢过明悦,喜欢那时她救他时的温柔善良。 但那只是一时的欢喜,是救命之恩。 而他,有了真正喜欢的人。 这心意才刚刚确定,他就又走进了另一个迷雾。 今天迷雾的谜底被撕开,他才知道,原来他才是最大的笑话。 第261章 诛心为上策 “殿下,你还好吗?” “你今日滴水未进,要不要吃点东西?” 徐蔓锦带着丫鬟进门,将食盒放在桌上,取出一碗甜汤跟一叠小点。 连瑾辰恍惚回神,看向徐蔓锦。 “你想离开吗?”连瑾辰突然问道。 徐蔓锦愣了一瞬,轻声问,“殿下这是何意?” 连瑾辰垂眸。 他从前不喜欢宁凤许。 无他,宁凤许性格乖张,本与他没什么可比之处,但他爱慕戚晚之意,他看的清清楚楚。 戚晚待宁凤许,也比他熟稔自然很多。 他那时不愿费心多想。 是因为不在意。 后来他才明白,他不喜宁凤许是宁凤许对戚晚有意,而他不喜戚晚是因为他在戚晚身上感受不到男女之情。 戚晚会是个好妻子,但是她的心动太浅。 她对他所有的好,仅仅是因为他还算优秀,是她的未婚夫,仅此而已。 并非爱慕于他。 他本以为他跟戚明悦是两情相悦。 但如今证明,这也不过是一场荒谬的算计。 他也只不过是被戚明悦利用的棋子,帮助戚明悦实现她野心和抱负的一把刀。 这把刀还很听话的替她铲除了她的心头大患。 甚至对她“一往情深”。 真是蠢不可及。 青槡更是从未喜欢过他,她从前对他种种似有似无的撩拨试探,都只是为了戚晚复仇罢了。 诛心为上策。 他辜负了戚晚,青槡就一步步引他上钩,挑拨他跟戚明悦的感情,让他看清楚自己跟戚明悦之间的感情有多脆弱可笑。 而眼前被他纳入府中的徐蔓锦,则是被戚明悦算计,为了明哲保身才成为他的侧妃。 没有一个人真心爱他。 他自幼聪慧,又一路顺风顺水,向来自负。 可这自负到最后,他征服天下的愿望未曾实现半步,却一路被几个女人给耍的团团转。 “哈哈哈~” 连瑾辰突然仰头大笑。 徐蔓锦眼皮跳了跳。 她挥手让身后的丫鬟退出去,低头恭谨的站着。 等到连瑾辰笑够了,面上刚刚的癫狂已经消失不见,恢复了平静,他看向徐蔓锦:“你无辜受累,如本王府中,本王知你所求并非情爱。若本王权位依旧,或许能许你一个前程。但如今,本王前途不明,倒也没必要继续牵连你。” “本王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本王放你归家,侧妃之事就此作罢,你去寻襄阳长公主,她会为你办好此事。” “二是你继续留在府上,本王出征在即,此一去,恐无归期。本王的那些堂兄弟,无论哪个继位,想必都不会为难于你。” “你自己选择吧。” 徐蔓锦没想到连瑾辰会跟她说这么一番话。 自从撞破戚明悦那诡异的手段,这些日子她战战兢兢,没有一日能安眠。 如今戚明悦大抵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辰王府相对来说,也是安全的。 她若此时归家,还不知道要面临多少流言蜚语。 倒不如先留在这儿,等辰王真死了再做打算。 于是徐蔓锦果断道, “妾身感谢殿下怜惜,妾身愿意留在府上。” (本章完) 第262章 我要变成一棵树 连瑾辰有些意外她的选择。 不过也无所谓,他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 以陛下脾性,绝不可能再立他做继承人。 他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北征之事。 若能守西凉几岁太平,或许能赎些罪过。 他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青槡已经报复了戚明悦,却留着他是何用意。 她是要留着他后悔,留着他余生都在如何赎罪中度过。 当初戚明悦救他一命,却要他余生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何尝不是一种报复? 他冲着徐蔓锦摆摆手:“既如此,你便安心待在府里吧,下去吧。” “妾身告退,还请殿下保重身体。” 徐蔓锦屈身行礼,然后转身走了。 走出门外,她才松了口气。 连瑾辰说的没错,就算他死了,她作为辰王府旧人,无论谁继位,也不会把她怎样。 既如此,她若回侯府,之后也免不了嫁娶,还要面对跟戚容轩掰扯不断地旧情,何苦呢? 倒不如留在王府逍遥自在,连瑾辰死了她就更自由了,何苦挣扎? 徐蔓锦心情很好的回去了。 …… 青槡不知道那一晚折腾了多久,等她醒来时,瞥见殿中都已经微亮。 可见已经是清晨了。 青槡急忙坐起了身,大约是起的太急,扯的她酸疼的身体格外的酸爽。 她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这才发现陛下并未在床上。 她扯了一件衣服裹上,刚扒开帘帐,便看见连雪印穿着睡袍,头发披散,赤着脚绕过屏风走过来。 “醒了?” 他在她身前单膝落地,拿了一双新的寝鞋套在她脚上,握住她的脚踝,认真的看着她问, “可有哪里不适?” 青槡被他这认真的眼神看的有些脸红,昨天是情之所至,大胆的不行。 但是今天这样直白面对着他,总让她有些许的别扭和不真实。 她其实从未想过,她记忆中如冰雪般遥不可及的陛下,有朝一日会在这样的清晨半跪在她身前,替她穿上寝鞋。 就跟一场梦一样。 她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捧住了连雪印的脸。 凑过去跟做贼一样悄悄的,飞快的在他唇上碰了一下,然后又退开。 松开手。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眨眨眼,摇摇头说,“也没什么。” “嗯?” 连雪印抬手拉开帘帐,起身坐在她身边,手掌落在她的腰肢上,轻轻的揉捏了片刻,“腰还疼吗?” 青槡“嗖”的绷直了身子,急忙摇头。 连雪印将她圈在怀中,下巴支在她肩侧,低笑着说,“那是谁昨晚一直喊着,腰要断了,小树杈都要折了?” 青槡瞪大眼睛。 昨晚那些叫人脸红的片段此时无比清晰的跳入她的脑海中,还有她承受不住时那不过脑子的乱叭叭,甚至有几句极其荒谬的话好像是这么说的, 陛下,我还是棵小树苗,你快放过我吧! 陛下,我腰疼,我腰要断了,我感觉我树杈都要折了! 陛下,你再不停下,我就念咒了,我要变成一棵树! 陛下,我认真的,啊,有本事你上树!! 记忆一字字回笼,青槡如遭雷击。 她跟触电了一样推开连雪印,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本章完) 第263章 确实是偷吃 青槡做贼一样一路避着人跑回了自己宫中。 刚一进门,她就抓狂的抓了抓头发。 真是要了命了! 她到底为什么长了一张嘴,还要在那个时候长嘴啊!! 下次,下次她肯定提前给自己贴一张禁言符! 不对,她干嘛还想着下次? 她该不会是被陛下的美色给迷惑了吧? 原来她也是这么一个肤浅的人吗?等等,好像确实挺有道理的,不然为何认真回忆一下,好似前世幼时见过陛下之后,她就觉得天下男子都是胭脂俗粉了? 后来人人夸赞辰王殿下俊美无双,她也反应平平。 哎,大概人真的不能在年少时遇见太惊艳的人吧? 青槡满脑子的美色浆糊,然后就发现柳霜月跟宋檀溪还有金铃三个人,正在齐刷刷的盯着她。 金铃最不怕死的先开口:“郡主,你刚刚在回味什么?你偷吃了是不是?” 柳霜月跟着“啧”一声:“看模样确实是偷吃。” 青槡刚刚平静下来的脸再度烧起来。 好在宋檀溪贴心给她解围:“主子用过早膳了吗?不然先去吃点东西?” 青槡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寝殿里。 磨蹭了有两刻钟才收拾好自己出来,宋檀溪已经把早膳给准备好了。 青槡刚坐下,就看见桌子一角,金铃圆圆的脑袋伸了过来,一脸探究:“郡主,你夜不归宿哦!” 青槡一巴掌拍她脑袋上:“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 金铃躲开,一脸无奈的摇摇头:“哎,郡主果然长大了!都开始夜不归宿了!” 青槡眼疾手快的塞了个包子进她嘴里,堵住了她的嘴。 柳霜月在椅子上坐下,动作优雅的喝了口茶,说:“看来昨晚体验还不错。” 青槡:“……” 不是,她是回门的姿势不对吗?怎么一个个这么八卦? 青槡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问宋檀溪:“募捐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主子放心,襄阳长公主说了,这件事交给她,她会让下边的人按照宁王殿下那边的流程去分批发放赈灾的物资,不能说全部顾及到,但一定会尽量保证多救些人,无论如何都会帮他们挨过这个冬天,柳公子也亲自去帮忙了。”宋檀溪帮她盛了一碗汤,放到了她面前。 青槡点头:“这就好。” 然后又问金铃:“让你去梵云寺那边打探情况,打探到了吗?” 青槡跟金铃的默契,不用青槡吩咐,金铃就知道昨天青槡在戚明悦失踪之后给她使得眼色是几个意思。 急忙点头:“去过了,但是那个和尚跟戚明悦早跑了,估计是知道这里不安全了。” 青槡早有所料,长离之前未必是想利用她,估计多半是想扯开她的视线,让她别碍事,不想跟她结仇。 但她若对藏在戚明悦身上的那颗心脏动手,那京城他们也就待不下去了。 陛下还活着,那和尚定有顾忌。 可是他们到底忌惮陛下什么呢? 青槡想起来自己昨天还抱了一大堆的疑问想去问连雪印呢,结果……什么都忘光了。 她只能把脑袋转向柳霜月, “你呢?昨天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264章 没有来世 这大殿中都是自己人,柳霜月并没有戴面罩。 她垂着眸子看着杯子里的茶水,是宋檀溪特地吩咐小厨房做的桂圆红枣茶。 在冬日的早上悠闲的喝一杯甜茶,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好似过往的那些真的随着时间变成了前尘往事。 她昨日怎么了呢? 其实倒也没什么。 只不过是心中所有的猜想都被证实,所有的希冀都已经破灭,所有的信念都已经被摧毁。 不想活了罢了。 堕魔之时她是满腔怨恨立地成魔,但是信念崩塌时,她是想要燃烧自己的神魂,彻底消散在这天地间。 从她入魔那日起,她就已经放弃了轮回。 没有下一世,也没有什么今世缘来世续。 她的结束就是结束了。 她的爱恨皆因陈霜序而起,如今情缘破灭,她不人不鬼不妖不魔,落得此下场,连最后一丝执念都随之消散了。 她再没有半分求生的意志。 青槡那一声声呼喊她听见了。 只是那时她已经燃不起丝毫的求生欲望了。 找戚明悦报仇吗? 她的仇已经报了。 她要的不过是撕开戚明悦那张虚伪的脸,撕开她烂透了蛇蝎一样恶毒的心。 她要的就是再见陈霜序一面。 见到就好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回来,为什么食言了,都已经不重要了。 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便他有千万种苦衷和理由,也代替不了她受过的苦难。 她的不甘心,只是不甘心死都不能再见他一面。 如今见到,她的执念也随之消散了。 她的天赋能力,便是她的执念幻境。 在执念幻境消散的那一瞬,她就知道,她不想活了。 所以她放任神魂被魔气彻底吞噬,彻底消散。 她唯一恍惚的一瞬,是青槡质问她,答应她的事情还没有办到。 是了,青槡许诺帮她报仇,她也该遵守诺言为她所用。 可惜她只陪她走了这么一小段路,这报答当真是太浅薄了。 但她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吞噬她神魂的魔气太强大,她抵抗不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了。 但是关键时刻,陛下抽走了吞噬她的魔气,还了她一场新生。 她非但没死,入魔之时受的伤也痊愈了。 这都是托了青槡的福。 所以又欠了她一次。 柳霜月抬起眸子,伸出手,掌心摊开,一朵血色红莲从她掌心冒出来。 青槡好奇的凑过去,打量了一番:“诶?怎么感觉好像跟我拿到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怎么回事?” “昨日我情绪崩溃,差点被魔气吞噬,幸得陛下及时抽走了魔气,我因祸得福,被浓厚的魔气治愈了内伤,与此同时,也误打误撞的把这朵血莲炼制成了本命法器。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柳霜月也很奇怪,她明明只是放任魔气把自己吞噬而已。 这朵血莲却在那时主动燃烧了起来,恰好陛下又灌注了一丝力量过来,这血莲原本就是吸收了陛下征战时战场的血气炼制而成,所以两相冲撞融合之下,也不知怎么就炼成了法器。 第265章 自作自受 柳霜月有一种隐隐的猜测。 陛下吸取吞噬她的魔气时,灌注在她体内的,也是魔气。 只有魔气才能将那朵邪莲炼制成同属性的法器。 但是这种猜测,她并不敢直接告诉青槡。 毕竟,陛下体内怎么可能会有魔气呢? 她在他身上丝毫都感受不到任何魔气的气息,感受到的只有深入骨髓和灵魂的战栗和恐惧。 所以柳霜月只是猜测,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青槡听她解释,也没多想,只是惊奇的瞪大了眼睛,“还有这好事儿?” 柳霜月:“……算是?” “哈哈哈~”青槡大笑:“那臭和尚估计要气死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长离倒是没有气死,但是戚明悦确实气的够呛。 一辆外表朴素的马车在官道上飞速奔驰。 马车内,长离大师一如既往的闭着眼睛手指捻动着佛珠。 而马车的另一侧,戚明悦脸上带着血痕,披头散发,整个人极其狼狈,脸上除了血,已经不剩半分血色。 昨日那簪子扎进她胸口的瞬间,她就知道长离大师一定有办法救她。 她确实是获救了,却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被带上马车,逃命一样离开了京城。 从昨日到现在,一天一夜的时间,戚明悦滴水未进。 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魂魄一样。 直到马车碾过一块石头,猛地晃动了一下,她身体不受控制的磕在车厢的地板上,她才像是终于回了神,抱着头尖叫起来,“啊——” 她跟疯了一样,尖叫了好一会儿,但是马车依然在继续前进,长离大师依旧在拨动着佛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离开京城,你那么厉害,你杀了她啊,你杀了青槡啊,你为什么不杀了她!你就这么走了?你在京城的谋划怎么办?你为什么要就这么走掉!”戚明悦不甘心的大喊着。 “阿弥陀佛,贫僧早就警告过你,能享受的时候且及时行乐,是你贪心不足,自作自受。”长离闭着眼睛,声音清润好听,却是一如既往的直戳戚明悦的肺管子。 “你闭嘴!闭嘴!”戚明悦恶狠狠的瞪着长离大师:“你替我报仇,替我报仇!不然我就死给你看,我知道你留着我,就是我体内的这颗心脏,要是我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这么想死,那便死吧。”长离睁开眼睛,从袖中掏出一只匕首,放在一旁。 戚明悦愣住。 长离那双邪异的眼睛里满是嘲弄和玩味:“贫僧再给你一万次选择,你也不会去死,何苦装模作样?” 戚明悦惊恐的眼睛里满是血色,厉声喊道:“是,我不想死,可你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的脸毁了!等你挖了我的心,我还是要死!你当初答应过我,教我本事,让我活下来,让我永久的活下来!你立了誓的!” “你看看我现在什么样子!!”戚明悦是真的要疯了。 她容貌本就不算惊艳,只是清丽柔美,如今再毁了容,她如何能面对! (本章完) 第266章 佛曰,不可说 “不过一张脸而已,何须在意?” 长离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身狼狈的戚明悦。 明明他的眼神神情都没有丝毫的波动,甚至那张过分慈悲的面容,还给人一种悲天悯人之感。 可戚明悦面对这张脸时,简直跟面对青槡时一样,让她愤怒抓狂。 她这辈子见过唯二又恶毒又恶趣味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的人,就是长离跟青槡。 从她见到长离开始,她就不曾从他嘴里听过一句好话。 戚明悦简直恨不得缝上他这张嘴。 可她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离开了京城,她就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的命捏在长离手中。 长离不会让她死,只是因为她现在是一个合适的容器,装着戚晚那颗不知为何被觊觎的心脏。 她见识过也知道长离的本事,他可以在有一天他取走戚晚的心脏时,再给她找一颗更合适的心脏续命。 她想活着,她就只能求着长离。 “我只是不明白,你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难道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吗?”戚明悦软了声音,但仍旧是咬牙切齿,恨意森森。 “贫僧留在京中确实有所图,但陛下一日不死,任何图谋都不过是空中幻影,如今因你愚蠢,引起了陛下的注意,若不尽快逃走,你我都将葬身于此,想必你比贫僧更清楚,任何图谋都不及身家性命重要。”长离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戚明悦早就听长离说过,明年初雪之时,陛下必定驾崩。 所以长离一直等的,就是那个时候。 如今却只能狼狈逃离京城。 戚明悦恨声问:“陛下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如此重视?” “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不该问的也不要问。”长离闭上眼睛,幽声说道, “佛曰,不可说。” “你!”戚明悦气急。 …… 三日后,边关再次传来战报,墨玄凌已经率兵抵达肃州。 边关危急。 西凉皇帝连雪印连发数道号令。 任命辰王连瑾辰为主帅,即刻带兵启程前往肃州支援。 任命宁王跟宋王留守玉京监国。 任命襄阳长公主为辅政大臣,与朝臣共同参与朝中大事。 同时大理寺查清戚国公府嫡千金戚明悦,为一己之私陷害陵州知府千金柳霜月一案水落石出,迫害前未婚夫季献宁一家一案水落石出,戚国公府与辰王为换心逼死戚晚一事水落石出。废戚国公府爵位,查抄全部家产,将刻意换子的原戚国公夫人郑氏关入庵堂,非死不得出,戚国公一脉永不得入朝为官。 废辰王连瑾辰王位,惠亲王府世子位,贬为庶民。 此结果一出,满城哗然。 不光对戚国公府和辰王的处置议论纷纷,对襄阳长公主摄政之事更是慷慨激昂。 就连襄阳长公主本人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有陛下那样的君主在,别说女子摄政了,就是满朝文武都没有敢在他面前乱说话的。 青槡也没想到陛下会下这样的命令。 于是忍不住问道, “陛下,你为何会选择襄阳长公主?” (本章完) 第267章 襄阳长公主 青槡这几日忙着去栖月观找元禾道长学习炼制丹药,听到京城的消息之后才回了宫。 也是好几天没有见到连雪印了。 那天落荒而逃之后,还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连雪印正在批阅奏折,闻言抬起头,冲她招了招手。 青槡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被他伸手拉到了怀中。 他将她圈在怀里,一边翻阅着奏折,一边回答她的问题:“这些日子我确实在想,如果连瑾辰跟宁王都不是最合适的人选,那有朝一日,若是玉京被困,谁有能力挽救一二?” 青槡好奇的仰起头,只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巴。 这个她倒是听他说过,十几个备选的继承人当中,相对来说,连瑾辰跟宁王是最出色的,但是宁王过分宽厚,连瑾辰看上去各方面都还可以,但实则刚愎自用,让他治国,必定一塌糊涂。 如此起来,其他人更是差得远,所以想要守住西凉,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旦连雪印离开,西凉必乱。 青槡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所以你觉得是襄阳长公主最合适?” “嗯。”连雪印应了一声:“长姐是个极聪明又果断的人,从前也曾跟随大儒读书,皇兄们在政道的见解上都不如她,因此父皇很是宠爱她,常常感慨,若她为男子,必定是个明君。” “只不过西凉自来习俗如此,父皇不可能把皇位传给长姐,朝中大臣也不可能同意。” “若是从前寡人提出此事,即便有寡人在朝堂为她兜着,她要面临的困难也很多,想让她坐稳权势,难如登天。” “但如今却是个很好的机会。” “就看她能否把握住了。” 襄阳长公主名叫连蘅,京城那座最出名的皇家园林蘅园,其实就是用她的名字命名的。 她自幼聪颖,很得先帝宠爱。 身为公主,她一出生就拥有常人望尘莫及的地位财富,但唯独权势,是浮于表面的。 先帝再宠爱她,让她跟皇子们一起读书,却不可能让她入朝。 朝中文武百官也不允许她以公主之身摄政。 连雪印在位二十多年,哪怕他登基时尚且年幼,但他手段一向强横,有他这样独断的帝王在,襄阳长公主也很难在朝堂上占得一席之地。 可乱世造英雄。 若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当中,她守得住西凉,那往后西凉谁说了算还不一定,若守不住,那无论是谁,什么样的权势都没有意义。 这是连雪印给她的机会。 也是他给西凉留的最后一张底牌。 从前他只能顺从形势,但自从陵州求雨,他亲手打破了局势开始,他也想看看,就算他的天命已定,但西凉是否还有救? 青槡有些激动的抓住了连雪印的胳膊。 连雪印垂眸看见她脸上的喜意:“很开心?” 青槡点头:“当然,因为我发现我想做的事情,或许可以做得成了。” “嗯?”连雪印应了一声,门口突然传来通报声, “北征大将军连瑾辰觐见。” (本章完) 第268章 若兵败回京,杀无赦 连瑾辰走进御书房内,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一向冷淡生人勿近的陛下,温柔的将青槡圈在怀中,矮桌上散落着一摞摞奏折,青槡抓着陛下的胳膊,脸上还带着笑意。 这场景看上去何其荒唐。 西凉早有祖训,女子不得干政。 但陛下却丝毫不介意把青槡带在身边,任由她出入政事要地。 活脱脱的一副暴君与妖妃的模样。 却叫他嫉妒的发狂。 连瑾辰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判决下来,他没有了辰王的身份,等于也失去了继承人的资格,此次北征,与其说是他的机会,不如说是流放。 但他只能把握住这唯一的机会了。 连瑾辰垂眸跪下,“臣来同陛下辞行,此去肃州,还请陛下指示。” 连雪印还没出声,青槡先开了口。 “辰王,啊,不对,你已经不是辰王,也不是惠亲王府世子了,唔……瞧本宫这记性,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青槡往前倾了倾身,胳膊支在了桌案上,手拎起一本奏折,她扫了一眼,恰好是宁王上奏的有关蘅园案的判决。 因着戚明悦涉案不止一件,又在蘅园揭开,所以此案并称蘅园案。 青槡晃了晃手里的奏折,轻轻一丢,丢到了连瑾辰面前。 连瑾辰垂着的眸子恰好看到奏折上的内容。 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连……将军,此去北征,要面对的是墨玄凌这样的劲敌,不知连将军,有几分把握?”青槡手指点着下巴,幽幽说道:“昔日玄凌太子求娶本宫时,本宫倒与他有几面之缘,本宫观他却有几分本事,连将军可要小心哦~” 连瑾辰脸色“嗖”的阴沉下来。 一脸铁青,咬牙回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那就好,记得代本宫跟玄凌太子问声好,就说本宫很是想……” 青槡腰间一紧,被连雪印狠狠捏了一把。 青槡脊背微微僵硬,脸上虽然仍旧是那副漫步尽心的笑意,但另一只手却悄悄摸到了桌案下,报复的在连雪印的腿上掐了一把。 连雪印落在她腰肢上的手又紧了几分。 青槡没说完的那句想他,到底是咽了回去。 算了,她都忘了墨玄凌长什么样儿了。 就不继续作妖了。 她大方的问连雪印,“本宫想交待的已经说完了,陛下还有什么交待吗?” 连雪印一手握住她的腰肢,嗓音淡淡的吩咐道, “北方异动,天下乱象已起,能择你为西凉国主的,不是寡人,是西凉臣民,你能得到多少,就看你此去,有几分本事了。” “若此去兵败,你也不必回来了,寡人已给襄阳长公主留下密令,你连瑾辰若兵败回京,杀无赦。” 连瑾辰脸色由铁青转为灰白。 他紧握的拳头青筋凸起,俯身下拜, “臣,遵旨。” “退下吧。” 连雪印退出去之后,青槡小声嘀咕道, “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就应该让他一辈子受尽折磨,永远活在痛苦当中。” 第269章 后山 “若活着无用,何必留着碍眼?” 连雪印随口回道。 青槡眨眨眼,好像也的确是,连瑾辰这样的人,就让他自作自受就好了。 这恐怕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青槡正想着,腰上又被掐了一把,她听见连雪印靠在她的耳边哑着声音问, “玄凌太子?几面之缘?有几分本事?很是想他?嗯?” 青槡只感觉耳边痒痒的。 刺激的她脊背再度紧绷起来。 她讪讪一笑,急忙转过身捧住连雪印的脸,凑过去亲了两下。 然后转着眼珠子在大殿扫了一圈,“大王呢?我这几日忙,好些时候没见到他了!我想什么玄凌太子啊,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我最想的,当然是我的心上大老虎啊!” 嗯,虽然目前她还没有心。 但是不重要,有的话,大王肯定排第一。 青槡趴在连雪印怀里,伸着脑袋目光在大殿四处巡视着。 连雪印轻咳一声,“大约是无聊,去后山了吧?” “后山?”青槡顿时好奇起来:“说起来,我听陛下说起过好几次后山,但我还一次都没去过呢!我要离京去一趟肃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离开之前我可以去后山看看吗?” 连雪印沉默了片刻,“可以。” “太好了!”青槡从连雪印怀中爬起来,伸手去拉他:“陛下跟我一起去吗?” “咳,寡人还有些折子没批,怕是不能同行。”他看了一眼前方矮桌上堆得满满一桌子的奏折,表示自己是真的走不开。 然后拉过青槡的手,指尖在她掌心上画了个符,“你带着这个符过去,就能穿过后山的法阵,不会伤到你。” “好吧,”青槡倒也没有很失望,她着急着去跟大王亲热呢,要是这次去肃州能带着大王一起就好了! “那陛下,我先去了。” 青槡撒开手,飞快的跑了。 西凉皇宫依山而建,所以后山就在皇宫后面。 不远,但也不近。 去后山的一路上都有禁军把守,不过大概是连雪印吩咐了,所以并没有人拦她。 一走进后山,青槡就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灵力波动。 然后她就看到,原来进入后山并不是从把守的路口进来就行,竟然还有一层结界。 若非她修行灵力,恐怕根本看不到。 而结界内的灵气浓度,竟然比外面要浓厚好多倍。 甚至比她在东秦长大的那个她娘亲特地为她布置的小山谷里的灵气都不差什么了。 竟然有这样的好地方,她不知道? 难道陛下就是从小在这里修炼的? 怪不得他那么厉害呢! 青槡想着,一路往灵气最浓郁的地方走,走了一会儿实在是累了,她直接原地站着大喊了一声, “大王——” 一声惊起林间无数鸟鸣。 这时,青槡看见她的心上大老虎从高处奔跃而下,冲她跑来。 青槡欢喜的扑过去,一把抱住大老虎的脖子蹭了蹭,“大王,怪不得你喜欢这个地方,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然后非常自然的爬上大老虎的背,趴在他身上搂住他的脖子, “大王,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第270章 继承遗产 青槡丝毫没意识到大老虎似乎僵硬了一下下。 她完全放松的把脸埋在大老虎的后颈,嘀咕着说道, “我跟你说,我把你主人给睡了!” 大老虎奔跑的腿踉跄了下,险险稳住,才没有把青槡给甩下去。 青槡揉了揉大老虎的脖子,“你不要惊讶嘛,所以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啊,对不对,大王,假如我可以继承你主人全部的遗产的话,那你肯定归我啊!” “等我将来离开西凉时,我一定带上你!” 她亲密的贴了贴大老虎的脖子,还是大王的怀抱最温暖了,抱着真是一种享受。 大老虎奔跑的速度慢了几分。 青槡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来戚晚跟戚明悦,不是阴错阳差的抱错,而是一开始的蓄意为之。” “我从前总觉得母亲……郑夫人,只是有些严厉,和有些世家女子的通病罢了,看来我还是错了。” 青槡叹了口气:“我确实很讨厌戚明悦,但是我也不得不说,她虽然一开始就是黑的,但是郑夫人还是叫人大开眼界。” 关于那些旧人,青槡的恨意随着时间,总会变得越来越淡。 因为无论爱恨,她无法感受,也就无法储存。 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淡。 抛开戚明悦所做的那些事情,即便换成是她,知道自己是因为天生心疾而被母亲刻意抛弃的话,恐怕也会恨这个世界的不公。 但如果总是执着于自己失去的,那也只会变成戚明悦这样,从一开始就是扭曲的。 大老虎把青槡带到了一个被冰雪覆盖的水池旁。 青槡感受到周围扑面而来的寒意,但是同样能感受到那水池的浓郁灵气。 青槡从他背上爬下来,惊讶的问:“你平时就是喜欢待在这里?” 大老虎……点了下头。 青槡走到水池旁,伸手碰了碰水池。 本来以为会很冰,但是奇异的,水温竟然是一个很舒适的温度。 她惊讶的把手伸进去拨了拨,然后又碰了碰水池旁的雪,冰的她急忙缩回了手。 “这也太神奇了。” 青槡有点跃跃欲试的爬到了水池里。 浓郁的灵气瞬间开始涌入她的体内,让她像是一下子喝饱了灵气一样,原本到了秋冬掉的不剩几片树叶的她,竟然感觉像是来到了春天一样,灵气贯穿了她身体的每一寸经络,让她开始长出更多更浓密的树叶。 “好舒服啊!” 青槡忍不住感慨。 这简直是个宝藏。 她感慨完,瞥见大老虎一动不动的在盯着她,冲他招招手:“大王,你愣着做什么?一起啊!” 她又不嫌弃他! 但是意外的,大老虎却没动,似乎在盯着她的举动一般。 青槡隐隐像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怎么了?是这水池还有别的问题吗?” 大老虎点点头。 青槡眨眨眼。 所以说是这水池虽然很有用,灵气十分浓郁,但是随时随地,还可能出状况? 她搓了搓胳膊,想着还是算了,便宜不是好蹭的。 正想爬上岸去,脚底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她下意识的伸脚又踢了踢、 然后脚下一滑,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本章完) 第271章 奇怪的梦境 青槡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下坠。 耳边一直传来奇怪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 比起她见过所有的场景都要空旷千倍万倍。 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天空是血色的,地面是浓重的黑色,地面上堆叠的一摞摞,是尸体。 青槡只是扫了一眼,就感觉到头皮发麻。 她以为曾经见过的陵州旱灾的场景,就已经是人间炼狱。 可此时,她就像是见到了真正的炼狱。 尸体成堆成堆的堆成了山,地面远远看着像是黑色,可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黑色,是血混合着泥土,一寸寸晕染出来的黑色。 地面上也不止是有人的尸体,还有一些像是妖兽和魔族的尸体。 但是血侵染的太久了,将他们所有人的衣服都染成了一个颜色。 根本分不出原本的阵营了。 青槡下意识的抱住了胳膊,使劲在胳膊上搓了搓。 但是毫无感觉。 她这是……进入了什么古战场? 还是梦境或者幻境? 青槡一时间有点分不清楚。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远远的,看见同样像是浓黑色的河畔,依然还有人在厮杀着,血水四肢头颅,滚落进河水,晕染的河水颜色更浓重了几分。 这一幕刺激的青槡差点作呕。 虽然她根本闻不到任何血腥。 就在这时,他在厮杀的那群人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是陛下! 青槡激动的往前跑了几步,终于在一片混战中看清楚了那人的面目。 确实是陛下。 可似乎又有些不同。 一模一样的脸,但这人比陛下还要冷厉许多。 他身上的盔甲早已碎裂的不成样子,也分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手里的武器是一根黑色的棍子。 那棍子在他手中仿佛是最灵巧的武器,而明明没有刃的武器,一棍子下去,就能将敌人拦腰斩断。 这不是陛下。 若她没记错,听闻陛下的武器应当是一把重剑。 虽然她并未见过,但是听闻陛下那把几百斤的重剑不知道斩杀过多少人。 早年朝堂议事殿台阶的砖都被血水侵染成了暗色。 那这是什么? 是陛下的前世? 还是陛下的梦境? 青槡试图朝着他走近,这时她看到陛下周围的人已经全部倒下了,他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棍子,棍子杵在地上,他径直站立着,青槡看到他原本金色的瞳孔,在一点点变成墨色,像是被什么给吞噬了一样。 明明灭灭。 突然,他低头呕出了一口血。 黑色的血。 一连呕了好几口血之后,他似乎被抽空了力气,像是站不住了,可是他仍旧没有倒下。 他看着河岸的方向,闭上眼,眼底落下一串血泪。 然后顷刻之后,他身后的一切都在崩塌,所有的尸体,包括他自己,都化成了烟灰。 风吹过,一切都散了。 “陛下!” 青槡忍不住喊出了声,朝着那个快要消散的人扑了过去。 那人似乎有所感似的,在快要彻底消散之前,回头望了她一眼。 第272章 我应当是个将军的 青槡猛地睁开了眼睛。 “陛下!” 青槡茫然的看向四周,一只手及时的握住了她的手。 青槡这才发现,她竟然在连雪印怀里。 刚刚那个池子,在不远处。 “做梦了吗?”连雪印问道。 “我……”青槡张口想说自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可是她看了看周围,跟刚刚她来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就是在水池里踩到了什么东西。 难不成,真是做梦? 可是那个场景,青槡现在回想起来还仍然头皮发麻。 “陛下,”青槡拉住连雪印的袖口,眼睛又往四周看了看,问道:“大王呢?他去哪儿了?” 她明明是跟大王一起来的,大王还在岸边看着她,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陛下就过来了? 难不成,她刚刚昏过去的那一下,昏了很久? “面壁去了。”连雪印硬邦邦的回道。 “嗯?” “这水池是寒池,底下压的是西凉的龙脉,所以灵气会比别处更浓郁一些。但也十分凶险,尤其是早些年我杀伐过重,水池沾染了杀伐之气,就极容易引起灵力紊乱,你刚刚……昏过去好一会儿。”连雪印解释道。 青槡愣了下,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她会做那种好像是在战场上的梦。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梦境里的那个人,不是眼前的陛下。 青槡仰头盯着连雪印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应该是梦境夸大了现实吧,毕竟梦境不一定完全是真实的! “梦到什么了?”连雪印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 青槡想了想,试探道:“我还没见过陛下的武器呢,陛下,你平时用什么武器?我听说,你从前有一把很厉害的重剑,特别的重,怎么我好像从未见过?” 武器就算不随身携带,也应该放在寝宫什么的比较近的地方吧,但她似乎从未见过陛下的武器。 “那把剑杀伐之气太重,比这池子还危险,不适合放在宫中,已经被我封印在皇陵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陛下有用过什么类似棍子的武器吗?”青槡好奇道。 连雪印眼眸轻闪了下。 “许是用过的吧,幼时也试过很多种武器。” “哦……”青槡听他这么说,想来是她多想了。 不过她也听说过,有时候做梦也有可能会梦到前世的片段,兴许她梦到的是陛下的前世也说不定。 陛下这一世是皇帝,那前世…… 青槡这么想着,突然兴奋起来,“陛下,你说,如果有前世的话,你的前世会是什么?” 她的前世的话,……戚晚算是吧。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跟戚晚分魂而生,明明她们确实是同一个魂魄,难不成是因为,她可能本来就是一棵树?所以转世投胎的时候,是两根树杈分别投的胎? 青槡被自己这奇异的想法给笑到了,见连雪印没有回答,她猜测道, “陛下上一世,该不会是个将军吧?” “是。” “啊?”青槡愣住,她瞎蒙的啊! “上一世,我应当是个将军的。” 作者这两天搬家,周一恢复正常更新。 第273章 你怎么如此小气! 应当? 青槡打量着连雪印,想起父王曾经说过,四灵洲全部将才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连雪印。 连雪印若是想统一四灵洲,那四灵洲诸方势力早晚合而为一。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收手,自此不再征战。 连雪印不再征战的时间,青槡现在想来,似乎就是戚晚在栖月观初遇他之后。 当时连雪印受了极重的伤,并且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仿佛对世间万物都丧失了兴趣。 戚晚那时也是听过陛下的名声的,与她所见不说完全不同,但总归是相差甚远的。 那之后,陛下就几乎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四灵洲原本就动荡不堪,是连雪印的铁血手段,震慑了四方之后,才维持了表面上的和平。 师父留在玉京是为了陛下。 那个邪门和尚留在玉京也是为了陛下。 那和尚还让她顺应天意,分明就是想要天下大乱。 青槡感觉自己好像是抓住了什么,但是又有点串不起来,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陛下的生死,对于四灵洲来说十分重要。 甚至,可能对于整个沧渊云极都有影响。 不然的话,也不会连师父那样的身份也要刻意跑到玉京外守着了。 那陛下到底是什么身份? 青槡若有所思的说:“陛下前世要是个将军的话,那必然也得是战神了。” 连雪印垂眸,“为何这么说?” 青槡肯定道:“因为陛下很厉害啊!” 连雪印低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刚刚吸收的灵气还需要化解一下,我在这儿守着你。” 青槡确实感觉身体还有些难受,只不过刚才被吸引走了注意力,现在他这么一说,她感觉自己刚刚吸收的灵气确实快要暴动了。 她急忙凝息养神,调转体内的灵力,开始打坐。 连雪印起身,站在湖边,垂眸看着安静冷冽的湖面,但是认真看,湖里好像有一团团浓黑的影子,没一团里面,都是血流千里的惨烈。 他划破自己的手腕,抬手让血滴进寒池之中。 那一团团黑影慢慢凝聚,贪婪的吸收着落入水中的血珠,隐隐还有声音传来, “再来点,再来点!你怎么如此小气!” “你以为你把本座封在这里,本座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哈哈哈哈!” “给我血,快给我血,若不然,下一次,本座就再给你的小皇妃看点好东西!” “你没时间了吧,别再挣扎了,你明知道自己没得选择,竟然还妄图挑战天意,天雷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的小皇妃知道那五十道天雷,折了你仅剩的那一点寿数吗?” “来吧,别挣扎了,哈哈哈~” 连雪印面无表情的收回手,他掌心的血痕已经消失不见。 寒池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那团黑影,只是错觉。 他盯着寒池看了片刻,转眸看向青槡,她大概是灵气流转的原因,面色有些红润,连雪印轻攥着拳头,突然走过去弯下身,捏住青槡的下巴,吻住了她。 下一瞬,他的臂弯已经卷着青槡落在了寝殿的榻上。 (本章完) 第274章 一日千里 青槡正是体内灵气涌动的时候,蓦地被打断,一瞬间感觉浑身的灵气都开始暴动起来。 她像是被火烤着,又像是漂浮在海上,意识也随之变得模糊不清。 然后就在她水深火热之时,又好似被一股更为霸道的力量包裹住,让她原本就暴动的灵气翻倍的增长,到了极限点之后又再次暴涨,让她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灵气爆体而亡了。 偏偏那股霸道无比的力量无处不在的包围着她,一次又一次的拓宽她经脉的宽度,再用灵气一遍遍冲刷而过。 她都不知道自己被强行拓开了多少次的极限,直到她所有的感官和意识都彻底麻痹,才昏昏沉沉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 青槡一觉睡醒,肚子先饿的咕噜了一声。 她迷茫的坐起身,看着熟悉的床帐,又看看周围,正要去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宋檀溪掀开床帐,倾身过来,“主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 青槡看着宋檀溪,下意识的问了句:“我怎么会在这儿?” 她不是,她不是跟陛下在一起吗? 她记得她在后山啊! “陛下送您回来的,主子,您都睡了整整三日了。”宋檀溪见她没事,很是松了口气。 虽然陛下说了,看着她就行,但是她看了无数次青槡都没醒过来,怎么能不担心? “三日?”青槡彻底清醒了:“我怎么会睡这么久?” 她当时感觉自己体内灵气涌动,就打坐调息一下,再怎么慢一晚上也够了吧? 她竟然睡了三天! 青槡从床上爬起来,突然愣住。 她急忙闭上眼,运转体内的灵力,然后彻底被惊呆了。 这…… 她体内的灵力怎么会一下子暴涨了这么多? 要是说从前她的那点儿灵力只是个小水坑的话,那现在起码得有一片湖那么大。 脑子都跟着清明不少,甚至放开神识,她都能直接探视到玉京城外去,甚至更远、 她这是……一日,不是,三日飞升? 可那天,她分明没有吸收这么多的灵力啊! 她又不是傻子,吃饭总得一口一口吃,要是一口气干一年的饭,她还不得撑死! 所以她的灵力到底哪儿来的? 青槡急忙转身问:“陛下送我回来的?什么时候送我回来的?” “嗯……您那天去找陛下,待了两日,到第三日的日落时分,陛下才送您回来,再算上您昏睡这三日,差不多……已经六天了。”宋檀溪想了想说道。 “六天!” 青槡彻底惊呆了,她竟然在陛下那里待了三天,又睡了三天,这加起来,她竟然都睡了六天! 但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该不会趁着她睡着,偷偷给她吃什么灵丹妙药了吧? 那不然她怎么突然一下子,短短几日功夫,就修行一日千里了! “陛下……”青槡正想问,陛下在哪儿,但是突然意识到她现在的神识完全能够看清楚整个皇宫的情景了,急忙探视过去,在那天那个寒池里,看到了坐在其中的连雪印。 (本章完) 第275章 但是陛下的话,可以多给一点 “陛下!” 青槡身随念动,下一瞬便来到了后山的入口处。 她同上次一样,想要穿过结界直接上山,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被拦住了。 青槡诧异的问守卫的侍卫,“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娘娘,陛下交待,让您去寻季掌印。”侍卫回道。 “季掌印?” 青槡有些奇怪,但还是转身又下了山,她找到正在忙碌的季深,还未开口,季深就将一封信地给了她,“娘娘,陛下上次陵州之行伤未痊愈,需要些时日闭关养伤,交待奴才把这封信给您,让您先行北上,他随后就去寻您。” 青槡接过信封拆开,问他:“陛下还说什么了吗?” 季深摇摇头。 青槡目光落在信上,连雪印在信中说的,几乎跟季深刚刚跟她说的没什么区别,只说让她先行一步,他稍后一定会去找她。 青槡将信看了两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放出神识到后山观察了一下,连雪印仍旧坐在寒池之中,看不出丝毫异样。 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青槡总觉得似乎陛下有什么瞒着她,但是又不像。 她说不上来,但总觉得怪怪的。 她想了想,转过身去,摸出了一片树叶。 想了想,又摸出了一片。 迟疑了一下,又摸出了一沓。 薅的她有点肉疼,但是陛下的话,还是可以再多给一点点吧。 青槡用术法将树叶合成一片,又在树叶上刻录了一个陛下教过她的法阵,然后才转过身将树叶递给季深:“季掌印,麻烦你将这片树叶交给陛下。” 她现在进不去结界,她的树叶也飞不进去。 也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才能出关。 之前不觉得,现在突然要分开,她竟然感觉到一丝的难受。 人果然是会依赖于习惯的。 青槡轻轻的叹了口气。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亲手交给陛下的。娘娘还有别的吩咐吗?”季深郑重的接过树叶,问道。 青槡摇摇头,已经耽搁了这么些天,她必须得赶紧前往靖州去了,也不知道宁凤许现在怎样了,如果他没在肃州的话,又会在哪里? 见不到陛下,青槡也没再浪费时间,她回去让宋檀溪帮她收拾东西,她则是先去了一趟栖月观,跟元禾道长告别。 第二天一早,青槡就带着宋檀溪,金铃,柳霜月还有宋云听一起离开了玉京。 柳应钟留在了京城,青槡把他介绍给了宁王,让他跟着宁王继续处理赈灾的事情。 肃州位于玉京的西北方向,越往北去,入目就越是高山峻岭的荒凉,进入林州之后,更是风声鹤唳的紧张,甚至能看到逃难的百姓。 肃州紧挨着林州,林州易守难攻,可以说是西凉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一旦林州被破,那一路南下直取玉京几乎就是轻而易举。 连瑾辰率领的大军已经抵达了林州,但是肃州已经被破,林州也岌岌可危。 “停下!” 突然响起一声爆喝,两个持刀的壮汉凶神恶煞的挡住了青槡他们的马车。 第276章 两个铜板 又遇上劫匪了? 坐在马车里闭目调息的青槡睁开眼。 马车外,金铃一把抓过赶车的宋云听手里的马鞭,跳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马鞭指着那两个劫匪,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青槡:…… 顿时歇了要看看的心思。 继续闭上了眼睛。 劫匪大概是没想到金铃长得圆润可爱的,竟然这么野,愣了一下,才扬起长刀,“我们是红莲教的,这红莲谷是我们红莲教的地盘,你们想过红莲谷,需得交过路费!” 金铃杏眼眨了眨,怎么跟她听说的不一样? 她好奇的问:“你们劫匪,不应该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吗?怎么你们还有个教派?现在打家劫舍,都要求有组织了吗?” 劫匪也懵了,这小丫头怎么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不害怕吗? 难道是他们两个还不够凶神恶煞? 他们红莲教盘踞在此,靠着拦截路人,如今已经发展的颇具规模了,还是头一次碰见这样的! “少废话!”其中一个劫匪扬起长刀一喝:“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另一个劫匪也一副蓄势待发,随时要冲过来的样子。 拉车的马被吓的仰头嘶鸣了一声,带着马车都跟着晃动了下。 坐在马车里的柳霜月十分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原本不打算关注的青槡也放开了神识,看向了这劫匪所说的红莲谷。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之下,连她都有些震惊。 林州多山脉,他们此时就是在山脚下的一条小道上,因为官道碰上行军,所以他们便拦了个路人问了个小路。 而那劫匪口中的红莲谷,就在这座山后边的山腹之中,深冬的天气,明明山上的树木都已经干枯,但是山腹之中却绿草茵茵,溪水潺潺,房子依着溪流而建,足足一个小城镇大小的面积,少说也得有个两千来人,而溪流的最上游,则是一个碧波粼粼的水池,池中漂浮着一朵血色红莲。 不断有人以跪拜的方式,在向那朵红莲的地方磕头叩首。 难不成是什么天材地宝? 毕竟四灵洲虽说灵气稀薄,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她父王每年在东秦国内搜罗有灵根的天才,虽说稀少,但十年八年的,总能碰上一两个。 所以就算真的机缘巧合长出来个什么灵植,也不算多稀罕。 青槡还真没见过天材地宝呢,她从前在东秦住的地方虽然也有一些灵草灵植,但都是普通的,也都是种子撒下去长出来的,天生天长的她也没见过。 要是能在这种地方遇到,那也是奇迹了。 青槡起身,伸手去推马车门。 对着那两个劫匪说道:“你们要多少钱?” 金铃好奇的扭头看了青槡一眼,立马配合的跳下马车,从包里摸出两个铜板丢了过去:“喏,赏你们了,过路费,够吗?” 两个铜板咣当一声丢在了劫匪面前。 劫匪傻眼了。 光是这辆马车跟马车上这么光鲜亮丽的人,就知道是有钱的。 就给两个铜板? (本章完) 第277章 第十三房夫人 这两个劫匪在这里打劫路人也有一段时间了,就算是路过的乞丐,都能从他们身上抠出点存货来。 结果这一看就是肥羊的马车,竟然只给两个铜板? 这比打发叫花子还侮辱人! 其中一个劫匪立刻就怒了:“岂有此理!你们既然如此不识抬举,就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红莲教不需要不虔诚的教徒!你们一定会受到教神的惩罚的!” “那要怎样才算是虔诚呢?我是第一次听说红莲教,很感兴趣,不知道怎样才能加入你们?”青槡好奇的问道。 两个劫匪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再看他们的衣着跟丫鬟的模样,搞不好是什么富商的小妾,肯定是大肥羊。 于是内心掂量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微不可闻的轻点了下头。 “我们红莲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的,必须得通过我们教神的考验才行,你们连供奉都不诚心,教神是不会宽恕你们的!”劫匪拿刀指着青槡,大声喝道。 “哦?你说的供奉,是这个吗?”青槡弯身将铜板捡起来,指尖将铜板弹到半空,又轻巧的接住:“倒也不是我们不诚心,只是你说你们是红莲教的,我该怎么相信你们呢?你们有什么证据吗?既然是供奉,那我也得见到了你们的教神之后,再奉上我的诚心才是,难道说,你们的供奉不是奉献给教神的吗?” 两个劫匪被她这么一绕,愣住了,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另一个劫匪凑过来小声说:“大哥,不然我们先把他们带回去,大长老说了,教神不会宽恕不诚心的人的,咱们红莲教先前那么多人不情不愿,可见过教神之后,不都被教神打动了吗?教神是至高无上的!” 他眼神里带着痴迷和崇拜。 先前开口那个劫匪听完之后也跟着点点头:“你说的对,教神至高无上!” “行,你们跟我们走吧,但你们听好了,你们要是不诚心,教神一定会惩罚你们的!”劫匪凶神恶煞的警告道。 “我们当然很诚心。”青槡递给金铃一个眼神,金铃立刻心领神会,高喊道, “教神至高无上!” 两个劫匪满意的点点头,教神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没有人能不被它吸引。 青槡是去凑热闹的,加上她这里现在战力满分,别说里面可能就只是个灵植了,就算是个成了精的妖修,她现在也有把握对付。 便转身把宋檀溪跟柳霜月都喊了下来。 柳霜月一下车,轻飘飘的扫了那两个劫匪一眼,原本气势汹汹的劫匪顿时就气势矮了半截,甚至有些腿软,忍不住跟看上去最和善的宋檀溪打听道, “你们是什么人?去林州做什么?你们不知道林州最近在打仗吗?” 宋檀溪尚未开口,金铃就叭叭叭的说道, “我们?我们那可大有来头!我们家老爷,那可是个大皮草商,专门从北玄贩卖皮草卖到四灵洲各个州的,最近不是天冷吗?林州又打仗,不少富商想逃难,又不舍得家业,于是大批量收购皮草,想转手搞笔大的好跑路。我们老爷上个月就来了林州,到现在都没消息呢,哎呀,我们夫人担心啊,家里大妇恶毒的很,我们夫人这么年轻,还是第十三房夫人,要是老爷出点什么事儿,那么大的家产,我们可是分不到一分了!这不,无奈之下,只能收拾东西前来林州,寻找老爷的下落了!” 作者二阳,昨天发高烧,今天刚退烧,明天会努力更新哒~大家也都注意身体! (本章完) 第278章 毒寡妇 金铃这番话直接把两个劫匪给忽悠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凑一起小声道:“果然如此啊。” 就觉得这小娘们儿八成是哪个富商的小妾,不然怎么会长得这么漂亮,身边还没几个人呢! 他们也是见过官眷跟大户人家出行的,那怎么也得带它十几箱的行李,跟一群下人跟护卫才是,这小娘们儿看着光鲜亮丽,但是就这一辆马车,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寒酸。 本来感觉是个大肥羊,现在想想可能确实也没那么肥。 两人不免有些忧心忡忡,看来这一趟的收获又不太行。 前两天行军的路过,他们不敢出动,等军队过去了才敢出来,这都两天了,才碰上这么一只羊,还不是很肥。 两人的目光又扫过前方的柳霜月,柳霜月还是那么一副神秘的打扮,给人一种莫名的阴森感。 其中一个绑匪搓了搓胳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这个女人十分邪门儿。 他忍不住小声跟金铃打听:“那前面那个是谁?怎么看上去阴森森的?” 像是怕被听见,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金铃很是配合的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跟着金铃落后了几步。 金铃这才跟他说道:“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试图跟她搭话,她夫君出门考状元,结果半路上死了,她就成了寡妇,这寡妇门前是非多,为了生活,她可是能提刀砍人的,有一回街上屠户看上她,想爬她的屋,被她一刀把子孙根给剪了,这事儿我们那镇上就没人不知道,从此以后都背地里喊她毒寡妇,谁也不敢往她门前走。但她是我们夫人的表姐,从前都是靠着我们夫人的面子在镇上没人欺负她,我们夫人要是一走,那她可就更惨了,于是我们夫人就只能把她给带上了。” 劫匪原本就是觉得柳霜月看人的眼神瘆得慌,现在听金铃这么一说,他直接膝盖一软,差点没跪倒在地上。 他踉踉跄跄的跟了上去,突然有点怀疑今天这一票劫的到底值不值。 万一惹了麻烦,大长老还不弄死他! 劫匪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盛气凌人,突然就变得沮丧担忧起来。 好在,有劫匪带路,去红莲谷并不远,因为悬崖后边有特制的吊篮,只要坐到吊篮上,发出信号,下面的人就会把绳子放下去。 一到红莲谷,瞬间就感觉眼前整个世界都亮堂了起来,宛如到了什么天泽福地一般。 明明外面已经是深冬,这里却明媚如春,甚至能看到有村民在溪水边的田地上耕种。 但奇怪的是,青槡却并没有在这里感受到一丝灵气。 既没有灵气,眼前的一切又如此的逼真,甚至她在山下放出神识过来时,也能看到这里真实的场景。 难不成,是幻境? 可青槡清晰的能感受到这里的人都是活人,既如此,那能做到如此真实的幻境的话,这里的那样东西,看来是真的不简单了。 她想法还未落定,便见到一个白胡子老头杵着拐杖带着一群人迎面走了过来。 第279章 贵客 两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劫匪一见到这个老头,立即就如同乖顺的小绵羊一样,飞快的上前,跪地俯身,万分恭敬, “见过大长老。” 大长老那如同枯萎的树皮一样萎缩的脸上,很艰难才能看见的那双小而精悍的眼睛,带着审视落在青槡她们一行人身上,然后他就如同是睡着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的开口, “几位贵客前来红莲教做客,老朽欢迎之至,几位还未用午饭吧?” “老三,你去安排一下,带几位贵客去用饭,好好招待,招待完之后,就送几位贵客离开吧。” 然后慢慢的走到一边,像是让开路一样,“贵客,请。” “那就多谢大长老招待了。”青槡微笑着点头,跟着被大长老点名的老三朝着村里走去。 等老三带着青槡他们一行人走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劫匪才一脸茫然的抬头问尚未离开的大长老,“大长老,这是我们新带回来的教众啊!您不是说了,能带东西回来就带东西,要是没什么东西把人带回来就行,只要不是官眷就可以吗?怎么又是要招待他们,又是要送他们走啊?” 大长老的拐杖抬起来就朝着那劫匪脑门上敲了一下,“蠢货!” “这几人一看就非富即贵,倘若失踪有官府追究起来,我们红莲教这般世外桃源如何得以保存!教神怜惜我们战乱孤苦,才给我们一处喘息之地,休养生息,若有心怀歹心之人踏足,惹得教神发怒,你能担待得起吗!” 劫匪吓傻了,急忙解释:“可是,可是那几人就只有一辆马车,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们就是个富商的小妾,因为家主外出做生意,家里大妇容不下,才千里迢迢跑到林州来找人的!” 大长老胡子都跟着抖了抖,手中拐杖敲在劫匪的背上:“愚蠢!早跟你说了,我们红莲教,教义是帮助困苦之人,只有那些被战乱祸害的人,才是我们忠诚的教徒!这些身份不明之人,他们说什么你就信吗?” 劫匪噎住,难不成对方还会骗他不成? 大长老看他呆愣的眼神,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说:“也罢,没有被教神感化过的人,来这里,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离开之后就会忘记了。教神不渡不诚之人,石山,石田,你们二人也去跟着,等吃过饭,立刻送他们离开,切勿让他们在这里逗留。” 石山,也就是刚刚被敲了脑袋的劫匪,急忙点头:“我知道了大长老。” 两人急忙爬起来,朝着老三招待客人的地方跑了过去。 青槡他们被领进了一座普通的农家小院,院子里扎着栅栏,栅栏上还缠绕着冬瓜藤,院子里是鹅卵石铺的小路,角落里放着两只鸡笼,俨然一副再美好不过的农家景象。 陛下曾经教过她一个符术叫本相符,只要催动本相符,就能看见被幻化的东西原本的模样。 青槡目光扫了一圈,瞄准了那只咯咯叫的鸡。 (本章完) 第280章 毛毛虫 被大长老交待要好好照顾贵客的老三看见青槡一直盯着院子里的鸡看,以为她想吃鸡,便张口说道, “贵客是想吃鸡吗?我待会儿叫厨房抓一只,来招待贵客。” 青槡指着那只咯咯叫的大公鸡说道:“我看这只鸡羽毛长得很是漂亮,不知道能否让我拔上两根?” 她这个要求实在是出乎老三的意料,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迟疑了下,心想就是几根羽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便点头,还贴心的问:“贵客需要帮忙捉鸡吗?” 青槡摇头:“那倒不用。” 然后扫了金铃一眼,金铃上前两步,别人都没看见她手怎么动的,她已经将那只刚刚还叫的雄赳赳的大公鸡给拎住后颈拎在了手里。 老三诧异的看了一眼,但也没太当回事,说道:“那贵客请随意,我去吩咐厨房给各位贵客准备午饭。” “多谢款待,阿溪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青槡吩咐道。 宋檀溪跟了上去。 人一走,金铃正要问青槡抓鸡干什么,刚刚带他们来的那两个劫匪,石山和石田兄弟俩就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 青槡抬起来准备画符的指尖动了动,只能摊开掌心将符画在了自己掌心,然后催动灵力,拍在了被金铃拎着的那只鸡身上。 下一秒,那只雄赳赳气昂昂,看起来健硕肥美的大公鸡,“嗖”的一下,变成了一只蠕动的毛毛虫。 青槡“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撒手就跑。 金铃后知后觉,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毛毛虫,眨眨眼,对着一旁早就傻眼了的石山和石田说, “看见没?你们的大公鸡。” 然后抬起脚,“啪”的一下将毛毛虫给踩死了。 “你,你,这,这,这……”石田彻底结巴了。 石山也懵了,不是,大长老说让他们来盯着,可,这,这是变法术吗? 柳霜月走过来,目光落在金铃的鞋子上,说:“你这鞋怕是得扔。” 金铃眨巴眨巴眼,也跟着“啊”了一声,抬起脚脱了鞋,拎起来冲着远处就扔了出去。 石山跟石田兄弟俩是彻底傻了,这,这群人,到底,到底是干嘛的?? 这,这也是大长老嘴里说的,非富即贵?? 难道是他们见识太少?? 柳霜月说完,淡定的走了出去。 金铃凶巴巴的冲着石山跟石田叉腰喝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帮我找双鞋!” “是是是,”石山脑子没反应过来,嘴上已经应了,只能赶紧去村里给她找人借双鞋。 原本站了不少人的小院,眨眼功夫就只剩下了金铃跟宋云听两个人。 宋云听此时蹲在一丛草旁边,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金铃单脚跳到院子里放着的竹椅上坐下,悠哉的哼起了歌儿。 青槡从小院里跑出去,一口气闪身到那片红莲池旁边,蹲下来伸手落在水里使劲搓,搓了半天手都还是抖的。 她一边搓一边骂道:“千万别让我抓到是哪个混蛋胆敢用毛毛虫变鸡,不然我把它全家都变成毛毛虫,砸烂了喂鸡!” 第281章 目的 池中那朵开的正艳丽的红莲微不可闻的抖了抖。 “大胆!何人胆敢在圣池旁造次!” 一声爆喝传来,不过眨眼的功夫,青槡所在莲池后边台阶下方,就已经冲过来十几个人,手持武器将青槡所在的地方围住。 青槡甩甩手上的水,站了起来,面向下面的人。 这些人看上去面黄肌瘦,衣服倒是都挺整齐,只有一双双眼睛是火热锃亮的。 手中所谓的武器,也不像是那对劫匪用的大刀,而是什么锄头,铲子,还有从山里捡来的棍棒。 青槡用神识粗粗扫过,这红莲谷中,少说也有将近两千人。 会有人守在这“圣池”旁边,也不足为奇。 但她以为起码会是像那两个劫匪那样,身高马大,凶神恶煞,没想到竟然是一群宛如难民一般的人。 难民…… 青槡想了想,大概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了。 “你们是从肃州跟林州逃难的人吗?”青槡问道。 下方为首的是个中年人,听到青槡这么说,警惕的看向她:“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此有什么目的!” “目的?” 青槡轻轻蹙眉,她原本就只是有些好奇,还以为这里当真藏着什么天材地宝。 可进来之后才发现,这一切都只是幻象。 而能把幻象做的如此逼真,她反倒说不准这里藏着的东西,是藏着什么目的了。 “如果你们是从肃州跟林州逃难的人的话,听我一句劝,离开这里,我可以向你们承诺,一定会平息战乱,还你们一个安稳的生活,即便你们不信我,你们南下往京都方向,也一定会有人收留安置你们。你们留在这里,长期没有粮食,早晚只会有死路一条。” 青槡现在大概知道那两个劫匪当劫匪的真正目的了。 或者说,这村里,也不止那两个劫匪,而是有一批人,专门下山打劫的。 因为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象,那靠着幻象维持的一切,是无法真正果腹的,要想养活这么多人,需要的物资可不是一星半点,若不派人去打劫,根本维持不下去。 她是真服了能想出这个馊主意的“人”。 听到青槡这番话,下面的一群人都跟着变了脸色,为首的那人愤怒道:“你胡说!我们留在这里,有田种,有家,有教神的庇佑,再也不用遭受战乱之苦,也不用沦为奴隶,我们誓死忠于红莲教!忠于教神!” “誓死忠于红莲教!誓死忠于教神!” 下面的人齐声喊道。 这个时候,收到消息的大长老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再不像刚见青槡那样慢吞吞的,精瘦佝偻的身躯脚步迈的飞快,身后跟着至少有三四十个人,还在慢慢的增多,一群人刚一到莲池下方,大长老就伏地跪拜, “信徒请求教神庇佑,驱逐外客!” 一瞬间,所有人都跟着伏地跪拜起来。 青槡居高临下看着一群虔诚无比的人,神色微微有些凝重。 他们到底是信什么? 当真相信,这朵什么莲花,能给他们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 (本章完) 第282章 梦昙花 在发现这里不对劲的时候,青槡本来是想直接戳穿的。 但是猜测到这些人的身份,面对着他们虔诚无比的眼神,她又有一种,她不能就这样戳穿的感觉。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觉得如果这样,大概会让他们很绝望。 她一时间有些为难,可她也不能当做不知道,就这样离开,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们不可能靠着组织那几个人出去打劫路人来维持这么多人的生活,到最后山穷水尽的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办? 青槡目光扫过那些人,最后落在大长老的身上。 “大长老,你既然说我是你们的贵客,那能否留下,跟我单独聊一聊?”青槡问道。 大长老沉吟片刻,点点头。 然后对着其他人说:“你们暂且退回去,老朽跟这位贵客聊几句。” “大长老!我们绝不离开!绝不背叛教神!”有人喊道。 “对!我们绝不离开!” “大家放心,教神会庇佑我们它每一个信徒的!”大长老做出一个跪拜的姿势。 其他人也跟随其后,郑重的拜过教神之后,才慢慢退开。 青槡等到人散的只剩下大长老一个人了,才突然转身,直接打了个破虚术到那朵红莲上。 一支绿色含着花苞的藤蔓从水底钻出来,吱哇乱叫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青槡一伸手,将那支藤蔓抓在了手里。 “说吧,你是个什么东西?躲在这里搞这些是想干什么?”青槡也没有避着大长老,直接问道。 那只藤蔓在她手里瞬间变得蔫答答的,声音很是心虚的说道:“我,我也没想干什么啊,我就是,就是看这些人可怜,连美梦都没得做了,我就好心给他们制造了一个美梦,你,你也看见了,他们留在这里多开心啊!” “不信的话,你,你问这个老头儿,就是他跟我说,他们要叫红莲教的!也是他帮我找的人!” 青槡余光扫见一直维持着跪拜姿势的大长老,果然是一伙的。 青槡用力捏了那藤蔓一把:“别跟我叽叽歪歪的,我问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蛊惑那些人想得到什么!” “我,我是梦昙花,除了吸收灵力修炼之外,还可以吞吃梦境来修炼,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醒过来,这里灵气那么少,我要是靠着灵气修炼,我几万年也开不了花,我们梦昙一族,只有开花才能化形,化形之后才会有战斗力,现在就是一棵柔弱的小花,随便就被人踩死了。” 蔓藤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声音也变成为委委屈屈的奶音:“大人,我也是为了生存啊!” “我碰见这老头儿的时候,他都快死了,我本来是在偷吃他的梦境的,看他实在太可怜了,就好心救了他一命,他说要报答我,帮我拉人过来,说有信仰才有梦,不然人都绝望的要死了,哪里还有梦可做呢?就算是噩梦,也是死前回溯一生实在太苦,才成了梦。” 第283章 好歹能笑着走 “我发誓,我真没害过人,不信你问那老头儿。” 梦昙花的藤蔓状若讨好般的用叶片悄悄的碰了碰青槡的手背。 青槡将一片红叶贴在它的藤蔓上。 见梦昙花的藤蔓果真没什么变化,青槡才信了它的话。 她的树叶至阳至烈,专克阴邪。 被她的树叶碰到,就连柳霜月那种厉鬼生成的大魔头都能感到痛意,若这梦昙花身上有邪气,它恐怕能被她的树叶所蕴含的力量直接给烧焦了。 没有变化,说明她所说的是真的,她确实没有害人之心。 她将树叶收回,见梦昙花的叶片都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她瞥了它一眼:“只要你老实点儿,别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会把你怎样的。”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梦昙花急忙欣喜若狂的道谢。 青槡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大长老,想了想,说道:“大长老也起来吧,现在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吧!” 大长老却没有从地上起来,他再次深深的伏地,“老朽,给贵人请罪。” “请罪就免了,我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若是路上没有好奇看这一眼,那这些人将来如何,是真的落草为寇,还是在编织的梦境破碎之后绝望的饿死,都还不可知。 “老朽姓吴,曾经是肃州坪县大溪村的村长,幼时读过两年书,识得几个字。大溪村离边防近,一开始打仗的时候,将军就吩咐下来,让我们先撤走,于是我们几个县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在往南逃。后来肃州失守,老朽就知道,这肃州我们是回不去了,只能带着族人继续往南逃,来到林州,林州也开始兵荒马乱,将军失踪,新来的将领主持大局,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我们这些逃难的百姓。” “后来逃难的人越来越多,能吃的东西就越来越少,有门路的都往南逃了,没有门路的只能往山里钻,但是林州的山,险峻多猛兽,不是人能长待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野兽的口粮,又是冬天,进了山差不多等于是寻死。” “老朽村里一共带出来一百来人,走到林州的时候,已经折了二三十个,走散了二三十个,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了。” “大概是老天都不帮我们,我们有一回夜里在山下歇脚,遇到了狼群,那一夜,……” “老朽是跌到了山沟里,才留了一口气,遇见了那株神花。” “老朽做了一夜的噩梦,又做了个美梦,梦醒来时,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还活着,还是该失望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老朽已经这把年纪了,碰上战乱年月,剩下的日子,只剩苦日子了。” “老朽是经历过战乱的人,陛下临朝之前,我们肃州,就没有过一天的安稳日子。” “原本还想着这辈子能善终,结果到头来,又遇上战乱。” 吴村长闭上眼睛,面上皆是苦色:“倒不如早些死了干脆。” “只是当老朽费劲力气爬上山坡,看到那一地的残尸断臂,和那几个零星微弱喘气儿的村民,又想让他们再多活几日,哪怕是假的,好歹能笑着走。” 第284章 我代陛下向你承诺 “贵人,” 吴村长再次深深伏地,眼尾深如沟壑的皱纹轻轻抖动。 干涩的眼眶隐隐能窥见血丝。 眼角那抹晶莹,不是泪,更像血。 陵州大旱三年,百姓苦不堪言。 而常年生活在肃州的百姓,半生战乱飘零,临终时,早就生生熬干了眼泪,只剩看不到头的苦。 “老朽罪不可恕,请贵人责罚,只恳求贵人看在那些村民无辜的份儿上,放过他们吧!老朽甘愿以死谢罪!” 话音落,他精瘦衰老的身躯,不知道怎么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气,冲着台阶的石板上就撞了上去。 青槡一反手,一股柔软的力道将他抵了回去。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一撞,还能活着,跌坐在地上,愣怔的没有反应过来。 青槡居高临下垂眸看着他,轻叹了口气。 她没了心脏,丧失了所有情绪感受,喜怒哀乐,爱恨别离,贪嗔怨苦。 但是从苏醒那刻,她这一路看过的,经历过的,比起戚晚那一世十七年加起来,还要多上许多倍。 父王待她的纵容和包容,金铃的陪伴和活泼,她对连瑾辰的怨和恨,对戚明悦的厌恶,对戚家人的割舍和释然。 她走过崇州时对柳霜月的怜惜,到陵州时对百姓的动容,玉京城外天灾之后的守护,以及今日林州得见战乱之苦。 以及,得陛下心动的喜悦。 所有繁杂的情绪在这一瞬间不断的交织,缠绕,融合,最终汇聚成心口的一滴痒意。 她原本感受不甚明朗的修为境界,也随之有了更清晰直观的感觉。 她抬起手,催动灵力汇聚莲池中的灵气,拧成一滴灵液,然后再将灵液滴入池中。 “朝廷派了辰王来接手肃州的战事,此战,若他失利,我就亲自将宁凤许捉回来,誓死守国门,绝不让北玄再踏进肃州一步,若西凉当真守不住,我亲自去东秦搬救兵,这天下,不会乱下去。” 青槡弯下身,在池中捞起一片莲叶,将掺了灵液的池水递到吴村长跟前,“我代陛下向你承诺。” 吴村长先是恍惚,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片刻之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撑着身体想要再次跪下来,被青槡干脆捏住下巴,把水灌了进去。 只是一会儿功夫,吴村长就感觉身体像是松快了不少。 长期挨饿劳累的身体,像是得到了补充一样,终于生出了一丝力气。 “不用跪,我告诉你我是谁,我是陛下的贵妃,也是他的妻子,陛下身体有恙不能亲征,我代他来肃州,守住他想守住的每一寸土地。” 吴村长唇角颤抖,激动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池中的水算不得神奇,但能缓解你们长期挨饿劳累留下的一些暗伤,我会让梦昙花给你们一场美梦,梦醒之后,这里的人只会以为自己是误入此地,你把他们带进来,也把他们带出去吧,若肃州回不去,就往南走,往玉京去,那里还有一群人,即便是赌上了全部人生,也会守护西凉这片土地的每一个子民。” 第285章 他何时失踪的? 青槡的这些话,只对着一个人承诺,像是没有什么信服力。 但是吴村长却抬手遮面,泣不成声。 青槡没有打搅他,站起来拍了拍被她拉在手里的梦昙花:“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 梦昙花已经见识到了青槡的力量,自然不敢反抗,叶片动了动,藤蔓上绿色的树叶化成一只蝴蝶,飞向空中,所到之处,翅膀抖落点点灵光,青槡看到有人已经进入了梦乡。 片刻之后,蝴蝶飞回藤蔓,又变成叶片,与此同时,它原本鲜亮的叶片也变得蔫巴巴的,看上去甚至像是有点缺水的样子。 大概是再也维持不住幻境,青槡只感觉眼前花了一下,原本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的溪水山村,转瞬的功夫,就变成了干巴巴的草地。 小溪倒是还在,这里也的确是一处山谷,但是只有零星的几丛绿意,其余也都随着冬季变得一片枯黄。 倒是刚刚被她倒入了灵液的池子,周围竟是催生了几株真的莲花。 “郡主,这是怎么回事?”金铃已经一蹦一跳的蹦了过来,青槡低头扫见她一只正常的鞋子,一只枯草编的草鞋,指了指, “你这怎么回事?” 金铃低头看到自己那两只完全不一样的鞋,幽怨的看了青槡一眼,“还不是郡主你跑的太快了,我踩死了那……想着换双鞋,哪成想这鞋也是假的。” 宋檀溪他们也跟了过来,闻言说道:“好在还是双鞋,厨房中那些看似丰盛的鸡鸭鱼肉,竟都是些粗糙的粟米和麸皮,还掺杂着砂砾,即便如此,也没有多少。我刚刚粗粗看过,这些人,伤的伤,残的残,即便身体完整没有受伤的,也都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不知道多少日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她忍不住感慨道:“但愿离开这里之后,他们能安稳些时日吧。” 青槡想了想说:“等到了林州之后,找当地的地方官派人过来接应一下,先凑些粮食,不行就花钱去买,这事儿你去办。” 这里的情况比青槡想象中还要糟糕,要是没人帮忙,青槡怕他们根本没有能力走出这片山地。 宋檀溪点头:“好。” “对了,”青槡想起来,转头看向还沉浸在情绪之中的吴村长,跟他打听道,“老村长,你说你们在的村子距离边防很近,那你知道一位姓宁的将军吗?大概二十岁出头,你可知道他的消息?” 吴村长缓了缓,片刻之后才惊道:“吩咐我们撤离的那位将军,便是宁将军。宁将军在肃州三年,虽不常出现,但很是关心百姓,也几乎从不跟百姓征粮,纪律严明,肃州百姓都知道他。” “有他在的时候,肃州还相对安稳,边关试探的敌军一般打不过来,自他失踪之后,肃州才终于扛不住失守的。” 青槡没想到老村长一开始说的将军便是宁凤许,还以为宁凤许来肃州就是个幌子,没想到他还算尽职尽责。 “那他何时失踪的?” 第286章 你的气息好好闻 “约莫有三个多月了。” 吴村长回忆着说:“那时北方异动很不寻常,从前只是小波儿的试探,但那次直接出动了几千人,有两个村子都被屠了,将军担心我们跟着遭殃,就早早的开始疏散百姓。” “最开始逃的时候,还没有完全打起来,后来边关一乱,才听说将军失踪了。” 吴村长叹了口气,“若将军还在,总不会落到如此境地的,他一向以我们的安危为重。” “有他在时,外面再乱,我们也安心许多。” 说完之后,吴村长才小心翼翼的问:“贵人可是认得将军?” “认得,放心,我会将他找回来的。”青槡说道。 吴村长双手合十:“教神……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青槡没再说什么,跟其他人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回到山崖的地方,青槡才发现拉人的藤蔓跟竹筐还是在的。 梦昙花得意的摇了摇叶子说:“那当然是真的了,不从这里运送食物,他们早就饿死了,我能量虽然不强,但是给他们搞两条藤索还是小事情。” 青槡抬手给了它一巴掌。 它还好意思得意! 若这样下去,那些人迟早会被害死的! 但是她也不能要求一朵花想那么多,她能知道不害人已经是难得了。 离开山崖回到马车上,青槡随手将梦昙花丢在了马车中间的茶几上,开始闭上眼睛想宁凤许的事情。 宁凤许失踪已经三个月有余。 她只是奇怪,宁凤许既然没有不管肃州的百姓,那北边乱起来的时候,他又为何会舍下肃州消失不见呢? 北玄已经打了过来,他明知道情势已经如此危急,他都已经开始着手疏散百姓了,那他人又去了哪里? 他是有事情离开,还是被动遇到了什么事情? 师父说宁凤许怀疑须弥山,想必这几年也一直在着手调查。 但如今长离那个邪门和尚应该已经带着戚明悦回到了须弥山,戚明悦认识宁凤许,若宁凤许此时真的在须弥山的话,那恐怕是真的凶多吉少。 她必须得抓紧时间往须弥山去了。 也不知道陛下到底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青槡睁开眼睛,瞥见茶几上那株原本有些蔫巴巴的蔓藤,此时颇有些狗狗祟祟的模样,在朝着正跪坐在毯子上沏茶的宋檀溪慢吞吞的靠近。 因为它是一截蔓藤的模样,所以其他人并没有发现它的异常。 青槡阖上眼,也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悄悄观察着它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过了一会儿,等宋檀溪将沏好的茶挨个送到每个人手里时,梦昙花的叶片也终于摸到了宋檀溪的手边。 它跟做贼一样,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用叶片贴了贴宋檀溪的手腕,宋檀溪大概是觉得它好玩,还特地给它也倒了一杯茶,放在手边,温柔的问道:“你也想尝尝吗?” 梦昙花却跟害羞一样,悄悄用叶片沾了一点点茶水,然后又试探着贴了贴宋檀溪,还娇声夸着, “你的气息好好闻。” (本章完) 第287章 做牛做草 这娇羞带着点谄媚的语气。 宋檀溪也有些受宠若惊,指尖轻轻的碰了碰它的叶片。 这让梦昙花更大胆了一点,试探着把几片叶子都贴在了宋檀溪的手上。 然后跟做贼一样慢慢把自己的藤蔓缠到宋檀溪的手腕上去,看着就像是一只用藤蔓编织的手环。 宋檀溪有点好奇的看了看它。 还因为怕磕碰到它将手搭在了茶几上,没有乱动。 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梦昙花都没有从宋檀溪的手腕上下来。 还各种花式的用叶片跟宋檀溪贴贴。 青槡观察了她很长时间,发现她没有伤人的意图,这才伸手将她从宋檀溪的手腕上拎了下来。 梦昙花却像是心虚一样,飞快的把叶子都蜷缩了起来。 不过青槡看着,她倒是比在山谷蔫答答的样子看上去鲜活的多了。 因为刚才跟宋檀溪在一起贴贴了? 青槡拎着它的叶片抖了抖,“老实交待,你刚刚贴着阿溪,都做什么了?” 青槡这一出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其他人都以为刚刚梦昙花只是找了个看上去最温柔最好说话的宋檀溪去缠着,丝毫没注意到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但是青槡这么说了,肯定有原因。 梦昙花一时间被几双眼睛盯着,就连宋檀溪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梦昙花心虚的抖了抖叶子,两个叶片尖尖戳在一起,仿佛是在对手手。 “我,我没想干什么,就是,就是……”梦昙花声音小的几乎有点听不到,可见它是有多心虚。 青槡直接拎着它又抖了抖:“老实点儿。” “我说我说,”秒怂。 “就是她身上的气息很好闻,闻着闻着就感觉很舒服,我就,我就忍不住想贴贴,贴贴之后感觉精神都恢复了很多,比,比吸收了灵气还舒服。”梦昙花只能老实交待:“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没想干什么。” 它是有天赋能力的梦昙花,比起吸收灵气缓慢的修炼,吞食梦境对她的修为增益更大。 这也是她第一次遇到,能让她感受到很熟悉的气息,甚至能帮助她恢复精神。 青槡也没想到是这样,不过这梦昙花一看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若没有用,她也不会巴巴的想贴着宋檀溪了,但是重点是:“那你这样,对她有没有妨碍?” 梦昙花急忙摇晃叶子,想说没有,可是她自己也不确定,只能弱弱的说:“我,我也不知道。主要是,主要是你的气息太强,其他人也,也跟我不契合,所以,我,我……” 所以她只能选择宋檀溪了。 青槡身为灵木,她的天赋能力就是她的树叶,明明是木属性,但是至阳至烈,寻常柔弱的花草遇到她确实会有些不舒服。而柳霜月,即便有斗篷隔绝了气息,但她一身魔气,梦昙花也是灵花,自然也不能接受。 剩下金铃跟宋云听,……也确实不合适。 她也没有撒谎。 青槡盯着梦昙花看了一会儿,看的梦昙花瑟瑟发抖,小声求饶道: “我,我可以给你……做牛做草,你,你饶了我吧。” 第288章 我能跟着你吗? “噗——” 金铃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说过做牛做马的,我这还头一次听说有做牛做草的?” 金铃伸出手指去逗弄梦昙花:“你这又做牛又做草的,牛是吃草的,你自己吃自己?” 梦昙花:“……” 它抖了抖叶片,小声说:“我也是听人说的,我又不知道,我本来就是灵花,牛也做不成,马也做不成,只能做草嘛,做牛不是夸张一下吗?” “哈哈哈~”金铃笑出声,“你还挺会夸张?”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 “我方才在山谷的时候既然饶了你,也没打算把你怎样,我带着你,是防止你去祸害别人。”青槡方才没有来得及跟它解释,现下既然说开了,便跟它解释道:“我只能承诺你,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可以把你带到十万大山去,那里大部分都是妖修的地盘,你在那里应该能找到活路。” 这只梦昙花没有害人的心思,青槡也没想把它怎样。 只不过它这能力,极其容易被人利用,它自己对善恶理解也够呛,她暂时也只能先带着它了。 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再给她重新找条生路。 谁知梦昙花听完之后,竟然摇了摇叶片,显然不是很赞同。 “嗯?”青槡奇怪:“那你想怎样?” “我,我能选择一直跟着你们吗?”梦昙花小心翼翼的问道。 “跟着我们?”这下青槡也疑惑了:“跟着我们做什么?你不是要修炼吗?这里灵气是不足,但是十万大山的灵气可是十分充沛的,你到了那里,还愁没办法修炼吗?” 梦昙花这吃梦和造梦的能力,也不说有多鸡肋,但青槡留着它也没多大作用,只是碰到了,防止它害人罢了。它要是能入药什么的,指不定青槡还真有点想打它的主意。 她离开玉京之前才跟元禾师父讨教了炼制丹药的事情,如今还在兴头上,最是想找点什么灵花灵草的试一试,这也是她用神识瞥见那朵红莲时好奇的原因。 只是她也没想到,那红莲竟然是伪装的。 梦昙花听完青槡的话,立马讨好的摇了摇叶子:“我,我这么柔弱,出去也不好活下来的,但,但我好歹是灵花,还是,还是有点用处的。我,我可以保护她的,真的,要是我以后开花了,我就能化形,化形之后我就有攻击力了,我很厉害的!” 像是生怕不要它一样,它还做出了个叶片拜拜的姿势。 “她”则说的是宋檀溪。 青槡指尖在她的叶片上轻弹了一下:“还说你没有打鬼主意!如果你妨碍到阿溪怎么办?” “我……”梦昙花闷闷的不吭声了。 青槡问宋檀溪:“阿溪,你是怎么想的?你愿意让它跟着你吗?不管她对你有没有妨碍?” 青槡欣赏宋檀溪身上那种韧如蒲草的力量,她相信即便是将来离开四灵洲,到了沧渊云极另一片土地上,以宋檀溪的智慧和韧性,也能找到属于她的机遇活下去。 所以她尊重她所有的选择。 “我……不愿意。” (本章完) 第289章 机缘 刚刚还支棱着的梦昙花,瞬间耷拉了下去。 明明是一只藤蔓,却宛如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狗。 青槡有点好奇,“为何?” 其他人也朝着宋檀溪看过来,虽然这梦昙花现在鸡肋是鸡肋了一点儿,但是好在也比普通人强很多,也算是一种机缘,而宋檀溪面对这样的机缘,竟然真的可以张口拒绝。 所以一时间都有点好奇。 唯有宋檀溪很是平静的说:“自遇见主子之后,我遇见了很多从前想也想不到的神奇之事,神奇之人,神奇之物,想必往后也会更多。只越是如此,我怕的便越不是付出多少努力和代价去学习新的东西,而是怕如同爹爹那般莫名的便丧失了清醒和理性,我不希望变成那样,也不希望因为我的失误,给主子或者其他人带来困扰,若出现那样的事情,才是最叫我难过的。” 她这么说,青槡也明白过来。 宋知府的事情,本身就是改变宋檀溪跟宋云听姐弟俩一生的转折点。 宋云听那样的天生蛊体,即便没有被长鸣道长那个居心叵测的道士给发现,往后早晚也会因为其他原因,给自己甚至家族带来灾祸。 最终沦为被利用的工具。 梦昙花的青睐确实算得上是普通人求不得的机缘,毕竟她就算此时再鸡肋,她也是灵花,能得灵花择主,将来也会有更好的机缘。 但梦昙花造梦吃梦,稍有不慎,也会被影响到心境,甚至走上歪路,或者被利用。 无论是哪一种,对宋檀溪来说,都是她并不想接受的。 明白了她的意思,青槡也自然尊重她的选择。 宋云听也急忙跟着说:“阿姐放心,往后有我在呢,我会保护阿姐的!” 宋云听恢复之后,这几个月也长高了不少,看上去已经是少年模样了。 宋檀溪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好。” 梦昙花听完之后更加蔫巴了,它想解释它并不会这么做,可它再单纯也知道,它并没有取信于人的资格。 闷不做声了好一会儿,梦昙花终于憋不住了说,“那我要是愿意同你结契呢,你愿意收留我吗?” 实在不是它不愿意一朵花出去闯荡,实在是它一朵娇弱的小花,要是没有依附,早晚被人生吞了。 青槡饶有兴致的拨弄了下她的叶片:“你愿意结契?” 眼看有戏,梦昙花赶紧点着叶片表示:“我愿意的,只要你们别丢下我就成,我的直觉告诉我,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后悔的,所以我真的没有说谎。” “啧,你眼光还挺好。”青槡拍拍她,对着宋檀溪说:“结契之后,她就不能违背你的意志,自然也就不能随意的影响到你了。” “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青槡建议道。 宋檀溪思考了一会儿,问道:“那若有朝一日,她有了更好的出路,那能否解开契约呢?” 青槡点头:“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放它走。” “好、”宋檀溪也不再拒绝。 梦昙花终于得偿所愿的冲着宋檀溪扑了过去。 而经过一天的跋涉之后,他们也终于到了林州最后的一道防线,如今的交战之地。 岭阳关。 第290章 我找你 岭阳关易守难攻。 比起相对大片平原的肃州,林州多山地,山地险峻,地势蹊跷。 肃州失守之后,退守林州的将领能够守住林州这么久,还要多亏了岭阳关的地势。 但岭阳关此时也是风声鹤唳,四处都有重兵巡逻把守。 青槡他们刚到城内,就被守城巡逻的官兵给拦住了。 “什么人?岭阳关内禁止出入,速速离开!”为首的将领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但许是常年在边关,皮肤晒的有些黑,气势也十分凌厉。 青槡认得这人。 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实在是巧,她才刚刚到了岭阳关,竟然就能撞见她想找的人。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跟随了宁凤许多年的心腹,同他一起长大亲如兄弟的奶兄,林煊。 林煊是宁凤许的心腹,这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宁凤许的事情了。 只是以林煊的身份,他怎么也该在军中担任要职才对,他自幼跟宁凤许一起读书习武,如今怎么会只是在巡城的队伍里当个小头头? 青槡放下车帘,起身推开马车门,看向林煊:“我找你。” 林煊原本以为这种马车,应该只是普通行商,只打算呵斥人离开。 可目光触到青槡那张脸时,他惊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他张口就要喊出来:“戚……” 然而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生生给咽了回去。 戚晚。 不可能的。 戚晚已经死了。 戚晚若没有死,二郎怎么可能会发疯。 此时天色昏暗,林煊眼神晦暗不明,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够花了眼,碰到了什么山野精怪。 “老大,这……”旁边下属拿着马鞭戳了戳他。 林煊这才回神,示意人让开道路:“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城中此时已经空了大半,林煊不能带着他们到处乱走,只能将人带到了一家早就关门的客栈,客栈老板见是林煊,才把人放进去,安排了房间。 林煊让老板去准备些吃的,然后问青槡:“姑娘一路想必舟车劳顿,需要先休息一会儿吗?” “不必,我叫青槡,我们去房间聊吧。”青槡说道。 林煊愣了下:“青槡郡主?贵妃娘娘?” 他下意识的要行礼,被青槡拦住。 林煊一头雾水的跟着青槡上了楼,他纵然身在边关,也知道今年玉京城最大的事情,就是陛下迎娶了东秦摄政王独女青槡为皇贵妃。 据说,还宠爱异常。 他们当时都只当个八卦听听,他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能见到真人,并且……青槡居然长这样。 进了房间,青槡关上门,林煊很干脆利落的一个人,此时却很有些欲言又止。 “你好奇我为什么找你是吗?”青槡手指在桌子上抹了一下,大概是店家太闲了,房间看着是空置了许久,但是并没有多少落灰。 她坐下来,敲敲桌子,示意林煊也坐。 林煊没好过去坐,站在距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恭敬道:“请您吩咐。” 青槡也没绕弯子,直接问道, “宁凤许去了哪里?” (本章完) 第291章 二郎 林煊眼神微闪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瞬,他随即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不知……郡主询问宁将军所为何事?” 青槡轻扯了下唇角,果然不愧是跟了宁凤许多年,又在边关历练久了的人,她都已经问到他头上了,他还能如此谨慎。 “我能找到你,能直接来问你,那么有关宁凤许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了如指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第291章 二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92章 令牌 林煊跟宁凤许年纪相仿,身量也差不多。 虽说长相不同,但装扮一下,想糊弄过去也并非难事。 “二郎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们也担心纸包不住火,更担心边关出现什么始料不及的状况,无法收场。二郎来肃州,虽是为了私事,但也深知自己所肩负的责任,所以一直在倾尽可能的维护肃州的安稳。” “一直到察觉到北玄的异动,以当时肃州的兵力,这场仗,我们都没有把握。” “为了减少无辜的伤亡,我们只能竭尽所能的疏散百姓。” “一直到事情办的差不多的时候,我才知道,二郎那么着急着疏散百姓,除了北玄那边的异动,还有须弥山似乎是出了什么状况,他这一去,恐生死难料。” “于是临出发前,他给了我一纸调令,若肃州守不住,即刻退守林州,向京城求援,同时将我调离肃州,任命王将军为主将,尽可能的减少伤亡,拖延时间。” “那之后,我就彻底失去了二郎的消息。” 林煊痛苦道:“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如今情况如何,是否还……” 是否还活着,这句话他说不出口。 他再如何相信二郎的能力,也无法确定,在那种他们普通人无法企及的漩涡之中,二郎还能够全身而退。 青槡听他说完,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宁凤许来肃州之后,一直在想办法进入须弥山,后来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他就开始让林煊代替他留守肃州,他自己找机会两边跑。 北玄一向兵力强盛,之前之所以能够一定程度的相安无事,是因为北玄内乱,加上连雪印余威尚在,没有足够把握的情况下,墨玄凌也不会那么蠢的贸然出兵。 宁凤许就是了解到了这一点,知道肃州八成守不住,才提前疏散百姓,并且交代林煊退守林州。 这样拖着时间拖到朝廷派兵支援,还能争取机会。 把林煊提前调到林州来做个巡城小将,也是以防被他牵连。 他这一系列的安排,虽算不得尽善尽美,也算是他当时能够做到的最好的方案了。 怪不得肃州那么快就失守,原来是宁凤许提前就把人都给撤走了。 现在重点是须弥山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会让宁凤许彻底失联。 “帮我拿到出城的令牌,明日一早,我就出发去须弥山。”青槡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再猜来猜去也没有意义,当务之急,还是亲自去一趟须弥山。 “郡主,须弥山很危险,你……”林煊虽然心系宁凤许的安危,可他也清楚,须弥山是什么地方,他去过一次靖州,亲眼见过靖州路边随处可见的森森白骨。 “我既然来了,自然有把握,你不用担心,只要帮我拿到出城的令牌即可。” 如今双方交战,想经过林州,必须得有出城的令牌,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是。” 林煊作为巡城将领,拿到出城令牌并不难,第二天一大早,就把令牌给青槡送了过来。 有令牌在手,青槡一路畅通无阻的就到了城门口。 为防万一,林煊还带了人一路护送。 只是不巧,她这边才出了城,迎面就撞见了带兵巡查回来的连瑾辰。 连瑾辰似乎是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青槡。 (本章完) 第293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京城一别,连瑾辰其实不知道,此生能否还有机会能再见她。 却不想这样猝不及防的,就再次见到了。 他有一瞬的惊喜,随即又成了失落。 她会来这里,即便不是因为陛下,也是为了东秦。 如今北方一乱,墨玄凌一副要一统天下的架势,其他各方势力又怎会坐以待毙,他最新收到的消息,南方东秦跟南越也已经开战。 尤其是南越,巫教盛行,内乱早就渗透到各处。 东秦难保不会想在北方的战争中也分一杯羹。 总之,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与他无关。 连瑾辰握紧手中的缰绳,玉京城外初遇至今还不足半年时间,却不知道为何竟像是过了一生那么长。 他坐在马上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放下帘子让人把车赶走,他才翻身下马,冲着马车走了过来。 “青槡,我们可以聊几句吗?” 连瑾辰站在马车外,低声说道。 青槡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青槡停下来,连瑾辰转身,静静地看着她。 青槡拧眉:“你有什么话就说。” “你来……”连瑾辰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蘅园那件事之后,他都无法面对自己,更加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青槡。 他从前一心想要权势,想要天下,但是这一次,他其实更像是在逃避。 因为无法面对自己,也无路可选,只能选了这一条路。 “你来这里,是因为东秦,还是……陛下有别的部署?”连瑾辰问道。 “都不是,我来这里,是为了去须弥山,找戚明悦。”青槡回道。 “你要去须弥山?”连瑾辰愣住,下意识的急声说道:“那里很危险!你不能去!” 青槡笑了。 “不能去?”青槡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我又为何不能去呢?听说当年辰王为了心上人的病,亲自去须弥山求神僧下山为戚明悦医治心疾,为此换了戚晚一颗心。” “辰王,哦不,我忘了你已经不是辰王了,”青槡改了口:“连瑾辰,戚明悦确实贪了些,但你在那件事中,当真无辜吗?” “我……”连瑾辰哑口无言。 这些日子,或者是从知道戚明悦给他下蛊的真相开始,他就在各种自我怀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过戚明悦,怀疑自己对戚晚有几分情意,怀疑自己所经历的,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可是这些都没有答案。 因为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确实助纣为虐,害死了戚晚。 这根刺在真相未明之前就刺的他夜夜噩梦,如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只是刺的更深罢了。 若果真如青槡所说,戚晚是她的师姐,她来玉京,是为了给戚晚报仇。 那他也只是她的仇人。 他的这份心动,这份情不自禁,只是他一个人永远都无法宣之于口的痛。 “你……你此去须弥山,万事小心,须弥山都是能人异士,千万小心。”连瑾辰不知道能跟她说些什么,只能一再叮嘱,希望她能平安归来。 青槡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对着连瑾辰笑了一下, “连瑾辰,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294章 男人的情意,分文不值 连瑾辰被她的笑晃了眼。 心口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 他是喜欢她。 确实喜欢她。 不知道是从第一眼,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她那样耀眼,一点一点的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比任何对待任何人,都要更明白对待她的心意。 是心动,是欢喜。 是……爱。 只是这些,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到彼此的身份沟壑,再到隔着戚晚的仇怨,他的这份喜欢就注定只能一寸深过一寸的深埋在心底。 不止是爱而不得。 是连说出口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他哪怕是做梦,都不敢梦到现在这一幕,梦到她这样笑意吟吟的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喜欢,当然喜欢。 很喜欢。 这些话就藏在心上,含在唇齿之间。 溢出眼眶。 他却只能含到化了,再绷紧双唇,不敢泄露出一个字。 连瑾辰想往前迈一步,想离她近一点,哪怕只是近一步。 可他却偏偏只剩下最后的自知之明,知她这样问,必然是别有所图。 所以他也只能克制着,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钉在原地,不敢再往前哪怕是一步的距离。 他用尽所有感情望着她,不敢说出一个字。 青槡只要眼睛没瞎,就看得出来,连瑾辰那双眼睛里,丝毫藏不住的情动。 情动。 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讽刺的笑话。 彼此戚晚尚不知情事时,面对自己这个优秀的未婚夫,又何尝没有过半点心动? 只是那时年纪尚小,对情事尚且懵懂,还来不及去体会所谓情爱是何种滋味。 只知道这是她未来的夫君,这是即将与她相伴一生的人。 她也曾经对此有过期待。 可惜都不等这份懵懂和期待转化成心动的爱意,就被现实击了粉碎。 你瞧,那时候的连瑾辰有多无情。 他娶了戚晚过门,温柔和爱意却给了别人,丝毫不掩饰的让所有人都看得到,戚晚只是个随时会被休弃的弃妇,他连瑾辰对她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他用一个象征所谓名分的牌位,就跟她说你去死吧,这样我的心上人才会活下来。 就是这么一个人。 现在用这样深情不舍的眼神看着她,好似可以把命都给她一样。 男人的情意,果真是分文不值。 青槡勾起的唇角笑的更加放肆而热烈,甚至染上了丝丝邪气。 “连瑾辰,你可千万要活着,因为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你一件事。” 青槡往前走了两步,走到距离连瑾辰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她像个会蛊惑人心的妖精,抬起手指隔着厚厚的盔甲,点在连瑾辰的胸口。 她葱白的指尖之下,厚厚的甲胄之后,那颗心跳的放肆。 “等我从须弥山回来,我一定把那个秘密告诉你。” “所以你可千万千万要保重,最少要活到我回来的时候。” “若不然,那可真是……遗憾。” 若不然,让你那么无知的去死,可真是太便宜了你。 青槡手指缓缓在连瑾辰心口的地方画了一个圈。 等她回来,她就把这里这颗令人作呕的心,亲手挖出来。 第295章 有热闹看了 她离的太近。 近到连瑾辰几乎能够听见她浅浅的呼吸声。 也能看清她那双清亮的眼底,究竟有多么的冷漠无情。 她明明笑意吟吟,指尖落在他胸口,勾的他心几乎要跳出嗓子,让他几乎要克制不住将满腔的爱意宣之于口,甚至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但那双眼,却那么绝情的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哪怕是一丝丝的,微渺到可怜的情绪,都没有。 那是一双远远看见了漂亮,精致,动人心弦,勾人魂魄的眼睛。 但是靠的近了,却能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双宛如琉璃珠子一样漂亮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 冷漠如死物。 他一直以为,她或许是恨他,厌恶他的。 可即便是这样的情绪,都看不到。 他的面孔映在她的眼中,就如同路边随意可以踢一脚的石子。 她看了一眼,也只是看了一眼。 仅此而已。 这种认知,让他有种想要逃离的窒息。 还有什么,能比得上,你心动之人就在眼前,她甚至在对你微笑,你却感受不到她丝毫的情绪,犹如对着木头一样,更叫人绝望的呢? 窒息的绝望。 青槡清清楚楚的看着他眼底的情绪一变再变,从惊喜悸动深情到伤痛绝望。 真是……精彩极了。 精彩到她忍不住想拍手鼓个掌。 但她只是微笑着收回了手,将视线意味深长的从他心口挪开。 “连瑾辰,我下次回来时,你这颗心,可最好也是热的啊。” 青槡轻眨了下眼睛,带着点调皮的可爱,“后会有期了。” 说完这句话,她才转身,脸上所有的笑意都褪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青槡上了马车从连瑾辰身边走过去,连瑾辰都未能回神。 “将军?”属下过来叫了他一声。 连瑾辰回神,看向远处几乎快要消失的马车影子,他急忙快走几步翻身上马,喊道:“带一队人,跟我来!” 林州境内目前还算安稳,但是出了林州,就危险重重。 他无法护送她去靖州,去须弥山,但起码送她一程。 金铃脑袋从马车窗口缩回来,歪头对着青槡说:“郡主,那个渣渣大傻子还在跟着我们呢!” “臭男人就是贱。”柳霜月冷哼了一声。 青槡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没错,男人就是贱骨头,连瑾辰尤其的贱,想跟就让他跟好了。” “哦,不对,马上有热闹看了。” 青槡蓦地睁开眼睛。 “什么热闹?”金铃立刻又探出头去。 除了远远跟着的连瑾辰,什么也没看到。 这算什么热闹? 过了一会儿,青槡突然勾唇,说:“来了。” “什么来了?”金铃前后看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丝细微的震动。 惊道:“有另外一队人马过来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在外面赶车的宋云听就拉了一下缰绳,“吁~” 只见前方一队身穿黑色甲胄的兵马汹涌而来。 而后方连瑾辰所带的那队人马,显然也发现了对面的来人,加快了速度。 两队人马不过片刻功夫,就将青槡他们这辆小小的马车给夹在了中间。 第296章 太子殿下,让个路可好? 墨玄凌的手里拎着一张黑色的重弓,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缓缓上前。 那匹马通体黑色,俊逸非常,只有额头的位置一小片洁白,宛如一片可爱的小云朵。 青槡隐约记得,墨玄凌座下的这匹俊秀的神驹,好像名字就叫什么小云朵。 墨玄凌手握长弓,搭起一支赤黑色的羽箭,瞄准了马车。 “墨玄凌,你做什么?!”连瑾辰快速策马上前,拦在了青槡的马车前,手中长剑出鞘,剑指墨玄凌。 墨玄凌玩味的翘起唇角,做出拉弓的姿势:“孤倒是不打算做什么,就是好奇,能得辰王殿下一路相送的,是怎样的绝代佳人?” “孤在北玄也有听闻,辰王殿下恋慕戚国公府千金,很是热闹。” “孤今日得见,总要一睹芳容,不然岂不可惜?” 连瑾辰下意识的僵了一瞬。 原来墨玄凌竟然是误会,他一路相送的人是戚明悦。 “不过孤更为好奇的是,既然是国公府的千金,那又岂会来这战乱之地,辰王殿下再如何不懂怜香惜玉,也不该拦不住这心爱之人。”墨玄凌的羽箭换了方位,再次瞄准马车正中, “于是孤更加好奇了,好奇这马车之中,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知,可否满足一下孤的好奇心呢?” “墨玄凌,你若要交战,尽管双方堂堂正正的战便是!”连瑾辰长剑微横,挡住墨玄凌羽箭所指的方向。 他确实只带了一队人马出行,但是此地位于林州与肃州交界之地,地处空旷,掩体不多,墨玄凌除非是正式交战,否则也不可能带大批人马,暴露在荒原之上。 因此,墨玄凌多半也只带了他身后的那一队人马。 既是如此,那打起来墨玄凌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 墨玄凌应该也不至于蠢到要在这里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他能只身带着这么一队人马出行,已经是他狂妄了。 “啧,”墨玄凌放下羽箭,放在手里把玩着,“辰王殿下何故如此小气?” 连瑾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双方箭弩拔张,都在观察着对方,似乎随时准备挥动武器。 而马车里,金铃眼睛都快瞪圆了,恨不能立刻冲出去看热闹,一直朝着马车门口探头探脑,眼睛凑在马车的缝隙给青槡汇报战况, “郡主,墨玄凌又把羽箭放下了,你说他到底要不要动手?” 青槡睨她一眼,抬起脚作势要踹她:“不然你出去看?” 金铃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期待的模样转头看向她。 满脸写着“好呀好呀”。 青槡扒开她,推开了马车门。 柳霜月轻啧了一声,“旧情人啊。” 青槡:“……” 要不是连瑾辰非要自作聪明的带人跟着她,怕是也不至于引起墨玄凌的注意。 要知道,双方交战之地,虽说此时很少有人经过,但总归还有难民跟外逃的行商车队,危险是危险,也是有的。 青槡他们这么一辆如此低调的马车,十分的不显眼。 但此时,相当显眼。 青槡从马车里走出来,站在车门口,看向墨玄凌, “太子殿下,让个路可好?” 第297章 你就是抛弃了我 墨玄凌抬起的长弓放下,甚至策马往前行了几步。 “青槡郡主。” 墨玄凌震惊道:“竟然是你。” “看来今日孤果然没有白来一趟。” “哈哈哈哈~” 墨玄凌大笑出声,将弓丢在马上,翻身下马,冲着青槡走来。 连瑾辰万万没想到,墨玄凌竟然如此大胆。 他一个敌方将领,竟然在此时放下武器下马。 他短暂的衡量了片刻,也跟着翻身下了马,但是长剑仍旧挡在墨玄凌前面:“你想干什么?” 墨玄凌玩味的看向青槡,扬声道, “孤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见了心上人,过来叙叙旧,怎么,辰王殿下管的这么宽吗?” “心上人?你胡说什么!”连瑾辰喝道。 墨玄凌挑眉:“不然你问她?看孤说的是不是真的?” “郡主,我们当初花灯夜游时,孤便对你一见倾心了。摄政王也已经同意了我们的亲事,若不是他连雪印横插一脚,此时你可已经是孤的太子妃了,孤回北玄之后,得知你另嫁他人,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墨玄凌轻叹一声,“不过没关系,我们北玄并不讲究这些,西凉皇帝只迎你做贵妃,如何配得上你的身份,孤随时可以迎娶你做孤的正妃,未来的北玄皇后。” 连瑾辰惊疑不定的将目光从墨玄凌身上转到青槡身上,她跟墨玄凌,竟然有这样一段往事! 青槡:“……” 墨玄凌脸皮可真厚! 她什么时候跟他花灯夜游了!! 她当时脑子根本就不清醒,浑浑噩噩的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记得,如何记得跟他有什么一见倾心,简直扯淡! 青槡从马车上跳下来,冲着墨玄凌走了过去。 “青槡!”连瑾辰见她当真要去跟墨玄凌叙旧,喊了一声。 青槡扫了他一眼,说道:“这是我跟太子殿下的私事儿,就不劳连将军费心了。今日并非交战的时机,连将军就先行请回吧!” “你……”连瑾辰想再说点什么,被墨玄凌打断。 “辰王殿下怎的如此不识抬举?” 连瑾辰只得让开。 青槡扫了墨玄凌一眼,往旁边走远了几步,墨玄凌跟了过去。 青槡刚刚站稳,转过身,墨玄凌的手就冲着她的脸碰去。 青槡躲开他的手,“太子殿下请自重。” “小槡儿,你当时叫我太子哥哥,怎么也就这一年不见,你就跟我如此生疏了?当时也明明说了要嫁我,结果转身却嫁了别人,我是真的很难过。”墨玄凌那张俊逸飞扬的脸,此时露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好似真的被伤到了一般。 青槡:“……你能不能不要胡扯?” 墨玄凌往前一步,凑近他,手指朝上:“我可是发誓,我说的字字属实,小槡儿你就是无情罢了,我知道,若非你同意,摄政王绝不会逼你,你就是抛弃了我。” 青槡:“……” 她这真是有嘴都解释不清了吧。 她当真不记得,有这回事。 这北玄太子,绝对,肯定,就是个碰瓷儿的。 无耻。 (本章完) 第298章 我是真心喜欢你 “太子殿下,”青槡客气的说道,“叙旧也叙了,太子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是否可以让路了呢?” “小槡儿此时要去何处?交战之地,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自是舍不得小槡儿你冒险的,若小槡儿愿意跟我回宫的话,这西凉,我也是可以不打的。”墨玄凌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低头凑近青槡。 青槡急忙往旁边挪了一步,好奇的问他:“你此话当真?” “嗯?”墨玄凌微笑,“不知小槡儿说的是哪一句?” “若我跟你回宫,你可以退兵,不再攻打西凉,此话当真?”青槡真是很好奇。 原来她当真有当祸国妖妃的潜质吗? 要是墨玄凌当真可以为了她退兵的话,那这仗倒也不是非打不可啊。 她一副很是认真的模样,倒是惹得墨玄凌笑容深沉起来,“若我说当真,你又当真愿意同我回去?” “小槡儿,我想听你心里话。” 青槡眨眨眼睛。 心里话? 她都没有心,她有个鬼的心里话。 “若你是要问我的想法的话,”青槡想了想说:“我是不愿意两国交战的,但是我也知道,此时交战也并非你一人之愿,南越已经乱了起来,若等到天下大乱之时,你再扩兵南下,可就失了先机。我虽不懂这些军国大事,也知道天意走到今天这步,必然是沉疴已久,积重难返,总要有彻底解决的一天。”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历史的规律。我可怜那些无辜受累的百姓,却也说不上来哪一种结局对他们而言是更好的。” 青槡想守住西凉,想守住东秦,也同样希望南越跟北玄没有战争。 希望天下能如同过去的那些年一样,能够得以安稳的休养生息。 可陛下终究不能长生,天命落在他身上,好似每一步都在阻止他更进一步。 甚至当年为了稳住局势,陛下也曾大开杀戒。 所以说不上哪一种结局更好,但乱世终究是太糟糕了。 他们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都有豁出去了性命要守护的东西。 墨玄凌这虚无缥缈的许诺,即便真心实意,也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一句许诺罢了。 青槡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玩笑我就不开了,若我真有能够左右这天下局势的能力,我愿意同你回宫,就能换这天下安稳,那我自当是愿意的。” “可惜你我都知道,即便我真同你回去,你也真的退兵,这所谓天下安稳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既如此,又何必自欺欺人?” 墨玄凌望向青槡的眼睛。 眼眸深如幽潭。 片刻,他扬唇一笑。 “小槡儿,我真心喜欢你。” “你比我认识你时,更加的有趣,让人忍不住想要占为己有。” “但是现在似乎不是时候。” “你说的没错,不过昙花一现,我的承诺,若抵得过天命,那当初无论如何也要去抢了亲才是。” 墨玄凌再往前一步,攥住了青槡的手腕, “现在也不晚,他连雪印也未必就赢了。” “小槡儿,我很期待,我们真正见面的那一天。” 第299章 一只眼睛 青槡甩开他的手。 揉了揉手腕,有点莫名其妙。 他在说什么? 什么连雪印也未必赢了,真正见面的那一天。 现在难道不是在见面吗? 真是奇奇怪怪。 青槡懒得跟他掰扯,见他并无恶意,便直接说道,“那太子殿下,让让?” 墨玄凌眼眸深深的盯着青槡看了片刻,抬手示意他带来的那队重甲兵让开道路。 青槡走回到马车,连瑾辰喊住她,“青槡。” 青槡直接上了马车。 赶车的宋云听一扬马鞭,马车便从连瑾辰的视线里疾驰而去。 扬起一片尘沙。 墨玄凌也吹了声口哨,然后翻身上马,行至连瑾辰跟前时,嗤笑了一声:“孤曾经跟郡主相识之时,发现了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 “今日见到辰王殿下,发觉这件事越发有趣了。” “辰王殿下,咱们战场见喽。” 然后喊了一声,“撤!” 等到墨玄凌带着人离开,连瑾辰才翻身上马,盯着远处早已消失的影子,不知道停了多久,才终于调转马头,离开了原地。 …… 接下来的这一路,就是畅通无阻,从林州境内离开,再穿过肃州,就到了靖州境内。 而靖州,就在须弥山脚下。 说来也是神奇,几乎是一进入靖州,就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灵气都比别处浓郁了几分。 因为靖州少有人烟,路边荒草蔓延,却都长势惊人,仅仅是走了一段路,青槡趴在窗口,就看见了不知道多少寻常难见到的草药。 怪不得有人说靖州那遍地白骨,一是采药人,二是为了生计冒险的商人。 而马车也只是行了一段路,前面就没有路可走了。 遍地蔓延的野草藤蔓,早就挡住了去路,这地方不知道是荒废了多久,明明是平原地带,却有种森林深处的错觉。 “就停在这里吧!” 青槡下了马车,看了看远处,倒不是完全没有路了,是没有可以让马车通过的路了。 “这就是四灵洲之外的世界吗?”连柳霜月都生出了几分好奇。 金铃摇头:“这才哪儿到哪儿,你若倒过来看,四灵洲不过是沧渊云极的一只眼睛。” “眼睛?”宋云听到之后十分好奇的问:“金铃姐姐,你看到过沧渊云极整体的样子吗?四灵洲像眼睛的话,那沧渊云极像什么?” 金铃说道:“像……” 几人同时看向她。 金铃眨巴眨巴眼睛,一摊手:“我怎么知道像什么?我只是听说过。” 众人:“……” 这时,草丛里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青槡“嗖”的一下就跳上了马车。 “救命啊——”青槡喊道。 金铃下意识的一脚冲着草丛里踩了过去。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她脚下拱。 她低头看去。 只见比她胳膊还粗的一只黑色蜈蚣,正在她脚下摆尾,扬起的尾尖冲着她小腿上就扎了过去。 “卧——槽——”金铃差点没惊掉眼珠子,撤腿踢脚的速度都快出了残影,一脚将那只准备扎她的大蜈蚣给踢飞了出去。 然而她还来不及松口气,又是一只奇奇怪怪的虫飞了过来。 第300章 都是虫 “啊——” 又是一阵刺耳的尖叫。 一群人顿时鸡飞狗跳。 青槡跟金铃两人一人手扒着马车一边的门框,此起彼伏的嗷嗷叫。 柳霜月及时用蔓藤将宋檀溪给卷了起来,自己也踩着蔓藤落在了半空。 最淡定的只剩下一直没动过的宋云听。 因为那些虫子,毒虫,是冲着他来的。 不过眨眼的功夫,周围就像是虫潮一般,密密麻麻的爬过来各种各样面目可憎的毒虫,统统爬到了宋云听的身上,然后就如同献祭一般,碰到他就化成了一道道黑烟。 黑烟涌入他的体内。 这场景,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好在片刻之后,宋云听双臂一震,将一股黑色从体内生生的逼出,下一秒,那些围聚而来的毒虫就退散而去。 眨眼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青槡搓着胳膊,抖着声音说,“刚刚,刚刚起码,起码方圆百里的地上,都是,都是虫。” 真是要了命了。 她就不该很欠的还用神识扫了一圈,那场景她起码三天都吃不下一口饭。 想到这儿,青槡忍不住扶着马车“呕”了两声。 “主子,没事吧?”宋檀溪一落地,就急忙关心的问青槡。 然后又看向宋云听,“阿听,你呢?” 青槡又呕了两声。 宋云听如同从迷茫之中回神一样,摇了摇头,“我刚刚感觉,感觉有点暴走和控制不住身体里的力量,但是现在又好了。元禾道长说了,我需要一个契机,才能真正掌控蛊王的力量,我现在好像是有点感觉了。” 元禾道长只是略通蛊术,能教给宋云听的都是一些能被外人所知的常识。 而蓝溪洲蛊脉的蛊术,绝非是外人能够窥视一二的。 所以剩下的,就只能凭借宋云听自己的天赋去摸索了。 “不好,我们快走,那个什么梵业宗,本身就跟蓝溪洲蛊脉有关,刚刚这么大的动静,可能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赶紧的,小听你带路。”青槡一边呕,一边催促。 “好。”宋云听赶紧答应下来,指尖轻点,控制着一只如同蜜蜂一样的小蛊虫飞了出来,然后指着小蛊虫的方向说:“走这边。” 几人赶紧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青槡他们刚刚离开没多久,青槡的神识就感应到,有两个人去了刚刚马车的地方。 好在马已经被放走,只剩了一辆空壳马车。 去的人四处看了看,大概是没发现什么,就离开了。 几人行至天黑,到了一处山谷。 青槡毫无形象的找了一棵大树瘫了上去,“这里距离须弥山已经没多远了,你们先休息,阿溪你让小花守夜,明日去须弥山,我跟金铃两个人去,阿月你在山下接应,宋云听你跟阿溪负责打听消息,没有我的信号,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几人齐齐应下。 然而月上中梢时,青槡几乎是本能的睁开了眼睛。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青槡扫眼望去,只见一条黑色鳞蛇正顺着树干,慢慢的爬向她的脚踝。 青槡想都没想,甩手一片树叶就打了过去。 (本章完) 第301章 受伤 黑色鳞蛇“嗖”的一下就躲开了。 速度快到青槡都只看得见一道残影。 这么快? 青槡再次锁定黑色鳞蛇的位置,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那黑色鳞蛇似乎并没有朝她攻击的架势,反而拱着什么东西冲她滚了过来。 青槡:?? 她停下来,静静地跟那条黑色鳞蛇对峙。 片刻之后,似乎是见她并没有再出手,黑色鳞蛇再次将一颗草一样的东西冲着她这边拱了过来。 青槡闻见了熟悉灵草的味道。 进了靖州之后,因为这大片的荒草大概是沾了灵气的光,虽说不多见,青槡也碰到了几株她认识的灵草。 但因为没有功夫去摘,她也就略过了。 但是此时此刻,她十分确定的是,这黑色鳞蛇冲着她拱过来的东西,是一株灵草。 她看看那株慢吞吞朝着她移动过来的灵草,再看看那条黑色鳞蛇,不太确定的问,“你是要把这个给我?” 黑色鳞蛇快速点了点头。 青槡:…… 早说啊! 害她还以为又碰上毒虫子了。 她虽然很讨厌虫子,但是这条黑色鳞蛇长得还不错,大概是因为有鳞片的缘故,看着还挺帅一只。 不过青槡也没有完全放下戒心,她直接用灵力控制着那株灵草飞了过来,落在了自己掌心上。 是一株灵锦,灵锦是一种常见的治疗外伤用的灵草。 据她在灵草集中看到的,灵锦差不多就是跟常见的地锦草差不多的止血药草,只不过沾了灵气的灵锦,可以治疗灵气造成的外伤,若用来做治疗外伤的金疮药的话,那估计就算得上立刻起效的灵药了。 而灵草通常根据年份来判断药效。 这黑色鳞蛇给她的这株,都已经长出了赤红色的果实。 起码得是三十年份往上了。 这样的灵锦,已经是可以入药炼丹了。 青槡也是第一次见到。 她观察完灵草,看到那黑色鳞蛇小心翼翼的翘了下尾巴。 青槡瞬间秒懂:“你受伤了?想让我给你疗伤?” 黑色鳞蛇立刻点头。 青槡:…… 这果真不愧是到了须弥山的地界吗?竟然连一条黑色鳞蛇,都这么有灵性,找她帮忙疗伤就算了,竟然还自备灵药。 这灵锦主要用来治疗外伤,内服没用,不然这小黑蛇估计早就嚼吧嚼吧吃掉了。 确定了这黑色鳞蛇的来意,青槡也稍稍放心了些,她重新坐回自己刚刚用来瘫着的树杈上,冲着黑色鳞蛇招招手:“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黑色鳞蛇试探着爬了过去,爬到青槡脚边,然后默默的盯着青槡看了一会儿,抬起尾巴,翻了个身,跟只撒娇的小狗子,将自己受伤的肚皮给露了出来。 青槡:…… 为何觉得这条小黑蛇他竟然狗里狗气的? 但是小黑蛇这一翻身,青槡总算是看清楚了他腹部的伤。 他整体也就两根手指粗细,腹部的那道黑色伤痕,却足有一根手指那么宽,甚至有些腐烂的架势。 当真是伤的极重。 只不过伤口似乎是有些时日,表面看上去有些结了痂,没什么血腥气了。 (本章完) 第302章 还有这好事儿? 这条黑色鳞蛇显然是被灵气所伤。 被灵气所伤,伤的这么重还没有死,还能拖着灵草找人帮忙给他治伤。 显然,这也是一条有灵性的蛇。 甚至可能是灵兽。 据青槡所知的,灵兽修炼到一定程度,是可以修成人形,成为妖修的。 十万大山的妖修也分好几种,一种是血脉极其纯正的大妖,他们生来就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第302章 还有这好事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303章 小福星 须弥山很大。 大到四灵洲的整个西北部一直绵延至北部,都是须弥山的山脉。 但是灵气浓郁的,只有紧邻靖州的这一块区域。 因为这一块区域,往北穿过一片森林,就到了修士的地盘。 对于整个沧渊云极来说,四灵洲只是极小的一部分,而紧邻四灵洲的须弥山,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连接点。 梵业宗对于普通凡人而言称得上仙士。 但是对于沧渊云极真正的修士而言,它也只不过是最微末低等的门派。 须弥山是自古便存在,但是梵业宗何时出现的,却有待考量。 青槡如今修为尚浅,虽说她的神识覆盖整个梵业宗绰绰有余,但是梵业宗里应当是有修为比她强的人,或者是什么法器阵法之类的东西,以至于她的神识受到了阻拦,无法看清梵业宗的全貌。 但能够如此清晰的听到早钟声,这里距离梵业宗也不远了。 果然,她问完之后,小黑鳞蛇就迟疑的点了点头,小豆子一样大小的眼珠子,透着一抹疑惑。 似乎是在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青槡扶额,她这算不算是误打误撞了? 她用手指摸了摸小黑鳞蛇的脑袋,说:“你可真是个小福星啊,既然你知道这地方,那你肯定也知道怎么上去吧?” 她本来就想找个机会混入梵业宗探探虚实再说,毕竟梵业宗里究竟有些什么人,她可是一无所知。 更加不知道,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盯上了戚晚的心脏,要戚晚的心脏究竟有什么用。 也不知道宁凤许混入梵业宗之后到底怎么样了,戚明悦被带回来之后,他有没有暴露,有没有危险。 这个时候要是大张旗鼓的跑进去,那她就是傻叉。 但她要想悄悄的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竟然这么误打误撞的进来了。 小黑鳞蛇大概是知道自己被夸了,又凑过来蹭了蹭青槡的手指。 然后示意青槡先跟它走。 金铃很是好奇的问:“郡主,他是要带我们上山还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青槡看小黑鳞蛇正一步三回头的看她,想了想说:“先跟上。” 小黑鳞蛇没有立刻带她们上山。 青槡能够感觉到她们的方位不是在向山上走,而是在向山下走。 这次倒是没有走太远。 青槡就先闻见了一股浓浓的血腥气,甚至带着一股恶臭。 青槡又忍不住想呕出来。 她一棵清新的小树,实在是闻不得这些。 “郡主小心!”金铃“嗖”的一下跳到青槡前面,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捡到的树枝“啪”的一下,打死了一只有拳头那么大的一只黑壳虫。 青槡飞快的躲到了金铃的后边。 抬手捂住了眼睛。 要了命了,为什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虫子。 她这怕虫子的毛病要是不克服一下,她往后拿什么勇闯天涯啊。 金铃将虫子的尸体抽开,自信的说:“郡主你放心,这些小虫子都是小意思!就是有点脏。” 金铃有点嫌弃的扔掉了手上的树枝。 第304章 毛绒绒更可爱 青槡趴到她背上,有气无力, “你要是不这么说,可能会更可信一点。” 金铃轻咳一声,嘀咕道:“确实挺脏的。” 青槡叹口气:“还是毛绒绒更可爱。” 比如他们家大王。 又温暖又勇猛又漂亮又有安全感。 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贴心的虎虎了。 就是上次被连雪印罚了以后,她就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第304章 毛绒绒更可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305章 百毒窟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 又过了一会儿,就再也听不见声音了。 小黑鳞蛇大概是见青槡在听声音,也没打搅她,等到声音彻底消失了,才又过来碰碰她的裙摆,示意她可以继续走了。 山洞的出口处,缠绕着一层层叠加了不知道多少层的枯木藤蔓,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 若从外面看的话,怕是很难发现这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第305章 百毒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306章 深渊 青槡想起他身上的伤,又补了一句, “你的伤是在这里造成的吗?” 小黑鳞蛇点点头。 然后爬到石壁的边缘,突然冲着下面的百毒窟跳了下去。 “喂!” 青槡没忍住喊了他一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小黑鳞蛇那细小的身体,跳下去就跟落入湖中的石子一样,眨眼就消失了。 青槡急忙操控灵力,伸出一根蔓藤丢下去。 她的天赋能力克一切魔气阴邪,但是她克不了毒气。 蛊可能对她没什么用,但是这么烈的毒她也没什么把握。 然而下一秒,再度令她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原本深不可见底的毒窟之中,密密麻麻的毒物开始盘旋散开,像是自动劈开了一条路一样,将中间的位置给让了出来。 原本只有两根手指粗细的小黑鳞蛇,一瞬间变得身长数丈,蛇身也变得比人的腰都粗了。 他这副模样往毒窟之中一立,就宛如王者一般,将所有的毒物都吓得退避三舍。 小黑鳞蛇将毒物驱散之后,脑袋顺着青槡丢下去的藤条往上,脑袋贴在了洞口,一双硕大的竖瞳,带着些微的讨好,弯下身体,似乎是在示意青槡爬到他的背上去。 青槡指指下边:“你是要带我下去?” 小黑鳞蛇点点头。 青槡用藤条缠住小黑鳞蛇的身体,跳到了他的背上。 “郡主!”金铃顾不上恶心不恶心的了,也跟着跳了上来,不放心的问,“郡主,这下边会不会有诈?” 青槡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你都跳上来了你还问!” 金铃叹口气:“我那是担心郡主啊!” 青槡:“……” 两人牢牢的抓住青槡缠在小黑鳞蛇身上的蔓藤,确定她们站稳了之后,小黑鳞蛇的身体俯冲直下,冲着深渊底部冲去。 入目之处全是漆黑一片,只有各种毒物颜色各异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光。 周围尽是刺骨的森冷。 不清楚是过了多久,可能很快,也可能过了好一会儿,在青槡都能够清晰的听见底部滴答滴答的水声时,小黑鳞蛇一个盘旋转向,将她们带到了一处地上。 周围的毒物大概是闻到了生人的气息,都有些躁动不安,但不知道是不是小黑鳞蛇的气势太强,这一路过来,都没有一只毒物敢乱动。 金铃摸出火折子点上。 青槡这才看清楚这周围的模样。 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水池中的水,咕嘟嘟的冒着墨绿色的泡泡,有毒物不小心掉下来,甚至都未靠近水面,就已经被浓烈的毒气化成了一滴水,滴答一声,滴进了池子里。 金铃抓着青槡胳膊的手都有点抖。 青槡感觉自己腮帮子疼,她怕是做梦都梦不到这么邪的场景。 他们现在所处的岸边,是深黑色的石板,可几乎不用看,青槡都能感觉到石板上的黏腻,若非是踩在小黑鳞蛇的背上,她的鞋子怕是碰不到地面,就被腐蚀殆尽了。 这里像是一处巨大的山洞,有一根根黑色的钟乳石宛如石柱一般垂接到地面上。 (本章完) 第307章 大家伙 小黑鳞蛇带着青槡他们朝着那一根根黑色石柱中钻去。 山洞内部的位置更加崎岖,不像是水池旁边那样,还有相对平整的地面,里面则更像是山腹的深处,全是天然形成的洞府。 穿过很长的一段黑暗之后,青槡再次听见了滴答滴答的水声。 隐隐还有很浓重的呼吸声。 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够发出来的。 莫非,有怪物? 青槡立即绷紧了神经,金铃也跟着警惕起来。 很快,他们就到了发出声响的山腹深处。 那处腹地比起刚刚水池那边只大不小,靠的越近,那呼吸声就越发的明显。 金铃拿着火折子跟青槡比划了一下,青槡摇摇头。 然后摸出一张符纸,飞快的画了个符,借着符纸微弱的光,她终于看清楚了那呼吸的来源。 青槡忍不住狠狠的吞了口唾沫。 好家伙! 竟然是个大家伙!! 那是个长相很奇怪的怪物,身形庞大,看着像牛,却比牛大了十倍不止,长着两只巨大的黑色弯角,全身被厚厚的毛发覆盖,昏暗的环境中,看不出清楚是什么颜色。 金铃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青槡的后背,跟她耳语,“郡主,这妖兽的模样,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凶兽梼杌吧?” 青槡摇摇头:“不可能。” 她虽没见过传说中的凶兽梼杌,但是也知道梼杌有四只角啊,而且那种级别的凶兽,怕是能闹得玄境天都人仰马翻,更何况是人间? 哪怕是虚弱了几万倍的凶兽梼杌,估计都能把人间给搅个天翻地覆。 青槡戳戳小黑鳞蛇,小声问:“这大家伙,是个妖兽吗?你是不是就是被它给打伤的?” 小黑鳞蛇点点头。 然后带着青槡悄悄的绕过边缘,朝着一个黑暗的角落爬去。 尽管他们的声音动作都已经放轻到了微不可闻。 可是才刚刚爬了没多远,就听见呼啦一声,那只大妖兽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铜铃一样的目光,直接就锁定了青槡他们。 接着就是愤怒的吼声,带动着它身下藏着的铁链哗啦作响。 青槡终于看清,那一条条估计比小黑鳞蛇这变大的腰还粗的铁链,密密麻麻的缠绕着那只大妖兽的四肢,将它限制在了那一片区域,否则的话,怕是光它站起来抖这一下,都能把这片山洞给震塌了。 而那一条条铁链之下,则是能够隐约看见的道道符文。 果然,这只大妖兽是被人封印,或者镇在这里的。 小黑鳞蛇就算可能是只灵兽,但是比起这大家伙还是肉眼可见的差距,被它所伤那是半点儿都不奇怪了。 不过,青槡瞪大眼睛。 这小黑蛇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 他就算把她给带过来,难不成还能指望她能灭了这大家伙? 他那小小的脑袋,是不是有点过于异想天开了? 就在这时,小黑鳞蛇带着她们灵活的躲过了那大家伙的一团攻击,下一刻,不知突然从哪里爬出来一道黑影,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几乎看不出人形了。 对方手握着一杆长枪,挡在了他们面前。 第308章 红缨 青槡蓦地愣住。 那杆长枪,她再眼熟不过了。 那是宁凤许的枪。 长枪上的红缨,还是幼时戚晚被逼着学女红时,为了敷衍先生,亲手做的。 先生被她气的够呛,说女子针织女红,怎么能就做这么个玩意儿! 恰好宁凤许下了学路过,夺过去就说,这玩意儿怎么了,配兵器不是正合适吗?又不是非得缝衣服才是女红,这红缨还不够红吗? 气的先生憋红了脸,大骂他们孺子不可教也! 为了证明她女红确实还挺“红”的,宁凤许把红缨绑到了他的武器上。 后来他年纪见涨,手持的长枪也越来越锋利,但不管换几杆长枪,他都要跑来跟她讨红缨,说是她术业有专攻,红缨做的比旁人好看多了,挂在长枪上别提有多威风! 戚晚信了他的邪,但这点小事儿,她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毕竟她初学医术时,别人都嘲讽她一个女子学什么医,别把人给医死了!压根儿没人找她看病。 但是宁凤许就三天两头的不是这里蹭破了皮,就是那里受了伤。 总而言之,总能找到理由来她跟前叫唤着让她这个大夫帮忙医治。 戚晚后来偷偷跟了他好几天,亲自抓到他为了受伤跑去找人打架,气的把他狠狠揍了一顿,宁凤许才老实的不再作妖。 看着那杆熟悉的长枪,回忆就一瞬间涌上来。 她已经品不出各种滋味儿,但是那些回忆里细碎的每一件事,好像都在她丧失了感觉之后,变得格外的清晰生动。 握着长枪的人影已经跟妖兽对峙了起来。 他们大概已经战斗过无数次,一开场就速度快出了残影。 小黑鳞蛇焦急的滋滋了两声,低头靠近青槡,竖瞳之中透着一股湿漉漉的请求。 青槡彻底懂了。 小黑鳞蛇为什么非要带她来这里。 不是为了给他找场子的,是为了让她帮忙救人的。 救宁凤许。 从戚明悦被带回须弥山,青槡就在担心着宁凤许的安危,担心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原来是真的很危险。 怕是要是没有遇上小黑鳞蛇,宁凤许从被人扔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青槡深吸了一口气,拍拍小黑鳞蛇的脑袋:“你放心,我一定把他救出去!” “金铃!”青槡抛出几片树叶,树叶在空中化作锋利的刀刃,夹着金红色的火焰,势不可挡的冲着那只大妖兽刺了过去。 与此同时,金铃腾空而起,手中一条精致的银色软鞭,仿佛活了一般,冲着大妖兽打去。 她们二人动了手,小黑鳞蛇立时信心大增,一根根液体所化的毒针也随之找缝隙冲着那大妖兽刺去。 甚至他还上前帮着宁凤许不断转移大妖兽的注意力。 正在跟大妖兽缠斗的宁凤许,虽然知道小黑鳞蛇带了人来,但他看不见,只能凭借着声音辩位,挪动着身形。 然后找到机会问小黑鳞蛇, “我感觉到两道很强的力量,小白,你带了很厉害的人来救我吗?” 第309章 小白 被叫做“小白”的小黑鳞蛇,滋滋叫了两声。 算是回应。 宁凤许感动不已:“谢谢你,小白!” 小白又滋滋了两声。 那个大家伙着实不好对付,哪怕是它活动范围有限,青槡也很疑惑宁凤许一个普通人,是怎么在它手底下活下来的。 简直不可思议。 她跟金铃从一开始就没有留手,可即便如此,合她二人之力,再加上宁凤许跟小黑鳞蛇,打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她都感觉到有些脱力的时候,那大家伙依旧可以不落下风。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这里虽然是山腹深处,但这么大的动静,要是再折腾下去,万一惊到须弥山的人,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光是这个大妖兽就已经如此难缠了,那个邪门和尚也深不可测。 必须速战速决! 青槡扫了一眼剩余的一人一蛇,不知是不是因为昏暗的缘故,宁凤许往她跟金铃的方向看了好几次,但像是始终没有看清她。 青槡没有犹豫,再次喊了一声, “金铃!” 金铃瞬间明白了她的暗示。 她猛地往后跳了数米,忽的一个弯身,原本圆润可爱的小姑娘,瞬间变幻成一只身形庞大,完全不弱于那大妖兽的红色狐狸。 一条巨大的毛绒尾巴,通体红色,只有尾巴尖透着一抹俏皮的白。 她长尾一甩,冲着那妖兽的腰部就甩了过去。 与此同时,青槡周身飞出无数片火红色的树叶,树叶像是在天地间织成了一道网,将那只大妖兽从四面八方困住,青槡念动符咒,喊了一声, “破!” 树叶点燃,化成火焰,密密麻麻的扑向大妖兽。 两道力量成围困砍杀之势,砸到了大妖兽的身上。 大妖兽不甘的猛晃了晃身子,但还是遭受重击,通体像是被火烤过一样,发出一种焦糊的味道。 然后重重的栽倒在地上。 像是失去了力气。 青槡跟已经变回人形的金铃,齐齐吐了口血。 青槡急忙摸出一瓶丹药,自己吞了几颗,剩下的半瓶丢给了金铃。 然后才险险稳住身体。 她跟金铃都已经耗尽了灵力,但是那个大妖兽,虽然倒下了,看似虚弱的爬不起来,却仍旧能粗喘着气,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青槡暗骂一声。 这沧渊云极的妖兽都这么难缠了吗? 她缓了缓,才问早就脱力的宁凤许,“你怎么样?能走吗?它只是短暂的被制服,可能过会儿就恢复了,我们趁现在赶紧走!” 黑暗中,紧握着长枪撑着身体的宁凤许回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只是……我被丢下来时,得小白相救,没有死掉,但不小心沦落至此,被这妖兽咬伤,血流进阵法之中,莫名被困于此处,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离开这个阵法的范围。” “什么??”青槡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被称为小白的小黑鳞蛇,她可算明白了,他费什么劲要回来救人,原来他是救人还把人给坑死在这儿了,才这么拼! 第310章 赌命 小黑鳞蛇大概是知道自己有一点点坑,很是愧疚的过来蹭了蹭青槡。 青槡真想再呕出一口血。 可事已至此,她废了这么大的劲,甚至把他们家金铃原型都逼出来了,才堪堪创晕了这妖兽,要是这都救不走宁凤许,那她可就真白忙活了。 青槡深吸了一口气。 她对阵法一窍不通。 她唯一学过的阵法是连雪印教她的,刻录空间的阵法,以她目前的实力,最多够她带着人离开这座山而已。 还是在她灵气充足的情况下。 现在她灵气耗尽,想走出这里,都得靠小黑鳞蛇的帮忙。 更何况现在的重点不是她能不能走出这里,而是怎么从这个阵法中将宁凤许带走。 青槡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了看起来虚弱的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的那只妖兽身上。 虽然不知道这妖兽被困在这里是什么原因,但宁凤许被这妖兽咬伤之后,一起被困在了这阵法之中,那说明,还是跟这只妖兽的血有关。 青槡在得知元禾来自云阙中洲之后,缠着他给她讲了很多关于沧渊云极的事情。 有一件事情青槡记得很清楚,就是元禾跟她说过,沧渊云极灵气浓郁,拥有灵根的凡人可以吸收灵气修炼,从而成为修士。没有灵根的人则无法修炼。但沧渊云极数万年的繁衍变幻,也曾经经历过无数次的危机。曾经有一次,有人发现能够从妖兽的兽丹和兽血中提取力量,炼成丹药服用,运气好的,就能改善体质,从而吸取灵气修炼。 也是自那次的危机浩劫之后,整个沧渊云极的势力也经历了一次次的洗牌。 修炼的门槛变低,凡人追求大道也成为了可能。 据说若修炼至一定境界,便可突破桎梏,从沧渊云极飞升至玄境天。 而玄境天,据说就是九天之外,仙人居住的地方。 青槡冲着那妖兽走了过去。 想取这妖兽的兽丹怕是有点困难,但趁此时取它兽血不成问题。 现在只能让宁凤许试一试了,若是成的话,那也许有机会从这里出去,若是不成,她这里有一粒母亲留给她的保命丹,只要宁凤许还没死透,就都能救回来。 事不宜迟,青槡找准那大妖兽脖颈最脆弱的地方,先趁着大妖兽没缓过劲,用缠魂将它困住,然后银丝直接穿透他坚实的皮肉,扎破了他脖子上的血脉。 血一下子喷涌而出。 青槡来不及解释,直接用所剩不多的灵气将兽血引到宁凤许跟前,不等宁凤许反应过来,那边金铃就直接掰开了宁凤许的嘴。 兽血涌入宁凤许体内,宁凤许整个人瞬间就宛如烧红了要爆炸的虾子一样,疼的五官都扭曲了,皮肤更是鼓胀起一个又一个大泡泡,像是要炸开。 甚至还能听见他骨头咔咔碎掉的声音。 这个过程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对于宁凤许而言,就算将他全身的血换掉,也用不掉大妖兽多少血。 所以几轮之后,彻底到了宁凤许所承受的极限时,青槡停了手。 自己先呕了一口血。 而地上疼到本能抽搐的宁凤许,几乎已经成了血人。 第311章 不行吗? 不知道是宁凤许天赋太强,还是他的承受能力太强。 在眼看他已经成了一个快要看不出人形的血人的时候,他的伤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愈合,短短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变得完好如初,甚至连皮肉都白净了许多。 有种洗髓伐骨,断骨生肌的感觉。 青槡隐隐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看来是活下来了。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第311章 不行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312章 拒绝碰瓷儿!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这一次,毫无阻挡,小黑鳞蛇直接带着宁凤许穿过了山洞的范围。 成功了! 青槡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然后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血珠早就消失不见了,甚至连伤口都没剩下。 问题是,她的血真有这么特殊吗? 青槡满腹疑惑,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立刻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第312章 拒绝碰瓷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313章 没有光 试问,谁不想猫狗双全呢? 青槡已经有了大王那只大喵喵,她还差一只小狗勾啊! 这么可爱的小狗勾,那是人类能拒绝的吗? 很显然,并不能。 青槡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一把抄起了小狗勾,但她也不蠢,带出去这么一只可能会为祸人间的妖兽,她怕是死了得下十八层地狱。 所以,青槡深吸了一口气,非常果然的咬破自己的手指画了个符,直接摁在小狗勾的脑袋上。 “这是主仆契约,虽然我一向讲究公平平等,但是你是个危险品,必须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否则你再怎么卖萌,我都不可能带你离开!” 契约达成之后,青槡才将血珠滴进小狗勾口中,顺利的将它从镇压他的阵法之中带出来。 身后密密麻麻的毒物已经追了过来,小黑鳞蛇速度极快的钻进镇压妖兽的阵法之后的洞穴之中,“嗖”的一下不见了。 那条洞穴极其狭窄,从中穿过的时候,小黑鳞蛇体型都刻意缩小了很多才能穿过去,而被他挂在背上的青槡他们,都不得不弯着身子,才能堪堪避免被岩石刮到。 在黑暗中不知道潜行了多久,终于隐隐看到了一抹亮光。 小黑鳞蛇一鼓作气,猛地冲了出去。 然后他们就悬空再度掉下了悬崖。 落入崖底水中的那一刻,青槡的第一反应就是,小黑鳞蛇之所以能被妖兽打伤,八成是因为他就是顺着那个缝儿找到的山洞,直接钻进了人家老窝里,不挠他挠谁? 接连几声噗通之后,青槡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爬上了岸。 小黑鳞蛇也从一条巨大的蟒蛇一样的大蛇,又变回了那个两根手指粗细的小蛇,咬着她的裙摆,跟着她上了岸。 金铃也累的够呛,艰难的爬到了岸边在喘气。 最后还是那只妖兽变的小狗子,尽职尽责的咬着宁凤许把他拖上了岸。 青槡看到人都上了岸,累的瘫倒在地。 她从东秦离开到现在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真的是扒光了她的底牌,耗尽了力气,才把宁凤许给捞了出来,也幸好是捞了出来。 不然她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宁凤许。 万一再被戚明悦利用,她都没有把握能保住他的命。 现在…… 青槡扫了一眼现在已经恢复如初,看不出一点伤口的宁凤许,嗯,就假装没有受伤吧。 青槡吩咐小狗子:“你看着点儿,有人了喊我,我睡会儿。” 她真是累的一根手指都抬不动了。 小狗子非常配合的点了点小脑袋,往地上一蹲,嗯,看着很有看门小狗的架势。 青槡满意的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肚子咕咕叫被饿醒,青槡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天边晚霞漫天,映照的山崖底部薄薄的雾气,都是粉红色的。 “姑娘醒了,可是饿了?”宁凤许的声音传来。 青槡还没有看向他,先拧了眉。 她跟戚晚没有十分像,但起码有个七八分,不熟悉的人都会吓一跳。 熟悉的人更会吓一跳。 宁凤许怎么没反应? 他分的清? 青槡有点好奇的坐起来,转头看向宁凤许。 宁凤许那张脸依然俊逸张扬,但那双跟她明明四目相对的眼睛,没有光。 他,看不见。 第314章 陛下吩咐的 青槡慢慢的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她动作轻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但他却感觉到了。 冲她笑了笑:“姑娘不必试探了,在下的眼睛确实受了伤,不能视物,抱歉,姑娘救了我,我却不知道姑娘是何模样。” 青槡呆呆的看着他。 她见过宁凤许很多种笑,小时候顽皮的,捉弄人的,长大后爽朗的,被他抓包时讪讪的,得知她跟连瑾辰订婚时气极的,记忆里的少年,始终始终都是鲜活的。 而不是如今,沉稳的,平淡的,空洞的。 她有种说不上来的窒息感。 觉得眼前的宁凤许明明那么眼熟,又那么陌生。 “我是青槡。”青槡开口说道。 宁凤许明显一愣:“青槡……是那个……青槡郡主?皇贵妃?” “……对。”青槡应道。 她其实并不想瞒着他,想告诉他她是青槡,也是戚晚。 她甚至想过见到宁凤许之后,如果宁凤许认出她,她就承认。 她想跟他说当年的事,她确实怪过他,怪过她最信任的如此不堪一击。 怪过他怎么没有带她走。 她想过一万种逃走的方式,都要有宁凤许的配合。 但宁凤许站在戚明悦那边,让她去死。 她看过宋知府的无力,也不知道他得知自己被控制之后,是怎样的绝望。 她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可能,想过告诉他真相,却唯独没有想过,他看不见了。 “娘娘……郡主为何会来此处?”宁凤许是真的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救了他的人,会是那个和亲之时闹得沸沸扬扬,连他都曾经意外过的青槡郡主。 他有两次听过青槡郡主的名号。 第一次是他千方百计混进梵业宗之后,那位带他进去的女弟子喝多了吹牛逼时跟他说过,他们梵业宗来此,是有任务的,等着连雪印那位暴君煞星死了,他们就能回蓝溪洲去了。 梵业宗原本就是个比凡人稍微强点,刚刚入了修仙门槛的小宗门,是他们的人来了之后,才把梵业宗做大的。 这四灵洲,绝对不能惹的人,五根手指就数得过来。 排在首位的是连雪印,至于为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若遇见此人,赶紧跑。 其次便是那位青槡郡主,十万大山大妖之女,谁不长眼的动了她,怕是会被追杀到整个沧渊云极的每一寸土地。无他,十万大山那群妖修都是疯子。 第二次便是朝中传来东秦与西凉联姻的消息,联姻的二人,正是不能招惹的头两位。 后来又有传言说,陛下对新来的皇妃异常宠爱。 很是新鲜。 所以宁凤许还真有些好奇,这位青槡郡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来找你的。”青槡说道:“我找到了你的副将林煊,林煊说你来了须弥山,失去了音讯,我本来想去须弥山打探情况的,结果半路遇到这条小蛇,把我带到了这里。” 所以是阴错阳差,她才能把他带出来。 “那……郡主为何要寻我?可是陛下吩咐的?”宁凤许还是觉得奇怪。 “……是,陛下吩咐的。” 第315章 自责 青槡实在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跟他解释。 那些骗其他人的借口很容易就想出来,什么她其实是戚晚的师妹之类的忽悠人的话,偏偏到了宁凤许这里很难开口。 索性就这么先误会着吧,等到找到医治他眼睛的方法,再告诉他也不迟。 现在说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宁凤许。 他们都觉得宁凤许是爱戚晚爱的要命,可当初的戚晚不知道,现在的青槡也感觉不到。 所以戳破了,可能就更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还不如现在这样误会着。 青槡这么想着,也跟着松了口气。 就看见宁凤许拱手朝着远方拜了拜,“末将宁凤许,谢过陛下恩典。” 然后问青槡:“陛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宁家世代为将,宁凤许从前也是因为年纪小,又是家中独子,被侯夫人一拦再拦,才没有那么早就上战场。 宁凤许身为主帅,肩负着边境的安危,虽说这一次事态发展不是他能控制的,但他为了私事擅离职守就是罪过,以死谢罪都不为过。 “肃州……如今如何了?”没等青槡回答,宁凤许又急忙问了一句。 “肃州已经失守,墨玄凌挥师南下,现如今跟连瑾辰在林州对峙。连瑾辰能否守得住林州,尚未可知。”青槡回道。 顿了顿,又说,“至于陛下,陛下并未有别的吩咐,只说若我碰巧遇见你,便将你带回去。” 宁凤许攥紧了拳头,似乎有些挣扎。 青槡问道:“你怎么了?” 宁凤许面色痛苦:“连瑾辰,守不住林州。而我现在这模样,却无能为力。肃州失守,我有很大的责任。” 他在山洞中多日,为了活命跟妖兽肉搏,数次奄奄一息,又数次死里逃生,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不断提升,甚至提升到了极限,尤其是现在,更像是脱胎换骨,有种说不出的玄妙感。 很有可能就跟在梵业宗里听到的那样,凡人引气入体,即可开启仙道。 他或许也摸到了那个门槛。 他比从前更有把握。 可眼睛看不见,却是阻挡了他所有的可能。 他就算能回到林州,无法视物,就无法上战场。 “你也不用如此自责,”青槡想了想说道:“来这儿之前,我也曾经迷惑,为何一定要走到战乱那一步,天命又是什么?走到途中见到那些流亡的百姓,这种疑惑更甚。就连陛下也无能为力,因为走到这一步,不是一个人能够力挽狂澜的,是藏在暗处太多的腐朽堆积出来的结果。”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变所谓的天命,但总是要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历史本来也是被一个个小的改变,改变了整体。” 这些是青槡从连雪印身上看到的,她大概能明白,为何连雪印成了那个必死的人,必死的关键,因为历史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改变的,是千千万万个人推动的结局。 所以天道容不下他的私心。 宁凤许很是惊讶的看向青槡,尽管他看不见,却无法掩饰自己的欣赏, “郡主十分通透。” (本章完) 第316章 动上一动凡心 青槡揉了揉早就饿的抗议的肚子,爬了起来, “我们还是先去找些吃的吧?” “抱歉,是我疏忽了。”宁凤许也急忙跟着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破烂烂,被血水浸泡过不知道多少次,头发胡渣也乱糟糟的,简直像是个野人。 青槡看着他现在的模样,想起他曾经鲜衣怒马的样子,有些不忍看的别开了眼。 “你……”青槡正想说,你就不用去,突然间,远处传来一丝轻微的动静。 青槡望去,只见长离一身素白僧袍,立在湖对岸的一棵树上。 宁凤许也立即察觉到了异常,往前几步,面向长离的方向。 “郡主脚程倒是不慢,小僧这刚刚回来,郡主就追了过来,若非小僧是个出家之人,小僧恐怕要以为郡主是否是对小僧有些别样的心思。”长离那双异瞳,睁开的时候邪气妖异,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你长得确实不错,”青槡摇摇头:“可惜是比起陛下来,还是差了些,所以你倒是不必自作多情了。” “哈哈哈~”长离大笑,望向青槡:“郡主却是甚得小僧之心啊!” “来日郡主若是守了寡,不妨来找小僧,小僧倒是愿意为了郡主,动上一动凡心。” “本宫对你这出家之人确实没什么兴趣,不过你那个傀儡晚秋,倒是深得我意,和尚,你说本宫甚得你心,那不妨大气些,将晚秋送于本宫,如何?”青槡问道。 “郡主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长离邪气一笑,“上次郡主诓骗了小僧一朵血莲至宝,这又要来诓骗小僧毕生最满意的作品,郡主莫不是觉得小僧好骗不成?” 这臭和尚。 青槡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好骗的话,那估计全天下都是傻白甜了。 “既然大师不肯割爱,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了。”青槡掌心一开,几片红叶浮于掌心之上:“本宫早就说过,本宫这人最爱打抱不平了,晚秋我是要定了,你若不肯给,本宫就打上你梵业宗去。” “阿弥陀佛,郡主何必这么大的火气?”长离勾起唇角:“小僧自是不愿伤到郡主的,晚秋不过是一具傀儡,倘若郡主当真想要,待小僧在四灵洲的事情了却之后,便是将他送于郡主也无妨。” “少废话!”青槡冷笑一声:“本宫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还有,你私藏戚明悦那个罪大恶极的通缉犯,这笔账,本宫还没有跟你算呢!” 青槡身影一转,下一瞬就出现在了长离对面,掌心红叶也随之化作利刃,冲着长离刺去。 遇刺同时,宁凤许也握紧了长枪,精准的冲着长离的方向刺了过去。 长离身影宛如残影一般,轻轻松松就躲开了青槡和宁凤许的攻击。 青槡眼睛微眯,这臭和尚果然深藏不露! 看来在玉京城的时候,他果然是碍于陛下不敢轻易出手。 “也罢也罢,后山动静,小僧本以为是外敌入侵,不像是郡主寻来,既如此,小僧便在梵业宗恭候郡主大驾了,郡主且消消气,小僧告辞!” 第317章 为了一个真相 素白的残影一闪,长离便消失在了青槡的视线之中。 看来这和尚果真是深藏不露。 青槡拍拍手,落回到地面,吐了口气。 “郡主还好吗?”宁凤许也跟过来,关心的问道。 “没事,我就是试探他一下。” 青槡扫了一眼地面,见小黑鳞蛇跟那只怂怂的小狗子趴在地上,金铃趴在一旁,还在呼呼大睡,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青槡抬起脚尖,正打算踢踢金铃,就听见宁凤许问道, “郡主刚刚说,戚明悦那个罪大恶极的通缉犯被带走了,可否告知,京中发生了何事?” 青槡收回要去踢金铃的脚,转头看了一眼宁凤许。 习惯了当初宁二不正经的样子,现在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跟她说话,还真是不习惯。 甚至还有点怪怪的。 “此事倒是说来话长,我和亲去玉京之时,瞧见戚明悦的马车拖拽一个乞丐,我一时好奇,便将那乞丐带走,查了下他的身份,原来竟然是戚明悦前未婚夫季献宁的父亲,据说季献宁去过靖州之后失踪,他的父母为寻他求到戚明悦跟前,却被一个打残,一个被血魔虫咬伤成了疯子。” “后来我跟陛下微服南巡,遇上陵州大旱三年,知府秘而不报,然而宋知府本身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这事儿透着蹊跷,后来我抓到一个道士,出自须弥山梵业宗,是被长离那臭和尚给赶出师门的,他给宋知府下了迷心蛊。” 青槡说到这儿,果然看到宁凤许脸色微变。 青槡继续说道:“那道士自称长鸣道长,是长离那臭和尚的师弟,他给宋知府下蛊,是因为发现宋知府的小儿子,是天生蛊体,想用他来练蛊,超越自己的师兄。临死之前他说,他的迷心蛊不过一般,但他师兄的迷心蛊,修行之人都未必躲得过。” “后来回京之时,偶然遇到一点事情,发现了一点更有趣的事情,戚明悦,给很多人都下了蛊,比如她的父亲,哥哥,哦,还有她的小情人连瑾辰,以及她的表哥谢子陵跟宁安侯府的小侯爷,你。” “据说她因为暗恋自己的养兄陈霜序,爱而不得,设计害死了自己的嫂子,而我又不巧的遇见了苦主,甚为赏识。” “所以你说,本宫这么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怎么能放她逍遥法外呢?” “就是可惜了,长离那臭和尚出手太快,我这不得已,才追过来。” 青槡说完这些,瞧见宁凤许整个人都陷入了空洞之中,想必是还要消化一会儿。 毕竟,就是戚明悦那一只迷心蛊,改变了他的一生。 就像是宋知府那样,明明一心为民,半生清明想做个好官,结果一念之差不巧入了局,就再也没了回头路。 就像宁凤许这样,他明明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只是想去替自己幼时的玩伴打抱不平,却莫名其妙成了逼死戚晚的一环,成了帮凶。 然后为了一个真相,挣扎至今,九死一生,盲了双目。 第318章 玄玉 青槡用脚尖踢了踢金铃。 金铃抬手抹抹唇角,“鸡腿,大鸡腿……” 青槡:“你再不起来,鸡腿就飞了!” 金铃“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眼睛里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茫,“鸡腿?我鸡腿呢?” 青槡指指远处的树林:“去吧,自己抓。” 金铃幽怨的转头瞪了她一眼:“郡主,我都要饿死了,你还骗我!” 青槡摸摸鼻尖,生出了那么一抹小小的愧疚感,她把小黑鳞蛇给拎起来,“不然让他带你去?” 金铃立马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那还是算了吧,我怕吃完他抓的鸡,我活不过明天早上。” 小黑鳞蛇为什么能进那个毒死人不偿命的毒窟,那八成就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比那些毒物还要毒。 这世间万物,本就是相生相克。 很显然,这叫以毒攻毒。 青槡又把那只小狗子拎起来,突然想起来,她把这只小狗子带出来,还成了它的主人,竟然忘了给它取名字了。 “喂,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青槡晃了晃它。 “嗷嗷,”小狗子叫唤了两声。 青槡皱眉:“没名字?” “嗷嗷,”小狗子点头。 金铃惊的张大嘴巴:“不郡主,你是怎么听懂它说话的?” 青槡面无表情:“听不懂,懵的。” 她一棵树,怎么可能听得懂妖兽说什么,这不光语言不通,这物种都不通好吗? 金铃双手抱歉,夸张道:“郡主威武!” “少拍马屁!”青槡睨了她一眼。 “郡主,你一棵树,我怎么拍你马屁?”金铃一脸无辜。 青槡:“……” 青槡:“滚!” 她把小狗子丢进她怀里,想了想说到:“既然现在装的像只小狗子,那就叫二福吧,多有福气!就这么定了。” 金铃赶紧夸道:“郡主,你可真是太有才了!” 然后拍拍二福的脑袋:“二福,走,捉到了鸡,我分你一只鸡屁股!” 二福抗议的扭了扭屁股,金铃完全不管它反抗,拎着它就跑了。 青槡的目光落在小黑鳞蛇身上,小黑鳞蛇此时睁着两颗豆豆眼,完全没了蛇类的冷血无情,变大时那瘆人的竖瞳都因为变小而呆萌了许多。 青槡捏着下巴想了想说:“你一条小黑蛇,小白这个名字不适合你,不然你就叫……黑……” 小黑鳞蛇期待又紧张的看着她。 青槡笑了,弯身将他给拎了起来,手指摸了摸他漂亮的鳞片,小黑鳞蛇立即把脑袋靠过去蹭了蹭她的手指。 “算了,不逗你了,玄玉,你叫玄玉好了。一种,很好看的玉。”青槡想起连雪印常用的那枚玄玉发簪,倒真有些像眼前这条漂亮的小黑蛇。 小黑蛇,玄玉很是开心的又蹭了蹭青槡的手指,张嘴甚至想伸出舌尖舔一下,但似乎突然想到自己身带剧毒,又怂怂的闭上了嘴。 青槡“噗嗤”笑出了声。 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 她不曾注意到,她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宁凤许,“霍”的转头,眼睛定定的看向了她的方向。 第319章 抢人的 须弥山下应当是有一条小灵脉,或者是从外面的森林延展过来的。 因此须弥山上的灵气比起四灵洲别的地方,是要充沛上许多。 这山崖底部大概是已经远离了那个毒窟的范围,草木旺盛,动物也比别处要多,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金铃两只手就拎了一串的兔子回来。 远远看去,相当的肥硕。 金铃将已经被她砸晕的兔子熟练的蹲到湖边开肠破肚,还在嫌弃,“这么大个林子,怎么能连只鸡都没有呢?难不成这里的鸡都带翅膀,飞了?” 青槡:“……” “有的吃就不错了,快吃,吃完我们要出去了,不然他们要等着急了。”青槡一点也不放心长离那个邪门和尚。 有戚明悦那么卑鄙无耻的手段在前,鬼知道,她会不会为了保命,给长离出什么馊主意。 长离把戚明悦带回来,为的肯定只有一件事,就是那颗心脏。 她今天试探长离,并不是想试探长离会不会真的对她动手,而是试探长离还会在须弥山待多久。 她已经追了过来,长离不傻,当然知道她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戚明悦而来,一旦被长离知道,她打的也是那颗心脏的主意,彻底打草惊蛇的话,到时候她就算是拿着她娘亲的威名狐假虎威,恐怕也没什么用了。 她现在只知道的是,戚明悦背后的人是长离,而长离,却未必是那个最后的人。 他来自蓝溪洲,千里迢迢来到须弥山梵业宗这么个小地方,为了一颗心脏。 这背后的图谋,恐怕是现在的她,根本无法想象的。 青槡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之前有很多疑惑,一直未能解惑,还要多谢郡主刚刚告知的事情,解开了我许多困惑,郡主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出来,若我能做到,定竭尽全力。”宁凤许大概是听见了她的叹气声,走过来说道。 “唔……”青槡这才回神,想起宁凤许来。 “帮忙倒是没什么要帮忙的,不过你去过须弥山,应该知道梵业宗怎么进去吧?我也不全是忽悠那臭和尚,我确实是要打进去,抢人来着。”青槡说道。 只不过一开始打算抢的是宁凤许,现在误打误撞把人给带了出来,那接下来就是去抢戚明悦跟陈霜序了。 她之所以拿陈霜序做借口,主要还是想给柳霜月一个交代。 她看得出来,柳霜月是真的在见到陈霜序成为傀儡那一刻,是怎样的万念俱灰。 怕是比起当年她熬过漫长的等待,被逼自杀,也毫不为过。 她不确定陈霜序是否还能恢复如初,但若有希望,那她答应过柳霜月的事情,总是要做到的。 “我是被人带进去的,”宁凤许想了想说道:“梵业宗倒是不难找,进了须弥山,听到钟声和诵经的地方,就是兰音寺。而兰音寺在梵业宗的后山上,我们刚刚逃走的地方,正好就是梵业宗的后山。” “所以绕过兰音寺,从另外一个方向入山,就是梵业宗了。” 第320章 意外的是 “梵业宗据说跟沧渊云极十二洲之中大部分的宗门一样,分为内门和外门。外门多是杂役子弟,内门才是核心长老们的亲传弟子。外门弟子若是表现好,也有进入内门的机会。” “我当时一直寻找进入梵业宗的机会,却又不敢贸然前往。多番打听之下,偶然听到一个梵业宗招收外门弟子的消息,原本报了名打算参加,结果碰巧救了一个内门的女弟子,她叫蓝千雪。她将我带进内门,虽是以侍从的方式,但我也因此,探听到了一点消息。” “蓝千雪?”青槡惊讶,“这个姓氏,有些特别。” “应该是化名。”宁凤许想了想说:“蓝千雪喜欢喝酒,有几次喝多了,我听到了一些消息,他们来自蓝溪洲,蓝溪洲蛊脉,真正的姓氏似乎是兰奚。” “兰奚?”青槡更惊讶了,她倒是问过元禾师父一些有关蓝溪洲蛊脉的事情,但却并没有问过他们姓什么。 “只是猜测。”宁凤许回道:“是有一回,她喝多了抱怨说要不是因为兰奚长离那个混蛋,她也不会因为被罚千里迢迢来到这个鬼地方,一点都不自在,也不知道非要她来这里做什么。” “兰奚长离。”青槡彻底愣住:“原来那臭和尚,长离不是佛号,是名字啊!” “若不是巧合的话,应该是的。”宁凤许点头。 “还有吗?”青槡追问道:“那他们有没有说过,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说是有一件任务,要等到……陛下驾崩之后,才能回去。”宁凤许有些迟疑的说。 “又是这样。”青槡皱眉。 “但我觉得,似乎……他们对于陛下,并非十分在意,只是在关注这个消息。是有传言说,陛下他,……”宁凤许看不到青槡的脸色,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是传言说,陛下活不过明年初雪,是吗?”青槡问道。 “是。”宁凤许迟疑着问:“你知道?” 青槡点头:“知道啊,很早就知道了,但事在人为,就算是真的,那也还有快一年的时间,总会有办法的。” “嗯。” 青槡问道:“所以你是觉得,比起陛下的情况,他们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而来,是吗?” “对。” 青槡直勾勾的看着他那双完全失去了神采,空洞的的眼睛,说道, “他们是为了戚晚的心脏而来,是吗?” 宁凤许双拳蓦地紧握,脸上表情也一瞬变得有些暴戾,额角的青筋都绷了出来。 他艰难的回了一个字,“是。” “那就对了。”到这里,也就完全对得上了。 蓝溪洲蛊脉,发布了一条任务,任务的目的,是来四灵洲,寻找一颗心脏,而戚晚就是这个倒霉蛋。 出于某种原因,他们无法直接将心脏取走,只能想办法先寄存在戚明悦的体内。 而与此同时,他们所做之事,还要避过连雪印的耳目,要静悄悄的等待连雪印自然暴毙之后,他们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到蓝溪洲去。 如无意外,这个任务也会毫无意外。 但意外的是,戚晚死了,青槡活了。 第321章 不讲武德 戚晚和青槡原本就是同一个魂魄的两个分魂,哪怕长离修为再高,也察觉不出她身上的问题在哪儿。 所以绝对不能让长离那个臭和尚,察觉到她的真实目的。 这样,她就还有机会夺回自己的心脏。 要怎么才能稳住长离,让他不会起疑呢? 青槡蹲下来,坐在石头上,看着远处平静的湖面。 这时,金铃拎着两只烤好的兔腿儿过来,在她鼻尖前晃了晃。 青槡接过来,咬了一口,啧啧叹道:“金铃,你这手艺又见涨了,可惜没有辣椒,我喜欢吃麻辣的。” 金铃舔舔嘴唇:“郡主,我也喜欢啊。可是我们的调料还在阿溪那里呢,哎,不然我们先去找阿溪吧,说不定还能混上鸡汤。” 青槡白了她一眼:“我们来西凉的时候,你连鸡翅膀都烤不熟,现在都想上鸡汤了。” 金铃试图为自己辩解:“郡主,我那不是烤不熟,我是掌握不好火候啊!” 金铃砸吧砸吧嘴,其实她生吃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生吃它不香啊! 金铃把另外一只兔腿递给了宁凤许,宁凤许也没有矫情,接了过来,“多谢金铃姑娘。” “谢就算了,兔子是二福抓的,当做二福给你赔礼了。”金铃扫了一眼正撅着腚吭哧吭哧啃兔子的二福,对于郡主新收的这个小弟十分满意。 捕猎的一把好手。 往后路上不愁吃了。 宁凤许不知道金铃在想什么,状似无意的问:“金铃姑娘跟郡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金铃点头:“也不算是吧,郡主是……我看着长大的?” 宁凤许轻笑:“金铃姑娘真会开玩笑。” 金铃:“唔,那就算是吧?” 然后目光瞥见啃完了一只兔子的二福,魔爪又伸向了另外一只,她动作飞快“嗖”的一下蹿了过去,拯救了自己的小兔兔……肉。 青槡“噗”的笑出声。 “她说的没错,我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也算一起长大的,宁公子还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问我?”青槡好奇的看向宁凤许,他这是在变相的打听她的消息? 宁凤许急忙道歉:“抱歉,我并没有探听郡主隐私的意思。” “你探听也无妨,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去过须弥山,那八成也知道了我的来历。我父王能同意我千里迢迢从东秦去西凉和亲,自然是有把握没什么人能动的了我,所以金铃能在我身边一直保护我,她的来历自然也不简单,我这么说的话,宁公子理解吧?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青槡笑眯眯的问道。 宁凤许连连摇头。 “哈哈哈~”青槡笑出声。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还能这么逗宁凤许,从前若是逗他,八成要被他给报复回来。 “小心!”宁凤许忽然身影一闪,长枪飞快的在青槡身前格挡了一下。 下一瞬,一道黑影落在湖面上。 青槡一眼就看见了那张面具。 “长离那老秃驴,果然不讲武德,前脚说的好听,转身就派了人过来!”青槡骂了一声。 (本章完) 第322章 疼死你算了 青槡跟金铃灵力尚未恢复。 现在唯一能打的,竟然只剩下了宁凤许。 只是宁凤许眼睛看不见,即便已经能够使用灵力,可他半点理论常识都没有,恐怕根本不知道如何操控灵力。 果然,下一瞬,宁凤许就跟晚秋缠斗起来。 可宁凤许对自己速度和距离的掌控,远远比不上晚秋,更要命的是,晚秋是傀儡,傀儡是没有呼吸的,宁凤许想靠着呼吸辩位,就变得难上加难,只能不断地出击使对方发出动静,才能找到对方的位置。 这种打法,仅仅是几十个回合,宁凤许就被刺了一身的伤。 哪怕青槡能指点他,但晚秋并非是普通傀儡,他的速度快到青槡都未必能跟上,指点就变得毫无作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青槡一咬牙,直接抓过自己的头发,狠心削了一截下来。 她将那一大把的碎发往空中一扬,瞬间幻化成无数片红叶。 红叶在空中围成无数的点,将晚秋与宁凤许困在了其中。 而密密麻麻的红叶仿佛串联成了一个如星海的阵法,每一片红叶,都是一个点,这些点像是都化作了宁凤许的眼睛,只要晚秋碰到任何一片红叶,都会被宁凤许察觉到。 局势终于好转。 只是青槡的灵力撑不了太久,不过片刻的功夫,阵法就开始有溃散的痕迹。 金铃急忙上前帮忙,注入灵力帮助青槡撑住。 只又不到半刻钟过去,金铃眉心也渗出了冷汗。 上方的宁凤许再次落入下风,直接被晚秋手中的锁链洞穿了琵琶骨,穿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血洞,宁凤许手上再提不起力气,身形不受控制的往后栽去。 “宁凤许!”青槡喊了一声,当即撤掉阵法。 这时,突然一朵红莲飞来,红色的花瓣,黑色的柳叶,一红一黑缠绕成一条更粗的锁链,将晚秋围住。晚秋手中黑色锁链甩出,击碎了花瓣。 柳霜月脚踩上那道打出的黑色锁链,与晚秋四目相对。 “主子!”宋檀溪的声音传来,青槡诧异的转身,看到宋檀溪跟宋云听匆匆赶来。 青槡惊道:“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等吗?” 宋檀溪点头:“我们确实是绕到了另外一个方向,阿听发现了这里的动静之后,立即通知了柳姑娘,我们也跟着赶了过去。” 说着,她又看看金铃,问道:“你们怎么样?” “还好,阿溪,让玄玉,就是这条小黑蛇带着你,去找一些灵锦过来,不要走远。阿听,帮忙清洗下伤口。”青槡先将宁凤许拖到湖边,伸手就扒了他的衣服。 虚弱的宁凤许下意识的就伸手拦了一下。 “你做什么?”青槡扒开他的手。 “郡主,我……”宁凤许猛咳了两声,咳出两口血。 青槡直接上手就撕了他本来就破烂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毫不客气的找东西盛了水,注入灵力,浇在了他的伤口上。 剧烈的疼痛让宁凤许变了脸色。 青槡哼了一声:“让你瞎讲究,疼死你算了!” (本章完) 第323章 搞个大的 宁凤许唇角溢出一抹笑意。 又死死的咬住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宋云听抖着手问:“主子,这人这样能成吗?你看他疼的嘴都抽筋了。” 青槡“噗嗤”笑出声。 “行了,没事,他能忍的很,这点疼算什么。”青槡快速的清理完伤口,先用金针封住了他几处穴道,止了血。 “阿听,你看着他,让他别乱动。” 青槡叮嘱了一声,起身观察那边柳霜月跟晚秋的战况。 青槡不清楚晚秋具体的实力,但刚刚的对战,给她一种感觉,晚秋的实力应该跟长离有关。 所以柳霜月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好在,就像刚刚她对长离出手只是试探,长离现在让晚秋来,也是试探和警告。 没到撕破脸的时候,长离也不会真的下死手。 青槡想了想,甩出几片红叶,喊了一声, “柳霜月,让开!” 缠斗中的柳霜月快速让开。 青槡的红叶在空中化成一把利剑,利剑火焰燃烧,刺向晚秋。 与此同时,柳霜月那朵血莲也幻化作黑色火焰,从另一个方向冲着晚秋袭去。 两方夹击之下,晚秋只来得及躲掉了青槡的那道火焰,却没有避过柳霜月的那一道。 晚秋身形不稳,被穿透的半边肩膀都在一瞬化成了灰烬。 他终于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青槡退后几步,又吐了一口血。 接连几次的灵力耗尽,她整个人都快要被抽空了。 她勉强稳住身体,盘腿调息了一下。 意外的是,她的体内的某个地方,像是隐藏着一股灵力,在她运转灵力调息的时候,一点点的渗入到她身体的经脉之中,以一种缓慢的,如同潺潺溪水一般温和的速度,在滋润着她的经脉。 所以仅仅是一个周天的调息下来,青槡就感觉精神恢复了许多。 “奇怪,难不成我体内还有什么隐藏的宝藏不成?”青槡嘀咕了一句。 这时,宋檀溪跟玄玉带着采摘的灵锦回来,年份看起来都还不错。 青槡刚刚恢复了些力气,快速把这些灵锦炼化成药液,也不管宁凤许疼不疼,直接给他敷到了伤口上。 玄玉趴在一旁,呲呲的叫,还翻出肚皮钻到宁凤许手上,似乎是告诉他这个药很管用。 青槡:“……” 青槡指尖在它额头上轻弹了下:“就你戏多。” 柳霜月走过来,垂眸扫了宁凤许一眼,说道,“身材不错,又一个小情人?” 青槡:“……” 不是,她身边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一条又狗又戏精的蛇。 一只狗狗一样的妖兽。 还有一个发疯以后誓死要创亖所有人的大魔女。 青槡叹了口气。 伸手将玄玉给拎了起来。 “小家伙,我们搞个大的,你敢不敢?” 玄玉拱了拱青槡的手。 “气死长离那老秃驴有点难,但我要是不给他搞点事情,我今天这亏,可不就白吃了吗?”青槡眯起眼,说道,“你记得今天那个大毒窟吧?” 玄玉点点小脑袋。 青槡把玄玉对准宋云听,“很好,你带着他,下去把那毒窟给我吞了。” (本章完) 第324章 吞噬 玄玉一脸懵懵的看看青槡,然后点点脑袋,从青槡手中钻出来,爬向宋云听。 脑袋往上伸了伸,示意宋云听跟他走。 宋云听惊讶:“你在叫我跟你走?” 玄玉点点脑袋。 宋云听忍不住冲他伸出手,玄玉飞快的爬到了他手上。 宋云听惊讶的问青槡:“他真有这么聪明吗?” 玄玉别过脑袋,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然后不理人了。 宋云听目瞪口呆。 青槡笑道:“不着急,让阿月一起去,小心行事,安全要紧。” 宋云听忙不迭的点头。 二福也趁机叼着兔头跑过来,激动的表示自己也想去。 青槡想了想,把它丢给了柳霜月:“把它也带上吧,虽然看不出什么品种,但应该是个大凶兽,还是有点用的。” 二福不满意的哼唧了一声,模样奶凶奶凶的,更像只狗狗了。 柳霜月直接拎住了它的尾巴,将它倒拎在半空,看着它四肢在半空中扑腾,但是嘴里的骨头还舍不得吐出来,干脆嚼吧嚼吧一口吞了。 柳霜月:“你确定,这不是只猪?” 青槡:“那你可能有点侮辱猪了。” 柳霜月点头:“有道理,走吧。” 拎着二福飞身而起,落在了半空。 宋云听也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带着两只“宠物”跳上山崖,钻回山洞,原路返回。 之前的异动,已经让无数的毒物爬到了山洞里,后来异动停止,那些毒物也在慢慢的退回原地,但从那个毒窟到山洞之间距离并不算近,层层叠叠的毒物来回也需要时间,再加上那么多的毒物叠加在一起,总是免不了厮杀。 所以等柳霜月他们回到山洞时,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毒物,也仅仅只是退去了一半,大半个山洞之中,仍然被毒物占据,只余下之前阵法禁锢妖兽的地方,落了一地的毒物尸体。 二福还未落地,看到自己曾经的地盘被糟蹋成这样,先忍不住吼了一声。 吓得那些毒物极速的往后退去。 玄玉也从宋云听手上跳了下来,仰头摇身一变,变成一只巨蟒般的大蛇,吓得那些毒物彻底失了方寸。 之前这些毒物在操控之中的时候,玄玉的威慑力减弱。 现在没了操控,玄玉仅仅是散发出气息,就压制的他们瑟瑟发抖,不敢乱动了。 宋云听眼睛都亮了。 他摊开掌心,一只黑色如同蜜蜂般的小黑虫飞出来,混入了那如山一般堆积的毒物之中,飞快的吞噬起来。 小小的黑虫在不断的吞噬中体积也不断的变大,变大,再变大,直到将这整个山洞中的毒物彻底吞噬殆尽,它跟吃撑了一般,打了个饱嗝。 然后抖了抖身体,摇身一变,眨眼又变回了那只小黑虫,只是它的躯壳似乎变得更亮了一些。 宛如黑亮的盔甲。 这让它像是找到了乐趣一般,飞向了它的乐园。 又是一波毒物被飞速的收割。 反倒是被青槡派了任务来帮忙的玄玉,似乎对这些毒物根本不感兴趣,很是嫌弃一样绕着那些毒物的尸体绕了过去。 柳霜月掌心血莲一抛,这山洞之中残留的怨气,就飞快的涌了进来。 (本章完) 第325章 无缘相见 一路到魔窟那边,几乎都是悄无声息的。 伴随着吞噬的毒物越来越多,宋云听的那只小黑虫也在不断变化。 从原本一只像是小蜜蜂一样的小黑虫,大小未曾变化,但是外壳却发生了几乎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穿上了一层威武帅气的盔甲,细细看去,甚至能够感觉到那盔甲之上,仿佛被覆盖了千千万万层的微小到几乎看不到的了鳞片。 让原本普普通通的小黑虫,看起来甚至有点可爱的模样。 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因为他们,终于到了那座恐怖的毒窟之中。 柳霜月将自己那朵血莲抛向半空,血莲发出幽暗的火焰光芒。 也是这时,才让人看清那毒窟的真面目。 挂在石壁上的毒物不是几层,而是几百甚至上千层的毒物。 他们似乎都在为了逃离底部那恐怖的毒液池在不断的往上爬,但是又被同类不断的吞噬,而外面的洞口有禁制,它们无法离开这里,于是为了生存,为了在这满是毒物的毒窟之中生存,只能不断的吞噬对手,让自己变得强大。 从而最终成为原始的蛊虫。 那些被丢下来的人,根本没有落入池子的机会,就会被外面千千万万的毒物吞噬到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这里叫百毒窟,而百毒窟的百,仅仅只是一个形容词而已。 这里的毒物何止百万千万。 宋云听那只变化很大的小黑虫,突然间分裂成千千万万只,一股脑的扎进了毒物之中。 宋云听脸色变得涨红,皮肤如同被开水浇过一样滚烫滚烫。 他急忙坐下来调戏,不断地运转那一股股汹涌而来的力量,使它们在他体内保持平衡。 而几乎已经凝化成魔气的团团黑雾,也飞入了柳霜月的血莲之中。 倒是只有二福跟玄玉最闲,二福用小爪子跟玩一样逗弄着掉落在爪爪边的毒物,玄玉则是嫌弃的把自己盘起来,挂在了一根石柱上。 与此同时,青槡坐在湖边,再次调息过一遍身体,看向平静的湖面。 刚刚,她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情。 她把戚明悦几乎逼疯那一日,戚明悦说,她把陈家父母,丢进了百毒窟里。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他们去过的那个百毒窟。 那个地方,不要说是普通人,要是没有玄玉带路的话,恐怕她进去也得掉半条命。 以戚明悦的狠辣,青槡绝对相信她能干出这种事情、。 青槡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她没有见过陈家父母,从了解到的那些看,他们应该是很善良的一家人,可也正是因为善良,才会一再的被戚明悦蒙骗和利用。 他们本不该落得那样的结局,若非是郑夫人的私心,也不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可如今的郑夫人不管是疯是傻,起码还有命在。 陈家父母却连尸骨,都未必还在了。 青槡忍不住有些难受,有种让她很窒息的感觉。 尽管她没有跟陈家父母相处过一天,可一想到那时,他们在得知她的身份之后,毅然的上京来找她,她还是充满期待的。 只是…… 终究无缘相见。 (本章完) 第326章 吃人的魔窟 像是感受到了青槡的情绪,宁凤许忍不住问道, “郡主有什么烦心事吗?” 青槡回神,“没有啊,只是想到了一件事罢了。” “郡主若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说出来,或许有别的办法也说不定。”宁凤许说道。 青槡看了他一眼。 果然几年不见,宁凤许也成熟稳重了许多。 若是从前,他大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第326章 吃人的魔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327章 你可害苦了我啊! 一直到天色蒙蒙亮,百毒窟中躁动的动静,才彻底安静下来。 原本毒气几乎凝成了实质的百毒窟,只余下毒物消散之后化成的黑烟缭绕,就连底部那足以化骨的池水,都被柳霜月用魔焰烧干了。 宋云听那只黑色的小虫子,也变回了原本普普通通,跟小蜜蜂一般的模样。 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宋云听却已经彻底脱胎换骨。 原本看上去纤弱的小小少年,身高再次窜高了一点点,外表虽看上去依旧纤弱,眼神也一如既往的清澈干净,但他身体的骨骼,却已经彻底蜕化为晶莹的玉骨。 天生蛊体,不仅能够吞噬百蛊,自身也会随着本命蛊的成长一步步脱胎换骨。 这时,百毒窟外再次传来了动静。 脱胎换骨的宋云听耳聪目明,轻而易举的就听清楚了外面的对话。 “奇怪,怎么感觉今天的百毒窟有点不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想多了吧?能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好像是安静了一点,之前每次过来的,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算了,这么多年了,百毒窟都没什么不同,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赶紧把人扔下去,别被长离师叔发现了,到时候掌门肯定要责备我们办事不利了!” 然后伴随着一道轻微的响声,一个人被从百毒窟的洞口扔了下来。 那人满身是血,穿过重重黑雾之后,坠落下来。 宋云听指尖轻轻一点,那个人就被一只小飞虫拖住,轻轻的落在了池边的地上。 宋云听用手指轻轻试探了下他的鼻息,惊喜的跟柳霜月说, “阿月姐姐,他还活着!” 柳霜月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说道,“先出去吧。” 宋云听乖巧的拽上那个人,带上已经睡了一觉起来的玄玉跟二福,原路返回,又回到了那个山洞的洞口。 他们到崖底的时候,青槡他们也都从调息中清醒了过来。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他们也终于看清了被宋云听捡回来的那个人。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被鞭子抽的浑身是伤,看上去很是俊俏的脸上,都带着几道醒目的血痕,身上更是被抽了不知道多少下,衣服破破烂烂的,清晰可见的都是鞭痕。 青槡之前让玄玉跟宋檀溪去找来的灵锦还有,青槡快速将灵锦的药汁提炼出来,直接让宋云听抹在了那青年男子的身上,又给他扎了几针。 几针下去之后,青槡让宋云听又给他喂了些水,青年男子总算幽幽转醒。 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人,似乎有些恍惚,像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直到他看见宁凤许,他才震惊的喊道:“宁师兄?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然后他像是突然回神了一样,惊讶道:“我没死?我竟然没死?哈哈哈,我还活着,我竟然还活着!” 他跟疯了一样大喊大叫了好几声,才终于安静下来,扑向宁凤许,抱住了他的大腿, “宁师兄,你可害苦了我啊!” 第328章 是,我拒绝了 宁凤许也早就听出了他的声音,微微蹙眉,问道, “魏师弟?出了何事?魏师弟何出此言?” 魏轩张嘴要说,然后又看了眼旁边几人,有点犹犹豫豫的出声,“宁师兄,这,这些人是……” “他们都是我至交好友,也是救了我命的人,魏师弟但说无妨。”宁凤许回道。 “蓝师姐,都是蓝师姐!!”魏轩大概是真的气的够呛,浑身都在发抖,“自你被罚之后,蓝师姐就后悔了,她后悔了,然后每天喝酒就跟疯了一样,天天轮流找人去侍寝,侍寝!然后把人喊过去,陪她喝酒,各种伏低做小,把我们都当成你,完了又要发脾气,轻点的拿着鞭子抽,重一点就直接打残了。然后扔到百毒窟里去,从你出事后,我们千草堂,二十多个随侍的师兄弟,都已经没了一半了。” 魏轩说到这儿,都快哭出来了:“蓝师姐她是真的疯了,有时候喝多了出去见人就砍,我们眼看都没有活路了,想跑,但现在长离师叔回来了,掌门管的很严,别说一个大活人了,就连只耗子都跑不出去。而且,掌门他明知道蓝师姐疯了,也不管,因为长离师叔回来,他不敢让弟子出去打劫路人,所以就可着犯错的弟子往百毒窟里扔。” “一天一个,最近整个梵业宗所有弟子都得紧着皮过日子,生怕一个不小心撞到枪口上,直接被扔下去。” “今天终于轮到我了,我还以为我也死定了,我甚至偷偷吞了颗昏睡的药,我怕疼啊——” 魏轩不知是劫后余生,还是真的悲从中来,说着说着,竟真的放声大哭起来。 宁凤许听他说完,也脸色凝重起来。 片刻之后,他郑重的弯身冲魏轩鞠了一躬:“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因为我连累你们。” 他在千草堂日子不算久,但千草堂在梵业宗也算特殊,因为千草堂不研究那些蛊虫,而是研究一些毒花毒草的,所以相对而言,还算平和。 蓝千雪性子是骄纵了一些,寻常对下面的师兄弟们非打即骂,但也少有伤人性命的事情。 所以倒也不算难以忍受。 宁凤许在那里那些日子,也陆陆续续得到了一些消息,并且也学到了一些从前不曾接触的东西。 若非…… 若非因为那件事,他大概也不会跟魏轩一样,被毒打了一顿之后,扔进了百毒窟。 宁凤许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青槡看看魏轩,又看看脸色难看的宁凤许,忽然问道:“所以说,蓝千雪是在你被丢进百毒窟之后发疯的?她是不是之前也跟抽打他们一样,打了你?那是为什么?” 青槡想了想,猜测道:“难不成,是因为她也想让你侍寝,你拒绝了?她一怒之下,就把你扔进了百毒窟,结果扔进去之后,她就后悔了?” 青槡问完之后,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周围的沉默震耳欲聋。 宁凤许白嫩的耳尖肉眼可见的红了个通透。 他咬牙说,“是,我拒绝了。” 第329章 平了你山门 青槡短暂的尴尬了一瞬。 她发誓,她确实不是故意的。 她刚刚只是在推测,为何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 完全忘记了这事情被她这么说出来,会有点尴尬。 她就是没想到,她一直忘了问的,宁凤许为何会在百毒窟里的原因。 他明明都已经混进了梵业宗,若非是招惹了什么人,或者是犯了什么错的话,也不会轻易就被扔进百毒窟里。 想必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 她本来以为会是什么探听消息被抓到,或者盗取什么东西被发现了之类的,她属实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咳,”青槡轻咳一声,目光绕过宁凤许,落在他那个倒霉师弟魏轩身上:“这位……魏兄,告诉你一件事情。” “这位姑娘……何事?”魏轩有些不明所以。 “救你的人是我。”青槡说道。 魏轩一愣,他只顾着劫后余生了,竟然忘记感谢救命恩人了。 于是急忙躬身行礼,“魏轩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但凭姑娘吩咐,在下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就不必了,我就一个目的,平了你梵业宗,劳烦你带个路。”青槡说道。 “啊?”魏轩彻底傻了,结巴起来:“平、平、平什么?” 他不会是听错了吧? 青槡勾唇:“你没听错,我说,我要平了你梵业宗,劳请,带路吧!” 下一瞬,宋云听一把长剑就直接架在了魏轩的脖子上。 魏轩慌了,忙看向宁凤许:“宁,宁师兄,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有劳魏师弟了,魏师弟放心,我们会竭力保全你性命的。”宁凤许说道。 他倒是想带路,只是他眼睛现在看不见,纵使耳朵能用,但想跟从前一样出入梵业宗,怕是有些困难。 正好,魏师弟其实比他来梵业宗的时间还要久,只不过从前一直待在外门,是在他之后才被分进了内门的千草堂,比他更了解梵业宗。 魏轩重伤在身,又被剑架在脖子上,再加上,他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能把他从百毒窟里带出来,还扬言要平了梵业宗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 他的小命,根本没有得救,就是又被吊了起来。 他就算不答应也得答应。 魏轩只得点头,“我,我答应。” 青槡看了宋云听一眼,宋云听收回了长剑,得意洋洋的抬起了下巴。 魏轩要不是被吓懵了,他一定能看出来,宋云听那把所谓的长剑,只是个连刃都没开的配饰,纯粹是他为了彰显自己是队伍里唯一的男子汉,买来装门面的。 砍个路边的花花草草或许还行,砍人就有点钝了。 脑子嗡嗡的魏轩跟只傀儡一样,一路绷紧了精神,带着他们绕过后山,穿过一片如同迷宫一般的丛林,来到了梵业宗的山门口。 梵业宗这些年在须弥山站稳脚跟,不知道暗中搜刮了多少银两,又招收了不少弟子。 因此山门修建的十分壮观。 青槡抓过宋云听那把用来装饰的长剑,直接一剑下去,将梵业宗那壮丽的山门,劈成了两半。 “长离老秃驴,把戚明悦给我交出来!” 第330章 邪瞳 此时的梵业宗内正是一片兵荒马乱。 起因还是早上那两个弟子奉命去百毒窟将魏轩丢进去。 从前长离没回来的时候,他们往百毒窟扔的人数,可不止是一个两个,一年到头在靖州地界消失的人,不知凡几,有那么一部分人,确实死于冒险,但起码是有超过七成的人,都死在了百毒窟之中。 因此戒律堂负责刑罚的弟子,日常往百毒窟里扔活人,都已经成了一种日常任务。 久而久之,他们甚至不会觉得自己扔的是个活人,而是喂给毒物的食物。 也是最近长离回了梵业宗,他们不敢在外面乱来,才会直接将犯了错被罚的弟子,直接扔进百毒窟之中。 这种事从前长离在的时候,也时常有发生,即便被发现了,也不过是责令几句,或者罚几日禁闭,不算严重。 可今日,那两名弟子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安,便想着将此事禀报给戒律堂的主事,以免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承担不起责任。 谁知,好巧不巧,正在禀报之时,遇见了长离。 长离立即下令整个梵业宗在练武场集合,一个都不能少。 于是短短半个时辰,整个梵业宗几百弟子全部集合完毕。 长离一如既往是那副慈悲闭目的模样,可他却连眼睛都不曾睁开,便冲着梵业宗的掌门长旭道长质问道, “阿弥陀佛,敢问师兄,四年前我离开之时,梵业宗有两千弟子,前年师兄来信告知,梵业宗已有三千子弟。那现如今,这不足六百弟子,又是怎么回事?” 梵业宗的掌门长旭道长须发半白,身材精瘦,手持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 听到长离的质问,他也只是微微一笑,粗粗看了一眼下面广场站的乌泱泱的弟子,回道:“师弟,你久不在宗门,这宗内的事情,自然也不了解,当年我们师兄弟带人来梵业宗时,不过区区几十人,这凡人没有灵根,本就难以修炼,前些年为了扩大我梵业宗的规模,确实是招收了不少外门弟子。” “但师弟也知道,内门弟子才是我梵业宗的核心,这如今内门弟子已有上百人,已经是人数可观了。至于那些外门弟子,你我一早说过,坚持不下去的,便让他们自行离去,这几年过去,他们坚持不下去,也实属正常,师弟莫非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师弟不妨直言。” 长离唇角翘起,蓦地睁开了眼睛。 原本老神在在一副淡然的长旭道长突然变了脸色。 他勉强算是长离的师兄,自然了解长离这个人,他若不睁眼,什么都好说。 但若睁眼,那双邪瞳可直接洞察人心,几乎没有什么心思能瞒过他的眼。 这双邪瞳,不止过去是许多人的噩梦,如今仍旧是噩梦。 他可忘不了,几年前他的师弟长鸣道长,就是因为违反了长离定下的规矩,被他直接废了以后扔出了山门,这已经是罕见的轻罚了。 毕竟那百毒窟,可是他一手打造的。 他禁止门中子弟往百毒窟中喂食活人血肉,但他往里扔人的时候,可从不手软。 第331章 按规矩办事 所以若是让长离知道他阳奉阴违,一直在用活人喂食毒物炼蛊的话,不止是他这个掌门做到头了,长旭道长很清楚,那是他这个人也活到头了。 越是踏入修行的人,越是害怕死亡。 长旭道长当然不例外。 他修为一直难以突破,之所以冒险一直用活人喂毒炼蛊,目的就是想炼出长命蛊。 哪怕只能延续几年几十年的寿命,也能给他增加一些突破的机会。 沧渊云极的灵丹灵果,最难得的就是长寿果,对修行之人而言,多活几年,就多几分突破的希望。 可偏偏长离就是油盐不进,规矩繁多。 他明明能够炼出长命蛊,却不肯帮他的忙,他也只能自己想办法。 四灵洲的任务,主要在长离身上,他只不过是个幌子,所以这些年,他的心思全都用在了研究长命蛊上,长鸣之所以会落得被赶出宗门的下场,也是因为他发现用活人喂食毒物,能够加速蛊虫的炼成,于是悄悄用活人喂毒被长离发现,才把他逐出宗门。 他碍于长离,只能等到长离离开了宗门之后,才敢放肆的用这种方法来炼蛊。 眼看他研究长命蛊已经开始初见成效,偏偏这时长离又回来了。 简直是在坏他的好事。 于是他只能想办法继续,自己这边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就利用蓝千雪骄纵的性子,将她那边犯了错的弟子扔进百毒窟里,试图瞒过长离的眼睛。 可谁能想到,还是被他给撞了个正着。 长旭道长内心挣扎,眼底惊慌,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敢躲闪着长离的眼神,打着哈哈笑道:“师弟何必如此较真儿呢,区区几个弟子罢了,走就走了,师弟既然已经回了宗门,那想必我们的任务也差不多快要完成了,届时便能回到蓝溪洲去了。路途遥远,届时这些外门弟子,也还是要留下来的。” 长旭道长这已经是在跟长离示弱了。 可长离只是勾起唇角,邪气的笑了一声。 “师兄倒是好盘算,可惜本座,自来不吃这一套。”长离眼眸轻转,目光在烈日之下,如毒针般刺向长旭道长的眼睛,长旭道长一个没站稳,猛地喷了一大口血,捂着胸口连退了好几步。 “长离,我们师兄弟一场,你当真要这么咄咄逼人吗?”长旭道长不甘心的吼道。 “咄咄逼人?”长离轻笑,“小僧自来不喜欢强迫别人,但更不喜欢,别人打破小僧的规矩。” 长旭道长脸色大变,下意识的扬起拂尘挡在身前。 长离只是淡淡的又看了他一眼,拨动了两下手中的佛珠,长旭道长手中那只可以做法器的拂尘,就一瞬间四分五裂。 长旭道长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掀翻在地,重重的摔出去好几米远,又喷了一口血。 “长离!你就半点不念同门之情吗!”长旭道长惊恐道。 “阿弥陀佛,佛曰,众生平等。师兄既然坏了规矩,那便按规矩办事吧。”长离抬起掌心佛珠,正要抛出去。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从山门传来。 第332章 正妻 “砰”的一声巨响,从山门传来。 下一秒,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娇喝, “长离老秃驴,把戚明悦给我交出来!” 这一声喝骂,比起刚刚那声巨响,更叫在场的众弟子心颤。 长离目光落向山门处,下一瞬,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山门口。 青槡气势汹汹的站在断裂成两半的梵业宗那巨石铸就的山门之上,见到长离,再次喝骂, “把戚明悦给我交出来!不然就休怪我今日,踏平你梵业宗!” 长离叹口气,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摇了摇头, “郡主当真是要与小僧为难?” “老秃驴,你窝藏我西凉重犯,还有脸说我与你为难?你不如自己掂量掂量,你该当何罪!”青槡大声骂道。 “郡主的要求,小僧恕难从命。”长离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一道身穿浅蓝衣裙的女子突然飞奔而来,直接扑向宁凤许,眼睛含泪,声音含情的呼唤道, “宁郎,宁郎你还活着,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呜呜……” 她哭的真情实感,活像是见到死去的夫君死而复生,有万般委屈情仇要诉说一般,往宁凤许的怀里扎。 宁凤许轻轻一个侧身,飞快避开了她的怀抱。 “宁郎还在怪我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哀怨的站在原地,望着宁凤许,轻声哭道:“我真的后悔了,待你离去之后,我才发现,这世间万物都无法与你相比,我在佛堂哭了一夜,只求佛祖能让你活着,若你能活着回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宁郎,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我从此以后再也不逼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只要你能待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蓝千雪哭的满脸泪痕。 青槡忍不住看向蓝千雪的脸。 是个外表娇柔美貌,浑然一体的楚楚动人,娇娇可怜。 很是惹人怜惜。 若说戚明悦那份娇弱是病弱带来的,还没有装到家的话,那眼前这位就是真正的浑然天成,骨子里透出来娇柔,尤其是那双含情的眼睛,当真是看人一眼,就叫人忍不住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青槡有点好奇的又看了宁凤许一眼。 嗯,大概宁凤许是真的瞎,他脸上半点反应都没有,喜悦愤怒厌恶统统都看不到。 比起她这个没有心的空心树,还要冷漠无情。 再看看那些跟着蓝千雪而来的梵业宗的弟子们,已经开始怜惜心疼,然后用谴责的,愤恨的眼神看向宁凤许了,好像宁凤许是什么抛家弃子的负心汉一样。 青槡又看了看其他人。 嗯,还有几个人很特别,一波是她带来的人,尤其是柳霜月那个大魔头,估计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女人,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宋云听一脸八卦看热闹的表情,好像很是好奇大人的世界。 还有那个满眼邪气的和尚,不仅不为所动,甚至露出了一抹邪笑。 青槡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跳过去,抱住了宁凤许的胳膊,得意的一抬头,冲着蓝千雪喊道, “你是哪里来的小妖精,敢勾引我的人,是不把我这个正妻放在眼里了吗?” 第333章 你死了,我可以当续弦 蓝千雪柔弱可怜的神情蓦地一愣,瞪大了眼睛。 声音带着微颤,“你,你说什么?” 青槡抱着宁凤许的胳膊,把脑袋往他肩头一靠,“怎么?你是看不明白还是听不明白?我说,这是我的人,你要跟我抢人吗?” 蓝千雪双手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 “你,你们……”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冲着宁凤许绝望的摇头, “不,不会的,宁郎,你不会这么对我的,是不是?” 宁凤许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整个人都有些说不出的僵硬。 蓝千雪这番情态可谓是勾人怜惜至极,可惜了,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宁凤许是不仅眼睛看不见,心更看不见。 “哭什么哭,你就是想做妾,也得过了我这关才行,小妾见到主母,不知道下跪的吗?不懂我们四灵洲的规矩,还妄想进门,你做什么梦呢!”青槡半点不留情的喝道。 “你,你简直欺人太甚!”蓝千雪想是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整个人又惊又怒,白嫩的脸蛋都气的有些微微涨红。 下一瞬,蓝千雪素手一扬,一道微不可闻的细弱的毒针,就直接冲着青槡的喉咙刺过来。 青槡勾唇,手指精准无误的捏住了那根毒针。 “啧,小妖精够歹毒的啊!”青槡微微一笑,手指轻轻一弹,就将那枚毒针给送还了回去。 蓝千雪眼底露出一抹讶异。 “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如此对我,我对宁郎都是真心的,你成全了我们吧,好姐姐!”蓝千雪楚楚可怜的望着青槡,活像是被人欺负了娇妾小白花,而青槡就是那个恶毒的大妇。 “成全?别做梦了!赶紧给我滚,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青槡气势凌人的看着蓝千雪,她就看她到底能演到什么时候。 果然,蓝千雪也没想到青槡竟然如此的油盐不进,只能再次将目光落在宁凤许身上,双眼含泪,柔情无比, “宁郎~” 宁凤许依然没有反应,眼神都没有变一分。 “别喊了,你就是喊破喉咙,有我在,你看他敢答应你一声吗?”青槡嘲讽道。 “你!” 蓝千雪彻底绷不住了,变了脸色,那张娇柔万分的脸,即便是生气,都带着惹人怜惜的灵动,眼睛都是水凌凌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小姐想要的,无论是人,还是东西,都休想逃出本小姐的手掌心!你就算是他的正妻又怎样,你死了,我可以当续弦!” 可惜了,那张娇柔可人的脸,出口的声音却带着毒。 青槡笑出了声。 “啧,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吗?那真是巧了,本郡主想要的东西,别人,也休想染指半分!”青槡手中那把没有开刃的长剑,直指蓝千雪, “你,还有戚明悦那个小贱人,都给本郡主滚出来受死!” “阿弥陀佛,青槡郡主,玩够了吗?”长离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蓝千雪微愣了一下,脑子倒是转的快,气的她憋红了脸:“好啊,你竟然敢骗我!你根本不是他的妻子,你是那个半妖青槡!” 第334章 两女争一男 半妖青槡。 这个称号一喊出来,整个梵业宗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青槡。 青槡的名头确实响亮。 跟十万大山的万妖宫扯上关系的,别说是他们这一个小小的梵业宗,就算是回到了蓝溪洲,也得掂量掂量。 整个沧渊云极谁不知道,十万大山那群妖修,就是一些脑子不怎么好使的疯子。 真要惹出什么乱子,他们能直接拉着整个沧渊云极共沉沦。 青槡的身份,梵业宗的弟子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有关她的传说却十分响亮,私底下几乎都听过。 她有个十万大山的大妖娘亲。 那些弟子是怎么都想不到,这尊大佛,是怎么打上他们梵业宗的。 还这么箭弩拔张,来势汹汹。 青槡被长离当众叫破身份,非但没有半点尴尬,反而理所应当的对着蓝千雪说道:“我骗你又怎样?我说他是谁的人,他就是谁的人?你把我的人,扔到了百毒窟去,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你!”蓝千雪已经被她给激怒了,她一向娇纵任性,今天居然碰上一个比她还横的,蓝千雪怎么可能忍得了? 她索性也彻底不装了,小脸一板,原形毕露:“跟我算账?青槡,你当本小姐怕你不成?我不管,这人我要定了,今日不把人留下,你休想活着走出须弥山!” “行啊,那我还就告诉你了,这人,是我的,你,休——想!”青槡喝道。 两个天之骄女之间一瞬间火花四溅,活活的一副两女争一夫的大场面。 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 长离那双邪瞳,静静地望着青槡。 很有意思,因为他确实从见到青槡的第一眼,就看不穿她的心思。 他这双眼睛,几乎让任何神识不超过他的人的任何心思都无所遁形,偏偏,他确实看不出,青槡到底所为何来。 他目光转落在宁凤许身上,宁凤许那双眼睛明显已经没了神采,但他的紧张,却泄漏了他的心思。 他紧张青槡,在意青槡,担心青槡。 所有人的情绪,或多或少,都能够分辨,几乎没什么差别,唯独青槡站在那里,像是与这个世界割裂一样。 长离分不清楚是青槡天生神识强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青槡确实是一再的挑起了他的兴趣。 他并不那么想与她反目成仇。 可眼下,若不收场,任由她闹下去,必然要惹出大乱子。 青槡跟蓝千雪两个人对峙了不过几息的功夫,就直接毫不留情的动了手,蓝千雪善用毒,但青槡手上带了个作弊的神器,玄玉就缠在她的手腕上,藏在她的袖子底下。 因此蓝千雪再如何狠辣的剧毒,对她来说都丝毫不起作用。 比挠痒都不如。 招招破解。 甚至,青槡的树叶至阳至烈的属性,克一切阴邪,蓝千雪这种毒修,修的本身就是阴邪的功法,青槡哪怕是修为比不上她,但在绝对克制的情况下,蓝千雪应付起来也有些吃力。 心态都渐渐不稳了起来。 就在蓝千雪被青槡一剑拍出去的时候,晚秋忽然出现,抓住蓝千雪,挡下了青槡的攻击。 第335章 小僧得罪了 晚秋一出现,柳霜月立时便迎了上去。 但是这一次,却并不只是一个“晚秋”、 眨眼的功夫,至少有五六个“晚秋”同时出现,将青槡他们一行人给围了起来。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现场便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 青槡干脆放出了玄玉,玄玉身体一瞬间变大,将整个梵业宗那些弟子都卷入了混战之中。 二福身体虽然变小了,但是它实力仍在,灵活的到处制造混乱。 就连唯一一个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宋檀溪,都有梦昙花帮忙制造各种奇异的噪音,将场面彻底搅和成了一滩浑水。 长离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场面。 他双手合十,又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然后闪身到青槡面前,佛珠瞬间变大,将青槡困在其中,青槡还来不及挣脱,就被他如同瞬移一般,带到了梵业宗的后山,他所居住的兰音寺。 青槡还未落地,便身形一转,化作漫天红叶,挣脱了佛珠的束缚。 红叶凝聚,青槡险险的踩在了佛塔的边缘上,居高临下的看向站在佛塔之下的长离。 “臭和尚,当我怕你不成?”青槡手一甩,指尖缠魂的银丝化作无数根,如同密网一般冲着长离扑去。 长离身体宛如残影,轻巧的躲过了青槡的攻击,然后掌中佛珠再次飞出,轻巧的就将青槡那化作了无数根银丝的缠魂给拦腰缠绕在了一起。 然后他伸手,握住了另一端。 “郡主,不如你我都坦诚点,你到底要什么?”长离那双邪瞳,深深的盯着青槡。 若是寻常人,怕是早已被那双邪瞳迷惑,唯有青槡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咬牙拽了拽手中的缠魂,可惜的是,没有拽动。 她果然不是长离这个老秃驴的对手。 青槡刚刚故意借着蓝千雪发难,然后在长离动手之手搅浑场面,为的就是让长离猜不到她的目的。 没想到这臭和尚心眼这么多,就这都能猜出她别有居心。 青槡冷声道:“我说了,把戚明悦那个小贱人给我交出来!你以为你那么把她带走,她就安全了吗?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别说你一个须弥山,你就算带着她跑回蓝溪洲去,我也照样追过去把她给废了!” “小僧说了,郡主这个要求,小僧恕难从命,郡主执意如此?”长离那双略微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是。”青槡回的十分果决。 长离轻轻一笑。 “小僧已经处处忍让,奈何郡主非要步步相逼,既如此,那小僧得罪了。” 长离松开手,那串缠绕着青槡的佛珠瞬间化作金色牢笼,将青槡套入其中,与此同时,长离口中念起听不懂的佛经,一片片金色字符一圈圈缠绕在金色牢笼之上,将那座金色牢笼彻底封住,如同死牢一般将青槡困在其中。 那些嗡嗡的声音吵的青槡耳鸣,好在她根本听不懂他在念什么。 青槡飞快的画着符,想要冲破牢笼出去,但是她打出去的攻击却跟被吞噬了一半,没有撼动那些佛经字符分毫。 第336章 没有七情六欲 “小僧劝郡主还是不要挣扎了,这是佛门至宝梵音塔,以郡主目前的修为,是不可能撼动它半分的。” 长离望着苦苦挣扎的青槡,又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小僧可以最后再给郡主一次机会,郡主若此时即刻离开须弥山,此事,小僧可以既往不咎。” 青槡笑了一声。 她要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早就认输了,还会等到现在吗? “臭和尚,你少在这儿给我玩什么虚情假意,我要是怕了你,我今天就不会来跟你要人!” 青槡眼看确实没办法突破这什么梵音塔,干脆心下一横,直接化身成原形,一瞬间,她的树根跟树枝开始急剧的伸展,不断的扩大,随着她整棵树形的不断扩大,从原本的不足一丈,迅速变成三丈,五丈,十丈,到眼前他们所在的这座兰音寺,都直接被碾成粉末。 长离终于脸色一变,口中飞快的念着咒术,但眼看周围房屋一座座坍塌,梵音塔也摇摇欲坠,长离只得飞身而起,后退数丈,将梵音塔收回。 青槡树身一摇,变回人形,站在废墟之上。 青槡面无表情的盯着长离。 “你不是为了戚明悦而来,”长离盯着青槡,突然间明白了过来:“你是为了戚明悦身上的那颗心脏而来。” 长离笑出了声。 “小僧自诩有几分聪明,竟然差点就被郡主给骗了过去。” “刚刚忘了告诉郡主,梵音塔的重点,不在于困,在于音,无论是凡人,还是修行之人,心魔难解,才是最大的弱点。梵音塔之中,万道佛音,没有人能逃脱心魔的折磨,以郡主的修为,不死也要疯魔。”长离看着安然无恙的青槡,彻底想明白了症结在哪里。 “郡主先在京城声势浩大的搞了一场揭露真相的审判,又千里迢迢追着小僧来了梵业宗,故意搅混了一滩水,让小僧以为,你只是要抓了戚明悦算账,到了梵业宗,又拿着蓝千雪做筏子,吸引视线,实际上,你真正想要的,是那颗当年被小僧换进了戚明悦体内的心脏。” “梵音塔对郡主没有用,小僧的洞心经对郡主也没有用。” “无论是人还是妖,甚至是魔,只要有七情六欲,就必然会被影响。” “郡主没有被影响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郡主你,确实没有七情六欲,你,没有心。” “传言说,草木无心,但能成就草木精灵的大妖,必然是修出了心,才能成妖,这是天道降下的规则。郡主没有心却能成妖,没有心却能活,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郡主不受天道规则约束。第二种,郡主是有心的,只不过心被人夺走了。贫僧十分好奇,郡主应当是哪一种呢?” 长离眼神灼灼的盯着青槡,似乎要透过青槡的那双眼睛,看尽她血脉相连的深处,究竟有没有长出来一颗心脏。 青槡拍了拍手。 “臭和尚,你这番推论倒是十分精彩,只是可惜了,你说的这些我连听都没听过。只要我有没有心,不然,你来试试?” (本章完) 第337章 算计的就是你 青槡早知道想骗过这臭和尚不容易,这才处处虚张声势。 没想到还是让他瞧出了破绽。 至于他说的那些话,她确实没听过。 娘亲说过,她也是能长出心来的,只是需要机缘,她本体是一棵树,草木成精,没有心有什么奇怪的吗? 什么不受天道规则约束,心被人夺走了,简直是胡扯八道! 她跟青槡是同魂又不是同体,她的心难不成还是什么大宝贝不成? “阿弥陀佛,请恕小僧直言,”长离出声道:“郡主若是想要戚明悦体内的那颗心,那还请郡主趁早死心吧。那颗心,即便是你娘的万妖宫,也未必有能力染指,小僧言尽于此。” 知道了青槡的目的,长离也不想再跟青槡继续纠缠下去,身影一闪,直接离开了这片已经变成废墟的兰音寺。 青槡皱眉。 不是,他跑什么跑? 青槡看了眼脚下的兰音寺,这里应该是臭和尚的地方,但是这都塌了,他都没有多看一眼,可见戚明悦并没有藏在这里,那戚明悦在哪儿? 青槡也来不及的多想,担心长离会对其他人动手,急急忙忙又赶了回去。 她前脚刚赶到,就看到混乱的战场已经安静了下来,双方都挂了彩,一群人在往后山的方向跑,长离不在,柳霜月跟晚秋还打的不分胜负。 蓝千雪红着眼睛在宁凤许面前哭哭啼啼,“宁郎,宁郎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害你伤了眼睛……” “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医好你的眼睛的,你跟我回蓝溪洲,眼睛坏了没关系的,你喜欢谁的眼睛的,我都给你挖出来!” 青槡:“……” 她见过变态挺多的,像蓝千雪这种,大概实属精神病了。 青槡戳了戳宋云听,问道:“怎么回事?刚刚那臭和尚过来了吗?” 宋云听一脸无辜:“就是刚刚正打着打着,有名弟子发现了魏轩,然后过了一会儿就跟疯了一样跑回来说百毒窟出问题了,他们的掌门,一个白胡子老道就疯了一样跑去了后山,那个和尚也赶了过去,其他弟子也都在往那边跑。” 青槡明白了。 合着是现在终于发现百毒窟已经被一窝端了。 此时的大好时机不用,更待何时啊! 青槡凑到宋云听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来之前她叮嘱过宋云听,别轻易暴露自己,所以宋云听刚刚都是跟着二福在浑水摸鱼,他现在体质非比寻常,根本不怕什么外伤之类的小伤,之前在栖月观,元禾也教过他一些基本的术法,所以他并没有暴露自己会蛊术的事情。 现在长离跟那个掌门都不在,正是拿捏蓝千雪的好时候。 宋云听立即悄无声息的放出了一个小飞虫,趁着蓝千雪不注意,小飞虫飞到蓝千雪的脖子上,一口咬了下去。 蓝千雪发现的时候,下意识的去拍打,也就是这时,青槡直接趁机用缠魂锁住了蓝千雪的脖子。 “你们算计我?”蓝千雪怒道。 青槡扯住缠魂,点点头:“对,算计的就是你,带我去找戚明悦,不然我就割了你的脖子。” (本章完) 第338章 铁石心肠 蓝千雪擅长毒术,修为一般,比青槡这个半吊子也没好到哪儿去。 偏偏青槡有玄玉在,根本不怕蓝千雪使阴招。 因此缠魂缠在蓝千雪的脖子上,蓝千雪就算是真的蠢,都知道自己的小命是真的被捏住了。 她疯批归疯批,真的到威胁到性命的时候,她还是恐慌的。 蓝千雪瞬间换成了一副委屈的模样,可怜巴巴的看着青槡,试图勾起青槡的同情心:“好姐姐,我不是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戚明悦那个蠢货在哪儿,我只知道她是长离师叔带回来的,我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青槡不为所动。 蓝千雪早见识了青槡难缠,没想到她竟然这么铁石心肠,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比起长离那个老混蛋也不遑多让。 “收起你那造作的表情,姑奶奶我不吃你这一套,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找不到人,你就去死吧!”青槡冷声道。 蓝千雪面色微变。 “你不能杀我,我是蓝溪洲蛊脉嫡枝,你若动了我,就要与蓝溪洲整个蛊脉为敌。” “哈哈哈,”青槡笑了。 “那又怎样啊?” “我连长离那老秃驴都不怕,我还能怕你威胁?走吧,大小姐,只有一次机会。找不到人,我第一个先让你人头落地!你好歹出身名门,应该不会眼拙到不认识我手中的法器吧?”青槡微微笑道。 蓝千雪绷紧了脸皮。 她若不是当真知道,青槡手中的缠魂真的能要了她的命,她还用得着在这里跟她废话吗? “我带你去。”蓝千雪咬牙道。 青槡轻嗤一声:“所以废什么话呢,早点乖乖的答应了不就好了,走吧!” 青槡扯了扯手中的银丝。 “啊”蓝千雪被她这么拽了一下,几乎没办法呼吸,憋着涨红的脸,不情不愿的带着他们朝戒律堂走去。 梵业宗的戒律堂并不在内门,而是在外门,过了山门之后的第一个山头,就是外门弟子居住的地方,同时也是戒律堂所在地方。 山中大部分的弟子都去了山门前,四处都是一片安静,唯有戒律堂依然有弟子在把守,见到蓝千雪被青槡他们挟持着过来,立刻抽出了长剑喝道:“什么人?” 青槡又拉了拉手里的银丝。 “咳咳咳,”蓝千雪重重的咳出声,脸色涨红的冲着守门的弟子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都让开!” “师姐,师叔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戒律堂,还请师姐见谅。”其中一名弟子拱手道。 “见谅?拿我的命去见谅吗?我要是死了,你们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你有功夫在这里阻拦我,为什么不赶紧去找长离那个混蛋,都是他害得我!”蓝千雪喝骂道。 她声音本就娇软,一张脸因为被勒着脖子变得通红,让她看上去更加的狼狈可怜。 若是不熟悉她品性的人,当真会被她这天然娇弱的模样给骗过去。 那名弟子似是迟疑了片刻,急忙冲着另外一个弟子点点头,两人让路,然后其中一人匆忙的跑了出去。 青槡拽着蓝千雪进了戒律堂。 第339章 你不要找我 梵业宗的戒律堂是用来惩罚犯错的弟子的。 原本戒律堂是严格按照规矩来,只有犯了大错的弟子,才会被关起来,寻常只会按照罪责给予不同的惩罚而已。 但是因为掌门长旭道长后来愈发疯魔的要用活人喂食毒物之后,戒律堂反而变成了变相给百毒窟的毒物提供食物的地方。一旦有犯错的弟子,只要进了戒律堂,多半都会被打一顿再关起来,然后等候发落。 戒律堂的弟子几乎每天都会轮流往百毒窟里扔那些犯了错的弟子。 扔到已经麻木,已经忘记那些也是他们曾经的同门。 戒律堂不止门外有把守的弟子,里面各处都有,但碍于蓝千雪在梵业宗的地位,即便是掌门也要给她几分薄面,因此青槡十分顺利的就穿过了戒律堂的外堂,然后进入到了那些关押犯错弟子的地牢。 是的,地牢。 青槡万万没想到,戚明悦会被关在这种地方,她甚至有那么几分怀疑,蓝千雪在故意给她设圈套。 于是进入地牢之后,青槡又给宋云听使了个眼色,下一瞬,蓝千雪的脖子又被咬了一下。 蓝千雪脸色大变,质问:“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往你体内放了点小东西,你若是敢骗我,即便是我这缠魂要不了你的命,放入你体内的小东西也会开始给你倒计时的,但愿你有那个命,等到能有人来救你。”青槡不咸不淡的回道。 “你!”蓝千雪气的咬牙,但又不能把青槡怎样,只能忍着继续往前走。 一进入地牢,扑面而来的便是浓浓的血腥气,青槡瞥了眼地牢之中,几乎有一半都关押了人,但是即便是听到了动静,也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不知道是被打的太重,还是对活下去已经丧失了希望。 青槡看了眼那些弟子,没有说话,只安静的跟着蓝千雪往里走。 一直走到尽头的最后一间,蓝千雪才停下来。 “我听说长离把那个蠢货关在了这里,但是,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 青槡朝着地牢看了一眼。 昏暗潮湿的地牢之中只有一根蜡烛,灯光微弱。 隐隐能看到地牢角落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整个人都缩在破烂的被子里,看不出是谁。 青槡示意宋云听把门打开。 然后伸出一根蔓藤,直接掀掉了角落床上的被子。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床上的人影瞬间弹坐起来,拼命的往角落里蜷缩,她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但这声音,确实是戚明悦的声音。 “戚明悦?”青槡先喊了一声。 墙角的人影似乎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惊慌又僵硬的冲着青槡他们看过来。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地牢门口的青槡。 “啊——”戚明悦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更加拼命的朝着墙角缩去,“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戚晚,你是自杀的,你的死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想活下去,不是我要杀你的,你不要过来,你不要找我啊——” 第340章 宁可用强的,不要用骗的 她看上去像是疯了。 眼睛没有半分清明,只剩下混乱的恐惧和疯狂。 活像是十足十的疯子。 蓝千雪不屑的瞥了一眼说:“你要找的人就在这儿了,就这么一个蠢货,我还能骗你不成?” “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 青槡懒得搭理她。 “阿听,既然她已经疯了,那你也不要客气了,什么迷心蛊幻梦蛊之类的,还有什么能折磨她的蛊,都给我用上,好好的折磨她一遍,这么大好时机,不用多浪费!” 用百毒窟将长离他们给拉开,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估计要不了半刻钟,长离那老秃驴接到消息就要赶过来。 有没有把握把戚明悦给带走,还很难说。 既然这样,找都找到戚明悦了,不给她点教训,岂不是可惜? “是,主子。”宋云听无害的笑了一下。 宋云听最近养回来一些肉,长相很是精致可爱,看上去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少年模样。 甚至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很可爱的小虎牙。 是以但凡见过他的人,都会以为他只有一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会真的把他放在眼里。 可殊不知,他现在才是青槡手中最大的杀伤性武器。 宋云听只是看了戚明悦一眼,一只小虫子,就冲着戚明悦飞过去,一口咬在了戚明悦脖子上。 戚明悦再也顾不上装了,大喊道:“青槡,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青槡“啧”了一声:“怎么不装了?好不容易装一次疯,多少也该多装一会儿吧?我这都还没开始怀疑你呢,你就装不下去了?” “你……”戚明悦恨恨的瞪着青槡。 她确实是在装,她就是越想越不对劲,她就是想试探一下,看青槡跟戚晚那个短命鬼到底有什么关系,什么师姐师妹的,她一点都不信! 所以在听到青槡的声音的第一时间,她想的不是怎么逃出去,而是装疯,想要试探一下青槡跟戚晚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她就是万万没想到,青槡还是跟以前一样,她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她就是个疯子! 哪有人跟她这么从来不讲道理直接动手的! 戚明悦对付人一向是有些手段,唯独对青槡,总是让她有种秀才遇上兵,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仿佛在青槡面前,说什么做什么都完全打动不了她,别说是激起她的什么同情心了,就连嫉恨愤怒这些情绪,都激不起来! 戚明悦胸口起伏,久违的又有种心跳过快,让她险些窒息的感觉。 “噗”蓝千雪笑出声,“果然过了几年,还是这么蠢。戚明悦,你那个京城的男人已经不要你了吗?早跟你说过,对付男人,用什么蛊,有用吗?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感情这种东西,宁可用强的,不要用骗的,谎言啊,总有被拆穿的时候。” “你闭嘴!”戚明悦恼羞成怒的喝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懂什么感情!” (本章完) 第341章 毒绿茶 蓝千雪很是轻蔑的看了戚明悦一眼,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一样,满是不屑,“你算是什么东西,敢说本小姐水性杨花?啊,什么国公府千金啊,不好意思,在本小姐这里,连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 “闭嘴!我杀了你!”戚明悦抓狂的叫喧道。 蓝千雪才不怕她这没什么意义的威胁:“来啊,本小姐正无聊呢,反正长离早说了,只要你不死,随便玩。你不是想男人嘛,本小姐这梵业宗里还有六百弟子,都招呼跟你玩玩如何?若是你嫌不够,没关系,听说附近就有个军营,本小姐保准吊你一口气,让你玩个尽兴!” “啊啊——”戚明悦猛地吐出一口血,身体摇摇欲坠,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切,废物。”蓝千雪哼了一声,眼皮都没动一下。 青槡:“……” 这怕是她见过最精彩的一场骂战,一个真实的毒绿茶,对一个只会虚张声势的白莲花。 说句公平点儿的话,就戚明悦这段数,对上蓝千雪这种真毒茶,估计只剩下被活活气死的份儿。 但凡柳霜月有半点蓝千雪这毒茶味儿,当年也不至于干不过戚明悦。 蓝千雪一顿输出,把戚明悦给输出晕了以后,对上青槡又立马变了脸,丝毫不在意青槡早就戳破了她那张虚伪的面皮,很是可怜的对着青槡卖惨邀功:“好姐姐,虽然宁郎还没有接受我,但咱们早晚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放妾身一马好不好?” 青槡微笑:“你这变脸的功夫确实可以耍杂技了,但是,我对唱戏不感兴趣。” 青槡扫了眼地上晕过去的戚明悦,看了一圈,最后对着缠绕在她手腕上的玄玉说:“去,拖上她,我们先走。” 玄玉看了一眼,摇头拒绝,然后往青槡手腕上一趴,装死。 青槡:“……” 青槡只能把视线落在屁颠屁颠的跟在他们身后的二福身上,“二福……” 二福“嗷呜”了一声,倒是很配合的上前叼住了戚明悦的一只脚,拖着她往外走去。 一行人将戚明悦就这么拖出了地牢。 可惜的是,哪怕青槡早有预料,可刚刚到了地牢门口,长离还是赶到了。 “长离,救我!”蓝千雪第一时间喊道。 长离看都没看她一眼,手中佛珠甩出去,碎成无数颗,宛如一盘铺天盖地的棋局一般,将整个院落困在了其中。 “千山玄棋阵!”蓝千雪大叫一声:“长离你个混账,你是疯了吗?” 青槡拽了一下手里的缠魂,问道:“这什么破玩意儿?” 蓝千雪被她勒的差点没吐舌头,艰难的回道:“千山玄棋阵,是个空间阵法,一旦入棋局,若不破阵,只要踩上哪一颗棋子,就会被随即传送到一个地方去,长离这混蛋的千山玄棋阵是地级阵法,也就是说,这阵法的范围,是至少半个沧渊云极。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还要来祸害我,要是倒霉进了什么奇怪的地方,我也不用你动手杀我了,真是晦气!” 第342章 你不能丢下我啊 半个沧渊云极。 青槡一下子就明白了长离这个臭和尚的意图。 他这分明是,嫌弃她碍事,但是又不打算把事情做绝,跟万妖宫结仇,所以干脆直接把她送走,至于送到哪里,之后是什么结局,那只能怪她的运气。 真是阴险狡诈。 青槡当机立断,操控这么大的一个阵法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她笃定长离现在抽不出手干别的。 于是第一时间用力把蓝千雪往漂浮在半空之中的棋子上一推,然后趁着长离被吸引注意力的功夫,一把拽住了瘫在地上的戚明悦,冲向了另一颗棋子。 不就是随机传送吗? 正好,她正愁打不过长离这个老秃驴,她该怎么跑路呢,那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等长离抽出空去追她,她也跑远了! 于是青槡是连一瞬都没有犹豫,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这一整套把蓝千雪扔出去,然后拽住戚明悦跑路的操作。 而一直完全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片刻都不曾松懈过的宁凤许也在她动的第一时间,闪身过去抓住了戚明悦的另一只胳膊。 青槡喊了一句,“保命要紧,先自己保重!” 然后下一瞬,就撞到棋子上。 而撞到棋子的一瞬间,周围就出现了一个阵法烙印,直接将她给吸了进去。 宋云听原本想抓住,但是慢了一步,于是飞快的朝着自己的姐姐宋檀溪跑去。 可惜的是此时长离已经抽出了手,一道攻击冲着他打了过来。 宋檀溪当即喝道:“阿听,我们会见面的!” 然后甩出梦昙花的蔓藤,也撞入了一颗棋子之中。 金铃一看这情形,立马飞身一脚将宋云听踢进了一颗棋子中,与此同时,自己抓住二福也撞入了另一颗棋子里。 一行人眨眼的功夫,只剩了一个柳霜月。 柳霜月“啧”了一声,在长离收起阵法之前,也撒开了还在缠斗中的晚秋,落入了其中一枚棋子之中。 长离闭上眼睛,收回了佛珠。 阵法也随之消失。 他唇角翘起,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阿弥陀佛,郡主,小僧确实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长离,师弟,你不能走,你不能丢下我,百毒窟没了,百毒窟没了,我一辈子的心血,我的心血啊……”长旭道长疯疯癫癫的跑过来,嚎啕大哭。 刚刚在百毒窟,他已经哭过了一次。 百毒窟出自长离之手,也只有长离有这个手笔造出这么一座百毒窟来。 但百毒窟对于长离而言,不过是个培养蛊虫的器皿而已,在或者不在,他并没有多在意。 反倒是长旭道长,他这些年的心血都耗在了这里。 指望着能借助百毒窟养出长命蛊,为此不知道做了多少孽,百毒窟的那些毒物,不知道是多少骨血堆砌出来的,里面的怨气浓的都能化魔。 他近乎疯魔了一样努力了这么久,竟然被人给一锅端了。 这样的噩耗简直要了他大半条命。 而现在更要命的是,长离显然是要丢下这么个烂摊子,直接走人了。长旭道长一瞬间悲从中来,大声哭嚎道, “师弟,你不能丢下我啊——” 第343章 山门都没了 长离眼眸都没有多眨一下,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长旭道长披头散发,又哭又笑,彻底陷入了疯魔之中。 众弟子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都发生了点什么。 只来得及看到几道身影撞入棋子之中,便彻底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掌,掌门,现在,我们该,该怎么办?”一位弟子硬着头皮上前,去询问状态已经彻底不正常了的长旭道长。 “怎么办?怎么办?”长旭道长双目迷茫,嘴里叨叨的念叨着:“没了,没了,全没了,什么都没了,回不去了,都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没了……” 他这疯魔的样子,让底下的弟子都情不自禁的离远了一点。 其中一名弟子小心翼翼的问师兄:“师兄,掌门这样……” “通知师兄弟们集合吧,那些外门弟子,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就让他们直接离开吧。”那位师兄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显然是已经疯了的长旭道长,叹了口气:“长离师叔一走,我们光是回蓝溪洲去,就已经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了,留在这里,也只能是勉强支撑,师父这模样……也不知道还能否恢复。算了,先召集大家商议一下怎么办吧。” 原本在四灵洲被吹捧的堪称神话的须弥山梵业宗,仅仅只是一天不到的时间,就生出这样的变故,直接被人给平了。 不止是长旭道长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就连这些弟子们,都十分的茫然无措。 他们甚至都没搞明白,百毒窟那样一个在他们心目中堪称神的领域,究竟是怎么一夜之间就消失的。 一个小弟子没忍住狠狠地掐了旁边一个弟子的胳膊一把。 “嘶,你干嘛?”那弟子痛呼一声。 “没,没干嘛,就是,就是不敢相信。”小弟子喃喃自语。 不敢相信,也就是睡了一觉醒来的功夫,山门都没了。 众人也是一阵恍惚。 …… 青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一片枯草地上。 天空很暗,有点像是阴天的那种黑沉沉的颜色。 天空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甚至没有云。 她浑身酸痛,像是被扔到空中摇摆了几百圈的那种感觉,有些头晕目眩,还想吐。 她撑着身体爬起来,看了眼周围。 漫无边际的荒草地,隐隐能看到有个方向有一片黑压压的,看不出模样的东西,其他地方则是一片空旷,甚至放眼望去,都没有活物。 “这什么鬼地方?我还在四灵洲吗?”青槡揉了揉胀痛的额头。 “呲呲,”她手腕上传来一抹轻微的声响。 青槡看向手腕上挂着的玄玉,看模样也没好到哪儿去,整个一副晃晕了,没精打采的模样。 “就只剩你跟我一起了吗?其他人呢?”青槡又看了看远处,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想来是传送阵里的时候被冲散了。 毕竟鬼都不知道这什么千山玄棋阵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儿。 青槡看了一圈,只能先朝着那个能看出来模样影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344章 你礼貌吗? 明明一直是阴沉沉黑压压的天色。 但不知为何,青槡总感觉越走,天色越暗。 周围时不时的卷过一股阴风,冷飕飕的,像是能够割裂皮肤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青槡咬牙骂了一句。 她倒不是怕,而是担心自己已经离开了四灵洲。 她跑去须弥山,一是为了救宁凤许,二是为了能抓到戚明悦。 她可没想这么离开四灵洲。 现如今的四灵洲正是混乱的时候,她还跟连雪印说过,等连雪印去找她,她还没有来得及跟父王告别,也没有看到四灵洲局势安稳。 想着在玉京城的那些人,想着一路上遇见的那些为了躲避战乱南下的百姓,她还想要看到跟从前一样的天下太平。 哪怕最终,玉京城还是没有守住,哪怕最后四灵洲终究要面临战乱然后才能统一的局面。 起码要等到他们看到希望。 她才能没有负担的离开。 这可能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共情。 她已经丧失了感受的能力,她不能再丧失共情的能力,那样她大概就会真的慢慢变成一株无情的草木。 青槡浑身虚弱无力,还是咬牙往前走着。 终于,在天色几乎完全要暗下来的时候,她总算靠近了远远看见的那片黑影。 走的近了,才发现那不是什么黑影,而是一堵巍峨的城墙。 灰败的城墙,大约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霜璀璨,变得黑黢黢的,远远看去,就宛如一片黑影,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城墙? 有城墙的话,那应该也有城门的吧? 青槡好奇的沿着城墙走,正走着,忽然从上方掉下来一根绳子,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影从城墙上方伸出头来,抱怨道:“怎么还在城外?天都要黑了,鬼军马上就要出动了,你是不要命了吗?” 说完,还忍不住吐槽了两句,“果然在这鬼地方待久了,就没有几个不疯的。” 然后催促青槡:“赶紧的,快点抓住绳子,等血月升起,就来不及了!” 青槡满头问号的看着掉落在自己跟前的绳子,什么鬼? 这上面的到底是人是鬼?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故意勾引她上当的吧? 青槡狐疑的伸手抓住了那根绳子。 还不等她做好准备,一个大力就扯着那绳子,把她给拉了上去。 就在青槡被拽上墙体,不受控制的摔下去的时候,她仰面正好看见原本阴沉沉黑压压的天空之中,竟然冒出了一轮血色的月亮,不知道是不是临近月中,今天的血月看上去,居然还挺圆的。 还真是个……鬼地方? 青槡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疼的她轻轻的“嘶”了一声。 还好还好,还好不是已经死了。 “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刚刚那道声音又吐槽了一句。 青槡转头朝着那声音的主人望去。 就在这时,那人却一把按下青槡的脑袋,急声道:“糟糕,快低头!” 青槡:“……” 不是,你礼貌吗? “你……”青槡正想开口说话,就听见城外如同大军压境一般的动静。 (本章完) 第345章 就是有点蠢 那声音震耳欲聋,甚至给人一种马上要天塌地陷的感觉。 青槡没忍住好奇,悄悄的抬头顺着城墙的缝隙,往远处看了一眼。 只见城外那片空旷的土地上,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出面目的残兵,冲着城门奔袭而来。 大军压境。 青槡愣住。 下一瞬,只见一道道黑色羽箭,密密麻麻冲着城墙飞来。 按在青槡脑门上的那只手,一个用来,将青槡按趴在地上,用一件斗篷似的东西,将两人险险裹在其中。 城外的厮杀还在继续,青槡甚至能听见有羽箭坠落耳边,砸到披在他们身上的斗篷上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青槡跟那个奇怪人的钻在一个小小的斗篷下,两人挤在一起,黑乎乎的,青槡也看不清楚对方的模样,只能听见对方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可以确定对方应该是个人。 “嘘,先别出声,等这一波过去,我们先下去。”对方低声道。 青槡只得安静的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青槡都感觉自己脚麻腿麻的时候,那种砸落在身上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青槡听到旁边的人松了口气,抓着她的胳膊,小声说道:“别出声,跟我走。” 青槡不明所以,只好乖乖配合。 等到青槡跟着他起来,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刚刚那种羽箭掉落的声音,砸在身上的感觉都无比的真实,可是他们走过的城楼之上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所以,那些鬼东西,确实只是“鬼”东西? 青槡打了个哆嗦,然后一个没注意,被那人带着就钻进了一个洞口,拉着她往台阶下跑去。 跑了好远,总算是到了城内的城墙下,旁边那人却没有撒开青槡的手,而是拉着她从墙根方向,一路躲躲藏藏如同做贼一样,一路跑到了一个废旧的破房子里,才停下来,累的气喘吁吁的往地上一坐。 青槡环顾了下四周,摸出火折子点燃,这才看清楚,那个把她拉上来,还一路带着她跑的人,竟然是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她刚刚那一通跟青年一般吊儿郎当的音色,她还以为是个男人。 “累死我了,咦?你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有点蠢了。”女孩抬头也终于看清了青槡的容貌,感慨了一句。 这次,她的声音倒不是之前吊儿郎当的音色了,而是清澈干净的少女音,一听便知道是个未长成的少女。 青槡看着她一副跟乞丐一样的装扮,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半都是灰,也很是奇怪,她这声音是怎么变来变去的? “你现在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外面那些是什么东西了吧?”青槡找出一根蜡烛点上,将火折子吹灭,看了看四周没有能坐的地方,索性就站着了。 乞丐少女眨巴眨巴眼,看着青槡说:“你这衣服还挺好看的,就是有点脏了。” 青槡顺着她说的低头看了一眼,她这衣服确实是有点脏了。 在梵业宗闹了一场,跟那秃驴又打了一架,又进了那什么阵法到了这鬼地方,还在城外走了那么远,能不脏吗? 第346章 又一个小骗子 甚至被她这么一说,她甚至都快忘记自己今天穿的衣服本来是什么颜色了。 现在倒是灰扑扑的,还不知道沾了多少泥灰。 也没比眼前这小乞丐好到哪儿去。 青槡想了想说:“你想要衣服,我还有别的可以送你,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乞丐少女先是摆了摆手:“衣服就不用了,穿的再好看,也没有一顿饱饭重要。” 然后又惊奇的望着她,像是反应过来了似的说:“你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是,你刚刚在城外溜达,不是因为你蠢,而是因为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少女惊悚的问道。 青槡点点头。 少女瞪大了眼睛。 好似很不可置信。 过了会儿才“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嘟囔道:“我就说怎么还有这么蠢的人呢。” 青槡:“……” “这里是鬼州啊,你没听过吗?鬼城,进来的人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这里的鬼魂也永远无法超生,鬼城外一到晚上,血月升起,就会鬼军压境,但凡被碰到一点点,就会没命,所以一到晚上,从来不敢有人出城的,就算是在城里,也要紧闭门窗,避免被波及到。” “至于这城中,也是一半是人,一半是鬼,寻常人死了以后,是要下地狱的,但这鬼城本身就是个地狱,所以人死之后变成鬼,只要吞噬别的鬼灵,就能变得强大,照样跟从前一样生活在这城里。” “不过这几年倒是很少有人能到鬼城来了,你是怎么来了?”乞丐少女好奇的问道。 青槡也惊了。 她万万没想到,好消息是,她还在四灵洲。 坏消息是,她现在在四灵洲最危险的地方,甚至可能是整个沧渊云极最危险的地方之一,鬼州。 这个地方,她从前听到的就是,这就是一座鬼城,没有活人,因为任何活人到了这里都活不下去。 她曾经还拿着这个当诱饵,承诺过柳霜月,有机会带她来鬼城,提升一下她的实力。 现在倒好,她倒是来了,柳霜月还不知所踪呢。 青槡都不知道此时该露出一副什么表情合适。 “我是意外被卷到这里来的,我叫青槡,你叫什么名字?”青槡问道。 “青槡,还挺好听的,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喊我小回,我小时候有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说我骨骼清奇,要带我去神仙住的地方,我就被他给带上了船,后来海浪把船给冲翻了,我侥幸被冲到了沙滩上,被人捡了回来,捡我的地方叫回冬崖,一开始大家都称我,那个回冬崖捡回来的,时间长了,就变成小回了。” “除了你,还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的名字。”乞丐少女,小回从地上爬起来,她个子不高,才刚刚到青槡的肩膀。 “我们都是被卷到这里来的,那还挺有缘分的,你放心,往后我罩你,保准你饿不死。” 小回一副很有义气的模样说道,但是眼珠子却闪过一抹狡黠。 像极了金铃那只蠢狐狸偷鸡的时候眼神。 啧,又一个小骗子。 第347章 小弟 “好啊,那你打算怎么罩我?”青槡笑吟吟的望着她。 小回被青槡的问话给梗了一下,立马顺杆爬,得意洋洋的说道:“你可不要小瞧了我,我在这鬼州待了十多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这鬼州大大小小,人的鬼的,我都一清二楚,你跟着我,绝对没错。” 青槡眨眨眼:“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让我给你当小弟?” “咳咳,也不能这么说嘛,我们都是互惠互利,不然你人生地不熟的来这里,刚刚要不是我救你,你必死无疑!那些鬼军阴气可重了,寻常人根本受不住的!”小回说道。 青槡:……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别的她大约是真的打不过,比如长离那老秃驴,阴险狡诈,一步一个坑,她确实不是对手。 但她天生克邪,她本体往这里一放,千军万马的鬼军过来,也伤不了她分毫。 “那……给你当小弟有什么条件吗?我需要做什么?”青槡问道。 小回眼睛瞬间一亮,眼看有戏,立马抬手冲着青槡搓搓手指:“这城里可是没有出产的,吃的东西都要靠着去海边碰运气,那价格,可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所以你懂得,你怎么也得给我一点孝敬吧?” 青槡了然:“要钱啊?” 小回轻咳一声,略微有那么一点点尴尬:“这叫保护费,你若不信,明儿个你自己出去走一趟,你就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了,这鬼城,能活下去本来就靠本事靠运气,出了门到处都是烧杀抢掠,拉帮结派的,最喜欢抢你这种新鲜的活人了。” “新鲜的活人?”青槡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小回点头:“对啊,我都跟你说了,这城里一半是人,一半是鬼,这人要在鬼的地盘活下去,没有几把刷子也是不成的,所以,剩下的一半人,多半也不干人事,什么吃人肉喝人血,都是常见的事,你这种新鲜的,在他们眼里,跟食物没什么区别。可别觉得我是在吓唬你,也就是碰上了我,换个人,你绝对没命。” 青槡微微一笑。 她倒是很好奇,她这种克阴邪的木头,嚼吧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不知道会不会把那些鬼给烧死。 青槡伸了个懒腰,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她倒是安心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先找到戚明悦跟宁凤许了。 他们就算是被冲散,估计也不会离得太远。 青槡巡视一圈,勉强找了个能靠着的地方,走过去坐下,问道, “你说这里进得来,出不去,是什么意思?” 小回瞪大眼睛,很是狐疑的看着青槡。 她刚刚说了那么长一大串来吓唬她,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一副轻松的姿态,竟然还有闲心岔开话题? 正常人不应该早就吓得瑟瑟发抖,求她保护,然后给她上供了吗? 这人该不会没钱吧? 小回忍了忍,继续吓唬青槡:“就是字面意思啊,你该不会不知道,这鬼州的另外一面,是无妄海吧,那可是真正的死亡之海,神仙止步的海域!” (本章完) 第348章 一笔巨款 无妄海,死亡之海。 这青槡确实听过。 鬼州之所以被称为是鬼州,便是因为这里紧邻着无妄海的狂暴区域。无妄海本身就危机重重,而狂暴区域则时不时就伴随着无法预测的诡异飓风,以及雷电暴雨的天气,几乎没有人能活着走出狂暴区。 因此无妄海才又被称为是死亡之海。 而恰恰好位于这片狂暴海域的鬼州,环境本身就是个灾难,久而久之,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气场,堪称地狱。 这些都是青槡听到过的传说。 也就是如今真的来到了鬼州,她才感受到,这里的气场确实是与别处不同。 但若说无法离开这里……仅仅是因为无妄海吗?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鬼州本身就位于四灵洲之内,一面靠着无边无际的山脉森林,据说是通往沧渊云极的。 一面临着无妄海。 还剩下一面,则是靠着北玄的一个州。 虽说听说因为鬼州的存在,那个州早已荒弃已久,少有人烟,就跟挨着须弥山的靖州差不多,但也并非是无法通行。 怎么就有进无出呢? 难不成,是因为鬼州城外那些所谓的鬼兵? 那又是些什么东西? 青槡认真的想着这其中的关联,沉默的模样,让小回以为她怕了,得意的说道:“怎么样?现在知道害怕了吧?所以说啊,往后你想在鬼州活下去,还是得听我的,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收买的,你现在投靠我门下还来得及。” 青槡回神,盯着小回看了片刻,问道:“你说你什么都知道?” 小回拍着胸脯保证:“那当然,整个鬼州,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青槡点头,然后当真找出一个荷包里,从里面倒出一把金裸子,全部递给了小回:“这些给你,帮我打听两个人,一个手持长枪,但眼盲的青年,一个看上去较弱可怜的姑娘,他们是跟我一起到这里的,只不过走散了。你要是能帮我找到他们,我还有别的报酬给你。” 小回看到金裸子,眼睛都直了。 金子在这种地方,其实没什么用,但有一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整个鬼州这么大,人人鬼鬼,总有爱财的。 她立马伸着双手将金裸子接过来,贪恋的看着金子的光芒,她都多久没见过金子了。 这么一大把,少说能换她一个月的口粮了吧,在这个一天的口粮都成问题的地方,这简直是一笔巨款! 小回恨不能趴在金裸子上亲两口,碍于青槡在,狠狠地克制住了。 飞快的将金裸子藏起来,自信满满的给她保证:“你放心,一天,我绝对给你把人给找着了,当然,前提得是他们还活着。你也看见了城外是什么情况,今儿个要不是我救你,你现在连灰都不剩了。要是你那俩朋友也跟你一样倒霉流落在城外,那我可不保证,他们还有没有命在。” “说来也奇怪,怎么还有人倒霉流落到这鬼地方的?这里多少想出去却出不去,最后认命了的,竟然还有人往火坑里跳。” 第349章 逍遥坊 青槡无言以对。 是她想往这个火坑里跳吗? 还不是长离那个老秃驴。 也不知道那个老秃驴追上来没有。 她先前可能还是猜错了,长离不光是想把她给支开,更有可能的是,长离是可以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并且追过来的,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她带着戚明悦离开。 她倒是真的好奇了,那颗心脏究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第349章 逍遥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350章 一两黄金 百花坊的花名册就挂在百花坊的外面。 哪个月有什么新人的,一眼就能看见。 这几日都没瞧见有什么新人,此时逍遥坊说有极品,很快便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老梁又敲了一下铜锣,打住了众人的议论声。 然后拍了拍手,下人将戚明悦给拖了上来。 戚明悦被推倒在台子上,惊慌的看着台下那些奇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第350章 一两黄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351章 百花坊主 这种耻辱,对于戚明悦来说,比她现在在这个台子上像个物品一样被围观拍卖,更让她难以接受。 她自幼养尊处优。 自诩高贵。 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她早已断裂的指甲狠狠的扎进肉里,怯弱娇柔的眼底也不自觉的流出一抹怨毒。 这些人,就是这些人。 如果给她机会,她一定要,一定要把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第351章 百花坊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352章 把我也带走吧! 宁凤许被带了上来。 他看上去比戚明悦要狼狈许多。 身上依旧是那件辨别不出颜色,破破烂烂的衣服,手脚都被绳子捆绑住,只是即便如此,他紧握的拳头也没有松开过他手中的长枪,凛然如松的站在那里,愣是给人一种少年意气的感觉。 在场的众人再次倒抽一口凉气。 就连漫不经心的靠在栏杆看热闹的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第352章 把我也带走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贵妃她娇又媚,疯批暴君拿命宠》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