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凶》 第1章神秘小说家 2018年4月18日。 莲东市警局。 杜和平从位于四楼的刑警三中队走出来,在走廊里兜了几圈,点燃一支烟,去了七楼的局长办公室。 “不是戒了吗?这咋又抽上了?”局长孟广进抬起头,随又说,“哦,忘了,你抽的不是烟,是寂寞。” 杜和平耷拉着脸,没接茬,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又想秀珍了吧?” 孟局长叹口气,接着说:“差不多十年了吧,咋就放不下了呢?” “我能放得下吗?说来也怪,隔三差五的就夜里梦见她,一个劲地喊坏人就在我身边,让我赶紧抓住他。” “做个梦你也当真。” “那不是梦,是意识,潜意识!” “看看,又来了,凶手已经死了,死了!案卷上写得清清楚楚。” “不,他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呢!” “在哪儿?凶手在哪儿?” “正躲在某一个角落里盯着我。” “看看……看看,又来了。”孟局长喝一口水,“老杜呀,你还是尽早走出来吧,别再胡乱琢磨了,这样不仅会影响你的工作,还会搞乱你的生活。” “总有一天我会抓到他!”杜和平吼了一嗓子。 “好……好,我这儿正忙着呢,去抓你吧,抓吧!”孟局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杜和平站起来,朝外走去。 到了门口,又止住脚步,回头望着孟局长。 “怎么,还有事吗?” 杜和平支吾一阵,摇摇头,说没事,抬脚走了出去。 其实,他真的有事。 儿子杜鹏今天参加全市的公考面试,他想跟头儿说些什么,或者求他帮忙做点什么。 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觉得没那个必要,这一次儿子准备得很充分,笔试第一,高出第二名11分。 这样的成绩还用得着担心吗? 挨到下午四点半,没有接到儿子的电话。 杜和平心里开始发慌。 难道真的像伙计们说的那样,这种招考拼的不是实力,是拼爹。 不会的! 招录启事上写得清清楚楚,绝对保证公平公正。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儿子身上,他在某一方面或许存在着欠缺。 可欠缺在哪儿呢? 莫非与他小时候的病有关? 杜和平胸口一阵闷痛。 跟同事招呼一声,提前下班回了家。 他做足了思想准备,要打要骂全都由着那小子了。 没办法,谁让自己欠他的呢! 说起来,儿子也够可怜的。 七岁那年,妈妈惨遭歹徒杀害,他患上了自闭症。 好在多方医治才基本康复。 但从此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少言寡语,懒于沟通。 好在没影响学业,高中毕业,考上了省内最好的一所大学。 大学毕业后,杜鹏想留在外地工作。 杜和平放心不下,逼迫他返回了莲东市。 可就业成了问题,理想与现实落差太大,连连碰壁。 一晃两年过去了。 …… 推门进了屋,杜和平松了一口气。 儿子面色平静,安泰如常。 他正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 杜和平避开招考的事儿,问一句你在干嘛呢。 杜鹏说:“写小说。” “写小说?嗯,好,不错……不错。” 杜和平退出来,走进厨房,开始忙活。 手忙脚乱做了一桌自以为还算有水准的饭菜。 喊出儿子,说咱爷俩喝一杯吧。 杜鹏摇摇头,说我不想喝,喝了影响写小说。 他想问一问咋就突然迷上写小说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端起酒杯,大口大口喝了起来,边喝边琢磨。 等杜鹏放下碗筷进了卧室,他也基本理出了头绪,儿子那是在借助网络倒苦水。 说白了,那不是创作,是宣泄。 杜和平平日很少喝酒,工作性质不允许。 可这一次,竟然一气喝下了大半瓶。 饭也没吃,晕晕乎乎进了自己屋。 打开电脑,玩起了斗地主。 这是妻子走后养成的习惯。 只要手头没有案子,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玩几把。 一来为了排解压力; 二来可以帮他打发长夜煎熬。 正玩着,qq头像突然闪动起来。 点开一看,有个网名叫“阎罗秘书”的申请加他好友。 正常情况下,他是不随便加好友的。 联系人里除了同事,也就几个混熟的牌友。 也许是那个名字吸引了他,想都没想点了同意。 “嘀……嘀……” 看来这个“阎罗秘书”是个急性子,连一句礼节性的问候都没有,直接发话了—— 阎罗秘书:警长你好,请关注我的新作《致命推理》,后面附有网页链接。 看来是个熟人。 杜和平回复:对不起,我不喜欢看网络小说。 “阎罗秘书”:对于你来说,或许不仅仅是一部小说,看看吧,没准对你有帮助。 说完隐身退去。 这是何方圣贤? 绝对不是一般的引流作者。 斗完一局,他点开了那篇小说。 一打眼,就被吸引住了。 第2章惊人的巧合 小说的简介写道—— 莲东市富豪吴富贵的娇妻神秘失踪,疑似他杀。 侦破过程中,警察在其卧室内发现了大量的人身伤亡保单。 其夫成了第一嫌疑人。 并从下水道中发现了失踪者的肢体因子。 抓捕在即,女人突然复活,并且渗透到了警长的家中…… 第一章的内容是莲东市破烂王吴富贵报案称妻子失踪,警方立案侦查,排除了丈夫作案的可能,因为案发期间,他一直在外地谈生意。 杜和平粗略浏览了一遍,摇头自语道:看来这个作者是本地人,连莲东市实名都用上了。 可他为什么要发链接给自己呢? 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qq号的? 对了,儿子杜鹏不是在写小说嘛,莫非是他小子? 杜和平站起来,走到卧室前,轻轻敲了敲门。 “干嘛?”杜鹏打开门,一脸冷漠。 “你在写小说?” “是啊。” 杜和平笑着说:“给你个善意的提醒,小说是虚构,不要用真实的地名、真实的人物,尤其不能用真实的姓名,不然会惹麻烦的。” “这个我懂。” “你懂还那样写?” “你怎么知道我用真实地名、真实人名了?” “我看过了。” “你啥时候看过?” “链接不是你发给我的?” “啥链接?” “你写的小说啥内容?” “青春成长故事。” “可以告诉我书名吗?” “我不想努力了。” “这是书名吗?” “是!” 杜鹏重新闭上了房门。 看来不是他。 爱谁谁,不就是一个胡编乱造的俗套故事嘛。 这一夜,杜和平没有睡好。 让他纠结的不是那篇小说,而是儿子取的那个书名。 《我不想努力了》,看来这是他的真实心声。 这也太消极了,简直消极到了极点。 唉,想咋写及咋写吧,不就是倒倒苦水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等苦水倒完了,再慢慢给他打气,相信会再次振作起来的。 小时候遭受了那么严重的打击,不是也没把他打垮嘛,照样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大学。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杜和平顶着个千斤重的大脑袋做完了早餐,然后走到儿子门前喊他吃饭。 那小子说不吃了,想再睡会儿。 杜和平没再多言,走回餐厅,填饱了肚子便去上班了。 到了办公室。 刚刚坐定,警员顾伟涛走了进来。 “老大,你是不是病了?” “你才病了呢!” “没病才怪呢,脸色都成土灰色了。” 杜和平抬起头,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写网络小说?” 顾伟涛说:“我倒是想写,可没那个本事。” “网上连载的那些还叫小说吗?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只要吸引眼球就行,一点艺术水准都没有,更别说社会责任了。” “不行,真的不行,文科是我的短板。” “连小学生都能成大神,一个月能挣几万,几十万,你一个本科生咋就不行了?活该受穷!” “报告警长,干好本职工作才是正道,再穷再累也心甘!”顾伟涛不光说得认真,还有模有样打了个敬礼。 “就知道玩嘴皮子!”杜和平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单子,问那是什么。 “哦,来活了。” “啥情况?” “丢人了。” “丢啥人了?” “女人。” 杜和平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出警单,上面写着—— 报警人:吴富贵 性别:男 年龄:46岁 职务:企业老板 家庭住址:花园路富都小区 案由:妻子失踪 …… 失踪案? 吴富贵? 杜和平傻了。 第3章保安推理 失踪案竟然与小说里写的一模一样。 这绝对不是巧合! 杜和平皱了一下眉,边签字边说:“吴富贵?这名字有点眼熟。” “一个土豪暴发户,报纸上有名、电视里有影,据说从收破烂起家,现在资产过亿。” “哦,想起来,辰光再生的老板。” “是他。” “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绑架。” “目的呢?” “敲诈。” “幼稚,三岁小孩才这么想呢。”女警员何小鱼走了进来。 顾伟涛回头笑着说:“好啊,恭请何仙姑指教。” “人都失踪四天了,如果单纯是为了钱,能一直哑着吗?能不提条件吗?” “你怎么知道没提条件?”杜和平问。 “报警人没说,那就是没提。” “嗯,有那么点小道理。”杜和平站起来,对着顾伟涛招招手,说,“走,跟我去一趟报案人家。” “我也去!”何小鱼喊道。 杜和平说:“你还是在家整理资料吧。” “头儿,不带这样给人穿小鞋的。” “我给你穿小鞋了吗?” “是啊,我都报到三个月了,天天让我整理资料,我是学刑侦的,不是档案管理员。” “也就你敢跟我顶嘴!知道为什么吗?” “还能为什么,因为人家是美女呗。”顾伟涛跟一句。 “滚一边去!你知道个屁。”杜和平转上何小鱼,说,“估计这案子没啥意义,现在玩失踪的人多了去了,何况是土豪家的娘们。” “家有万贯,一走了之,除非她是傻子。” 杜和平稍加沉吟,点了点头,说:“好,把小鞋脱了,一起去吧。” 三个人下了楼,开车驶出了警局大院。 距离富都小区还有一段距离,杜和平喊了声停,让顾伟涛把车停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公园里。 三个人下车,着便装朝前走去。 这是个高档别墅住宅区,入住的多大都是有钱人。 这样的小区连保安都牛逼哄哄,见有陌生人走了过来,冷脸拦了下来,“干什么的?” 警长问他:“你们小区最近是不是发生啥情况了?” “你谁呀?”保安一脸豪横,“发生不发生情况与你个毛关系?” “听说有个女人失踪了?”杜和平从裤兜里摸出香烟,弹一支递了过去。 “你问这个干嘛?”保安接过香烟,声音明显软了。 “就是想打听一下情况。” “这个不行,上头有规定,业主的事不能乱说,除非你是警察。” 顾伟涛往前一步,亮出了警官证。 “哦……哦,对不起,你们没穿衣服,我还以为是坏人呢。” “我们光着吗?”何小鱼泼辣反问。 “不是……不是,我是说没穿警服。”保安慌乱起来。 “说说看,女人失踪的事你都知道些啥?或者听到了些什么。”杜和平吐一口烟雾,盯着保安问。 保安说这几天那个老板时不时的在门口等,说是他老婆丢了,看上去急得够呛。 顾伟涛插一句:“等有个屁用,干嘛不去找呢?” “你是领导吧?”保安凑到杜和平跟前,小声说,“我有个想法,仅供你参考。” “啥想法?” “我觉得那个暴发户不是个好东西,说不定就是他谋害了自己老婆。” “那为什么还要等?并且看上去很痛苦。” “装装样子呗。” “为什么要装样子?” “掩饰罪行。” “这是你自己的推理,还是听有人私下里议论?” “这不明摆着嘛,现在的有钱人哪一个没点花花事儿。哦,对了,前些日子,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相信你们也看过吧,有个男人把自家娘们剁成肉泥冲到下水道里面嘛,说不定他也是那么干的。” “那个男人有那种嗜好吗?” 第4章耳垂上的疤痕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自己查去。”门卫说着,为他们开了门。 按照门卫的指点,三个人找到了报案人的家。 这是一个单门独院的三层别墅,按响门铃,一个中年男人开门走了出来。 “你们……你们找谁?” 看上去他喝了不少酒,双眼充血,表情呆滞。 杜和平仔细打量着他。 这是一张椭圆形的脸,五官还算周正,却总觉着哪儿有点别扭。 当目光落在那人的有耳垂时,杜和平心头一紧。 这个人的右耳垂上有一条细微的疤痕,隐约有缝合的痕迹。 他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想法:他不会就是那个穷凶极恶报复自己妻子的“漏网之鱼”吧? 并且意识十分强烈。 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 这怎么可能呢? 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被咬掉了耳垂后,失声惨叫,叫声引来了一个流浪汉。 流浪汉抄起一根钢筋冲了上去,救下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女人。 很快,警察赶来了,一直追到了江边。 行凶者走投无路,跃身投江。 三天后,有人报警,称在窑沟镇的荒野中发现了一辆被烧毁的轿车,车内有一具呈焦炭状的尸体。 经辨认,死者正是行凶犯。 分析认为,凶犯水性极好,上岸后抢劫了一辆轿车,逃生过程中撞上了路边的石崖。 虽然杜和平没有亲眼所见,但他翻阅过相关资料,断定就是那个可恶的“复仇者”。 既然车是抢来的,可为什么没人报案呢? 由于那是一辆无牌无照的黑车,况且被烧得面目全非,根本无从查起。 从此杜和平的心头蒙上了一层疑云,挥洒不去。 他总觉得有个邪恶的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尤其是抢劫运钞车的主犯被执行死刑的那一天,他隐约察觉到有一个人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用冷厉刻毒的目光紧紧逼视着自己。 …… “你们找谁?”中年男人喷着酒气问道。 杜和平回过神来,见对方打着赤背,只穿着一件短裤,说:“你能不能多穿点衣服?” “你们是干嘛的?” “你就是吴富贵吧?” 中年男人翻了翻厚实的眼皮,好像一时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了,“哦……哦,是的……是的,我叫吴富贵。” “自己的名字还要想吗?” “这不是天天被人吴总吴总的喊,名字都陌生了。” 是啊,很多有钱人真就忘记自己姓啥了。 “你报过案?” “对呀,我老婆人不见了。” 杜和平亮明身份后,他才说了声请进吧。 然后进屋穿一件t恤走了出来,边走边说:“对不起,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 杜和平盯着墙上的结婚照,说:“你太太很漂亮。” “还凑合。” “她今年多大了?” “42岁。” “她叫什么名字?” “冯茱萸。” 杜和平环视了一圈,问他:“你太太四天前就失踪了,为什么今天才报案?” “哦,我出差了,刚回来。” “出差了?”杜和平想起了小区保安说他在小区门口等妻子的话,接着问,“你的意思是今天刚回来?” “不……不,昨天。” 杜和平的视线落在了吴富贵的右边的耳朵上,耳垂与耳廓的缝合线越发清晰,就像一条细小的蚯蚓趴在上面。 “既然你不在家,怎么就确定你太太是四天前失踪的?” “哦,里面请,坐……坐……”吴富贵指了指客厅的沙发。 第5章现场勘验 “先回答我的问题。”杜和平一直盯着他的耳朵,像是在跟那条“蚯蚓”说话。 吴富贵侧了一下脸,说一周前去津北了。 “去津北干嘛了?” “去考察设备了,想添置一台无害化再生烘炉。” “你最后一次跟太太联系是什么时候?” “哦,我几乎每一天都跟老婆通电话,可前天晚上,不对……不对,好像是大前天晚上,突然就联系不上了。” 他边说边打开了手机,翻出通话记录让杜和平看。 杜和平扫了一眼,问他最近有没有感觉冯女士有啥异常。 吴富贵摇了摇头,说没有,跟平常一样。 “家里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譬如打斗的痕迹等等。” “没有,原来啥样还啥样。” …… 一番交流,了解到了吴富贵妻子失踪案的基本情况:冯茱萸于四天前失踪,疑似驾车出走,因为平日里停在地下车库里的那辆红色大众polo也没了踪影,其他几乎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杜和平问清了车牌号码,稍加沉吟,说:“你也够抠门的,一个身家过亿的大财主,竟然给老婆买一辆十几万的车。” 吴富贵说不是他不舍得花钱,是因为老婆太低调,说只是个代步工具,死活不让买贵的。 再聊过几句,杜和平提出要看一看房间里情况。 吴富贵答应下来,让他们随便看。 杜和平分别使了个眼色,何小鱼去了卫生间;顾伟涛去了厨房,让吴富贵带着自己去卧室。 走过客厅,拐过玄关,吴富贵指了指南侧的一个房间门,说:“那就是冯茱萸的房间。” 杜和平问他:“这么说,你们是分居的?” “这个……这个……”吴富贵尴尬一笑,解释说自己整天与垃圾打交道,娘们嫌他臭烘烘的,不想跟他睡一个房间。 进了房间,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扑面而来,淡黄色的壁纸,浅绿色的床罩,一对真丝粉红枕头衬托出浪漫的气息。 杜和平环顾一圈,问吴富贵:“你平日里很少进这个房间对吗?” “是啊,习惯了。” “问你一个私密问题,你们各睡各的,不需要夫妻生活吗?” 吴富贵挠挠头,讪笑着说:“一把年纪的人了,没了那份念想。” “是你没那份念想,还是她?” “前些年忙着打拼事业,一天下来累死累活,回家就成了死猪,倒头就睡,早把那活儿给丢下了。” “才这个年纪,不至于吧。”杜和平说着,目光被床头柜的一沓书吸引了过去。 走过去一看,几乎全是优生优育方面的书籍,随手捡起一本,翻开书签隔开的那一页,标题竟然是“生儿生女可以控制”。 不等杜和平发问,吴富贵主动解释道:“我老婆是学医的,妇产科专业。” “哪一所学校毕业的?” “哦,是……是省医科大学。” “这么说她是个医生了?” “是啊,毕业后干了没几年,后来就辞职了。” “为啥要辞职?” “那活太累太脏,干腻了。” “辞职后都干些啥了?” “一直在家呆着。” “为什么不让她去你公司搭把手?” “搞企业不能让家人掺和,尤其是女人。” “为什么?” “女人事多、嘴碎,容易把水搅浑了。” “你老婆就是那种女人吧?” “不……不,不是。” 杜和平没再说啥,绕过床位,走到另一边,轻轻拉开了衣柜门。 里面挂满了衣服,长短不一、花花绿绿,摆放得整整齐齐。 “吴老板,看来你妻子对穿着很讲究,是吗?” “也不怎么讲究,衣服大多都是我给买的,平日里也不见她怎么穿,一直挂在里面。” “她走的时候带没带走衣服?” “这个我倒是没在意,她究竟有多少衣服我也不清楚。” 杜和平没再说话,仔细察看过角角落落后,重新关好了橱门。 到了客厅,见何小鱼跟顾伟涛站在阳台上,一边朝外张望着,一边悄悄说着什么。 “你们看完了?” 两个人点头应着。 “那好,撤吧。”杜和平招呼一声,转身朝外走去。 “你们这就走啊?”吴富贵问。 第6章丢失的画面 “是啊,回去汇总一下情况,然后再研究具体的侦破方案。” “发现什么了吗?” “吴老板,你不要着急,也许你太太很快就回来了。” “都已经失踪三四天了,能回早就回了,说不定已经被人给害了,她……她……”吴富贵哽咽起来。 杜和平安慰他几句,开门走了出去。 吴富贵跟在后头,叮嘱他们尽早破案,一定想办法救出他妻子,把绑匪绳之以法。 “你确定是绑架?”何小鱼回头反问他。 吴富贵抬起头,泛红的眼睛盯着何小鱼,说:“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不是绑架是什么?” “万一其他原因呢?” “还能有啥原因?” “譬如离家出走。” “怎么可能呢?凭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她会离家出去?” “目前还不好下定论,我们一定想办法帮你找到人,你这边要保持电话畅通,有情况及时跟我们联系。”杜和平说完,加快脚步朝外走去。 到了门外,何小鱼嘟囔一句:“鳄鱼的眼泪。” 杜和平侧脸看着她,问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何小鱼说:“卫生间里的味道不正常,有点怪。” “啥味儿?” “好像是消毒药水的味道。” “那个女人在医院里工作过,习惯用消毒药水也是正常的。” “可我仔细找过,也没发现盛消毒水的容器。” “说不定正好用完了,瓶子扔掉了。”顾伟涛插一句,接着说,“厨房里也没发现可疑之处,太乱了,东西堆得乱七八糟,一看就不是个勤快女人。” 三个人边说边去了小区物业中心,对着值班的一个小姑娘亮明了身份,要求察看一下小区的监控资料。 小姑娘很干脆,说看不了。 “为什么?” “我们主任回老家了,没他的命令,不能随便察看。” “我们是在查案子,又不是随便闹着玩。”顾伟涛往前一步,气哄哄地说,“你赶紧打开,要是不配合,后果自负!” “我不敢,主任知道后会扣我工资的。” “对人家小姑娘客气一点好不好?”何小鱼扯了顾伟涛一把,对着小姑娘说:“要不你打电话请示一下吧。” 小姑娘说主任他妈得了脑梗,住在重症监护室,手机一直关着,刚才还打过呢。 杜和平抬起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各类规章制度,随即拿起手机,拨打了物业总部的监督电话。 对方得知情况后,当即表示全力配合调查。 小姑娘带他们去了监控室,熟练地操作起来。 可奇怪的是经过反复察看,冯茱萸失踪期间,那辆红色polo根本就没出现过。 再往前翻看,最后一次经过小区大门是在六天前的六点二十分,并且是从外驶入。 杜和平让小姑娘调取一下停车场的影像。 切换画面,却是一片空白。 反复试过几次,都是一样的效果。 小姑娘转过脸,说坏了。 杜和平问她啥时候坏的。 “不知道。”小姑娘摇摇头。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眨巴几下眼,说,“前些日子还帮着三号楼的一个业主查过呢,他的车被刮了。” “多久了?” “好像有十多天了吧。” 第7章相约小餐馆 杜和平道声谢,转身朝外走去。 出了大门,他吩咐顾伟涛和何小鱼从东门进入地下车库,自己绕到了西门,仔细搜索起来。 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这就奇怪了,一个大铁疙瘩咋就蒸发了呢?”顾伟涛满脸疑惑。 杜和平问他:“有没有地下通道啥的?” “地下通道?”顾伟涛摇摇头,说这怎么可能呢,几十米深的地下,能通到哪里去。 杜和平问何小鱼:“你呢,发现什么了吗?” 何小鱼呆着脸,说没想好。 “那好,等想好了再说。”杜和平加快了脚步,到了出口处,叹息一声,说,“看来这个案子有点搞头了!” 赶回警局的路上,杜和平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个有缝合疤痕的耳垂,以及那张内容复杂的脸。 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喊:是他,是他,就是他! 那是妻子杨秀珍的声音。 他打一个寒颤,心头又在滴血。 那时候他刚过而立之年,是青山镇的派出所的所长。 一天中午,他接到指挥中心的指令,称有歹徒在林风口拦截运钞车。 不但劫走了五十多万现金,还捅死了一名押运员。 他带人赶赴现场,缜密布控,一举抓获了主犯。 但帮凶却漏网了。 经查,这是一起典型的家族式犯罪,主犯是爹,叫周天成; 从犯是他的亲生儿子周玉刚。 没过多久,周天成被绳之以法,执行了死刑。 周玉刚却一直逍遥法外。 一年之后,周玉刚又潜回了莲东市。 他假扮警察,跟踪找到了杨秀珍,说杜所长在执行任务中被刺伤,怕是不行了。 杨秀珍傻了一样,跟在后面去了城外的一座废墟中。 穷凶极恶的周玉刚用绳索勒住了她的脖子,绑在水泥立柱上。 然后掏出了一把手术刀,残忍地割划着。 多亏了那个流浪汉吓跑了凶犯,抱起血肉模糊的杨秀珍送到了医院。 由于失血过多,人还是走了。 临终留下了一句话——一定要把儿子抚养大。 …… “杜队,你怎么了?”何小鱼喊醒了他。 杜和平打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这才知道已是泪水潸然。 他擦一把脸,说了声那个女人真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很有可能是跟人私奔了。” “不能妄加论断,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杜和平说完,吩咐他们回队整理一下资料。 自己半道里下了车。 他没有回家,沿路走了一会儿,拐进了一家小餐馆。 选一个角落里的餐桌坐下,拿出手机,拨上号码,说:“王总,我在对面的小餐馆,你过来一下。” 对方喊了一声大哥,问你不忙了。 杜和平说:“我想跟你喝一杯。” “好啊,我请你,咱去大富豪好不好?” “不,就在百姓餐馆。” 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救他妻子的那个乞丐,现在已经是丰达房产开发公司的董事长。 他的名字叫王宗余。 十分钟不到,王宗余来到了小餐馆。 进门就问:“大哥,非在这家吃吗?”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到这种地方吃饭掉价呀?” “不是……不是,我是怕你……” 话没说完,王宗余招呼服务员点餐。 杜和平知道他想说什么,抬起头,透过窗口朝外望去。 马路对面是一栋高层写字楼,淡蓝色的玻璃幕墙在夕阳照射下熠熠生辉。 在他看来,那恍惚就是一块高大的墓碑。 十二年前,那儿还是一片废弃的工地。 妻子杨秀珍就倒在了那儿。 第8章这不成第三者了吗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两个人开始喝酒。 三杯过后,王宗余问他:“大哥,你是不是有啥事?” 杜和平抬头看着他,问:“你还记得当年的事吗?” “记得呀,当然记得了,你帮我盘下了那块地,还帮我联系立项、拉人脉,要不然我能建起那个农贸市场,能有今天吗?” “不,我不是问你那些。”杜和平摇摇头,说,“你还记得杀害你嫂子的凶手吗?” “记得,当然记得了。” “我是说他的面部特征。” “我冲到跟前,他望了我一眼就跑了,印象不是很深。” “要是现在那个人出现在你面前,你能认出来吗?” 王宗余眉头一皱,说:“那人都被烧成灰了,你让我去见鬼呀?” “万一没死呢?” “这怎么可能呢?大概,你就不要老琢磨那事了,来,喝!” 两个人碰一下杯,喝了下去。 王宗余放下酒杯,问杜和平:“哥,你咋突然问起这事儿?” 杜和平说没事,随便问问。 王宗余看出他有心事,可是又不便多问。 之后就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 一顿饭下来,气氛有些异样。 吃完饭,两个人走出小饭馆。 分手时,王宗余安慰他了几句,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好好过好眼下日子才是。 杜和平没接话,走出店门,抬头望着华灯初上的写字楼。 瞩目片刻,转身离去。 回到家里,他敲开儿子的门,问他吃晚饭了没有。 “吃过了。” “还在写小说吗?” “是啊。” 杜和平犹豫片刻,说:“我能看一下你写的小说吗?” “不合适,无聊!”杜鹏说完,闭了门。 无聊? 这小子啥意思? 是说我无聊? 还是他的小说无聊? 杜和平边琢磨边走进了自己房间。 他打开电脑,聊天qq又滴滴响了起来。 又是那个“阎罗秘书”。 “阎罗秘书”留言道:别忘了追我的小说。 好奇心驱使下,他再次点开了链接。 新的一章是下午五点二十分更新的,内容是吴老板杀死了他的老婆,正在肢解,电锯的响声惊动了邻居。 只得中断,把肢解的部分粉碎了,投进了下水道。 剩余的那些装进行李箱里,然后驾车驶离小区,到荒野抛尸。 杜和平想起了何小鱼说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难道真像书中所写,吴富贵在卫生间处理完尸体后,用消毒水进行了细致的清理? 这天晚上,他没再打牌。 满脑子都是案件与小说之间相关联的细节。 …… 第二天早晨。 吃早饭的时候,儿子杜鹏突然说要出国玩玩。 “960万平方公里不够你玩呀?还要跑那么远?” “你不是一直说行千里路胜读万卷书吗?” “自家门前的路都走不好,跑洋鬼子那儿还不得摔跤?再说了,那得花多少钱!” “放心吧,用不着你出一分一厘?” “那谁出?” “女人。” 杜和平一愣神,问他:“你有女朋友了?” “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 “你的意思是正在谈,还没有确定关系,对吗?” 杜鹏点点头。 这倒是个好事儿,可是来得太突然,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这么说,女孩很有钱了?” “准确地说是个女人。” 杜和平心头一紧,瞪大眼睛盯着儿子。 杜鹏说:“她有钱,也有老公。” “你……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呢?那不成第三者了吗?” 第9章网络作家就是疑凶 杜鹏面不改色,他平静地咽下口中的饭,说:“用不着大惊小怪,这很正常,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 “一派谎言!那不是胡来吗?” “你奥特了。” “放屁!那样跟禽兽还有啥两样?” “感情游戏嘛,各取所需,这是人类进步的象征。” “象征个狗臭屁,不要脸,真他妈不要脸,那个女人也太下流了!” “你不要骂人家好不好?难道只默许有钱的男人找小三,就不容不下女人找个蓝颜知己?” “知己个屁!” “你用不着生气,她能帮我走捷径,最少让我少奋斗十几年。” “说,她给你开了啥条件?” “她说了,回国后就帮我找一份称心的工作,公务员、事业编任我挑。” “她有那么大的能耐?” “有钱能使磨推鬼。” 杜和平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放下饭碗,问:“那个女人,她……她多大了?” 杜鹏随口应道:“四十多一点吧。” “跟老子的年龄都差不多了,扯淡!”杜和平站起来,怒声警告,“你立马给我断了,要不然滚出这个家!” “滚就滚,早就想离开了,这个家能给我什么?” 杜和平无语了。 唉,儿子怎么就堕落成这样了呢? 他耳边又回响起了妻子临终前的嘱托,胸口一阵闷痛。 还能说什么? 自己亏欠儿子太多。 很明显,他这是在跟老子置气。 是在报复! 到了单位,正在写着什么的顾伟涛抬起头,问了一声师傅早。 杜和平应一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沉默片刻,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顾伟涛,如果有富婆勾引你,你会上钩吗?” 顾涛笑着说:“我倒是想,可咱没那个资格呀!” “啥资格?” “要么才华横溢,要么相貌出众,至少也得是个小白脸,看看我这张橡皮脸,扯下来擦皮鞋都不够格。” “没脸没皮!” “脸皮子有房子值钱吗?有跑车拉风吗?两全其美,各取所得,有啥不好?总比半辈子还贷强吧。” “疯了,全他妈疯了!” “疯了的不是人。“ “那是啥?” “是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整天吆喝着吃的盐比我饭都多嘛。” “不……不,这点我不如你,不如你们这帮小王八羔子!” “看看,又骂上了。哦,对了,你是不是怀疑那个失踪的女人跟小白脸私奔了?” 杜和平摇摇头,说不是没有那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何以见得?” “直觉。” 正说着,何小鱼从外面走了进来,边脱外套边说:“杜队,那个女人失踪的案子,我怀疑有人在监控上做了手脚。” 杜和平问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何小鱼说一个人可以避开监控,选择盲区逃走,可一辆车呢?它能腾空而起玩消失吗? 杜和平点了点头,说:“有点道理,不过要等立案后再做技术鉴定,这样吧,小鱼,我发你qq上一个小说链接,你赶紧看一下。” “你让我看小说?” “是啊。” “看啥小说?” “网络小说。” “老大,不带这样报复人的啊!”何小鱼脸上挂不住了。 “我怎么就报复你了?” “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嘛,你就剥夺了我的工作权利。” “那就是工作!” “杜队,你怎么能这样呢?” “让你看你就看!” 杜和平去了档案室,再次查阅了当年报复伤害案的卷宗。 结论很清楚,案犯周玉刚已经死亡。 可能是受当时条件限制的原因,连起码的dna对比都没有,这就为他的直观猜测留下了更多的可能性。 回到警队办公室,何小鱼正在伏案写着什么。 见杜和平走进来,抬起头说:“你的文笔一般,好在故事还算有吸引力,勉强能读下来。” 杜和平坐到办公桌前,说那不是我写的。 “骗鬼不是。” “没骗你。” 何小鱼走过去,倒了一杯水放到杜和平跟前,说:“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其实这也不是坏事,边创作边研判案情,说不定还能挣点小钱。” “细节,你能不能注意点细节啊!” “你压根儿就没写细节,让我怎么注意?” “发文时间!” 何小鱼拿出手机,重新打开网页,扫了一眼就惊呼起来:“我靠,咋比报案时间早一天呢?” “还咬定是我写的吗?” “那……那会是谁呢?”何小鱼一脸愕然,“肯定是个知情人,对了,说不定就是那个凶手。” 杜和平发了一连串的疑问—— 他为什么要把罪恶写出来? 为什么要发到网上去? 为什么要把网址发给我? …… 何小鱼稍加思索,断言写手就是劫持或者杀害冯茱萸的人,并且患有某种精神疾病。 “你觉得写手会是吴富贵吗?” “是。” “你看他像个有精神病的人吗?” “间歇性的呗。” 杜和平站起来,来回走动着。 何小鱼喋喋不休,说就算小说里的内容跟事实有出入,但可以作为参考,打开缺口。 建议从他家的卫生间开始查起,搜索证据。 杜和平思忖片刻,指派何小鱼去查一下吴富贵的户籍档案。 何小鱼为难了,说自己的工作证还没办下来,户籍科的人又不认识她,肯定不配合。 “这个好办,我让他们科长关照一下。” 杜和平刚想打电话,顾伟涛说:“还是我去吧。” “不行,你得跟我去现场。” “你就让我去吧,办完了再去现场,好不好?” “说个理由。” “我同学在那儿,可以提高办事效率。师父,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我跟你谈起过她。” 杜和平这才想起,前些日子这小子请自己吃过一顿包子。 吃完包子提出了条件,让自己想办法把户籍科的赵艳妮调到警队来。 理由很简单,说那个女孩是他警校的同班同学,学的是刑侦专业,放到户籍科不对口。 杜和平当时就把他揭穿了,说你小子是在打人家的主意吧? 顾伟涛低下头,欲言又止。 杜和平说:“好吧,想去就去吧,不过我可警告你,别给咱刑警丢脸。” “我怎么就给刑警丢脸了?” “人家喜欢你就跟你好,不喜欢拉倒呗,别低三下四的可着劲纠缠,就跟一块黏胶似的。” 何小鱼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挖苦道:“瞧他那样吧,一准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 “黄毛丫头,你懂个屁!”顾伟涛白了她一眼,抬脚朝外走去。 第10章天价彩礼 刚才,顾伟涛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想告诉何小鱼,自己本来是条龙,可硬生生被逼成了一条虫。 其实,顾伟涛跟赵艳妮之间真的有故事,大学四年,卿卿我我,形影不离,也算得上是学业有成,爱情芬芳了。 毕业后双双选择了同一座小城,同一个单位。 工作稳定后,赵艳妮打电话给父亲,把想带顾伟涛回家的想法说了出来。 父亲直言摊牌,提出了苛刻的条件,那小子必须在城里买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外加二十万元的彩礼钱。 赵艳妮说房子是该买,可用不着那么大。 父亲说小了不行,那不只是你们的房子,也是我们老了以后的窝。 说起彩礼钱的事儿,赵艳妮责问父亲你这跟卖闺女还有啥两样,父亲理直气壮,说我养你二十多年容易吗?这已经是最低价了,要不然我拿啥给你弟弟娶媳妇? 一气之下,赵艳妮请假回了家。 可当她重新返回单位后整个人就变了,变得面无表情,沉默寡言。 顾伟涛知道她是受委屈了,拍着胸脯说一定想办法筹钱,尽量满足老人家的条件。 赵艳妮回一句,等你有了钱再说吧,转身给了他一个冷背。 一段时间里对他不理不睬,形同陌路。 考虑到刚上班不久,之前没有在单位里公开他们的关系,事情到了这一步,顾伟涛越发没了信心。 一套三室一厅的楼房,外加二十万,这对于一个来自偏远山区的农家孩子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想起自己的家境,顾伟涛心头就像堵了一块冰,寒冷刺骨,隐隐作痛。 在他读高一的时候,父亲就患上了癌症,为了给父亲治病,不光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还倒欠了近十万元的债务,最终也没能挽留住他的生命。 他几次想辍学,外出打工,都被母亲拦下了,母亲说你爹没了,你要是再没了出息,我就啥都没了。 从那以后,母亲就变成了一个女汉子,持家、种地,一有时间就跑到建筑工地打工,不光还上了所有的欠款,还供儿子读完了大学。 本想毕业工作后好好孝敬母亲,让她享享清福,可这天价彩礼钱又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顾伟涛来到了户籍科,跟值班科长说明了来意。 不知道科长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把他指派到了赵艳妮的坐席前。 赵艳妮抬头望一眼,话也没多说,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帮他调取了吴富贵的户籍档案,打印出来。 临走的时候,顾伟涛悄声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不行,要加班。”赵艳妮说完,转回了身子。 顾伟涛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只得识趣地走开。 回警队的路上,他想哭,想喊,想大声质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那不是明知故问嘛,都是钱给逼的呗。 回到警队办公室,见杜队跟何小鱼不在,他灌下一杯凉白开,下楼打车去了富都小区。 下车后,他跟在一个买菜大妈的身后进了小区,直接奔着吴富贵家的方向走去。 刚绕过中心广场,突然听到一阵吵嚷声。 循着声音跑过去,看到何小鱼正跟一个穿物业制服的中年男人对峙。 那个人手中攥着一根木棍,挥来挥去,骂骂咧咧,模样十分嚣张。 何小鱼面无惧色,扯着嗓子喊:“能耐你了,有本事你打呀!你敢动老娘一指头试试,非让你趴下吃屎不可!” “小丫头片子,能耐你了,不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老子直接把你扔粪坑里!” 杜和平则无事人一样,蹲在已经打开的排污孔旁,低头仔细观察着。 “闭上你的臭嘴!”顾伟涛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这时候见中年男人如此狂妄,火气腾一下上来了。 他手指着那个人,大声喝令道,“你给我放老实点!这是在妨碍公务知道不知道?”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讥讽道:“你就别拿着大x子吓唬小孩子了,屎壳郎扒粪坑也成了公务?” “你要是敢动她一指头,老子就把你抓了!” “凭什么抓我?” “你知道袭警的严重性吗?” “谁他妈袭警了?” “你嘴里放干净点,再骂一句试试?” “我骂你咋了?破坏公共财物还有理了?”那个人高高举起了木棍。 “算了……算了。”杜和平站起来,边拍打着手边朝顾伟涛说,“别张嘴闭嘴地袭警,人家也是在履行职责嘛。” 然后转身面向这那个中年男人,撒谎解释道:“老弟,是这样,有业主反映,说最近一段时间下水道有异常气味,所以我们才过来看一看。” “你们是哪个部门的?” “哦,环保部门的。” “那也该先到物业打声招呼呀,怎么能随随便便动这动哪的?这些都是基础设施知道不知道?” “这不是着急嘛,所以就没顾得上打招呼。”见那人平静下来,杜和平问他,“这些排污孔你们经常清理吗?” 中年男人摇摇头,说有专门的外包公司负责,不管他们的事儿。 杜和平接着问:“那你知道他们多久清理一次吗?” “按规定好像是三个月一次,有时间可能拖得更久。” 杜和平摆摆手,说:“你去忙吧,我们看完之后就给封好。” 中年男人没再说啥,朝着顾伟涛狠狠瞪了一眼,拎着木棍走人了。 “瞧瞧他那个熊样,简直就是个地痞流氓,这样的人何必跟他客气,直接放倒了事。”顾伟涛说完,朝着那人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 “顾伟涛,你小子倒是适合做一名防暴警察。”杜和平说完,重新走回排污孔旁,招招手,喊道,“你们都过来,仔细看一看,是不是有啥不正常的地方。” 顾伟涛走到井口,嘴里不停地嘀嘀咕咕:“我就搞不懂了,咱是办案,何必偷偷摸摸?直接亮明身份不就行了。” “傻瓜,你不会连打草惊蛇都不懂吧?”杜和平指了指孔底,提出了质疑,“这里面怎么会干干净净呢?连水都是清的。” 顾伟涛说:“刚刚打扫过了呗。” “可刚才那个物管员说至少三个月打扫一次啊。” 何小鱼从围墙那边捡来了一根竹竿,握紧一端,把另一端捅到了坑底,用力搅动起来。 里面的水慢慢浑浊起来,却不见有淤积的脏物。 搅动了一回儿,她直起身,说:“很明显,是有人销毁证据了。” 第11章吴总是个好人 杜和平没说话,他从何小鱼手中拿过竹竿,伸到孔壁的简易钢架上,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缠绕在上面的一团头发挑了出来,装进了物证袋。 顾伟涛问:“是那个失踪女人的?” “有可能,带回去,做个技术鉴定。”杜和平没有多说,心里暗暗思忖:里面处理得那么干净,为什么偏偏那些头发还在,并且还是不小的一团,看上去好像是人为缠绕到上面的。 把排污孔盖严复原后,三个人绕到前面,按响了吴富贵家的门铃,却不见有人回应。 杜和平拿出手机,拨通了吴富贵的电话。 “喂,哪位?”听上去对方有气无力。 “我是负责你妻子失踪案的警察,我叫杜和平。” “哦,我知道……我知道。”对方激动起来,连声问道,“是不是有我老婆的消息了?人在哪儿呢?” “对不起,目前还没有确切消息,不过您不要着急,我们正在全力搜索呢。” “我能不着急吗?人都丢了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怎么活呀?”吴富贵夸张地叹息一声,接着说,“不过这个案子有您负责我心里就踏实了,毕竟您是老警察,经验丰富。” 杜和平心头一动,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老警察?” “哦,我是以貌取人了,看上去您最年长。”吴富贵赶忙岔开话题,问杜和平,“杜队长,您说我老婆会不会被人害了?” “别那么悲观,我现在想跟你碰碰面,了解一下你太太平日里都接触些什么人,有啥社交圈啥的。” 吴富贵说对不起,我又去津北了,定制的设备技术上出现了分歧,必须亲自到现场改装测试。 “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还不好说,不过今天已经开始运行调测了,一旦达到正常数值,立马就回去。” “您是带车过去的吗?” “不是,坐飞机。” 杜和平又安慰了他几句就挂断了电话,驱车去了在城郊结合部的晨光再生资源公司。 几年前,这里还是一个收废品的烂摊子,四间平房,一个偌大的院落,四周用木柴做成的简易栅栏串围着,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废品。 短短几年,已是面目全非,不仅盖起了气派的办公楼,还在后面搭建了一个颇具规模的生产车间。 车停在了大门口不远处的树荫下,杜和平边下车边对他们说:“你们俩在车里候着,我看一下就回来。” 何小鱼问:“一起不行吗?” “不行,目标太大。” 杜和平大摇大摆朝前走去,刚到大门口,一个驼背老头从门卫值班室走了出来,走路一跛一跛,是个残疾人。 “你找谁?” 杜和平说我是做废品收购的,想找吴老板谈点生意。 “吴总不在公司,出差了。” “去哪儿了?” “去津北了。” “不会吧,他前天给我打过电话,让我过来谈生意。” “他是昨天上午走的,出门的时候亲口告诉我的。” “看来吴总对你不错,连去哪儿都告诉你。” “可不是嘛,吴总是个好人,大好人,要不然我还是要讨饭的,说不定早就被小流氓打死了。” 老头告诉杜和平,说自己无儿无女,原来一直靠捡破烂为生,那天在一个饭馆门前转悠,见两个小混混正在欺负一个女孩子,眼看着女孩子就要被拖上车了,他喊了一声放开她。 小混混停下来,回头恶狠狠问一声:“你是谁?” 老头指了指那个被挟持的女孩,说我是她爹。 谁料那个女孩转身朝他啐了一口,骂了一句:“老疯子,你配当我爹吗?” 小混混松开女孩,骂骂咧咧冲上来,一顿拳打脚踢。 多亏着王富贵开车从那儿经过,抄起一截钢筋下了车,赶跑了混混,救下了他的半条老命。 先带老头去医院包扎了伤口,又把他带回了公司,让他吃饱喝足,还给他安排看门守院的差事。 “大爷,你不会是在编故事吧?”杜和平有点不太相信这事的真实性,质疑道。 老头挽起袖口,露出了胳膊上的一道伤疤,气呼呼地说:“你们这些人,咋就听不进人话呢?你看,你看看,这就是被那两个小子给打的,还有大腿这一块,也被他们踢破了。” 见老头动手解腰带,杜和平赶忙制止了他,说我信我信,大爷您就别脱了,我相信您说的,吴老板是个好人。 老头说他也不容易,眼下生意难做,为了工人们能发上钱,吃饱饭,就连自家媳妇丢了都顾不上,还要去外地谈生意。 说完,老泪纵横,抬手擦了擦眼睛,接着说:“厂子里的工人都被感动了,很多人下班后也不回家,自愿帮着寻人去了。” 杜和平心里泛起了一股怪味,随口说了几句暖心的话,返回了车里。 他呆坐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说:“回局里吧,吃完午饭后,小顾跟我去一趟机场。” 何小鱼问道:“那我呢?” 杜和平稍加思索,说你继续看小说吧。 “你还让我看小说?” “是啊。” “老大,不带这样报复人的啊!”何小鱼脸上挂不住了。 “别啰嗦,让你看你就看!” 杜和平吼一嗓子,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 下午刚上班,分管刑侦的曹副局长把杜和平喊到自己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吴富贵是县里的利税大户,各级领导非常重视他老婆失踪的案子,要求他周密安排,尽快破案。 杜和平说已经着手调查了,看来案情有点复杂。 “怎么个复杂法?” “吴富贵的嫌疑很大。” “不可能吧?”曹副局长有些惊讶,他说,“很多人都知道,吴富贵的这份产业,是在接受了他老丈人的衣钵后才发展壮大起来的,一定意义上,没有他老婆,就没有他的今天。” “可人性是善变的。” “再怎么变,本质是不会变的,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吴富贵的人品不错,心地善良,仗义扶危。去年秋天,有两个小混混在迎春饭馆门前欺负一个拾荒老头,他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只是下手太狠,差点要了人家的命。” “他把人打成啥了?” 第12章那个人不简单 “一个被踢断了肠子,另一个鼻骨骨裂。” “他身手有那么好吗?” “一开始我也怀疑,以为是他手下人干的,看过笔录后我才知道就他自己,一对二,分分钟打趴。” “看来他真是不简单。”杜和平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吴富贵耳朵上的那条疤痕,如此之狠,莫非真的是他,他试探着问曹副局长,“他老婆的失踪会不会与那两个小混混有关?” 曹副局长摇摇头,说:“这个可能性不大,那两个熊孩子从那以后变老实了,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两个人又聊过几句,杜和平走了出来,他去了档案室,跟值班人员说想调取一下去年迎春饭馆门前打人案的资料。 值班人员打开电脑,把那个时间段的案子搜索了好几遍,也没发现有任何记录。 “不对呀,怎么会没有呢?”杜和平拧起了眉头。 值班员说也许是案件太小,压根儿没立案。 “都差点出了人命,那可不是小事儿。” “也许是私了撤案了。” 杜和平没说话,心里却打起了问号:曹副局长明明说看过资料,怎么会没立案呢?这事儿有点蹊跷。 他没有多说什么,又让值班员调取了当年报复杀害妻子的卷宗。 看到杨秀珍三个字,心里又是一阵隐隐作痛。 稍加镇静,他仔细翻阅起来,最后的结论很清楚,案犯周玉刚已经死亡,只是受当时条件限制的原因,连起码的dna对比都没有,这就为他的潜意识猜测留下了更多的可能性。 回到警队,他问顾伟涛知不知道去年迎春饭馆打架案的事情。 “不是早就结了吗?你问那事干嘛?” “你是说结案了?” “是啊。”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那段时间我不是被借调到城关所了嘛,帮他们去街道、企业普及防诈骗知识了。”顾伟涛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冲着杜和平说,“算了,你不要再过问那个案子了。” “咋了?” 顾伟涛朝门口望了一眼,小声说:“滋事的两个熊孩子都有些来头,一个是某位领导的儿子,一个是国企老总的孙子。” “你知道冲上去救老头的那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 “那个人就是吴老板。” “吴富贵?” “是。” 顾伟涛站了起来,盯着杜和平问:“师父,你不会怀疑吴富贵老婆的失踪是那两个熊孩子干的吧?” “他们被打成那样,能咽得下那口气?之前已经见识了吴富贵的心黑手辣,不敢再跟他过招,只得玩阴的了。” “倒也是,那些熊玩意儿啥事都干得出来。” 杜和平走到窗前,静静站了一会儿,转身走进了里面的套间。 正在伏案写东西的何小鱼抬起头,说:“头,小说新更的章节我看完了。” “说说看,有收获吗?” “我还坚持自己的看法,写手就是绑架冯茱萸的人,并且心理或者精神上有某种疾病。” “你还是怀疑吴富贵就是作者?” “是。” “他为什么要把情节写出来,又把网址发给我?” “他让你读的目的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挑衅,另一个是误导。” “为什么要挑衅?” “要么是被我们处理过,心存怨气;要么是跟你有私仇。” “你的意思是他为了不让我们尽早破案,故意混淆视听,扰乱我们的思路了?” “对了……对了,头,会不会是他干的?”何小鱼朝着外面指了指,很明显,她同样怀疑小说是顾伟涛所写。 “我问过,不是他。” “他说不是就不是了?那小子挖空心思赚钱,说不定就把案件写成悬疑小说,发到网上赚钱了。” “不可能,他有数,不会轻易触及红线的,这可是制度不允许的。”杜和平站起来,来回走动着。 走了一会儿,他转身去了外屋,走到顾伟涛跟前,问起了吴富贵的户籍情况。 “看上去很正常,没有发现啥疑点。”顾伟涛边说边把户籍科提供的资料递了上去。 杜和平扫一眼,啪一下拍在了桌面上,大声斥责道:“你这搞的是狗屁调查呀?” “咋了?” “我不是让你去开一份简单的户籍证明,要一步步往前推,一直查到他的出生地。” “有那个必要吗?他在哪儿出生,与案情有啥关系?” “有,当然有了。”杜和平的话软了下来,只有他心知肚明,自己这是存有私心,硬是把眼前的失踪案往当年的伤害案上扯了。 是啊,只是一个面部特征能说明什么呢? 或许自己是被个体情感,或者说是某种不良情绪带入了误区,产生了错觉,傻乎乎钻进了牛角尖。 那样的话,极易把失踪案的侦破方向带偏离了。 可他还是难以抑制那种幻想和冲动,总觉着这两起案件中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那个吴富贵的人绝对不简单,他的身份是个谜。 他让顾伟涛再跑一趟户籍科,继续排查,直至水落石出。 “杜队,还是让何小鱼去吧,我……我有点不方便。” “就因为那个女孩?”杜和平冷眼盯着他。 “她怎么了?不配合你的工作?”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我们,算了……算了,以后再跟你汇报吧。”顾伟涛站起来,叹息一声,朝外走去。 “工作归工作,感情归感情,不要搅合在一块,天下有的是好姑娘,我们小鱼就不错嘛。”杜和平对着他的背影喊。 “杜队,你说什么呢?”何小鱼走了出来,一脸嗔怒。 “我这不是怕他想不开嘛,安慰一下。”杜和平坏坏一笑,说走吧,咱们去一趟机场。 “你怀疑吴富贵出差的真实性?” 杜和平点了点头。 “头,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奥特了。” “拽啥拽?跟我说中国话!” “你落伍了!机场在市区,离咱这儿一百多里地呢,跑来跑去,既费油,又费时间,直接发函让机场派出所协查一下不就得了。” “这倒也是,你赶紧去做吧,查实后第一时间告诉我。”杜和平拿起手包朝外走去。 “那你呢。” “我去一趟富都小区,再捋一捋监控资料。” “不是已经查过了吗?” “说不定遗漏了什么。” 杜和平下了楼,开车直奔吴富贵家住的小区去了。 第十三章能不能玩点高雅的 这一次,杜和平直接亮明了身份,值班人员也没再为难他,打开视频让他看了起来。 这一看,倒是有了一个意外发现—— 影像里竟然发现了失踪女人冯茱萸的那辆车,车从地下车库缓缓驶出,开出了大门,显示时间是4月15日16点38分。 拉近镜头,看到司机做了刻意掩饰,头戴遮阳帽,眼上扣个大墨镜,但基本轮廓跟吴富贵十分相似。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看来这一次他根本就没有出差。 既然如此,基本能够断定冯茱萸的失踪与他有关系,很可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可那辆车又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没了踪影,怎么又突然出现了呢? 杜和平走出监控室,再次去了小区的地下车库,正在四下察看,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何小鱼打过来的。 何小鱼告诉他机场警务处传来了消息,吴富贵昨天的确是订了去津北的机票。 “订了机票也一定能去了?” “我问过了,那天的飞机没缺员,并且去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公司会计罗玉娜。” 靠!那家伙的心理可真够强大的,老婆丢了,他还能没事人一样远行千里去谈生意,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这的确有点不合常规,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难道真的像看门老头说的那样,他是为了公司的发展,为了手下几百号工人养家糊口? 眼看着冯茱萸失踪已经五天了,生死未卜,那辆失而复出的车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思索片刻,他让何小鱼到警局门口等他,一起去一趟交警队。 路上,杜和平把那辆车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何小鱼说:“说不定这是个烟雾弹。” “啥烟雾弹?”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是想故意扰乱我们的视听吧。” “你大胆猜测一下,那辆车之前躲在哪儿?” “这个可能性很多,小区那么大,随便找个角落就行了,比方说绿化带、墙旮旯。对了,最大的可能是停在某一个闲置的车库里。” 杜和平点点头,说:“如果是故意隐藏,那这辆车就有文章可做了。” 两个人先去了交警队,调取了那辆车的行踪轨迹,监控资料显示,车子驶出小区后,沿松江路行驶,到了中心公园后停了下来,有一个黑影从树后显出来,开门上了车。 继续前行,过了十字路口,右拐驶向了昌河路,直奔着城外去了,之后就进入了监控盲区,没了踪迹。 杜和平驾车返回了小区,他想调取地下停车位的监控,可管理员说这个查不了,里面的设备坏了。 “那么重要的位置,怎么就坏了呢?知道坏了还不及时维修?” “管理员说前几天打雷,把设备配件烧坏了,联系了安装单位,说暂时没货,要等半月后厂家才能发过来。” 见他们质疑,管理员打开了地下停车场的视频资料,屏幕显示设备故障,无法正常运行。 杜和平问他停车场里面有没有闲置的车库,密封的那种。 管理员说有,很多,因为卖价偏高,大部分都没出手。 “钥匙在哪儿?” 管理员说平日里都由保安队长管理,这几天他请假了,没人拿出来。 “他怎么会请那么长的假?干啥去了?” “听说是他母亲生病,回去照顾了。” “他家离这里多远?” “应该挺远的,好像坐车要两三个小时的样子。” 走出小区,杜和平暗自揣摩:那辆车上先是一个人,后来又上来一个,看上去都是男人,还刻意做了伪装,会不会真的与那两个小混混有关? 他带着何小鱼去了城关派出所,走进所长办公室。 不等说明来意,所长于建亭先调侃上了:“杜兄啊,还是在局里好,事少清净,出门还有美女陪着,真够滋润的。” “你也忙不到哪儿去,上班还能炒股。” 于建亭一愣神,“你怎么知道我炒股?” “你电脑上挂着呀。” “切,你成精了吧?眼珠子还会拐弯。我炒股还不是想赚点外快嘛,就那么点死工资,能养家糊口就不错了。这不,儿子嚷嚷着要买房子,连首付都拿不出来,只得把之前买的股票抛了。”于建亭指了指沙发,连声让座。 “老于,你儿子还在读大学吧?” “上个狗屁大学,没考上,高中毕业就工作了。” “在哪儿上班?” “水务集团。” “你倒是挺能耐的,儿子高中毕业就被你鼓捣进国企了。” “能耐个屁,就是个打杂的。”于建亭坐下来,拿出一个新茶桶,边沏茶边说,“刚好买了新茶,尝尝味道怎么样。” “没钱还喝这么高档的茶?是受贿的吧?”杜和平让何小鱼坐到了里面,边落座边说。 “别……别,受贿这词太敏感,是我表姐家的孩子从南方带过来的。”于建亭说着,为他们斟满了茶。 杜和平捏起茶盏,手哆哆嗦嗦,茶水溅到了外面,埋怨起来:“这么小的杯子不过瘾,倒不如粗瓷茶碗喝起来痛快。” “老杜呀,你能不能学着玩点高雅的,就不怕被小美女笑话。” 杜和平侧脸望一眼何小鱼,问她:“你会笑话我吗?” 何小鱼笑着说:“我哪敢笑话你呀?不过于所长说得也在理,你是有点儿那个了。” “哪个了?奥特了是不是?” 于建亭插话说:“得了……得了,喝你的茶吧,别难为小姑娘了。” “她要是敢笑话我,我就把她扔到你这儿来。” “别……别,我可没说你奥特了,最多也就是有那么一点点俗气。”何小鱼说着,轻巧捏起茶盏,小口喝了起来。 “我俗吗?” “是,不光俗,还土。” “说对了,这就是我的优良品质。”杜和平抿一口茶,点头说道,“嗯,这茶是不错,香味十足,算得上是上品了。看来你表侄混得不错,这茶最低也得上千元吧?” 于建亭说:“也没啥大不了的,就是个药贩子,不过这两年不好做了,又捎带着搞起了保健品。” “你可得好好敲打敲打他,别让他骗那些老头老太太。” “没有,人家是合法经营。”于建亭给他们续了水,正色问道,“杜兄大驾光临,一定有啥重要的事吧?” “也没啥大事,就是想了解一下去年迎春饭馆打架那事儿。” 于建亭眉心一皱,随即舒展开,说:“打架斗殴的事多了去了,我怎么会记得。” “这个你应该留有案底,就是晨光公司的老板为了一个老头大打出手,把两个小混混狠狠教训了一顿那个案子。” “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又倒腾个啥?” “有可能与最近的一桩失踪案有关。” “哦,是这样啊,那好,稍等一下。”于建亭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吩咐道:“小胡,你查一下,去年在迎春饭馆前打架的案子,看有没有相关记录,如果有的话拿到我办公室里来。” 没过几分钟,响起了敲门声。 第14章果然有隐情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穿警服的年轻胖子,他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了于建亭,说:“所长,只有出警记录,其他也没啥了。” “没有立案材料?” “没有。” 于建亭看了一会儿,把本子递给了杜和平,“只是小打小闹,立的哪一门子案呀。” 杜和平仔细看了一遍,质疑道:“不是说连肠子都踢断了吗?这怎么连轻微伤都算不上?” 于建亭说:“那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故意在网上咋呼,白纸黑字,这还能错得了?” “会不会档案放错地方了?”何小鱼插话道。 小胖子说:“没有,确实没有。” 何小鱼说:“这才几分钟,你就能翻个遍?” “我们几个人一起找的。” 于建亭看了一眼何小鱼,说:“何警官,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干脆自己去找一找得了。” “没有就是没有,于所长的警务管理是全局的标兵,不会出岔子的。”杜和平随口给于建亭戴了一顶高帽,然后拿出手机,拍照保存下来。 小胖子拿回本子,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转身朝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于建亭大喝一声。 小胖子止住脚步,回头怯怯问道:“所长,还有其他事吗?” “老前辈在这儿呢,连声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于建亭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训斥道。 “哦……哦,我这不是着急出警嘛,对不起了,老前辈。” 杜和平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忙你的去吧。” “这些小年轻,一个个要能力没能力,要见识没见识,连起码的待人接物都不懂!”于建亭满腹火气嚷嚷着。 见何小鱼脸上有点不自然,接着说:“当然了,精英都留在局里了,譬如咱们的何警官。” 何小鱼眼皮一沉,没接话。 气氛有点儿尴尬,于建亭往茶壶里倒了开水,岔开话题问:“老杜,没记错的话,你家公子应该大学毕业了吧?” “是啊,忙着找工作呢。” “有着落了?” “暂时还没有,应聘了几个单位,都被淘汰了。” “哦,这样啊。”于建亭喝一口水,说,“我已经跟局里打了招呼,想招两个辅警,孩子要是愿意来,我可以优先录用。” 杜和平叹一口气,说算了,还是让他自己考吧。 “你是不是担心编制问题?我觉着吧,先让他来过度一下也不错。再说了,上头不是有政策嘛,只要是本科生,工作出色就可以转正。” “可有个先决条件,必须要立功。” “立功有啥难的?到了我这里,没机会我给创造机会。我是为你担心,那么大有个人了,整天无所事事,万一学坏了咋办?” 这话戳到了杜和平的心窝子上,他站起来,说等我回家问问儿子再说吧,他要是愿意来,少不了给你添麻烦。 他嘴上说得轻松,思绪却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于大所长咋就冷不丁提起儿子的事呢?难不成是听到啥风声了?并且话还说得那么贴己,要是儿子傍富婆的丑事儿传出去,自己这张老脸可真就没地搁了。 回到警队,没见着顾伟涛的影子,杜和平的火气呼呼上窜,大声吩咐何小鱼:“你给小顾打个电话,让他办完事抓紧回来,别再粘在那儿了,丢人现眼!” 何小鱼拿起手机,走到窗前,拨打了顾伟涛的手机,说杜队着急集中情况,要他办完事赶紧归队。 随后压低声音,叽叽咕咕说了一阵。 挂断电话,何小鱼走到杜和平跟前,说:“他已经不在户籍科了。” “去哪儿了?” “好像是去了古楼镇。” “他去古楼镇干嘛?” “好像是发现吴富贵的户籍有问题,去查证了。” “户籍怎么了?” “他没告诉我。” “好像是来源不明,正在查着呢。” 杜和平心头一揪,难道自己的直觉没错,姓吴的果真来路不明,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直到下班后,仍然不见顾伟涛回来,杜和平亲自把电话打了过去。 顾伟涛说事情已经办完,正开车往回赶。 杜和平问:“查清了吗?” 顾伟涛说有点复杂,回来再跟他具体汇报。 “怎么个复杂法?” 顾伟涛说几句话说不清,等明天上班后再说吧,随后喊了一句我手机快没电了,便挂断了电话。 “这小子,总是半道里掉链子!” 杜和平呆坐了一会儿,慢慢恢复了平静,突然意识到也许是自己太敏感,太急切了。 他站起来,关好门窗回了家。 开门进了屋,见儿子杜鹏正在厨房忙活,心头一暖,玩笑着说:“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杜鹏头也没回,说:“万一我出国定居了,可就没机会孝敬你了,趁着还在家,给你改善一下生活。” “你还真想走啊?” “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那就是说可以不走了?” “反正早晚的事儿。” 杜和平心头像堵了一团乱草,转身走进卧室,换了一身轻便衣服返回了厨房,看到餐桌上已经摆了两碟青菜,坐下来,打开酒瓶,斟满了两杯酒。 儿子说:“先别急着喝,还有一个硬菜呢。” “啥硬菜?” “红烧排骨。” “那么高级的菜你都会做?网上学的吧?” “不是,跟人学的。” “跟谁学的?” “我女朋友呗。” “那个富婆?” “别富婆富婆的,人家没那么俗,人好着呢。” 杜和平强忍着满心满肺的不痛快,问道:“你们见过面了?是她亲手教的吗?” “没有,在网上,通过视频教我的,用料、步骤都很讲究,好了……好了,看上去颜色还不错。” 杜鹏的话透着难得的欢快,越发让杜和平觉得别扭,看来这小子真的是鬼迷心窍了。 等儿子把满满一盘红烧排骨端上桌后,杜和平指了指酒杯,冷言说道:“你坐下,陪我喝一杯,我有话要对你说。” 杜鹏坐到了对面,抓起酒杯,猛灌了一口,说:“你要是想劝我放弃那个女人,那就用不着多费唇舌了。” 他指了指盘子,接着说:“人家对我不薄,哦,对了,你看看,就连这满桌的菜肴都是用她的钱买的。” “你收人家的钱了?” “是啊”儿子回答的很轻巧。 第15章机场被劫持 杜和平举起杯,一口闷了下去,心头憋着的火一下子被引燃了,咆哮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儿子不屑一笑,反问老爸:“请问啥叫出息?” “出息就是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自强自立,做对人对己有利的事情。” “老爸,你折腾了半辈子,觉得自己出息了吗?” “至少我没走歪门邪道?” “那有啥用?还不是照样活得一片狼藉。我倒是觉得人这一辈子要活得滋润,活得舒坦,要对得起来自己。” “扯淡,典型的三观不正,价值观扭曲,严重扭曲!”杜和平说完,把手中的空酒杯重重敦在了饭桌上。 “爸,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心平气和跟你谈人生,你生的哪一门子气?” “我生气了吗?” “还没生气?老脸都变青了,一贯地自欺欺人。”儿子说着,为老爸斟满了酒。 杜和平平复一下情绪,问他:“你说,一共拿了人家多少钱?” “不多,也就万把块吧。” “这样,一会儿我给你转过去,你赶紧还给人家。” “还什么还呀?一万块对你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可对她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钱再多也与你无关!” “怎么就无关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们正在处男女朋友,早就不分你我了,她不是那种俗人,你放心好了。” “连面都没见着,只是在网上玩感情游戏,这算哪一门子男女朋友?狗屁!”杜和平的火气又上来了。 “时机成熟了自然会见面的。” “那就是一朵荒花,是空中楼阁,成熟个屁!” “看看,又来了……又来了,我不是说了嘛,有话好好说,咱能不能不动粗啊?” 杜和平瞄了儿子一眼,觉得今天这小子的确有些异常,脸上的阴冷劲儿没了,还多出了一点点笑容。 “儿子,你能不能理性点?正儿八经做个人好不好啊?” “是啊,我已经很理性了,并且脚踏实地,注重现实,为什么非要在同一条道上挤来挤去的往前跑呢?抄一条近路不行吗?” “你那是歪门邪道!” “那好,你给我指一条道吧。” 杜和平喝一口酒,说出了让他去城关派出所做辅警的想法。 儿子脸色陡变,断然拒绝。 他说:“你还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啊,你要是不做警察,我妈妈会走得那么早吗?会死得那么惨吗?” 说完,扔下筷子离开了餐厅,走进卧室,砰一下关了门。 杜和平自斟自饮喝了三杯,一口菜都没吃,他觉得那些菜都是毒药,不光难以下咽,吃下去会烂心烂肺。 他走进卧室,先给儿子转了一万块钱,然后打开电脑,想玩几把牌。 “嘀嘀……嘀嘀……” 那个“阎罗秘书”又给他留言了:警长先生,今天又更新了章节,别忘记跟读哟。 书中写道,吴富贵肢解了妻子后,把残留的部分装进袋子里,提在手上,打车出了城。 到了一个荒草丛生的山谷中,他敞开袋口,往里面塞满了石头,抛到了水潭中。 杜和平注册了账号,给作者留言道:我姓杜,请加我的qqxxxxxx,有事请教。 然后又反复研读起了小说,从人设到地名,以及细节都跟冯茱萸失踪案极为相似,越发断定作者是个知情人。 他会是谁呢? 正绞尽脑汁想着,手机突响了起来。 电话竟然是吴富贵打过来的,听上去很慌乱,却极力压低了声音,说:“杜警长……杜警长,救救我,我被人……被人追杀了!” “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富贵说他刚下飞机,就被两个穿着古怪、脸部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人跟踪了。 他意识到可能有危险,急匆匆走到机场前面的广场上,正想拦车,那两个神秘人就扑了上来,见势不妙,他撒腿就跑,躲到路边第一个下水道里才躲过了一劫。 杜和平问他:“你现在在哪儿?” 吴富贵说还躲在下水道里,没敢出来。 “你坚持一下,我马上过去。”刚想挂断电话,杜和平突然想起跟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女会计,故意装作不知情,问他,“就你一个人去的津北?” “哦,不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谁?” “公司会计罗玉娜。” “她呢?” “她……她被劫持了,被那两个人用袋子蒙了头,塞进了一辆车里。” “啥车?” “看外观像大众polo。” 杜和平心里咯噔一下,接着问他:“像你们家的那辆吗?” “这个不好说,我离得很远,又不敢仔细看,只是从外观上看像一辆大众polo,因为我比较熟悉那个车型。” 事关重大,杜和平第一时间向分管刑警的曹副局长做了汇报。 曹副局长命令他立刻赶往现场,他召集人员随后跟进。 杜和平穿上外套,边急匆匆下楼,边给顾伟涛和何小鱼打了电话,说发生了突发事件,火速赶往现场。 顾伟涛好像有点不情愿,说自己正在跟户籍科的人吃饭。 “吃饭有人命重要吗?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啥都不管不顾了是不是?” “师父,你理解错了,我这不是在加班加点工作嘛。姓吴的户籍存在很多疑点,我约了户籍科的人在探讨呢。” “得了,只是个借口罢了!赶紧了,发个位置,我这就过去接你。” 接到顾伟涛后,那小子还是有点不顺气,坐在副驾驶上叽叽咕咕,说自己出力不讨好,为了工作,牺牲了休息时间,还得自掏腰包。 “闭上你的臭嘴吧!你那两下子我懂,联系一下何小鱼,问清她的具体位置,让她在路边等着。” 顾伟涛打通了何小鱼的电话,何小鱼说用不着接了,她已经打上车了,正往机场奔呢。 “听听人家,这才是干事的料,好好学着点。”杜和平说着,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一路赶超,截停了三辆出租车后才找到了何小鱼。 杜和平从后视镜里扫了何小鱼一眼,斥责道:“你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怎么能一个人行动呢?” 何小鱼说我这不是为了赶时间嘛。 “一百多里地呢,你一个女孩子,万一出点啥意外,该咋办?” 第16章女会计被绑架 顾伟涛一脸坏笑,扭头看着杜和平,说:“师父,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吃的是啥饭了。” “啥饭?” “火药!” “得了……得了,你用不着往我嘴里塞蚂蚱,有必要的话,我亲自向户籍科那位小美女解释一下。” “那倒没必要,我不是跟你汇报过了嘛,我们是在谈工作。”顾伟涛说完,沉沉叹息了一声。 “好……好,咱不扯那些没用的,我把机场的情况简单说明一下。” 两个人听了,各自谈了自己的看法。 顾伟涛认为那是纯粹的劫持,因为他们发现吴富贵跑了,并没有刻意追赶,而是直接把女会计给绑了。 何小鱼问他:“只是为了点钱财,他们能冒那么大的风险?” “这个世道啥最重要,那就是钱财,有钱就有一切,没钱寸步难行,只能当孙子。” “你那是站在狭义的角度上分析,我觉得这背后一定有阴谋,一个很大的阴谋,尤其是那辆车,很值得怀疑。” “同一品牌的车多了去了,怎么就能证明就是吴富贵家的那辆?”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杜和平只是听着,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眉心越发蹙得紧了。 到达机场后,杜和平把车停在外围,透过车窗往外观察着。 这是一个小型民用机场,平日里客流就不多,到了这个点儿,人更少得可怜,只有候机厅里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杜和平拨打了吴富贵的手机,问他在哪儿。 吴富贵声音微弱,说还在下水道里。 “你说个大概方位。” 吴富贵说好像是广场西南角,他逃过来的时候穿过了一片绿化带,后面是一排大树。 挂断电话,杜和平安排何小鱼留在车里观察情况,看会不会有可疑之人出现,他带着顾伟涛径直奔着那排大树去了。 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吴富贵,他正趴在下水道里探头观望着,见有人来,赶忙缩了回去。 顾伟涛打开手电照过去,这哪儿还是大名鼎鼎的企业老总,简直就是个落难的乞丐。 只见他眼神惊恐,乱发遮面,挂满垃圾的双肩不停颤动。 “出来吧,没事了。”顾伟涛喊道。 “他自己还能出得来吗?怕是腿都软了。”杜和平小声说着,走过去。 就在弯腰的一瞬间,他脑海中豁然浮现出了一张罪恶滔天的脸,以及妻子被杀害时的惨烈场面。 他紧咬着牙关,心里默念道:不可能……不可能,眼前这个人胆小如鼠,怎么会是那个罪恶滔天的凶徒呢? 杜和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毅然伸出了右手。 吴富贵迟疑片刻,抓了上去。 两手相握的瞬间,杜和平明显感觉到对方打了个寒颤。 “你脚下用力,来,1、2、3,上!”杜和平用尽了浑身气力,才把一个拖泥带水的大活人拽上来。 杜和平刚一松手,吴富贵就失去了重心,一滩烂泥似的瘫倒在地上。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要不是我……我跑得快,怕是连命都没了,一看他们那样,就……就知道不是善茬。” 杜和平蹲下来,问他:“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人?” 吴富贵摇摇头,臭水四溅,落到了杜和平的脸上。 杜和平擦一把,说:“没事,凭你的推断,随便说,” “我哪儿猜得到呀。” “你得罪过啥人没有?” “要说深仇大恨肯定没有,平日里吵吵闹闹、动手动脚倒是不少,做生意哪有不得罪人的。” “你的意思是生意上的对手?” “这个不好说。”吴富贵擤一把鼻涕,狠狠甩在了地上,反问杜和平,“你们派人去追那辆车了吗?我们单位的会计还在上面呢,一个女人,就算他们不怎么着,也得把她吓死。” “放心吧,局里马上就派人跟进,跑不掉的。” “所有的资料都在她身上呢,真要是出了意外,那可就麻烦了。” 杜和平心里一阵膈应,暗暗骂道:狗东西,真他妈的黑,都这时候了,他关心的不是人,而是那些狗屁资料。 停顿片刻,杜和平问他:“你外出谈业务,怎么会带个女会计?” “哦,因为要修改预算,所以必须带会计过去。” 杜和平接着问他这次出差有谁知道,杜和平说公司很多人都知道,因为之前开过会,讨论过修改方案。 随即又把话题扯到了那辆polo车上,吴富贵说他也不敢断定就是自己家的那一辆,只是慌乱中扫了一眼,感觉有点像。 “那辆车在你老婆失踪后就丢失了,怎么会突然间又冒出来了?”杜和平借着微弱的灯光,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莫非……”几辆警车开了过来,吴富贵扭头看着,嚷嚷道,“快让他们追呀!” “放心,都已经做了周密安排。”杜和平接着问他,“你是不是怀疑那两个劫匪与你老婆的失踪案有关?” 吴富贵突然抖了起来,浑身瑟瑟,双臂乱颤,说话也含糊不清,“是……是,是他们,要不然那辆车怎么会……怎么会在他们手上呢?” “你是不是觉得冷?”杜和平站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吴富贵双臂抱紧了身子,垂下头,牙齿咯哒哒响个不停。 曹副局长带着十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赶了过来,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做出了部署。 一组去机场安保部调取资料,查明那辆车的情况; 二组勘察现场,看有没有留下可疑的踪迹; 三组带两部警车沿路追踪。 …… 随后指派杜和平把吴富贵带到局里,先帮他洗干净身上的脏东西,再弄些吃喝,一定安置好。 吴富贵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没事,真的没事,你们还是把我送回家吧。” “回家怎么行?情况远比想象的复杂,我们得保证你的安全。”曹副局长稍加思索,接着说,“要不干脆去宾馆吧,我们安排专人保护你。” “不了……不了,我都弄成这样了,还是回家方便些。” 杜和平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送他回家也好,可以借机对他家里的情况进一步侦查勘验。 第17章一把锋利的斧头 等吴富贵坐上车后,曹副局长拽了杜和平一把,嘱咐道:“吴富贵是纳税大户,知名企业家,各级领导都很郑重他,你可一定不要马虎大意,绝对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杜和平点头应道:“曹局长您放心,我一定尽力关照。” “哦,对了,你先不要急着过问案子的事儿,先让他休息好,然后再说,懂了吗?” 杜和平答应下来,亲自驾车,直奔富都小区驶去。 车子开进小区,杜和平和顾伟涛左右两边搀着臭气熏天的吴富贵走进了家门。 刚刚站定,茶几上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吴富贵走过去,看一眼屏幕上的号码,大声惊叫道:“是我的手机,是我的手机号码!” 杜和平右手握拳放在耳边,示意他接电话。 “喂,哪位?”吴富贵按下接听键,小声问道。 “我是哪位你就别管了,还想不想拿回你的手机?” “我手机在你那儿?” “是啊,说吧,要还是不要?” “要……要,你在哪儿?我这就去拿。” “我在西郊公园东边的花坛旁,你过来拿吧,对了,别忘记带钱。” “你……你想要多少钱?” “一万块,不多吧?” “不多……不多,我想问一下,那个女人咋样了?” “啥女人?” “你没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吗?” “我是单身狗,对女人过敏,你就别打岔了,说吧,到底要还是不要?不想要的话,我这就回家睡觉了。” “要……要,我这就去拿。” 放下电话,吴富贵看一眼杜和平,说:“只要一万块钱,这绑匪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杜和平说:“一部手机,一万块钱已经不少了。” “难道手机不在罗玉娜那儿?” “你连自己的手机放哪儿都忘记了?” 吴富贵若有所思想了想,说:“我这不是被吓蒙了嘛,手机丢了也没察觉,还以为在罗会计包里呢,看来是被人追赶的时候落地上了。” “这就有点怪了,难道你手机没设密码?要不然那个人是怎么开机给你打电话的?还有,他是怎么知道你家电话号码的?” “密码设了,太简单,六个6,肯定是被蒙对了。我家电话号码存在号码簿第一个,并且标记得清清楚楚。” “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杜和平摇摇头,说:“算了,一部手机对你来说也无所谓,便宜那人吧。” “不行……不行,手机里有很多重要资料呢。再说了,罗玉娜还在绑匪手里呢,他们一定会联系那个号码的。” 杜和平思忖片刻,回头朝着卫生间喊:“何小鱼,你叫上在外面警戒的顾伟涛,立马去一趟西郊公园,把吴老板的手机取回来。” 何小鱼说:“我正在给吴老板调洗澡水呢。” 杜和平明白她的意思,调水温只是个幌子,勘查现场才是真正目的,就说:“差不多就行了,赶紧去吧,吴老板着急用呢。” 何小鱼回到客厅,简单问了一下手机的情况便出了门。 房间里只剩了两个人,杜和平扫一眼吴富贵的被污泥包裹的耳垂,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狗娘养的,明明是一条狼,却当大爷来伺候,这不是犯贱吗? 杜和平牙根直痒痒,真想就地拿下,踩住狗日的脖子,逼他说出当年杀害妻子的真相。 “杜警长,你咋了?” “哦。”杜和平回过神来,说,“你赶紧去卫生间洗一洗吧。” “辛苦你了杜警长,坐……坐……”说完走进了卫生间。 不知道是身上太脏,还是其他原因,吴富贵一直待在卫生间不肯出来,里面偶尔发出哗啦哗啦的水流声。 杜和平走到卫生间门口,大声喊道:“吴老板,洗好就出来吧,我给你煮碗面吃。” “正洗着呢,太脏了,连耳朵里面都灌满了泥浆。饭就不要弄了,我在飞机上吃过了,不饿。” 随后,里面又传出了哗啦哗啦的撩水声。 直到何小鱼进了门,吴富贵才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加厚的浴衣,甩了甩头发,问何小鱼:“手机拿到了吗?” 何小鱼说拿到了,刚想递给吴富贵,却被杜和平一把夺了过去。 “吴老板,你不介意我看一下吧?” “没事,您看……您看,随便看。” 杜和平熟练地输入密码,翻看了起来,并没有与案情相关的信息。 他问何小鱼:“捡手机的是什么人?” “是个男的,个头很魁梧,看背影应该是个青壮年。” “你的意思是没正面接触?” “可不是嘛,胆小鬼,一看警车来了,扔下手机就跑了。” 杜和平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冲着吴富贵说:“手机暂时先放我这儿,你去休息吧,有消息我喊你。” 吴富贵说:“我估摸着吧,绑匪就是为了几个钱,不会把罗会计怎么着的,他们要多少,我给多少就是了。” 何小鱼问他:“他要一千万你也给呀?” “尽量满足他们,只要别伤害了人质。” 杜和平问他:“你断定是敲诈?” “罗会计人好,性格乖巧,为人和善,绝对不会惹事端的,更谈不上遭人报复。”吴富贵摆了摆手,说,“你们忙活了大半个晚上,累得够呛,都回去休息吧,我这边没事。” 杜和平坚持留守,说这是上司的命令,也是我们的职责。 吴富贵也不再多说什么,走进卧室,上床睡觉去了。 等屋里有了酣睡声,杜和平打发何小鱼下楼去,喊上顾伟涛回去休息。 何小鱼摆摆手,不肯走。 杜和平狠狠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这是命令!” “那你就在那儿将就着睡一会儿吧。”何小鱼指了指客厅里的沙发,开门走了出去。 何小鱼走后,杜和平走进了厨房,轻手轻脚察看起来。 果然,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他们家不仅有一个大号的料理机,还有一把锋利的斧头。 他把料理机打开,并未见到里面有人体组织成分,在夹缝间残留着星点的水果残渣。 放到鼻下嗅了一阵子,只有淡淡的类似于果蔬的酸腐味儿。 把料理机放回去,他又拿起斧头,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擦拭着,发出了嚓嚓的声息,果然锋利无比。 第18章抹不掉的罪证 正专心观察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问:“你在干嘛呢?” 杜和平被吓了一跳,扭头看一眼,见是吴富贵站在厨房门口,两眼直勾勾盯着那把斧头。 他把斧头掂在手上,故作镇静地说:“觉得你应该饿了,想找点东西给你做吃的。” “不用了,明天早上出去买点就行了。”他指了指杜和平手中的斧头,说,“那把斧头是我特地从外地买回来的,我这人嘴馋,尤其喜欢吃猪头肉,隔三岔五买一个生的回来自己煮,没那玩意儿劈不了。” “是啊,这把斧头确实不错,别说劈猪头了,就是砍牛头都没问题,就跟我当兵的时候食堂里用的那把一模一样。” “杜警长是见物生情了,那好,你喜欢就拿着吧,送给你。” 杜和平笑着摇摇头,放下斧头站了起来,说天亮还早着呢,你再去睡一会儿吧。 “这才几天工夫,两个女人都失踪了,我怎么能睡得着呀?”吴富贵叹息一声,突然想起什么,接着说,“我从卧室里出来,见你不在,就拨打了罗玉娜的手机号码,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她的手机竟然还通着。” “地方接电话了吗?” 吴富贵摇摇头,说没有。 杜和平回到了客厅,拿起手机,问清了罗玉娜的号码,拨了过去。 果然,是正常的拨号音,依然没人接听。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两点。 他稍加犹豫后,拨通了局技术科的电话,让值班人员启动定位系统,跟踪信号来源。 技术科很快反馈,号码中断,无法追踪。 再拨,已是关机音。 吴富贵变得焦躁起来,满屋乱转,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两个女人,两条人命,来了那么多人,竟然找不到一辆车。” 杜和平没接茬,他现在不是个正常人,是一头困兽。 他倒是越说越来劲,越说越激动,脸部都狰狞了,“我每年交那么多税,拿钱养着你们,连个案子都破不了,简直就是一群饭桶,全tm吃干饭!” “你嘴上放干净些好不好?”杜和平忍不住了,冷脸对着他,反问道,“没有安定的社会环境,你能正常经营吗?能发展到今天吗?拿点税咋了,那是你应尽的义务!” “可你们义务呢?尽到了吗?” “你还要我们怎么样?没白没黑,跑前跑后,这都深更半夜了,还得在这边守着你、护着你。” “守着护着有个屁用!有能耐去破案啊!去救人啊!我一个大活人,还用得着你陪了?” “你理性点好不好?你可是有头有脸的企业家,注意点自己的言行。再说了,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会频繁遭遇这种事情?难道与你自身的作为没有任何关系吗?” “你啥意思?”吴富贵瞪大了眼睛。 “我的意思是凡事都有因果,这两起案件未必与你没有瓜葛。” “你在怀疑我?” “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你……你……”吴富贵气急败坏,打开了房门大声吼,“你走!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了!” “我走不走不是你说了算,我是在执行任务。” “你不走是不是?那好,我找你们领导!”吴富贵说着,转身去茶几上拿手机。 杜和平抢先一步抓在手上,他望着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心想看来自己是戳到他的痛处了。 有那么几秒钟,杜和平想一捅到底,让他的情绪彻底失控,说不定真就秃噜出啥有用的东西来。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不能那么做,一旦把他逼到墙角,说不定他会反过头来咬死自己。 并不是自己怕死,而是不想死得毫无意义。 “你不走是吧?那好,我走!我走!”吴富贵回卧室换了衣服,气冲冲朝外走去。 杜和平一把拽住他,大步迈出房间。 “砰!” 门被重重关上,整栋楼似乎都在晃动。 这时候天还没亮,路灯昏黄,小区里不见一个人影。 毕竟是“奔五”的人了,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他早就有点儿扛不住了,只觉得浑身酸痛,昏昏沉沉。 是他,没错,就是他! 杜和平越发认定这个气急败坏、脾气暴扈的家伙就是杀害自己老婆的歹徒,他的恍惚又看到了那个手提钱袋,夺路而逃的背影。 尤其是他洗完澡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经过温水的浸泡,耳垂上那道伤疤越发明显,似乎残留着牙齿的印痕。 那是女人绝望之际的本能反击与厮杀,也是这个作恶之人永远都抹不掉的罪证!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靠着金钱的包装,摇身一变成了名声显赫的“人上人”,可他的心依然是黑的,不管怎么洗都洗不掉。 杜和平边愤愤想着边在门前转来转去,实在太困了,干脆坐下来,背倚着花墙打了个盹。 天刚蒙蒙亮,院门吱喽响了一声。 吴富贵从门缝间探出脑袋,朝四周观望着。 他好像没有发觉杜和平的存在,闪身出来,锁好门,大步朝前走去。 等他转过墙角,杜和平爬起来,悄悄跟了上去。 吴富贵头也没回,径直走出了小区,早就有一辆黑色奥迪车停在那儿,他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启动,朝前驶去。 杜和平加快脚步往前追赶,却被一个中年保安拦下了,大声喝问:“你是干什么的?” “快……快开门!” “哦,我明白了,你是追吴老板吧?” “是……是,快开门。” “你不会是想谋害他吧?” “谋害你个头啊!快开门,我是警察,我在执行公务!”杜和平说着,亮出了警官证。 “那玩意儿不会是假的吧?” “别啰嗦,我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你快点,快把门打开!” 保安扭头朝着外面看一眼,见吴富贵的车走远,才按下了起杆键。 “你给我等着,要是耽搁了大事,老子跟你没完。”杜和平边往外跑边扔了狠话。 中年保安却不以为然,嘟嘟囔囔道:“你在执行公务,我也是执行公务,你能把我怎么着?” 杜和平懒得跟他计较,四下里寻找出租车。 别说出租车了,这时候连私家车都很少,他只能沿路往前跑,一口气跑出几百米远才拦下了一辆。 上车后,司机问他去哪儿。 第19章你是不是有点仇富 杜和平一时没有明确的目标,问他见没见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车。 司机说好像有一辆,朝着人工湖那边去了。 杜和平说一声跟上去,开快点。 “那车开过去好大一会儿了,谁跟得上呀?” 杜和平稍加思索,应道:“去西郊公园。” 赶到后,却没有见着那辆奥迪车。 杜和平让司机稍等片刻,自己下了车,站在花坛旁边环视了一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判断有误。 本以为他会来找那个捡手机的人,确定一下捡手机的过程,可无名无姓、无特征,去哪儿找一个陌生人? 他还不至于那么傻吧? 司机探出脑袋,大声喊:“你还走不走了?不走给钱,我还得拉活呢!” 杜和平返身回来,上车后,没好气地说:钱、钱,你就知道钱,就不知道为社会做点贡献呀?” 司机冷笑一声:“我是想为社会做贡献,可我更想为我们家做贡献。再说了,你能代表得了社会吗?” “好了……好了,别贫了。走吧,去晨光再生公司。” 司机问就是那个收破烂的地方吧,杜和平说是。 “靠,听说那个老板很黑。” “怎么个黑法?” 司机侧脸看了他一眼,问他:“你跟那个老板熟吗?” 杜和平摇摇头,说不熟。 “那个熊玩意儿,连捡破烂的老头老太太都骗,缺斤少两不说,还以好充次,拼命压价。有一回,还把一个残疾人给打骨折了。” “你怎么知道?” “我爸就是个捡破烂的。”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把那个残疾人给打骨折了吗?” “听说十斤纸壳他硬是称出了八斤二两,那人急了,说你这跟抢劫还有啥两样?姓吴的二话不说,直接抡起了拳头。” “至于嘛,不就几块钱的事儿。” “要不说有钱人就tm的狂妄嘛!”司机忿然吼了一声。 “不对吧,我倒是听说他是个好人,还出手解救过一个被小混混欺负的老头呢。” “草,演戏呗。” “你说那是假的?是在作秀?” “有钱人啥都做得出来,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你好像有点儿仇富。” “我不是仇富,是恶疾!” 杜和平陷入了沉思,很明显,也许就是因为被骂了一句“抢劫”,所以才触到了他的痛点。 十分钟后,出租车开到了晨光大门口。 看门的老头从值班室出来,说吴老板出差了,不在公司。 “他不是已经回来了嘛。” 老头努力睁大浑浊的双眼,问他:“你咋知道他回来了?” “哦,是这样,我刚刚去过他的小区,稍微迟了几步,远远看见他上了一辆黑色奥迪轿车,朝这边来了。”杜和平朝着院子里扫一眼,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门?” “你啥意思?” “我是说吴老板会不会从别的门进院子了?” 老头说没有,只有这一个门。 杜和平看了一下时间,还不等七点钟,这个时候他会去哪儿呢? “你要是有急事,就打他电话吧。” 杜和平说我打过,他好像不太方便接听。 “那就没办法了。” 见老头转身朝值班室走去,杜和平喊住了他。 老头回头问:“你还有别的事吗?” “大爷,我之前来过,您跟我聊起吴老板救你那事儿,您还记得打你的两个小混混叫啥名字吗?” “不知道……不知道,别再提那事了,说起来我都觉得后怕,多亏了吴老板,不然我这条老命早就没了。”老头说完,慢吞吞进了屋。 一夜折腾,连个像样的觉都没睡,这时候赶紧头昏脑涨,懵懵懂懂。 杜和平坐回到出租车里,说一声去警局。 司机扫一眼后视镜,边发动车边问他:“这家老板是不是犯事了?” “你听说什么了?” “没……没,你是去告他吧?” 杜和平没再说啥,仰身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回到办公室,直接躺到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正睡得香,上班的人陆续进了屋。 尽管大家都轻手轻脚,唯恐惊扰到他,但杜和平还是醒了过来,刚洗把脸,就接到了曹副局长的电话,让他马上去会议室开会。 会议规模很小,只有三个中队的队长,还有技术科以及后勤支撑部门的负责人。 会议只有一个议题,就是有关吴富贵妻子跟女会计失踪案件的部署。 鉴于案情重大,成立了专案小组,把两起案件并案侦破,曹副局长任组长,杜和平任副组长。 曹副局长要求,另外两个中队要全力配合,其他部门优先保障,还着重对技术科提出了表扬。 说他们坚守岗位,尽职尽责,全天候不间断为案件侦破工作提供技术保障,并列举了昨天深夜帮助杜和平跟踪手机信号的事儿。 杜和平心里浮起了一股怪味儿,自己几乎一夜未眠,他只字未提,倒是技术科仅仅开了几分钟的跟踪仪,反倒被夸上了。 本以为会让他梳理一下案情,把侦破情况做个研判说明,可还不等他从那种猥琐的情绪中走出来,曹副局长就宣布散会了。 说到底,这个会议开的并没有实质意义,一定程度上只是个形式罢了,换汤不换药,主要工作还得他杜和平扛着。 可反过来说,其他人想扛自己也不会答应,因为这不是一起简简单单的失踪案,背后极有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与玄机,尤其是报复、杀害自己老婆的那个案子。 回到警队,杜和平召集手下的人开个碰头会。 何小鱼走进他办公室时,手里拎着两个烧饼,放到了他跟前,默默坐下,啥话也没说。 杜和平说声谢谢,边看资料边拿出烧饼啃了起来。 人员到齐后,他把正吃着的小半烧饼放回到袋子里,直奔主题,说起了两个失踪女人的案情。 言简意赅,对案件的梳理也很清晰。 他说虽然目前的侦破工作进展缓慢,但已经有了物证切入点,譬如网络小说、失而复出的车辆、排污孔里的头发,还有昨天晚上第二个失踪女人罗玉娜手机开机,随后又关机的情况。 第20章诊所疑案 但对怀疑吴富贵就是报复杀害自己妻子的凶手一事,他守口如瓶,丝毫没有透露。 有人提议,就以那部小说为突破口,只要能够找到作者,一切就会真相大白的。 杜和平赞成这个想法,指令内勤小王具体负责。 小王是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工作三年,有一定的经验积累,他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把那个作者揪出来。 顾伟涛站了起来,说想汇报一下对吴富贵户籍调查的情况。 杜和平压了压手掌,示意他坐下,说:“那个跟案件的关联不是很大,单独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顾伟涛有些怨气,瞪大眼睛望着杜和平,意思是我费了那么大的劲,你竟然说跟案件关联不大,却又不便当众质问。 杜和平明白他的意思,随即给他安排了新的工作,让他散会后去一趟一中队,过问一下昨天晚上对飞机场上那辆嫌疑车辆的跟踪调查情况。 何小鱼提议,既然那部网络小说最新章节中写到嫌犯肢解了妻子,把残留的部分装进袋子里,扔进了荒草丛生的山谷中,何不对符合条件的地形地貌进行搜索。 杜和平说他也想过,只是范围太广,面积太大,过于耗费人力物力不说,还可能延误破案时机,毕竟那只是一部小说。 何小鱼正想说什么,杜和平的电话响了起来。 竟然是吴富贵打过来的,他按下了接听键。 “喂……喂,杜队长,我找到罗玉娜了,我找到她了!” “她在哪儿?” “在……在西郊的一个小诊所里。” 又是西郊? 杜和平心里咯噔一下,紧绷了起来。 “诊所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具体位置。” “济玉堂,广场西边的一个村子里。” “人现在怎么样了?” 没了回应,电话挂断了。 捡手机的人在西郊,今天一大早吴富贵去的方向也是西郊,难道这仅仅是巧合吗? 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杜和平喊上顾伟涛和何小鱼,开车驶出了警局大院。 路上,杜和平问起了吴富贵的户籍核实情况。 顾伟涛说吴富贵的户口是婚后才跟冯茱萸家并户的,迁出地是中楼镇玉塘村,父亲叫吴栓柱,母亲叫房春兰,可户籍早早就注销了。 “为什么要注销?” “我问过户籍员,说老两口七年前先后去世了,户籍就被注销封存了。” “怎么死的?” “我去了一趟他们村,问过几个人,说法都一样,老人是生病去世的,属于正常死亡。我想看一下村里的户籍册,可村干部说早就没了,十年前一把火给烧了。” “怎么会烧了呢?” “他们说放档案的那间屋子失火了,别说资料了,连存放档案的木橱都被烧成了灰烬。” “火灾原因查清了吗?” “有人说是电路打火引燃的。哦,对了,还有一个情况,听蹲街头的几个老人说,吴富贵不是吴家亲生的。” “怎么回事?” “说是吴栓柱从外面捡回家的,刚进村的时候蓬头垢面,胡言乱语,像个疯子,老两口无儿无女,就留下当儿子了。” “他们会把一个神经病留在家里?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好人怎么可能留得下?老两口很用心,给他买了新衣服,教他干活,还带他四处求医,后来慢慢就好起来了。” “捡回去的时候多大?” “有个老太太说好像十五六岁的样子。” 杜和平暗暗展开了联想:这个吴富贵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作恶多端的周玉刚,他驾车坠入河谷后侥幸活了过来,后来被吴老汉领回家,当儿子收养起来,长大后去了城里,跟冯茱萸恋爱结婚,并且掌管了生意。 “师父,你不是说那些与案情无关吗?”顾伟涛问道。 “是啊……是啊,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吴富贵这个人。” “这也算不得无关,你还是怀疑吴富贵有作案嫌疑吧?” “这还用得着说了,小说里直接指向就是他谋害了自己的妻子,说不定后来那个女会计的失踪也与他有关。”何小鱼插话说。 说话间,车子开进了广场西边的村子里,刚驶向东西大街,就看到前方不远处围着很多人。 把车停在路边,三个人走过去,远远看见沿街的两间瓦房的门楣上挂着一块“济玉堂门诊所”的牌子。 见有陌生人来,围观的人呼啦啦围上来,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那个女人家的亲戚?” “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还活着吧?” “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 杜和平问:“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这不明摆着嘛,杀人了呗。”一个穿着邋遢的中年男人说。 “你怎么知道杀人了?”杜和平问他。 那人指了指地上的一滩血,说:“你看看……你看看,不杀人能淌这么多血吗?那场面可惨了。” “你在现场吗?”杜和平紧盯着他问。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在现场呢?” “那你怎么知道场面很惨的?” 一个穿着招摇,描眉擦粉的女人指着中年男人说:“没准就是他干的,快把他抓起来吧。” “你个母夜叉,别满口喷粪好不好?这种话可不好随便说着玩,再说我办了你!”中年男人回头瞪着她。 女人反倒来劲了,双手掐腰,泼辣地叫嚣道:“有本事你办呀,来呀……来呀,不淹死你才怪呢!”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哄笑声,有人跟着起哄:“老巴子,办呀……办呀,你一个人骑不了,我们帮你。” “别闹了!”杜和平大喝一声,问身边的一个上点岁数的女人,“大姐,这个门诊部的老板在哪儿?” 她朝门口指了指,说在里面呢。 一个穿白色隔离衣的干瘦半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问杜和平:“你……你们找谁?” 杜和平亮一下证件,说:“我是警察,我姓杜。”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叽咕起来。 干瘦半老头面色惶遽,连声说:“警察同志,你可得为我做主,这事与我无关,真的与我无关啊!” 第21章难以启齿 杜和平边往屋里走边说:“不是你干的你怕啥?” “人就倒在我门前,我能不怕吗?” “你怎么称呼?” “我姓王,叫王玉堂,这个门诊所是我开的。” “王大夫,进屋吧,我有话问你。” “好……好,您里面请。”王玉堂往后退了一步,僵硬地站在了门口一侧。 杜和平抬脚进了屋,四下里观望了一圈。 这是个规模不大的门诊所,外屋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写字桌,上面放着血压计、听诊器,还有一个背式的出诊箱。 北墙边上立着一个简易木板架,架子空格里摆满了药品。 屋子中间用一个粗布帘子隔开了,里面放着两张床,床头处各立着一个输液支架,看上去是个治疗室。 “警察同志,那个女人怎么样了?看上去真的伤得不轻。”王玉堂往前跟了一步,站在杜和平身后问。 “你查验过伤吗?” “是啊,咱是行医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可我这儿条件有限,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她伤到哪儿了?” “整个面部都肿了,后脑勺上还破了一个口子,流了很多血,腹部有一块淤青,连下体的那个部位都……都稀巴烂了。” “你连那个部位都仔细检查过了?” “不……不,是我家女人帮着瞧的。” “你家女人呢?” “她……她都快被吓死了,帮我检查完后就出去喊人了,再也没敢进屋。”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我老婆说那个女人好像怀孕了,看上去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你用不着那么紧张,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王玉堂扭头朝外面看一眼,神色游移,目光飘忽。 杜和平对着站在门外的顾伟涛说,“把那些瞧热闹的人都赶走,别让他们闹哄了。” “我已经赶了好几次了,他们就是不走,还说我们是假警察。” “你就说需要保护现场,哪一个耍横就拷走!”杜和平故意提高了嗓门,大声喊。 何小鱼亮开嗓门大声喊:“都听好了,我们怀疑凶手就在你们当中,等会儿挨个审问,一个都不落!” “吓唬谁呀?凶手又不是傻子,会赖在这儿不走?那不是成心找死嘛。” “看看他们那样吧,肯定是假警察,要不然怎么会连警服都没穿。” “说不定就是他们干的,故意来破坏现场了。” “那叫销毁证据。” …… 又是一阵交头接耳、呜呜泱泱。 有胆小的早就耗不住了,悄悄离开,那几个嘴里不干不净的见势不妙,也跟着四散而去。 没多大一会儿,只剩了几个中老年妇女,也相继退到了路南边的空地上,伸头缩脑朝诊所里面张望着。 杜和平说:“你老婆呢?” “哦,她……她,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也是当事人,你把她也喊过来,我想了解一下那个受害者的伤势。还有,她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怀孕了。” 王玉堂一脸为难,结结巴巴地说:“能不能……能不能不让她来。” “不行,我们需要录口供,这是程序。” “她……她去外地女儿家了。” “啥时候去的?” “昨天上午就去了。” “你不是说她跟你一起住在这儿吗?” “我……我,对不起了警察同志,我刚才撒谎了,我坦白。”王玉堂垂下脑袋。 “说,你都干了些啥?”杜和平厉声喝问。 王玉堂迟疑片刻,讷讷说道:“确实是有个女人在这儿,可……可她不是我老婆。” “那是谁?” “是另一个女人。” “如实交代,别啰嗦!” “是别人家的女人,她懂得一些女人怀孩子的事儿。” 杜和平一阵警觉,问他:“你的意思是她学过妇产科?” “不……不,不是,只是年轻的时候给村里的接生婆当过助手,一来二去就瞅明白了。” “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咋还这么没脸没皮呢?道德败坏不说了,还破坏别人的家庭。”杜和平训斥道。 “没有,我没有破坏他们的家庭,她男人早就死了,她是个寡妇。” “寡妇也不行,你是伤风败俗,败坏社会风气,知道不知道?” 王玉堂朝着门口瞄一眼,说:“我也是没办法,她硬是粘在这儿不走,深更半夜的,把她赶出去,也太不近人情了。” “真不要脸!”杜和平骂一句,接着问他,“那个寡妇呢?让她立马过来,我有话问她。” “别……别,警察同志,求求你了,会把她吓死的。” “这时候知道害怕了,你们粘在一起胡作非为的时候咋就不怕了?色胆包天是不是?” 王玉堂苦苦哀求,说:“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求求您,别追究那事了好不好?” “这要看你的态度了,只要你老老实实交代问题,尤其是把那个受伤女人的事情交代清楚,你们干的那些脏事儿暂且忽略不计,但并不是纵容你们狼狈为奸、猪狗不如!” “好……好,我说……我说,一定原原本本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您,绝对不说半句假话。” 杜和平让他到里面的椅子上坐下,朝着外面喊了起来:“小鱼,何小鱼,你过来做一下笔录。” 何小鱼应一声,快步走了进来。 王玉堂一看是个女孩子,哭丧着脸说:“能不能……能不能让那个男同志进来?” “为什么?” “我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候你知道不好意思了,早干嘛了?” “那不是一时糊涂嘛。” “是一时吗?还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我看你就是个屎壳郎,亵渎了这份神圣的职业,你要是屡教不改,小心我来收拾你!”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杜和平只得把顾伟涛喊进来,让何小鱼到外面警戒。 王玉堂这才说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他说昨晚上他没有回家,煮了一包方便面对付了一下。由于这个地方离市区比较近,村里的人有个病啊灾的都去了城里的医院,特别是晚上,几乎没人到诊所来。 他一个人呆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就收拾了一下诊疗床,打算睡觉。 那时候好像也就九点多钟的样子,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他走出去,问外面是谁。 一个女人声音的,说是我,快开门。 第22章夜半惊魂 尽管声音很小,还故意夹着嗓子,但他还是听出了外面的女人是孙寡妇。 他说不是不让你来了嘛,咱们好合好散,不要再来往了。 孙寡妇说:“我好像得了急症,很难受,你要是不开门,我可能就死在你门前了。” 王玉堂犹豫了很大一会儿,还是把门打开了。 孙寡妇进门后,把手里的拎着的一个塑料袋递给了他。 王玉堂问她里面是什么,孙寡妇说是一只烧鸡,说我知道你没好好吃饭,特地给他买的,还带了一瓶白酒。 尽管心头一阵潮热,但依然阴着脸,问她哪儿不舒服。 孙寡妇关了门,说我哪儿不舒服你不知道吗?我们好了那么多年,你冷不丁的就不理我了,我能好受得了吗? 王玉堂说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乱来了,被人戳脊梁骨不说,也对不起老婆孩子。 孙寡妇反问他那你对得起我吗,当年你老婆对你不好,我把心都给你了,没少给你暖被窝吧,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呢? 话说到这份儿,王玉堂无语了,垂头丧气坐到了床沿上。 孙寡妇没再数落他,把烧鸡拿出来,撕成小块,放到了茶几上,然后打开白酒,倒满了两个茶碗。 她坐下来,自己先喝了起来。 一杯喝干,她问王玉堂:“你喝不喝?不喝的话我全喝了,一点不剩。” 王玉堂说你别喝了,会喝醉的。 孙寡妇说醉了更好,我就到外面去耍酒疯,去骂大街,把我们相好的事儿全都抖落出来,正好夜深人静的,所有的人都能听得到。 王玉堂问她:“你就不怕人笑话?” “笑话就笑话呗,我抖落完就去死。” 这个花痴女人,看来是真想豁出去了。 王玉堂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 心想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何必把她绝路上逼呢。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爱咋地咋地吧。 孙寡妇见我沾了酒,以为我回心转意了,激动得泪流满面。 她举起盛满酒的茶碗,动情地说:“我咋就这么没出息呢?想忘了你,可总也做不到。” 王玉堂说:“我们只做朋友好不好?” 孙寡妇喝一口酒,摇摇头,说不行,我宁愿去死。 “都啥年纪了,那份念想咋那么强烈?” 孙寡妇说了声我就是天下最没出息的那一个,仰头把酒喝了个干净,双手捧着空碗,梨花带雨,眉目传情。 醉眼朦胧中,王玉堂竟然产生了错觉,眼前坐着的已不再是年逾半百的孙寡妇,而是那个如花似玉的小莲英,失口叫了声:“英莲。” “你还记得我小名啊!”孙寡妇站起来,抱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阵乱亲,然后走过去,拉灭了电灯。 “打住……打住,没人乐意听你的恋爱故事,你不嫌害臊,我们还怕脏了耳朵呢!” 王玉堂好像已经沉浸到了幸福的回忆中,停顿了片刻才回到现实中,一脸无辜地说:“不是你让我如实交代的嘛,要我把前前后后的过程全都交代清楚,谁还敢隐瞒啊。” “你跟那个寡妇的事就此翻页,只说那个受伤女人的事情,是怎么发现的,又是如何处置的。” 王玉堂舔了舔嘴唇,说我能不能喝点水。 见杜和平点了点头,才站起来,拿起墙根下的暖水瓶,把诊疗桌上的一个大号玻璃杯子灌满了水,边坐回原来的位置边说:“我就不给你们泡茶了,泡了你们也不一定喝,我这里太脏了。” 然后拿起杯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你慢点喝,小心烫着。”杜和平提醒道。 王玉堂放下杯子,说:“没事,水是昨天晚上孙寡妇为我烧的。” 他抹抹嘴,接着讲了起来。 他说他跟孙寡妇闹腾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正睡着,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听上去很着急,好像是直接拿脚在踹。 王玉堂打一个机灵爬起来,吓蒙了,他以为是老婆zhuo奸来了,壮着胆子问一声谁呀。 外面没有回应,继续踹门。 孙寡妇胡乱穿了件衣服,刺溜钻进了床下面。 王玉堂摸摸索索走了出去,拉亮了外屋的电灯,再转身回来,头把门帘放了下来。 “谁呀?” “开门,有急病号!” 王玉堂忐忑着开了门,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外。 “你怎么了?”王玉堂问他。 “不是我。”陌生男人往身后指了指,说,“路上捡了一个女人,看上去伤得不轻,你赶紧给瞧一瞧。” 王玉堂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一眼,见地上摊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旁边还立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 见不是熟人,王玉堂松了一口气,拉开门檐下的照明灯,这才看到地上趴着的是一个女人。 看上去伤得不轻,满脸是血。 “别愣着了,快点救人啊。”旁边站着的那个人说着,回头朝着街道深处望了一眼。 王玉堂走过去,把手指放在女人的鼻子下面,见还有呼吸,又抓起裹满了血浆的手臂,试了试脉搏。 他抬起头,问身边那个人:“是不是出车祸了?” “不知道,我们是在路上捡的。” 王玉堂说“看上去伤得很严重,还是打120吧,我这儿条件不行,怕给耽搁了。” “就是流了点血,你给清洗了,再包扎一下就没事了。”站在门口的那个人返身回来,对着站在伤者旁边的那个人招招手,说,“咱们还得赶飞机呢,赶紧走吧。” “不行……不行,你们不能走!”王玉堂站起来,说,“要是出了问题,我还能说得清吗?” “我们把她送到你这儿来已经仁至义尽了,六点钟的飞机,不能再耽误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王玉堂低头看一眼,见地上的血迹在蠕动。 凭经验断定,女人伤到了后脑部位。 “要不就报警吧,等警察来了,你们把情况说清楚了再走也不迟。” “我们是做好事,咋还被赖上了?你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你的职责,你要是见死不救,回头我要了你的命!”高个子咬牙切齿地说。 第23章一尸两命 一听这话,王玉堂心里有数了,这两个男人就是伤害女人的罪魁祸首。 他一把攥住高个子的胳膊,说:“还是赶紧自首吧,要是出了人命,你们也活不成了!” “去你妈的!”高个子猛地甩开手臂,抬脚踢在了他的腿弯处。 毫无防备的王玉堂扑哧一下趴在了女人身上,他慌忙爬起来,灰白色的衬衣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你身上有她的血,肯定会被当成嫌疑犯的,想报警你就报吧!”高个子说完,撒腿就跑。 旁边那个人从裤兜里摸出一沓钱,啪一下摔在地上,说这是治疗费,也跟着撒丫子开溜了。 “站住,给我站住,你们不能走!”王玉堂边喊边追,远远看见那两个人上了车,一脚油门开走了。 “你看清那辆车的牌照了吗?”杜和平问道。 王玉堂摇摇头,说街上没有路灯,离得又远,根本看不清。 “那是辆什么车?” “没看清,好像是辆小轿车。”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处理的?” 王玉堂说他返回诊所,喊出了孙寡妇,把女人抬到了屋里,仔细查看起来,这一看吓坏了,女人浑身是伤不说,最要命的是她的后脑勺,好像是受了重创,上面破了一个洞。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救人要紧,王玉堂找出处理伤口的器械,先帮她清了创,正在包扎,孙寡妇惊叫一声,说不好。 王玉堂问怎么了,孙寡妇说她裤子里面全都是血,血的颜色也不正常,这个女人好像怀孕了。 “你是说她流x了?” 孙寡妇解了女人的裤带,褪下裤子一看,傻眼了,“这咋办……这咋办?身子里面没法看了,保不住了,肯定保不住了。” “不行,这可不是小事,搞不好会一尸两命,还是报警吧。” 孙寡妇站起来,去桌上取了手机,交给王玉堂。 王玉堂摊了摊手,意思是我满手是血,还是你打吧。 孙寡妇擦了擦手,刚想拨号,受伤的女人突然哼哼了一声。 王玉堂蹲下来,焦急问道:“你觉得怎么样?没事吧?” 受伤女人呼出一口浊气,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打电话……打电话,1671334xxxx。” “哦,这是谁的手机号码?是你丈夫吗?”王玉堂问她。 “是……是孩子爸爸的。” “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孙寡妇弯下腰,贴近受伤女人,边说边把手指放在了手机按键上。 “1……6……7……”受伤女人喘息着,艰难地复述了一遍,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孙寡妇拨上号码,没响几声,对方就接听了。 “喂,你是哪位?” “你老婆受伤了,很严重,快不行了,你赶紧来吧。” “你是谁?” “别问那么多了,快来救人吧!” 对方问清地址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能来吗?”王玉堂问。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孙寡妇骂一声,说,“听上去不瘟不火的,连伤情都没问一声,我看不一定。” “他要是不来怎么办?” “这回儿知道她男人的号码了,你怕什么?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那也不能这样耗着呀!”王玉堂想了想,说,“还是把她抬到屋里吧,我先给打上点滴。” “你脑子进水了吧?”孙寡妇瞪了他一眼。 “总不该见死不救吧?” “你给她打了点滴,万一人没了,你还说得清吗?再说了,她伤成这样,还经得起搬动吗?” “那……那咋办?实在不行就报警吧。” 孙寡妇又重新拨通了那个男人的电话,问他到底来不来,不来的话就只能报警了。 男人急吼吼地喊:“别……别,别报警……别报警,我正往那边赶呢,一会儿就到了。” 果然,没过多大一会儿,一辆奥迪轿车疾速驶了过来,车还没停稳,一个中年男人开门下了车。 快步到了跟前,看了看受伤女人,抬头问王玉堂:“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没事吧?” 不等王玉堂说话,孙寡妇先骂上了:“你这个熊男人!你老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你倒是先担心孩子。” “她应该没事吧?” 王玉堂告诉他,大人还有救,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你说孩子不行了?”男人眼睛直了,大声责问王玉堂,“你为什么不救人?不救孩子?” 王玉堂说:“该做的我已经做了,这边条件有限,我也无能为力。” “妈了个逼的!这不是见死不救吗?跟杀人犯还有啥两样?要是孩子出了事,我把你送大牢里去!” 男人骂骂咧咧,扭头朝着奥迪车喊:“彪子,把车开过来,快点!” 车开近了,那个叫彪子的司机下了车,站到男人跟前,问一声:“吴总,罗姐没事吧?” “没事能这样?赶紧弄车上去!” 彪子愣了一下,小心问道:“能不能叫救护车?” “别tm啰嗦,快点!你抱住她的肩膀。” 男人弯腰抱住了受伤女人的臀部,彪子抄起了她的肩膀,往上一抬,感觉很吃力,冲着王玉堂骂了起来:“你tm眼瞎呀?” 王玉堂虽然被骂得心里不舒服,但他还是忍住了。 很明显,这个来历不明的受伤女人本身就是一汪祸水,越早打发走了风险越小。 后来的这两位看上去也是来者不善,尤其是这个被称作吴总的人,鼻孔朝天,牛逼哄哄,不管他是哪一路大神,只要打发走了才清净。 他向前一步,站到两个人中间,双手抄底,搂住了受伤女人的背部。 三个人齐心合力,一步步挪到车前,轻手轻脚放在了后排座上。 车刚开走,孙寡妇进屋换了衣服,走出来,神色不安地说:“我走了,你也赶紧把门锁上,到外地躲一躲吧?” “干嘛要躲?” “你傻呀,没听见那个人大老板说要把你送大牢里去吗?” “他就是吓唬吓唬罢了,我又没犯事,凭什么抓我?” “那些人能耐着呢,上天入地的本事都有,你犯不犯事都在他一张嘴上,不信你就等着吧。” “你胆量不是挺肥的嘛,这咋就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王玉堂一脸苦笑。 第二十四章找到失踪女人 “好,我是兔子,你就当你的老虎吧,我走了。”孙寡妇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嘱咐道,“他们要是来找你麻烦,可别把我供出来,我只是帮你搭了一把手,别把脏水沾染到我身上。” 望着孙寡妇渐行渐远的背影,王玉堂心里一阵躁动,随后变得虚渺起来,一片空白。 杜和平要过王玉堂的手机,打开通信记录对比了一下,没错,正是吴富贵的手机号码。 “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看我这儿的条件,真的是无能为力,您可得为我做主啊!”王玉堂哀求道。 “如果你所供述的全都属实,倒是用不着担心。不过,事实真相要等那个女人醒过来后才能澄清,要是你涉及案情,那就只能依法惩治了。” 杜和平走进里屋看了一会儿,折身出来,盯着王玉堂说,“我给你提个醒,你要是真的做了不该做的,还是尽早坦白的好,也好给自己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干坏事。”王玉堂站起来,脸色煞白。 “不管有没有,案件真相大白之前,你都不能离开村子,随时听候我们的传唤,你听明白了吗?” 王玉堂连声应着,频频点头,哆哆嗦嗦接过顾伟涛递给他的笔,在笔录的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杜和平走到门口,吩咐何小鱼提取检材,然后拿出了手机,拨打了吴富贵的手机。 电话接通后,他问吴富贵:“你现在在哪儿?” 吴富贵说在医院。 “哪一家医院?” “人民医院。” “急诊吗?” “哦……哦……” “伤者情况怎么样了?” “还算稳定。” “孩子呢?能不能保住?” “对不起……对不起,这边出了点状况,我过去看一下。” “出啥状况了?喂……喂……” 手机里传出了嘟嘟的声响,对方挂断了电话。 杜和平心里凛然一动,预感到了什么,对着正在搜索检材的何小鱼跟顾伟涛说:“走,赶紧走!” 说完,自己先跑了出去。 三个人上了车,发动引擎,调转方向,一脚油门朝前驶去。 王玉堂跟出来,恹恹地挥挥手,坐在了门槛上。 杜和平一行赶到医院后,下车直奔急诊科去了。 问过当班的女医生,说今天上班后只来过两个病人,一个是小男孩,吞食了玻璃瓶;另一个是八十多岁的老女人,摔伤,髋骨骨折。 “你确定摔伤的是八十多岁的老女人吗?” 女医生说当然了,我亲自接诊的。 “你看一下资料,会不会是其他医生接诊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我说没有就没有,快走吧,别影响我们正常工作。”女医生不耐烦了。 何小鱼亮出警官证,说我们在执行公务,请你配合。 女医生仔细看了一眼,说:“确实没有,这个时间段就我一个接诊医生。” 何小鱼说:“一个伤势严重、昏迷不醒的女人,并且她还怀有身孕,会被送到哪儿呢?” “也许是去其他医院了吧。” “电话里问过了,说是来你们这儿了。” “那就不知道了,会不会是……” “好了……好了……”杜和平打断了女医生,问妇产科在几楼。 女医生说在二楼。 杜和平扭头就走,径直去了二楼。 到了妇产科,依然没有见到罗玉娜的身影,然后又去了骨外科,医生同样摇摇头,说没这个病号。 走出病房大楼,杜和平再次拨打了吴富贵的电话,却是关机提示。 “这个混蛋,他想干什么?”杜和平边走边骂道。 顾伟涛说:“他是在耍我们吧?” “头儿,你说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真的是吴富贵的?”何小鱼插话问道。 杜和平点点头,说:“现在的有钱人任性着呢,对他们来说,没啥不可能的事儿。况且吴富贵的老婆婚后一直没有身孕,找个女人帮他延续香火也符合逻辑,要不然他死后,那么多的财产谁来继承?” “你是说代孕?” “对。”杜和平转向顾伟涛,“你这就跟户籍科的同学联系一下,让她帮忙查实一下,那个罗玉娜的基本情况,尤其是婚姻方面。” 顾伟涛犯难了,说重名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个查法。 杜和平拿出手机,翻出了拨打过的电话,把罗玉娜的号码告诉了他。 “只有嘛用?户籍资料上又没有手机号码。” “顾伟涛,你警校是怎么读的?是不是喝了四年糨糊?”杜和平冷脸呵斥道,“先去通信公司,调取身份证!” 顾伟涛一阵脸红,瞄一眼何小鱼,转身走了。 杜和平带着何小鱼去了妇幼保健院,终于找到了罗玉娜。 此时的罗玉娜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脑袋上缠满了绷带,鼻孔里插着一根透明的气管。 医生介绍说,这个病人是早上送过来的,见伤情严重,还动了胎气,我们不敢收留,可送她来的那个男人神通广大,不知道给什么人打了一个电话,领导就答应让她住院了。 杜和平问病人目前的情况怎么样,医生说后脑壳破裂,浑身好像被钝器击打过,重创瘀血,尤其是生x器,看上去是被什么硬物损伤。 “没有生命危险吧?” “院领导从县医院请了专家,做过诊疗,据说没事。” “那孩子呢?” “已经做过b超,虽然胎气紊乱,但心音还有,只是稍微弱了一些,我们正在全力保胎,但没用百分百的把握。” 杜和平朝走廊尽头看了一眼,问:“送她来的男人呢?” “刚才还在呢。”医生走到护士台,跟值班护士说了些什么又折了回来,说那个人去接病人家属了。 杜和平接着问:“送她来的那个男人是她丈夫吗?” 医生摇摇头,果断地说:“不是,说是同事。” 杜和平提出想进病房了解一下情况,被医生拒绝了,说一是制度不允许,二是病人还处在昏迷中,毫无意义。 医生走后,杜和平招呼何小鱼坐到了走廊的木质排椅上,背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第25章简直是个异类 小憩了一会儿,他梦话一般小声说道:“看来孩子就是他的。” 何小鱼提出了异议,说真要是那样,他为什么还要把女人的家属接过来了呢,那不就露馅了吗。 “也许家属早就知道内情了。” “你的意思等价交换、借腹生子?” “不是没有那个可能,等家属来了,问一下就明白了。” “头儿,你是不是缺少睡眠,大脑僵化了?这种肮脏的交易遮掩还来不及呢,能随便说出来?” “人都不行了,谁还会顾及那么多?” 正说着,顾伟涛的电话打了过来,说已经查明,罗玉娜现年32岁,已婚,丈夫叫谢东亮,在造纸厂上班。 听完顾伟涛的汇报,杜和平再次拨打了吴富贵的手机。 这一次电话是通着的,吴富贵上来就问:“杜警长,您是不是问罗会计的事儿?” 杜和平故意装作不知情,问他把伤者送哪儿了。 吴富贵倒是毫不避讳,说送到妇幼保健院了。 杜和平问他为什么不去条件最好的医院,你又不是不知道,妇幼保健院是妇产专科。 “哦,是这样,我本来是打算送她去县医院的,中途罗会计醒了过来,哭着求我把她送到妇幼保健院,说她没事,救孩子要紧。” 杜和平问他现在在哪儿。 吴富贵说已经回公司了,一大堆事情急着办,还说罗会计已经被送进了监护室,临时不需要人陪护,已经通知她家人了。 收起手机后,杜和平安排何小鱼守在病房前,注意观察,如果有家属来,就说是罗玉娜的同事。 随后走出病房楼,开车去了造纸厂。 到了厂部值班室,谎称自己是谢东亮的亲戚,说有急事要找他。 值班的小伙子很热情,让他坐下来等着,亲自去了车间喊人。 不大一会儿工夫就带着一个身穿工作服,身材中等,看上去很壮实的男人走了进来。 “谢东亮,是我,有要紧事找你。”杜和平站起来,装出一副亲热的模样迎上去。 谢东亮黢黑的脸膛一阵拧巴,皱着眉问他:“你是我家亲戚?” “是啊……是啊,我是你表哥,多年不见,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谢东亮摇摇头,“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一点印象都没有,你是哪一家的表哥?” “走……走,咱们到外面聊,别影响其他人上班。”杜和平说着,拽起谢东亮的胳膊往外走。 出了门,谢东亮说:“你松开手吧,别弄得我跟犯了事似的。” 杜和平回头望了他一眼,问他:“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除了你们这些人,谁还能随随便便抓人家的胳膊。” “那你知道我为啥找你吗?” “那个臭不要脸的出事了呗。” “你怎么知道她出事了?” “到院子外面说去。”谢东亮抢先一步走在了前头,边走边低声说,“我要是真的有你这样的表哥就好了。” “怎么个好法?” “最起码用不着被人欺负,家里的日子过得也就安稳了。” “为什么?” “这还要问了,有做警察的表哥保护着,还有啥好怕的?” “就算我不是你表哥,我也一样保护你,这是我们的职责。” “那可不一样。” “咋就不一样了?” 谢东亮没回答,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杜和平心里一阵翻涌,暗暗慨叹:我是警察,可我不是照样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家庭吗?甚至还殃及到最亲近的人,让妻子白白献出了生命。 想着想着,他突然吼了一声:“这简直是狗屁逻辑!” 谢东亮没搭理他,直到出了大门,才惨淡一笑,说:“警察大哥,你失态了,在厂部的时候我可一直都在配合你。” 杜和平真想训斥他几句,让他不要戴着有色眼镜看世界,不要对警察有偏见,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字眼。 倒是对方先说话了,“是她出事了?还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了?” 杜和平一怔,问他:“你怎么知道出事了?” “我知道早晚会出事的。” 杜和平看着他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问他:“你知道罗玉娜怀孕了?” “知道。” “几个月了?” 谢东亮若有所思想了想,说:“大概有四个月了吧?” “你妻子怀孕了,好几天不回家,你也不知道关心一下。” “用不着我关心。” “啥意思?” “孩子的亲爹会关心的。” 杜和平彻底傻了,盯着那张漠然的脸看了一会儿,问他:“那孩子不是你的吗?” “不是……不是……”谢东亮摇摇头。 “那你知道是谁的吗?” “吴富贵的呗。” 我靠,这么直接! 这个人的心脏是石头做成吧? 杜和平接着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接受的?” “不接受又能怎么样?人要走想留是留不住的,就算是留住了人,心也是别人的,何必互相折磨呢?你说是不是?表哥。”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简直就是个异类。 “你用不着浪费脑细胞了,我跟你说实话吧,那个女人自打去晨光上班,就跟老板好上了。” “你跟罗玉娜没有感情?” “感情算个屁!没钱来的实惠。说实话,我以前也是做生意的,一单生意被骗,不但老本赔了个精光,还倒欠了五十多万的债务,从那以后,在她眼里我就成了垃圾。” “那也不至于给别人生孩子吧?” “想生就生呗,那叫各取所需,那个熊娘们怀孕后,姓吴的找到我,直接摊牌了,说只要我不闹腾,他帮我把债务还了。” “你答应了?” “是啊,本来我们的婚姻就名存实亡了,何不来点实惠的,你好我好大家好,成全人家就是了。” 杜和平无语了,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眼前这个人的形象瞬间模糊起来,他是个人,还是个兽? 明智? 还是弱智? 是个混世魔王,还有那么一点点君子的豁达。 怪物,真tm是个怪物,一个心理扭曲到极致的怪物。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了?”谢东亮催问道。 第26章吃钱的禽兽 杜和平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埋头沉静片刻,才把罗玉娜被残害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 虽然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会干出那种事情,但杜和平没有轻易否决,因为有些人的确善于伪装,喜好面具,尤其是这种心理遭受过磨砺的“怪物”。 他问谢东亮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干了些啥。 谢东亮说跟朋友一起喝酒了,还说出了饭馆的地址,以及朋友的手机号码,问要不要当面对证一下。 杜和平说我们是要调查的,眼前要紧的是抢救伤者。 “肚子里的小杂种咋样了?他要是死了,可有点麻烦,姓吴的也许会赖账,还有三十万没给呢。” “为什么没给?” “我们订了协议,先付二十万,等婴儿落地后再付余款。”谢东亮说完,接着说,“你要不要看一下合同,需要的话我这就回去取,家离得又不远。” 杜和平被他的直爽弄得有点儿发蒙,摇摇头说现在不想看,到了该看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随后问他:“你觉得谁会害罗玉娜?” “爱谁谁,破案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倒是盼着她没事,能够顺顺利利把肚子里的小杂种生下来,要不然我三十万怕是要打水漂。” 杜和平说:“现在罗玉娜一个人躺在监护室里,身边没有陪护,我担心再出意外。” “吴富贵那个狗娘养的呢?他为什么不去?” 杜和平告诉他,吴富贵目前的情况很复杂,结发妻子失踪多日,杳无音信,现在又遇到了这种事,实在也顾不过来。 “他妻子失踪了?”谢东亮瞪大了眼睛。 “是啊,我们已经展开调查。” “我知道了,一定是她干的!” “你的意思是她害了罗玉娜?” “这不明摆着嘛,她得知姓吴的借腹生子,为了保全自己的合法地位,为了财产,就痛下杀手了。” 这个推理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冯茱萸是个女人,目前为止是死是活还是个未知数,她作案的可能性极小。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好妄下结论,我们已经着手侦破了,相信会真相大白的。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是想让你继续行使做丈夫的义务,你能不能去一趟医院?” “我这还上着班呢。”谢东亮摊了摊手,有点为难。 “没事,就说你老婆得了重症,需要照顾,领导会准假的。实在不行,我找老板招呼一声。” “不敢劳驾您,还是我自己去请假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啥条件?” “吴富贵要付给我报酬。” “你想要钱?” “是啊,罗玉娜怀着他的孩子,凭什么要我照顾?” “你说吧,要多少?” “不多,一天两万,怎么样?” “你就是个吃钱的禽兽!” “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你也得体谅一下我的感受,我收取的不光是劳务费,还包括护理费、误工费,占比例最大的是尊严损伤费、心理抚慰费。” “你这号人还有尊严?” “我说警官大人,你能不能不要从门缝里瞅人啊?说到底,咱也曾经辉煌过,只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罢了。” “别啰嗦!说吧,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给钱就去,不给拉倒!” “那好吧,既然这样,就让你老婆死在医院里吧!”杜和平不想再跟他磨叽,转身离去。 开车驶出百余米,减缓车速,从后视镜里扫一眼,看到谢东亮双手抱头,蹲在了路边。 这个满身铜臭的绿皮乌龟,难道真的如此贪婪吗? 会不会是刻意装出来的? 如果是伪装,那他的背后就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道他真的与罗玉娜的伤害案有关? …… 一路思索回到了妇幼保健院,何小鱼说十分钟前医生进过监护室,说病人各项指标逐渐恢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够醒过来。 “胎儿的情况怎么样?” “胎儿的情况不太好,生命特征越来越虚弱,医生说实在不行,等病人的情况稳定后,就做引流手术。” “为什么不想办法保胎?那也是一条性命啊!”杜和平转身朝着医生办公室走去。 “杜队,你冷静点好不好?”何小鱼跟上去,扯住了杜和平的衣襟,说,“人家已经尽力了,还要怎么样?” 杜和平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何小鱼有没有人来过。 何小鱼摇摇头,说没有。 “一帮子乌龟王八蛋!”杜和平拿出手机,拨通了吴富贵的手机,说病人需要陪护,让他赶紧派人来。 吴富贵说公司里实在是抽不出人手,不过已经通知她家人了,估摸着很快就到了。 “你听好了,千万别弄个老娘们来,这不是生孩子,是刑事案件,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你的意思是罗玉娜不行了?” “是孩子,她肚子的孩子!” “孩子怎么了?” “怕是保不住了。” “啥……啥,保不住了?不对吧,我找了最好的妇科大夫,怎么可能保不住呢。” “只是说有可能,未必那么悲观。” “杜警长,你们得抓紧破案,抓住凶手,要是孩子保不住,就让他偿命,奶奶个腿的,简直是丧尽天良了!” 对方的声音很大,震得杜和平的耳朵嗡嗡作响,后面又喊了些什么,他一概没听到。 他走到监护室门前朝里面望了望,转了转门把手,纹丝不动。 “门是锁上的,没钥匙打不开。”何小鱼站在杜和平的身后说。 “这是惯例吗?” “不知道,也许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吧。” 杜和平突然感觉一阵困乏,返身回到排椅上坐了下来,闭上双眼,犯起了迷糊。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样子,有个男人走了过来。 何小鱼站起来,问他找谁。 他指了指杜和平,说是他让我来的。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男人指了指监护室,说我是病人的老公,我叫谢东亮。 杜和平睁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见谢东亮已经换下了工装,白衬衣、牛仔裤,还刻意打理了头发,看上去纹丝不乱。 “你不是说不来吗?”杜和平问他。 第27章可疑车辆 谢东亮惨淡一笑,说:“我那不是跟你开玩笑嘛,她是我老婆,怎么能不来呢?” 杜和平站起来,逼视着他问:“你说,是不是吴富贵让你来的?” “算是吧。” “价格谈好了吗?” “你还当真了,我那是在说气话。” “鬼才相信呢。”杜和平目光锐利盯紧他,警告道,“来了就做好自己该做的,要是出了半点差错,小心我收拾你!” 谢东亮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好吧,这边就交给你了。”杜和平转向何小鱼,说,“咱们走。” 何小鱼看了看谢东亮,小声问杜和平:“全撤了合适吗?” “没事,走吧。” 看上去何小鱼还是有点不放心,边跟在杜和平身后朝楼下走,边一次次回头张望着。 到了楼下大厅,在一个没人的角落,她忍不住问杜和平:“那个人真的是罗玉娜的老公?” “是,但只是名义上的。” “我有种预感,这个人不可靠。” “你很敏感,预感准确。” “那咱们怎么能撤离呢?” “谁说撤离了?只是换一种形式罢了。” 杜和平带着何小鱼去了医院的安保监控室,跟值班员亮明了身份,要求对重症监护室进行特殊监视。 值班人员请示了相关领导,根据需要调整了摄像头角度,重症监护室里里外外完全没有死角。 杜和平对值班人员说病人牵扯到一桩刑事案件,院方必须配合保密工作,万万不可泄露丝毫信息。 值班人员点头应着,说我懂,请领导放心。 杜和平又对着何小鱼说:“你暂时留下,我回去后就安排人来接替你。” 他先观察了一阵重症监护室内部的影像,只见病人直挺挺躺在床上,看上去跟死人一般。 又把视线移到了左边的屏幕上,手指着正坐在排椅上翻看手机的谢东亮,压低声音说:“一定密切注视这个人的动向,如有可疑之举,立马拘捕。” “你的意思是……” 杜和平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出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回到警队,看到桌上放着一份文件,拿起来一看,是参入机场行动的一中队反馈过来的协查信息。 信息显示,经过严密的追踪调查,那辆车就是一辆红色的大众polo,但车牌是假的。 那辆车开出飞机场后,先开进了一家超市的地下车库,重新换了一副假牌照,再次驶出,沿青阳路往西,拐到了西郊的一个杨树林里。 两个小时零三十五分后,又从树林里开了出来,围着广场兜了一圈,然后开进了村子。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再次启动,离开村子往南开,随后消失在视野中,没了踪影。 杜和平拿起笔,在文件下端的空白处写了一行字—— 谁把它开出了小区? 又开到哪儿去了? 既然排除了吴富贵,那个刻意伪装的司机又是谁呢? 还有在公园门口上车的那个人,他又是何许人? 难道真的是那两个小混混? 一连串的问号搅得杜和平脑仁胀痛,他站起来,倒一杯纯净水,一鼓作气喝了下去。 看一下时间,再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他走到办公桌前,拨通了顾伟涛的电话,让他去查实罗玉娜丈夫谢东亮的身份。 然后安排警员小王去了妇幼保健院,让他去接替何小鱼。 刚坐下来,曹副局长走了进来,问起了案子的侦破情况。 听完汇报,曹副局长说:“老杜啊,你是不是想得太多,太复杂了?破案不是写小说,直线就是直线,不能过多地分出枝枝叉叉,那样容易陷入迷局,越理越乱。” 杜和平猛地想起了那篇网络小说,笑着说:“我哪儿会写小说,现实摆在那儿,的确是很复杂。” “我觉得归根结底还是一条直线。”曹副局长直言定论,说:“如果罗玉娜肚子的孩子确定是吴富贵的,那冯茱萸就是唯一的嫌疑人,她的失踪很有可能是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只要找到她,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他要求杜和平调整侦破思路,小心被人牵着鼻子走,全力以赴追查冯茱萸的行踪。 “曹局,难道冯茱萸就是为了除掉罗玉娜肚子的孩子?” “我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 “但她没有必要玩失踪呀,完全可以不露声色达到目的,譬如人为制造车祸、下药,或者雇凶等等,让女人停止妊娠的手段多了去了。” “那样的话容易引起吴富贵的怀疑呀。” “这还不一样嘛,阴谋得逞后,她怎么回家?又怎么向吴富贵解释自己的失踪呢?” “这难不倒她,既然是演戏,肯定就杜撰好了剧本,等该做的做完了,她可以设法暴露,故意让我们找到她,送她回家。” “可事实证明,这出戏不是她一个人在演,至少还有两个,她就不怕被同党要挟?” 曹副局长摆摆手,说这个不可能,钱是最好的粘合剂,只要肯花钱,没有封不住的嘴。 这倒是给杜和平提了个醒,答应明天上班后就安排人去银行察看冯茱萸的资金账号。 送走曹局长,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警队的同事们都已回家,办公室里冷冷清清。 他呆坐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两天没回家了,也不知道那个“不想努力了”的儿子在干些什么。 会不会继续跟那个富婆情人卿卿我我,延续他们的荒唐爱情。 不行,无论如何也得让那个小子回归现实,那不是爱情,那是肮脏的交易,是无聊的闹剧。 他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走出了办公室。 刚走出警局大门,就接到了顾伟涛的电话,说要请他吃饭。 杜和平说:“吃饭就免了,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顾伟涛说我已经在饭馆坐下了,菜已经点好了,有你最喜欢吃的毛血旺,赶紧过来吧,边吃边汇报。 “你小子不会捡钱包了吧?” “我哪有那个命呀?只是想跟你喝两口,说说话。” “一大堆事呢,喝个屁!” “小酌几杯而已,误不了事,天天绷着,也该适度放松一下,你说是不是呀?师父。” 杜和平不好再拒绝,给儿子打了个电话,说在外面吃完饭回去,顺便给他带点吃喝。 听上去儿子很正常,说他已经吃过了,用不着带了。未了,还嘱咐他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后面几句,竟然让杜和平心里热乎乎的。 第28章他真是个人物 那小子整天横眉竖眼,冷言冷语,很少跟自己说“人话”,敢情是突然间开悟了? 杜和平打车直奔着顾伟涛说的那家小饭馆去了,一进门,看见顾伟涛站在通道最里面的一个雅间门口朝他招手。 这小子,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喊了那么长时间的师父,只请过自己两次,一次是吃包子,一次是吃面条。 杜和平走过去,盯着他问:“你小子,是不是又想给我出难题?” “我能给你出啥难题?” “还是户籍科那个女同学的事吧?” “是,也不是。” “屁话!” 进屋落坐,杜和平喝一口水,问起了谢东亮的事。 顾伟涛没急着说,先走到门口,朝着前台喝了一声上菜吧。 折身回来,坐到杜和平对面,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记事本,放到桌面上,翻开来。 “就那么点事儿,还要照着本子读?” “这不是怕记错了嘛。”顾伟涛低头看了一眼,说,“师父,那个姓谢的还真是个人物。” “啥人物?” 刚想说,送菜的服务员端着一个大号瓷碗走了进来。 顾伟涛说:“我来吃过几次,这家的毛血旺做得最地道,正宗的川味,师父您尝尝。” 杜和平笑着说:“你小子,不会就点了一个菜吧?” “怎么可能呢?四菜一汤,可以吧。” “吃不了那么多,两菜一汤就足够了。”杜和平对着已经走出雅间的服务员喊,“服务员,减掉两个菜。” “别,别减……别减。”顾伟涛站起来,朝着服务员摆摆手,说,“订好了的,就四菜一汤。” 顾伟涛重新坐下,倒了满满两杯酒,双手捧起一杯,毕恭毕敬放到了师父面前。 “不对呀,你小子今天有点反常啊。”杜和平说着,摸起筷子,夹一块鸭血放到嘴里,点了点头。 “味道不错吧?” “还行。对了……对了,快说姓谢的是个啥人物?”杜和平手举着筷子,望着顾伟涛。 顾伟涛扫了一眼本子上的记录,说:“那小子去美国留过学,地地道道的海归。” “哪一所学校?” “普林斯顿,商科专业,毕业后回国了,去了一所大学任教,父亲是银行主管,母亲是中学老师。” “那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呢?”杜和平皱起了眉头。 顾伟涛说他那人不安分,大学老师当了没多久,就离职开办了一家商务公司,做了没几笔生意就被国外的一个同学给骗了,数额巨大,不但赔光了老本,还欠下了一屁股债,连父母的家底也搭了进去。 他爸又气又急,一头栽倒就没再起来,人没了。 他妈天天哭,以泪洗面,一来二去就痴呆了,教师也做不成了,被学校送进了医养机构。 “后来他想翻盘,试着做起了小买卖,可他压根儿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越陷越深,为了填饱肚子,只得屈尊进了工厂。” “凭他的学历,为什么不找一家像样的单位呢?” “越是学历高的人,越经不起打击,人变得神经兮兮,没有单位肯收留一个疯疯癫癫的人。” “那他跟罗玉娜的婚姻呢?” “听他邻居说,罗玉娜是他的高中同学,见他落魄,接纳了他,还拿出所有的积蓄帮他还债,本指望他能东山再起,可最终成了泡影,连家庭也名存实亡了,虽然没离婚,但也仅仅是个形式了。” 杜和平叹一口气,说:“看来有些东西是靠不住的,譬如学历、友情,还有所谓的爱情。” “这可不能一概而论。” “小顾,你觉得姓谢的会不会干出伤害妻子的事?” 顾伟涛摇摇头,说不可能,他下不了那个手。 “那也未必,对于一个灵魂扭曲、心理变异的人来说有时候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况且他还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算得上是个高智商的人,这样的人往往手段高明,反侦察能力极强。” “这倒也是。算了,先不说那些了,菜已经上齐了,咱们喝酒吧。”顾伟涛举起了酒杯。 见杜和平端起酒杯,顾伟涛接着说:“师父,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今天是你的生日?” 顾伟涛点了点头。 杜和平不无歉意地说:“我这当师父的不及格啊,连自己徒弟的生日都不知道。” “你好像把自己的生日也忘了吧?没人怪你的。” “来,喝一杯,顾伟涛同志,祝你生日快乐!” 两个人碰一下杯,一饮而尽。 吃几口菜,顾伟涛又倒满了第二杯酒,动情地说:“这是我二十四年来第一次像模像样过生日,师父,谢谢你。” “在家的时候父母没陪你过吗?” 顾伟涛摇摇头,叹息一声,“家里穷,日子过得紧巴,父母为了生计,为了我的学费整天累得要死要活,哪还顾得上这个?” 杜和平突然后悔起来,如果早一点知道,总该为他订一个蛋糕,再喊上几个同事,好好热闹热闹。 他举起杯,想说什么,可嗓子眼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看上去顾伟涛的酒量不大,三杯酒下肚,脸上就有了些许的醉意,眼神也跟着迷离起来。 他抓起酒杯,一口灌了下去。 “别喝那么急,又没有人跟你抢。” “没事,其实我酒量还不错,醉不了的。”顾伟涛放下酒杯,拿起备用筷子,给师父夹起了菜。 杜和平边吃菜边说:“那也不行,干这么这一行的,酒是大忌。之前的好几个同事,都是因为酒犯下了不可弥补的大错。” “我知道,平日里不喝,今天高兴,破例了。” “好,我准了,放你一夜假,吃饱喝足,爱干啥干啥去吧。” 说到这儿,杜和平问他:“对了,咋没叫上你女朋友?” 顾伟涛端起酒杯,跟师父比画一下,仰头灌了下去。 他把酒杯攥在手里,反转把玩了一会儿,苦笑着说:“其实,今天晚上请你吃饭,不只是过生日,还有另一层意思。” “啥意思?” “我想跟你聊一聊爱情。” 第29章抢走女病人 “我哪儿懂那个?”杜和平喝干杯中酒,感叹道,“我们那时候没那么多想法,两个人觉得合得来就结婚了。” “我觉得你们那才叫爱情,是建立在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真正感情,到了我们这儿,全变了,变得庸俗了。”顾伟涛说着,垂下了脑袋,一脸沉重。 杜和平给顾伟涛倒了一杯茶,问他是不是遇到难题了。 顾伟涛点点头。 “就是那个小姑娘想调到警队那事儿?” “不是……不是,那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只想离她近一点,也好多些机会把握。” “你小子,可不能违背人家的意愿,我差点犯了错误,正琢磨着找个恰当的时机找领导谈呢。” “我现在觉得有点悬,看上去她不想再跟我交往了。” “你们不是大学同学吗?为了爱情,两个人还申请来到了同一个工作单位,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可人是会变的,最近一段时间,她对我越来越冷淡,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没准是想放手了。” 顾伟涛就把女孩子的父母索要高价礼金的事说了出来,说自己不是不想掏钱,可实在是拿不出来,自己就那么点死工资,家里又穷得叮当响,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凑不齐那么多钱。 “愚昧、无知、贪婪,怎么就那么糊涂呢?”杜和平气愤地说,“他们那样做,跟卖闺女还有啥两样?就算是东取西借把钱凑齐了,以后的日子还有法过吗?” “道理谁都懂,可他们就是不松口。”顾伟涛喝一口酒,问杜和平,“师父,你说这样的爱还值得去追求吗?” 杜和平稍加思索,告诉顾伟涛,如果女孩真的喜欢你,愿意一辈子跟你在一起,那她会有三个选择: 一是回家说服自己的父母,让他们打消索要彩礼的念头; 二是直接跟他们翻脸,不认这样的爹娘; 三是跟你共同分担,想方设法满足父母的贪欲,然后两个人一起吃糠咽菜,过清苦的日子。 “目前看,她好像没有这三个打算。” “那样的话……”杜和平喝一口酒,接着说,“恕我直言,怕是她真的有了逃避的打算。” “可我不想放弃。” “没出息!那样的女人值得你留恋吗?” “不,我们大二就开始交往,她通情达理、体贴入微,绝对不是那种攀附权贵的女孩。” “可人是会变的!”杜和平吼一声,站起来,走到门口,冲着外面喊:“服务员,煮两碗面上来。” 刚回到座位上,手机响了起来。 看一眼号码,是何小鱼打过来的,忙按下了接听键。 “头,出事了。” “怎么了?” “吴富贵来抢人了!” “他想干什么?” “说是要把罗玉娜转到别的医院去。” “转到哪家医院?” “好像是省立医院。” “胡闹!先拦住他,我这就赶过去。” “我和小王一直在拦呢,可拦不住,他来了好几个人,还有一辆救护车。” “他从哪里带来的救护车?” “看牌照是本地的,但不是这家医院的。” “等着……等着,我这就过去。” “怕是来不及了,人已经被抬上车了。” 杜和平收起手机,转身朝外走去,边走边说:“你小子自己吃吧,我去一下现场。” “我跟你一起去!”顾伟涛站了起来。 “我不是说了嘛,放你一夜的假,酒就别喝了,吃完面条就回宿舍睡觉。”出了门口,杜和平又回过头来,叮嘱道,“不要去找那个女孩子了,她要是还有那份心思,会主动找你的。” 说完,加快脚步朝外走去。 到了妇幼保健院,看到何小鱼和小王站在门口。 左侧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罗玉娜的丈夫谢东亮,他正坐在台阶上,悠闲地抽着烟,跟个没事人似的。 何小鱼走向前,歉意地说:“对不起了,杜队,没能拦住。” “走了多长时间了?” “刚给你打完电话就走了,他们太凶了,实在是拦不住啊!” “他们动手了吗?” “没有。” “姓吴的倒是不糊涂。” “我跟他说了,伤者是刑案的当事人,不能随便转移,可他说总不能看着人死吧。” “医生怎么说?他们是什么态度?” “他们没有阻拦,说早就应该转到条件好一点的医院了。” 杜和平走到谢东亮跟前,问他:“你怎么不一起去?” “我去个毛呀?关我屁事,孩子又不是我的。” “老婆是你的吧?” “就算她是我老婆,可孩子装在她肚子里,她不走,孩子能走成吗?” “疯子!” 杜和平骂一句,拿出手机,拨通了吴富贵的手机,上来就是一通吼:“吴富贵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玩猫腻,老子非收拾你不可!” 吴富贵倒是理直气壮,说你是警察,只想着破案,可罗玉娜是我的员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那儿吧。 “那也不该胡来!” “我胡来了吗?我是征求了医生的意见后才做出的决定。” “那她的家人呢?” “她老公答应了。” 杜和平警告他,要是出了任何问题,拿他是问。 “不转院才会出问题呢,我tm真是服了,好人咋就这么难做呢!”吴富贵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好人,你tm是好人吗? 没准就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 杜和平思忖片刻,说声撤吧,迈步朝门外走去。 回到家里,杜和平心里堵得要死,想跟儿子说说话,聊一聊婚姻,扯一扯爱情啥的。 可儿子不在家,打电话问他去哪儿了,他说在酒吧。 杜和平又来气了,责问他你怎么去那种地方呢,儿子说有什么不能来的,人家是合法经营。 不等再说什么,那小子说一句假面舞会就要开始了,直接挂断了。 姥姥个球的! 这帮熊杂碎,真实面目太丑陋了,所以才戴个假面具。 洗漱一番,倒一杯开水进了书法,打开电脑。 “嘀嘀……嘀嘀……” qq头像又闪了起来,“阎罗秘书”留言道:警长大人,内容更新了,别忘记跟读哟。 第30章障眼法 点开链接,新章节里写道吴富贵以金钱利诱,占有了女下属,并使其怀孕,以达到借腹生子的目的。 后面竟然有人跟帖,说你小子竟敢指名道姓乱写一通,这是污蔑,是泼脏水,小心你的狗头! 很明显,字里行间透着威胁。 这个跟帖的人会不会就是吴富贵呢? 可从跟帖时间看,吴富贵应该不具备上网的条件,因为那时候他正在医院里接罗玉娜。 杜和平打通了何小鱼的电话,确认了一下时间,问吴富贵在医院的时候有没有拨弄手机。 何小鱼说没有,他亲自动手抬的人,手机都没拿出来。 这就有点怪了,难道背后有人替他操作? 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杜和平打开游戏页面,想打几把牌,可手气臭得很,连输了几把,就退了出来。 躺到床上,满脑子都是案件细节。 有一点可以肯定,自打罗玉娜出事后,吴富贵没再过问冯茱萸失踪的事儿,可见妻子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远没有情人重要。 不,不,准确地说是罗玉娜肚子里的孩子最牵动他的心。 儿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一点多,醉醺醺,一身酒气。 进门后,见杜和平冷眼盯着他,边换拖鞋边嬉皮笑脸的问一声:“老爸你还没睡呀?” 这张脸瞬间陌生起来,这哪儿还是从前那个杜鹏呀? 那发型、那头发、那混着酒臭的香水味儿,简直就是个浮华的浪荡公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能不能别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又不是犯人。”杜鹏斜了他一眼,进了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见杜和平还站在客厅里,叫了声爸,说:“我今天晚上见着她了。” “那个富婆?” “别富婆富婆的,多难听,她是个有素养的人,气质优雅,谈吐不凡,跟那些花瓶女人在一起,简直是鹤立鸡群。” “我看你是被迷惑了。” “你放心,我有数。” 见儿子径直朝着卧室里面走,杜和平喊住了他,问道:“你真的见到她了吗?” “是啊,我们还一起跳舞了呢。” “她长啥样?” “进了酒吧都是戴面具的,可面具遮挡不了她超凡的气质,皮肤白皙,身姿绰约,浑身散发着青春活力。” “得了,你还在梦里吧?” “你才在梦里呢,并且是罪恶的梦,在你眼里,一切都是阴暗的,没一个好人!”杜鹏说完,推开了房门。 “等等!”杜和平往前跟一步,问儿子,“你有她的照片?” “没有,就是有也不给你看,那是对人家的不尊重。” “我是你爸,看一下照片有什么?也好帮你把握一下。” “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带她来家里,让你认识一下。” “不行,那就晚了!” “啥早了晚了的?还不是迟早的事嘛。再说了,那是我事儿,用不着你把握。”杜鹏进了房间,随手关了门。 第二天一大早,杜和平简单吃了点早餐,听儿子的卧室里没有任何动静,懒得招呼,急匆匆出了门。 到了警队,见还没有人来,便坐下来翻阅文件。 正埋头看着,何小鱼走了进来,她问要不要跟吴富贵联系一下,问问情况怎么样了。 杜和平说我十分钟前联系了,人已经住进了省立医院,等专家上班后就进行会诊。 “孩子呢?” “据说还有希望。” 正说着,顾伟涛一步闯了进来,把一卷纸钞扔在了杜和平跟前,恶声恶气地说:“有你这样干事的吗?拿别人当要饭的了?” 杜和平白了他一眼,反唇相讥:“你以为你比要饭的强很多啊?不识好歹的东西!” 何小鱼一头雾水,看了看杜和平,再望向顾伟涛,问:“这……这是咋回事儿?” “头儿想收买我。”顾伟涛朝杜和平挑了挑下巴。 “你就值那点钱吗?哦,我明白了,你们俩一起干坏事了,对不对?老实交代!” “好了……好了,别闹了,都去忙自己的吧。”杜和平站起来,走出了办公室。 考虑到案情的复杂性,他特地去了一趟曹副局长的办公室,把吴富贵强行带走罗玉娜的事做了汇报。 曹副局长分析道,他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把人掳走,那就说明他没有灭口的念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真心对那个女人好。 杜和平说:“我觉得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腹中的那个胎儿。” “那还不是一回事嘛,母子同体,孩就是娘,娘就是孩。”曹局长拿起杯子喝一口水,接着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冯茱萸,她才是案件的焦点人物,找到她,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曹局,你认定罗玉娜是冯茱萸所害吗?” “这不明摆着嘛,不是她还能是谁?动机很明确,就是想阻止罗玉娜把孩子生下来。” “一个女人,心理有那么毒辣吗?”杜和平提出了质疑。 曹副局长长叹一声,感叹道:“有道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呢!”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那是你想得过于复杂了,绕来绕去,把自己绕进雾里去了。眼看着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你可不能错失良机,再让她跑了。” “曹局的意思是……” “嫌疑人的那辆车不是已经出现过两次了嘛,那就顺藤摸瓜,紧追不放,只要找到车,人还逃得了吗?”曹副局长说完,左边的嘴角一翘,鼻子也跟着歪向了一边。 杜和平说查找车辆的难度很大,范围很广,三中队能够走出去的人手只有四个,能不能考虑从其他队抽调几个有经验的人过来补充一下。 曹副局长说:“上次会上我不是已经安排过了嘛,你挑头,他们配合,你要放下架子,主动求援,总不能让人家天天围着你转吧?再说了,这几天他们两个中队也很忙,手头都有案子。” 说完,他站了起来,说县里有个会要去参加,拿起手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杜和平跟出去,望着曹副局长的背影,心里有点儿发堵。 曹副局长是从基层一步步升上来的,按理说应该能够体恤属下的不易,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时不时流露出一股凌驾一切的傲气。 想当年,杜和平在柳树镇任派出所长的时候,他才是黄龙镇派出所的一名户籍员,后来突然间就踩了狗屎运,先是被调到了县局刑警队,没出半年就被破格提拔了,先是副队长,接着是队长,一步步坐到了三把手的交椅上。 对于他火箭式的升迁,局里局外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微词和猜测,这也难免,论能力一般,论贡献也不突出,自然会招惹非议。 最有说服力的当属他主持侦破过一桩贩卖人口案,一举摧毁了一个流窜于云贵一带的买卖妇女团伙。 杜和平觉得那才是他得以重用、步步青云的基石。 对于罗玉娜案,他虽以高屋建瓴的气势指指点点,但他的认知似乎有点儿简单。 目前为止,冯茱萸是死是活还是个未知,况且没有丝毫证据证明就是她策划参入了伤害行动。 一辆车又能说明什么呢? 也许是犯罪分子故意放烟雾弹,作案时刻意驾驶了相似款式、颜色的交通工具,以此混淆视听,误导研判。 回到警队,何小鱼汇报说从吴富贵家排污孔搜集到的头发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dna显示,与失踪女人冯茱萸完全吻合。 何小鱼由此推断,吴富贵就是杀害妻子的凶手。 当着其他警员的面,杜和平兜头泼了她一头冷水,说:“我要是说那是障眼法呢?” 何小鱼辩解道:“凶手碎尸后,倒进了下水道里面,头发是很难被切断的,随着水流下去后,被挂在了井壁的铁架上,这跟障眼法有啥关系?” 杜和平说:“打开井盖时,我仔细观察过,那绺头是缠绕在铁架上的,并且还打了个结,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师父,你的意思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顾伟涛插话问道。 “有可能。” “照你这么说,那个人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他是想误导我们的侦破方向?” “是啊,为什么除了头发,没有其他肢体组织呢?”杜和平说到这儿,抬头冲着何小鱼问道,“你昨天晚上跟读那篇网络小说了吗?” 何小鱼说没有,回去后又累又乏,饭都没吃就睡了。 杜和平吩咐她立马去读小说,仔细推敲字里行间隐藏的含义。 何小鱼有点儿不高兴,噘着嘴娇嗔道:“你就知道欺负美女,那个破烂小说无依无据,乱写一气,值得劳神费力地去研究了?说不定是你自己写的呢,拿我开涮。” “好了,去读吧,把想法全部写出来,下午拿给我看。” 杜和平说完,拿起黑色皮包,对着顾伟涛说:“走,跟我走。” “去……去哪儿呢?” “追查嫌疑车辆。” 何小鱼跟上来,哀求道:“头……头,让我也去吧,回头再看小说,好不好呀?” 第31章密林觅踪 “用不了那么多人手。” “头儿,你忘了,我除了刑侦专业,还单修过痕迹学。” 杜和平没进过大学的门,自然不知道那些,问顾伟涛:“她修过吗?” “是的,修过!” 何小鱼回头对着顾伟涛扮个鬼脸,背后翘起了大拇指,晃来晃去。 “那好吧,安排你的事该干还得干,路上也可以看小说嘛。”杜和平又对着内勤小王交代了几句,匆匆出了门。 本想着从飞机场起程,全程复原那辆红色大众polo的行驶路线,但考虑到路线太远,耽误时间,杜和平直接把车开到了那家叫“利民超市”的地下车库。 这时候超市还没有开门营业,车库里面没有几辆车,空空荡荡。 杜和平驾车兜了一圈,除了进超市的楼梯口,还有消防柜和配电箱,其他没有任何通道,墙壁全部密封,用水泥抹平,连个洞口都不见。 “看来他们只是暂时进来躲避一下,拆换假牌照了。” “换个假牌照有必要跑到地下停车场吗?”何小鱼提出了质疑,“找个角角落落换了不就成了。” 杜和平说:“从停留的时间来看,也不具备做其他事情的条件。” 顾伟涛建议去查一下监控,杜和平说没那个必要,白白浪费时间,他们本来就做了伪装,看了也没用。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沿着青阳路往西,行驶不到二十分钟,便到了城区的边缘地带。 开过一座大桥,再爬上一个陡坡,便看到了一片杨树林。 树林在路南,面积很大,一眼望不到边。 一条土路贯穿其中,路面很窄,仅仅能容下一辆车的宽度,且凹凸不平,车子行驶在上面摇摇晃晃。 杜和平紧握方向盘,小心驾驶,唯恐陷进路边的烂泥沟里。 他问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顾伟涛:“那辆大众polo的底盘是不是很低?能开进来吗?” “好像有点难度,不小心就擦到肚皮了,可他们选择这条道一定有他们的意图。” “啥意图?” “颠簸加撞击。” “通过撞击达到伤害罗玉娜的目的?” “准确地说是谋杀胎儿。” “靠,这种方式也太温柔了吧?” “师父,你不相信是不是?那好,你加快速度试一试,看能不能把肚子里的废物颠出来?” “这不可能,那还不如直接把车开到山里去呢,那些路面颠得更厉害。再说了,罗玉娜被伤成那样,明显是动用了器械。” 尽管杜和平提出了异议,却还是猛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车子果然就噼里哐啷,左摇右摆,散了架子一样。 何小鱼死死抓住前排座椅的靠背,眼睛紧盯着车窗外面。 突然,她大声喊了起来:“停……停……” 杜和平减缓速度,问她怎么了。 顾伟涛接茬说:“看看,有效果了吧?是不是想往外排了?” “滚一边去!”何小鱼骂一声,说,“师父,有情况!” 顾伟涛继续嬉皮笑脸地说:“在这方面,雄雌就有本质的区别,男人能撑得住,女人就不行,所以他们才选择了这里。” “杜队,停车……停车!” 杜和平猛踩一脚,车子停了下来。 何小鱼推门跳下车,蹲在了路边。 “师父,男女有别,朝前看!”顾伟涛开句玩笑,接着说,“实验证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这才几秒钟,她就要尿裤子了,何况一个孕妇了。” “顾伟涛,你吃狗屎了?嘴咋这么臭?”何小鱼狠狠瞪了顾伟涛一眼,然后转向杜和平,说:“这边好像还有其他车辆来过。” “你怎么知道?” “路边有另一种车型的轮胎痕迹。” “什么车?” “越野车?”杜和平开门走下来,顺着何小鱼的手指看过去。 果然,在路边的软土上有一条印痕较深,宽度超过三十公分的车辙。 “你觉得这是什么车型的轮胎痕迹?” “一般情况下,轮胎宽度最大的就数越野了,可是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个尺度远远超过越野车的尺寸。” 顾伟涛从车窗里朝外望着,说:“会不会是改装车?” 何小鱼再次蹲下来,用手指测量了一番,站起来,说:“从压痕的深度和条纹上看更像工地上的大型运输车。” “你开玩笑吧?这么窄的路,又没有足够宽敞的场地掉头,那种车开进来也出不去。”顾伟涛说。 “只有一种可能,倒车,直接倒进来,或者倒出去。” “那得多么高超的驾驶技术?” “开特种车辆的人能耐着呢,别说这样的路了,山路照样稳稳当当。” 杜和平朝四周望了望,目及之处全是密集的杨树林,前方不远处就是路的尽头,完全被树木阻断了。 那种车开进来干嘛呢? 稍加思索,他挥了挥手,说走吧,进去看看。 按照他的授意,三个人分头行动,顾伟涛往东,何小鱼朝西,杜和平去了前面。 刚扎进树林没多久,何小鱼就喊了起来:“头儿,这边有情况!” 杜和平调转方向跑了过去,走近后才看到何小鱼正蹲在那儿,随手摆弄着地上的东西。 “别动!”杜和平大喝一声,“你怎么连基本的常识都忘记了,手套呢?为什么不戴手套?” 顾伟涛也跟了过来,跟在后面说:“那不就是一堆垃圾嘛,也许是有人郊游野餐留下的。” “你就是个垃圾!”杜和平喷了他一句,走过去,俯身仔细查看起来。 这是一块范围相对宽阔的空地,大约有五六个平方的面积,地上散落着已经变质发黑的骨头,看上去像是鸡骨头,上面还附着着不少的肌肉组织,鸡头被完整的扔在一边。 鸡头旁边有三个啤酒瓶,其中一个是立着的,里面有半瓶酒水。 在左边的一棵大树下面,有半块面包,还有两个皱皱巴巴的塑料袋,袋子的下端写着利民超市专用的字样。 杜和平问顾伟涛:“那家超市是叫利民超市吧?” “是。”顾伟涛点点头,接着问,“你的意思是他们在那家超市买吃的了?可时间那么短,还要换车牌,来得及吗?” “说不定早就有人带上东西候在那儿呢。还有一点,一般外出郊游的人,能把东西吃成那样吗?吃一半扔一半,这不合常规吧?” 杜和平让顾伟涛去车里取了物证袋,把东西一样样封存了,然后吩咐就近搜索。 很快,顾伟涛就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发现了血迹。 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乌紫色,有碗口大小的一滩,旁边还有零星的散点,呈喷射状。 两米远的草丛里有三团揉皱了的卫生纸,上面同样沾满了血迹。 经辨认,三个人共同认定那是人血。 杜和平说:“不虚此行,看来这就是伤害罗玉娜的第一现场。” 何小鱼边收集检材边问他:“他们既然下了狠手,为什么又要把人送到诊所里去,还逼着医生救人呢?” “他们想除掉的是孩子,不是大人。” 看来曹副局长的推断是正确的,最想除掉胎儿的人就是吴富贵的原配妻子冯茱萸,可她为什么要玩失踪呢? 为了便于行动? 那倒大可不必,吴富贵天天待在公司里,外面又有情人,很少回家,她完全有时间实施自己的计划。 为了遮人耳目? 好像也不太成立,那不是欲盖弥彰吗?把众人的目光,尤其是警方的视线吸引到她身上,更容易暴露。 杜和平边琢磨边扩大了搜索范围,当他朝着西南方向走出了不足五百米的样子,看到了一团堆在一起的枯草。 走过去,撩开了那团草,下面竟然是一个土包,看上去就像个小坟墓,土质新鲜,还透着湿气。 他围着土包转了一圈,除了旁边的青草被薅了一大片,不见有其他的可疑之物。 这就表明,土是就地取材挖出来又填上去的,既然高出了地面几十公分,就说明里面填充了东西。 他让顾伟涛去车里取来了铁锹,正准备开挖,突然听到砰的一声爆响。 “有人开枪!”何小鱼喊了一声。 “谁tm胆子这么肥?竟然敢私藏枪支。”顾伟涛直起身,拎着铁锹朝声音响起的方向跑去。 杜和平跟紧随其后,没跑几步,前方响起了嗡嗡的轰鸣声。 不等反应过来,一辆红色的越野摩托车从东边的树林里蹿了出来,加足油门,疯狂逃窜 “快,上车!” 杜和平快步跑到车前,开门上了车,发动引擎。 他想试着调转车头,可路面太窄,根本不可能。 等顾伟涛和何小鱼相继钻到车里面,只得挂上倒挡,集中精力,一路倒行追去。 就算驾驶技术再好,毕竟倒行的速度有限,到了路口,早已不见了摩托车的踪影。 顾伟涛断定是偷猎者,何小鱼却不认可,说这种地方哪有什么猎物,几只小鸟值得冒险动用枪支吗? “有些人玩的就是刺激,猎物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杜和平问顾伟涛:“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有钱人呗,单听那辆摩托车的声音就价格不菲,一般人玩不起。” 杜和平沉思片刻,说没那么简单,随后又开车返回了树林中。 第32章神秘胎儿 到了枪响的大概位置,他把车停了下来,开门下去,循着摩托车轮胎痕迹走进了树林中。 很快他就折了回来,重新坐到了驾驶位上,把手中的几片碎纸屑递给了顾伟涛,说:“你看这是啥?” 顾伟涛拿到鼻下闻了闻,说:“是炮仗?” “是,没错。” “不对吧,他发哪一门子疯呀,跑到这里面放鞭炮?” 杜和平挂挡前行,说:“也许是冲着我们来的。” “冲着我们来的?”何小鱼皱起了眉头,“他想引开我们?” “是。” “目的呢?” 杜和平说:“为了终止咱们的行动。” “可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也许我们真的被牵着鼻子走了。甚至说,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顾伟涛倒吸一口气,问道:“什么人这么厉害?” “阻止我们破案的人。” “那就是罪犯了?” “是。” 顾伟涛摇摇头,说:“师父你太敏感了吧,遇事就往案子上扯。”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也许只是个巧合,城市里不允许放鞭炮,那小子憋得难受,就到这里面撒野了,没想到遇见了我们。” 杜和平扫一眼,问:“何小鱼,你怎么看?” “我说不好。” “好,那你就啥也别说了,暂时保持中立,我跟顾伟涛赌一把,你做见证人,怎么样?” 顾伟涛问怎么个赌法。 杜和平说:“等真相大白后,如果我赢了,你请我吃十回毛血旺。” “那……那要是你输了呢?” “你那彩礼钱我来出!” “你就不怕被儿子赶到大街上去?”顾伟涛笑了,“你又不是我爹,我凭什么花你的钱?”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没啥,那点钱我还拿得出。” 何小鱼一头雾水,问什么彩礼钱。 杜和平刚想开口,顾伟涛连声咳嗽起来。 “死要面子活受罪!”杜和平骂一声,不再言语。 车开到了原来的位置,停下来。 杜和平吩咐顾伟涛带上铁锹跟他走,自己走在了前头。 到了之前发现的那个土堆前,杜和平说:“把这个土包扒开。” “这里面是什么?” “不扒开怎么知道,赶紧了,别磨蹭。” 顾伟涛把铁锹插到土包正中,右脚板踏上去,刚想用力往下踩,却被杜和平喊住了:“停!停下!” “怎么了?”顾伟涛一脸懵懂。 “你以为这是在家里翻农田呀?一脚下去,里面的东西不稀巴烂才怪呢?把铁锹给我!” 杜和平抓过铁锹,小心翼翼从土包的周围铲了起来。 等把地平之上的土翻到了一边,才把铁锹沿着坑沿插了下去,一点点往外掘着。 没用几下,里面露出了一排木棍。 杜和平放下铁锹,戴上手套,把木棍一根根抽了出来。 一共有七根,粗细均匀,长短相似,两端全都刻成了尖细状。 看上去是桃树条,并且水分充足,像是刚从树上折下来没多久,上面还稀稀拉拉挂着几片叶子。 他冲着何小鱼说:“收起来吧。” 何小鱼好奇地问:“不就是几根木棍嘛,收这个有啥用呀?” “有用。” 杜和平说着,又拿起了铁锹,继续往下挖。 果然,又有了新发现,里面有一件衣服,皱皱巴巴,上面还沾染了红色的污渍,看上去像血液,又不完全是。 顾伟涛伸手攥住衣角,慢慢扯了出来,铺展在地上。 这是一件米黄色的风衣,款式早已过时。 顾伟涛喃喃问道:“这样的天气,谁会穿这个呀?” “拿来包住脑袋总可以吧?”杜和平又把铁锹插进了土里。 这一次他不是铲,而是一下一下往外划拉着,没用几下,土的颜色有了变化,呈黑褐色。 他越发小心,轻轻拨弄几下,一个血糊糊的肉团露了出来。 “一只死猫!”何小鱼惊叫一声。 杜和平没说话,找一根树枝过来,一点点剔除了肉团身上的泥土。 轮廓渐渐明晰起来,他扭头问何小鱼:“你确定是一只死猫吗?” 何小鱼张大了嘴巴,满脸惊愕,“是……是个小人。” 杜和平站起来,拍打着双手,像是上面沾满了脏东西似的,“准确地说是个胎儿,你们能看出有多大月份了吗?” 顾伟涛摇摇头,说:“男人又不会生孩子,谁懂那个?” 何小鱼仔细打量了一阵子,说:“看上去刚成人形没多久,最多也就两三个月。” “奶奶的,作孽啊!”杜和平长叹一声,从近处的深草丛里薅了一捆草,盖在了胎儿身上。 “师父,你这是立地成佛了?”顾伟涛问。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生命。” “倒也是。”顾伟涛朝着路口看了一眼,突然咋呼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这个胎儿一定与刚才放炮仗的那个人有关,或者说就是他的孩子。” “给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他看到我们在这边转悠,唯恐事情暴露,所以才点燃炮仗引开我们。” 何小鱼问他:“他的孩子为什么要埋在这儿?” “孽缘呗,他把人家强行那个了,或者是用某种不道德的手段发生了关系,反正是在违背女人意愿的前提下种下了苦果,发现怀孕后,便采取极端手段了。” “为什么不去医院堕胎?” “女人不同意,或者是以此要挟,他就用卑鄙的方式解决掉了。” “你是说他把女人绑架到这儿来,用土办法引流了?”何小鱼跟问道。 “可能比土办法引流还要残酷,要不然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呢?地上、衣服上全都是。” “你这故事编得有点儿靠谱,不过不能让人信服,女孩子意外怀孕,她应该比男人更着急,何苦闹到这一步呢?” “开价太高了呗。” “顾伟涛,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一直凝眉思索的杜和平抬起头,盯着顾伟涛问,“骑摩托车的那个人料定我们今天会来吗?要不然怎么会提前准备好了炮仗?” 顾伟涛回道:“他把事办完后,心里不踏实,唯恐被发现,所以才时不时地来转一转。” “为什么还要随身带着炮仗?” “吓唬野狗的呗,万一被野狗扒出来吃了,他心里肯定不舒服,那毕竟是他的骨肉。 “可与冯茱萸的那辆红色轿车有什么关系呢?” “可能只是巧合吧,不是也发现有其他车辆来过吗?” 杜和平叹息一声,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曹副局长的电话,做了简短汇报。 没过多久,曹副局长带着技术科的人赶了过来,重新勘验了现场,把胎儿以及所有的物证带了回去。 返回警局的路上,何小鱼问杜和平那些桃树枝是怎么回事。 杜和平推断说参与堕胎的人中有人很迷信,桃树枝是民间用来驱鬼辟邪的,担心被小鬼缠身,所以就用传说中的方式封存了。 顾伟涛说。“是啊,在我们老家,管夭折的胎儿叫婴灵,说是那玩意儿很厉害,缠上谁就不得安宁。” “荒谬!荒唐!要是有那么大的本领,那个夭折的婴灵为什么不显灵,直接找作孽的人复仇呢?” 杜和平没说话,他心里暗暗琢磨着:现在的年轻人几乎没人信那些,难道里面有年长者? 很快,鉴定结果就出来了,那个婴儿跟现场遗留的血迹与罗玉娜的基因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九十八。 也就是说,被强行引流的女人就是罗玉娜。 这个结果让所有参入侦破的人都深感震惊,连曹副局长也大为疑惑。 是啊,既然连医生都确定罗玉娜腹中的胎儿还在,并且仍有心音,那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杜和平第一时间拨通了吴富贵的电话,吴富贵说医生做了积极诊疗,效果不错,目前母子状态良好。 曹副局长听后,提出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是吴富贵说了假话,甚至连转院都是假的,只是把人借走,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为了弄清事实真相,他指示杜和平去省立医院跑一趟,一探虚实。 回到警队,杜和平召集了所有警员,对案件进行了细致的梳理研判,大伙一直赞成曹副局长的观点,认为这是吴富贵设下的迷魂阵。 杜和平没有立刻做决定,会后他换上警服,开着警车,带着何小鱼和顾伟涛去了一趟妇幼保健院。 首先察看了罗玉娜所有的病例,然后分别找了主治大夫和负责护士。 杜和平警告他们,做伪证是违法行为,谁要是抱侥幸心理,必将受到法律严惩。 但得到的结果还是跟之前一样,口供几乎一致,罗玉娜的伤势严重,但胎儿还在母体中,并且仍有生命迹象。 医生还肯定地说吴富贵做出的转院决定是正确的,继续留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杜和平问吴富贵带来的那辆救护车是哪儿的,医生说他看过门徽,是康都医疗中心的。 康都医疗中心是一家个体医疗机构,虽然是私营,但规模不小。 杜和平驾车赶了过去,找到中心负责人,得到的回答是救护车是吴富贵花六千块钱租赁的。 “六千块?租一辆车要那么贵吗?” 第33章追查摩托车 负责人的回答也合乎情理,他说救护车属于特种车辆,租金相对要高一些,并且还配备了一名医生,以防路上病人有不测。 一番折腾,毫无结果,杜和平觉得形势越发窘迫起来。 回去的路上,没人说话,车里的气氛很沉闷。 何小鱼拿出手机,读起了那部叫《致命推理》的小说。 看完后,她说那个跟帖人的口气很像吴富贵。 杜和平说:“我查实过了,那个时间段他正在帮罗玉娜办理转院手续,不具备发帖的条件。” “你是说有人在替他发帖?” “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可那个人会是谁呢?不过这个人的出现也许是个好事,至少又多出了一条线索。” “你觉得有用吗?” “那部小说的内容有没有玄机另当别论,但故事写得那么详实,连人物都是真名实姓,就说明作者知道吴富贵这个人,了解他的私人生活,如果找到他,也许就能打开缺口。” “现实中打打杀杀我们都分辨不清,稍不留神就被牵住了鼻子,何况是虚拟的文字游戏了。” “我想试一试。” “那好吧,我和顾伟涛明天去一趟省城,你留在队上,专心干那事儿。” “不用……不用,我也跟你们一起去,那种地方,你们大老爷们出出进进的不方便。” “那网上那事咋办?” “我夜里加个班就成了。” “我可没法给你出加班费。” “不用了,你吃毛血旺的时候别忘了喊上我就行了。”何小鱼笑着瞥了一眼顾伟涛,说,“十回呢,想一想就过瘾,真够解馋的。” 顾伟涛一撇嘴,说:“你敢肯定输的一定是我?” “不是已经成定势了嘛。” “那也未必。” 回到警局后,留下来值班的小王走进杜和平的办公室,汇报说有个诊所的老板来找过他。 “哪一个诊所?” “好像是城西那边的,高高瘦瘦的,看上去人很老实。” “是不是姓王?” “好像是,大概叫王……王玉堂。” “他来干什么?” 小王把攥着的一卷钱放到了桌子上,说:“他让我把这些钱交给你,还一个劲地解释,说钱不是他要的,是那个人硬塞给他的。我不了解情况,想给他做个笔录,看见我拿起了笔,扭头就走了。” “我知道了,你把这些钱拿到财务科入账吧。” 小王应一声,拿起钱往外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那个人到了门口,让我跟你说一声,第二天上午,有两个人骑着摩托车到过他的诊所,戴着头盔,连模样都没看清。” “他们去干嘛了?” “说是啥也没干,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骑的啥摩托车?” “只说是红色的,其他也没多说,急急忙忙下楼了。” 小王走后,杜和平走出去,问顾伟涛在树林里看到的那辆车是啥颜色。 顾伟涛说是红色的。 “啥品牌的你知道吗?” “不太清楚,那种车价格不菲,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 “富二代吗?” “有些公子哥儿也玩。” 杜和平让他摸排一下,看市区有几家经营那种摩托车的。 “师父,那还不是白忙活嘛,买摩托车又用不着实名登记。”顾伟涛有点不情愿。 杜和平说也许那辆车是新买的,没准老板有印象,或者是监控资料啥的。还有一种可能,摩托车会不会像汽车那样办理售后服务卡。 顾伟涛先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去了离警局最近的那一家。 老板说最近生意不好,两个月才卖出去六辆车,但没用红色的。 然后又去了一家叫赛特的专卖店,老板正准备锁门打烊,见有年轻人过来,以为有了生意,又把半掩的门打开了。 见顾伟涛没有买车的意思,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直接往外轰人。 顾伟涛只得亮明了身份,说自己是警察,正在调查一宗案子,要他配合。 老板打量了他一会儿,让他拿出证件看一看。 恰巧回办公室后,顾伟涛换了衣服,走得急忘记带了。 老板拉下脸来,说:“既然你没证,那就是假的,再说了,警察办案有一个人单独行动的吗?” “我真的是警察!” “怎么证明?” “那……那我打电话给队长,让他跟你说,好不好?” “你这把戏也太小儿科了,电话是打给你同伙的吧?看你那样吧,是不是想玩车没钱买,来踩点了?” 顾伟涛本来就装了一肚子怨气,听老板这么一说,立马炸了:“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像,一看就像,一股子穷酸相,还想玩高雅的。” “注意你的用词,我在执行公务!” 老板冷笑一声,随手抄起了一个扳手,横在了门口,震慑道:“你给我放老实点,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顾伟涛倒也没有惧色,说你能是谁,不就是个卖摩托车的嘛。 “我实话告诉你吧,老子当过兵,是侦察连长,就你这号的,分分钟让你趴下!”老板说着,把手中的扳手指向顾伟涛,上上下下比画着。 “吹牛,你还连长呢,估计连个排长都没混上。” “老子就是!” “鬼才信呢,你要真的是个连长,能干这个?” “我这是为国家减轻负担!干这个怎么了?凭能力挣钱,总比你们这些走歪门邪道的杂种强!” “你敢骂人?” “老子不光骂你,还要揍你呢!你这样的老鼠屎,打死一个算一个,也是为民除害!” “你动我一手指头试试,那是袭警,是要吃牢饭的!” “你tm都穿帮了,还嘴硬!”老板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手中还攥个扳手,直接扑了上来。 顾伟涛弹地而起,跃到了一边。 老板一个趔趄,栽了个狗啃屎,看来他还真有两下子,趴在地上,就地一个旋风腿。 顾伟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脚,双手紧握,一个旋拧。 不过他手上留有分寸,没敢用力太大,毕竟对方没有犯罪动机,只是个误会而已。 老板红了眼,直接把手中的扳手朝着顾伟涛投掷过来。 多亏顾伟涛反应敏捷,头一偏,扳手划过鬓角的发丝飞了过去。 哐啷一声,扳手砸在了货架上。 “住手!你还来真的了?”顾伟涛大喝一声。 “好,这下我知道了你是谁了?”老板咬牙切齿,目光毒辣,直直盯着顾伟涛。 “我说过了,我是警察!” “你还敢冒充警察,这可是罪上加罪,你肯定就是上次来骗我车的那个小毛贼!” “你再敢血口喷人试试?我就对你不客气了!”顾伟涛大声警告道。 “哎哟,痛……痛,你轻点……轻点……” “知道痛了是不是?那好,你起来,有话咱们好好说,不要再动手动脚了。你答应我,我就松手,要不然我就把你的胯骨拧脱臼。” 老板答应下来,可谁料顾伟涛刚刚松手,他跟着来了第二脚,严严实实踢在了顾伟涛的左臀部。 顾伟涛一个趔趄,连连后退,多亏及时扶住了墙面才没栽倒。 这个熊人也太不仗义了,竟然还玩偷袭,简直是小人之举。 走了,老子不跟你玩了。 谁承想,对方反倒不依不饶,又摸起扳手拦在了门口。 “你还有完没完了?” “不把你送大牢里去就是没完!” “你……你这人,咋就一口咬定我是贼了呢?” “我不咬你也是个贼!” 顾伟涛只得掏出了手机,打通了杜和平的电话,跟他说自己在赛特摩托车店遇到了一点麻烦,请他过来一趟。 “小子,你行啊,还喊上帮手了。”老板从兜里拿出手机,直接拨了110。 顾伟涛有点急眼了,说:“你这不是胡闹吗?怎么能打110呢?那是社会资源,不能胡乱占用。” “是啊,我本来是不想占用,自己把你拿下就成了,可你小子不光是个惯犯,还真特么有两下子。” “算了,懒得跟你费唇舌!”顾伟涛杵在那里,不再理会他。 没几分钟,杜和平开警车赶了过来,进门看见这架势,问仍拦在门口的老板,“怎么回事?” “警察同志,我抓到一个贼。” “他是个贼?” “是啊。” “他偷你东西了?” “偷了。” “偷啥东西了?” “摩托车。” “抓贼抓脏,他偷的东西在哪儿?” 老板说这小子前几天来偷过一辆摩托车,好在不是一辆新车,是客户放在这儿维修的。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他就惦记上我这小店了,今天又来踩点了,要不是被我识破了,怕是夜里又该动手了。 说完,他回头问杜和平:“警察同志,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的证件。” 杜和平拿出证件让他看了,问他:“你丢失过摩托车?” “是啊。” “多久了?” “四天前的夜里。” 正说着,一辆警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两个年轻警察。 杜和平回头一看,是城关所的人来了,问老板:“你报的警?” “是啊,绝不能放过一个坏人,这是每一个公民的责任!” 两个警察走过来,见杜和平也在这儿,稍胖一点的那个问:“杜队,你咋在这儿?有刑案?” 杜和平回头一笑,说没有,闹了一点误会。 第34章醉翁之意 另一个高个头的警察探头往店里面一看,喊了一声师兄,问:“咋回事呀这是?被反捉了啊?” 顾伟涛一脸苦笑,说被当成贼了。 “不会是真的做贼了吧?” “你才是贼呢!” 杜和平解释说顾伟涛在调查案子,不方便出示证件,被当成坏人了,没事,你们回去吧。 “他真的是警察呀?”老板瞪大眼睛问。 高个头笑着说:“杜队,你把我收了吧?” “我收你干嘛?” “我跟顾伟涛换一下位置,让那小子去所里做便衣,那张脸适合打入扒手内部。” “滚一边去!再敢呼啦啦,小心我撕烂你的臭嘴!”顾伟涛恼羞成怒,大声吼道。 所里的两个民警上车走后,老板才放下扳手,一脸媚笑,点头哈腰,“我错了……我错了,看看这事闹的,大水冲了龙王庙。” 杜和平说:“你没错,要是所有市民的警惕性都像你这么高,那就没有贼的立足之地了。” “本来就是这小子不对嘛,出门办案不带证件。” “怪我眼拙,抱歉了兄弟,这就给你倒茶压惊。”老板说着,转身清洗茶具去了。 “别客气了,我们走了。”杜和平转身朝外走去。 “别……别,别走啊,你们这样走了,我心里不踏实。”老板紧追几步,抓住了杜和平的手。 “你还有啥不踏实的?” “不是……不是,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个机会,不打不相识嘛。”老板回头问顾伟涛,“兄弟,我真的把你当成那个贼了,得罪了。” 顾伟涛问他:“你真的是侦察兵?” 老板挠挠头,说:“不是,我是勤务兵,掌勺的。” “你直接说伙夫不就得了!” “不……不,也干过别的。”老板攥住杜和平的胳膊不放,说不喝茶也行,咱们一起吃个饭。 谁承想,杜和平竟然答应了下来。 老板这才松了手,恭维道:“我就喜欢跟你们这些人交朋友,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顾伟涛冷着脸说:“我们要是吃了你的饭,那就不是两袖清风了。” “那是两回事嘛,兄弟,你要是这样,那就是不肯原谅我了?” 杜和平说:“我不是已经答应了嘛。这样吧,我们回局里一趟,一会儿去饭馆碰头,好不好?” “好……好,你们想吃点什么?” 杜和平问他喜不喜欢吃辣的,要是喜欢的话,就去玉林路上的川味餐馆,那一家的毛血旺做得很不错。 老板连声说好,一直把他们送到路边,看着警车开走后,才脚步轻快地回到店里。 顾伟涛满脸官司,问杜和平:“师父,你怎么能答应人呢?” “你说吃饭的事吧?” “是啊,怎么能随便吃请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头的规定,这不是明目张胆违反纪律吗?” 杜和平却不以为然,说:“吃个饭有啥?” “要吃你自己去,别把我往沟里带。” “谁把你往沟里带了?” “我还年轻,不像你混不了几天就该卸驴了。” “嫌我老是吧?那好,你找领导换师父去。” “不是啊,那个人素质一般,动不动就出手,不是啥好鸟,就算是交朋友也不选他那号的。” “我倒是觉得他挺有正义感,只是你处置不当罢了。” “师父,你咋还怪上我了?”顾伟涛扭头看着杜和平,满脸不快。 “不怪你怪谁?毛毛糙糙,连基本的规章制度都不遵守,我就是想割你点肉,让你长点记性!” “你不是说了嘛,我那是不便出示证件。” “傻瓜,我能当着同事的面打你的脸吗?你倒好,不知道羞耻,反倒拿着当台阶下了。记住了,吃完饭后主动把账结了!” “师父,你……你不会让我掏钱请那个熊人吃饭吧?” “你不请谁请?” 杜和平见顾伟涛急躁,干脆把底牌亮了出来,说你上午跟我打的那个赌明显是输了,吃十次毛血旺,今晚算是第一次。 “那我也不请他,凭什么呀?” “算是抓了个作陪的吧。” 停好车后,看见何小鱼从楼上下来,杜和平喊住她,说一起吃饭。 何小鱼走近了,小声说网络小说我看完了,已经注册了会员,还给作者和跟帖者留了言。 “怎么样,有回应吗?” “目前还没有,我买点便餐带回宿舍吃,然后盯着那小说。” 杜和平叮嘱何小鱼,一定不要暴露身份,以读者的口吻跟他们交流,尽量表现出对他的同情,取得信任。 何小鱼答应着,对着顾伟涛说一声便宜你了,朝着大门外走去。 杜和平跟顾伟涛步行去了指定的那家餐馆,进了门厅,见摩托车行老板早已候在那儿,手里还拎着两瓶酒。 老板迎上来,假惺惺笑着,依次跟他们握了手,自我介绍说:“我姓毕,叫毕福建,跟星光大道那个主持人同音,但不是一个字,建设的建。” 顾伟涛说:“他善于动嘴,你喜欢动手。” 毕福建一脸赖笑,说:“兄弟,你就别再提那档子事了,等会儿我多喝两杯,郑重向您赔罪,好不好?” 杜和平走到菜品柜前,招呼道:“毕老板,你来……你来,看一下,喜欢吃啥就点啥。” “不……不……,你们点……你们点……” 杜和平也不再多说啥,点了毛血旺,又点了三个炒菜。 三个人进了雅间,顾伟涛随杜和平坐到了左侧,毕福建坐到了对面。 毕福建殷勤备至,又是沏茶,又是倒水,一阵忙活后坐下来,冲着顾伟涛伸出了大拇指,夸赞说:“小弟好身手,我这还是头一次遇见高手。” 顾伟涛冷撒撒地问一声:“这么说,你经常跟人过招了?” “没有……没有,有过那么一次两次的,也是打抱不平,从不惹事。” 杜和平见毕福建有点窘迫,压了压手,说:“毕老板你别拘谨,既然坐到一起,那就是朋友,随意点。” 毕福建分别朝二位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杜和平主动跟他聊了起来,从摩托车生意说到了他的从军生涯。 毕福建说他退伍后,上头给安排了公益性岗位,去养老院做了两年厨师,可收入太低,不够养家糊口,就辞职做起了买卖。 他抱怨这几年生意不好做,顾客少,利润低,前几天还被贼给惦记上了,赔了客户八千多。 杜和平问他丢的是辆什么车,他说是赛特mx250。 顾伟涛这才醍醐灌顶,知道杜和平的真正用意了,问他那辆mx250是啥颜色。 见顾伟涛和气了许多,又主动关心起自己丢摩托车的事儿,表情轻松起来,说:“红色的,其实也不是纯红色,有点酒红的意思。” 正说着,菜陆续上来了。 毕福建不容分说,硬是打开了一瓶白酒。 杜和平说明天还要出差,白酒就算了,实在不行,我就喝点啤酒陪你吧。 毕福建硬是铆上劲了,说那么用不着担心,我请你们喝酒是为了加深感情,不会为难你们帮我找摩托车。在一层意思,就是为了赔礼道歉。 他手里掂着酒瓶,冲着顾伟涛说:“顾老弟,你要是不喝,就当着杜警官的面踹我两脚,好不好?” 实在推辞不过,杜和平跟顾伟涛对视一下,答应最多只喝三杯。 三个人一边吃喝,一边聊起了丢摩托车的事。 毕老板说现在回想起来,也怪自己当时太大意,那个小青年前前后后到过他店里三次,进店就四处转,东瞅瞅、西望望,注意力并不在摩托车上。 那天中午,有个战友来看他,多喝了两杯,回到店里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突然听到有发动摩托车的声音,睁眼一看,那个小青年已经把那辆维修的摩托车推到了马路上,点火跨了上去。 他抄起扳手追了出去,可由于酒喝得太多,脚下不听使唤,扑哧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那小子一把油门蹿出了老远,不等爬起来就没影了。 杜和平问他那个小青年长什么样,有没有啥特征。 毕老板说:“这就是我最后悔的地方,他每一次来,都戴个棒球帽,眼上扣个大墨镜,早该引起怀疑,结果没往那上面想。” 杜和平说:“你去派出所立个案吧,说不定哪一天就抓到了。” “我连那个小毛贼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去哪儿找?这时候说不定早就飞出三万八千里了。”毕老板叹一口气,说,“自认倒霉了,这一次算是花钱买教训了,以后多加防范就是了。” 杜和平安慰了他几句,说一定想办法帮他找,然后把转移话题,说了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喝足三杯后,杜和平收了杯。 毕福建见实在劝不下,只好作罢,自己却好像还没尽兴,又自斟自饮,把剩下的大半瓶喝了下去。 吃完饭后,两个人把已经有了醉意的毕老板送回店里。 返回的路上,顾伟涛说毕老板丢失的那辆摩托车未必与案情有关,也许只是个巧合。 杜和平没回应,直到了岔路口才说:“那两个小混混不能放过,无论如何得想办法找到他们。” “你的意思是他们与摩托车失窃有关?” 第35章迷雾重重 “先找到人再说,我总觉他们与吴富贵之间有某种关联。” “算了,跑了一天,该好好歇歇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两人分手后不久,杜和平接到了何小鱼电话,说那个跟帖人回话了。 杜和平问她是不是吴富贵。 何小鱼点点头,说他承认自己就是吴富贵,还说那个作者一定是自己的仇人,利用写小说这种方式栽赃陷害抹黑自己。 杜和平问你能不能看到他的ip地址,何小鱼说看到了,只是有点奇怪,他人在省城,显示的却是本地的ip。 这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他压根儿就没去省城? 杜和平打通了吴富贵的电话,问他现在在哪儿。 吴富贵说我还在省立医院,正想打电话找你呢,这边又出事了。 “出啥事了?” “罗玉娜被人下了药。” “啥药?” “堕胎药。” 吴富贵说经过专家的耐心调治,罗玉娜的伤情已经稳定,肚子的孩子也恢复了正常。 可今天下午,接近傍晚时分,罗玉娜突然呻吟不止,大汗淋漓,下面跟着血流不止。 喊来大夫一看,出事了,无征兆流产。 按照之前的健康状况看,这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怀疑是药物所致,可医生说用的都是常规药。 最后断定是有人动了手脚,经过查看监控,发现了一张陌生面孔,从外观上看是一个女人,她装扮成护士,潜入病房,把早已准备好的针剂推进了正在打着的点滴袋中。 没过多久,罗玉娜就有了不良反应。 杜和平问里面输入的是什么药,吴富贵说听医生说好像是叫一种叫做米非司酮的精炼药,纯度很高。 院方报了警,经过当地警方的侦查研判,发现作案人行为缜密、伪装巧妙,先是以农妇的形象进入医院,到卫生间换上防护服,作案后又返回卫生间,改为护工打扮,快速走出了医院。 看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目的就是为了杀死罗玉娜腹中的胎儿。 吴富贵主动发了几张照片,上面有那个“假护士”以及医生处置死胎时的截图。 杜和平留意到背景的确是医院监护室,医生身着的也是带有“省立医院”字样的防护服。 他问吴富贵孩子没了,下一步怎么办。 吴富贵说虽然孩子没了,但也要把罗玉娜的身体调理好,等完全恢复健康后再出院。 “那你一直陪在那儿吗?” “公司的事情实在太多,关键是新设备马上就要到位了,耽误不得,我得赶回去。” “那谁来照顾罗玉娜?” 吴富贵说来的时候从车间里抽调了一个女工,留下来陪护她。 “那个女工可靠吗?” “没问题,她跟着我干了很多年了,人很本分。” 杜和平稍加思索,问吴富贵:“你看见过胎儿吗?” “看见过,是个男孩,太可惜了呀!”吴富贵声音哽咽,过了很大一会儿,感叹一声,“这都是命啊!” 杜和平本想再问些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树林里发现的那个死婴经过dna比对后,确定就是罗玉娜所育,那么这个二次遭毒手堕下的胎儿又是怎么来的呢? 杜和平感觉陷入了一团迷雾中。 第二天上班后,他去了曹副局长的办公室。 曹副局长问他:“你不是去省城了吗?” 杜和平说:“取消了行程,没有去的必要了。” 随后把吴富贵的电话内容作了汇报,曹副局长听后,沉思良久,说:“只有一个可能,罗玉娜怀上的是双胞胎。” 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他请示曹副局长,让省城警方帮助协查,弄清罗玉娜究竟怀了几个胎儿。 曹副局长让杜和平打开手机,仔细查看了吴富贵发给过来的图片,他指着身穿护士服的那个女人问:“这个人的形体像不像冯茱萸?” 杜和平不敢肯定,他又找出了原来收藏的冯茱萸的照片做了比较,说护士服有点肥大,看不出腰身,但身材有点不符,看上去偏高一点。 曹副局长说身高也可以伪装呀,譬如穿一双增高鞋啥的。 杜和平提出了质疑,说:“她不至于亲自出手吧?那也太冒险了。” “有些特定环境下,尤其是利益驱使下,女人的思维方式以及行为比男人更疯狂、更极端。” 曹副局长说让省城警方协查的事他来办,让杜和平调整思路,把主要精力放到寻找失踪女人的案子上,只要找到冯茱萸,事实真相就会大白天下。 看来他仍然怀疑冯茱萸就是残害罗玉娜的背后主谋。 杜和平从曹副局长办公室出来,没有回警队,打电话喊出了顾伟涛跟何小鱼,三个人驱车去了利民超市。 超市的负责人倒是很配合,调阅了那个时间段的全部监控资料。 视频显示,那辆红色的大众polo的确出现过,在地下车库门口的拐弯处停了大约三分钟,由于那个地方是盲区,看不出他们做了什么,想象着应该是换车牌。 随后开到了里面,停在了靠近通道边上。 刚停下不久,一个戴摩托车头盔的人从通道里走进来,到了车跟前,把一个鼓鼓囊囊的手提袋扔进了开着车窗里,随后又返回了超市。 再调取超市里的视频,看到那个人是半小时之前从正门进入的。 看上去那个人对超市很熟悉,直奔着食品类货架前去了,随手拿了一些吃喝的商品,装在方便袋里。 结完账后,出门不久又折了回来,手里多了一个袋子。 顾伟涛指着画面上的两个袋子,说:“这就有点奇怪了,走出超市的时候只有一个袋子,这会儿怎么就成两个了。” 何小鱼说:“另外一个袋子是早已准备好的呗。” “那为什么跟超市的一模一样?” “这有啥怀疑的,一定是从超市里多拿了一个袋子,出去把准备好的东西装了进去。” 那个人提着两个袋子,拐进了地下停车区的通道。 再把画面切换到超市门外的广场,顾伟涛喊了起来:“有了……有了,你们看,这不就是那辆赛特越野摩托车吗?” 顺着他手指的位置,果然看到了一辆摩托车,只是绿化带的冬青树太密集,只露出了摩托车的上半部。 杜和平看了一会儿,问顾伟涛:“车身都看不到,你能确定就是那个品牌的吗?” 顾伟涛说我在专卖店留意过,那种车型的上半部就这样,尤其是车把,弯度较大,跟其他的不太一样。 很快就得到了证明,那个人从超市里面出来后,两手空空,直奔着绿化带那边去了,跨上摩托车,沿东向的人行道去了,没有走闸道口。 看来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那辆polp从机场劫走罗玉娜,在城区兜了一圈,然后开到了超市地下停车场,取走东西后驶向了杨树林。 骑摩托车的人是他们的同伙,早就候在了那儿。 走出超市,杜和平说:“那辆摩托车的疑点很大,无论如何要找到它。” 顾伟涛说:“这个难度有点大,一点线索都没有,去哪儿找呢?” 杜和平说:“你不是说过嘛,玩那些摩托车的人不是富二代,就是有家庭背景的公子哥,这些人平时都喜欢去哪儿玩?” 顾伟涛说:“那多了去了,夜店、酒吧、歌厅,还有高尔夫球场也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再就是豪车俱乐部、游乐厅等等。” 杜和平突然有了一种车到山前的窘迫感,眼下的线索千头万绪,却扑朔迷离,似乎每一个都摸不着、抓不到。 “唉,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三个人上了车,沿着中心大道,走访了几家娱乐场所,毫无结果。 要么是不营业,要么是值班人员不配合。 从一家歌厅出来,顾伟涛说这个时间段不合适,正是他们休息的时候,最好是夜间行动。 杜和平点点头,回到了车里。 呆坐了一会儿,他突然转过头来,问顾伟涛:“吴富贵户籍的事已经查清了对吧?” “师父,我辛辛苦苦跑了那么远的路,你竟然给忘了?” “不是忘了,是没顾得上,这不刚刚想起来嘛。” 顾伟涛说吴富贵年轻的时候是个傻子,被中楼镇玉塘村的吴栓柱收养,还帮他治好了病。 “到底是傻子还是疯子?” “反正不是个精明人,夹生货。” 杜和平点火挂挡,朝前驶去。 “师父,咱去哪儿?” “玉塘村,去看一看傻子的故居。” 何小鱼笑了,说:“杜队你唱的这是哪一出?案子没个头绪,你还有心思去乡村游?” “有道是车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杜和平说着,加快速度,朝前中楼镇的方向驶去。 顾伟涛有些不理解,皱着眉问他:“那事不是已经查明了嘛,这咋又绕回去了?” “这你就不懂了,小窟窿也许能抠个大螃蟹。” 去中楼镇要经过三垭口,就是当年发生抢劫解款车的那个地段。 如今道路已经扩宽硬化,但路径基本没改。 杜和平把车停在了路边,开门走下来,环顾四周,当年追逃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第36章有些痛忘不了 十三年前,杜和平还是青山镇派出所的所长。 那天,刚上班不久,他接到了指挥中心的指令,称在三垭口地带发生了一起抢劫运钞车案,让他火速赶往现场,警队马上派人跟进。 还特地嘱咐劫匪手中有枪,很危险,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 所里除了一名女户籍员,其他人都下村办案了,他只得单枪匹马出战,驾驶着那辆老掉牙的桑塔纳直奔事发现场。 三垭口三面环山,地势险要,是通往凤台镇的必经之路。 出了镇驻地,沿水泥路行驶不到十分钟,右拐穿过一片杨树林,刚刚爬上那段陡坡,杜和平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硝烟味儿。 减缓车速,仔细观察,果然看到在那块号称阎王石的右侧停着一辆箱式依维柯。 到了跟前,杜和平踩住刹车,朝外张望着。 路边的草丛里躺着一个穿保安制服的人,正举着一只血糊糊的手朝前方比划着,“快……快,快追,朝那边跑了。” “几个人?” “两个。” “带的啥枪?” “土枪。” 杜和平挂档、踩油门,绕过依维柯朝前驶去。 开出没多远,又倒了回来,他伸出脑袋问那个人:“你伤到哪儿了?感觉怎么样?”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腿,摆摆手,说没事。 杜和平让他坚持一下,警队的人马上就到了,一脚油门朝前冲去。 眼看就要爬上山顶了,却连个人影都没见。 透过车窗朝北面的山坡望一眼,丝丝缕缕的残雾白纱一般缠绕在山腰间,几只老鸹低空盘旋着。 看来他们是抄小道翻越北山逃跑了。 选择南向的可能几乎为零,蜿蜒十几里全是陡峭的山崖,山崖下面是一条大河,常年水流湍急。 杜和平沿路前行,绕过c型盘山道转到了山的背阴面,果然看到了一高一矮两个人。 矮个的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看上去好像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手中拎着一杆土枪; 高个的年轻,身材修长,略显单薄,手中提着个袋子,很明显,那就是从解款车上抢来的储钞袋。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停在了离他们不足二十米的路边。 “把枪放下,乖乖蹲在地上!”杜和平冲下车,持枪喝令。 两个人闻声站定,瘸子转过身,快速端起了土枪,直指杜和平,一张皱巴巴的脸紧绷着,目光狰狞。 高个子面朝前方,头也没回,小声问道:“爹,咋办?” 瘸子说:“快跑,往沟底跑!” “那你呢?” “别管我!” 杜和平再次喝令:“把枪放下,争取宽大处理,一切还来得及!” 瘸子冷笑一声,一只手勾上扳机,另一只手猛推了儿子一把,大声吼道:“老子跟你拼了!” 杜和平扣动了扳机…… 他瞄准的本来是瘸子握枪的那只手臂,可子弹却像长了眼睛一样,径直钻进了他的左胸。 瘸子应声倒地,一股红色的烟雾腾空而起。 血雾散去,已经不见了高个子的身影。 瘸子躺在地上,手捂胸口,残喘着说:“是我……是我干的,不关他的事,放他走吧。” “至少他是个从犯,只要他乖乖回来,可以从轻发落。” 瘸子阴邪一笑,威胁道:“他会杀了你的!” “他有那个胆吗?” “有……有,不信你就等着瞧,你是抓……抓不到他的。”瘸子闭上眼睛,双臂下垂。 杜和平走过去,从他手中拽出土枪,朝山下跑去,一直追到沟底,也没见着那小子的身影。 增援队员很快就赶到了,随即展开密集搜索,仍然一无所获。 120急救车尾随跟来,医护人员证实瘸子已经死亡,押运员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 经清点,运钞车里仅有的两个储款袋都没了,被劫款额56万元。 令杜和平疑惑不解的是他亲眼所见,逃跑的年轻劫犯手中只拎着一个储款袋,另一个去哪儿了呢? 时任刑警队长路方志推断,劫匪一定是把较重的那个袋子藏了起来,只带了一个相对较轻的,便于逃脱。 可搜索了两日,整个山头被刨得千疮百孔,甚至还动用了警犬,连一个子儿也没见着。 很快便查明了劫匪的身份,主犯叫周天成,四十一岁,他竟然是个肺癌晚期患者;从犯是他儿子,叫周玉刚,住在二十里之外的周戈庄。 周玉刚七岁那年,母亲跟一个暴发户私奔去了外地,家里只有他们爷俩相依为命。 …… 案发第二天清晨,大雾弥漫,一个高个年轻人敲响了杜和平的家门。 见来者身穿警服,杜和平的妻子杨秀珍放松了警惕,开了门。 来者表情沉重,喊一声嫂子,说杜所长在执行任务中被尖刀刺伤,怕是不行了,想跟她见最后一面。 杨秀珍傻了一样,懵懵懂懂出了门。 她跟随那个人出了城,刚刚走进一座废弃的厂房中,就被一根绳索勒住了脖子,绑到了一根水泥立柱上。 那个人从身后掏出了一把手术刀,抵在杨秀珍的胸前,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 杨秀珍瞪大眼睛,满脸惊恐。 周玉刚说:“我就是那个抢钱的,我爹被你男人开枪打死了,他一个人太孤单,我想让你到地下陪着他。” 杨秀珍喘着粗气说:“他在执行任务,那是他的工作。” 周玉刚冷笑一声,说:“我爹的猎枪了没要装火药,他不该开枪,不该杀死我爹,我让他生不如死!” 杨秀珍先劝阻说你还年轻,不能一错再错,杀人是要偿命的。 “老子已经死过一回了,不怕!” 刀尖划破了单薄的衣衫,刺破了肌肤,猛劲一旋。 杨秀珍惨叫一声,猛然咬住了行凶者的耳朵,血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妈个逼的!你还是头母狼,让你咬……让你咬!”周玉刚边疯狂叫骂边乱捅一气。 …… 惨叫声引来了一个穿着邋遢、披头散发的流浪汉,他抄起一根钢筋,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见歹徒被吓跑,他抱起血肉模糊的女人一路狂奔送到了医院。 杜和平赶到时,妻子已经奄奄一息,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告诉丈夫那是个抢劫犯,不是警察,你要好好照顾儿子,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天傍晚,有一个中年村妇到青山镇派出所报案,称自己路过三垭口时,看到一辆灰色的面包车从阎王石那边滚下山崖,坠落到了深河之中。 时值汛期,河水滔滔,滚滚而下,想在几十米深的河谷间打捞一辆车,难度可想而知。 在当地相关部门的配合下,从周边村庄召集了十几名识水性的青壮年男子,从上游到下游,再从下游到上游,忙活了三天三夜,别说车了,连个铁壳都没捞着。 分析研判,周犯从废墟中逃跑后,抢劫了一辆面包车,逃亡过程中撞上了山崖,跌入河中。 至此,4?13运钞车抢劫案宣布告破:主犯负隅抵抗被当场击毙;从犯驾车逃跑过程中坠河身亡。 杜和平不接受这个结果,并且提出了两点质疑:第一,歹徒的面包车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是抢来的,为什么没人报案? 第二,解款车被劫时,车上还有两个储款袋,为什么劫匪逃跑时手中只有一个? 他多次请求领导继续搜捕侦办,言之凿凿,情绪激动,坚称杀害自己妻子的人还活着,正躲在某一个角落里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组织上考虑到杜和平的精神状态和家庭情况,调整了他的工作,把他调回了警局。 之后的十多年里,杜和平无数次梦见妻子被害的惨景——大雾弥漫,废墟凌乱,成群结队的老鼠蹿来跳去。 她被反绑在水泥立柱上,黑发散乱,目光惊恐。 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魔站在她面前,手握手术刀,一下一下,残忍地在她切割着她胸前肌肉。 女人扭动着血肉模糊的肢体,声嘶力竭。 …… 杜和平泪眼朦胧,抬头望着远处的山顶。 山顶上飘着一朵白云,白云之上妻子杨秀珍的脸庞若隐若现,隐约听见她在喃喃低语:“坏人来了,你赶紧去抓吧,快去抓吧。” 眨眼的工夫,那朵白云没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和平的心头泛起了阵阵涟漪,隐隐作痛。 他走到了巨石南侧的山谷旁,俯身观望着。 这时候的河面下沉了很多,岸边的石头luo露出来,上面有着明晰的水纹印痕。 他手指着那些参差不齐、嶙峋怪异的石头,对着身后的两个年轻人说:“十几年前的水很深,几乎没过了那些石头。” 何小鱼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她说:“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有些痛是忘不了的。”杜和平转过身来,,问道,“如果一辆车,从这个方向跌落下去,驾车人的存活率有多高?” 顾伟涛说:“几乎为零。” 杜和平摇摇头,说:“可那个人他活了过来,并且还活得好好的,你们相信吗?” “师父,你没事吧?”顾伟涛盯着他问。 “我说的是真的,并且极有可能活得很风光。” “他在哪儿?” 第37章他曾经是个傻子 “也许就在我们身边,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可他已经脱胎换骨,腰缠万贯,浑身挂满了金环,但卑鄙的灵魂不会改变。” “杜队,你是不是产生幻觉了?”何小鱼问。 “没有,我很清醒,我的第三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可恶的灵魂正在不露声色地打量着我,嘲笑着我。” “哦,我懂了,师父,你又在构思小说吧?”顾伟涛问道。 何小鱼肯定地说:“不,那小说不是杜队写的。” “不是才怪呢,这是他的一种手段,他想借助小说的形式引蛇出洞。我说得没错吧师父?” 杜和平往前走了一步,看着东边河床的分流处,说:“车子坠入山谷后,被洪水卷走,驾车的人早有防范,并且他的水性很好,瞅准时机,从车里钻出来,爬到了岸上。” “然后呢?” “然后装扮成疯子,一路乞讨,流浪到上游的村子里,被好心人收养,成了那家人的儿子。” “师父,这有点不合逻辑吧?爬上岸后,按理说他应该去下游,可为什么绕到上游去了呢?” 杜和平说:“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擅长反思维思考问题,所以才一步步走出了困境,直到有了今天的成功。” 顾伟涛叫一声师父,问:“你说那个人是吴富贵吧?” 杜和平长嘘一口气,说:“我实在憋不住了,跟你们说出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何小鱼问:“那只是个巧合吧?” “不……不,冥冥中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我,我也相信自己的嗅觉不会出错。” “那为什么不直接把人抓了?” “案子早就结了,我再提出这事有人信吗?关键是没有证据。” “审他就是了,利用高科技手段击溃他的设防。” “没那么容易啊!不是不报时机不到,再等等吧,只要破获了冯茱萸的失踪案,狐狸尾巴自然而然就会露出来的。” 杜和平说完,上了车,发动引擎,奔着玉塘村驶去。 到了村口,杜和平叮嘱他们不要暴露身份,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报社的记者,来采访吴富贵小时候的事情。 他们没有去村委,随即跟几个在街头纳凉的老人聊了起来。 说起吴富贵,那些老头、老太太几乎全都伸出了大拇指,说吴栓柱老两口有福气,半道里捡了个儿子,不光为他们养老送终,还到城里当了大老板,发了大财,虽然不是亲生,也算是吴家祖坟冒青烟了。 有人指了指村中的水泥路说:“看到没有,这条路就是吴栓柱的儿子修的,那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发了财也没忘记村里的老少爷们。” “还有村口的牌坊也是他立的呢。” “南岭的抽水井也是他给打的。” …… 众口一词,有口皆碑。 杜和平问一个看上去年龄较大的老人,吴富贵当时是怎么来村上的,又是怎么被收留做儿子的。 老太太说:“这事我知道,还是我把吴栓柱喊来的呢。” 她说那天夜里儿媳妇临产,我打着手电去找接生婆,回来的时候,看到路边的碾台上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我用手电一照,看上去像个人。 接生婆胆子大,凑到跟前看了看,大声问道:“这是谁呀?天都黑了,咋还躺在这儿?” 那个人慢悠悠爬了起来,可怜巴巴地说:“我饿……我饿,求求你,拿点狗屎我吃吧。” 接生婆扑哧笑了起来,说:“你这孩子,傻了吧?你就是再饿,也不能吃狗屎呀。” “狗屎好吃……好吃……” 老太太说儿媳妇那边等不及,我就催促接生婆快点走。 接生婆奚落我,说你家就要添人丁了,心肠可不能这样硬,是会遭报应的,说不定这就是老天让他来试探的呢。 这么一说,我就被吓蒙了,问接生婆该怎么办。 接生婆想了想,说:“虽然是个傻子,但也是一条性命,又是个男孩子,你赶紧去把吴栓柱喊来,他不是没有孩子嘛,要是愿意,就让他收留了吧。” 杜和平问那个人当时是个啥模样。 “哪儿还是个人呀,简直就是鬼。”老太太叹一口气,说我打着手电仔细照了照,看着怪吓人的。 “怎么个吓人法?” “灰头土脸,破衣烂衫,脑袋上顶着一团乱草,腮帮子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还在往外渗血,一只耳朵用胶布缠着。” “哪一只耳朵?” “左边,不……不,好像是右边,我也记不清了。” “他带啥东西了没有?” “手里攥着个袋子,好像装着啥宝贝似的,吴栓柱接他回家,伸手去接那袋子,他硬是不给。” “什么样的袋子?” “我也看不清,看上去比个面布袋要大出一大截。” 杜和平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那很可能就是银行解款用的储钱袋。 他问老太太,他们家还有亲人吗? 老太太说没了,吴家本来就是从外地搬来的,独门独户,吴栓柱老两口死了,就只剩了那个捡来的孩子了。 “那他们家还有老宅吗?” “没了,好几年前就塌掉了。” 又扯了一会儿闲话,三个人离开了村子。 往回赶的路上,杜和平接到了于建亭的电话,问他忙些什么。 杜和平说也没啥好忙的,刚刚去了一趟三垭口。 于建亭说一声你这是故地重游啊,随后又问起了让杜鹏当辅警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杜和平道声谢,说实在对不起,那小子手低眼高,非要考个编制。 于建亭说只要进来了,机会肯定会有的,凭你的资历,那还不就是老大一句话的事。 “我哪有啥资历呀?还不都是老弟帮衬着。”杜和平客套几句,说晚上回家后再跟儿子好好谈谈。 何小鱼说:“你儿子咋想的?一直呆在家也不是个办法。” 杜和平说他就不是干警察的料。 沉默一阵,顾伟涛问道:“师父,现在是不是已经确定那个傻子就是吴富贵了?” “特征基本吻合,可没证据,要是能找到那个袋子就好了。” “干脆抓了算了!” 杜和平摇摇头,说没用,那就全乱套了。 回到警局,杜和平让何小鱼起草了一份协查报告,请求相关单位帮忙查找那辆赛特摩托车。 他拿着报告去找主管领导签字,一进屋,曹副局长就黑着脸问他:“你去三垭口干嘛了?” 杜和平一愣神,敷衍说路过那儿,随便看了看。 “案子一塌糊涂,你还有心思游山玩水?不过你对那个地方有特殊感情,可以理解。” “于建亭还说啥了?”杜和平脸上有点挂不住。 “用不着疑神疑鬼的,于建亭为了你儿子的事来找我,他是当着我的面给你打的电话。”说完又补充道一句老于那人真不错,够意思。 “哦,是这样啊。”杜和平点了点头,把报告单递了上去。 曹副局长接到手里扫一眼,说:“这有用吗?那些小混混也就是玩玩刺激,掀不起大波澜的。” 尽管提出了反对意见,还是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临出门的时候,曹副局长说省城那边的协查函已经发过去了,我又打电话找了我同学,让他尽快安排。 回到办公室,何小鱼走过来,说那个网络小说今天提前更新了。 杜和平拿过手机看了起来, 新章节中写道,老板吴富贵无意间发现了情人怀上的孩子不是他的,便起了杀心。 雇凶把罗玉娜骗到郊外的树林里,利用卑鄙的手段导致其流产,但他没想到是双胞胎,腹中遗留下一个,只得带着去了外地大医院,设法二次伤害。 杜和平看完,把手机还给了何小鱼,说:“看来这个小说对案件侦破没啥意义,虚构成分太大,孩子不是吴富贵的,他能那么用心吗?” “这个好办,我这就去技术科,让他们做dna比对。” “吴富贵的检材充足吗?” “不很确定,我好像带回几根毛发。” “那好,你赶紧去吧。” ———————————————— 下午四点刚过,杜和平接到了吴富贵打过来的电话,说他已经从省城回到了莲东市,发现家里的情况有些异常。 “什么情况?” “好像是冯茱萸回来过。” “确定吗?” “除了她,谁能用钥匙打开门?” “你确定是用钥匙开的?” “是啊,我仔细查看过,没有撬锁的痕迹。并且拿走的那些东西都是她日常用到的。” “啥东西?” “几样化妆品,还有衣服。” “丢没丢其他的东西?尤其是值钱的。” “好像没有。” “那好,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吴富贵说算了,你来也没意义,给你打电话前,我已经去过物业了,让他们帮着察看了监控录像,没有见着她的影子。 “那她是怎么进入小区的?” “我估摸着是有人开车送她进来的,她躲得严严实实,丝毫没有露面,看来这个女人是铁了心不想跟我过了,这样也好,她跑她的路,一分钱的财产也别想捞到!” 杜和平反问一句:“你那么在意财产吗?” 第38章可疑拾荒者 “钱是好东西,谁不在意?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上去规规矩矩的一个女人,竟然在外面泡野汉子。” “之前有过这样的苗头吗?譬如说跟其他男人交往密切,或者眉来眼去,玩些小动作啥的?” 吴富贵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天天忙得团团转,又不好天天守着她,就算是守得住她的人,也守不住她的心,随她去吧。 通完电话,杜和平心里反倒释然了很多。 既然她能回来,就说明人还活着,并且还活得挺滋润,要不然还顾得上穿着打扮吗? 这样一来,就排除了绑架敲诈,或者报复杀人的可能。 他召集了警队的所有人,把冯茱萸偷偷潜回家的事说了一下。 顾伟涛立马就提出了质疑,说外面的超市里啥东西买不到,何必冒险回家拿呢?除非是另有目的。 何小鱼说:“感觉吴富贵说的未必是实话,像冯茱萸那样的女人不会随随便便跟人私奔,玩点感情游戏也有可能,但用不着惊天动地,尽管玩就是了,何苦弄得自己身败名裂,最终落个人财两空,不值当的。” 杜和平问顾伟涛:“你觉得她冒险回家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证据。” “啥证据?” “重要的证据,有关身家性命的证据。” “是她婚内出轨的证据吗?” “不,也许是有关吴富贵的。” “走,跟我走!”杜和平站起来,急匆匆出了门。 尽管吴富贵觉得警察这时候去与不去毫无意义,但杜和平还是带人去了一趟花园路富都小区。 他们先去物业调取了两天来的监控视频。 来来往往的车太多,费了很大的劲才辨认完毕,没有发现可疑迹象,更没见着冯茱萸的影子。 再把时间段定格在昨天夜里,反复播放了几次,仍是一无所获。 杜和平问值班人员,这两天有没有陌生车辆出入。 值班员说:“那么多车,谁能记得清呀?这个小区住的都是有钱人,哪一家没个三辆两辆的车,想记住都难。” “停……停……”何小鱼喊了起来,她指着画面上出现的一个拾荒老人说:“这个人有点可疑。” 顾伟涛暂停键,三个人聚在一起看了起来。 “返回!”杜和平命令道。 顾伟涛按下返回键,从那个人推着自行车进入小区的画面开始看起。 只见那个拾荒者头戴一个大斗笠,深埋着头,根本看不清真实面部,连性别都无法甄别。 看上去有点儿驼背,腿脚也不利索,走起路来一跛一跛。 拾荒者进了大门,骑上自行车,径直朝里面蹬去。 到了最后排的别墅区,先是在几个垃圾桶前翻找了一会儿。 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听见有人在喊他,抬起头来,说了些什么,然后朝着别墅后面走去,随即没了踪影。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又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的袋子明显鼓胀了很多。 何小鱼问值班员:“这个拾荒者你熟悉吗?他是不是经常来?” 值班员说:“几乎每天都有来捡破烂的,好几个呢,有时候还为了抢废品打架。” “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看上去都差不多,邋里邋遢的,我也分不清是哪一个。” 杜和平问:“这么高档的小区,一般情况下管理都很严格,怎么会随意让他们进进出出呢?” 值班员说:“我们队长心肠好,说这些人都不容易,不让为难他们。” 再跟踪追查,发现那个拾荒者出了大门后,骑上自行车走了。 从门外的机位看,他拐进了护城河岸边的林荫道。 杜和平对着值班员道声谢,走出小区,驾车拐上了河左岸。 路很窄,只能容纳一辆车行驶。 靠近中间部位,有一个休闲的小公园。 把车开进公园的空地上,三个人下了车,四处寻找着。 没几分钟,顾伟涛在一棵紫藤树下面发现了一个黑色的袋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正是视频里那个拾荒者穿过的衣服。 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又发现了那顶大斗笠。 遗憾是这个公园规模太小,连监控都没有安装。 杜和平招呼何小鱼跟顾伟涛上了车,又返回了小区,一直开到了吴富贵家的别墅前,探头察看,才知道围墙与房子的连接处有一个豁口,豁口处用不足一米高的铁栅栏挡住了。 甭说成年人,就是毛孩子也能轻易翻进。 由此断定,那个拾荒者就是冯茱萸。 这个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躲在哪儿? 又是谁在为她提供生活保障? …… 这一切都是解不开的谜,杜和平回了警局,走进办公室,闷头坐在那儿,绞尽脑汁思索着。 临近下班,省城警方反馈了信息,称罗玉娜来省立医院后的确只怀有一个胎儿,但zi宫伸缩幅度较大,不排除育有双胎的可能。 这样的结果模棱两可,几乎等于没说。 他收起文件,走到外屋,问顾伟涛:“你晚上有没有其他安排?” “师父,你不会又想吃毛血旺吧?” “我哪有那个闲心思,是这样,你要是没事的话,咱们来一次化妆侦查怎么样?” “又让我加班呀?” “这不是没办法嘛,咱不去找,犯罪分子会主动送上门吗?” “不行……不行,今天晚上我有特殊情况。” “跟女朋友约会?” 顾伟涛把杜和平拽到了里屋,小声说:“师父,你帮我想想办法,这事该咋办?” “跟赵艳妮的事?” “是啊。” “我不是说她不理你了吗?” “没有,只是胶着状态罢了,她是心里纠结,所以才对我那样。” “那就好好处,发展下去就是了。” “可是……可是她父母那边咋办?”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她要是真心想跟你好,那就跟父母摊牌,告诉他们买卖婚姻是犯法的。” 顾伟涛叹息一声,说:“我也是刚刚知道,她爸妈来了。” “他们来干嘛?” “这还明摆着嘛,摊牌来了呗。” “这两个老财迷,还真是豁上老脸不要了。你告诉我,他们住在哪儿,我找他们去!” 顾伟涛一听就急了,“别……别,这个忙你帮不了,搞不好就成了搅屎棍,越搅越糟糕。” “你个熊瘪犊子,口口声声喊我师父,原来我在你眼里就tm是一根搅屎棍啊?” “不是啊,这事很难办,在他们那边这是约定成俗的事,不是几句话能改变得了的。” “那你想怎么办?” “我这不是正犯愁嘛,实在不行,就答应他们算了。” “钱呢,钱从哪儿来?” “算了,我见机行事吧。”顾伟涛走了出去,到了门外,又折回来,说,“要是事情办得顺利,我再去娱乐场所转转,看能不能找到那辆摩托车。” 杜和平摆摆手,说先处理你的终身大事吧。 唉,真是难为这孩子了,穷人的日子咋就这么难呢?没钱恋爱都没法谈。 杜和平的心情愈发郁闷,回家的路上,他买了五注彩票,心里想,如果能中大奖就好了,可以帮顾伟涛把这道坎过了。 走进小区大门,刚拐过墙角,看到儿子杜鹏正在楼下的空地上擦拭一辆摩托车。 走近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辆车咋就这么眼熟呢? 红色赛特! “这摩托车是谁的?” 杜鹏回头望一眼,说:“我的。” “从哪里弄来的?” “买的。” “多少钱买的?” “三百。” “三百?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了!” “你知道这车原价多少钱吗?说,快说,从哪儿买来的?” “别把你的职业习惯带回家好不好?!”儿子大声喊道。 “别咋呼……别咋呼,唯恐别人听不见是不是?”见有人朝这边望,杜和平扯着儿子的胳膊往楼上走。 “放开我!”杜鹏挣脱开,蹲下来继续擦他的车。 “你……你怎么这么拧呢?”杜和平压低声音说,“你知道这辆摩托车的来历吗?” “我说过,我花钱买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点毛病都没有。” “那你说,在哪儿买的?” “二手车市场。” “哪一个二手车市场?” 杜鹏不理不睬。 “你说,到底是哪一个?” “这怎么又喊上了?除了喊,不会跟别人交流了是不是?”杜鹏站起来,朝着小区大门口指了指,说,“就在门外面。” 杜和平心头一紧,问儿子:“送货上门吗?” “不是,我也是无意间碰上的,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就遇上了,本来我就想买一辆这样的车,一问才三百块,就跟捡的一样,我就买下了。” “你呀……你呀,简直就是法盲。” “我怎么就法盲了?” “没来路、没手续、没牌照,这样的车你也敢买?你也不想一想,这个价位合理吗?明显是个圈套,你倒好,还以为捡了一个大朋友,傻瓜!” “你的意思这是一辆黑车?” 杜和平压低了声音,说:“不光是黑车,极有可能牵涉到刑事案件,人命案,你知道吗?” 杜鹏脸上的愠怒之色没了,看上去多了一丝紧张,他问老爸你不是在吓唬我吧。 第39章来路不明的摩托车 “我吓唬你干嘛?”杜和平弯下腰,围着摩托车转了一圈,告诉儿子今天刚刚下发了协查指令,那个人就卖给你了,这极有可能是个圈套。 “大不了把车退回去就是了。” “你跟卖车人熟悉吗?有联系方式吗?” 杜鹏摇了摇头,说我也是无意间碰上的。 “那你还记得那个人长啥模样吗?” 杜鹏说他戴个头盔,我哪儿看得清,看上去他很着急,说自己的母亲得了急症,正在医院急救,急需要钱,只好把车卖了。 “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白读了那么多书,但凡是个长脑子的人一眼就能看穿,他要是真的需要钱能只卖三百块吗?” 杜鹏无语了,呆着脸没接话。 沉默片刻,杜和平接着问他:“那个人是不是个小年轻,高挑个?” “看上去是。” 杜和平叹口气,说:“这下可麻烦了,法律有规定,买赃物视同窝藏,你这可是要坐牢的。” “那咋办?” 杜和平说主动投案吧,把赃车上交了。 “那就没事了?用不着坐牢了?” “那也得看案件最终的定性,就算不去坐牢,污点算是留下了,一辈子都摆脱不掉。” “对不起了亲爹,这个儿子算你白养了,不光给您老人家抹了黑,还毁了堂堂警长的名誉。” 杜鹏的邪劲又上来了,跨上摩托车,发动引擎。 “你想干嘛?”杜和平一把抓住了车把。 “我出去撒一回野,然后撞死了事,说不定还能给你赚点钱,也算是对你的报答。”杜鹏冷冰冰说道。 “胡闹!你给我下来。”杜和平大声命令道,见有邻居走过来,小声说,“我只是跟你讲明政策,再说了,这个车也许不是追讨的那一辆,只是样貌差不多罢了。” “如果真的是呢?” “我来想办法。”杜和平指了指东边的绿化带,说,“你把车放到冬青树后面,暂时不要动它。” 杜鹏没再犯犟,一拧油门骑了过去。 上楼之后,杜和平拿出手机,拨打了顾伟涛的手机,问他在哪儿。 顾伟涛说正在辉煌大酒店,陪赵艳妮的爸爸妈妈吃饭,问有事吗。 “是,有事。” “公事还是私事。” “二者兼顾。” “你等一下。” 听上去顾伟涛离开了餐桌,几秒钟后,问:“师父,啥事?” 杜和平说你显摆啥呀,何必去那种高档酒店呢,唯恐他们不知道你有钱是不是。 “师父你误会了,我本来带他们去了咱们去吃毛血旺的那一家,可正巧遇到了赛特专卖店的老板。” “那个毕福建?” “是啊。” “咱们那么巧?” 顾伟涛就把经过大概复述了一遍。 他说我正在点菜,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把,回头一看,竟然是他。 毕福建说我就知道你们还会来这家餐馆,打烊后就过来看一看,说上次让你们买了单,还亲自把我送回店里,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琢磨着无论如何也得补回来。 顾伟涛说那倒没必要,都是朋友,谁请谁都无所谓。 毕福建说那可不行,说好我请客,让你们掏钱,显得我多不仗义。 看上去他有点激动,说头一回遇到这么好的警察,以后做生意就踏实了。 顾伟涛说那倒没必要,谁遇到困难我们都会帮忙的,那是我们的职责,用不着客气。 毕福建接着问起了被盗摩托车的事儿,顾伟涛说正在排查,没准哪一天就逮住了。 “好好,还是哥们好。”毕福建说完,问顾伟涛:“杜警官来了吗?” 顾伟涛说没有,是我准岳父岳母来了,过来吃顿便饭。 毕福建冷脸嗔怒道:“你这小兄弟太没面了吧?女朋友的爹娘是贵客,无论如何也得到大酒店,在这么多没面。” 说完,扯起顾伟涛的胳膊就往外走。 餐馆老板不乐意了,指责他搅了自己的生意,毕福建倒也大气,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了吧台上。 老板毫不客气,收了钱,嘴里还叽叽咕咕,说那不是钱的事儿。 “那是啥事?” “我看你是成心来砸我场子的?”老板瞪起了眼。 “别给脸不要脸好不好?补偿我已经给了,你还想怎么样?”毕福建说着,指了指顾伟涛,“他是我兄弟,家里来贵客了,我这当哥大的表示一下心情不行吗?” “我这里好酒好菜有的是,不够你表达的吗?” “你还有完没完了?实话告诉你吧,你这庙太小,盛不下大神,明白了吧?” “你tm找死啊!活腻了是不是?再说一句试试,老子非让你满地找牙不可!”餐馆老板也不是善茬,伸手指着毕福建骂了起来。 顾伟涛一看这阵势,赶忙扯着毕福建朝外走去。 这家餐馆是没法再待下去了,他们真要是打起来,不光饭吃不出个味来,自己还在准岳父岳母面前丢了丑。 赵艳妮带着父母走出来,顾伟涛一脸苦笑,说他们是熟人,闹着玩呢。 毕福建叫上一辆出租车,载着他们去了辉煌大酒店。 这家伙倒也机灵,刚上车就笑着对赵艳妮的爸爸说:“我跟老板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见面就掐,您老别介意。” 赵爸爸连声说没事,你们这些有钱人就这样。 两个人好像一见如故,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甚欢。 到了酒店,毕福建忙前忙后,活像个孙子。 他叫了满满一大桌菜,还有两瓶好酒。 顾伟涛说队上有规定,不让喝酒,只招呼着吃菜,看着毕福建跟准岳父交杯换盏喝得不亦说乎。 说起来毕福建这个人还真是不简单,逢场作戏,能说会道,把桌上的气氛搅合的风生水起,全然打消了顾伟涛之前的顾虑,不但没有冷场,还其乐融融,高潮一波接着一波。 “好了……好了,别再啰嗦了,赶紧过去陪你的准岳父吧。”杜和平打断了他。 顾伟涛问:“你不是说还有公事吗?” 杜和平说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查摩托车的任务暂时取消,吃完饭后,你好好陪客人就行了。 说完挂断了电话,走到儿子的卧室前,问一声在干嘛呢,杜鹏回道在写小说呢。 看来他已经恢复了平静。 但杜和平心里却波澜起伏,这个熊小子,他怎么干这样的傻事呢? 那不是一辆摩托车,那是个烧红了的巨型山药啊! 这里面必定大有文章,藏有玄机,要不然怎么会跑到自己家小区门口卖摩托车呢? 要价那么低,几乎是白送,又偏偏让杜鹏那个傻小子遇上了。 这是个套,一个一拉就能打成死结的套! 只是买个黑车倒也没啥了不起,关键是这车的来历不明,说不定还真是涉案在查的那一辆。 杜和平越想越忐忑,越是坐卧不宁,干脆下了楼。 他绕过绿化带,走到那辆摩托车前,接着昏暗的路灯观察了一阵。 又打开手电筒,仔细观察了车体上的部件细节,然后拍了照,存放到了手机里。 做完这一切,他又走出了小区,在大门外来来回回走着,仔细察看了一番儿子口中描述的“交易现场。” 他本来想让值班的门卫打开监控,看一看当时的场景,可那有啥用呢? 卖车人戴着头盔,包装严实,不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再说了,儿子买黑车的事要尽量缩小知情范围,知道的人越少,安全度就越高。 回到楼上,打开电脑,看起来那部网络小说。 小说已经更新,新章节的内容让他大吃一惊。 书中写道,十多年前,那时候吴富贵还是一个懵懂少年,家中贫寒,母亲病重,为了偿还债务,父亲铤而走险,带着儿子抢劫了一辆运钞车,还击伤了一名押解员。 杜和平瞪大眼睛,急切地想看到后面的细节,也许能把恶徒报复杀死自己的妻子后的过程写出来。 但故事却戛然而止,留下了悬念。 看来这个作者大有来头,他不仅知道吴富贵妻子失踪的过程,还对当年的案件了如指掌。 看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现在的吴富贵就是当年的周玉刚。 此时此刻,他希望作者尽快更新,没准真的就能解开深埋在内心的疑团,让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显出原形。 他看了一下读者留言,那个威胁作者的人骂声不断,痛斥作者有仇富心结,肆意污蔑、攻击为社会做出贡献的好心人。 很明显,这个人的口吻就是吴富贵,单是那几句威胁的话就足以看得出,他扬言一定要找到作者,杀死他。 跟帖的还有一个叫“锦鲤”的读者,他说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自己是个编剧,希望作者看到后及时跟他联系,想以高价买断版权,改编成电视剧。 但作者没有理会他。 看来这个“锦鲤”就是何小鱼。 关上电脑,他走到窗前,朝着妻子杨秀珍被谋害的方向望去,那一片霓虹璀璨,通明的灯火遮掩了从前的罪恶。 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 第二天上班后,顾伟涛走进了杜和平的办公室,脸色并没有想象中的灿烂和怡然。 杜和平问顾伟涛:“事情谈妥了吧?” 第40章该来的还是来了 顾伟涛坐下来,摇摇头,连声哀叹。 杜和平说:“那个摩托车店的老板对你够好的,我看你就干脆跟他拜把子做兄弟好了。” “别提了,要不是他出面,打肿了脸充胖子,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现在连回头的余地都没有了。” “怎么了?” “今天一大早,赵艳妮的爹娘就回去了,临走的时候对我说,你有个富豪哥哥,就别再计较那点小钱了,对他来说,不就是九牛一毛嘛。不是我们贪心,也是为了脸面,我们村里的老胡家,女婿一把就给了一百万,村里的人都高看一眼,那个风光劲就别提了。” “你没跟他们说清楚,那不是你哥。” “我说了,可老头子不相信,说他不是你哥能对你那么好吗?一顿饭就花了两千多。” 杜和平说:“也许毕大老板真的把你当成了弟弟,没准他能帮你解决眼前的困难。” “我就搞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向我献殷勤,还出手那么阔绰。师父,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想攀上你这棵高枝呗。” “我是高枝吗?” “可你是警察呀,在他们眼里,警察不仅是高枝,还是大树,可以依靠的大树。” “你觉得咱们有那么厉害吗?” “至少他们是那么认为的,我们不仅能救死扶伤、匡扶正义、打击犯罪,还有着更多用途。” “啥用途?” “你自己琢磨去。”杜和平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想了想,揣进了裤兜里。 然后站起来,说:“走,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找你那个老板哥哥去。” 赛特摩托车专卖店的店门开着,却不见毕福建在里面。 “毕老板,你在吗?”顾伟涛喊了一声。 突然听到一阵哇哇的呕吐声,杜和平说:“你哥哥一定是喝多了,赶紧过去看看吧。” “我才不去呢,那种味道能把人熏死。” “你太不仗义了吧,人家为了你花钱又伤胃,你倒好,死活都不管。” “又不是我逼他那么干的。” 两个人正窃窃私语着,毕福建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一脸憔悴,眼泡红肿,顶着一个毛烘烘的大鸡窝。 见杜和平跟顾伟涛站在门口,惨淡一笑,说:“那个老爷子太厉害了,看他对老弟冷眉冷眼的,我想给他点颜色瞧瞧,没想到把自己整趴了。” 杜和平说:“你可真傻。” “我傻吗?” “不傻才怪呢,你要是把人家喝出个好歹来,这小子非收拾你不可,那是人家的老丈人,知道不?” “说着玩呢,里面坐……里面坐。”毕福建连声礼让着。 杜和平走进店里,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了柜面上。 毕福建瞄一眼,问那是啥。 “昨天晚上你垫付的酒席款,只听说花了两千多,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欠缺的部分算是你的份子钱了。” “杜队长,你……”毕福建把视线转向顾伟涛,黑着脸说,“老弟,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顾伟涛本来也不知道杜和平会来这一招,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亲兄弟明算账,这是规矩。”杜和平回头看着顾伟涛,说,“他还没穷到那个地步,连顿饭钱都出不起,还娶哪一门子媳妇啊?” 毕福建不乐意了,问杜和平:“敢情你们这些当警察的都是冷血?我可是真心实意把你们当哥们了,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一码归一码,君子之交淡如水嘛,把钱收起来吧。好了,私事处理妥了,我还有公事要问你呢。” 见杜和平说得一本正经,毕福建问:“还有啥事?” 杜和平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里的摩托车照片,让他看了起来。 “找到了?”毕福建看了一会儿,干脆把手机拿到手里,放到了页面看了起来。 “这是你丢的那辆吗?”杜和平问。 顾伟涛耗不住了,从毕福建手中拿过手机,瞪大眼睛看着,唏嘘道:“师父,你是怎么找到的?” 杜和平没理他,问毕福建:“看清了没有?是还是不是?” “看上去像,但又不太像。” 他这么一说,杜和平心里稍微释然了一些,他从心目中希望这不是那一辆被盗的摩托车。 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直觉早已有了明确的答案。 毕福建走到顾伟涛跟前,指着照片说:“有几个地方不太一样。” “那就是不是了?” “不……不,是做了改动。你看这儿,把好像升高了一些,还有这儿……这儿,还加了发动机保护架。” 杜和平问他好好的车为什么要改动,毕福建说有些人,尤其是小年轻,就喜欢改来改去的,为了与众不同呗。 “是不是还有一个可能,纯粹是为了逃避追查?” “不好说,真要是那样的话,他可以改色呀,那样不是更彻底嘛。” 杜和平问他哪儿可以改装,毕福建说好像在城西有家,好像是一个叫“酷风”的车饰行。 问清了地址,杜和平招呼顾伟涛朝外走去。 刚出了门,毕福建又追了上来,硬是把装钱的信封塞进了顾伟涛的肚兜里。 顾伟涛把钱还给他,说:“谁给的你给谁去!” 毕福建看了看杜和平那张冷冰冰的脸,站在那儿没动,嘟嘟囔囔说着:“这不是吐出来再让我吃进去吧,算个啥事呀?难怪人家说警察不近人情。” 杜和平没理他,头也不回上了车,一脚油门朝着城西走去。 费了好大的劲才知道那家改车行,找到老板,问是不是有人来改过一辆赛特越野摩托车。 老板说前几天是有人来改过,可那个人带着个全封闭的头盔,根本没看清长啥样。 返回警局的路上,顾伟涛问那辆摩托车是在哪儿发现的。 杜和平心里有点乱,一番犹豫,最终还是把已经划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杜鹏那小子本来心理就有问题,万一被当成嫌犯“请到”局里去,说不定精神真的就彻底崩溃了。 可要是不主动“投案”,事态也许是更糟糕、更被动。 …… 唉,还是先等一等再说吧,静观事态发展,也许会有更好的处置办法。 “师父,你怎么了?” “哦,没事,那张图片是有人发到我邮箱里的。” 顾伟涛说那事情不就简单了嘛,找到那个发信人不就一目了然了,他肯定知道那辆车的底细。 杜和平敷衍道:“我查过了,那个信箱不是实名注册的,很难查。” 回到办公室,何小鱼说曹副局长来过找过他。 “有事吗?” “他没说,看他的脸色不太好,应该是有事吧。” 杜和平去了曹副局长办公室,一进门,看到曹副局长坐在沙发上,正悠闲地清洗着茶具。 那是一套做工精致的功夫茶具,好像是哥窑上品,很少见他用过。 “曹局长,今天好兴致啊!”杜和平笑着说。 曹副局长说:“知道你会来,想跟你来点有品位的,正巧有朋友带了上等新茶,一起喝一壶。” “我是个粗人,就是块喝大碗茶的料,哪儿懂那些呀。” “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粗中有细呗。” 曹副局长的话有股怪味,杜和平心里忐忑起来,他坐到曹副局长的对面,说:“听何小鱼说你找过我,有事吗?” “这不是请你来喝茶嘛。” 曹副局长慢条斯理清洗完茶具,沏好茶,倒一盏放在杜和平面前,说:“你尝一尝,味道还行吧?” 杜和平小心翼翼捏起茶盏,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到了腿上,烫得他吸吸溜溜。 曹副局长看他一眼,说:“你也有怕烫的时候?” 杜和平愈发觉得他话里有话,干脆放下茶盏,直眉瞪眼地说:“曹局长,您有话就直说吧,别云山雾罩的,你想憋死我啊!” 曹副局长还是一副阴阳怪气的神情,说:“喝这种茶可不能心急,慢慢来才能品出滋味,喝吧……喝吧,喝完这一壶再说也不迟。” 杜和平来了脾气,把茶盏往茶台上一墩,横眉瞪眼地说:“我哪有心思陪你喝茶?有事就说,没事走了!” “瞧你,人老脾气没变,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能好的了吗?两起案子挂在那儿,毫无进展,气都透不过来了。” “不只是案子的事吧?”曹副局长招了招手,“来……来,喝,接着喝……接着喝。” “不是案子的事还能有啥事?” “是不是你儿子又给你惹麻烦了?” 杜和平心里咯噔一下,反问一句:“他能给我惹啥麻烦?” “跟我装傻是不是?” “那小子是不是搞了一辆摩托车?” 杜和平直眼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他搞了一辆摩托车,还知道那是一辆橘红色的赛特越野,我说得没错吧?” 我勒个去! 该来的还是来了。 杜和平倒吸一口凉气,傻在了那儿。 曹副局长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一张信笺纸,返身回来,递给了杜和平。 那竟然是一封检举信,字数不多,却描述很透彻。 第41章苦肉计 检举人自称自己跟杜和平住在同一个小区,亲眼所见杜和平的儿子杜鹏跟盗窃犯勾结,买卖赃车,称他躲在暗处听到了,因为那辆车牵扯到案件,放到他那儿最安全,因为他爸是负责那个案子的警察。 还说,杜鹏极有可能是那个案子的同伙。 “诽谤、污蔑,别有用心!”杜和平大声叫嚷着,啪一下把检举信拍在了茶几上。 “你敢说没有这事儿?” “这个人说的不是事实!” “你的意思是杜鹏没有从别人手里买摩托车了?” “卖是卖了,可是……” “别急……别急,坐下来,慢慢说。”曹副局长说着,拿起茶壶给杜和平续了茶水。 杜和平拿起茶盏,一口喝了下去。 “喝那么急,你就不怕烫坏了嘴巴?”曹副局长拿起茶盏,小口呷着,说,“好茶应该这样喝。” “曹局,你今天这是咋了?有话直接说不行吗?为什么非要云山雾罩,绕来绕去的?” 曹副局长放下茶盏,说:“我是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思考,好了,现在想明白了吧,说吧。” 杜和平说本来我是想给你汇报的,可事情来得突然,连我自己都蒙圈了,这不是一上班就去落实情况了嘛。 随后把杜鹏买车的情况说了一遍。 曹副局长听完,问他那辆摩托车是不是就是涉案的那一辆。 杜和平说应该是,但专卖店老板模棱两可,不敢肯定。 “杜和平,你又在跟我打马虎眼了吧?”曹副局长盯紧了杜和平的双眼问,“你是不是已经察觉自己的儿子涉案其中了?我告诉你,你要是隐瞒实情,那可是包庇窝藏,问题很严重!”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杜和平连连摆手。 曹副局长站起来,往前踱了几步,然后返回来,语重心长地说:“老杜啊,我们是多年的同事,老伙计了,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为了追讨,妻子被害,只剩了儿子一个亲人,可你不能惯着他,万一蹚了浑水,走了歪路,那不同样是在害他吗?” 一语击中了杜和平,心头隐隐作痛。 “曹局,你知道,他母亲的死对他伤害很大,一直走不出阴影,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曹副局长说:“你用不着悲悲戚戚的,还有个刑警的样子吗?据我观察,你儿子没有堕落,只是情绪消极罢了。” “你观察过他?” “是啊,他没跟你说有人跟踪过他吧?” “没有,他很少跟我交流,天天绷着个脸,就跟仇人似的。”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甭说自己的儿子了,任何人都需要语言交流,都需要感情沟通。” 杜和平问他跟踪是咋回事儿,曹副局长说其实也算不上跟踪,只是碰巧遇到了。 “你在哪儿遇见他了?” “在朝阳广场那边,我无意中认出了他,故意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你猜我看到啥了?” “看到啥了?” “看到他扶着一个老太太过马路,还把路边的垃圾捡起来放到垃圾桶里,这样的孩子能是坏孩子吗?” “他去哪儿干嘛了?” “对了,老杜,那小子好像恋爱了,你知道不知道?” “恋爱了?跟谁?” “我哪儿知道是谁呀,看上去着装不俗,长发披肩,腰身挺拔,只是戴个大盖鸭舌帽,看不清脸,不过感觉是很有品位的那一种。” 杜和平脑联想到了杜鹏傍富婆的事,心里一阵躁动,摇摇头说:“连个正形都没有,谈哪一门子恋爱啊?谈了也白谈!” “看看你这当的是啥爹?连儿子的终身大事都不当回事。” “人都不会做,谈得哪一门子恋爱?”杜和平喝一口茶水,抬头问曹副局长,“摩托车的事咋办呢?” 曹副局长稍加思索,说:“要不这样吧,先让你儿子去城关所做辅警吧。” “不行……不行,一来他不是那块料,二来他眼高手低,打心眼里瞧不上那个活儿。” 看来曹副局长早有打算,给杜和平支了两招,说只要你把戏演好,他肯定乖乖去报到。 第一招让杜和平回家演一出苦肉计,就说自己因为儿子买赃车的事被停职了,搞不好还会被调查; 第二招是让杜鹏骑上摩托车去投案自首,有可能会被刑拘。最好的办法就是戴罪立功,做一名辅警,协助侦破在查的案件。 杜和平想了想,觉得靠谱,站起来道声谢,朝门外走去。 刚走几步,曹副局长又喊住了他,说有件事我跟你通通气。 杜和平折身回来,问啥事。 曹副局长说:“你回去后,警告一下那个顾伟涛,要他以后注意影响,不要跟那些个体老板搅合在一起,更不要随随便便到高档酒店去。” 这个曹副局长,平日里觉得他稀稀拉拉,善于和稀泥,原来是只六耳猕猴,啥都瞒不过他,连忙解释说:“是这样,他准岳父、岳母来了,打肿脸充胖子呗,所以才去了那种地方。” “你是说他来客人了?” “是啊。” 曹副局长一瞪眼,说:“那问题就严重了,他怎么能让别人为他买单呢?这里面会不会有不便见光的私下交易?” “曹局,是您亲眼看到别人为他买单了,还是道听途说的?” “当然是亲眼所见了,我有个公务宴请,因为躲酒,溜了出来,无意中看到了他。” 杜和平拍了拍胸脯,说:“顾伟涛绝对没问题,之前因为查案子,结识了那个老板,并没有深交,更不会有交易,况且代缴的餐费已经还回去了。” “什么时候还的?” “今天早上。” “你怎么那么清楚?” “因为我是他师父。” “对呀,我把这茬给忘了,有啥样的师父就有啥样的徒弟嘛。” “曹局,我又怎么了?” “这还要说嘛,时不时的就犯那么一点点浑,一把年纪了,可别弄个晚节不保的名声。”曹副局长喝一口水,接着说,“你给我盯着点,顾伟涛那小子要是不着调,就把他调到乡镇派出所去!” “别……别,小伙子不错,人品好,工作踏实,况且身手也不错。” “得了吧,你这护犊子的毛病得好好改一改。”曹副局长摆摆手,说忙你得去吧。 杜和平心里明白,曹副局长这句护犊子并非全在顾伟涛那儿,他是一语双关,把儿子的事捎带上了。 回到办公室,交代几句,拿起包回了家。 进了家门,立马进入了角色,按照曹副局长的指点,淋漓尽致地演了一出苦肉计。 他黑着脸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儿子从卧室里走出来,瞄他一眼,没说话,走进了卫生间。 解决完问题回来,见老爸一把鼻涕一把泪,弄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心虚了,问:“是不是摩托车的事惹麻烦了。” 杜和平呜呜咽咽,悲痛欲绝。 “你倒是说话呀。” 杜和平从茶几上拿起一捆卫生纸,撕下一片,先擦了擦眼睛,又擤了擤鼻涕,长叹一声,说:“我这算是啥命呀?” “咋了?” “职业生涯结束了。” “你被开除了?” “是啊,局长找我谈过了,说如果后续问题处置不好,就开除我。” “为什么要开除你?”杜鹏脸色陡变,直愣愣望着爸爸。 杜和平就把早已构思好的台词说了出来,他说我被举报了,检举信不光寄到了局长手里,还寄到了纪委监察部门,罪名是纵容包庇儿子犯罪。 “我……我犯啥罪了?” “还不是因为那辆摩托车,检举信上说,你买摩托车只是个假象,真正的目的是隐藏犯罪工具,还说你参入了绑架杀人案。” “这不是污蔑吗?我啥时候参入绑架杀人案了?” 杜和平说我知道你没有参入,可没有证据呀,只凭一张嘴说,没用,纪检部门已经介入了,并做出批示,暂停我的工作,如果不能彻底洗清,就开除我的公职。 “你们局领导不知道你是个啥人呀?这么草率就处理了。” “局领导是了解我,可他们不了解你呀,上级做出的决定,他们也无可奈何,也帮着想了很多应对计策,但也未必能成。” “这是哪一个王八羔子干的?太tm黑了,要是被我找到了,非杀了狗日的不可!”杜鹏暴跳如雷。 杜和平睁大眼睛望着儿子,满目惊诧,喃喃说道:“想不到,你还真的变坏了。” “谁……谁变坏了?” “不是坏人谁能有那样的眼神?瞧你咬牙切齿的模样吧,只有穷凶极恶的人才是那副德行!” “你们这些人,白穿了一身警服,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明白,这明明就是有人设下的陷阱,还瞪着眼往里跳!” “你明明知道是陷阱,为什么还要往里跳?” “那我不是一时糊涂嘛。” “你不仅仅是糊涂,是贪婪、是盲从、是幼稚、是缺乏最最起码的自我保护意识!一步走歪,不仅毁了你、毁了我,把这个本就残破的家也毁了!”杜和平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站了起来,大声训斥着。 杜鹏低下头,缓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不就是买了一辆黑车吗?” “就这一条就够你喝一壶的!何况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罪名,案子破了还好说,要是永远破不了,你一辈子都洗不清!” 第42章背后袭击 儿子终于软了下来,问事情已经这样了,该咋办。 杜和平趁热打铁,展开了攻势。 他说按照正常程序,没收赃车,直接逮人,在真相澄清之前,你只能呆在拘留所里。 “那……那我就完了吗?” “是啊,遇到这样的事,局领导也表示同情,念你年幼无知,想尽一切办法保护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立功赎罪,以观后效。” “我……我该怎么做?” 杜和平说既然他们把车卖给你,绝对是有选择性的,一定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不如将计就计,你就跟个没事人似的,骑上摩托车到大街上去,也许能够引蛇出洞。 “那不是招惹是非吗?” “没事,你那是工作,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那与工作有啥关系?” “有,局领导就是这么安排的。”杜和平又把曹副局长让他去派出所做辅警,协助办案的事说了出来。 “又让我去做辅警?我……我……” “这么做也是万不得已,已经违背原则了。我也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是想让我丢掉工作,你再自己去蹲号子,还是打起精神来,好好做人,戴罪立功好。” 杜鹏没有当即表态,说想好了再说,走进了卧室。 看来他还是有些犹豫,杜和平跟过去,嘱咐他,一定要保密,一旦传出去,后果很严重。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儿子的回应。 杜和平有点担心,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戏是不是演过头了? 儿子的心理本来就受过重创,存有阴影,一度还患过自闭症,万一承受不了这份打击,走了绝路该怎么办? 他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想打打牌放松一下。 可哪儿还有那份兴致,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烂,干脆退了出来。 刚站起来,听到儿子的卧室门开了。 杜鹏走到书房门前,看上去情绪异常稳定,他说:“爸,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儿?” “我……我女朋友找我有点事儿?” “啥事?” “没事,随便玩玩呗。” 杜和平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你骑摩托车带上他,出去兜兜风得了。” “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别骑快了,注意安全就好。” 杜鹏想不到老爸答应得如此爽快,喊一声爸,说我跟女朋友商量一下,如果她同意,我就去做辅警。 杜和平说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她要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肯定不会阻拦你的。 话说出口,才想到儿子去要见的并不是个女孩子,而是一个有夫之妇,一个红杏出墙,把枝叶探身到自己家的“富婆”。 心里禁不住犯起了膈应,再想说什么,已经不见了儿子的踪影。 看他这个猴急劲儿,是铁了心跟那个女人好了。 杜鹏下了楼,绕过绿化带,走到了摩托车前。 他爱惜地摸了摸,打开储物箱,从里面取出一个蓝色的头盔,戴在头上。 一切准备就绪,上车点火,驶出了小区。 转向大道,加大油门,飞驰而去。 到了约定的地点,远远看见“女朋友”早就候在了那里。 只见她穿白色平板鞋,黑色紧身裤,一件米黄色夹克,戴一副雪白手套,手上还拎着一个蓝色头盔。 杜鹏暗自感叹:看来这是个思维敏捷、处事周全的聪明女人,自己只是提了一嘴,她就准备的如此妥帖。 见杜鹏骑车到了跟前,她戴上头盔,蹁腿坐到了后座上。 杜鹏问一句:“你想去哪儿?” “富婆”环抱着他的腰,说:“这条道就不错,人少,车也不多,直接往前跑吧。” “好嘞!” 杜鹏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异性,心动怦然,欣喜若狂,全然忘却了之前的不快,轰几把油门,飞速前行。 —————————————— 儿子出门不久,杜和平心里突然一阵燥热,滋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右眼皮跟着突突跳了几下。 不会是要发生什么事情吧? 杜和平莫名的紧张起来。 他走出书房,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不时走到窗前,透过玻璃朝外张望着,惟愿儿子能够平安归来。 不到两个小时,儿子推门进了屋。 杜和平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他迎上去,问车骑得还顺手吧。 “那当然了,车不错,就是我想要的那种感觉。” 杜和平问他:“你想玩车,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儿子边脱外套边说:“我告诉你,你能给我买吗?” “只要你喜欢,我就给你买。” “那也未必,我喜欢的东西,你不一定喜欢。” “我说的是正当需求。” “啥是正当?啥是不正当?我们有代沟,难以统一战线。” 杜和平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跟儿子坐下来好好谈谈他跟那个有夫之妇的事儿,告诉他,如果你们真心相爱,走合法程序,我不反对,会祝福你们的。 但嘴唇翕动了几次,都没说出口。 他总觉得龌龌龊龊,嗓子眼里好像塞了个蚂蚱。 儿子去卫生间洗了澡,说声我睡觉了,便进屋关了门。 杜和平坐在沙发上,思绪纷乱,无法平静。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顾伟涛打过来的,赶忙接听。 顾伟涛叫一声师父,停了下来。 “喂……喂……,你小子在干嘛呢?有话快说!” 想到儿子已经睡下,他蹑手蹑脚去了阳台,这才听到顾伟涛说:“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想跟你说明天上班后,我就把钱还给你的。” “不是说好不要你还了嘛,还磨叽个屁啊?权当是我请准岳父吃饭了,都这时候了,赶紧睡吧。” “那……那怎么行呢?你一个人挣钱,也不容易。” “滚一边去,我工资比你高多了,再怎么着也比你强!” “那好吧,你休息吧。” 挂断电话后,杜和平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小子有点儿邪道,为了那点钱,竟然深更半夜打电话过来。 听上去情绪好像也有点儿不太正常,结结巴巴、吞吞吐吐,难道因为那个毕福建的事儿曹副局长给他施加压力了? 一夜没睡踏实,天刚亮就下了床。 本想买点早餐跟儿子一起吃,顺便问一问让他做辅警的事想得怎么样了,也好对曹副局长有个交代。 他去外面买了油条、豆浆,喊儿子起床。 儿子说还想睡一会儿,让他自己吃。 他哪有心思吃东西,拿起包去了局里。 到了办公室,看到外面的排椅上躺着一个人,身上蒙着一块以前用来盖电脑的平绒布,直挺挺的,看上去像个死人。 “谁呀?”杜和平大喊一声。 那人慢慢探出头来,竟然是顾伟涛。 “你干嘛睡这儿?” “办了点事儿,回来得太晚,就睡这儿了。”顾伟涛起身坐起来,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你小子也太没出息了吧?就那么点小钱,就把你折磨成这样?” “不是,不是那事儿。” “那是啥事?” “是……是……”顾伟涛欲言又止,一脸阴郁。 “你倒是说呀,到底发生什么了?” 顾伟涛站起来,走到门口,探头朝外打量了一阵子,然后折回来,伏在杜和平耳边说:“师父,我……我实在憋不住了,还是告诉你吧。不过你可一定要保密,不要说从我这儿知道的。” “神神道道的,说,啥事?” “是你儿子杜鹏的事儿。” “他咋了?” “昨天夜里,他骑着摩托车,从背后把吴富贵给袭击了。” “啥?他……他打人了?”杜和平怔住了。 “师父,你别着急。” “我能不急嘛,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是想告诉你的,刚看完监控就给你打了电话,可还不等说,就被曹局制止了。” 看来自己的预感是对的,自打儿子出了门,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心慌,尤其是顾伟涛打完电话后,思绪就乱成了一锅粥,连做梦都在打打杀杀。 顾伟涛说:“我跟一中队的人一起去了现场,勘验完后就把姓吴的送到了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好在人没事。” 这是咋回事呢? 杜鹏那个熊玩意儿半天半地的犯了哪门子浑? 他为什么要伤害吴富贵? 难道他知道吴富贵是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了? 不会吧,目前为止,自己只对何小鱼跟顾伟涛透露过那件事,他们根本就没机会跟杜鹏见面,就算是见了面,他们也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他是用摩托车直接撞击的吗?”杜和平问。 顾伟涛摇摇头,说不是,是用一根铁棒从背后袭击的。 “他骑着摩托车呢,能腾出手来抡铁棍?” “不是他亲手打的。” “那是谁?” “是坐在后座上的一个女人。” 杜和平脑袋嗡一下大了,大成了一座山,差点把他压趴。 难道是她? 那个跟儿子暗中勾搭的“富婆”? 思虑再三,杜和平去了曹副局长办公室。 不等他说什么,曹副局长先开了腔,问他:“你都知道了?” 杜和平点了点头,说:“我觉得这事有点儿蹊跷,简直不可思议,那小子怎么会恶劣到那种程度呢?” 第43章发现了疑点 “可事实证明那个骑摩托车的人就是他,袭击吴老板后,加速逃窜,为了逃避打击,一度还钻进了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胡同,然后绕环城路转了一圈,把女孩放在了夜市那边,然后穿过正阳路回了你们小区。” “谁去查的监控?” “一中队的胡队,还有你徒弟顾伟涛。” “怎么会这样呢?”杜和平叹一口气,说,“对不起了,曹局,是我教子无方,该抓就抓吧。” “该怎么做我心里面有数。”曹副局长递一支烟给杜和平,说,“别戒了,这玩意还真能解愁。” 杜和平接过来,点燃了,用力吸一口。 好像是被呛着了,连声咳嗽,眼泪跟着流了下来,稀里哗啦,无法自已。 “你泪点咋就这么低?这还是原来那个追赶抢劫犯的杜和平吗?” “谁泪点低了?这不是被烟呛着了嘛。”此话一出,越发泪水汹涌。 曹副局长只管抽烟,不再理他。 直到一支烟抽尽,才问他:“老杜,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杜和平脸上挂满了泪水,并不擦,点了点头,说是。 “你倒是很坦诚。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局,咱能不能以老战友、老同事的身份谈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缺乏证据,只是我个人主观意识上的一种猜测,万一偏离了事实,那不就成诬陷了吗?” “这只是一个方面吧,真正的目的是不想打草惊蛇,对吧?” 杜和平主动伸手摸起了茶几上的烟盒,弹一支出来,衔在嘴上点燃了。 一阵吞云吐雾后,杜和平才把冯茱萸失踪后,去现场摸排,无意间发现了吴富贵耳垂的伤痕,引起了对他的怀疑,以及对他户籍调查的情况说了出来。 曹副局长问他:“这事儿你告诉过杜鹏吗?” 杜和平说没有,他不知道。 “那他为什么会袭击吴富贵呢?目的是什么?难不成他们之前有啥过节,结下了冤仇?” “不会的,杜鹏大学是在外地上的,毕业后一直在家,基本不出门,怎么会跟吴富贵这样的大老板有纠葛呢?” 曹副局长最终推断,杜鹏极有可能就是被吴富贵在饭馆门前收拾过的两个小混混中的一个。 杜和平直摇头,说这绝对不可能,杜鹏虽然不懂事,但还不至于顽劣到那种程度。 “这倒也是,他能扶老太太过马路,就说明他心地善良,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拾荒老头呢?” 杜和平按灭烟蒂,说:“事实摆在那儿,看来那小子真的变坏了,连我也被蒙骗了,你下达命令吧,该抓人就抓人,用不着有啥顾虑。” 曹副局长说:“有个事儿,你得理解我,昨天晚上,我派人在你家楼下蹲守了。” “应该的,我理解。”杜和平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禁不住犯起了膈应。 但他是警察,当然理解曹副局长那样做的必要性。 他提出了要求,说:“你们要是不便出手,我这就回家去,把他绑了,带到局里来。” 曹副局长摆了摆手,说一声为时过早,观察一阵再说。 他让杜和平暂时停止一切与吴富贵有关的案件侦查,更不能插手儿子的事情。 杜和平点头答应下来,站了起来,刚想往外走,外面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不等曹副局长回应,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进来的是顾伟涛,他急匆匆走到曹副局长面前,直眉瞪眼地说:“曹局,先别急着对吴富贵被袭击的事做定论。” “怎么了?”曹副局长问。 “这事儿很有可能不是杜鹏干的。” “小顾,你可不能感情用事。” “没有,我发现了新的线索。” 曹副局长指了指沙发,说你先坐,慢慢说。 “顾伟涛,你可不能胡来!”杜和平逼视着顾伟涛说。 “就算他不是你的儿子,我也要这么做。你不是常说,办案子要严谨、要细致,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嘛!” “可那需要证据!” “证据是从细致的摸排研判中得来的。” 曹副局长对着杜和平摆摆手,意思是让他暂且回避。 “顾伟涛,别忘了,你是个警察!”杜和平对着顾伟涛吼一嗓子,朝着门外走去。 曹副局长坐下来,问他发现了什么新线索。 顾伟涛说上班后重新察看了一遍采集的视频资料,发现了一个疑点,杜鹏骑的那辆摩托车做了改装,加装了保护架,而袭击吴富贵的那辆车上没有。 “你怎么知道杜鹏的摩托车做了改装?” 顾伟涛把杜鹏买了那辆黑车后,杜和平怀疑里面有猫腻,带着自己去找过赛特摩托车行老板,经过鉴定的确是改装过。 “好好的一辆车为什么要改装?” “我们也去过改装厂,改装厂的老板证实那辆车就是在他们那儿改装的,说很多人买了那种车都去改装,显得更大气、更威武一些。还有一点,那辆车的车体被蹭伤过,有明显的痕迹,也是为了遮掩。” 曹副局长又提出了新的质疑,“为什么骑车人与坐在后座上的女人着装是一样的呢?” 顾伟涛说杜鹏从家里驾车出来的时间是十九点三十五分,而袭击发生时间是二十点四十分,一个多小时足够改天换面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不够用吧?这里面包括传递照片,去服装店买衣服,然后再从头到脚换上,估计时间不够用。” “会不会是杜鹏的衣服早就有人替他买好了,或者是事先知道了他的穿着打扮?” “这个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顾伟涛要求暂缓抓人,这很可能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用障眼法来达到犯罪的目的,然后再嫁祸到杜鹏身上。 “说说看,为什么偏偏嫁祸到杜鹏身上?” “因为他是杜和平的儿子,有人想一箭双雕,毁了他们父子俩。” “那为什么又选中吴富贵做袭击对象呢?” “我觉得与正在侦破的失踪案件有关。” 曹副局长听完,凝眉不语,深思熟虑。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拨通了一中队队长胡建德的手机,指示他亲自带队,重新梳理侦破昨天夜里的袭击案。 并提出,让顾伟涛参入行动。 顾伟涛提出的疑点很快得到了证实,经过反复比对视频资料,发现案发现场的摩托车的确不是杜鹏骑的那一辆,也就是说作案人用了同样品牌、款式的摩托车。 还从后座女人的鞋子上发现了疑点,杜鹏后座上那个女人的鞋子是纯白色的,而可疑摩托车后座上的女人穿的黄白过渡色。 为了彻底摸清两辆摩托车的行驶路线,确定他们的交汇地点,胡建德带着一班人马沿路展开了调查。 顾伟涛带人去了交警部门,首先查阅了杜鹏的路线。 他先从小区驶出,沿路绿洲路向南,到了植物园南门,接上女友后,再沿玉溪路往西行驶,绕环城路转了一圈,到了夜市街口,女友下了车,杜鹏直接回了家。 然后再对那辆可疑车辆进行了搜索,先从那个没有安装监控的小巷子开始,巷口的监控显示,那辆摩托车就是从那里面驶出来的,驾驶人跟后座上的女人服饰早已穿着停当。 可疑车辆直接奔向了一个叫都市乡野的酒庄,停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面,朝四周观望着。 过了几分钟,看到吴富贵从酒庄里走了出来。 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徐徐开到吴富贵面前,司机下了车,跟吴富贵说了些什么。 吴富贵摆摆手,看意思好像是拒绝司机送他,抬脚朝前走去。 当他走到那段用鹅卵石铺就的林荫小道时,停靠在大树下的摩托车突然加大油门,冲了上去。 擦身之际,坐在后座上的女人从怀里抽出一根木棒状的东西,朝着吴富贵的后背狠狠砸去。 不知道吴富贵有所察觉,还是他身手敏捷,一个腾步闪到旁边,木棒擦着他的右臂划了过去。 摩托车掉头绕回,女人又高高举起了木棒,朝他的脑袋上抡去。 也该着吴富贵命不该绝,正巧有一辆轿车从西边驶来,司机故意变换了一下远近光。 见势不妙,摩托车加足油门,仓皇逃窜。 吴富贵爬起来,抱头鼠窜逃回了酒庄。 看一下时间,正好与报案时间相吻合。 而那个时间,杜鹏已经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小区,也就是说,他根本不具备作案的条件。 侦查人员归队后,曹副局长召集相关人员对案件进行了汇总研判。 事实证明,顾伟涛的推理完全正确,同意排除对杜鹏的嫌疑。 杜和平也参加了会议,会上他谈了自己的看法,还他以个人名义向大家表示感谢,在征得曹副局长的同意后,当众打通了儿子的电话。 他不敢过于直露的质问,婉转地说看到他昨天晚上的骑行服一般,想给他买一套标准的着装。 杜鹏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口气强硬地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用不着拐弯抹角!” 第44章玉米地里的秘密 杜和平问儿子昨天晚上骑行的穿着是不是有人指点,杜鹏反问他是不是又发生啥案子了。 杜和平不再隐瞒,说是,是又发生案子了,并且对于他极为不利。 “我tm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平白无故的,为什么总有人没完没了的往我头上浇屎?” 杜和平告诉他,案情重大,警局正在组织精干力量进行调查侦破,如不说出实情,后果自负。 “你用不着吓唬我,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实话告诉你吧,那衣服是我女朋友建议我穿的,说过几天给我买一套骑行服。” “你可以把女朋友的事跟我说一说吗?” “这个无可奉告,我知道她是个好人,不会干出违法乱纪的事情来,你放心好了!”说完,挂断了电话。 会议结束后,曹副局长把杜和平留了下来。 曹副局长问起了杜鹏女朋友的事儿,虽难以启齿,杜和平还是把儿子跟一个“富婆”搅合在一起的事稍微透露了一下。 他说那个“富婆”是通过网络找到儿子的,估计是男人在外忙事业,或者是有出轨行为,她备受冷落,感情上有缺失,所以才想找一份依托,估计不会长久,没准过一段时间就腻了。 曹副局长沉着脸琢磨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或许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单从化妆袭击吴富贵这件事上看,那个女人的背景很复杂,说不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要求杜和平密切注意儿子的行踪,加强沟通,尽量引导杜鹏选择正义的一边,全力配合我们开展工作。 杜和平答应下来,走出了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他左思右想,招呼顾伟涛跟何小鱼下楼,一起去了昨天晚上袭击吴富贵的现场。 根据调查结果看,这是一起有预谋的伤害案,但袭击者并非真想要了他的性命,否则的话不会用木棒,会改用尖锐、锋利的刀具,那样会更具杀伤力。 还有击打部位的选择上,也不会是后背,而是头部,或者胸口。 一番丈量后,三个人分别行动,在附近展开了搜索。 杜和平去了酒庄,经过问询,没人发现吴富贵就餐期间有可疑人员出现过。 察看室外的监控视频,隐约看到远处的树荫下有辆摩托车。 由于角度和距离的关系,无法看清骑乘人的面部特征和活动迹象。只是在吴富贵走出酒庄后,那辆摩托车一晃而过,驶离了监控区。 酒庄内部的监控显示,跟吴富贵一起就餐的是两个中年男人,看上去衣着规整,谈吐不凡,有几分机关工作人员的派头。 杜和平截取了几帧画面,保存在手机里。 刚刚走出大厅,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何小鱼打过来的,听上去声音有点急促,她说:“杜队,这边发现了情况,您赶紧过来一下。” “你在哪儿?” “沿林荫小道往西走,离案发地大约有一公里的样子,对了,这边有一块玉米地。” 杜和平开车奔了过去,看到何小鱼正蹲在玉米地里,好像是在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找到什么了?”杜和平边往玉米地里走边问。 何小鱼站起来,往脚下指了指,说:“好像是袭击吴富贵的人扔在这儿的东西。” 走近一看,竟然是假发,发丝很长,散落在玉米叶上。 在假发的旁边,横着一根半米长的木棒。 仔细一看,木棒上环绕了三条铁箍,铁箍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钉子,钉子的顶端尖细如针。 “看来之前的推断有些偏差,他们不是单纯想教训教训姓吴的,而是想要了他的命。”杜和平说。 “就算是上头有钉子,也不至于一招毙命吧?” 杜和平指了指钉子的尖细处,说:“上面的颜色发乌,估计是涂了什么东西在上面,带回去吧,让技术科做个提取化验。” “他们为什么会把东西扔在这儿?离事发现场距离也太近了,难道他们就不怕留下证据?”何小鱼质疑道。 杜和平往木棒左边指了指,说那儿不是有一泡狗屎嘛。 何小鱼笑了笑,说:“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后面那个人男扮女装,作案后实在憋不住了,就跑到玉米地里排泄了,由于急着逃跑,所以把东西落在了这儿。” “也有可能是过于紧张的缘故,看来作案的是新手。” 何小鱼去车里拿来了工具,把东西收好了,招呼顾伟涛回了警局。 果然不出杜和平所料,那根木棒环绕的钉子上涂抹了致命的毒药fuyixianan,并且经过精度提纯。 是什么人想要了吴富贵的命? 这的是何等的深仇大恨? 思来想去,杜和平想跟吴富贵见一面。 电话打过去,竟然遭到了拒绝,吴富贵说他正在忙着跟港东来的客商谈业务,实在是抽不开身。 杜和平暗自嘀咕:看来这是个财迷心窍、嗜钱如命的贪婪鬼,还有什么比你的小命更值钱? “实在抱歉啊,杜警长,有什么事可以在电话里说吗?” 杜和平首先关心了一下他的伤情,吴富贵说没事,只把外套划开了一道口子,没有伤到皮肉。 接着问他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吴富贵说也没什么,就是生意有些小磨小擦,吵几句,搡几把,过去就过去了,不至于事后报复。 杜和平问他是不是与他揍过的那两个小混混有关。 “不可能……不可能,其实我没怎么下狠手,只是吓唬吓唬他们罢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说不定早就忘了。” “你可得留意着点,可能是有人盯上你了。” “杜警长,昨天晚上睡不着,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啥想法?” “你说会不会与我老婆有关?要不然怎么会自打她离家出走后,就连连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杜和平跟问道:“你确定她是离家出走的吗?” “不是才怪呢,要是被绑架,会一直不见有人提条件,她还能偷偷摸摸潜回家吗?” “你的意思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包括罗玉娜被伤害案都与她有关?” “我觉得好像有那么点。对不起……对不起,杜警长,客商喊我了,改日再聊吧。”吴富贵挂断了电话。 听上去他的语气很轻松,短短几日,遭遇了那么多揪心痛苦的事情,他竟然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谈业务,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 又是怎样的经历磨砺了他,让他变成了一个近乎百毒不侵的“恶魔”? 想着想着,杜和平的耳际间又响起了妻子杨秀珍的急切呼喊:“坏人来了,快把坏人呢……” 临近下班,传达室老李打电话跟他说有人找他。 杜和平问是个什么人,老李说看上去很有派头,开着一辆豪车,一看就是个大老板。 “你问他姓什么?” 不等老李说话,话筒被旁边的人夺了过去,叫一声哥,是我,王宗余。 “你这个人,都已经到门口了,干嘛不进来?是不是嫌我这庙小,盛不下你这个大神啊?” “不是啊哥,你们这种地方,衙门似的,我可不愿进进出出的。” “那你是心虚,说,是不是干坏事了?” 王宗余干笑了两声,说:“我敢吗?有你这样的铁面无私的哥哥,还不得夹紧尾巴做人啊,真要是干了坏事,就算别人不抓我,你也不会放过我。” “我这儿还忙着呢,有事快说。” “已经超下班时间十分钟了,我在你们单位门外宣传栏下面等你,晚上一起吃饭。” “吃个饭何必搞得这么麻烦,说个地儿我自己去不就得了,好了,一会儿就下去。” 放下电话,杜和平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资料,走了出来。 见顾伟涛还在盯着电脑,问他怎么还不走。 “师父,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声。” “啥事?” “按照曹局的指示,把你家小区大门口的摄像头关联到了内部办公网,你不会介意吧?” “工作需要,也是为了我好,有啥好介意的?”杜和平说着,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问,“我有个饭局,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当电灯泡的感觉超级不爽。” “是面子重要?还是肚子重要?傻瓜,连这个账都说不明白。算了,不去拉倒!”杜和平扭头看着顾伟涛,嘱咐道,“没事多去找你小师妹泡一泡,只要把她拿下了,一切困难都归零,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顾伟涛摆摆手,说你赶紧去吧,我再忙一会儿。 下了楼,见王宗余的豪车正好停在大门口对过,杜和平有点来气,这个傻啊,还是故意显摆? 他装作没看见,出了门往右手边走去。 王宗余开车跟上来,伸出半个脑袋喊:“哥……哥,你上来……上来呀,你这人真是的,车在眼皮底下都看不到。” 杜和平拉开门上了车,教训了起来:“以后再来找我,低调一点,成心给我惹麻烦是不是?” “这有啥不低调的?车又不是租来的。再说了,天下人谁不知道,我是你弟,你是我哥。” 第45章嫂子要我来帮你 杜和平说现在抓廉政建设,尤其是执法部门最敏感,三令五申不让跟你们这些土豪搅合在一块。 “好……好,以后注意点就是了。”王宗余说着,加快速度朝前驶去。 本来他预定的辉煌大酒店,知道杜和平会介意,干脆另选了一家中档次的餐馆。 找了一个雅间坐下来,点过菜品后,杜和平拿出了手机,翻找出昨天晚上吴富贵在酒庄吃饭时的照片,问王宗余认识不认识另外两个人。 王宗余顺着杜和平手指的两个人看了一会儿,说:“左边的这个是发改委的黄处长,主管项目审批;右边的好像是科技局的一个科长,也打过几次交道,但忘记叫啥名字了。” 杜和平点了点头,心里有底了,知道吴富贵请他们吃饭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新设备项目的事儿。 “哥,这不是晨光再生的老板吗?” “是啊,你认识他?” “只是一起参加过活动,没有私交。” “这个人怎么样?” “不知道,从面相上看,人品一般。” “你还会看面相?” “读过几本书,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研究。” “我还以为你只会赚钱呢。” “哥把我看扁了,你看那个吴老板的五官很特殊,吹火嘴、高颧骨,要命的是眉骨凸起,这样的人心狠手毒,杀人不眨眼。” 杜和平心头一颤,不易察觉地瞄了王宗余一眼。 这个老小子,敢情真的有两下子,竟然说到了点子上。 为了掩饰表情的波动,免得让对方窥探出什么,忙抓起茶杯喝起了水。 “不过这样的人白忙活,到头来不会有好结果,不是短命鬼,就是吃牢饭,不信你等着瞧。” “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吗?” “一半一半,有天命,也有报应。” “得了吧,我算是听出来了,你是嫉妒人家生意做得好,能赚钱,趁机诋毁、诅咒人家。” “我可没那个意思,不信你等着瞧。”王宗余说着,从带来的一个布袋里拿出了一瓶茅台酒。 杜和平坚持不让他开,说自己天生就是吃粗茶淡饭的,那种酒喝不来,水土不服。 “哥,这瓶酒是上品,我存了好多年了,除了你,没人配喝。”王宗余硬是拧开了酒瓶盖。 “你这是害我,这些好酒喝了上瘾,以后再喝别的酒就没滋味了知道不知道?” “这个好办,赶明儿我就打发人给你送几箱过去,你敞开了喝,喝完再给你送,保证供应。” 酒杯斟满,王宗余举起杯,说:“哥,今天找你,一来喝闲酒,二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一声。” “啥事?” “来,我敬你。” 两个人碰一下,王宗余仰头喝了下去。 杜和平轻啄一口,说:“好酒不能这个喝法,品不出滋味来,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在意不在酒,这是对大哥的敬意。” “俗套了,咱们之间还用得着那么多讲究了。哦,对了,你说有啥事要跟我说。” 王宗余吃一口菜,说:“现在房地产生意不好做了,我琢磨着开发个新的项目。” “什么项目?” “我手下有个副总,他是个留学回来的海归,学的是化工专业,他建议我转产化工领域,产品主销海外,兼顾国内,你觉得怎么样?” “我哪儿懂生意,只要合法经营,能养活工人就行。” “那好,只要你没意见,我就着手筹划了。” “行,你还真是块做生意的料,但我得给你提个醒,不要为了钱忘乎所以,本本分分,做个有良知、讲信誉的企业家才是正道。” “放心吧哥,来,咱干一杯。” 两个人再碰一下杯,双双仰头喝下。 三杯下肚,王宗余突然埋下头,哀叹一声。 杜和平问:“咋了?” 王宗余说:“我昨天夜里梦见嫂子了。” “哦。”杜和平拿起酒瓶,斟满了酒杯,说,“你是个好人,你嫂子在天有灵会保佑你的。” 王宗余肚子闷了一杯酒,说:“嫂子牵挂的不是我,是你,她说你遇到难处了,要我帮你。” “我能遇到啥困难?”杜和平嘴上说得轻松,心头却紧绷起来。 “嫂子说有人在背后算计你,让我给你提个醒。” “那不就是个梦嘛,你也相信?” “不,那不是一般的梦,太真了,就跟面对面跟嫂子坐在一起似的,连她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一脸担忧。” 杜和平心里隐痛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哥,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遇到啥麻烦了?” “没有没有,我是鬼见愁,不会被算计的。来……来,不说那些了,咱再干一杯!”杜和平说着,跟王宗余碰一下杯,又来了个底朝天。 王宗余跟着喝了下去,喃喃说道:“说来也奇怪,嫂子又叮嘱我几句就走了,在她坐过的地方,我又看到了一个人。” “谁?” “当年残害我嫂子的那个恶魔。” “周玉刚?” “对啊,是他,本来那张脸早就在我记忆中模糊了,可突然间又清晰了起来,那张脸因恶毒而扭曲,五官移位,丑陋不堪,还有一个最明显的特征,他的耳朵上有一道疤痕,疤痕的结痂被揭开了,血水渗出,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流,就像一条鲜活的蚯蚓缓缓爬行。” 杜和平心里扎针般难受,摆摆手制止了他,说:“别说了……别说了,好不容易凑在一起,说点开心的。” “好,不说了……不说了,喝酒!”王宗余擦一把脸,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刚刚从梦中醒过来一样。 他喝一口酒,放下酒杯,从随身带着的一个黑色真皮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到了杜和平跟前。 “那是啥?” 王宗余说:“杜鹏长大了,该给他买套房子了,就你那点死工资,怕是两辈子也攒不出来。按理说,我手头没卖出去的空房子不少,给他一套就行,可那样会给你惹来麻烦,这卡上有点钱,你拿着,从别的开发商买一套吧,估计连装修款也够了。” “别来这个,多年前我不是就跟你说过嘛,吃点喝点都可以,但钱我一分也不会从你手里拿的。”杜和平直接把卡推了回去。 “你是嫌我的钱脏?”王宗余拉下了脸。 杜和平摇摇头,说:“钱是你凭能力、拼力气挣来的,有啥脏的?” “那就是没把我当兄弟了?我可是从来都把你当成自己的哥哥,亲哥哥,你知道吗?”王宗余说得很动情,眼圈跟着红了。 “看看你,咋就上纲上线了?我要是不把你当兄弟,能跟你掏心掏肺坐在一起喝酒吗?” “不对,我总觉得你对我有戒备!” “扯远了……扯远了,你有什么让我戒备的?我只知道做人要有讲原则,要有规矩,虽然没文化,但我知道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道理。” “这不公平吧?你让我淡如水,可你对我却恩重如山,要不是为兄暗中帮衬着我,能有我王宗余的今天吗?” “打住!打住!我已经跟你说过多次,我没有做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与我无关。” “大哥呀,我心里面有数,算了……算了,不跟你争了,喝酒……喝酒……”王宗余抓起了酒瓶。 “不能再喝了,队上随时都可能有任务,醉醺醺的不成体统。”杜和平捂住了杯口。 “最后一杯,成吗?” 王宗余口气里带着祈求,杜和平不好再驳他的面子,只得把手拿开了。 放下酒瓶,王宗余说:“大哥,还有一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啥事?” “让大侄子跟着我干吧,手下正缺人才呢。” “他是人才吗?” “当然了,学历高,人又聪明。” “你公司里连海龟都有,还稀罕一个本科生” “我需要的是贴心人。” “你是想安插耳目吧?那样不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以心换心,才能换来信任。” “那些道理我都懂,只是为你着急,那么大一个小伙子一直呆在家里怎么成呢?我想好好带带他,把他打造成出色的企业家。” “实话告诉你吧,他不是那块料!” “你又门缝里看人了,当初见到我时,我不就是个捡破烂的吗?人是靠磨炼、摔打的。只要他过来,我先给他个高管位置,怎么样?” “不怎么样,算了……算了,他的事你跟他谈去。”杜和平看了看时间,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说完站了起来。 “还没吃饭呢。” “酒足饭饱了!” “等一下,我去送你。” “不用了,离家又不远,顺便散散步,看看风景。” “一个小县城,能有啥好风景看?” “大有大的壮观,小有小的精致,各有千秋。” “我想好了,等你退休了,我带你到周游全国,看遍名山大川,古刹名寺。” “我可承受不起,会耽误你挣大钱的。” 临出门,杜和平不忘嘱咐一声,让王宗余叫个代驾,酒后不能开车。 王宗余说这就打电话,让司机赶过来。 可能是高度酒的原因,虽然喝得不多,也就三四两点的样子,可一出餐馆大门,杜和平就感觉脚下轻乏,晕晕乎乎,意识也跟着恍惚起来。 果然,这一路他就领略了不少风景。 走到清河大桥时,一个穿着时尚,辨别不清年龄的妖冶女子挡住了他的出路,悄声说:“大哥,买一件神功内衣吧。” 第46章夜幕下的乱象 “怎么个神奇法?” “能增加活力,延长时间,加深感情啊。” “哦,我懂了。” “懂了吧,那就买一件吧。” “不买,没用。” “大哥,莫非我遇上怪物了,你是个无欲无求的人?” “差不多,我是个单身狗,老单身狗。” “那就找个情人呗。” “我哪有那个资本。” “这就是资本呀,不信你买一条试试,穿上后保证你活力四射,引来蝶飞凤舞。” “有那么神奇吗?” “有啊,百分百的功效,你要是不信,可以现场试穿。”女子从包里拿出一件小衣服,在杜和平面前比划着。 “你的意思是在这儿试穿?” 女子指了指桥南侧的一片竹林,说:“那里面就行,没人打扰的,试穿好了再付钱,好不好?” 杜和平想骂她几句,可想一想自己的身份,干脆走人了。 再往前走了一会儿,路过植物园的时候,一个身材丰满的中年妇女从树后面闪出来,跟在他身后,小声说:“大哥,你是不是很累呀?” “是啊,有点累。” “那就放松一下吧,别老绷着。” “怎么个放松法?” “活动筋骨,愉悦心情,就是那种运动呗。” “哪一种运动?” “傻样!”中年妇女伸出右手食指,戳一下戳杜和平的额头,弄出一副娇羞的模样,说,“连小屁孩都懂的活儿,你不懂,是装傻吧?走……走,要是真的不懂我教你。” 真不要脸! 竟然干这种营生。 杜和平心生一计,想戏弄她一番。 他转身朝大桥那边指了指,说:“清河桥那边有个人,好像需要那种运动,你赶紧过去招呼一下吧。” “你怎么知道?” “有个背包的人,男扮女装,正四处寻摸呢,一看就知道他想干啥了。”杜和平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到了鹿鸣公园那边,有人在路边摆摊,大声叫卖着:“来……来,走过路过不能错过,神奇灵药,有病治病,没病养生,三盒一个疗程,除皱嫩肤、强身壮体,包您牙齿倍棒,吃嘛嘛香,白发变黑,返老还童喽!” 见杜和平走过来,连忙起身,叫一声大叔,说:“看您气色不好,试一下高科技纳米养生大补丸吧,特价优惠,买一送一,买二送二,一个疗程,包您青春焕发。” 杜和平问:“你卖的是假药吧?” “说话注意点,我是正规机构的推销员,我这儿还有行业资格证呢,不信你看一下。” 杜和平接过小伙子递上来的一个证书样的东西,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菲尔顿人类健康顾问、国际人类工程导师,姓名夏胡来,证书颁发单位是“欧美亚太南非联合体医疗组织”。 “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小伙子板起脸,严肃地说:“请你注意自己的说话方式和措辞,这是对我们的组织、对我个人的极大侮辱和不尊重!” “是吧,那好,你跟我走一趟,我们换一种方式说话。” “我凭什么跟你走?” “我也有证呀。” “你……你有什么证?” 杜和平掏出了警官证,在他眼前亮了亮。 小伙子并不怕,冷笑一声,说:“你这证是假的吧,有你这样的警察吗?你知道冒充警察的后果吗?” “好,那你等着,我让人来接你,去核实一下,看我这证到底是不是假的。”杜和平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 “别……别,老爷子,何苦跟我过不去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小伙子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沓钱,抽出两张,塞到杜和平手中,说,“行个方便,我也得养家糊口,都不容易,理解万岁!” 杜和平把钱扔回去,拨打了市场监督电话,值班人员说现在允许夜间在非繁华地段摆摊。 “可他卖的是假药,连资质都是伪造的。” 对方说那不归我们管,你打医疗督查电话吧。 杜和平问号码是多少,对方说他也不知道。 小伙子一脸不屑,叽咕道:“吃饱了撑的,有本事你去管管医院啊,那里面的猫腻多了去了!” “至少人家是合法经营吧,你呢?只是制作假证这一条就够定罪,收拾东西,跟我走!”杜和平大声呵斥。 见四周围拢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呜呜嚷嚷,不断起哄。 那小子来劲了,对着大伙诉苦来:“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十几岁的孩子,工厂倒闭,饭碗被砸,没背景,没靠山,好不容易考了个资格证,还被说成是假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很多人跟着附和,闹哄哄一片。 “是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容易,真是不容易啊!” “饱汉子不知穷汉子饥啊,狗咬老鼠!” …… 杜和平昂起头,朝四周压压手,大声说:“大家不要盲目善良好不好?你们这样做,是在助长骗子的威风,对待这样的黑心奸商,就该人人喊打,不给他们留一丝空间,绝不纵容!” 他转向了卖假药的小伙子,问他:“你今年多大?” “二十五,咋了?” “我问你,你妈妈快六十岁了还能生你吗?” 围观的人纷纷点头,偏向了杜和平这边。 “是啊……是啊,这不是明着骗人嘛!” “一派胡言,骗子……骗子,他就是个骗子!” “黑心玩意儿,去死吧!” …… 眼看着生意没法做了,小伙子恶声恶气地说:“好了……好了,你就别在那儿煽动群众了,我走就是了!” 杜和平教训了他一番,警告他要是再遇到他卖这些假冒伪劣的东西绝不放过他。 小伙子收拾起东西,放到了路边停着的一辆奥迪轿车上,开门坐到了驾驶位上,边发动车边咬牙切齿地说:“我记住你了!” “你想怎么着?” “你等着!” “好啊,想吃牢饭我给你提供条件!” 小伙子驾车疾驶而去。 杜和平指着车屁股问大家:“你们看到他开的是啥车了吗?” 有个一脸痞气的家伙从后面挤过来,说:“车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他贷款买的呢。” “那就是烧包!压力大是活该!” “人家是响应号召,为了拉动内需,刺激消费。” “那也得根据自身条件合理消费吧。” “存在就是合理嘛。” “你这是什么逻辑?那叫穷折腾,知道不?再说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卖假药吧?” “你怎么他知道是假药?” “我看过他的证件了。” “你那么大能耐呀?扫一眼就知道,你是的警犬鼻呀?还是电子眼啊?” 杜和平气不打一处来,懒得再跟这种盲目仗义的人计较,摇摇头,抬脚朝前走去。 回到家里,见儿子正坐在茶几前吃东西。 一闻那味道,就知道是叫了外卖,指责说你自己动手做点不行呀,那种东西尽量少吃。 儿子抬起头,说:“这也是为社会做贡献的一种方式,都自己动手做,那些外卖小哥怎么挣钱?怎么活?” 又来了,这话说得跟那个为兜售假药的打抱不平的家伙如出一辙,完全是同一个味道。 “杜鹏,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是一般的小市民,说话做事能不能有点境界,上点层次?” “我本来就是个小市民嘛,是你要求太高了吧?”杜鹏低头扒拉几口,边有滋有味嚼着,边说,“其实我本来想自己做的,可是有人给叫了外卖,我也不好拒绝呀?” “谁给你叫的?” “还能谁呀,我女朋友呗。” 杜和平倒两杯水,一杯放在儿子面前,坐下来,说道:“看来她是真心对你好了?” “这还要说了。” “既然这样,你把她带回家,让我认识一下好不好?” “时机不到,再等等吧。” “那要等到啥时候?” “她说用不了很久,我估摸着吧,出国前总会让你见一面的。” 杜和平瞪大了眼睛,“你还要出去呀?” “是啊,出去长长见识,有发展机会就留下,没有就回来。” 杜和平问他有没有发现她啥有不对劲的地方,杜鹏没有,觉得一切都很正常。 沉默片刻,杜和平厉声说道:“不行!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 “为什么?” “因为你涉案,没有直接传唤你,已经很不错了。” “你的意思是碍着你的面子吧?对不对?” “有那么一点点,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嘛,摆在你面前的唯一出路就是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就是要挟我去做辅警吗?至于嘛,我不就是买了一辆无牌无照的摩托车嘛,又不是啥大罪,用得着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了?”杜鹏气哼哼扔下筷子。 杜和平让他冷静点,告诉他,并不仅仅是买一辆黑车的事,背后也许有更大的阴谋。 “我又没招谁惹谁,又没参加任何非法组织,有啥阴谋可言?” 杜和平说有些情况我不便透露,可事情的确很复杂,怀疑你被犯罪分子利用了,你唯一能做的、该做的就是积极配合破案,不要太任性。 “真是莫名其妙了,谁会利用我呀?我又有啥好利用的?” 第47章虚构与现实 “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杜和平拿起水杯,一口气把整杯水灌了下去,然后把王宗余想让他去公司的事说了出来。 “要是王叔给我一个高管的职位,倒是可以考虑。” 杜和平问他你能行吗,儿子说有王叔撑腰,别说高管了,就是给个总经理都没问题。 见儿子脸上由阴转晴,杜和平站起来,说你好好想一想吧,我累了,洗洗睡了。 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一觉到了天亮。 吃点早饭,乘公交车到了单位。 何小鱼早一步来到了办公室,见杜和平进了屋,迎了上去,问他昨天晚上看没看那篇网络小说。 杜和平说没有,太累了,倒头就睡死了。 “我一直盯着,看到新更的一章有个线索。” “啥线索?” 何小鱼把手机递给杜和平,说:“你读一下第二十五章。” 新的章节里写道,吴富贵抢劫运钞车后,把钱拿出来,埋在一个山沟里的一个石洞里,储款袋也没有扔掉,压在了一块巨石下面。 他对那个储款袋有着某种特殊的情结,隔一段时间就偷偷潜回那个地方,找出来看一看。 好像那上面刻有某种图腾,又好像是写满了神秘的文字,让他痴迷,近乎膜拜。 尤其是每每遇到困难和挫折后,总是拿出来,看一看,闻一闻,百般虔诚,五体投地。 说来也怪,那个储款袋好像真的有着一种神秘力量,总能让他峰回路转,拨云见日。 多年以后,见案件尘封,他干脆把储款袋带回了家,藏在自己的卧室里。 那个卧室是他的私人领地,就连妻子都不能随便进入。 最痴迷的时候,他不但观瞻、抚摸,还经常压在枕头下面,只有闻着那股怪异的味道,才能睡得踏实。 “这个熊作者,总是写个半拉子,一章下来连个结果也不交代,总该说一声,钱袋子去哪儿了吧。” “这叫悬念。” “我看他是成心折磨人。” 杜和平把手机页面往下拉,看起了后面的跟帖。 那个叫“锦鲤“的读者跟帖:作者大大,你故事是不是写乱了?感觉前后不搭,上一章写到少年跟着他爹抢劫了运钞车,后来怎么样了?也没做个交代,新的一章又直接跳到了收藏储款袋上,同样又是断尾,储款袋去哪儿了,只字未提,这不是成心折磨人吗? 阎罗秘书(作者):你不懂,这叫双重悬念,为的是吊足读者的胃口。 锦鲤:上次给你留言,筹划改编电视剧的事,一直没回应,请抓紧时间跟我联系,私聊即可。 阎罗秘书:你是个骗子,逗小孩呢,可惜我已经长大,一边呆着去! 锦鲤:你怎么不相信人呢,这样的机会是其他作者跪在佛前一百年都得不来的,你却不珍惜。 阎罗秘书: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慢慢来,别着急。 后面又多了一个跟帖者,名字叫“再生邪神”。 再生邪神:作者你这是作死啊,竟然敢把真实地名,真实人物写进小说里去,就不怕给自己引起麻烦。 阎罗秘书:谁实名了?这是个虚构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与作者无关。 杜和平问何小鱼:“他是不是已经嗅到什么了?” “无所谓,就算有所察觉也没啥,他发给你链接的目的就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 杜和平问后面冒出的这个人语气也像吴富贵,前者跟后者哪一个才是他。 何小鱼说两个有可能都是,后面用的是小号。 这个阎罗秘书,他究竟是谁?又躲在哪儿呢? 如果能找到他,或许离真相就不远了。 那个貌似是吴富贵的读者威胁要杀死他,万一真的被他找到了,会不会灭口呢? 不行,必须赶在吴富贵前面找到他,要不然又会有新的悲剧发生。 杜和平跟办案人员碰了个头,还特地邀请了其他部门的几个精通网络精英高手参加。 有人对作者的动机提出了质疑,他连载这部小说的主观意图是什么? 很显然,他不是以此谋生,赚取稿费,因为这部书一直是免费的,甚至没有实名注册。 难道是想借此为我们提供线索,引导侦破方向? 好像也不全是,那倒不如换一种方式,痛痛快快向我们陈述。 即使他不想跟警方面对面,完全可以用书信的形式直露地揭开“恶魔”的面纱,几千字足够了,何苦绞尽脑汁杜撰成篇幅那么长的故事呢? 这样虚虚实实、半真半假的做法,不仅会增加诸多的不确定性,还容易贻误战机。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会给犯罪分子提供缓冲应对的时间和条件。 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作者是吴富贵的仇人,故意抹黑丑化他,从而引起警方的介入,以此施压呢? 那样的话,他可是冒着很大风险的,因为一旦被查实属污蔑,那可是构成犯罪的。 很快,大家拿出了查找“阎罗秘书”的方案,利用技术手段跟踪ip,确定发布章节的终端。 大家分头行动,很快有了结果:发帖的终端遍布全国,大多是在娱乐场所,譬如网吧、酒馆等。 本市的只有两次,都是在网吧。 杜和平当即派人去了网吧,调取资料后傻眼了。 第一次超过了存储时限,资料早已被自动删除。 第二次的视频还在,可那个人做了伪装,身着连帽卫衣,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戴眼镜、口罩,没留下任何面部特征。 身份登记用的也是有效身份证,却是个八十多岁的农村老头,经查实,该身份证于一个月前丢失。 杜和平提出了疑问,到全国各地撒网式发布小说章节,这要花费多大的资本,撇开时间不说,单是经济上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他是怎么做到的? 有经验的网警告诉他,这个不难,完全可以委托当地人操作。 看来这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精密布局,有计划、有步骤展开的,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 就连那个口气貌似是吴富贵的跟帖人同样也采取了伪装措施,ip也不是出自他本人。 这样以来,寻找网络小说作者的行动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困境中。 奇怪的是当天下午,那部网络小说遍地开花,被转载到了大大小小的网站、贴吧、论坛,可谓是铺天盖地,来势汹汹。 难道作者嗅到了什么,故意挑衅,跟警方叫板对峙。 杜和平打通了吴富贵的电话,问他最近看没看网络小说。 吴富贵干笑两声,说:“我的警长大人,杜大哥,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现在被那些破事搞得焦头烂额,哪儿还有心思看那玩意啊?” “吴总,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再严肃地问你一遍,到底是看了还是没看?” “没看!”随后又问一句,“你问这个干嘛?” “实话告诉你吧,这个故事与案件有关,你现在马上停止手头的工作,去读一读那部小说。” 中断通话,杜和平把小说链接发了过去。 没过几分钟,吴富贵又把电话打了过来,说我读了个开头,实在看不下去,简直无聊透顶,这个人在故意拿我开涮。 杜和平问他你觉得拿你开涮的人会是谁。 “这个不好说,要么是跟我有过节的人,要么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没有满足的人,反正是恶作剧,你就别在这上面费心思了。” “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建议你好好读读后面的内容。” “对不起了杜警长,我这正开着车呢。” “你去哪儿?” “正往火车站赶呢。” “去火车站干嘛?” “接罗玉娜,她今天出院了,本该去省城接她的,可她等不及了,哭着喊着要回来。” “她身上的伤完全好了吗?” “没有呀,我打电话问过主治大夫,说算是稳定下来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可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但情况有变化,医院也不敢让她继续住在那儿了。” “又发生什么了?” “那个女人心理素质太差,经受不住一连串的打击和惊吓,精神崩溃了,成了个疯子。” 罗玉娜疯了! 仔细一想,并非像吴富贵所说的那样,罗玉娜的心理素质太差,就她遭遇的那些事儿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承受。 那不是一般的打击和惊吓,先是顶着压力和耻辱跟老板私通,怀孕后又被人绑架到树林里,采用极端的手段毁掉了她肚子的孩子,还把她打成了重伤,差点丢了性命。 后来去了省城医院,发现她怀上的是双胞胎,失去了一个,还有一个正在孕育中,痛苦中又平添了几分喜悦。 可这份喜悦持续了没多久,厄运再次降临,第二个孩子又被人暗中投毒“谋杀”。 杜和平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焦虑,带人去了火车站,把车停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静静观察着。 火车到站后,吴富贵从车上下来,走到了出站口。 这是个小站,下车的人不多。 两个女人走在最后面,其中的一个就是罗玉娜,另一个是吴富贵派去照顾罗玉娜的女工。 第48章女人疯了 那个女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她背一个大号的双肩包,满满当当。 左手推着旅行箱,右手紧紧拽着罗玉娜的一只胳膊。 看上去疲惫不堪,神色慌张。 远远看见吴富贵站在出站口外面,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到了跟前,叫一声吴总,顿时泪如雨下,哭了个稀里哗啦。 “小兰,你哭啥,别哭……别哭,让人看见多不好。” “吴总,我……我实在受不了了,一路上她……她一直在闹,不光大喊大叫,还动手打人。” 吴富贵这才看到,她的左脸颊肿胀得很高,一块乌青瘀血在散乱的头发里若隐若现。 “罗玉娜,你这是咋了?怎么能打人呢?”吴富贵凑上前,伸手想抓住罗玉娜的手。 “啪!” 女工松手的瞬间,罗玉娜一个耳光抽在了吴富贵的脸颊上。 猝不及防的吴富贵脚下失控,连退几步,噗一下倒在了地上。 见有人驻足观看,吴富贵麻利地爬起来,凶神恶煞地吼道:“罗玉娜,你这是干啥?” 罗玉娜不说话,怒目圆睁,跟着又是一记耳光。 吴富贵侧身躲过,随即高高举起了巴掌,呼一下扇在了罗玉娜的脸上。 罗玉娜扑哧坐到了地上,一声不吭,嘴角有血缓缓流淌。 “吴总……吴总,她是个病人,她是个疯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女工拦在中间,苦口相劝。 “她没疯,她是装的!” “不是……不是,她不是装的,在医院的时候就那样,把医生都给打了,人家才把我们轰出来的。” “我看她就是欠揍,狠狠揍一顿就清醒了!” “吴总,走吧……走吧,回去再说,别在这儿闹腾,让人笑话。” “她这个熊样,回去咋办?”吴富贵想了想,说,“不如把她绑起来算了,省得她再打人。” 他好像是有备而来,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根麻绳,三下五除二就把罗玉娜的双手捆了起来。 “吴富贵这个熊玩儿,狗改不了吃屎,竟然对一个病人动粗。”杜和平推开车门,朝出站口走去。 顾伟涛紧跟后面,说:“干脆把他拿下算了!” “不行,时机未到。” 两个人刚走到立柱后面,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老式桑塔纳的车门开了,从上面窜下三个人,飞奔到了吴富贵跟前。 吴富贵回头扫一眼,大吼一声:“你来干什么?” “她是我老婆,老子来接她!”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手指着仍坐在地上的罗玉娜,理直气壮地回道。 “你tm还知道她是你老婆啊?”吴富贵一脸不屑。 “既然她成不了你孩子的妈,那就只能做我老婆了。”谢东亮的回答意味深长。 杜和平这才看清,那个人是罗玉娜的老公谢东亮,那个留过洋、创过业,心甘情愿戴有色帽子的窝囊废。 看来这小子骨子里还有点血性,驴粪蛋也有发热的时候,只是跟上次见面的反差太多,简直判若两人。 “这下有好戏看了。”杜和平示意顾伟涛停下脚步。 谢东亮低头看了看罗玉娜,问:“你打她了?” “我打她是为她好,要不然她能清醒吗?”吴富贵狡辩道,回头朝另外两个人扫了一眼,冷笑一声,“还带人来了,想打架是不是?” 谢东亮嘴一歪,弄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来,说:“他们来是瞧热闹的,真要打架,我一个人就够了。” “能耐你了!是不是给你的钱花光了,又来讹人了?” “我用得着讹你了?你把人折磨成这样,是钱能偿还的吗?” “那你想怎么着?” “老子要跟你彻底清算!” “哦,我知道了,那天晚上骑车闷黑棍的人是不是你指使的?” “放你妈的狗臭屁!老子从来不在背后使阴招!” 两个人正打着口水仗,罗玉娜嘿嘿笑了起来,笑声邪魅,大声嚷嚷:“老公……老公,玩就玩吧,干嘛还要把手绑住呀?” “没事,这就给你解开。”谢东亮逼视着吴富贵,问道:“你绑她干嘛?你为什么要绑她?” “她疯成那样,还动手打人,不绑咋弄?不过你来了就好了,既然她是你老婆,人就交给你了。” 谢东亮抬手指着吴富贵的鼻梁,大声喝令道:“姓吴的,你把绳子解了!” “要解你解,我可不敢再接近她。”吴富贵底气弱了下来。 “你之前不是稀罕得不得了嘛,抱着、搂着,宝贝一样爱惜着,这会儿她成残花败柳了,你就厌烦了,就当成垃圾扔掉了是不是?” “你嘴放干净点!谁tm抱着、搂住了,你看见过吗?” 谢东亮一脸阴笑,点了点头,说:“还真是被你说着了,我不但看见了,还录了像,刻录了硬盘,等到了合适的机会,我拿给你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两个警察走过来,大声吼道:“你们在干什么?这是打架的地方吗?” 吴富贵立马换了一张面孔,笑着对警察说:“没事……没事,他们两口子打架,我在说和呢。” “你们是两口子?”警察问谢东亮。 不等谢东亮回答,坐在地上的罗玉娜说话了:“是啊……是啊,我是他老婆,他是我老公。” “那为什么要绑着手?” 罗玉娜妩媚一笑,娇羞说道:“他喜欢这样,我就让他绑了,这样真好,真好,我愿意,嘿嘿……” “她是不是这儿出问题了?”警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吴富贵。 吴富贵点点头,说:“是啊,这不是出去给她治病了嘛,担心路上犯病打人,不得已才把她的手捆住了。” “那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的老板。” “哦,你是老板呀,那你的表现的确是有些过了。” “我哪儿过了?” “公私应该分明,公就是公,私就是私,不能混为一谈,工作上的事由你管,生活上的事还是交给她老公吧。”警察盯着吴富贵说。 “我从来都把员工当家人看,他们都是我兄弟姊妹。” “你关心员工是好事,可过于关心就容易出事,尤其是女员工,一不小心就会沾馊事。” “嗨,警察同志,照你这么说,好人不能做了,是不是?” “好人该做还得做,但坏人绝对不能做!” 吴富贵听出了警察的话里有话,却又不好发作,毕竟人家又没直露地把事情点破。 警察对着围观的人群喊:“散了吧……散了吧,两口子吵架有啥好看的?该干嘛干嘛去!” 然后转向谢东亮,说:“你赶紧把人带走吧,这是公共场所,在这里闹来闹去的影响太坏。” “好……好……”谢东亮眉头一皱,突然改变了想法,说,“不行……不行,既然你来了,就趁机把事办了吧。” “你还有啥事?” “这不也是说话的地儿,不如把我们全都带到派出所里去吧?” “你想干嘛?” “想必你也看出点啥了,我们三个人的关系特殊。” “啥关系?” 谢东亮朝着卧在地上的罗玉娜望一眼,说:“她是我老婆,我们是有执照的合法夫妻;这个男人,也是她的老公,是不受法律保护的那种。我们之间,不光关系复杂,还有案情搅合在其中。” “案情?啥案情?” “大案、要案,人命案!” 警察警觉,眼一瞪,大声问:“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tm胡说什么?”吴富贵大吼一声。 “我从来不对警察说假话。” 吴富贵摇摇头,一脸无奈,说:“警察同志,这个人脑袋瓜子被驴踢坏了,你不要听信他的话。” “你正经说话好不好?”警察白了他一眼,又冲着谢东亮说,“接着说,什么情况?” 谢东亮说这个人财大气粗,为所欲为,他威逼利诱,不择手段占有了我老婆,发现我老婆怀孕后,唯恐事情暴露,就想方设法把孩子弄掉了。 警察问:“堕胎前,征得你老婆同意了吗?” “肯定没有呀,要不然我老婆能疯吗?并且怀的还不止一个孩子,是两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孩子并不一定是他的,说不定是我的呢。” “听上去的确是很复杂,不过这事不归我们管,这样吧,我给联系一下当地派出所,你们去那边处理吧。” “简直一派谎言!”吴富贵瞪眼扒皮,大声指责,“谢东亮,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你们都很长时间不在一块了,孩子咋就成你的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在一块了?” “你老婆说的。” “她都疯成那样了,疯子的话你也信?” “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占有你老婆的?” “我物证,并且还录了像。” “放狗屁!就你那个熊样,能有那本事?” “门缝里看人了吧?别忘了,老子是留过洋的,搞点捉奸擒贼的小伎俩还不是小菜一碟。” “吹牛皮!” “好了……好了,别吵了!我这就给派出所打电话。”警察刚拿起步话机,刚想喊话,火车站的广播响了起来,“执勤民警注意了,站台上有人打架,性质恶劣,请马上到现场处理。” 第49章惊魂之夜 “来任务了,你们这事属于民事纠纷,还是去当地派出所处理吧。”警察边说边朝站台那边跑去。 “姓谢的,你过分了吧?”吴富贵变得凶神恶煞。 谢东亮一脸不屑,说:“我今天就是想跟你把事情掰扯明白了,好好的一个家让你给毁了,老子咽不下这口气,老账新账一起算!” “你想怎么算吧?” “好,那我就来痛快的,来之前,我就把账目列清了,面对面,一次做个了断。” “看看……看看,小人就是小人,你想要钱直说就是了,用得着来这种地方胡闹了,走吧……走吧,回去慢慢说。” 谢东亮说我老婆的伤害赔偿、我的精神赔偿、两个孩子的性命补偿,还有后期治疗费用,监护费、陪床费等等,共计三百万元,这已经是最低价了,没必要再讨价还价。“ “好说,能用钱解决那还叫事吗?” “三日内到账,就这样吧。” 谢东亮说完,招呼另外两个人,三个人搀着罗玉娜上了桑塔纳轿车,发动车,缓缓朝站外开去。 吴富贵站在原地杵了一会儿,叹息一声,脸上瞬间有了笑容,大摇大摆离开了。 “看到了嘛,这就是吴富贵。”杜和平对着顾伟涛说。 “他是没招了吧?” “你错了,他最不缺的就是手段。” “他会不会对那个海龟下手?” “不会的,他还没傻到那种程度。” 回警局的路上,两个人又聊到了谢东亮,杜和平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顾伟涛说他那是穷凶极恶瞎折腾吧。 “那小子智商不低,远远超过了姓吴的,只是缺少阴险的心计与奸诈的手腕,注定干不了大事,所以只能占点小便宜。” 本以为吴富贵会花钱买平安,息事宁人,但结局却令人大跌眼镜。 很快,事情就发生了逆转。 持证的老公跟非法的丈夫竟然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为企业的发展并肩作战。 对于罗玉娜的处置也达成了共识,送到了本市最好的精神病医院。 吴富贵亲自驾车,谢东亮随身陪护,看上去极为和谐。 到了医院,吴富贵跑前跑后,缴款、办手续,跟个孙子差不多。 返回莲东市,两个人去了酒店,一直喝到深夜。 第二天,谢东亮辞去了原来的关系,走进了吴富贵的公司大门。 他被任命为新设备安装调试小组的组长,在管理人员会议上,吴富贵宣布,等生产线正常运转后,谢东亮享受高管身份,年薪五十万。 巧合的是,谢东亮上任的第一天,费尽周折定制的设备到位了,比合同期限提前了整整八天。 这让吴富贵喜上眉梢,连声夸赞谢东亮是福将,给自己带来了好运。 谢东亮不置可否,倍感荣幸,当即召集相关人员,进行安装调配。 不愧是留过洋的“海龟”,凭着丰富的专业知识,再加上自己创业时积累起来的经验,可谓是驾轻就熟,顺水顺风。 吴富贵一直陪到厂房里,围着设备转来转去,东瞅瞅、西望望,不时夸赞几句,鼓舞士气。 眼见着生产线有了雏形,看看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两点。 谢东亮见他眼皮打架,渐渐萎靡,看上去实在困得不行了,就劝他回家睡觉去。 吴富贵好像有点放心不下,问:“你们还能撑得住吗?” “放心吧哥,你在与不在都一样,有我呢!” “那好吧,我累了,就不再奉陪了。”吴富贵站起来,拍了拍谢东亮的肩膀,说了一大堆肉麻的客套话。 谢东亮说吴总你用不着客气,既然你拿我当自己人,我就该当自己的事干,义不容辞。 不知道是因为熬夜的缘故,还是过于感动,吴富贵的眼圈瞬间红了。 司机把他送了回家,开门进屋,闭着眼睛扒光了自己,扑倒在床上,秒睡过去。 正睡得香,突然听到一声怪叫:“吴富贵,你这个作恶多端的白骨精,快来受死吧!” 一开始吴富贵以为在梦中,翻一下身子,继续酣然大睡。 “姓吴的,你坏事做尽,良心已经烂掉了大半,老孙来送你去阎王爷爷那儿报到了。” 吴富贵打一个激灵,坐起来。 伸手开了灯,睡眼朦胧朝四周观望着,也没见屋里有啥异常。 刚把灯拉灭,突然听到了“嘭嘭嘭”的敲击声。 这一次他听得真真切切,声音是从窗口那边发出来的。 他没有再开灯,擦身下床,轻手轻脚走到窗口前,慢慢撩开了窗帘。 “妈呀!” 吴富贵失声大叫,毛骨悚然。 明净的玻璃上竟然贴着一张猴脸,准确地说那就是孙悟空孙大圣的脸,只是比影视剧里的更逼真。 猴脸瞬间消失,没了。 但怪叫声仍在:“小子哎,你去死吧……去死吧,阎罗殿里有很多人等着你清算呢。” 声音阴森,惊魂摄魄。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那个妖猴来捉拿自己了? 眨巴眨巴眼睛,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返身到床头柜里拿出手电筒。 他没敢开窗,透过玻璃朝外照射着,楼下空空荡荡,别说孙猴子了,连只老鼠都没有。 一定是自己这一阵子遇到的怪事太多,再加上过度劳累,所以产生了幻觉。 哪有什么阎罗殿,哪有孙猴子,那不都是编造出来吓唬人的嘛。 害怕个球啊! 吴富贵自我劝慰着,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可上床躺下后,再也没了睡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嘭……嘭……嘭……” 敲击声再次响起。 他一骨碌爬起来,这次看到的不再是猴子脸,而是一个女人的面孔贴在玻璃上。 女人披头散发,发丝间露出了一张煞白的脸。 女人细声细气、怪腔怪调,“你这个恶毒的人,手上沾满了无辜的鲜血,阎罗殿里的油锅烧开了,等着炸你的油呢。” 说完,发出了阴森的笑声。 她笑得很夸张,尖厉的牙齿啃咬着窗玻璃,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谁?你是谁?老子要杀死你!”吴富贵面部扭曲,歇斯底里。 “你杀的人够多了,就等着受刑吧!” 女人的面孔飘飘忽忽,越来越淡,渐渐消隐,好像是被风吹走了似的。 吴富贵在肚皮上狠狠拧了一把,一阵生疼。 不,这不是梦,是现实,活生生的现实! 他弯腰塌背走进厨房,抄起一把菜刀,摸摸索索走回卧室,坐在窗前的墙根下,睁大惊恐的眼睛朝外观望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不见再有动静,便眯上了眼睛。 突然,外面又响起了哇呀哇呀的婴儿啼哭声,哭声稚嫩,细针一般扎进在了他的耳膜上。 吴富贵放下菜刀,双手掩耳,呼吸急促,心房乱颤,俨然是万千鼓槌同时擂击的鼓点。 随着哭声,一阵淡淡的烟雾腾空而起,两张连在一起的婴儿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你这个毒蝎心肠的爹,造了孽,又亲手杀死我们,我们不甘心……不甘心呢,走了也要带上你……带上你!” “妈了个逼的!该死的索命鬼,老子跟你拼了!”吴富贵站起来,疯了一般,摸起菜刀,狠狠砸在了玻璃上。 哗啦一声,玻璃支离破碎。 一阵阴风吹进屋里,带着丝丝寒意,竟夹杂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吴富贵寒噤连连,咬牙切齿,大声叫骂:“来吧……来吧,有本事你出来,老子已经死过好几回了,还怕你不成?” 听不见有丝毫的回应,他拿起手电筒,从碎掉玻璃的窗口伸出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照射着。 没有,啥也没有,一如往常。 看来还是虚惊一场,如果是人为的装神弄鬼,动作会如此敏捷迅速吗? 就算逃离也得需要时间吧? 怎么会就地蒸发了呢? 这不合适常规。 如此说来,既然不是人,那就真的是鬼魂作乱了,难道是自己作孽太多,劫数到了? 讨债鬼! 可恶的讨债鬼! 来吧,来吧,全都来吧,老子跟你们拼了! 吴富贵仅穿一条短裤,勉强遮羞,拉开房门,高高挥舞着菜刀,大吼大叫冲下楼去。 到了院子里,骂声更响了,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他四处寻找着,屋角墙根,胡同旮旯,连垃圾桶都没放过,一把推倒,垃圾遍地。 好似那些垃圾都是小鬼妖孽,挥刀猛砍,边砍边骂:“小鬼、死鬼,让你跟老子过去,砍掉你的头,剁掉你的腿,让你回不了阎罗殿!” 吴富贵疯狂的举止、恶毒的咒骂惊醒了左右邻舍的邻居们。 有胆大的走出来,却不敢近前,只是远远观望着,唯恐引火烧身。 “这人完了,疯了……疯了,彻底疯了。”有人暗暗叽咕着。 也有感叹:“好好的一个人,咋就这样了呢?” 站在附近的人说:“都说钱咬人,看来一点都不假,这个吴老板腰缠万贯,硬是被弄疯了。” “唉,命中不担财,终归白忙活啊!” “不行……不行,眼看着孩子们要出门上学了,要是被他逮住了,那可就麻烦了。”一个穿睡衣的女人从背后戳了戳男人的脊背,催促道,“快打电话,打电话。” 男人回头问她:“打电话干嘛?” “你傻呀,快报警啊!” 第50章身披绿旗 “你以为他是真傻呀,他那是在吸睛,有钱人就是这么任性。” “他那是装的?” “可不是嘛,穷得只剩了钱了,他不得耍点花样玩啊!走吧,不看了,还不如回家吃猪食呢。” 男人转身走了。 女人还黏在那儿,说:“别急着走啊,说不定一会儿他能撒钱呢。” “想得美,不怕脏了眼睛你就等。这种人衣服可以不穿,脸可以不要,但钱绝对不能丢,那是他的命!” 男人回家不久,一辆警车开了过来。 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了四个人,两个穿警服,两个穿着类似于战术背心的东西。 他们朝着在窗口下面寻找的吴富贵走去。 穿战术背心的两个人走在前头,一个手持钢叉,另一个拿着盾牌。 穿警服的跟在后头,个头高一点的那个大声喝道:“把刀放下,乖乖躲在地上!” 吴富贵站直了身子,瞪大眼睛问:“你们想干什么?” “你给我放老实点!” “你们是来帮我抓鬼的?” “再警告你一遍,把刀放下,蹲下……蹲下!” 见阵势不对,吴富贵说:“我又没犯事,凭什么冲着我吼?” “还不老实是不是?那好,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高个警察一挥手,“给我拿下!” 手持家伙的两个人冲了上去。 不等吴富贵反应过来,钢叉已经卡在了他的脖颈上。 个头粗壮的警察一个箭步冲上去,飞起一脚踢掉了他手中的菜刀。 “哐啷!” 菜刀飞了一会儿,刀刃砍在了墙壁上。 高个子跟过去,拿出手铐,铐住了他的双手。 “你们这是干啥?我又没犯罪,凭啥抓我?放开我……放开我。”吴富贵扭动身子反抗着。 “有话到所里说去吧!” 三个人合力把吴富贵押到了警车上,鸣笛离去。 围观的人拍手称快,纷纷夸赞出警之神速,出手之敏捷。 人还没到派出所,网络上有关吴富贵赤身出现在小区中,手持菜刀乱杀乱砍的消息铺天盖地涌了出来。 众说纷纭,版本不一,还配有大量插图,虽打了马赛克,依然丑陋不堪,不堪入目。 传播最多的是今日清晨亿万富翁精神空虚,为博眼球赤膊操刀,小区内luo奔追杀,众多女性非但惧怕,反而流连忘返,为之倾慕。 也有人说富豪为情所困,倾家荡产,挥刀自残。 还有人称商业巨头百无聊赖,别出心裁引人眼球,本以为噱头赚尽,却落得个净身入囹圄。 也不乏投资被骗,债台高筑,妻子失踪,情绪失控云云。 …… 上班不久,杜和平接到了城关派出所所长于建亭的电话。 于所长说:“你在查的那个女人失踪的案子,她丈夫是不是晨光公司的吴富贵?” “是,怎么了?” “他现在在我这儿,你赶紧过来把人接回去吧。” “是啊,他怎么会在你那儿。” 于所长说闹了点误会,问明情况后,他硬是不肯走,请神容易送神难呢,还是交给你吧。 杜和平大概了解一下情况,答应过去。 他边往楼下走边问顾伟涛:“你说吴富贵闹这一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顾伟涛说:“我早就从微信里看到了,虽然众说不一,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压力来自哪儿?” 顾伟涛分析道:“他老婆失踪多日,一直也没见他有太大的异常,就连情妇被伤害,连失两个胎儿,他也没表现出过度的失控状态。这事儿八成与罗玉娜的丈夫有关。” “你说那个谢东亮?” “是啊,我一直在琢磨这个事儿,谢东亮在火车站的时候,看上去是想来个鱼死网破,可后来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竟然俯首为臣,心甘情愿去为他卖命,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会是什么?” “这个不好说,要么是等价交换,要么是欲擒故纵,再就是那个谢东亮下了个套。” 到了院子里,刚想上车,何小鱼一路小跑跟了上来,“杜队……杜队,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是不让你去,实在是不方便,他衣服都没好好穿,你还是个姑娘呢。”杜和平解释说。 “我是个姑娘,可我更是个警察,连那个都见不得,还能干啥?”何小鱼说着,抢先一步上了车。 赶到城关所后,所长于建亭拿出问询笔录让杜和平看了,说:“看来他没有作案动机,只是被过度惊吓,一时失控,虽然行为过激了点,并没有造成恶劣后果。” 杜和平指了指有关夜间有鬼怪频繁出现在他家窗口的笔录资料,问于建亭:“你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吗?” 于建亭说:“他在描述那些情节的时候,面色惊恐,看上去仍心有余悸,不会是假的。” 杜和平仔细看了看吴富贵的签字,说从笔迹上看,他的确是被吓破胆了,连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之后,他去了审讯室。 吴富贵呆坐在木凳上,见杜和平进了门,站了起来,说:“杜警长,我没有说假话,真的是见鬼了。” 杜和平目光锐利,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见他身上披一件庆典时用的红色彩旗,心里一阵发堵,怒喝一声:“谁让你披那个了?” “我……我这不是没穿外衣吧,实在是找不到遮体的东西了,只好从那边拿了这个披在身上。”吴富贵指了指墙角的一堆道具用材。 杜和平对着顾伟涛说:“你给他换一件!” “那还不一样吗?”顾伟涛有些不理解。 “别的颜色都行,唯独不能用红色!” 顾伟涛没再说啥,走过去,找一面绿色的旗子给吴富贵换了下来。 杜和平站在吴富贵面前,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仔细打量着这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眼下狼狈不堪的家伙。 看来看去,目光最终落在了他的耳朵上。 他又看到那道伤疤,心头一揪,隐隐作痛。 耳畔间又传来了妻子杨秀珍焦灼的呼喊声:“坏人来了,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杜和平暗咬牙关,默默回应道:“会的,会揭开他的画皮的,为你报仇的日子为期不远了!” “杜警长,我那边正在调试新设备呢,实在是耽误不起啊!你赶紧把我送回去吧,求求你……求求你了。”吴富贵打断了杜和平的思绪。 他仰起头,调整了一下坐姿,把那只带着伤痕的耳朵转到了背面。 第51章假仁假义 “设备调试不是有谢东亮吗?他是个专业人才,用不着担心,你想玩我就陪你玩一会儿。” 这话有点刺耳,吴富贵反问杜和平:“你的意思是我是在胡闹了?” “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正睡着,窗子上先是出现了一张猴子脸,随后又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接着又显出了两个婴儿,都快把我给吓疯了。” “你昨天夜里是不是喝酒了?” “没有,我一直在厂房里,盯着他们安装设备。” “确定不是幻觉吗?” “不是。” “那你相信世界上有鬼怪吗?” “我以前不相信,现在相信了。” “错!”杜和平摇了摇头,说,“我还是觉得你心理出了问题,并且问题还不小,说句难听的话,只要人心里没鬼,就不会看见鬼。” “我一个从乡下穷苦人家走出来的孩子,招赘当了女婿,寄人篱下,靠着拼死拼活的勤快劲儿才有了今天,我能有什么鬼?” “听上去你很优秀啊,可据我了解,你岳父对你的印象并不好,甚至有些看法,一度还不想让你接受生意。” “杜大警长,这些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简直荒唐透顶,那个老头当初接纳了我,对我不薄,我很珍惜、很感激,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打理生意,养老送终,哪一样他能说出个不字来?” 见吴富贵有了几分恼怒,杜和平不再说话,只是死死盯紧了他,眼神复杂,意味深长。 吴富贵避开这束灼人的目光,哀求起来:“杜警长,我真的快要急死了,赶紧送我回去吧。” “事情还没处理完,你好好想一想,那些鬼呀怪呀的是不是人为装出来的?” “你是怀疑有人在我窗前装神弄鬼吓唬我了?” “要是排除心理障碍,这是唯一的可能。” 吴富贵若低头想了想,说不可能,那些吓人的面孔看上去跟活的一模一样,还带着瘆人的声音呢,要是假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杜和平又问他怎么会连衣服都不穿就蹿到了外面,手中还攥着一把菜刀,又杀又砍的,那是一个正常人做得出来的吗。 “我被折磨了大半个晚上,整个人几乎崩溃了,天亮后,想都没想就跑了出去,可找来找去,也没发现任何踪迹。” 杜和平站起来,说一声那好吧,既然没有踪迹,我们就带你去医院,找神经科大夫瞧一瞧。 “杜警长,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成心出我的丑啊?我穿成这样去医院,不是神经病也成神经病了,你就饶了我吧。” 杜和平吩咐顾伟涛帮吴富贵把围在身上的绿色旗子绑系紧了,跟于建亭打声招呼,一起上了车。 按照杜和平的授意,何小鱼开车,他跟顾伟涛坐在后排座椅上,中间是吴富贵,看上去有点挟持的意思。 出了派出所大门,吴富贵一再要求杜和平不要把他送到医院去,他真的没毛病。 杜和平说:“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诊断一番你的神经系统是否正常,这样看来,并无大碍。不过我再提一个问题,你要是说实话,我就直接把你送回家,要是跟我玩虚的,非去医院不可!” “好,问吧……问吧,我保证有问必答,百分百的大实话。” “说说谢东亮的事吧,他怎么突然跑到你那儿上班了?” 吴富贵压根儿就不知道他跟谢东亮在火车站上演的那一幕明火执仗的大戏,撒谎说谢东亮也够可怜的,老婆疯了,两个胎儿也没了,总该想办法拉他一把吧,不然他怎么生活。 顾伟涛夹枪弄棒地来了一句:“吴老板,你可真是个大善人。” 不知道是吴富贵没听出他话里有话,还是故意装傻,自卖自夸道:“我的企业为什么发展那么好,那是因为我对手下人不薄,不管谁遇到了困难,我都倾力相助,他们才把我当亲人,才把公司当家,才会全身心铺在工作上。” “照你这么一说,我真想辞职去你那儿,瞧我这位老板,整天耷拉一张老脸,没一点人情味。”顾伟涛故意把话说得有板有眼。 吴富贵扭头看了看杜和平,偷偷戳了戳顾伟涛,“你太直爽了,直得太过头了,听上去像个刺头,这样的人我可不敢要。” “有话摆在桌面上,背后不搞小动作,这是我做人的准则。” “你小子,等着吧,我回去就把你炒了。”杜和平插话道。 “炒就炒呗,炒了我就去吴老板那儿。” “你又不懂技术,去吴老板那儿干啥?” “做个保安总够格吧?”顾伟涛转身望着吴富贵,正经问道,“吴老板,给个保安队长怎么样?” 吴富贵认真作答:“好啊,你来吧,我正物色一个贴身保镖呢。” …… 见气氛轻松下来,杜和平问吴富贵,说:“听吴老板刚才一番话,我改变了对你的看法,既然是君子人,就实打实地跟我说句君子话,你给谢东亮开了啥条件?” 吴富贵说条件不是我开的,是他自己要的。 “他提啥条件了?” “他让我负责他老婆的后期治疗和所有生活开支,说实话,罗玉娜作为公司的老员工,就算他不主动提出,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那他本人呢,怎么会到你那里上班了。” 吴富贵看了杜和平一眼,快速扭回身子,问道:“你大概不了解谢东亮那个人吧?” “他怎么了?” “这个人不得了,他出国留过学,回国后还开过公司,只是性格上有些缺陷,尤其不会用人,没几年就把公司搞垮了。可在技术方面,在咱们莲东市算得上是响当当的,正好我那边上了新项目,求贤若渴,就聘请了他。” “你给他多少薪水?” “眼下的工资跟普通员工差不多,等设备正常运转,过了试用期,看能力再给他定级。” 杜和平点了点头,刻意奉承道:“从这点上看,你的确是个有良知、有责任感的企业家。” “可不是嘛,我要是不出手相助,他们这个家就算是彻底玩完了,说不定那小子破罐子破摔,走向犯罪。” “这么说,一定意义上,你也算是为国家、为社会做了贡献。” 见吴富贵完全放松下来,杜和平稍加思索,说:“我有个想法,目前还不是很成熟。” “啥想法?” “我怀疑谢东亮那个人。” “你怀疑他什么?” “昨天夜里装神弄鬼吓唬你的那些事,很有可能是他干的。” 第52章再现拾荒者 “不可能……不可能,他都累成狗了,一整天都呆在厂房里,他想干也没那个时间。” “再累也是一条狗,是狗就改变不了咬人的本性。” “杜警长,你真的没有必要在他身上动心思。” “那么肯定?” “你想呀,在他眼里,我现在是他的恩人,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反咬一口?这要是放在之前就难说了。” “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杜和平说完,不易察觉地观察着吴富贵的面部表情。 到了花园路,快到富都小区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一个“耍猴”的念头:何不借此机会戏弄他一回,把车停在大门口,让吴富贵披着绿旗,夹着尾巴穿过整个小区。 那样以来,不仅让他出丑难堪,还能够杀一杀他的威风,让他颜面扫地,同时也能满足部分有着仇富心结的人幸灾乐祸的心理需求。 可最终说服了自己,身为警察,要光明磊落,怎么能用那种低级的小手段满足自己的某种欲求呢。 凡事以大局为重! 跟门卫招呼一声,直接把车开到了吴富贵的家门口。 吴富贵下了车,道声谢,掩紧绿旗,快步跑到门前,可当他腾出一只手,按在指纹锁上时,身上的遮羞物滑落下来。 他慌忙蹲下,重新扯起来,慌乱地钻进了屋。 可惜观众太少,只有他们三。 何小鱼掩面一笑,说:“顾伟涛你够贼的。” “我咋就贼了?” “杜队让你系紧了,你故意打了活扣是不是?” 顾伟涛说回一声你更给贼,转身问杜和平:“师父,你相信他的话吗?” “我要是相信他的话,半辈子的警察就白当了。” “下一步该怎么办?” 杜和平让何小鱼把车停在路边,三个人下了车,到吴富贵楼下仔细查看了一番,果然不见丝毫痕迹。 顾伟涛蹲在地上,边观察着边说:“看来真的是闹鬼了,要不然怎么会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杜和平问身边的何小鱼:“什么情况下才不会留下脚印?”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穿鞋套,现在市场上有出售那种高科技无痕鞋套的,就算踩在土路上都察觉不了。” 杜和平想了想,说算了,咱们还是去查监控吧。 三个人去了小区物业,值班的还是上次那个小姑娘。 听完来意,小姑娘有些不待见,说你们是不是只会查监控,都查过好几回了,案子还没破。 顾伟涛回一句:“你以为破案有那么简单吗?” 小姑娘说:“是啊,你们光知道查监控,肯定破不了。” “你……” 顾伟涛还想说什么,被杜和平制止了。 小姑娘打电话做了请示,带着他们去了监控室。 视频显示,那个时间段小区里人几乎没人,接近三点,有一个穿着邋遢,头戴斗笠,背着一个黑色袋子的拾荒者出现在视线里。 看形体与走路的姿势,应该是个女性。 进大门的时候,她没有走人行便道,而是直接从道闸横杆下面钻了进去。 值班人员大概睡着了,没有露面。 拾荒人直接奔着小区里面走去,遗憾的是摄像头的辐射面有限,没有拍摄到吴富贵家楼下的影像。 过了三十八分钟,匆匆忙忙走了出来,同样是从横杆下面钻了出去,拐向了沿河小道。 行踪路线跟上次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杜和平问小姑娘:“吴老板家楼下为什么不在监控范围?” 小姑娘说不光他家,凡是私人领地都避开了。 “为什么?” “以前摄像头多一些,可有几个业主举报了我们,说是侵犯他们的隐私权,只好摘掉了一部分。” 从值班室出来,他们又去了那个沿河小广场,一番查找,毫无收获。 杜和平仍觉得那个“海龟”可疑,他的转变实在是太快了,在火车站的时候大吵大闹、要杀要砍,跟吴富贵闹个没完,可转眼间就毕恭毕敬做起了孝子贤孙,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或者他是个审时度势之人,见硬碰硬行不通,便改为“曲线报仇”了。 的确,有些时候杀人不见得非要在肉体上刺刀见红,击垮灵魂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试想,昨天夜里,吴富贵回家后,谢东亮借故离开,乘车来到吴富贵家楼下,一个时辰足够。 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遥控指挥”,他完全可以暗中操纵第三者,完成对仇者的精神攻击。 杜和平当即决定去一趟晨光再生公司,可查看多监控资料后,这一推理似乎站不住脚了,谢东亮竟然一夜都没离开过厂房。 那个收荒者看上去跟上次的那个人有点相似,只是体格上有些差异,上次的那个人有点佝偻,腿有点跛;而这个人个头明显高了很多,腰板直挺,走路也利索。 “会不会是那个罗玉娜干的?”顾伟涛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说说理由。” “罗玉娜为吴富贵付出了所有的感情,甚至牺牲了家庭,还心甘情愿为他怀上了孩子,在谢东亮跟吴富贵“交火”的时候,得知是吴富贵设局毁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就产生了复仇心理。“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何小鱼直接否定了他的猜测,她说罗玉娜伤情还没完全恢复,没有那个体能。 顾伟涛说:“我在火车站亲眼看见的,她身体恢复得不错。我小的时候,经常见到小伙伴被打破了头,根本没啥大碍,过几天就好了。” “可她精神出了问题,目前还在医院里调养,就算她真的有那种想法,也出不来呀。” “万一她是装疯呢?老话说最毒莫过女人心嘛,除非不出手,出手就是阴招。” “你别借机侮辱女同胞好不好?”何小鱼狠狠瞪了他一眼,“神经病医院管理那么严,她能出得来吗?” “她跟吴富贵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耳濡目染,学点金蝉脱壳的伎俩还不简单。再说了那些医院的管理也没想象的那么森严,对于一般病情的患者还是比较松散的,至少进出院子的自由还是有的。” “倒也是,那个时间段正是人犯困的时候,值班医生又少,睡着了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杜和平插话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头,你别听他忽悠,会白白浪费时间的。”何小鱼坚持自己的看法。 杜和平说:“犯罪分子惯用逆正常思维法,越是常人感觉不可能的事,越有可能性。” 他吩咐何小鱼开车,去见一见罗玉娜。 到了精神病医院,杜和平跟值班医生说因为牵扯到案件,需要跟罗玉娜见一面。 医生让他们在接待室候着,他转身去了病房。 没多大一会儿,他就带着罗玉娜走了过来。 一进门,三个人的眼睛顿时直了——罗玉娜的手中竟然拽着两个氢气球,一个是孙悟空的头像,另一个是两张连在一起的娃娃脸。 第53章探访神经病医院 何小鱼迎上去,亲昵地叫了一声姐,说:“你的气球好真好看,谁给你买的呀?” 罗玉娜目光呆滞,仰起头,望了望高高漂浮着的气球,说:“那是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你跟谁的孩子?” “我老公啊。” “你们的孩子真好,真乖,能不能让我抱一抱呀?” “不行……不行,我的孩子,谁也不让抱!”罗玉娜说着,伸直胳膊,把气球举得更高了。 “那……那让我玩一玩那个猴子好不好呀?” “不行……不行,那是孩子的玩具,大人不能玩。”说完,罗玉娜躲到了医生的身后。 医生说其实她的病情并不严重,我们做过诊断,也通过高端数字设备进行了测试,她只是精神上受过重创,刺激过度产生了变异反应,昨天白天还好好的,正常交流也没问题,可到了夜里病情就突然加重了。 杜和平问:“怎么会突然加重?” 医生说目前还没查明原因。 “是不是又受了刺激?” 医生说应该没有,她一天都在病房里,表现很正常。 杜和平指了指气球,问医生:“她的气球是哪儿来的?” 医生说昨天有人给她送东西了。 “送的啥东西?” “有吃的,还有一件衣服,再就是这两个气球了。” “什么人给他送来的?” “说是病人的一个表姐,我那儿有登记,对了,那个人叫刘慧芳,跟电视剧里的那个贤惠女人同名同姓。” “具体时间呢?” “刚刚吃过午饭,大约是一点半左右。” “病人跟表姐见面了吗?” “没有。” “那你呢,见过那个人吗?” 医生摇摇头,说:“没有,我们医院有规定,如果不是问诊需要,不让医生跟病人家属见面。” “为什么?” “都是个别医生给闹的,去年的时候,有个医生收了病人家属的红包,被举报了,闹得沸沸扬扬,影响很坏,从那以后,就不允许医护人员随随便便跟家属见面了,除非病人有特殊情况。” “啥特殊情况?” “譬如病人突发其他疾病,或者是有法律方面的需求等等。” “哦,我懂了。”杜和平看了看罗玉娜,对着医生说,“我能不能看一下来客登记记录?” 医生说可以,转身对着罗玉娜说:“你乖乖听话,好好照看自己的孩子,孩子的爷爷有话跟你说。” 罗玉娜盯着杜和平问:“他是孩子的爷爷?” “是啊,是他们的爷爷。” 罗玉娜点了点头,把手中的气球把柄握得更紧了。 医生说:“没事的,只要别刺激她,不会有过激行为的。” 医生出门后,杜和平慢慢走到罗玉娜身边,小声说:“你跟孩子不在家,我过来看看你们。” 罗玉娜乖巧地点了点头。 杜和平问:“孩子的爸爸来过吗?” “嗯,来过,不……不,没来过。” “还记得孩子的爸爸是谁吗?” “我……我忘了。” “是吴富贵吗?” 罗玉娜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谢东亮吗?” “嗯,是他,东亮,是东亮。” “吴富贵对你好,还是谢东亮对你好?” “东亮好,吴老板不好,他打孩子,啪啪啪,打得浑身都是血,流了那么多,怪……怪吓人的。” “昨天你表姐来看过你吗?” “是啊,就是她把孩子给我送来的。” “那你记得表姐叫什么名字吗?” 罗玉娜摇摇头,说记不清了。 “你昨天夜里出去过吗?” “出去了。” “去哪儿了?” “忘了。” “师父,没用。”顾伟涛站在杜和平身后说,“没想到她病得这么厉害,我判断失误了。” 何小鱼说:“我说嘛,怎么会是她干的呢?还不是白跑这一趟。” 医生很快返了回来,把记录薄递给了杜和平。 杜和平看一眼,上面只是记录了来客姓名、时间、跟病人的关系,没其他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他问医生,那个叫刘慧芳的女人送来的吃的呢。 医生看一眼罗玉娜,说早就被她吃光了。 “吃了?你们对外面送来的食物把关吗?譬如说安全检验啥的。” 医生说只是肉眼看看就行了,只要没异味、没变质,颜色正常就直接给病人了。 他还补充说从来没发生过问题,谁会谋害一个神经病人呢。 罗玉娜突然大喊大叫起来:“我不是神经病……我不是神经病,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 医生一看急了,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说:“没说你……没说你,我说他们呢,你好着呢。” “不跟你们玩了,坏人,全都是坏人,没准又想谋害我的孩子!”罗玉娜目光惊恐,拽着医生的衣袖往外走。 医生边走边说:“她该服药了,我走了。” 杜和平挥挥手,跟着走了出去。 三个人走出了病房,路过门卫室时,何小鱼问要不要查一下视频。 杜和平说没有那个必要了,但凡来,肯定是刻意做过伪装的,想看也看不出个名堂。 “那个刘慧芳会是谁呢?”顾伟涛问。 杜和平说:“不管她是谁,一定与昨天夜里到吴富贵家窗前装神弄鬼的人有关,也许就是那个拾荒人。” 这个神秘的女人,她会是谁呢? …… 返程的路上,杜和平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说神经病人的记忆就像一张被揉皱的报纸,不管怎么模糊,印痕最深的字体还是存在的。 “杜队,你是不是从罗玉娜的话里品出啥了?” “有那么一点,她说吴富贵打孩子,啪啪啪,打得浑身都是血,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在她潜意识里已经把吴富贵确认为杀害胎儿的凶手了。而对于谢东亮,她心中的恨并不多,从她的称呼里足以听得出。” 何小鱼说:“倒也是,东亮……东亮,叫得很亲切,看来在她心里仍有谢东亮的位置。” 杜和平点了点头,说:“谢东亮这个人是个谜,也许他才是一条真正的变色龙。咱们跟他接触过几次,每一次都换一张面孔,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谢东亮呢?” 顾伟涛突然转过身,冲着杜和平说:“师父,我有一个想法。” “啥想法?” “谢东亮和吴鸿在火车站闹的一出有可能是假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演戏?” “是,很有那个可能。” “具体点。” “因为他早就发现咱们在暗中盯梢了,所以才故意表演给我们看。” “目的呢?” “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 “这个可能性不大,那他的表演才能也太高超了,不但逼真,竟然当着警察的面抡拳头,还主动要求去派出所处理问题,万一真的被带走了,又该如何收场呢?” 回到警队,见办公室的记事小黑板上写着一行字:明日晨光再生公司举行新项目试运行庆典活动,县领导参加,安排警力到现场。 杜和平看一眼,说道:“这个吴富贵真是够折腾的,不就是上一套新设备嘛,何必闹出那么大动静?” “师父,警戒的活本来就是治安大队的职责,与咱们有啥关系?” 杜和平问留守值班的小王是谁下的通知,小王说是指挥中心徐主任。 电话打过去,徐主任说是曹副局长的意思。 杜和平直接去了曹副局长办公室,问起了到剪彩现场警戒的事情。 曹副局长说:“是我安排的。” 杜和平说手头正忙案子呢,哪有时间去干那个。 曹副局长问他:“你天天忙,忙出啥名堂了?” “曹局长,案子的背景很复杂,千头万绪,不能操之过急啊,这不正在摸排中嘛。” “你不急,可人家急呀,吴总打电话过来,对我们的工作很不满意,他甚至怀疑我们内部有问题。” “我们能有什么问题,难不成是我们绑架了他老婆?” “你别跟我瞪眼,你该理解人家的心情,老婆失踪了,又发生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现在连自身安全都没法保证,何况还有那么多领导要到场了,万一出点岔头,他担当得起吗?” “那就让治安大队去呗,这是他们的职责范围。” “杜和平,你没脑子啊,我派你去的目的,还不是为了给你提供条件,说不定在现场能有意外收获。” 曹副局长分析说,那个女人极有可能遭遇了软绑架,犯罪分子利用攻心术控制了她。 “控制的目的是什么?” “毁掉吴富贵。” “冯茱萸会不会跟绑架串通一气,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要不然她能偷偷潜回家吗?这说明,她还有自由活动的空间。” 杜和平问冯茱萸玩失踪的真正目的,会不会与罗玉娜有关,一旦孩子出生,就会对家庭财产造成威胁。 曹副局长说:“逻辑上能说得过去,可现在孩子没了,为什么还没有结束游戏呢?也就是说,他们还有更大的目标。” “是想毁掉吴富贵吗?” “也该是。” “那为什么不直接下手?” “那样风险太大。” “曹局,按照你的逻辑推理,案情是不是就该逆转了,冯茱萸成了主谋?” 第54章我是他大爷 “那倒不一定,或许她只是一枚棋子,失去利用价值后,很可能也会被处理掉,所以说她的风险也不小,无论如何得想办法找到她。”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曹副局长又把话题转到了杜和平儿子杜鹏身上,说那小子的处境很危险。 杜和平问他能有什么危险,曹副局长说从小区监控看,他热恋着的那个女朋友值得怀疑。 “疑点在哪儿?” “这几天那个女人在你们小区露过面,行为举止很不正常,总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头上不是围一条纱巾,就是戴一个大头盔。” 杜和平叹口气,说儿子最近跟一个“富婆”打得火热,她是个有夫之妇,这种关系见不得光,所以就做了刻意包装。 尽管这样说,他心里还是变得沉重起来。 回到办公室,简单安排了一下明天去晨光公司警戒的事,就灰塌塌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警局,感觉又累又乏,干脆打车回了家。 到了楼下,见那辆摩托车不在,他拿出手机,想打电话问一问儿子去哪儿了,可一直没人接。 这小子干啥去了? 难道他真的被搅进去了? 不会吧,为什么单单是他呢? …… 进屋不久,手机响了,是儿子杜鹏打过来的,说到外面玩了,别等他吃晚饭了。 杜和平问他是不是又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杜鹏倒也没隐瞒,说跟她去山里玩了。 还想说些什么,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天夜里,儿子回来得很晚,进门看见杜和平仍坐在沙发上,问一声:“爸你咋还不睡?” “你去哪儿了?”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嘛,去爬山了。” “去哪儿爬山了?” “那明明是座山,却叫佛陀岭。” “怎么想到去哪儿?” “那地方风景美啊,山虽然不高,但怪石嶙峋,山泉溪流,植被也茂密,还有很多石洞呢。” 杜和平站起来,说你跟那个女人不能再这样偷偷摸摸的了,要是真心好下去,就让她把婚离了。 杜鹏倒也轻松,说快了,正在办手续呢。 说完进了卫生间,洗漱一番,朝卧室走去。 “你干嘛?” “睡觉呀。” “先别急着睡,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想说啥?” “我想跟那个女人见一面,越快越好,你安排个时间。” “我还没急呢,你急啥?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领回家的。” “啥时候合适?” “我会提前告诉你的。”杜鹏说完,走进卧室,反手锁了门。 杜和平毫无睡意,干脆打开电脑,找出那篇名叫《致命推理》的网络小说,看了起来。 新章节的内容竟然又翻转到了抢劫运钞车的情节上,说吴富贵跟他爹隐藏在路边的草丛中,见运钞车驶来,他爹跳出来,拦在了路中间。 从车上跳下了两个保安员,一个持枪,另一个拿狼牙棒。 不知道枪里压根儿没子弹,还是哑火了,那人扣了一下扳机,枪却没任何反应。 而吴富贵爹手中的枪却响了,随着一阵烟雾腾空而起,那个持枪的保安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见势不妙,仓皇逃窜了。 司机推开车门,连爬带滚消失在了北面的密林中。 车上守护钱袋的那个保安见势不妙,从侧门跳下车,悄悄溜掉了。 父子俩上了车,扯下钱袋子,朝山顶逃去。 刚刚翻越了山梁,一个警察跟了上来。 警察大声喝令:“把枪放下!” 可持枪的父亲仍负隅顽抗,手指扣在扳机上,推了一把儿子。 那一把力度奇大,把一个半大小子推出了好几米远,踉踉跄跄,扑哧一声倒在了路边的水沟里。 不等他爬起来,听到了一声枪响。 抬头一看,是警察开火了。 父亲倒在了路上,声嘶力竭地喊别管我,跑呀,快跑呀,爹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可钱能让你活得舒坦。 警察大声喊道:“别跑……别跑,你是跑不掉的,给我回来,回来就算你投案自首!” 见爹已经没了动静,再看看警察手中的枪,吴富贵猫腰拎起钱袋,撒腿就跑,顺着重叠的石崖,钻进了密密麻麻的灌木丛中。 小说的内容虽与事实有出入,但基本符合案件发生的过程,看来这个作者对那起抢劫案是有所了解的。 这个人要么参入了案件的侦办,要么是听相关当事人说起过,再一个可能就是看过卷宗。 这样一想,写书的极有可能是局内人。 可这个人是会是谁呢? 杜和平在脑海中搜索着,一张张面孔浮出来,又一个个被否定。 既了解内情,又具备一定的文字水平,这样的人全局压根儿就没几个。 再说了,谁会劳神费力写这种东西,完全是免费阅读,没名没利,他图的是什么? 并且还会承担一定的风险,因为书中牵扯到真实的案例,主角又是实名,那不等于玩火嘛。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人想以小说的方式揭开吴富贵的面纱,让他露出凶恶卑劣的面目,为警方提供破案线索。 估计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但也不排除故意误导的倾向。 也或许他是吴富贵的仇人,借着文学作品的形式往他身上泼脏水。 想到这一层,杜和平心里犯起了叽咕:难道他耳朵上的伤痕仅仅是巧合?是自己寻凶心切,对号入座了? 翻来覆去想了一夜,越想越乱,毫无结果。 ———————————————————————— 第二天上班后,杜和平要求参加警戒的人员全部穿便装,他自己也换了一身行头,体恤衫、浅黄直筒裤、休闲鞋,还戴着一顶蓝色的遮阳帽。 何小鱼开玩笑说:“你穿成这样很酷,像个……像个……” “像个什么?” “像个退休老干部。” “我有那么老吗?” 杜和平扭头看见顾伟涛也朝着换衣间走去,忙喊住了他,说:“你就用不着换了。” 顾伟涛回过头,问:“怎么了?” 杜和平招招手,带他走进了自己办公室,说:“你别去吴富贵那儿了。” “为什么?” “不就是个普通警戒嘛,没意思,你留下来帮我查个资料。” “私活?” “也是,也不是。” “你说,啥活?” 杜和平让他从自家门前的视频专线上调取儿子“恋人”的图像,跟去吴富贵小区的那个拾荒女人做一番对比,看有没有相似的地方。 顾伟涛诧异地打量着杜和平,说:“师父,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怎么会怀疑到未来儿媳妇的身上了?” “狗屁儿媳妇,那个熊女人依仗着有几个臭钱,收买无知青年。”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怪不得你前些日子问我要是有富婆想傍我,我会不会接受,原来是你儿子捡到女财神了。” “你给我正经点!” 杜和平嘱咐他,一定要看仔细了,不要漏下任何细节。 “师父,她们之间有啥关系?一个是富婆,一个是拾荒者,风马牛不相及啊!”顾伟涛提出了质疑。 “先干活吧,以后再告诉你。” 顾伟涛眉头一皱,说:“我觉得你这样做不好,是不是想利用工作之便,干预你儿子的情感生活了?” “我能干预得了吗?” “是啊,你截了图,如果有相似之处,你就可以警示你儿子,说那个富婆是个骗子,她就是个捡垃圾的,以达到棒打鸳鸯的目的。” “扯个鸟蛋!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两个女人之间可能有着某种关联,或者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呢?”顾伟涛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完全是杜和平的主观臆断,说,“那事儿很简单,我先去庆典现场,回来再搞好不好?” “你为什么非要去现场?” “我有种预感,或许会发生点什么?” 杜和平摆摆手,做出了驱赶状,你爱咋着咋着吧。 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墨色眼镜,扣到了眼睛上。 他从里屋走出来,往上托了托镜框,问何小鱼:“这样是不是就不像个退休老头了?” “恕我直言,像个老风流鬼。”何小鱼掩嘴一笑。 “胡说八道,这能扯上边吗?走了!”杜和平边说边朝外走去。 按照事先的安排,他们分头行动,不开警车,到达目的地后,分散开,不能聚到一块。 杜和平骑一辆单车,赶到晨光公司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个吴富贵也太tm能忽悠了,形式搞得惊天动地,门外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只留了三米宽的通道。 红色地毯从通道一直延伸到厂房,两边用绢花点缀,隔几米放一个花篮,红彤彤的鲜花开得正艳。 也不知道从哪一所学校找来了几十个小学生,一色的白衬衣、蓝裤子,手持花束列队两边,声嘶力竭喊着欢迎欢迎。 杜和平把自行车放到了两车之间的夹缝里,刚想朝里面走,有个黑脸盘的中年保安走了过来,边走边大声喊:“干啥的……干啥的?谁让你把自行车放那儿的?” 杜和平没脾气,淡定地问放哪儿合适。 保安摆了摆手,吼一嗓子:“扔沟里去!” 杜和平玩笑道:“自行车也是车呀,怎么好扔沟里去呢?” “不扔就推走,别放在那儿碍眼。”保安眼珠一转,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声问他,“你是干啥的?” “我来参加庆典呀?” “你是吴总请来的?” “是啊,请我还不乐意来呢。” “你……你是吴总的什么人?” “我是他大爷!” 第55章熟悉的背影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保安立马堆出一脸媚笑,屁颠屁颠跑过去,抢过车把,把自行车推到了树荫下。 然后引领着杜和平走到了大门口,这才看到,正在查验证件的全是城关派出所的人。 保安跟他们说这是吴总的大爷,贵客,用不着登记了。 见城关派出所所长于建亭站在登记人员的后面,杜和平故意把眼镜摘下来,朝他眨了眨眼。 于建亭忍俊不住笑了起来,把脸扭到一边,大声说:“大爷您好,请进!请进!” “大侄子好,辛苦了!”杜和平趁机占了一把便宜,重新戴上眼镜,大摇大摆走进了厂区。 沿着红地毯走到宽敞的厂房里,看到在开放式的大门左侧搭了一个二十多平方的台子,台子用绿色的地毯覆盖了,四周摆满了鲜花,后面立着一道看上去有三米高的显示屏,正在播放着晨光再生的纪录片。 屏幕下方是主-席-台,台上已经坐满了人。 杜和平透过墨镜扫了一眼,见市里的一把手马光荣坐在正中,吴富贵在他的右手边,两个人正扭头面对面说着什么,看上去很融洽。 其他主要领导也都在坐,正面无表情盯着台下的“观众”。 他贴着墙角挤到了里面,看到曹副局长也在现场,正站在庞大的设备前观望着。 杜和平走过去,问曹副局长:“你怎么也来了?” 可能是音响开得太大,曹副局长没有听出他的声音。 回头看一眼,皱着眉头问一声:“咋了?我不能来吗?” “你那么忙,日理万机,怎么会来凑这种热闹?” “我是来凑热闹的吗?” 显然,曹副局长已经认出了杜和平,接着说,“这可是全市政治经济生活中的重大事件,也是马书记的招商引资项目,我能不来吗?” “这不是吴总的项目吗?” “马书记引进来,总归有人替他干吧?” 曹副局长上上下下打量了杜和平几眼,鼻子一横,说,“瞧你穿成那样,就跟个二鬼子差不多。” 杜和平说:“我这是化妆侦查,免得引起对方的怀疑。” “屁!你压根儿就没领会我的意思,警卫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造声势,让领导们看到咱们对这项活动的重视。” “我只重视我的案子。” “我倒是希望你一点都不重视,却利索地把案子给破了。” 正说着,纪录片停止了播放,大屏幕切换到了主席台上。 主持人正襟危坐,宣布庆祝晨光再生能源有限公司新项目运营活动开始。 杜和平小声问:“怎么这么早?” 曹副局长抬腕看了看表,说:“据说是马书记亲自定的时间,再说了,现在不让宴请招待,早结束早自由活动。” “好了,您继续造声势吧,我去那边转转。”杜和平嘴角一翘,朝着北面走去。 首先讲话的是马书记,他慷慨激昂、满怀深情地对晨光公司作出了褒扬和肯定,高度赞扬了吴富贵同志为全市经济发展、为一方老百姓作出的巨大贡献。 接下来是吴富贵发言,他上来就是一通感恩戴德,感谢马书记为晨光集团废寝忘食、日夜操劳,百忙之中亲自陪同谈项目; 感谢在座的各位领导,无时无刻不在关心支持着企业的发展; 感谢在座的各位同仁、各位亲朋倾力相助,添砖加瓦、釜底送薪,有了你们的支持,才有了晨光的今日…… 说到动情处禁不住泪水潸然,几度哽咽。 随后又有几位领导相继发言,内容相似,版权通用,无非是祝贺、肯定、鼓励云云。 …… 杜和平暗中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与举止,没有深刻领会发言内容,只觉得有股怪味,一地鸡毛,满屋肉麻。 讲话结束,进行了开机仪式。 负责项目安装的“海龟”谢东亮身着正装,戴白手套,玉树临风站在设备前,随着全场和鸣的倒计时声按下了开关键。 机器轰鸣,运转正常,几名身穿崭新工装的工人驾驶着小型铲车,把纸壳、塑料分别装进了设备里,转眼间,运转的履带上就传送出了被挤压成块的木浆粉末,以及塑料半成品。 车间内一片欢呼雀跃,气氛爆棚。 接下来,由吴富贵解释新设备的原理和功能。 他手持麦克风,刚寒暄几句,还不等步入正题,眼睛突然一阵呆滞,卡壳了,随即身子一歪,一头扎进了木浆粉末里。 杜和平循着吴富贵目光定格的着落点看过去,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头的小波浪卷发,碎花短衫,蓝色裤子…… 活脱脱一个杨秀珍! 他心头忽悠一阵,燥热难耐,还伴随的嚯嚯的隐痛。 这怎么可能呢? 自己的妻子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人死岂能复生! 可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却又透着梦幻般的虚渺。 现场乱做了一团,很多人围拢在吴富贵身边,呜呜泱泱,焦心呼唤。 市里的黄书记站在旁边,大声命令随身秘书,赶紧拨打120。 摩肩接踵的人群挡住了杜和平的视线,他奋力逆向挣脱。 再次看到那个“杨秀珍”时,已经只剩了远远一个背影。 她脚步轻捷,行云流水一般,走过一段红地毯,然后拐向了东边,从花坛后面的侧门走了出去。 门上有锁,却是开着的。 杜和平断定,她不是临时选择走这条旁门侧道,而是提前踩过点,或者是有内应指点。 也就是说,这又是一场有计划的行动。 可那个貌似自己妻子的女人站在台下,看上去与吴富贵的直线距离差不多有二十米,她究竟做了什么,就无声无息把吴富贵击倒在地。 就连她的发型、着装也是个谜,为什么刻意以“杨秀珍”的形象出现? 杜和平从侧门里走出来,女人并没有走远,正沿着厂区东侧的通道往南行走,还不时回头打量一眼,间或减缓脚步,看上去像是在等着追赶他的人。 可当杜和平加快脚步,她也跟着提速,中间始终隔着相同的距离。 拐向东西方向的宽敞马路后,她不管不顾融入了车流,脚步灵巧,行动敏捷,穿行在车水马龙中。 杜和平反倒为她捏了一把汗,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当他恢复理性,意识到自己放走的也许是个罪犯时,脚不沾地跟了上去。 可早已无影无踪。 她去哪儿了? 马路中间没看到有车停下来,路边也不见有车开门接应,难道她就是个影子? 一个虚幻的影子? 杜和平不甘心,又沿途追赶了一阵子,依然徒劳,再也没能见着“杨秀珍”的影子。 此时此刻,吴富贵已经被急救车接到了医院里,而厂区内的活动仍在进行中,吴富贵倒下了,谢东亮站了出来,他以工程师的身份,手持话筒,如鱼得水,夸夸其谈。 他从设备原理讲到了废品加工,再谈到成型产品的应用,又从经济价值、社会效益,谈到了环保理念。 话语从容,天花乱坠,行云流水,直把在场的人说得心悦诚服,默默点头称颂。 虽有惊险小插曲,但结局良好,庆典活动取得了圆满成功。 马书记一直坚持到最后,临行前紧握着谢东亮的手,动情地说:“你真不愧为是“海龟”,是我们莲东市的珍稀人才,晨光的未来靠你了。” 谢东亮表情淡定如常,毫无波澜,凉白开一样说了几句:“书记,没啥,我就是个打工的。” “好……好,恃才不骄,虚怀若谷,大器必成。”马书记拍了拍谢东亮的臂膀,转身离去。 …… 归队后,曹副局长把杜和平喊到了办公室,面对面坐着,沏一杯茶递给杜和平,却不急着说话。 杜和平如坐针毡,暗流虚汗,预感到他又该给自己上眼药了。 曹副局长喝完一杯茶,说:“老杜,辛苦你了,这次警戒任务完成得不错。” “还说呢,吴富贵出问题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没事,死不了。” “可不管怎么说,终归还是出意外了,我正琢磨着撅屁股挨板子呢。” “我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随随便便打过你板子吗?”曹副局长喝一口茶,接着说,“吴富贵晕倒,是因为太累,身体出状况了,不关咱们的事,我们的职责是维持好现场秩序,保证领导们的安全。” “曹局,你这儿还有烟吗?” “你还真是要着了。”曹副局长站起来,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条烟,递给杜和平,说朋友送的,你拿去抽吧。 “大华子呀,不要……不要,这烟我抽不来。” “毛病,拿着!” 杜和平接过来,边拆封边说:“据我观察,曹局的朋友都不是一般人,送东西也出手不凡,不是高档茶,就是名牌烟,层次不低啊。” “是不是怀疑我受贿了?” “我可没那么说,是你自己承认的。”杜和平抽出一支烟,打火点上,猛吸一口,呛得直流眼泪。 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一会儿转转,冲出眼帘,噼里啪啦,失控了。 “怎么了?这咋还哭上了?” 第56章杀人的眼神 杜和平抽一片纸巾,擦了擦眼睛,问一声:“曹局,你看到那个奇怪的女人了吗?” “哪一个女人?” “吴富贵跟那个女人对视了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你的意思是眼神能杀人?” “我确认过那眼神,确实有一定的杀伤力。并且在吴富贵倒下去后,那个女人就趁乱溜之大吉,匆匆忙忙从花坛旁边的偏门逃走了。” “怪不得眨眼的工夫就找不到你了,原来是去追女人了。” 杜和平就把发现那个酷似自己妻子的女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曹副局长听了,摇头晃脑,断言说那是因为你思念过度,产生了幻觉。 杜和平说不是,我看得真真切切。 “就算那个女人长得像嫂子,那也不至于把吴富贵给吓趴了吧?再说了,他怎么会认识嫂夫人呢?算了……算了,别想那么多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该放下就放下吧。” 杜和平犹豫了一阵子,最终还是没有把怀疑吴富贵就是当年杀害自己妻子的嫌犯说出来。 说了也没用,他不但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骂自己神经病出问题了。 抽完两支烟,杜和平站起来,默默朝外走去。 曹副局长喊住了他,把开了封的整条烟扔给他,说你带回去抽吧。 “不要……不要,这种烟我抽不来。” “毛病!再怎么着,它不就是吸进吐出的一阵烟嘛。” 杜和平不好再推辞,夹在腋下出了门。 回到警队办公室,走进里屋,坐在办公桌前一个劲地吞云吐雾。 烟雾缭绕中,他眼前一会儿浮现出妻子杨秀珍的脸,一会儿又看到了庆典现场的那个女人,反反复复,交叉出现。 直到何小鱼推开门,他才回过神来。 “杜队,小女子很不喜欢你这种自杀方式,不光严重缺乏环保意识,还会影响到他人的身心健康。” “胡说八道,谁要自杀了?” “瞧瞧你这满屋子的烟,不呛死才怪呢。”何小鱼站在门口,双手胡乱扑扇,驱赶着烟雾。 杜和平站起来,把所有的窗子都打开,说:“别人给的好烟,不抽对不住人家的一番盛情。” “没准给你送烟的人是想借刀杀人,你还当成宝贝了。” 等烟雾消退得差不多了,何小鱼才走进屋,说:“过来跟你汇报一下,买个脸。” “你脸又没丢,买哪门子脸呀?” “说正经的,晨光公司的仪式结束后,我跟顾伟涛去了一趟医院。” “吴富贵怎么样?” “没事,人还在120上就清醒过来了,跳下车往回跑,硬是让医生给拦住了,拽到病床上,打了两瓶点滴才放他走。” “医生说他怎么了?” “医生说就是过度劳累引起的晕厥。” 杜和平摇摇头,说:“不像,他一定是受了某种刺激,条件反射导致的神经性休克。” “那样的场面,他能受什么刺激?连市里的一把手都把他当成了宝,你又不是没看到,跟主要领导平起平坐的,够风光了。” 杜和平说也难为领导们了,为了地方经济发展,真是豁出去了。 “他们有什么不容易的?说到底,还不就是个演员嘛,各取所需,互惠互利。”顾伟涛一步闯了进来。 杜和平看他一眼,感慨道:“有道是君子好演,小丑难扮啊!” “师父,您老的意思是那些人是小丑了?” “我可没那么说,是你的意思吧?”杜和平摆摆手,“算了……算了,不侃那些没用的了,你们坐下,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顾伟涛看了一眼桌上的“大华”烟,抓到手上看了看,再闻一闻,说:“哟呵,还是真的呀?” “你以为我只配抽假的是不是?” “哦,我知道了,师父,受贿了吧?” “受你个头啊!朋友送的。” “习惯用语,一般情况下,受贿的都说朋友送的;朋友送的都说领导给的;自己买的都说受贿的。” “狗屁不通!”杜和平坐下来,说顾伟涛你要是想抽就拿着吧,反正我没掏腰包,不心疼。 “算了,我抽不来这种烟,呼吸道过敏,喘气不利索。” “毛病!不要拉倒,给我放那儿。” 顾伟涛把烟放回桌上,不等手缩回来,又抓了起来,从里面抽出两盒,边往口袋里掖边说:“盛情难却,不能驳了师父的名字,稍微意思一下吧。” “你小子学坏了。” “我咋就学坏了?” “打住……打住,赶紧坐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顾伟涛走到何小鱼身边坐下来,问师父啥事。 杜和平手中把玩着打火机,蹙紧眉心,问道:“今天在仪式现场,你们发现什么了没有?” “我还真发现了一个秘密。” “啥秘密?” 顾伟涛往前探了探身子,神神秘秘地说:“我发现曹局跟那个吴富贵关系不一般。” “顾伟涛,你可不能背后议论领导,咱这是谈工作,不是民主生活会。” “领导是指挥员,指挥员要是走偏道了,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干?主题还是围绕工作嘛。” “别油腔滑调,说吧,你看到啥了?” 顾伟涛说自己是打车过去的,赶在了你们前头,进了厂区大院,看到了曹副局长的车停在厂房西侧的高墙下。 走近了一看,曹副局长正在跟吴富贵说话,看上去聊得很投机,声音很小,听不出他们说了些啥。 聊了一阵,吴富贵把一个袋子扔进了曹局的车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啥。 杜和平问他:“你这不是有跟踪领导的嫌疑吗?” 顾伟涛说自己穿着便衣,中间隔着一段距离,曹副局长没有认出他。 “人家是在谈安全保障的事,你别疑神疑鬼的,小心被驴踢。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袋子里装的就是烟,也许是宣传品啥的。”杜和平扫了一眼桌上的烟,心里明白了大概。 “还有呢。” “还有啥?” “听城关所的人说,吴富贵每人给他们发了一个大红包。” “多大的红包?” “好像是这个数。”顾伟涛比画了一下手指。 “六百块也叫大红包?” “总比一分没有强吧?” “瞧你那个没出息样,满脑子都是钱,你小子这样很危险。我琢磨着是市里领导的意思,不得不收,事后会退回去的。” “退个头啊!”顾伟涛叹息一声,说我现在才真正知道钱是个好东西。 “知足吧,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比啥都好,别整天价想三想四的,你要是敢伸黑手,我就把你送进去!” “师父你可真狠!” “好了,咱们说正事,你们发现一个奇怪的面孔了吗?” “那么多陌生面孔,看上去都奇奇怪怪的。” “我说的是一个女人,在吴富贵倒下去之前,那个女人就站在他不远处的对面。” 两个人摇摇头。 “你们的观察力太差了,那个女人的穿着打扮完全不合时宜,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怎么就没引起注意呢?” “您的意思是吴富贵的昏厥与她有关系?” “应该是。” “隔着一段距离,她是怎么做到的?” 杜和平说那个女人的眼神透着阴冷,具有一定的杀伤力。 “师父,你是不是在写玄幻小说呀?那个女人也太神奇了,不仅能隔空刺杀,眼神也成了秘密武器。” 杜和平说眼神杀人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这取决于对方的心理,过分紧张和恐惧,极易引起精神崩溃。 顾伟涛问他确定那个女人是模仿师母了,杜和平点点头,说衣着、发型几乎是一模一样。 何小鱼说如果真的是那样,就能证实吴富贵就是杀害师母的凶手了。 随即,她又提出了一个质疑:“师母走了那么多年了,她怎么能知道师母的着装习惯呢?” 杜和平说:“我想过了,只有一种可能,是看了你师母的照片。” “哪里来的照片?” “我家里相册里保存着,还有档案室的卷宗里面也有。”杜和平说着,拿出了手机,打开相册,翻找了一阵,递给了何小鱼。 何小鱼看后,摇摇头,又递给了顾伟涛。 顾伟涛看后,摇头晃脑,说他确实没看到跟师母相似的人。 杜和平拿回手机,看一眼,眼眶湿润了,忙低下头。 沉默一阵,何小鱼说要不再去查一查附近的监控吧,也许能发现些什么。 杜和平嘘一口气,说没用,她的反侦察能力很强,我一直跟踪着,中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还是跟丢了。 他还说那个女人的行踪很诡异,飘飘忽忽、虚虚实实,自己一度也怀疑那就是妻子的阴魂。 顾伟涛看了一眼何小鱼,说我还是怀疑问题出在师父身上,他一定是被某种情绪控制了,所以才产生了幻觉。 “不……不,那肯定不是幻觉。” 顾伟涛见师父沉浸在痛苦中,忙岔开了话题,把调取监控对比两个女人的事儿做了汇报。 他说从庆典现场回来后,他就调取了两地的视频资料,两个人的体貌特征完全不一样。 “具体点,哪儿不一样了?” 第57章质问上司 顾伟涛说:“出现在你们小区的那个女人个头稍高一点,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超出了足足3公分多,再就是走路的姿势不一样。” “看准确了?” “应该差不多。” “啥叫差不多?穿一双三公分的增高鞋高度不就有了嘛,走路的姿势可以伪装呀,你再好好比对比对,把截图发给我。” 顾伟涛答应下来,起身去了外屋。 何小鱼安慰了几句,也跟着走了出去。 杜和平拿起香烟,点燃了,大口大口吸了起来。 这烟难道真的是吴富贵送给曹大志的? …… ———————————————— 人要是该着倒霉了想躲都躲不掉,喝口凉水都塞牙。 下班时间到了,其他人陆续离开了办公室。 顾伟涛仍在查看视频资料,对来比去,也没找出更有说服力的差异。 电话突然响了,是女友赵艳妮打过来的,说要一起吃饭,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一下。 顾伟涛答应下来,关掉电脑,见师父还在,走过去,说你就别再想了,越想越乱。 杜和平摆摆手,说忙你得去吧。 顾伟涛去更衣室换了衣服,见警服脏了,还散发着一股汗臭味儿,想着带回去洗一洗。 两个人在警局门口见了面,一起去了不远处的一家餐馆。 进门后,选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来,顾伟涛顺手把警服搭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点了点简单的饭菜,两个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赵艳妮谈到了礼金的问题,说父母态度强硬,几乎天天打电话催问,得想想法子。 一听这事,顾伟涛没了食欲,放下筷子,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去哪儿弄那么多的钱?” 赵艳妮说:“你打个电话,让家里人帮着想想办法吧。” 顾伟涛有了脾气,说:“你的父母是父母,我的父母就不是父母了。” 赵艳妮也是一脸的无奈,说我们老家就那么个风俗习惯,想让他们改变实在是太难了。 “陋习!” “是啊,可习以为常了,我本来琢磨着,实在不行就跟他们闹翻,再也不回去了,可实在是不忍心啊!” 顾伟涛乌着脸,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好,连声哀叹,从衣兜里拿出了师父给的香烟。 赵艳妮说你这是公共场所,不能抽烟。 顾伟涛朝四周望了望,说墙上也没贴禁烟标志,抽一支没事。 “那也不行,你的身份不同,你是警察。” “一支,就一支。“ 赵艳妮没再说什么,她知道顾伟涛心里憋着气,问从一边走过的服务员可不可以抽烟。 服务员说没事,我们这儿没那么多限制。 顾伟涛抽出一支,点燃了,随手把烟盒放到了餐桌上。 赵艳妮盯着烟盒看了一会儿,问他:“你怎么抽这么贵的烟?” 顾伟涛吐一口烟雾,说:“又不是自己掏钱买的。” 赵艳妮瞪起了眼,“你是不是违反纪律了?” “不是,师父给的。” “那就是你师父违反纪律了,就他那点死工资,能抽得起这么好的烟?” “不是他买的。” “那就是受贿的。” “说是别人给的。” “别人给的就是受贿。” “那可是有界限的。” …… 一对小情侣吵了起来。 尽管各自压低声音,克制着,可还是惊动了邻桌的客人。 有个文身、蓄小胡子的幸灾乐祸看着,拿起手机,偷偷拍了下来。 顾伟涛干脆灭了烟,说咱别吵了,吃饭吧。 “我不是跟你吵,是担心你学坏了,咱们属于敏感职业,千万马虎不得,要对得起这身衣服。” 一顿饭吃出了火药味,该商量的事也没有结果,两个人悻悻走出了小饭馆,各自回自己的小窝。 当天晚上,本地的一个论坛里就出现了这样一个帖子,小民警抽x华烟,被女人质疑来路不明,当场闹掰。 内容简短,称在小饭馆偶遇一警哥,饭桌上摆着一盒x华烟,遭貌似女友的女同桌用餐者质疑,质问烟的来历,警哥恼怒,一番唇枪舌战,不欢而散。 下面还配发了几张图片——警哥的侧影,桌上的香烟,还有搭在椅背上的那件警服。 好在发帖时间是深夜一点,没几个人能看到。 但第二天到了警局,刚进大门,遇到了一个警校的师哥,一脸嬉笑向他讨烟抽。 顾伟涛说:“我很少抽烟,不带烟。” “你兜里不是有x华吗?” “啥意思?” “没意思……没意思,走了,上班了。” 这位师哥也在户籍那边上班,麻烦是赵艳妮告诉他的? 顾伟涛想了想,电话打了过去,问赵艳妮是不是把x华烟的事说出去了。 赵艳妮说我还没傻到那个程度,是你自己当着别人的面显摆了吧。 知道香烟的事只有三个人,排除了赵艳妮,就只有师父跟何小鱼了。 到了办公室,先问了何小鱼。 何小鱼正在拖地,让他滚一边去。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进了师父的办公室。 见师父正趴在电脑上比对照片,他站在一边,没好意思开口。 杜和平抬起头,问他一大早的阴着个脸,是不是被驴踢了。 “师父,你那x华烟的事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知道?” “是啊,怎么了?” “户籍科刘壮壮知道吗?” “我连刘壮壮是黑的白的都不知道,跟他说个屁啊!吃饱了撑的,该干啥干啥去!” 顾伟涛刚走,杜和平就接到了副局长曹大志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一进屋,曹大志就劈头盖脸地嚷嚷:“杜和平,你带的是啥兵呀?我早就看那小子不是东西了!” “咋了?”杜和平一脸懵懂。 “你过来看!”曹大志指了指电脑显示器。 杜和平瞅了几眼,淡定地说:“那种玩意儿你也信?” 曹大志手指着脸部打了马赛克的顾伟涛,说:“你说这人是不是姓顾的那小子?那盒烟是不是真的。” “就算是有啥了不起?肯定是有人故意抹黑。” “那是他本来就不白!”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小顾没你想的那么坏,眼下这帮小青年中,算是好的了。” “你就知道护犊子,好好的人让你给惯坏了。”曹大志站起来,乌着脸说,“那小子要是再闯祸,我就停他的职!” 杜和平不恼不怒,笑着说:“要停就先停你吧。” “你啥意思?” “那烟是你的。” “是啊,你不会这么健忘吧?” “你把我给你烟送给他了?” “是啊,你不是说我们护驾有功奖赏我们嘛,顾伟涛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算是功臣,当然有他的份了。” “你这个老杜,那烟是我给你的,你咋又送给别人了呢?” “曹局,我那是堵他的嘴,也是为你好。” 曹大志皱起了眉头,“咦,这说来说去,反倒成了我捅娄子了?” “嗯,差不多就那个意思。” “啥意思?你给我说明白!” 杜和平咳了一声,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算了吧,还是别说了,怕你脸上挂不住。” “我吗?”曹大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有什么挂不住的?说吧,我不跟你急。” “那我可说了。” “说……说……” “曹局,昨天你去晨光公司,是不是单独跟吴富贵见面了?” “是啊,我是庆典仪式的安保总指挥,跟主办方沟通一下不成吗?那是工作需要呀。” “是啊,工作需要,本无可厚非,可你们之间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动作啊?” 曹大志眼珠一转,问他:“你看到我跟吴富贵在一起了?” “不只是我,很多人都看到了。” “你说说你们这些人,不去现场,盯着我干嘛?” 杜和平说:“你是我们的领导,见你躲在角落里,怕你有危险,所以才特别关注了一下。” “扯淡!我能有什么危险?那你说,看到我有啥小动作了?” “不是你,是吴富贵,他是不是往你车上扔东西了?”杜和平毫不隐瞒的抖了出来。 “你啊……你啊,脑子里都装了些啥?”曹大志表情放松下来,摇了摇头,接着说,“你说那烟是不是?这事我有点儿被动,吴老板说是市里的一把手给的,我敢不接受吗?回头核实一下,如果是吴富贵送的,照价退款就是了。再说了,不就是一条烟嘛,算不得行贿受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杜和平倒是不依不饶了,跟问一句:“只是一条烟吗?” “哦,不……不,两条,一条给了你,作为奖赏,另一条还在抽屉里呢,你要是想要,我拿给你就是了。”曹大志说着,扭头去拉抽屉。 “算了……算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顾伟涛抽的烟是明路所得,一定意义上说,那是奖赏,是荣誉,对不对?” “这么说网上的那些是污蔑了?” “这不明摆着嘛,赤果果的软暴力,算是另类袭警了。” “既然这样,就放过小顾吧?不要再为难他了。” 曹大志转回身,说:“我不是故意为难他,这是为他好,警示他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半步都不能偏离方向。” 杜和平问网上帖子的事咋办,曹大志说他来处理。 “是不是想动用职权强行删帖?” “不……不,那不是我的风格。” “那你想怎么办?” “先让相关部门设法找到发帖人,跟那个人把情况解释清楚,让他赔礼道歉,然后自行把帖子删掉就行了。” 杜和平说一声那就好,转身朝外走去。 “老杜,你等一下,有个事儿我还得跟你聊一聊。” 第58章土豪发飙 “还有啥事?” “我觉着吧,你该找个伴了,出出进进一个人,想想都让人心寒。” “怎么是一个人了,不是还有儿子吗?” “儿子长大了,能陪你一辈子呀?” 杜和平突然想起了儿子要跟富婆出国的事儿,心头一揪,嘴上却说:“无所谓。一个人更自由。” “不行,眨眼的工夫人就老了,有个病啊灾的咋办?” “走到哪一天算哪一天吧,没想那么多。” “你这也太悲观了,一切往前看。其实吧,我早就想过这事,只是没遇到合适的。” “哪里来的悲观,挺好的……挺好的,我走了。” “别走!听我说把话说完。” “你说……你说。” “是这样,我有个高中女同学,前几年丈夫出轨,离了,上次同学聚会,大伙都劝她找个伴儿,她说也不是不想找,就是找不到可靠的人,我想了好一阵子,觉得你们两个挺合适的。” “不行……不行……”杜和平头摇得像拨浪鼓。 “人都没见着呢,你咋就知道不行了?我告诉你,她的条件很不错,要模样有模样,要模样有模样,副科级科员,还白送给你一个女儿,那不就儿女双全了嘛。” 杜和平摆摆手,说那就更不行了,我儿子不会同意。 “那是你自己的事,与你儿子有啥关系?” “单惯了,让人管着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人家会管着你?”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要是再找你男人,肯定会管得紧,咱这工作性质,来无影去无踪的,说不定哪一天又让人家单着了,算了,走了。” 杜和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副局长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顾伟涛耷拉个脑袋走到了他跟前,说:“对不起了师父,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杜和平知道他说网上帖子的事儿,本想安慰他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就变了味:“你说你咋就这么不懂事呢,抽烟就抽烟吧,干嘛还要摆到桌面上,唯恐别人看不见是不是?” “因为彩礼的事儿,我跟赵艳妮吵了几句,被气糊涂了。” “没脑子!”杜和平抬起头,盯着顾伟涛看一眼,说,“算了,这事儿也怪我,忙你的去吧。” 顾伟涛说想请半天假。 杜和平问他请假干什么。 “我想去找一下那个发帖的人。” “打架?用你的警察身份胁迫他把帖子删掉?” “不是,那不是错上加错嘛,我就说那烟是假的,他误会了,求他帮忙把帖子删了。” “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好了,曹局也没怎么怪你,答应帮你处理了。” “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有啥奇怪的,没事,那个帖子很快就处理掉了,我处理一下手头的文件,一会儿去一趟市医院。” “去医院干嘛?” “去查实一下冯茱萸为什么离职的,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顾伟涛走了出去,坐到办公桌前,滑动鼠标,再次打开了那个帖子。 他看到跟帖的人越来越多,骂声居多,也有人替当事人抱不平,说警察为什么就不能抽一盒好烟。 也有人说人家是初恋,男孩为了面子,故意买了一盒好烟。 最新的一个跟帖是为顾伟涛打抱不平的,指责发帖人别有用心,故意抹黑人民警察,还说他是烟草局的,经过仔细对比,那盒烟本来就是假的。 手机上微信响起了提示音,打开一看,是赵艳妮发过来,说了声对不起。 顾伟涛回道:不管你的事,别想太多。 赵艳妮说:我不该在那种场合跟你顶嘴。 顾伟涛说:不就是一盒烟嘛,等以后有了钱,我天天抽“x华”。 赵艳妮说:你去忙吧,我帮你想想办法。 顾伟涛:你别管,头儿说了,这事翻篇了。 退出微信后,招呼何小鱼一起出了门。 两个人去了市医院。 经查实,吴富贵的妻子冯茱萸医学院毕业后被招录到市医院,做了一名妇产科大夫,五年后辞职,期间表现良好,没任何污点记录。 走出医院,两个人又去了晨光再生公司。 他们首先找到了安保部主任,谎称局里想搞一个庆典安保工作总结,需要查一下视频资料。 安保部主任有些质疑,问你们搞那些有啥意义。 何小鱼说这次活动的意义重大,市里非常重视,要求写出书面报告,所以需要更详实的材料。 既然这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打开视频,让他们查了起来。 画面中果然出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着装跟发型跟杜和平描述的一模一样。 她是夹杂在嘉宾中进入厂区的,到了庆典现场,坐在了台下的中间部位。 她一直低着头,发丝掩面,看不清真实面目。 直到吴富贵走下主*席*台,到了设备前,指手画脚做讲解时,她才站起来,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当吴富贵转过身,直视前方的瞬间,她抬起左手,撩起了额前的乱发,右手往前伸缩了几下。 由于她是背对摄像头的,看不清她右手中拿没拿东西,但从姿势上看,好像是刺杀的动作。 随后吴富贵眼睛一闭,倒在了地上。 人群开始躁动,那个女人逆向而行,朝外走去。 出了厂房,加开脚步,直奔着院子东边的偏门去了。 何小鱼拿出手机,想把重要画面翻拍下来,吴富贵从外面走了过来,客套道:“辛苦了,两位,到接待室休息一下吧。” 顾伟涛叫一声吴总,说:“有个事想冒昧问一下。” “好啊,你想知道什么?” 顾伟涛指着他晕倒时的画面,问他:“你当时是不是看到啥了?” 吴富贵微微一笑,说:“是啊……是啊,我看到了一张张热情的脸啊!” “不对吧,你是不是被啥东西刺激到了?” “哈……哈……” 吴富贵笑得越发夸张了,透着邪魅,说:“实话说,除了人民币,还真没有啥东西能够刺激到我。” “比方说女人。” “小伙子,你这个问题太好玩了,你觉得我是个轻易被女人刺激到的男人吗?” “譬如说记忆中刻骨铭心的那种女人。” 吴富贵摇摇头,说没有,真没有,我对女人一向不感兴趣。 “那您的太太呢?” “你啥意思?”吴富贵收敛了笑容,脸色变得阴冷起来。 何小鱼唯恐顾伟涛说出不该说的话来,赶忙插话说:“我们怀疑您太太出现在了庆典现场。” “这就是你们今天查监控的目的吧?” “是啊。” “找到了吗?” “人太多,我拍照了,带回去仔细研究。” “你们这些人,怎么就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呢?案子不好好破,尽搞些没用的,她要是到了现场,我能认不出来吗?”吴富贵面露凶色,接着嚷嚷,“我太太失踪这么多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现在不但怀疑你们的能力,还怀疑你们是在别有用心。” “我们一直都在全力以赴寻找线索,只是做了什么你不知道罢了!”顾伟涛毫不相让。 “我看也就是查监控的本领!回去告诉杜和平,他要是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干脆换人的了!”吴富贵发泄一通,气冲冲走了出去。 “你说什么呢?”顾伟涛跟上去,大声喝问。 “我说让他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吴富贵转过身,手指着顾伟涛叫嚣道,完全是一副挑衅的架势。 何小鱼走到了顾伟涛前面,冲着吴富贵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也请你尊重我们的劳动,自从你老婆失踪后,我们没日没夜,连续奋战,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 “就算你们饭不吃,觉不睡,可人呢?人在哪儿?你们找到了吗?” “那是因为这个案子的背景很复杂,对手很狡猾,可我明确告诉你,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尾巴的!”何小鱼说完,拽着顾伟涛走出了监控室。 吴富贵在后面喊:“那你告诉我,怎么个复杂法?” “无可奉告!” “黄毛丫头,老子弄死你!” 顾伟涛双眼喷火,攥起拳头往回冲。 何小鱼死命抱住他,眼泪唰啦啦往下流,哽咽着哀求:“顾哥,你不要冲动,冷静点……冷静点,求你了。” 顾伟涛牙关咬得咯咯响,低头看着何小鱼,浑身战栗。 “你傻呀,他这是在故意激将你,你要是动他一手指头,就死定了,不光你死定了,还牵扯到师父。” “一条疯狗,真想弄死他!”顾伟涛咬牙切齿发泄着,扯着何小鱼朝大门外走去。 他们又去了女人消失的地方,查看了一番地形,再到路边的庄稼地里搜索了半天,毫无收获。 回到警队后,何小鱼向杜和平作了汇报。 杜和平说:“这条饿狼一定是嗅到什么了。” “他能嗅到什么?” “一定是我们的行动惊动了他。” 何小鱼摇摇头,说不像,看他那个嚣张劲吧,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他那是垂死挣扎的示威。” 何小鱼拿出手机,找出了那个神秘女人的截图。 第59章那个女人不靠谱 杜和平看过后,说了一句:“只要证实不是我产生了幻觉就足够了。” 他告诉顾伟涛,那个恶意发帖人已经删除了内容,并且还发表了声明,称那个帖子与事实不符,请当事人原谅。 顾伟涛问杜和平:“你插手了?” 杜和平没有把曹副局长答应帮忙删除帖子的事说出来,摇了摇头,说我可没那个本事,一定是发帖人自己醒悟了吧。 顾伟涛没再多问,去自己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 下午上班不久,曹副局长来到了警队,对着杜和平说:“吴富贵妻子失踪的案子交给一中队吧。” 杜和平一愣神,问为什么。 曹副局长说:“上午班子开了会,一致认为,一中队那边老手多,侦破大案要案的经验相对丰富,这个案子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杜和平沉思良久,说:“曹局,这个案子背后有大鱼,吴富贵的妻子并不是真正意义的失踪。” “人丢了,找不到,这不是失踪是啥?” “我不是跟你汇报过了嘛,失踪的人能半道回家吗?这说明她仍有人身自由,极有可能是在暗处从事着某种不可告人的活动。还有,正常的失踪案都有一定的目的性,要么是报复,要么是图财,可绑架她的人为什么一直没有发声,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些事,等你跟一中队交接的时候说清楚就行了,既然已经定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曹副局长说完,转身走人了。 杜和平想了想,让何小鱼把那个神秘女人的照片发到他手机里,然后去找了一把手孟广进。 孟局长是两年前从省厅调过来的,有着多年的侦破大案要案的经验。 但由于年事偏高,再有几年就到了着陆点,又身兼副市长一职,大多数时间敷衍于政务活动,很少插手刑事侦破工作。 此人很少跟当地名流、商贾深交,算得上是个清正之人。 事到如今,杜和平只得把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作了如实汇报,尤其是怀疑吴富贵就是杀害自己妻子的凶犯一事说了出来。 孟广进听完,又看了相关照片,沉思良久,说:“你是不是对曹副局长有所怀疑?” “那倒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出对吴富贵的怀疑?” 杜和平说:“看上去他们两个好像有一定的私交,我怕打草惊蛇。” “那不还是对他不放心嘛,对了,你是不是说吴富贵送烟那事儿?” “那事你也知道了?” “是啊,老曹跟我解释过,说他收下那些烟的目的是为了制造一种假象,一定意义上是给姓吴的下了一个套。” “啥套?” “拉近与吴富贵的关系。” “然后呢?” “一步步走近他。” “有用吗?” “至少能嗅出一点味道来,算了,你干了半辈子警察了,应该懂得老曹的用意。”孟广进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说,“我跟你亮个实底吧,其实,我对当年那个运钞车抢劫案也抱有怀疑,结案太草率,可当时我只是个副支队,位卑言轻啊!” “您对那个从犯的死抱有怀疑?” “是啊,毕竟当时的条件有限,检材都没送到省里做进一步检验,就结了案,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了解,算了……算了,不说那些了。”孟广进走到杜和平跟前,问他,“你是不是需要招兵买马?” 杜和平说:“眼前倒是没有必要,要是搞得动静太大,说不定那头野兽就要露出獠牙了。” “这倒也是,我觉得眼下重要的是找到那个小说作者,他一定知道很多底细。哦,对了,还有一个人也很重要。” “谁?” “你儿子。” 孟局长分析道,摩托车跟那个富婆同时出现在你儿子身上,这两者之间必定有着一定的关联性,也许这就是突破口。 他还说,这要发生在一般人家的孩子身上也许只是个巧合,可你是警察,是负责这起案件的刑侦队长。 两个人谈了很久,看一下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杜和平起身告辞回到了警队。 走进办公室,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呆的顾伟涛抬起头,哭丧着脸说:“师父,都怪我,对不起。” “瞧你那样,叽叽歪歪的,怪你什么了?” “都是我给你惹来了麻烦。” “你惹麻烦了吗?” “是啊,我不该在公共场合抽烟,还抽那种烟,更不该跟吴富贵吵架,把你给害了。” “抽烟的事已经摆平了,但是你得记住教训,以后一定兜着点,因为你是警察。吴富贵的事你不要在意,他是找抽,换了我也没法保持冷静。” “师父,他们不会撤你的职吧?” “凭什么撤我的职?没事,放心吧,案子还在咱们手上!” “真的!”顾伟涛站了起来,喊一声,“师父你真行!” “你激动什么呀?兜着点!”杜和平嗔怒道。 “好……好,我不激动,那我请你吃饭吧。” “不了,我累了,早点回家休息。” 顾伟涛抓起桌上的包,说:“那我找赵艳妮去,问问她是怎么做的的。” “啥事?” “就是我被人在网上喷口水的事呀。” 杜和平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她帮你摆平的?” “是啊。” “她怎么帮你摆平的?” “说是找到了那个发帖的人,跟他解释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又分析了一下利害关系,他就答应删帖了。” “哦,是这样啊,那不错,快去吧。”杜和平摆摆手,心里却犯起了叽咕,难道不是曹副局长亲自出马帮忙解决的? 回到家里,见儿子正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杜和平问他:“怎么不写小说了呢?” 杜和平说:“不写了,没意思。” “是不是真的不想努力了?” “看来不想努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说嘛,躺平了那就是等死。” 杜和平换下衣服,洗洗手,打算去厨房做饭,儿子喊住了他。 “干嘛?” 儿子坐起来,一脸严肃地说:“我觉得那个女人有点不靠谱。” “哪儿不靠谱了?” “她答应我的事一直不兑现。” “啥事没兑现?” “出国了,找工作了,还说给我买一座别墅呢,大饼画得圆圆的,可一口也没让我吃到嘴里。还有,我想去她家看一看,还有她老公的公司,可说什么她都不让我去,说时机不到。” “她一定说等离婚以后对不对?” “是啊。” 杜和平思忖片刻,说:“作为一个成年人,要有是非判断,不能被几句话就骗得团团转,那是幼稚,你懂不懂?” 杜鹏站起来,走到杜和平跟前,说:“从昨天下午她突然玩起了失踪,手机也打不通,你帮我判断一下是咋回事,会不会想跟我彻底闹掰?” “手机是什么提示音?” “说是停机了,大概是没费用了。” “会不会是出啥意外了?” “她能出啥意外?” “比方说出车祸了,被绑架了,或者是被老公发现了跟你私通的事儿,软禁起来了等等。” “怎么可能呢?你想的也太恐怖了。” 杜和平望了望儿子,说,“你是该提防着点了,这个女人很神秘,或者她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背景。” “爸,你又在吓唬我,她能有什么背景,看上去挺单纯的,也没骗我啥,只是让我干这干那的,然后再给我一点小甜头。” “他让你干啥了?” “其实也没啥,就是让我骑摩托车带她出出门,兜兜风。” “你最后一次见她在哪儿?” “西郊那边,北园路口。” “北园路?”杜和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儿子,“那地方是不是离晨光再生公司不远?” “你说那个破烂大王?” “是啊。” 杜鹏仰起头,若有所思想了想,说:“好像不是太近,大概有二三里地吧。” “快说,她穿啥衣服?”杜和平警觉起来。 “看看你,又来了,说着说着就成审犯人了,这就是我从小不愿跟你交流的理由。” “别打岔,跟我说实话。” “宽松体恤衫,牛仔裤,怎么了?” “包呢?她带没带包?” “双肩背。” “包里有东西吗?” “有啊,鼓鼓囊囊的。” 杜和平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幕:那个女人急匆匆离开庆典现场,从侧门走出去,混入了车流中,然后闪进路边的绿化带,穿过庄稼地,一路步行去了北园路口,去找驾车侯在那儿的杜鹏了。 “爸,你怎么了?发啥呆呀?” 杜和平回过神来,摆摆手,说:“没……没,我是在想咱们今晚吃点什么,要不这样吧,咱出去吃吧,好不好?” 这要是搁在从前,儿子肯定肯定给他个笑脸,可今天他拒绝了,说:“不行,说不定她会找我的,我在外面不方便。” “手机都停机了,不会再找你了。” “不会吧,她怎么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人了呢?我也没做错啥呀。”杜鹏脸上有了失落的表情。 杜和平说儿子你就醒醒吧,爱情不是那么简单,她就跟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说不定这里面藏着阴谋。 第60章女友劈腿了 他还说到了那辆摩托车,这里面也有文章,她喜欢摩托车,偏偏就有人低价向你出售,这两者之间绝对不是巧合。 儿子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苦笑着说:“老爸,你这是职业习惯,总把事情往复杂处想。我还是觉得她不是个坏女人,只是感情上有过创伤,不想再草率做决定罢了。” 杜和平真想把怀疑吴富贵就是杀害他妈妈的潜逃凶手,那个女人或许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的想法说出来。 但他还是忍住了,这小子太幼稚,容易把事情搞砸了,如其让他疯狂,倒不如做一枚棋子。 杜和平说:“是啊,也许是我想多了,可你一定要多加防范,不能稀里糊涂上了贼船。” 儿子应一声,看电视去了。 杜和平走进厨房,边做饭边琢磨:假如庆典现场发现的那个女人就是儿子的“女友”,那她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呢? 不但没了联系,连手机也停机了。 这一夜,杜和平没出门。 他先是坐在客厅,留心观察着儿子的一切动静。 直到深夜,不见他出门,房间里静悄悄的,连手机铃声也没响起过。 第二天醒来,他饭也没做,拿起包往外走。 到了门口又折回来,轻轻敲了敲儿子的门。 儿子问他干嘛,杜和平说你能不能把“女朋友”的手机号码给我。 “干嘛?” “我顺路把手机费给缴了。” “不行,不给你,一准又想玩花样,要缴我自己去缴。” 杜和平告诉他,遇事要多留个心眼,不要草率,有事一定要及时跟自己联系,不能盲从。 “多余了,我又不是个小孩子,放个屁也得跟你汇报呀。走吧……走吧,别打扰我睡觉。” 到了警局,进门看到顾伟涛又睡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 听见有人走进来,顾伟涛爬起来,睡眼懵懂叫了声师父。 杜和平把包放到桌子上,回头一看,那小子的左眼圈竟然乌青,像个怪异的大熊猫。 “你眼睛怎么了?” “没事……没事,走路不小心撞树上了。”顾伟涛垂下头,避开了师父的视线。 杜和平走过去,扳起他的脑袋,仔细瞧了瞧,啧啧道:“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保护自己呢?迷迷瞪瞪,简直是个傻子,这要是再严重一点点,你就成独眼龙了。真要是那样,就算你腰缠万贯,赵艳妮也照样跟你闹掰。” “那可不一定。” “得了,你就别自信满满了,告诉你吧,爱情那玩意儿靠不住。” “可……可我是为了她才挨的揍。” “什么?你挨揍了?谁干的?”杜和平抬头看看墙上电子钟,马上就到上班时间了,喝令他,“赶紧起来,到我办公室里来!” 不大一会儿,顾伟涛走进了里屋。 杜和平用清水洗了一条毛巾,递给顾伟涛,让他敷在受伤的那只眼睛上,然后坐下来,问到底咋回事。 顾伟涛说还不就是那个帖子给闹的。 “帖子的事不是解决了吗?还有啥好闹的?” “帖子是删掉了,可感觉是那个人设了个套。” “啥套?” “他好像在打赵艳妮的主意。” 顾伟涛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昨天下班后,他刚出警局大门,就看到赵艳妮拉开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的门。 顾伟涛喊了几声,赵艳妮没有反应,坐上车走了。 难道是看花了眼了?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赵艳妮的号码,可没人接听。 顾伟涛的脑袋猛地大了,急急火火拦下一辆出租车,尾随那辆黑色轿车跟了上去。 黑色轿车里的驾驶员好像看到有人追踪,干脆玩起了捉迷藏,先是钻进了小巷子,又驶向了环城路,再扎进了菜市场的小道。 好在自己是警察,要不然司机也不干了,说这样绕来绕去的太累,还容易惹麻烦。 顾伟涛只好答应付双倍车价钱,司机才打起了精神,一路紧咬不放。 赵艳妮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他一路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蹊跷。 难道她劈腿了,看上了别的男人? 不可能吧,她是个传统型的女孩,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的,再说了,之前也没发现任何迹象。 要么就是被有钱人诱惑了? 这也不可能,她是科班出身的警察,那点思想纯洁度还是有的。 会不会被绑架了? …… 司机说话了,他安慰顾伟涛说:“兄弟,女人易变,要是心走了,追也没用,还是由着她去吧。” 顾伟涛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在追一个犯人。” “什么犯人?不会是杀人犯吧?” “案件不明了,正在侦查中。” 司机扫了一眼后视镜,说:“我们的车已经被他发现了,不如你换一辆滴滴吧,那样就不容易被暴露了。” 尽管顾伟涛知道他在耍滑头,还是同意了他的建议。 果然,那辆黑色轿车就误以为出租车跟丢了,正常速度往前走,拐向了西江大道。 往前行驶了没多大一会儿,就拐进了一家叫“巴蜀人家”的餐馆。 顾伟涛没有急着下车,待在车里仔细观察着。 那辆黑色轿车停稳后,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人,整了整衣服,又扶了扶墨镜,绕到右边开了车门。 一个女人走下来,看上去有点儿心虚,警觉地朝后面望了望。 没错,果然是赵艳妮! 顾伟涛心里一阵发凉,瞬间跌入了万丈冰窟。 等他们两个走进餐馆后,顾伟涛才下了车,把额前的头发往下压了压,悄悄跟了进去。 他没有着急进入,站在玻璃门前朝里面观望着。 那个人到了吧台后才摘掉了墨镜,顾伟涛这才看到这张脸有点儿面熟,却又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那个人跟服务生说了几句话,就走进了左手边的通道。 顾伟涛推门进去,服务生先生问您几位,他没说话,只是朝前指了指,快步跟了上去。 赵艳妮跟随着那个人走进了一个叫“风月阁”的雅间,门随即关上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个跟自己同窗四年,又相恋一场的赵艳妮竟然是这样一个女人,这个华丽转身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顾伟涛心疼不已,咬牙切齿,一遍遍告诫自己:一定要克制,克制,在搞清真相面前一定不要过激行事。 他在门前站立片刻,犹豫不决,见有服务生过来,赶忙走到了窗前,探头朝外面张望着。 直到饭菜上齐,服务生退了出来,他才返身回去。 可他没有贸然进入,走到通道的尽头,站在拐角处,再次拨打了赵艳妮的手机。 这一次,电话接通了。 顾伟涛问她在哪儿,赵艳妮说正在一家餐馆吃饭。 顾伟涛问她跟谁吃饭。 赵艳妮说一个老乡来了,非要请自己吃饭。 “亲戚吗?” “算是吧,一个远房表舅来了。” “既然表舅来了,为什么不喊上我呢?” 赵艳妮说表舅找我有点事儿,你在场不方便谈。 “还有什么不方便谈的?我问你,刚才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也是不方便吧?”顾伟涛的话里明显有了火药味。 “可能是手机出问题了,有话回去再说,好不好?” “不行,表舅大老远的来了,无论如何我也得过去见个面,说吧,你们在哪一家饭馆?” 赵艳妮说你过来真的不合适,说完挂断了电话。 不要脸的女人! 顾伟涛热血沸腾,直冲脑门。 都到了这个份了,还装tm的啥君子,倒不如进去把话说清楚,做个了断痛快。 心一横,推门走了进去。 一脚踏入,他站立了几秒钟,一来是适应一下房间内昏暗的光线,二来是给自己冲动一个缓冲。 赵艳妮傻愣愣站了起来,说:“顾伟涛,你别胡来!” “是我胡来还是你胡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咋回事?” “等回去后我慢慢给你解释,好不好?” 顾伟涛没理她,努力压抑着情绪,冲着那个帅气的男人说:“对不起了表舅,事先也不知道您来,过来看看您老人家。” 那个男人淡然一笑,说:“这不是那个抽‘x华’的小警察吗?” “表舅,请注意您的用词,我是警察,可不小。” 说话间,顾伟涛已经辨认出了眼前这个看上去道貌岸然,却龌龊透顶的男人,他就是昨天晚上在小餐馆里跟自己邻桌,偷拍自己的小人。 只是有一点不同,他胳膊上的文身不见了。 “盯着我的胳膊看什么?是不是想知道那只虎去哪儿了?实话告诉你吧,那是假的,是个胶贴。” 说完,咧嘴一笑。 顾伟涛冷笑一声,说:“看来你擅长弄虚作假,人是假的,说话是假的,连文身也是假的。” “你以为只是你们需要化妆侦查呀,我们也需要,生活就该变换色彩嘛。”那人朝着赵艳妮压了压手,示意她坐下,接着问顾伟涛,“哥们,你带没带烟呢?” “烟是带了,可那不是抽的。” “不抽带着干嘛?” “留作纪念,时刻提醒我,世间小人太多,注意防范。” 第61章搜索物证 “你还记仇了?你要是不心虚,根本用不着在意,相反,你却反应得如此强烈,这恰恰说明,你那烟来路不明。” “关你屁事?” “我问你,你是不是人民警察?” “这还要问了?” “既然是人民警察,就该接受人民的监督,我做错了吗?” “我也没错呀。” “那不就得了,都没错,你草鸡啥?还让女同学出面为你摆平,简直把男人的脸面给丢尽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顾伟涛已经完全明白了,赵艳妮这是答谢他的“删帖”之恩,才跟他共进晚餐的。 他转向赵艳妮,目光变得复杂起来,责问道:“你这是何苦呢?值得你供奉一条狗吗?” 那个人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大喝一声:“请注意你的用词,小心你的狗头被搬家!” “能耐你了!你敢动我一指头试试?” “别吵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吗?”赵艳妮望着顾伟涛,完全是一副恳求的语气,“既然来了,你就坐下吧,一起说说话。” “我从来不跟畜生说话!” 那人一个腾步,挥拳打了过来。 顾伟涛本能躲闪,那只本来是奔着他脸颊的拳头严严实实盖在了左眼上。 一阵晕眩,火星四溅,眼前乌黑一片。 回过神来,见赵艳妮已经把那个人推出了房间。 她掩了门,返身逼视着顾伟涛,指责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简直就是一条疯狗!”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条疯狗是吗?” “不可理喻,是我先找到了他,跟他说明了情况,要他删帖,他提出来,删帖可以,但要跟他一起吃顿饭。” “你就答应了?” “我不答应能行吗?那个帖子的杀伤力很大,说不定能让你丢掉饭碗,你知道不知道?”赵艳妮眼圈红了。 “那你为什么不事先跟我说清楚?” “就你那个小心眼劲,我要是跟你说了,你还让我来吗?不就是一起吃顿饭嘛,我是个警察,知道该如何防范。” “可你是个女人!” “算了,不跟你说了,简直是对牛弹琴!”赵艳妮拿起包,气冲冲走出了房间。 顾伟涛一只手捂在眼睛上,跟在后头走出了房间。 赵艳妮去了吧台,说买单,服务生告诉她已经有人买过了。 她快步追出去,已经不见了接她来的那辆车,招手喊过一辆出租车,坐上去,直接走人了。 顾伟涛走出饭馆,坐在台阶上,一直到了深夜。 —————————— 杜和平听完,批评顾伟涛:“这事的确是你做得不对,赵艳妮为了帮你删帖,低三下四求人家,还请人家吃饭,你倒好,反倒打翻了醋坛子,十足的小心眼。” “我是担心她被坏人骗,那个人一看就不是好鸟,很可能是看上赵艳妮了,想打她的主意。” “那更说明了你自信心不足!” 尽管杜和平没给他好脸色,还是问清了那辆车的情况以及牌照号码,当即拿起电话,找了一个交警队的熟人,让他帮忙查一下那辆车的背景。 对方很快给了答复,说那辆车在一家企业的名下。 “哪一家企业?” “晨光再生,老板是吴富贵。” 怎么又是吴富贵呢? 仔细梳理一下,这事儿可就有点意思了—— 先是吴富贵送烟给曹副局长,曹副局长把烟给了杜和平,杜和平又把烟分享给顾伟涛,顾伟涛在饭馆抽烟被人偷拍,发到了网上,发帖人竟然开的是吴富贵的车。 这一圈下来,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一切的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城里的饭馆那么多,顾伟涛为什么会偏偏遇见那个人? 仔细品味一番,顾伟涛的怀疑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那个发帖人是不是故意设下圈套,想接近赵艳妮呢? 可那个人与吴富贵、曹副局长之间又是怎样一层关系? 杜和平思绪紊乱,搅成了一锅粥。 他从包里拿出了墨镜,递给顾伟涛,说:“把这个戴上,统一口径,就说是查案子时撞树上了。” 不等顾伟涛出门,何小鱼走了进来。 她抬头看一眼顾伟涛,说遮挡也没用,还是一条乌眼狗。 “何小鱼你能不能别那么尖刻,顾伟涛昨天夜里去排查摩托车了,不小心撞树上了。” “鬼才信呢。” “不信拉倒!”顾伟涛转身走出了门。 何小鱼走到杜和平跟前,说:“你看没看那部网络小说?” “没用,感觉意义不大,不想再在上面浪费时间了。” “不,这个作者确实不一般,他一定了解内情。” “你发现什么了?” “今天早上又更新了,感觉有点价值。” “上面说什么了?” “说有人潜入吴富贵家中,盗走了那个储款袋,藏到了山中的一个石洞里。” 杜和平瞬间灵醒过来,问:“哪座山?” “我也不知道地名是不是虚构的,好像是叫佛陀山。” “佛陀山?我倒是没听说过。” 何小鱼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了一会儿,说只有一个佛陀岭,在城南十五公里处。 是笔误,还是作者有意识把岭写成了山? 杜和平让她再仔细查一下,看看毗邻的市区有没有一座佛陀山。 结果是没有,周边类似的地名只有这一个。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杜和平安排一下警队的工作,带着顾伟涛跟何小鱼往外走。 “你们这是去哪儿?”曹副局长一步闯了进来。 杜和平说发现了一个线索,去查实一下。 “那个谁,小顾,你脸怎么了?”曹副局长盯着顾伟涛问。 顾伟涛故意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没事,昨天晚上追查摩托车,不小心撞树上了。” “以后干活可得小心着点,别毛毛躁躁的,万一那不是树,而是一颗炸弹呢?那还不得粉身碎骨嘛。” 顾伟涛点点头,说记住了。 “老杜,你可真行啊。”曹副局长看向杜和平,说,“你个老小子真能耐,还越过锅台上了炕,明着给我上眼药是不是?” “不是……不是,曹局您别误会,只是孟局长问起案子的事儿,我如实汇报了几句,打死我也不敢给您上眼药,您可是我的主管上司。” “你还知道我是你上司啊?也不知道孟局是怎么想的,愣是把班子会的决议给否了。” 杜和平摇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也不管我的事儿。 “不知道才怪呢,跟你并肩作战这么多年,白瞎了。”曹副局长环顾四周,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问杜和平,“说吧,到底需不需要增补力量?既然孟局长同意你继续侦办那个案子,我也全力支持!” 杜和平说目前还不需要,加入新人反倒不应手。 “你觉得他们行吗?” “年轻人思维活跃,意识超前,尤其是在新技术应用上,比我们厉害多了。虽然目前经验相对少一点,那就更需要我们传、帮、带了,不经手复杂的案子永远也成熟不了。” “还说呢,看看小顾那眼睛吧,都熟成紫葡萄了。”曹副局长拍了拍顾伟涛,叮嘱道,“师父对你不薄,别给他丢脸!” “放心吧曹局,我会好好干的!” “不要只知道埋头拉犁,还要学会抬头看路。” 顾伟涛点头称是。 杜和平问曹局你还有其他事嘛,没有的话,我们就出发了。 “你们去哪儿?” “在佛陀岭发现了重要物证,我们去查实一下。” “什么物证?”曹副局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摆摆手,说去吧……去吧,需要帮忙尽管说话。 三个人下了楼,上车后,何小鱼打开了导航,一路疾驶而去。 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到了佛陀岭。 下车一看,这哪儿是岭呀,分明就是一座山,也不知道先人为什么起名不副实的称谓。 虽然海拔不高,却怪石嶙峋,峰峦叠嶂,三个山头呈波浪状分布,三条不规则的沟壑里布满了茂密的植被。 杜和平抬头远眺了一会儿,问何小鱼:“你能行吗?” “杜队,你又犯老毛病了。”何小鱼一脸嗔怒。 “我有啥毛病?” “瞧不起人呗。” 到了山脚下,见有两条通往山顶的路,杜和平决定自己沿东边一条往上爬,顾伟涛带着何小鱼从西边上。 顾伟涛不干了,说:“让小鱼陪着你吧,万一遇到狼,也好有个帮手。” “你小子,瞧不起我是不是?” “不是瞧不起你,只是岁月不饶人,您一把年纪了,力不从心啊!”顾伟涛笑着说。 “这不还是瞧不起我嘛,好啊,等这个案子破了,咱还到这个地方来,我跟你比划比划,看看你能不能啃动这把老骨头硬。” “好啊,你要是赢了,我再请你吃十回毛血旺。” “一言为定!” …… 何小鱼懒得听他们师徒俩吹牛,取下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型望远镜,朝山上观望着。 自东往西,从上到下,再把每一条沟壑看了个仔细。 杜和平看看何小鱼,对着顾伟涛说:“好好学着点,你就知道动粗蛮干,关键时刻灵醒着的点,善于开发使用脖子之上的技能。” 顾伟涛笑着说:“那是因为她近视眼,我双眼五点零。” 何小鱼放下望远镜,回头问顾伟涛:“你看到哪一个山峰上有石洞?” 第62章石洞里的秘密 “石洞那么小,不到跟前,谁能看得到?”顾伟涛低头看了看何小鱼手中的望远镜,问,“你看到了?” “是啊,我看到了。”何小鱼把望远镜递给杜和平,说,“师父,东边基本是光秃秃的风化石,山顶也是无遮无掩;倒是西边那一片石林间,好像有几个黑点,应该就是石洞。” 杜和平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说:“好,用不着兵分两路了,直接沿西边的山谷往上爬就行了。” 说完,手一挥,喊了声出发。 这是一座没被开发的荒山,不见像样的梯田,也没有成片的树林果园,除了簇拥纠结在一起的荒草蔓藤,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看上去是砍柴人天长日久踩出来的足迹。 杜和平走在最前面,走几步就举起望远镜观察一阵。 不大一会儿工夫,顾伟涛就赶超了过去。 爬山是他的优势,他不仅年轻力壮,打小又在山里长大,走惯了这种山间小道。 何小鱼毕竟是个女孩子,不等到半山腰就筋疲力尽了,大汗淋漓,呼吸急促,连衣服都湿透了。 杜和平看着心疼,劝她休息一会儿。 何小鱼摇摇头,擦一把脸,继续拼尽全力往上爬。 顾伟涛不时回过头,不无挑衅地喊着:“爬呀……爬呀,这下知道什么叫实力了吧?” “这个熊玩意儿,活该……活该让你找不到媳妇!”杜和平虽然直喘粗气,但声音底气十足。 “师父,不服输就罢了,可别揭人家的短啊!” “我是在点化你,作为……作为一个男人,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来博……博取女人的芳心。” “女人当自强嘛。” “闭上你的臭嘴!关键时刻,要知道怜香惜玉,那样才能俘获芳心。” “师父,你翻的那是旧黄历,就眼下而言,腰包里没钱,连怜香惜玉的机会都没人给。” “那是因为你不理解女人。”杜和平回头问何小鱼,“小鱼,在选择生活伴侣上,你觉得钱重要?还是人品重要?” 何小鱼说:“两者兼顾,都很重要!” “看到了吧,这就是现实,你是她领导,给你留一点点面子,要不然一准说钱重要。”顾伟涛说着,继续往山上爬去。 他首先看到了第一个洞口,在小道东边的一块石头下面。 顾伟涛走过去,蹲下来仔细观察,洞口很浅,被长势茂盛的青草覆盖着,没有人为进入的迹象。 “发现什么了吗?”杜和平赶了上来,停住脚问道。 顾伟涛摆摆手,说没有。 杜和平拿起望远镜朝上面观望了一会儿,跟何小鱼说:“上面那一段更陡峭,你还是在这儿等着吧。” 何小鱼擦一把额头的汗水,说:“咱们是不是有点傻呀?” “啥意思?” “那就是个小说,写着玩的,咱就当真了。再说了,万一是那个作者故意捉弄咱们呢?” 杜和平摇摇头,说这不可能,他没必要那么做。 “理由呢?” “我也说不好,直觉呗。” 两个人说话间,顾伟涛已经穿过密林,直接从崖石的缝隙间往上攀爬了。 杜和平大声喊道:“你回来,不能从那儿上,太危险了!” “没事,我看好了,这边离第二个洞口的直线距离很近,好像之前有人从这儿往上爬过。” “确定吗?” “石头有翻滚的迹象,好像刚被踩翻没多久的样子,这儿……这儿还有一块纸巾呢。” “你带检材袋了吗?” “带着!”顾伟涛说着,从树上折下一根细木棍,掰断了,做成了一双筷子,把纸巾夹到了检材袋里。 “看来是有戏了。”杜和平抬头观望了一会儿,回头对着何小鱼说,“上面一段连小道都没有了,你坐下来等着,没必要三个人都上去。” “不行,万一洞里有宝藏呢,你们休想吃独食,我得分个份儿。”何小鱼说完,弯下腰,手脚并用往上爬。 “原来小女子也爱财啊?那好吧,你跟在我身后,我来探路。”杜和平说着,抬脚踩到了一块突兀的岩石上。 两个人好不容易爬到第二个洞口对应着的山头,停下脚,见顾伟涛已经侯在了那儿。 “怎么样?有情况吗?” “有……有,看上去有人来过。” “先别动,我一会儿就过来。” 好在到洞口的一段还算平整,只是乱石堆积,稍不留意就会滑倒。 杜和平回头伸出了手,对着何小鱼说:“你攥住我的手,步子小一些,踩稳了再迈第二步。” “你个老男人,不会趁机占我的便宜吧?”何小鱼开一句玩笑,伸手攥了上去。 “熊孩子,我是你爹,不……不,干爹。” “干爹更坏!” “放心吧,没钱的干爹还是靠得住的。” “那也不见得。” “你捡一块手头攥在另一只手里,我要是有半点不规,尽管照着我的后脑勺开,一定都不用客气。” 何小鱼笑了,攥着杜和平的手,像个孩子似的往前走。 到了洞口,杜和平大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就蹲下来,伸长脖子朝里面里探望起来。 这个洞口有一米多高,洞壁平整,看上有人工凿琢的痕迹,小声叽咕道:“什么人开的?在这儿开个洞干嘛呢?” 何小鱼观察了一阵,说:“这本来是个天然的洞穴,有人用工具拓宽了一些,说不定是打猎的时候用来避身的。” “嗯,有道理。” 何小鱼从包里拿出一个微型手电筒,推上电门朝里面照着。 这个洞很深,越往里越窄,黑乎乎一片,一眼望不到底。 顾伟涛对着何小鱼说:“你把手电筒给我,我钻进去看一看。” 杜和平说:“没必要。” “为什么?” 杜和平朝里面指了指,说:“你看到了嘛,里面全是蜘蛛网,整个洞口都被缠满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 “说明压根儿就没人进去过。”杜和平探进半个身子,用手抠了抠,拌着碎石的沙土是松动的。 在洞壁旁边散落着一堆石头,颜色相对泛白,跟里面的完全不一样。 杜和平把石头拿在手里,一块块翻看着,上面有摩擦的痕迹。 直到把石块倒腾遍了,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约三十公分深浅的坑,用手把松软的土质扒拉出来,便看到了坚硬的石底。 他退出来,边拍打着手边朝四周看了看,说:“看来我们来迟了。” 顾伟涛问:“师父,你是说有人赶在了咱们的前头?” “是啊,你们朝洞口上方望一望,那块圆石旁边的杂草是不是有被踩踏的痕迹?” 何小鱼看了一阵,问杜和平:“你是说他们是从上面下来的?” 杜和平说:“也许他们是从东边那个山头过来的;还有另一种可能,他们直接奔着最上面那个洞口去了,发现东西不在,直接奔着这个来了。” 顾伟涛想了想,说:“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从上面下来的人不了解实情,也就是说他们不是藏东西的人。” 杜和平点点头,笑着说:“对,你不是进步很快嘛。” “那会是什么人赶在咱们前头了呢?”何小鱼问。 杜和平断言道:“看过小说的人。” “杜队,你的意思是关注那部小说的不只是咱们?” “对,也许正是咱们要找的人。” “猎物?” “除了他们还能是谁?当然了,也不排除有猎奇的读者,或者是利欲驱使,以为袋子里有钱。” 何小鱼摇摇头,说这个可能性不大,谁会相信小说里写的东西。 两个人正说着,顾伟涛喊了起来:“你们看,那边有东西。” 杜和平转过身,顺着顾伟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密密匝匝的草丛中有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几个矿泉水瓶子,还散落着一些垃圾样的东西。 “我过去看一看。”顾伟涛抬脚朝那边走去。 没走几步,一个趔趄,哎呦一声,实踏踏扑倒在乱草中。 “怎么了?”杜和平跑过去,伸手去扶顾伟涛。 看上去顾伟涛是被摔疼了,嘶嘶吸着凉气,咬牙切齿爬起来。 “伤着没有?” “没事。”顾伟涛抬起手臂看了看,胳膊肘被磕破了,有血丝渗出。 “我过去看一看就行了,你回去,让何小鱼帮你冲洗一下。” “这点小伤算什么,没事。”顾伟涛说着,抬脚往前走,后面的一只脚却被牢牢固定住了。 低头一看,原来是被一个细铁丝扣子套住了。 “靠,这怎么还有暗器呀?”杜和平弯下腰,帮顾伟涛解了扣子。 顾伟涛笑着问:“师父,你不知道那是干啥用的吧?” “啥?” “的确是暗器,但不是抓人的。” “那是啥?” “抓兔子的。” “你怎么知道?” “小时候跟着大人干过。”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也经常有附近的村民来抓兔子啥的?” “应该是。” “哦,那得小心点,别再被当成了兔子。”杜和平说着,走在了前头,边仔细观察边小心翼翼往前迈步。 到了跟前才知道,那个地方好像有人席地而坐玩耍过。 第63章动机不纯 从被碾压的杂草看,好像只有两个人,他们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 再观察一番旁边散落的东西,杜和平分析道:“这好像不是来专程来抓兔子的。” “你的意思是抢在咱前头的那些人?” “村民来抓兔子不是带这些吃喝的,你看到了没有,那矿泉水的档次不低,还有那鸡架子,看上去是烤鸡,上面还带着肉质呢,村里人舍得扔掉吗?” “烤鸡?” 杜和平走过去,抓起一只鸡架子,放到鼻下闻了闻,“是,没错,是烤鸡的味道。” 顾伟涛俯下身嗅了嗅,说:“师父,这味道跟上次在树林里发现的那些很相似啊。” “是,是有点。” 顾伟涛捡起了方便袋,看了看上面的图案、文字,摇摇头,说:“也是超市出售的,但跟上次的不是一家。” “这个不奇怪,超市多了去了。” 杜和平收拾了几样检材,装进袋子里,默默离开了。 下山总比上山容易些,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山脚下。 在离停车的地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杜和平停了下来,深弯下腰,埋头看了起来。 “师父,发现什么了?”顾伟涛跟过来。 杜和平往脚下指了指,“你看,这是什么?” “轮胎痕迹?” “是,没错。” 何小鱼跟过来,瞅了几眼,说:“摩托车,对,没错,就是摩托车的轮胎印痕。” 随即用手机拍了照,说带回去跟上次的比对一下。 顾伟涛说:“用不着比对,那印痕一模一样。” “你确定?”杜和平盯着他问。 “是啊,这个我懂,轮胎的痕迹较宽,横向的纹理是直的,中间还有纵向的波纹,一般的摩托车不是这样。” 同样的摩托车,难道是一伙人干的? 杜和平陷入了沉思,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被动一步? 总是比他妈慢半拍呢? 难道真的被牵住了鼻子? 背后这个人是谁呢? 他怎么好像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呢? …… 顾伟涛见师父低眉垂眼,无精打采,想到他可能是累了,便主动坐到驾驶位上,开起了车。 车子驶离山道,拐上乡镇公路时,杜和平拿出了手机,拨打了儿子的电话,问儿子上午干什么了。 儿子说没出门,一直在家呆着。 杜和平问有没有那个人的消息。 虽然没有明说,但儿子一听就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说:“说没有,我想从网上给她充话费,可提示已经停机了。” “要不你再想办法找找呗。” “没用,我想了半天,觉得你分析的或许有点道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呢。” 又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杜和平把玩着手机,问顾伟涛:“你骗过你老爸吗?” “小时候骗过,长大了就不忍心骗了。” “说假话了是不是?” “没有。” “那你跟赵艳妮的事如实跟他汇报过吗?” “那事不能说,会让他受煎熬的,这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杜和平说一句算你有良心,心思又回到了眼前的事上。 看来到山里来的摩托车不是儿子的那一辆,这就说明那辆相同的摩托车仍在活动。 可那辆摩托车在哪儿呢? 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人,虽然觉得这两者中也许毫无关联,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顾伟涛:“发帖子黑你的那个人大约有多高?” 顾伟涛说差不多比我高出十公分吧。 “那就是一米八五之外了?” “是啊,看上去就是那种高富帅,要不然有人会心动吗?” “你小子就是个醋罐子,人家赵艳妮是那种人吗?还不是为了你呀,没良心的东西!” “那也不能用那种方式,那些鳖羔子手段多着呢,说不定施啥招,万一被下了x药呢?” “你放心好了,赵艳妮不是一般的纯情少女,她是警察!” 停了片刻,杜和平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觉得那个高富帅会不会喜欢玩摩托车?” “师父,你怀疑那个人?”顾伟涛摇摇头,说这不可能,您的想象力也太宽泛了吧。 “我只是在扩展一下自己的思维。”杜和平斜倚在靠背上,看上去是睡着了,可脑海中一直翻涌不止。 “哦,对了。”他突然睁开眼睛,问顾伟涛,“我听你说起过,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看到他手臂上有个文身?” “是啊。” “还记得那是啥图案吗?” “好像是个动物的脑袋,不是虎就是狮,具体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是不是玩摩托车的都喜欢那种图案?” “好像是,可昨天我见到他,那个文身竟然没了” 何小鱼接话说:“没准是假的,贴上去的呗。” 杜和平说:“不可能吧,那种人花钱如流水,用得着贴个假的了?” 何小鱼说:“以我个人的看法,那种人具有两面性,他喜欢文身,可又不敢做真的,因为家庭或者社会环境不允许他那么做,只有在脱离熟人视线的时候,才会弄一个假的贴上去。” “为什么要那么做?有意思吗?” “另类虚荣呗。” 杜和平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回到警队后,杜和平安排何小鱼去技术科做化验比对,把顾伟涛喊到了自己办公室。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杜和平说:“你女朋友跟那个高富帅的事儿,我想帮帮你。” “你帮我?咋帮法?” “你让赵艳妮到我这里来一趟。” “这合适吗?” “谈工作,没啥不合适的。” “可这是咱们办公室,她过来是不是犯忌讳呢?” 杜和平想了想,说那好吧,让她选个合适的地方,我跟她碰个头,一起聊一聊。 “师父,你可别害我?” 杜和平眼一瞪,“你觉得师父会害你吗?” 顾伟涛答应下来,可转眼间又反悔了,他说上次在饭馆闹了一场,赵艳妮一直不理自己,怕是电话也不接了。 “你不打怎么知道她不接?” 顾伟涛没敢当着师父的面给赵艳妮打电话,走到走廊里的角落里,拨上了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赵艳妮应了一声。 听上去声音还是从前那样。 顾伟涛有点儿激动,说了声对不起。 “我这还上班呢,有话下班再说。” “是这样,我师父找你。” “你说杜队吗?” “是啊,他说有要紧的事情要跟你谈。” “私事还是公事?” “我也不知道。” “那好吧。” 赵艳妮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说我忙完手头的事就过去。 顾伟涛反倒有些顾虑,说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另外选个地方吧。 “都是一个单位的,没啥不方便的。” 赵艳妮的态度让顾伟涛紧绷着的心弦松弛下来,回屋跟师父招呼一声,站在门口翘首等待着。 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样子,见看见赵艳妮从楼下走了上来。 这是赵艳妮第一次来自己办公室,顾伟涛稍微有点儿慌乱,想到同事们大多都不认识赵艳妮,更不知道间他俩的关系,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赵艳妮进了门,朝屋里的每个人点一下头,然后跟在顾伟涛后面去了杜和平的办公室。 杜和平站起来,问:“赵艳妮是吧?” “是的,杜队。”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是元老级的人物,我早就记下了。” 顾伟涛招呼一声,说手头有事就退了出去。 杜和平指了指沙发,让赵艳妮坐到了自己对面,不易察觉地打量了她几眼。 这是一张朴实无华,透着纯真的脸,虽算不上有多漂亮,但五官周正,皮肤白净,目光深邃而淡定。 一个来自于偏远地区的乡村女孩,父母又都是那种平庸之人,她的言行举止间竟然透着一种超然脱俗,这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对不起,贸然把你喊过来,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杜和平问。 赵艳妮摇摇头,说:“没事,下午比较清闲,有话您就直说吧。” “你能猜到我喊你过来想说些什么吗?” “为了顾伟涛的事吧?” “那倒不是,你们俩是同学,又相处了那么多年,想必感情基础还是比较牢固的,别人没必要跟着瞎掺和,你说对不对?” 赵艳妮淡然一笑,说:“我就是烦他小心眼。” “对你小心眼不是个坏事,说明他在意你。”杜和平给赵艳妮倒了一杯水,放到她跟前,说,“我想跟你聊一聊那个发帖人的事儿。” “那个人怎么了?” 杜和平直言不讳地说:“我有个预感,他发帖的动机不纯,很可能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是说他想创造机会接近我?” “你想过没有,他怎么会知道顾伟涛的女朋友是你?” “吃饭的时候发现了呗。” “不是,他极有可能早就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了。” “不可能吧,我们的关系没公开,他怎么会知道?” “所以说,我才产生了某种怀疑。” “我倒是没察觉,您说吧,想让我干些啥?” 杜和平说我怀疑他与在查的案情有关,想请你配合一下,准确地说帮我们创造一个机会。 第64章没钱怎么保鲜爱情 “这个不难,我有他的电话,把他约出来,面对面谈就是了。” “那样不行,他不会说真话的,必须先弄清他的真实目的。”杜和平说,“他要是再约你,就答应下来,然后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 “杜队,说实话,我本来不想再跟那个人见面了。”赵艳妮朝外面看一眼。 “为什么?” “不想再让你徒弟喝醋了。” 杜和平说她这是工作,顾伟涛会理解的,你尽管放开来,用不着紧张,用尽解数刺激他。 “刺激他?” “人在失控的情况下才能真实暴露自己。” “哦,我懂了。杜队,您是不是让我扮演钓鱼的角色?” 杜和平说:“有那么点意思,你把这个带上,放在隐秘的地方,千万别让他发现了。” “窃听器?” “是,实时传送的那种。” “有必要吗?” “有。” “那好吧,听您的,没其他事的话我回去了。”赵艳妮接过窃听器,装在裤兜里,站了起来。 走到门口,她又回过头来,笑着说:“我干的可是你们警队的活,要是任务完成的好,您得帮我个忙。” “说。” “想办法把我调过来。” “鬼丫头,你这是跟我提条件吗?” “不是……不是,我本来学的就是刑侦专业,在户籍那边干活不顺手。当然了,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会尽力的。” 杜和平笑了笑,没说什么。 果然,不到下班时间,就接到了赵艳妮发过来的微信,告诉杜和平,那个人又约她了,说下班后在大门外等她。 杜和平嘱咐她,放松点,用不着有任何顾虑,我会在暗处保护着你。 到了下班时间,赵艳妮故意拖延了十分钟才走出了办公室。 出了大门,并没有看到昨天来接他的那辆车。 正站在观望,停在对过的一辆白色越野车的车门打开了,有人伸出一只手,朝着挥了挥。 赵艳妮走过去,朝车里面看了看,确定只有他一个人在车里,拉开车门上了车。 这一次,他们没再去上次吃饭的地方,直接去了辉煌大酒店。 杜和平驾驶着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跟在后面,他只带了何小鱼一个人,没让顾伟涛参加,担心那小子会有过激行为。 跟踪的过程中,何小鱼问:“杜队,你这是为了顾伟涛的爱情单独安排的行动吧?” “不是,我觉得那个人很可疑,好像与案件有着某种联系。” “不会吧,这怎么能扯得上?” “我也说不好,只是一种预感。” “我觉得这预感没有价值,某种程度上还是私心作祟,目的还是为了给你徒弟出气,对不对?” “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要是为了案子,我倒是心安理得,可要是纯粹为了顾伟涛那小子,我立马下车。” “你就那么不在意你师兄?” “瞧他那个瘪三相,让人蹬了活该!” “这话听上去味道不对。” “啥味?” “怪味!” 说话间,已经尾随到了酒店门口。 杜和平把车停在院子西南角的养鱼池后面,呆在车里,从假山的一角仔细观察着。 那辆白色越野车停稳后,驾驶位的门打开了,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人。 看上去他刻意打扮了一番,穿着周正,发型时尚,眼上仍扣着一个硕大的墨镜。 他绕到了车的右边,开了门,很绅士地俯下身,牵住了赵艳妮的手。 赵艳妮下了车,不易察觉地朝四周扫了一圈,看上去想缩回手,可被握得很紧,只得作罢,随着他往酒店里面走去。 杜和平让何小鱼拍了照,问她对那个人有没有印象。 何小鱼摇摇头,说不认识。 杜和平说我倒是有点面熟,可那个大墨镜遮得太严实,看不太清楚。 “既然有点面熟,那就很容易暴露,酒店又没有可藏身的地方,怎么个跟踪法?” 杜和平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顶遮阳帽,扣到了头上,尽量拉低帽檐,问何小鱼这样行吗。 何小鱼说:“为了个破徒弟,你可真豁得上。” “不,你错了,很可能是条大鱼。” “又来了,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会扯到案子里来?” 杜和平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耳塞,塞到了耳朵里面,说:“能看到更好,看不到就只能靠它了。” 何小鱼笑着摇了摇头,推门下了车。 “快点,别跟丢了。”杜和平快步朝酒店走去。 进了大厅,早已不见了那个人跟赵艳妮的影子。 何小鱼走到前台,问服务生刚才进来的两个人去哪里了。 服务生冷脸问她问这个干啥,何小鱼说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姐姐,过来一起吃饭的。 “既然是你姐,你打电话问一问不就得了。” 何小鱼抛一个媚眼,嗔责道:“你这小帅哥,咋就这么不给美女面子呢?瞧你那样吧,就跟冰块差不多。” 服务生望她一眼,咧嘴一笑,说我这不是正忙着吗,他往上指了指,“去了三楼餐厅。” “是雅间吗?” “是的,蓝玫瑰。” 何小鱼朝着正在四处溜达的杜和平招招手,快步走到了电梯口。 上到三楼后,顺利找到了蓝玫瑰雅间。 餐厅服务员走过来,问他们有约吗。 不等杜和平说什么,何小鱼抢先一步说:“没有,我们是来吃饭的,麻烦给开个雅间。” 服务员问她:“只有两位吗?” 何小鱼点点头,服务员往角落里指了指,说你们去荷花厅吧,那边是个小房间,两个人足够了。 “美女,你还是给换一个吧,那边离卫生间太远,我爹他……他尿频,老想去厕所,实在是不方便,倒不如在这边好。” 服务员看了看杜和平,答应了下来,开门引领着他们进了房间。 坐定后,服务员让他们点菜。 何小鱼拿起菜谱看了看,点了几道甜品,问杜和平想吃点什么。 杜和平只点了一个毛血旺,就把菜谱还给了服务员。 何小鱼说:“爹,你难得来一回,再点几个自己喜欢吃的吧。” 杜和平摆摆手,说算了,我只喜欢那一口。 服务员退出后,杜和平说:“你这是想趁机杀爹啊?” 何小鱼说:“咱这是给那个傻小子干活,餐费让他出。” “你可真够黑的!”杜和平打开了窃听器的开关。 ———————————— 赵艳妮被攥着手走进“蓝玫瑰”后,刚坐定,那个人笑意融融盯着她,问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谁?” “是啊,都见过两次面了,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呢。” “我更正一下,这是第n次见面了。” 赵艳妮一怔,问:“你以前见过我吗?” “是啊,只不过前几次是邂逅,后面这三次是有意安排的。” “你的意思是那一次在小餐馆,也就是你偷拍的我们的时候是故意安排的?” 那个人倒是毫不避讳,点了点头,说:“对呀。” “那……那之前的几回又是在哪儿见到的?” “你工作的地方呗?” “你去过我们办公区?” “是啊,要不然我怎么会盯上你了,不……不,是看上你了。” “别……别那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那种人,不配做你的男朋友。” “我觉得他挺不错啊。再说了,我们是大学同学,已经相处了好几年了,彼此还算默契。” “默契有个屁用?他连你父母的基本要求都满足不了,感情再好也白搭,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赵艳妮瞪大眼睛,有点发蒙,问他:“那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半是道听途说,一半是那天晚上在小餐馆偷听到的。” “你的意思是偷拍我们,发到网上去,也是有意安排的,对吗?” “你不会说我行为猥琐吧?为了爱情,为了得到心仪的人,我啥都干得出来,你相信吗?” 赵艳妮摇摇头,苦笑着说:“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不过,这样也未必能获得真正的爱情。” “爱情是慢慢培养起来的,我喜欢你这个人,又能满足你父母的愿望,这还不够吗?” “你别逗了,钱能买来爱情吗?” “可没钱保不住爱情,这不是事实吗?当下是个物质年代,没钱怎么能保鲜爱情?又怎么能保证以后的幸福?” “我们可能三观不同,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不能……” 那个人打开真皮手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到了赵艳妮跟前。 “这是啥?” 那个人说:“你别嫌我太直接,这是我的处世风格,这么跟你说吧,我天生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希望你能接受。” 赵艳妮笑着说你这跟绑架还有啥两样。 “不……不,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这上面有三十万,给你父母二十万,剩下的你做零花钱。” 赵艳妮把银行卡推了回去,说这事儿有点太荒唐了。 那个人又把卡推回去,说:“不是我炫富,只是实话实说,这点钱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哦,对了,你可以跟父母说,房子我有好几套,只要你答应我,明天就把那套别墅的房子交给你。” 第65章小妮子豁出去了 “不……不,这是开玩笑,我可不能要你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不接受我了?”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一定意义上也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我真的不能接受。” “没事,你放心,我给你一段时间,要是仍舍弃不了那个傻小子,这点钱算我随份子了,好不好?” “你是不是以为钱是万能的?对吗?” “难道不是嘛,就算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也万万不能。” “就算钱是万能的,但也未必能买来真感情。” “我相信能。” “那要看你面对的是谁了。” “你别装纯情好不好?” “我没有装,把你的钱收起来吧,真的对我没用。”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送来了菜品,那个人又让服务员拿来了一瓶茅台。 赵艳妮说:“别开了,我不喝白酒。” “那你喝什么?红酒?” “可白酒已经打开了,那么贵的酒,不是白白浪费了嘛。” “那倒无所谓。”那个人又让服务员去拿一瓶拉菲来。 “不用了,就喝茅台吧。”赵艳妮说。 服务员斟满两杯酒,放到了两位客人面前,退了出去。 赵艳妮说:“你这消费档次也太高,让我有压力感了。” “这算什么?小意思,你要是喜欢,我天天请你。” “你的意思是平日里也是这样的消费方式吗?” “差不多吧,不过今天得稍微隆重一点点。”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一生中的稀有贵客,我要向你表达一份心意。”那个人说着举起了酒杯,“这杯酒,我先向你道个歉,为了能够接近你,我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请你原谅。” 赵艳妮说:“你是有点过分了,人不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随随便便伤害另一个人。” “有时候伤害或者只是一个提醒,你说对不对?来,先干了这一杯,祝贺我们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这就开始了吗?” “不是吗?” “我可没答应你。”赵艳妮举起酒杯,没有急着喝,说,“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你叫我大傻好了,他们都喜欢那么称呼我。” “啥?傻子的傻吗?” “对呀?” “可看起来你也不傻呀?为什么取这么个外号?” 那个人说小时候不懂事,尽耍小聪明干傻事,就有人喊他“大傻”了,后来觉得也不错,这不正契合了大智若愚的含义嘛。 “你也觉得自己比常人聪明,对吗?” “还行吧,来……来,干一杯,谢谢你能陪我共进晚餐。”“大傻”跟赵艳妮碰一下杯,一饮而尽。 “对了,你开车呀,怎么能喝酒?” “没事,尽管喝,我有证。” “你有啥证?” “酒后准许驾车证呀。”大傻笑了,可那并不是傻笑,而是一脸不可一世的奸诈。 “亏你敢说。”赵艳妮苦笑着摇了摇头,憋住呼吸,把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问他为什么换了一辆车。 “大傻”说本来想开跑车过来的,可那样太扎眼,就换了一辆低调的。 “你还喜欢玩跑车?” “是啊,我还有好几辆摩托车呢,等有机会,我带你出去兜风,那感觉才过瘾呢。” 赵艳妮问他做什么工作,他说自己的工作就是享受生活。 ———————————— “真tm狂妄,简直就是一块垃圾!”杜和平听到这儿。 何小鱼问他怎么了,他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何小鱼听后,断定这个人的背景不一般,她开始担心起了赵艳妮的安全,说:“这个傻子肯定不会放过她。” 杜和平夹一口菜放到嘴里,慢慢嚼着,说:“倒不如将计就计,把这个狂妄之徒拿下了。” 何小鱼问怎么个拿下法。 杜和平说让赵艳妮顺着剧情演下去,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 “他要是带他去房间呢?” “他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也许早就有打算。” “那不是害了赵艳妮吗?你可真行,连这样的馊主意也能想得出,对不起你徒弟吗?” 杜和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掌握火候,冲进房间去,抓他个现行。 “不行……不行,万一火候掌握不好,过了呢?” 杜和平指了指耳朵,说不是有这个嘛,到了关键时刻,破门而入,绝对没问题。 “你想过没有,赵艳妮的设备是不是在衣服里,或者是在包里,会放到床上吗?”何小鱼稍加思索,说,“倒不如让交警过来,等他开车出了酒店,把车拦下不就成了嘛,那样既没有风险,又不会引起怀疑。” “你以为他会吃完饭就回去吗?衔在嘴里的肉他会轻易放弃?你太把他当人看了。” 杜和平想了想,站起来,去把房间的门打开。 回来后,对着何小鱼小声说:“赵艳妮会去卫生间的,你跟过去,把我的意思告诉她。” “杜队,我看你才是个傻子。” “我傻吗?” 何小鱼站起来,走出去,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把门关上了。 “你干嘛呀?” 何小鱼坐下来,朝卫生间指了指,说:“一看就是个土老帽,只配去小餐馆里吃毛血旺。” 杜和平拍了拍脑门,一脸尴尬,苦笑着说:“别那么刻薄好不好?这事也怪你们,要是多带师父来几回,那不就变洋气了吗?” “谁让你带的都是穷徒弟,要是带几个隔壁傻子那样的徒弟,那不就成了吗?” “这倒也是,吃吧……吃吧,吃饱了好干活,那边好像已经入戏了。” “你听到啥了?” “赵艳妮还真是块做刑侦的料,她好像已经知道我们的意图了。”杜和平摸起筷子,夹一口菜,慢悠悠嚼着。 隔壁的赵艳妮好像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不再拒绝傻子的频频劝酒,还主动相邀喝了起来。 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拖腔拉调,酒意满满。 看来那个小妮子真是豁出去了。 杜和平倒是有点儿担心,唯恐她喝个烂醉如泥,到时候连话都说不清了,还怎么传递信息。 那样的话,“抓——奸”行动就被动了,自己出手头早了会暴露,要是迟了话,生米做成了熟饭,那自己就成罪人了。 果然,赵艳妮的话少了起来,偶尔有几句,也含混不清。 正在苦思冥想着,耳机里传出了“大傻”的声音。 看来他酒量很大,声音很正常,他喊了几声艳妮,说:“你是不是醉了?” “没……没醉。” “别睡……别睡,在这儿睡怎么成?走吧,咱们去房间吧。” “房间在……在哪儿?” “我这边有包间,走吧,来……来,我扶着你。” “不急……不急,我还想喝呢。” “不能喝了,这样正好。” 耳机里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了说话声。 “有了?”何小鱼问他。 杜和平走到房门前,从猫眼里朝外观望着,却不见有人出来。 奇怪,咋就没动静了呢? 杜和平没有贸然走出雅间,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后,才推门走了出去。 左右观察一番,见走廊里空空荡荡,心弦绷了起来。 难道他们还在雅间里面? 那个混球不会饿狼捕食,就地出幺蛾子了吧? 杜和平试探着敲了几下门,听不见里面有回声,随手拧开了门把手。 房间里没人。 走进去一看才知道,原在这个雅间连着阳台,阳台左边留有一个便门。 “大傻”肯定是从侧门带走赵艳妮的。 他没有顺着门道找下去,退回到自己房间,拨打了城关派出所所长于建亭的电话。 告诉他自己正在辉煌大酒店办案,人手不够,需要支援,让他派几个得力的人来。 说完,他带何小鱼走出了房间。 刚到楼梯口,却被服务员拦住了,冷脸呵斥道:“账还没结呢?” “我们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出去还能回来吗?是不是想吃霸王餐啊?” “谁想吃霸王餐了?”何小鱼回一句。 “那为什么不买单就走人?” “我们到大厅前台结算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这边餐厅是独立核算。”服务员白他一眼,朝着吧台走去,嘴里一直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你去买单吧,我到下面等人。”杜和平说完,走进了电梯轿厢。 走到大厅外面,站在檐廊下面等着派出所的人。 这时候,耳机里传来了赵艳妮的声音:“这是哪儿呀?我们到哪儿了?哦,哦,我看到了,是……是鸳鸯阁呀。” 这下杜和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听上去赵艳妮还算清醒,至少没醉到一塌糊涂的地步,要不然还传递得了信息吗。 好在这边离城关所不远,不到十分钟,于建亭派来的“援兵”就到了。 杜和平说自己不便暴露身份,你们上去后,听到房间内有异常动静,进屋抓捕就行了。 一个夏姓的年轻民警说:“我还以为是大活呢,想着在杜队面前一显身手,原来就是让我们来抓jian呀。” 杜和平说这不是一般的抓jian,有很大的背景,你们可不能大意了。 “什么背景。” “现在不便透露。哦,对了,注意保护那个女的,不要太鲁莽。” “是你熟人吧?” “好了,别打听了,赶紧行动吧。” 第66章背景很深 三个小伙子反应倒也迅速,快速上了三楼,到了吧台,对服务员亮明身份,说有抓捕任务,请配合。 服务员问是哪一个房间。 听夏姓民警说鸳鸯阁,她摆摆手,说不行,那是个长期包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这是执行任务,你要是不配合,当同案犯处理。” 服务员问:“那我跟值班经理汇报一下。” “不行!不能声张,赶紧开门!” 服务员只得带他们去了“鸳鸯阁”,战战兢兢开了门。 三个人一拥而入,刚好把正在扒赵艳妮衣服的“大傻”抓了个正着。 何小鱼站在门外,故意弄乱了头发,装出一副瞧热闹的架势,朝里面张望着。 好悬啊,他们要是再迟一分钟,赵艳妮的清白怕是就保不住了。 “大傻”不见半点慌乱,镇静自若地停下手上的活,退下床,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无可奉告!有话到所里说去。”夏姓民警大声说。 “大傻”冷笑一声,责问,“谁让你们随便抓人的?” “我们接到了指挥中心的命令,说这个房间里有犯罪行为。走吧,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 “大傻”一瞪眼,“能耐你们了,知道这是哪儿吗?这是我的私人空间,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是犯法知道不?” “闭上你的臭嘴,就算这家宾馆是你们家开的也不行,走!” “这个房间是我的常年包间,你们没有权利私自闯入,给老子滚远点!”“大傻”异常嚣张。 此时的赵艳妮乱发遮面,紧闭双眼,完全是一副醉态。 夏姓民警看一眼,说:“你简直就是个禽兽,见女人喝醉了,就起了贼心是不是?” “她没醉,是自己走进来的,不信你问她。” 夏姓民警走到床前,拿一件衣服搭在了赵艳妮身上,问道:“这位女士,你醒醒……醒醒,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赵艳妮一声不吭,睡意沉沉。 夏姓民警回头质问“大傻”:“她都醉成那样了,人事不省,还能自己走进来吗?” “大傻”没理他,从床头柜上拿起了手机。 夏姓民警向前一步,抓过了他的手机,对着后面的两个同事大声喊:“把他铐起来!” “谁敢动我一手指头试试?”“大傻”越发猖狂,“你们不认识老子是不是?那好,我把话说在前头,谁要是不想穿这身警服了,就来吧!” “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也不行,拿下!”夏姓民警拿过手铐,一把抓住了“大傻”的手腕。 “大傻”挥拳打了上来,直接把夏姓民警的帽子打掉了。 “你敢袭警?” “我袭警了吗?是你先动的手,难道公民就有没有正当防卫的权利吗?” “就算你还是一个公民,那也是一个戴罪的公民,我们是在执行公务,你要是不配合,后果自负!” “切,我袭了又能怎么样?” “我再警告你一遍,你这是犯罪!”夏姓民警趁其不备,一个翻肘击打在了“大傻”的肋骨处。 “啊呀!” 大傻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夏姓民警趁机骑到了他身上,利索铐住了他的右手。 “大傻”咬牙切齿,死死盯着夏姓民警,咬牙切齿地说,“好,我记下你了,你等着,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好啊,你挺好了,我姓夏,叫夏志远,随时恭候你来赐死!”夏姓民警拎着手铐把“大傻”拽起来。 “你tm还来真的了?” “对待你这样的货色用不着客气!” “卧槽,你把老子弄痛了,哎哟哟……哎哟哟……”“大傻”左手摸一把肋骨处,呻吟几声,说,“你把老子的肋骨弄折了,你等着,有你好看的!” “好啊,到了所里我用万能胶水帮你沾上,可以了吧?” “姓夏的,你可真不知道死活啊!”“大傻”望了望瘫在床上的赵艳妮,指了指手铐,说,“你还是乖乖给我打开吧,免得到时候你死相太难看。” “别嘴硬了,都到这份了,还装啥大爷啊!” “我tm就是你大爷!” 夏志远牙关咬得咯咯响,“我tm的要不是穿着这身衣服,非揍死你个鸟人不可!” “你要是不穿这身皮,早成我脚下的蚂蚁了,信不信?” 旁边的矮个子警察说:“夏哥,把人带走得了,在这儿斗啥嘴呀?走吧……走吧,我锅里还炖着方便面呢。” “方便面还是少吃好,那玩意儿吃多了缺心眼,你让他把我手上这玩意儿打开,我请你们吃大餐。”“大傻”望着矮个子说。 矮个子说:“大餐就算了,那玩意儿吃了短寿。” “那是因为你天生就是吃方便面的命!”“大傻”转向夏志远,“你给我听好了,我们是在谈恋爱,你们无权干涉!” “不嫌丑你就喊吧!”夏志远边说边把另一只铐环卡在了“大傻”的左手上,牵着他往外走。 到了门口,“大傻”回头看一眼床上的赵艳妮,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杜和平躲在门口的冬青树后面,看到“大傻”被押出来,小声对着身边的何小鱼说:“我怎么老感觉这家伙有点眼熟。” 何小鱼说:“是不是以前被你收拾过?” 杜和平摇摇头,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个家伙会不会就是在酒店门口欺负老头,被吴富贵暴揍的两个小混混的其中之一。 随即又否定了自己,一个小混混怎么会有这样的派头,出手阔绰,买个美人笑就扔出三十万。 不对,他一定另有来头。 警车开走后,他给予建亭打了电话,一来感谢出手相助,二来说自己不便出面,一定要严加审问,摸清那个人的底细。 于建亭满口答应下来,说他会亲自出马。 —————————————————————— 谁知第二天刚上班,于建亭就把电话打了过来,说那个人没问题,放了。 “怎么会没问题呢?” 于建亭说:“问题倒是有点,但考虑到赵艳妮是咱们内部人,真要是追究起来,不光对赵艳妮不利,还会影响整体形象。” “啥意思?” “赵艳妮收了人家的钱,性质就变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艳妮收钱了?” “是啊,她兜里有张卡,整整三十万。” “那卡呢?” “赵艳妮已经主动退还了。” 杜和平蒙圈了。 回过神来,他打电话问赵艳妮是怎么回事。 赵艳妮说她也搞不明白了,那张卡明明已经退给“大傻”了,可后来又出现在了她的包里。 她还埋怨杜和平,说:“杜队,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鱼没钓到,却把我的清白给毁了。” “那个人被带走后,又发生了什么?” 赵艳妮说她刚从床上起来,于建亭就进了屋,指责她给警察队伍抹黑,二话不说就拿起了她的包,从里面搜出了那张卡。 “你亲眼看到的?”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仔细想了想,可能是自己喝多了,那个人趁机把卡塞进了她的包里。” 杜和平安慰她说没事,我会帮你澄清的。 放下电话后,顾伟涛走了进来,黑着脸说:“师父,你怎么会干这种事呢,这不是成心害人吗?” “不对,这事儿有点蹊跷。” “还有啥蹊跷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给我出口气,可是只要一来就把赵艳妮给毁了。” “有什么可毁的?” “纸里能包住火吗?传出去多难听,说赵艳妮跟人上床,还拿了人家的钱,这不是等于卖吗?” “衣服还穿着呢,上床怎么了?” 何小鱼走了进来,对着顾伟涛说:“我证明,赵艳妮啥也没做,她比你都清白。” “我怎么就不清白了。” “你心里龌龊,比屎都臭!” 何小鱼跟杜和平说,那个写手的人又上传新章节了,说咱们行动过于迟缓,被人捷足先登,把重要物证取走了。 难不成那个写手是个神人? 事情刚刚发生,他就了如指掌,难不成他在空中俯瞰着这一切? 杜和平成了困兽,在屋里转了半天,去了派出所。 见到于建亭,上来就被没脸没皮的数落了起来,说他越老越糊涂了,正经的案子不破,尽搞些花花名堂,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呀。 杜和平反过头来指责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大傻’是个人物,背景很深,好不容易得手了,你还把人给放了。 “我能不放吗?你是不是想把赵艳妮给毁了,一个农村女孩子走到今天容易嘛,搞来搞去的,不把饭碗弄丢了才怪呢。” 他的意思很明确,要是深究的话,那就是买卖,为了帮赵艳妮脱身,只能定个谈恋爱。 杜和平低头想了一会儿,问于建亭:“这事你向领导汇报了吗?” “我能汇报吗?别说牵扯到赵艳妮的前途,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能那么做。” “我怎么了?” “这还要问我吗?为了自己手下,连这样的损招也想得出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回事?”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于建亭说已经警告那个小子了,让他以后不要再骚扰赵艳妮了。 “他答应了吗?” 第67章你就知道瞎折腾 “看来那小子对赵艳妮动真感情了,说他跟赵艳妮是自由恋爱,谁也无权干涉。” 杜和平问那小子有没有案底,于建亭说没有。 再想问些什么,于建亭说村里发生了连环失窃案,要去现场,急急忙忙离开了。 看来那个“大傻”真不是个一般人物,既然他对赵艳妮“一往情深”,就不会就此罢休,倒不如来个将计就计。 回到警队后,他去了档案室,让管理员帮忙查找外号“大傻”的相关信息,仍是一无所获。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把赵艳妮约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餐馆的雅间。 赵艳妮进了屋,问一声杜队好。 杜和平指了指对面的空座,抬头看着她,问一声:“眼睛红得那么厉害,哭过?” “没有,酒喝多了,充血。”她坐到了杜和平对面,神情倒也坦然,不但没有埋怨,反倒自责道,“对不起了杜队,我的戏没演好。” 杜和平摇摇头,说:“你已经尽力了,谢谢你,让你喝了那么多酒,我还以为你真的醉了呢。” 赵艳妮浅浅一笑,说:“没醉,我早有准备。” “你准备什么了?” “解酒药。” “你知道他会让你喝酒?” “这是男人的惯用手段,酒是合法的迷—魂—药嘛。”说完,她又忙着解释道,说,“口误……口误,我说的是坏男人,不包括您这样的好男人。” “我是好男人吗?” “算是吧。” “你可真是个人精,连这个都能事先考虑到。”杜和平叹息一声,说,“实在对不住,让你付出了太多,你是不是恨我?” “没有,选择了这个行当,关键时刻就得豁得上。” “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啊。”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 “我又不是为了你,用不着客套。” …… 两个人边吃饭边聊起了“大傻”那个人,赵艳妮说他不是一般的小混混,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 杜和平问她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赵艳妮说:“一般的小混混手段会更卑鄙、更直接,相比而言,他显得含蓄一些;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很有钱。” “你觉得那张三十万的卡是真的吗?” “凭直觉,就他的做派,不会拿张空卡糊弄我的。” “你的意思是他对你是真心的?不是逢场作戏,或者是另有目的。” 赵艳妮点了点头,她吃了几口饭,抬起头来,说:“有件事我倒是觉得很奇怪。” “啥事?” “那张卡是怎么跑到我包里来的,本来我已经还给他了,我亲眼看到派出所的人进门时,他把卡收了起来。” “是‘大傻’动了手脚吧?” 赵艳妮说他没有机会,夏志远进门就把他扯到了一边,还上了铐子,他根本没法接近我,更何况是把卡拿出来放到我包里了。 “那会是谁干的呢?” “在场的人呗。” “那就只有所里的三个人了。” 杜和平也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本来已经交代清楚了,这个人很有可能涉案,可他们竟然把人给放了,并且还是赶在上班之前放的。 “杜队,你是不是怀疑于所?” 杜和平朝门口扫一眼,提示她小声点,不要点名道姓,小心隔墙有耳。 “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大概,除了他谁有那么大的权利。”赵艳妮呆着脸吃了一会儿东西,抬起头,望着杜和平,说,“于所长找过我。” 杜和平一愣,问什么时候。 赵艳妮说刚上班他就把电话打到我办公室了,让我不要把昨天晚上的事说出去,还说这是为了我好。 “你怎么回答他?” “我说我喝多了,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记不清了。” 杜和平点了点头,说问题很有可能就出在他身上,随手拿起了电话,拨打了于建亭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于建亭弄出一副慵懒的腔调,说:“大哥呀,你还有完没完了,昨天晚上被你折腾得一宿没睡,刚想补个觉,你又追来的。” 杜和平说:“有个事我得跟你通个气,昨天晚上逮的那个小子可能与在查的案子有关,事关重大,我想跟一号汇报一下。” “啥?你要跟孟局汇报?” “是啊,这事儿非同小可。” “你多疑了吧?他也就是生活腐化点,不会搞出啥大动静的。” “你那么了解他?” “我不是亲自上阵审问了嘛,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那也未必,越是狡猾的狐狸,隐藏得越深。” “有证据了吗?” “目前还没有,正在搜集中。” “哎哟,你这老兄,侦破案件怎么靠感觉呢?这样容易偏离方向,还会伤害无辜。”于建亭稍加沉吟,说,“你要是想汇报,就直接找曹局吧,刑案侦破工作本来就由他分管嘛。” 杜和平说孟局之前过问过此事,要我发现情况及时汇报。 “那你看着办吧,不过我劝你还是慎重些好,这多多少少有点越级的味道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杜和平问赵艳妮听出点啥没有。 赵艳妮说他好像隐瞒了什么,或许他跟那个“大傻”本来就认识,甚至有私交。 对于杜和平的推断,她也谈了自己的看法,说仅仅凭直觉风险很大,最后有了一定实证后,再展开行动。 杜和平我有所隐瞒,既然话说到这儿,我就告诉你,但你一定要保密,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包括顾伟涛。 赵艳妮点了点头。 杜和平把儿子杜鹏购买黑车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他说仔细查看过监控,那个卖摩托车的人很像“大傻”,虽然戴着头盔,但身高、体型尤其相似。 还有骑摩托车袭击吴富贵的那个骑手,看上去也是同一个人。 但是有一点存在疑点,既然他袭击过吴富贵,为什么第一次接你的时候,还开着吴富贵的私家车呢? 赵艳妮听后,稍加思忖,说:“会不会是故意设下迷魂阵,扰乱你们的视线呢?” 不等杜和平说啥,她接着说:“刑侦老师不止一次说过,越是迷雾重重,就越容易接近真相。” 杜和平默默点了点头,说你还真是一块做刑侦的好料子。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走出了餐馆。 在回警局的路上,杜和平说:“今天请你吃饭的目的,并非只是向你道歉,我还想让你把戏演下去。” “您的意思是……” “他如果再找你,你就把戏演下去,看他究竟想干什么。通过必要的手段,探明他的真正目的和背景,这是不是有点为难你了?” 赵艳妮沉下脸,说:“我是无所谓,只是顾伟涛会被逼疯,昨天晚上那事儿,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一准会跟我翻脸。” 杜和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赵艳妮说好像是派出所的哥们告诉他的。 “派出所的人认识你吗?” “不认识,我弄出那副德性,又用头发遮住了脸,就算有过一面之交,也看不出来。” “看来还真是不能低估了对手。” “哦,对了,这东西还给你。”赵艳妮拿出了微型窃听器。 杜和平摆摆手,说你先拿着吧,或许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回到警队,看看离上班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杜和平想躺到沙发上打个盹。 刚闭上眼睛,突然听到有嚓嚓的脚步声。 睁开眼睛一看,曹副局长已经站到了自己跟前。 “曹局,你怎么来了?” “咋了?你这儿我不能来呀?” “这不还是休息时间嘛。”杜和平坐起来。 “你这个搞法我还能休息的了吗?” 杜和平意识到是于建亭“告黑状”了,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听歪嘴和尚吹邪风了?” “不光歪嘴和尚,局里上上下下全都传开了,你个老小子就知道瞎折腾,闹的这是哪一出呀?”曹副局长走到杜和平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我闹啥了?” “案子不正经破,尽玩些无聊的,我问你,是不是成心寻刺激啊?” “是啊,抓鱼的过程的确是刺激。” “看看你那个样,一个刑侦队长,竟然好那一口,你不要脸,人家小姑娘还要脸呢!” 杜和平站起来,伸一下懒腰,说:“曹局,本来想着抖索出点猛料来,再向你汇报,没想到,人被于建亭给放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老于是担心你没法收场,你要是好人不认,那就是坏了良心。” “那是因为他不了解实情,就算不是成心的,也过于草率了。” “所以说,你才想着恶人先告状,对不对?” “这个老于,简直就是一根搅屎棍!” “我看你杜和平才是搅屎棍,年轻人谈恋爱,控制不好,走火了,这不很正常吗?顶多是道德问题,你倒好,弄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 “曹局,你要是这样想,我就无话可说了,但我保留自己的看法,那个小混混背后有大问题!” “好了,看来你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出来了,我也不想跟你多说,只是警告你,不要再在那个小混球身上做文章了,白费功夫。”曹副局长拿起了桌上的一张纸看了起来。 第68章又是三十万 那上面是杜和平的案件分析,上面写满了关联人物。 看了一会儿,说:“看来你也动了不少的心思,可指向偏了,赶紧纠正过来,一个毛孩子能搞出啥大动静来?” 说完站了起来,说:“那天跟你说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啥事?” “你看看你,案子破不了,个人生活又一塌糊涂,我不是跟你说,帮你找个老伴嘛。” 杜和平摆摆手,说那事暂时不考虑。 “老杜呀,你就听我一句劝,那个女人真的很好,各方面条件也不错,你可不能再错过了。” “那就等案子破了再说吧。” “不行,我已经答应人家了,这个周末你们见个面。” “曹局,这事儿你可不能强来,我真的没那份心思。” “我看你是钻牛角了,换一下心境,也许会走出来,这事就这么定了。” 临出门时,曹副局长又重申了一遍,让他不要在那个小混混身上做文章了,没意义,集中精力查找吴富贵的妻子。 杜和平坚持自己的想法,说也许那个小混混与吴富贵妻子失踪案有关,是个突破口,无论如何要查下去。 “我看你是抓不到大鱼,没了咒念,才打起了小蝌蚪的主意吧!”曹副局长说完,走了出去。 下午上班后,他去了一趟晨光再生公司,想打探一下那辆车的底细。 但没有见着吴富贵,办公室里一个挺漂亮的女孩接待了他,自称是办公室秘书,说吴总陪市里的一把手去外地考察了。 杜和平问她那辆黑色奥迪车的事儿,她说吴总对车辆管理很松散,公司管理人员随便用。 杜和平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指着“大傻”的照片问:“这个人是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 女秘书说她刚来,很多人都不认识。 杜和平走出了办公室,随机问了几个工作人员,都说不熟悉。 看来那小子压根儿就不是他们这边的人,他对自己的身份信息丝毫也没有透露,连手机号码都没有告诉赵艳妮。 这就更说明他不是个一般人物。 但接下来的几天,没了“大傻”的任何消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问过几次赵艳妮,说一直没跟她联系。 他会去哪儿了呢? 莫非是跟随吴富贵出差了? 他打电话问过吴富贵是不是带着那个外号叫大傻的人出去了,吴富贵说自己一个人跟马书记到了澳门,连司机都没带。 他还反问杜和平“大傻”是谁? “你不认识?” “我手下个顶个的都是精明能干的人,怎么可能用个傻子呢?”说一声正跟马书记谈事情,便挂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杜和平接到了吴富贵的电话。 看一眼时间,已经是深夜一点半。 杜和平心头一紧,想到一定是又出啥意外了,忙按下了接听键。 听上去吴富贵情绪倒也稳定,上来就客套道:“对不起了杜警长,这么晚了还打扰您。” “吴总,是不是发生啥事情了?” “是啊,我刚才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我老婆在他手上。” “绑匪?” “应该是。” “什么样的人?” “一个男人,听上去声音很粗混。” “他说啥了?” “说要三十万赎金,口气像个无赖,说把你老婆弄来玩了这么多天,腻了,给点钱领回家吧。” “你答应他了?” “是啊,还说报不报警都无所谓,反正也找不到他。” “他可真够猖狂的!就算他是孙悟空,老子也要抓到他!” “杜警长,这么多天,你忙忙活活的,不是连根猴毛也没抓到嘛,我看还是算了吧,缴钱救人更痛快。” “万一是骗子呢?” “骗子就骗子吧,不就是三十万嘛,无所谓。但也有一种可能,对方是个穷光蛋,在他看来三十万已经是个足够大的数目了。” 杜和平说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对方知道你的身家,胃口不会那么小,很可能是个骗子。 吴富贵说我在电话里说他是个骗子,他却嚣张地说自己不是个骗子,充其量是个绑匪,还让我听了冯茱萸的声音。 “你确定是冯茱萸的声音吗?她说啥了?” “听上去手机隔得有点远,只是哭,好大一会儿才说快来救我吧,我不想再呆在这儿了。问她在哪儿,她说在一间黑屋子里,然后就没了声音。” “你赶紧告诉我交易方式,地点,和接头方式。” 吴富贵说:“绑匪要我把钱装在一个袋子里,具体地点到时候再告诉我,见到钱后就放人。” “你就那么相信他?” “信不信赌一把吧,毕竟赌注也不大。” 杜和平问他对方的电话号码,吴富贵说显示的是手机号,我查过了,号码是国外的。 “国外的?怎么可能是涉外绑架呢,这也太玄乎了吧。” “这不稀奇,现在科技发达了,有一种设备可以变换来电号码。” “你告诉他你现在不在莲东吗?” “我说过了,他说等你回来也不迟,我再陪你太太玩几天。” “这个狗日的倒是从容。” “是啊,听上去很镇静。” 杜和平想了想,说:“这样也好,到了交易的时候,我们研究个恰当的方案,先把他逮了再说。” “算了……算了,我打电话给你的意思,并不是想向你求助,只是让你不要再着急忙活了。” 我靠! 这不是扇自己嘴巴吗? 简直是赤果果的羞辱! 放下电话后,杜和平再也没了睡意。 他突然怀疑起了吴富贵电话里说的那些事的真实性,事实证明,冯茱萸的人身自由并没有受到限制。 种种迹象表明,她极有可能在幕后操纵、实施中某些阴暗的行动。 失踪这么久了,绑匪为什么才想起索要赎金? 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先把冯茱萸禁锢起来,玩腻了才收钱放人?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还有一点也很可疑,向一个身家过亿的人索要三十万,莫非那个绑匪脑子进水了。 三十万,又是一个三十万。 杜和平脑海中蹦出一个人,那个大傻甩给赵艳妮的也是三十万,这两者中会不会有着某种关联? 这两天他突然玩起了失踪,会不会就是他在背后搞的一出闹剧。 难道他就是那个所谓的绑匪? 应该不会,按照正常的推理判断,他消失的最直接原因有可能就是为了逃避追查。 等风头过了再回来,也就万事大吉了。 —————————————— 第二天下午,赵艳妮把杜和平约到了警局大门外。 一见面,赵艳妮就说:“杜队,有了‘大傻’的消息了。” “他找过你?” “他去了我家?” 杜和平一怔,皱起了眉头,“你告诉过你老家的地址?” “没有,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那就奇怪了,他是怎么找到你家的?” “有两种可能性,第一是看过我的入职档案,第二是通过学校查看资料得到的。” “照你这么说,他是个通天人物了。” “除了这两条途径,我猜不出其他的了。” 杜和平问他去家干嘛了。 赵艳妮说:“到了我家后,他跟我父母说他是我男朋友,去西安旅游路过这儿,特地拜望一下。” “这个人真是不简单,这样的谎他也敢撒。” “可不是嘛,不但胆子大,还能言会道,善于讨好老人,分分钟就把他们征服了。” “他说啥了?” “他说自己的父亲是个高级领导,叔叔是个企业家,城里有好几套房子,等亲事定下来后,就把他们接到别墅去住。” “这可正中你父母的下怀。” “可不是嘛,我爸爸高兴得不得了,说我找的这个男朋友最中意,不光人长得帅,家境也富裕,比之前那个强多了。” “他到你家还做了什么?待了多久?” 赵艳妮说:“我问过了,我爸说他也没具体干啥,只是进屋看了看,水都没喝一口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放下了一张银行卡,说是见面礼。” “你爸收下了?” “是啊,老糊涂了,财迷心窍。” “卡上多少钱?” “三十万。” 又是三十万! 杜和平问那卡上果真有钱吗,赵艳妮说他爸去银行查过了,三十万,一分都不差。 她还说怀疑就是“诱捕”他的那天晚上塞给自己的那一张。 三十万对于一辈子靠种地为生的老农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数额,可以想象,他们拿到钱后会兴奋到何种程度,估计睡觉都得乐醒。 杜和平问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赵艳妮摇摇头,说我想破了脑壳也没想出所以然来。 “就目前的情况看,只有一个可能。” “啥可能?” “他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不可能!我只是为了工作,跟他逢场作戏,他怎么就当真了呢?” 杜和平望着赵艳妮,说:“你跟我说实话,之前真的没有跟他接触过?” “他说去过我工作过的地方,但私下里确实没有交往过。” “那你告诉我,假如他没有涉案,身份清白,并且各方面条件都跟他说的一样,在他跟顾伟涛之间你会不会选择他?” 第69章她说压根儿就没病 赵艳妮笑了笑,说应该不会,毕竟没有感情基础。 “可感情是可以培养起来的,这是个务实的时代,慢慢的你也许会改变自己的看法。” 见赵艳妮没说话,杜和平说:“你记好了,婚姻的选择一定要慎重,物质绝对决定不了未来的幸福,一定要看人品。” “这个我懂,杜队你放心吧,我不会犯浑的,毕竟跟顾伟涛在一起那么多年了。” “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小顾这人踏实,值得依托,至于钱的事,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随后,他又分析道,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你要保持理性。 “我也觉得里面有文章,可又猜不出是什么。” “这样吧,你这就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一定不要动那张卡,一分钱都不能花。” 赵艳妮点头答应下来,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她跟父亲说那个人不可靠,不要相信他的话,卡上的钱一定不要动,原封不动放在家里就行。 对方说了些什么,杜和平没有听到。 等赵艳妮收起手机,整个人都傻了,瞪大眼睛,呆呆立在那儿。 “赵艳妮,你怎么了?” “这可咋办呢?” “我爹他……他已经从卡里提出了二十万。” “干啥用了?” “他说给我弟弟下聘礼了。” “怎么会呢?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你弟弟的终身大事给定了?” 赵艳妮低下头,讷讷说道:“我弟弟跟村支书的闺女恋爱好几年了,可他爹硬是不答应,说拿不出二十万想都别想,弄得我弟弟要死要活的,见到钱后,还不急着把事情定下来呀。” “这哪儿还是婚恋?简直就是买卖。” 赵艳妮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我那糊涂的爹娘,这不是成心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杜和平安慰她说:“没啥好怕的,钱是他自己送去的,又不是抢来的。实在不行,就当是借他的,以后慢慢还呗。” “万一那是赃款呢?” “法律上有了补充规定,接受者不知情,免责。你再打电话跟你爹说一声,剩余的钱不要再花了。” “我要是说出实情,还不得把他们吓死啊。” “你不是很会演戏嘛,非要说实话?好好想一想,然后再打电话,我回队上了。” 杜和平回到警队,打电话找了城关派出所的民警夏志远,问他那天晚上把“大傻”带回所里后发生了什么。 夏志远说他也不知道,交给所长后就去睡觉了,第二天上班后才知道人已经放走了。 杜和平问他对那个“大傻”有没有印象,以前有没有被处理过,夏志远说没印象,说那种人干出点出格的事来也很正常,有钱人家的孩子本来就任性。 挂断电话,他去了市委办,亮明身份,问值班主任马书记是不是去了澳门。 值班主任说马书记是出去考察了,但不是澳门。 再问,人家一句无可奉告打发了。 出了市委办,他又打通了吴富贵的电话,问他究竟在哪儿。 吴富贵说:“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嘛,在澳门。” “不对吧,市委办的人说马书记没去澳门。” 吴富贵嘲笑道亏你还是警察,连最基本的官场规矩都没有,主要领导去哪儿能随便向外透露吗? 想一想这话也在理,杜和平无语了。 回到警局不久,接到了指挥中心的电话,说有个女人要找他,有重要的情况向他汇报。 杜和平问人在哪儿,指挥中心说人没来现场,只是拨打了110,说要找你,却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那好,你接过来吧。” 电话接通,一个女人小声问:“请问你是杜警长吗?” “是我,我是杜和平。” “杜警长,我有重要的情况要跟你说。” “您是哪位?” “我是罗玉娜。” “罗玉娜?” 杜和平心里忽悠一阵,问她:“你不是在医院吗?” “我昨天就出院了,本想去找你,可总觉得有人盯着我,怕惹来麻烦,所以才给你打电话。” “你病好了吗?” “我压根儿就没病。” “这话怎么讲?” “我是装的,你信吗?” “可是……”杜和平沉吟片刻,问她现在在哪儿。 罗玉娜说在中心公园,用的是公用电话。 杜和平没跟罗玉娜面对面说过话,压根儿不熟悉她的声音,试探着问:“你真的是罗玉娜?” “你放心吧,我真的是罗玉娜。” “那好,你说吧。” “杜警长,这边人多,有些话不便说,再说了,我手头还有重要的物证要交给你。” “什么物证?” “钱袋子,一个银行用来解款的帆布袋子。” 杜和平打一个激灵,连声说:“好……好,你在那边等着我,我这就过去。” “不行……不行,有人过来了,我……” 电话中断了,话筒里传出了嘟嘟的声响。 放下电话,杜和平思绪纷乱起来。 这个女人真的是罗玉娜吗? 前几天去看她的时候还病得很严重,完全是一个疯子,这怎么突然间就清醒过来了,还说自己是装的呢? 储款袋又怎么会在她手里呢? 她说有重要的情况要跟自己说,会不会与吴富贵有关? …… 杜和平边琢磨边下了楼,驾车出了警局。 赶到中心公园后,停稳车,直奔着公用电话亭去了,四处寻找,却不见了罗玉娜的身影。 她在电话里说有人盯着她,最后一句话没说完就挂断了,这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发现了可疑之人,第二种是直接被人挟持了。 杜和平在公用电话亭附近搜索了一阵,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物。 事不宜迟,他再次去了晨光再生公司,找到了罗玉娜的丈夫谢东亮。 谢东亮正在新设备工作台前操作着,听说有人找他,对着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交代几句,起身走了出来。 见是杜和平,上来就问:“是不是罗玉娜出啥事了?” 杜和平问他:“你见到过罗玉娜吗?” “没有啊,这几天新设备程序出了点问题,产品质量一直不稳定,没顾得上去医院看她。” “你不知道她出院了?” “出院了?不可能吧,上次去看她,虽然比之前好了一些,可医生说还要调养一个阶段。” “是这样,我刚才接到她的电话了,说已经出院了。” “就算她出院了,也该回家吧,我咋就没见着她的影子呢?” “这是怎么回事呢?”杜和平皱紧眉头。 “看来那个女人真的不想跟我过了,说不定出来后,住到了别人家。” “你好好想一想,她会住到谁家?” 谢东亮低头想了想,说:“城里也没啥亲戚呀,父母又不在这边,唯一对她好的人也就是吴总了,可这几天吴总没在家呀。”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走,你赶紧跟我去一趟那家医院。” “我哪有时间呀?一步都不敢离开,一旦设备出了问题,整个生产线就得停产,那损失大了。” 杜和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喝斥道:“你这人简直无情无义,是你老婆重要,还是设备重要?” 谢东亮一脸漠然,说:“她出院了连家都不回,就说明已经不想跟我过了,我还有必要管她吗?” “你咋就这么冷血呢?” “不是我冷血,是她无情!” “说不定她是被迫的,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是有隐情,可那是吴总的事儿,已经与我没多大关系了。要去你去吧,我这边真的抽不开身。” 谢东亮说完,扭头回了车间。 “你给我回来,她还是你的合法妻子呢!” “你帮我找到她,立马就去跟她离了。” 妈了个逼的! 一个个都变成啥了,简直禽兽不如! 杜和平骂骂咧咧上了车,发动引擎,驶出了晨光再生公司。 他回了一趟警局,接上何小鱼,一起去了神经病医院。 到了医院,首先找到了罗玉娜的主治大夫,他喜滋滋地说:“想不到罗玉娜恢复的这么快,简直是个奇迹,医院领导很满意,还要给我奖励呢。” 杜和平问他:“上一次他丈夫来,说还要调养一段时间,这才几天的工夫,怎么会完全恢复了呢?” “罗玉娜的病情本来就不是很严重,我根据她的情况制定了一系列的针对性治疗,再配合精神系统抑制清理疗法……” “好了……好了,我们来不是想听你的治疗方案的。” “那你想知道什么?” “是谁来接的她?” “她丈夫呀。” “你说谢东亮?” “是啊,好像是叫那个名字。对了,他还在出院单上亲笔签字了呢,我这就拿给你看。” 医生拿来了出院手续单,上面的病人出院签字写得别别扭扭,看上去很幼稚,像个小学生的笔迹。 何小鱼说:“这哪儿是个出国留学生的字体?肯定是假的。” 医生问:“有什么问题吗?” 杜和平告诉他罗玉娜涉案了,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我们这边的出院流程是合法的,病人离开的时候很清醒,还一再向我表示感谢呢。” 第70章陷入谜团 杜和平提出要查一下监控,医生带他们去找了相关领导,得到允许后去了监控室。 但毫无意义,来接罗玉娜的那个人身形的确像谢东亮,但他戴一顶棒球帽,一副宽边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杜和平拍了一张照片,告辞医生,返回了公园。 本想调阅公用电话附件的监控资料,看看打电话的到底是不是罗玉娜本人,遗憾的是唯一的一个摄像头已经破损了,无法正常使用。 管理员说是前几天被一帮子小屁孩扔石块打破的,已经汇报给领导了,还没来得及更换。 他们只得再次去了晨光再生公司,找到谢东亮。 杜和平拿出出院单上的签字照片,问他这怎么解释。 谢东亮一脸不耐烦,说:“字体模仿得倒是很像,看来那个人下了不少工夫。” 杜和平让他现场写几个字,做个比对。 谢东亮拿出了值班记录,递给杜和平,说:“这上面有我的签字,你们自己看吧,我还忙着呢。” 杜和平看一眼,字迹的确有几分神似,但细节处还是有些差异。 他抬头盯着谢东亮问:“会不会是你的熟人干的?” “那也未必,就那么三个字,写个三遍五遍,就算是狗爪子也能划拉个差不离。”谢东亮说完,转身回到了设备操控台。 “靠,人都不会做,字又写成狗划拉,真弄不懂他留的是哪一门子学。”杜和平摇摇头,抬脚朝外走去。 返回警局,把顾伟涛和何小鱼喊到了里屋的办公室,坐下来,仔细梳理了一遍案情。 杜和平说自己从警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挠头的案子。 一个女人失踪了,却又幽魂一般若即若离,现在有人跳出来索要钱财,数额远远低于正常的“交易”值。 而她的丈夫吴富贵又是要案嫌疑犯,在此期间多次被袭击、恐吓,不得不让人怀疑与他妻子有关。 就连情人罗玉娜也遭遇不测,导致堕胎,并且在医院治疗期间,也被身份不明之人投毒,直至精神失常。 更加奇怪的是短短数日,一个疯子竟然突然间恢复了正常,接走她的竟然不是自己的丈夫。 出院不久,她就声称手上有吴富贵十几年前参入抢劫运钞车的罪证,跟警方联络期间,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种种迹象表明,冯茱萸的失踪只是个假象,其实质一定与当年的抢劫案有关,并且她一定知道内情。 还有那篇诡异的网络小说,其作者很有可能与他们之间有某种关联性,要么就是他们所写。 令人费解的是他们还把黑手伸到了自己儿子身上,这两者看上去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那辆摩托车的出现又说明了什么。 从跟踪视频上看,最近出现的那个高富帅“大傻”体貌特征与卖给自己儿子摩托车的人很像。 可他为什么偏偏缠上赵艳妮了呢? 他会不会就是被吴富贵暴揍过的两个小混混中之一呢? 还有那天晚上精心安排的“捉jian”行动,前期进展顺利,人抓到了,却被一放了之。 难道内部有鬼? 何小鱼听完,说:“对不起杜队,我犯错了。” “你犯啥错了?” “昨天晚上我因为有事耽误了,我没看那部小说,要是早点看,兴许就会找到罗玉娜。” “什么意思?” “小说新章节里说罗玉娜从医院被人接了出来,把重要证据交给了她,说在与警方联系期间,被劫持。” 杜和平摇摇头,说看了也没用,再说了,那有可能本来就是一个谎言。 “这两个失踪的女人,会不会被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一伙人控制在某一个隐秘的地方了?”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吴富贵的老婆或许压根儿就没有被限制自由,还可能是谋划这次行动的参与者。” “师父,我有个感觉。” “啥感觉?” “那个‘大傻’是案件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从他那儿也许就能打开侦破的突破口。” 杜和平问:“仅仅是感觉吗?” 顾伟涛点了点头。 杜和平说我觉得他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喽啰,或者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被利用了。 “不像,他出手就是三十万,投入那么大的资本,背后一定有雄厚的力量支撑。如其苦苦寻找冯茱萸,倒不如先把‘大傻’抓了。” 杜和平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确定自己没有私心吗?” “没有……没有,要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失踪了呢?” “他是嗅到了异味,知道我不肯放过他,为了逃避打击,干脆玩起了消失,不信你等着瞧,用不了几天他肯定还会找赵艳妮。” “这个鸟人,他怎么就盯上赵艳妮了呢?” 杜和平说:“我觉得吧,他有可能真心喜欢上赵艳妮了,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喽。” 顾伟涛苦笑着说:“这怎么可能,我们之间是立下过山盟海誓的。” 何小鱼嘴一撇,“山盟海誓有啥用?经不住风浪的,拍打几下就碎成了泡沫,现在的女孩子都是实惠型的,谁乐意跟个穷光蛋。” “那你呢?是不是也是实惠型的?”杜和平笑着问她。 何小鱼倒也毫不避讳,说:“一半一半吧,人品与金钱,两者兼顾。” “算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接着说案子。” 何小鱼沉着脸想了一阵,说:“杜队,我觉得罗玉娜的病是装的。“ “为什么要装?” “一定是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不得已才那样的。” “她能承受什么压力?” “也许她知道了某个人生死攸关的内幕,不装疯就得死。” “你在怀疑吴富贵?” “是。” 杜和平分析道,无论如何吴富贵是不会杀死自己的孩子的,跟他的交流中,他十分想要个孩子,以便传承家业,要不然所有的一切终归成空。 “可后来孩子没了呀,对于吴富贵来说,罗玉娜的存在就只剩了威胁,所以才想除掉她。” 顾伟涛跟一句:“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第一次伤害她的跟第二次伤害她的不是一伙人。” “嗯,也许有这个可能,可第一次对她下手的又是谁呢?”和平陷入了沉思,脑海中波涛汹涌,一片迷蒙。 谈到有人自称绑匪向吴富贵索要三十万的事儿,杜和平分析说这个线索意义不大,对方很可能是个骗子,这点似乎连吴富贵本人也意识到了,要不然是不会让等对方等几天,回来后再做“交易”的。 顾伟涛说:“让那些土豪们出出血也好,权当是行善扶贫了。” “你这是狗屁逻辑啊!钱是人家打拼挣来的,凭什么给他?并且用的还是犯罪手段。”何小鱼翻着白眼说。 顾伟涛说:“你以为做生意挣来的都是干净钱呀?还不是靠坑蒙拐骗得来的,不骗他这号的骗谁?” “顾伟涛,你这思想有点危险,有必要改善一下价值观了。”杜和平拍了顾伟涛一把。 “无奸不商,适当的时候,就是该敲他一杠子。” ……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阵子,气氛轻松下来。 下班后,房产开发商王宗余打电话找杜和平,说想要一起吃个饭。 杜和平说手头的事太多,没心情。 王宗余说我就知道你最近有点闹心,所以才让你换一下环境,一起说说话,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的新生项目马上就要投入生产了。 “你怎么知道我闹心?” “案子那么复杂,又没个头绪,能不闹心吗?” “是不是听别人说什么了?” 王宗余说在电话里说不清,等见面后边喝边聊。 这么一说,杜和平心里倒是有点痒,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坊间的流言蜚语还真能筛出一星半点有用的东西。 杜和平说:“我用不着你开个豪车来给我长脸,上头三令五申不让跟你们这些土豪交往,让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编排出啥呢。” 王宗余说咱俩是兄弟,愿意说让他们说去。 “那也不行,你要是来接,我就不去了。” “好……好,别影响了你的光辉形象,那就去你家小区沿街的乐口福吧,记得那边的小菜做得还不错,顺便把儿子也叫上。” “咱们哥俩说话,叫上个孩子干嘛?碍手碍脚的。” 王宗余说我还是想让他到我公司上班,新项目需要人手,有个自己人盯着点,我心里还踏实些。 杜和平说我已经跟他谈过了,他没表态,估计去的可能性不大。 王宗余说我打他电话吧,面对面谈一谈。 到了那家餐馆,见王宗余早一步到了,直接把他领进了雅间。 落座后,王宗余问杜和平:“杜鹏那小子恋爱了?” “你怎么知道?” “我打他电话了,说今天晚上有约会。” “他说要去见女朋友?” “约会还不就是见女朋友嘛。” 杜和平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那么大个人了,天天呆在家里,都快把我给愁死了。 “那小子,我给他的待遇够可以了,听上去好像还是没瞧上,他压根儿就没把我们这些个体经营户放在眼里。” 第71章神秘提醒 “别提了,他被那个女孩子忽悠了,可着劲地要出国。”杜和平叹口气,说爱咋着咋着吧,翅膀硬了,我也不能给折断了。 “只要有门路,出国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费用可不低,这样吧,钱的事你用不着操心了,我全包了。” 杜和平摆摆手,说那倒没必要。 王宗余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他是不是找了个豪门千金?” “还千金呢,说不定是个怨妇。” “哥,别说气话好不好?” “谁他妈说气话了,那小子真的在玩火。” “啥?你是说……”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个啥情况。”杜和平赶紧打住,说,“菜已经上来了,我还真是饿了。” 说完,他拿起了筷子,夹一口菜吃了起来。 王宗余举起酒杯,说:“你是大哥,有件事你得帮我斟酌一下。” “说,啥事?” “我这新项目马上就要投产了,想着是不是也跟吴富贵那样,邀请市里的领导捧捧场呢?” 杜和平喝一口酒,说:“我倒是觉得没必要,你搞你的经营,让他们去掺和啥?” “给自己助助威呗。” “你把产品质量搞好不就得了,合法经营,该缴的税一分不少,那些虚头巴脑的尽量少搞,没意义,纯粹是瞎折腾。” 王宗余把满杯酒喝下去,说自己这个项目是食品添加剂,市场前景看好,销路也不成问题。 “搞经营你是行家里手,我一窍不通,还是跟我聊一聊案子的事吧,说说看,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王宗余说外面都已经传开了,吴富贵让手下的女工为他生孩子,被他老婆知道后,死活不同意,他就痛下杀手了。 “你是说姓吴的把自己老婆处理掉了?” “是啊,听说他是花天价从境外请的高手,不光做得干净,还制造了一系列的假象,扰乱警方的视线,所以这个案子你们很被动,我劝你还是退出的好。” “那你说说看,他制造了哪些假象?” “听说他的情妇也被人绑架过,把孩子搞掉了。” “你不觉得可笑吗?他想要孩子,想得发疯,他为什么要反手把自己的孩子毁掉呢?” “这个不奇怪呀,声东击西呗,说不定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心甘情愿为他生崽呢。” “就算你有,他有必要杀掉自己的结发妻子吗?” “另一个版本说,后来才发现女工怀的并不是他的种,而是另外一个男人的,所以一气之下就下了毒手。” 杜和平摇头晃脑,说:“这个你也信,纯粹是编瞎话,他为那个女工做得个够多了。” 王宗余又说到吴富贵被袭击,以及三番五次的遭骚扰,都是刻意编排的苦情戏,为的就是转移视线。 听上去王宗余知道得不少,啰里啰嗦说了很多,却都是道听途说,没有实质意义。 杜和平有一搭无一搭听着,只管吃喝,填饱肚子后才打断了他:“我真不知道你这些无中生有的事从哪儿听来的,咋就跟个长舌妇似的,以后学会辨别是非,别啥都往耳朵里塞。” “大哥你又嫌我多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嘛,想着帮你搜集一些信息,说不定就对你破案有利呢。” 杜和平说案子基本有眉目了,不是你说的那样。 “大哥,我心里也好奇呢,你稍微跟我透露一下案情好不好?” 杜和平白了他一眼,问他:“咋就对吴富贵的事那么关注呢?” “好奇心呗。” “好奇心害死猫!那些事不要瞎搅合。哦,对了,听上去你对吴富贵好像了解的也不少,是不是跟他也有私交?” “没……没,大哥你放心,我绝对不跟那种人搅合在一起。” “对了,你跟吴富贵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王宗余若有所思,说:“具体时间也记不清了,好像是在一次会议上。” “第一次见面没觉得眼熟吗?” 王宗余想到没想,断然说道:“怎么可能呢,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他。” “那么绝对?” “是啊,没有一点印象。” 杜和平喝几口水,接着说:“你仔细回忆一下,他是不是跟杀害你嫂子的歹徒有几分像。” “不像……不像,这怎么可能呢?”王宗余摇摇头,断然说道,“那个丧尽天良的姓周,他姓吴,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人。再说了,那个人不是早就死了嘛,这也扯不上呀。” “万一车子落水前逃脱了呢?” “那也不可能,救我嫂子时虽然离得远,但凶手的大概轮廓我还是能看得清的,除非他换脸了。” “怎么个换法?” “据说南朝做得最好,国内很多医院或者美容机构都能做,无非是隆鼻、扩唇或者缩唇,植皮等等。” “这么说就是有可能了。”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王宗余点燃一支烟,吸一口,说,“哥,你不要瞎琢磨了,万一走火入魔做出傻事来,那可就麻烦了。” “不,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什么直觉?” 杜和平拿出手机,从相册中翻出吴富贵的照片,送到王宗余面前。 王宗余看了一会儿,说:“是有一点点像,可是人的五官结构都是一样的,都是一个嘴巴、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孔,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不好信口雌黄。” “王老板,你这几年进步不小呀,嘴里拽的那些词不像个没文化的样。” “哥,你在笑话我?” “记得你没上过几天学,是个文盲,这些个词用得倒是地方。” “这还不得感谢你呀,自打认识你后就三番五次的让我学文化,前些年一边创业一边学习,从来都没停下过。” 杜和平点头赞叹道:“行,就凭这点,你一定能有所成就。” 吃完饭后,两个人走出酒店,到了大门外,王宗余突然说:“哥,我听出来了,你是真心怀疑姓吴的,这样吧,我想法子核实一下。” 杜和平回过头,盯着王宗余看了一会儿,说:“你能有啥办法?” “不瞒你说,我有几个混社会的哥们,撒点狗粮,让他们去扒一扒那个熊玩意儿的老根。” “你不要胡来!”杜和平制止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跟那些人搅合在一起,你就是不听。他们都是属狼的,你喂一块肉,他就给你拉一坨屎,说不定啥时候就反口咬死你,你信不信?” “那就一直喂着呗,投入一点还是值得的,他们能帮你摆平很多麻烦事。” “好了,那你就依靠他们吧,以后不要说我是你哥!”杜和平说完,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他沿着文化街往南,到了十字路左拐,一直走到了一栋高大的写字楼前,坐在石阶上,望着大楼西侧的风景树发呆。 “秀珍啊,你在吗?出来跟我说说话。”杜和平点燃一支烟,慢悠悠吸了起来。 晚风吹拂,树林里发出了唰啦啦的声息,间或响起几声鸟鸣。 “噗嗒!” 随着一声闷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落在了不远处的草坪上。 杜和平迅速起身,躲到墙角处,静静观望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见四下无人,才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打开手机照明,蹲下身,小心翼翼摆弄起来。 那个从天而降的东西竟然是一个用黑色方便袋,里面装着一个纸质记事本。 这玩意儿是从哪儿来的? 杜和平站起来,打量一圈,不见任何可疑动静。 他提着方便袋走到路灯下,拿出记事本,翻开一看,上面写着两行字:一行是吴富贵就是当年的周玉刚。 第二行是罗玉娜或许已经回家。 这可真神了,是谁在暗中提醒自己? 莫非是妻子杨秀珍的冤魂在提醒自己,让自己替她报仇雪恨? 这怎么可能呢? 大千世界、朗朗乾坤哪有鬼呀魂呀的。 难道她真的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因为某种原因不便暴露身份,只能在暗中帮助自己? 唉,那只是个梦而已,人死怎么可能复活呢? 看上去记事本是新买的,封面平直,没有皱褶,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味儿。 用手指刮一下字迹,指甲上残留着淡淡的墨迹。 这是谁干的? 很明显,这个人了解案情,并且知道自己的行踪轨迹。 杜和平返身走回草坪,弯腰四处搜索着,嘴里不停地说着:“出来吧,我们面对面谈一谈好不好?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说着说着,竟然有了哀求的味道,“你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好吗?就算不是为了我,咱也该为天下的好人想一想吧,再也不能恶人逍遥法外了,出来吧,求你了,他会继续害人的。” 喊了好大一会儿,还是丝毫回应。 杜和平叹息一声,拨打了顾伟涛的手机。 “师父,都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 “小顾,前天让你查一下姓谢的住处,你查到了吗?” “哪一个姓谢的?” “榆木脑袋,就是那个神经病女人的老公。” “你说谢东亮不就得了,查到了。” “快告诉我,他家住哪儿?” 第72章不齿的私生活 “这我哪儿能记得住呀,村电脑里了。” “那好,你立马去办公室看一下,我一会儿就赶过去。” “师父,我……我离得远着呢。” “你在哪儿?” “正在陪朋友吃饭呢。” “跟赵艳妮在一起?” “不是,不是她,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已经另攀高枝了。” “别啰嗦!执行命令,打车回局里,我这就跟过去。” “你可得给我报销打车费。” “瞧你这点出息,别磨叽了,有紧急情况!” 挂断电话,杜和平飞奔到路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赶到警队办公室,不见顾伟涛的影子,杜和平急得团团转,刚拿起电话,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师父,发生……发生什么情况了?”顾伟涛进门就问。 “先找资料,快点!” 顾伟涛打开电脑,很快就从文件夹里找到了谢东亮的家庭住址。 “走,跟我走!”杜和平扫一眼,转身就走。 “师父,你等一下,我记到手机记事本里面。” “我记住了,向阳路48号世纪花园12号一单元101。” “真是服了你了,大脑里装芯片了吧?” “装你个头啊,走,快点!” 两个人一路小跑下了楼,杜和平问顾伟涛:“你喝酒了吗?” “喝了,不多,两瓶啤酒。” “混账东西!谁让你喝酒了?” “有个老家的同学出差路过这里,难得见一面,不喝一点能行吗?” “喝了酒还怎么开车?” “你不是也喝了吗?” “得了……得了……”杜和平抬脚朝外跑去。 到了警局门口,左顾右盼不见有出租车来,杜和平急得直跺脚。 顾伟涛拿出手机,摆弄了几下,很快就有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 “你有出租车的电话号码?”杜和平边开车门边问。 “落伍了吧,这是呼叫系统。” “这玩意儿咋用?” “请我吃一顿酸菜鱼我就告诉你。” “好,你等着吧。” 上车后,杜和平跟司机师傅说一声世纪花园,便不再说话。 直到走进了世纪花园,他才告诉顾伟涛,说那个神经病女人没有失踪,极有可能已经回家。 “回家就回家呗,明天再来还不行吗?这下好了,让我那个发小坐一晚冷板凳。” “你以为她明天会在家等你呀,万一有变故呢?别再胡咧咧了,跟在我后面,见机行事。” 说话间,两个人到了101门前。 杜和平按下了门铃,一连按了三次,里面是有人回应,隔着门板问道:“谁呀?这么晚了干嘛呢?” 杜和平问道:“谢东亮,你是谢东亮吗?” “是啊,你是哪位?” “我是杜和平。” “杜和平?杜和平是谁?我不认识你呀,你是不是敲错门了?” “装糊涂是不是?警局的,今天我还去找过你呢。” “都这么晚了,你想干嘛?” “哦,是这样,有个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对面聊一聊。” “我都已经睡下了,有事明天去公司找我吧。” “不行,人命关天的大事,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半夜三更的来敲门,你这是私闯民宅知道不?” “你不开是不是?那好,我让派出所的人来开锁,你要是不怕闹腾就等着吧。” 最终,谢东亮还是把门打开了。 两个人闯进去,见谢东亮睡眼惺忪,赤膊光背,只穿了短裤。 杜和平朝卧室望了望,问道:“罗玉娜呢?” “敢情你是来找那个疯娘们的?”谢东亮皱了皱眉,气恼地说,“你是不是脑子也出问题了?她不是在神经病医院吗?” “你别装糊涂!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就是你去医院接的人。” “那些医生也他妈神经了,满嘴胡言乱语,老子一连几天都没离开单位,什么时候去接人了?” “别嘴硬,出院单上就是你签的字。” “你……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嘛,是有人模仿我的笔迹。” “好吧,因为罗玉娜涉及绑架案,我们只得采取措施了。”杜和平一挥手,招呼顾伟涛,“每个房间都看一遍,仔细点。” “你们凭什么搜查我的家呀?”谢东亮伸开双臂拦住了顾伟涛,直着嗓子喊,“那个疯娘们很长时间都没回来过了,早就不把这里当家了,你们到别处找吧,走……走,赶紧走!” 这一举动越发让杜和平产生了怀疑,罗玉娜一定在家里。 他一把推开谢东亮,带着顾伟涛进了卧室。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是知法犯法,我要告你们!”谢东亮越发急了,上前阻拦。 顾伟涛一把抱住了他。 杜和平趁机进了卧室,房间里灯光幽暗,透着暧昧。 他按下墙上的开关,顶棚的白炽灯豁然亮了,这才看到,偌大的双人床上一片狼藉。 两个枕头并排放着,一件粉红色的女人贴身衣物挂在床位,床的正中放着几样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一看就知道那是干啥用的物件儿。 “让他过来!”杜和平大喊一声。 顾伟涛把人推进门,谢东亮稍显紧张,讷讷道:“不是,真的不是罗玉娜,她确实没回来过。” “还狡辩,这是什么?”杜和平指了指床上的东西。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玩玩嘛,在国外用习惯了。” “别拿国外说事儿,这是在中国!说吧,人呢?”杜和平边说边走到了衣柜前,随手开了门。 衣柜内空空荡荡,只挂了几件男人衣服。 “用不着费劲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喜欢一个人玩。” “哟呵,想不到,你还会这一手,真他妈变——态!” “别骂人好不好?这是我的私生活,想怎么开心就怎么玩,你无权干涉吧。” “是,我是无权干涉,可前提是不要触动法律!” 杜和平把卧室的角角落落看了个遍,然后对着顾伟涛说:“把各个房间都看一遍,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谢东亮往前一步,走到杜和平跟前,小声说:“杜警长,用不着费劲了,我说实话好不好?” 杜和平瞪大眼睛盯着他,吼道:“早干嘛了?说,人呢?” “走了。” “走了?” “是啊。” “啥时候走的?” “就是你在门外说话的时候。” “连门都没开,她是怎么走的?跳窗了?” “不……不,没跳窗,是……是从一楼下面的房间走的。” “你这不是一楼吗?下面哪儿来的房间?” “是这样,我把负一楼的储藏间打通了。” “在哪儿?带我们去看看!” 谢东亮乖顺起来,带着他去了厨房,指了指隔断门后面的一个洞口,说:“那不,下去就是房间,打开门就是院子。” “你可真行,买个单层成了复式。” “这样不是方便嘛。” “方便犯罪是不是?” “杜警长,我是有点那个啥,可也算不上犯罪吧。” “就算不是犯罪,那也是包庇、纵容罪犯,真要是追究起来,你也脱不了干系!”杜和平边说边顺着梯步往下走去。 果然,下面是个经过简单装修过的房间,里面摆了一张木质结构的茶桌,四把椅子,茶桌上一套功夫茶具落满了灰尘。 打开房门就是院子,这时候已近深夜,不见有人走动。 “杜警官,其实我们也没干啥,就是寂寞了,一起打发时间,找点乐子,这也算不上犯罪吧?”谢东亮跟在杜和平身后,小声叽咕道。 “是啊,你们还是合法夫妻,关起门来的私人生活我们无权干涉,可你又不是不知道,罗玉娜跟吴老板的太太失踪案有关。” “不……不,她……她不是罗玉娜。” “不是罗玉娜?那是谁?”杜和平面露惊诧,紧盯着谢东亮。 “是我在网上找的一个女朋友。” “网友?” “算是吧。” “哦,我明白了。”杜和平点了点头,“亏你还是留过洋的人,连这点法律常识都没有,我给你普及一下,这就是犯罪,听懂了吧?” “又不是有偿服务,犯的哪门子罪?” “重婚罪!” “我跟罗玉娜早就不在一起了,还重哪一门子婚呀?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跟那个女的是在谈恋爱,这总该可以吧?” “你说谈恋爱就谈恋爱了?就算你们谈恋爱,在没有结婚登记之前就同居在一起,那就是非法的。再说了,没有犯罪她跑什么?是不是另有隐情?”杜和平走到楼梯前,边往上走边说,“我看你还是不老实,那就再帮你找点证据,非让你的罪名成立不可。” 到了一楼,顾伟涛小声说:“其他房间也没发现可疑之物。” 杜和平没说话,去了厨房,看见餐桌上只有两碟脏兮兮的剩菜,一双碗筷,然后走了出来,问谢东亮:“那个女网友是哪儿人?” “本市的。” “住在什么地方?” 谢东亮摇摇头,说这个我真不知道。 “你连她住在那儿都不知道,谈的哪一门子恋爱呀?我估摸着这个时间她也没走远,你这就联系她,让她赶紧过来一趟。” “杜警长,都这时候了,你看……” “你让她回来把事情交代清楚,要不然,你这就跟我们走!” 第73章水库抛尸 谢东亮被逼急了,不得不把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跟他苟合的是同一栋楼邻居家的有夫之妇,人到中年,风韵犹存,激情难抑。 偏偏男人又是个交朋好友的酒鬼,整天喝得烂醉,哪还顾得上打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这边的谢东亮又是个被绿透了的主,久旱乱求雨,眉来眼去间就把持不住了,偷偷摸摸滚到了一起。 杜和平听完后骂了一句:“一对狗男女!” “杜警官,你喜欢骂人是不是?” 杜和平视线在别处游弋着,跟一句:“我从来不骂好人!” “那你骂我就不对了,一定意义上我就是个好人,我是在帮那个女人解决实际困难,她……” “打住……打住!”杜和平吼了一声,“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兔子喜欢吃,草也有了生存的价值,这叫两全其美。”谢东亮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漠然神情。 “喜欢的多了去了!这个世界上不止兔子和草,还有法律和道德呢,好好的社会风气被你们这些人糟践了。你这就打电话,让那个女人过来,看看她是怎么说。” 谢东亮的脸又皱巴了起来,说这时候不合适,恐怕那个酒鬼男人已经回家了,那个家伙有家暴倾向,万一干出点傻事来,那可就麻烦了。 “你还知道害怕呀?早干嘛了?” “那个酒鬼啥事都能干得出来,我亲眼看到过,小区里的一条狗朝他叫了几声,就被他活活踢死了,那个凶狠劲儿杀个人都不在话下。” “你也好自为之吧,不然就成他的刀下鬼了。”杜和平转向顾伟涛,命令道,“今晚的事全都记录下来,另案处理。” “这有什么好处理的?杜警官,我以后跟她断了不就得了。”谢东亮的话里有了哀求的语气。 “我觉得吧,这事没你说的那么简单,你们之间肯定还有其他交易。这样吧,看在咱是熟人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谢谢警官。” “不用谢,我是有条件的。”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我知道,你跟骨子里面恨吴富贵,心甘情愿做一条狗,那是曲线复仇的手段,我说得对不对?” “您老火眼金睛啊!”谢东亮伸出了大拇指。 “我没那么老,也不是孙猴子!你给我听好了,以后留意着点吴富贵的动向,发现可疑之处随时向我报告。” “你是让我做卧底了?” “有那么点意思。” “好……好,这没问题,姓吴的为富不仁,作恶多端,我也希望你们早日把他绳之以法。” “那就这样吧,你跟那个女人的案子先挂在那儿,看你以后的表现再做处理。” 随后又问起了罗玉娜的事儿,谢东亮说人肯定在吴富贵的手里,别看他不在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为什么要把人藏起来?” “因为罗玉娜知道得太多。” “他会不会痛下杀手?” “目前应该不会。” “可姓吴的这几天不在家,他怎么做到的?” 谢东亮说这还用得着他亲自下手了,他私下里养着几条狗,那些狗有背景,智商高,专在暗处咬人,并且手段极其隐蔽。 杜和平问他那些狗都是什么人,谢东亮摇摇头,说他也想知道。 又闲聊了几句,也没啥价值,杜和平招呼顾伟涛出了门。 出了小区大门,顾伟涛说你把姓谢的看简单了,就那么点沾花惹草的事你就口口声声要立案,他能信吗。 “不信他能那么孙子吗?” “他是想快点打发咱们走。” “我那是给他台阶下,就算是不给他上眼药,他也照样帮咱。” 顾伟涛没说话,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回家后,杜和平发现摩托车还在,儿子杜鹏却不在家。 拿出手机,又收了起来,心想他又不是个小孩子了,爱咋着咋着吧,由他去了。 简单洗漱后上床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干脆爬起来打开了电脑,看起来那本《致命推理》的网络小说。 最新的章节写到罗玉娜被吴富贵的死敌绑架,装在麻袋里,运到了人迹罕至的山区,沉入了水底。 这与谢东亮的推测完全相反,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呢? 一夜辗转,头脑混乱,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 —————————— 第二天下午,局长孟广进把杜和平喊了过去,跟他说市里的一把手亲自过问冯茱萸的失踪案了,要求尽快侦破。 还指出了一点,要求办案人员不要被舆论误导,更不能把吴老板当成嫌疑对象,那样不但偏离了方向,还会无辜伤害一个优秀的企业家。 杜和平听完,问孟局长:“马书记面对面跟你谈的?” “是啊,问刚从他办公室回来。” “他不是出差了吗?” “这你也知道?” “是吴富贵电话里告诉我的。” “这就对了,两个人一路同行,不正是说知心话的机会嘛。” 孟局长还谈了自己的看法,他说咱们要理解领导的意图,角度不同,视角就有差异。 尽管有压力,但案件的推进该怎么进行就怎么进行,只是表面上要有所改变,做出保护企业家的样子来就够了。 话还没谈完,杜和平接到了指挥中心的调度电话,说目击者报警,称有人被扔进水库里了,怕是已经死亡了,具体地址是五河镇丰台山,山上有个叫石母的小型水库。 杜和平跟孟局长简单说明了情况,起身回到了警队,召集人员,火速赶往事发现场。 四十多分钟,警车便开到了丰台山下。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山石铺就,蜿蜒曲折,车子行驶在上面颠簸跳跃,稍不留神就会翻进路边的沟里去。 到了半山腰的一块空地上,杜和平把车子停了下来。 有一个肤色黢黑,瘦巴巴的老头从大树底下站起来,跌跌撞撞迎了上来,大声喊着:“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在这儿呢!” 走近了,一把抓住了杜和平的手 “可把你们给盼来了,吓……吓死个人了。” “大叔,是你报的案吧?” “是啊……是啊,别着急,慢慢说。” “我的羊都被……都被他们抢走了。” “羊被偷了?” “可不是嘛,我羊了四只,不……不,是六只,六只羊全被那两个坏人抢走了。” “到底是四只还是六只?” “六只……六只。” “你报警的时候不是说有人被扔进水库里面了吗?” “是啊,那帮坏蛋先把一个装人的袋子扔进了水库里,扔完后就把我的羊捆起来带走了。” “你确定是个人吗?” “那帮人自己承认的,说袋子里面装的是个人,还吓唬我,说要是我不老实,连我一块扔进去。” “走……走,带我们过去看看。”杜和平奔着水库走去,边走边盘问,“你为什么不先想办法救人呢?” “我这么个年纪了,哪有那个能耐呀?” “你可以喊呀。” “这地方离村子远,很少有人来的,回村里喊也来不及呀。” “他们开的什么车?” “是一辆面包车,看上去个头挺大的。” ……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水库边,岸边布满了凌乱的脚印,有几处水草被踩覆在沙泥里。 这时候风平浪静,水面湛蓝,明镜一般。 牧羊老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水面,说:“被扔进去的那个人大概就在……就在那个地方。” 顾伟涛蹲下身,仔细打量了一番,回头问老头:“他们往里面扔东西的时候你在哪儿?” 老头朝北面指了指,说:“我就在那片林子边上。” “隔得这么远,你能看得清?” “我……我只看到他们抬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个人,以为是抓鱼的,想过来瞧个热闹,一问才知道他们扔进去的是个人,他们还吓唬我说,要是报案,就把我也扔进去。” “他们说是个活人吗?” “没说,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就是说可能是抛尸了。” 何小鱼拽了拽杜和平的衣袖,把他喊到了一边,悄悄说这个老头的智商会不会有问题。 “应该不会。”杜和平回头望着老头,接着说,“大概是被吓破胆了,又心痛自己的羊。” 何小鱼说:“他的话不靠谱,哪有那么傻的凶手。” “那他们扔进去的是什么呢?” “我觉得吧,那些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偷羊,故意往水里扔东西,先把老头吓蒙了再下手。” “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但不管怎么样,也得把里面的东西打捞出来,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啥。” 杜和平返回岸边,问老头:“你们村里有水性好的吗?” “有。”老头随即摇起了头,说,“这种事谁肯来呀,会沾染晦气的,除非你们给个大价钱。” “你觉得给多少钱合适?” “万儿八千的,至少也得三五千。” “切,这胃口也太高了吧?”顾伟涛站了起来,一边脱衣服一边对着杜和平说,“我来吧,一顿酸菜鱼就够了。” “算了吧你,逞啥能呀?”何小鱼喊道。 第74章不可思议的交易 顾伟涛笑着说:“何小鱼你躲远点,别占我便宜,哥还是童子身呢。” “滚一边去,黑毛猪,谁稀罕看你!”何小鱼嘴上说得硬,还是扭头撤到了最后面。 杜和平问顾伟涛:“你真的识水性?” “放心吧头,我不但识水性,基本功还比较扎实,小时候一到夏天就泡在水里面。” “你泡的那都是臭水沟,这可是像模像样的水库,里面的地势又复杂,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向你爹娘交代。” “等一等,把这个绑在身上。”何小鱼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根五六米长的草绳。 杜和平接过草绳,直接绑在了自己腰上。 “给我……给我,师父你给我。”顾伟涛抓住了草绳的一头,用力向外扯。 “顾伟涛你给我松开,你小子还是光棍一条呢,老子有儿子了!”杜和平紧拽着不放。 顾伟涛扔下绳子,纵身一跃跳进了水中。 几个人围拢过来,屏住呼吸,眼巴巴盯着水面。 随着水面被冲击出的涟漪逐渐消失,岸上的人心脏悬了起来。 何小鱼跑过来,大声喊着:“顾伟涛……顾伟涛,你怎么了?出来,快点出来……” 她这一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杜和平弯腰观察着水面,一边看一边解着衣扣。 当他脱下衬衣时,随着哗啦一声,顾伟涛从水里钻了出来。 他抹一把水淋淋的脸,侧身慢慢向外游动着。 爬上岸,他右手慢慢用力,从水里拽出了一个看上去是用尼龙绳编织的袋状的东西。 杜和平往前一步,直接踏进了水里,急乎乎问顾伟涛:“怎么样?你小子没事吧?”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水太浅了,再深一点才过瘾。”顾伟涛甩了甩头上的水,偏着脸,憨憨一笑。 “说你胖还喘上了,没填鱼肚子算你福大命大了。”何小鱼走过来,把手中的一方面巾递给了顾伟涛。 顾伟涛接过来,简单擦拭了一番,穿起了衣服。 杜和平招呼小王一起把那个袋状物从水里拽出来,这才知道那是个捕鱼用的地笼,里面装着一头腐烂的死猪仔。 “大叔,你过来看一下,这是个死人吗?”杜和平对着探头探脑的牧羊老头说。 “是那些人说的,我就当真了。” “你倒好,一惊一乍的,还报了警。算了……算了,这也怪不得你,放你的羊去吧。” “哪儿还有羊放呀?总共就那么几只羊,全被他们顺走了。”老头哭丧着脸说。 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杜和平,“我发现情况后,及时报了警,这算不算立功?” “你还想立功?做梦吧!没追究你到底责任就不错了,白白浪费了我们半天工夫。”一直闷声不响的小王没脸没皮地吼了起来。 杜和平朝小王摆了摆手,然后对着老头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就是想要点好处吗?” “好处不好处的无所谓,至少给点补偿吧。” “报警是每个公民的义务,没有补偿的说法。” “那我那些羊呢,总不该白白丢了吧?” “这是典型的抢劫,应该立案追查。”杜和平稍加思索,说,“可是这不是我的职责范围,这样吧,你带你去见个人。” “见……见谁呀?” “去一趟镇上的派出所,找宋所长。” “宋所长能给我钱吗?” “等抓到了那些贼,羊不就回来了嘛。” “万一抓不到呢?” “你放心,逃不掉的,上车……上车,赶紧了。” 杜和平一行带着牧羊老头去了五河镇派出所,找到了所长宋玉良,把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建议他们去山上的水库边蹲守。 宋所长说:“蹲守太难了,那些人四处放笼,打鱼是幌子,盗窃才是主业,今天得手了,他们还会来吗?” “那就立案吧,这样的案子应该不难搞。” “杜兄你是不知道,那些熊玩意儿老道着呢,没那么容易上手。”宋所长叹一口气,接着说,“你也在基层派出所待过,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连车都跑不动了,怎么个搞法?” “这倒是,不过该做的工作还得做,谁让咱干上这一行呢。” “好……好,服从命令就是了。” “我又不是你领导,服的哪门子命令?好了,我回去了,具体情况你再问一下老人吧。”杜和平说完,走出了所长办公室。 刚刚发动车子,就听到宋所长大声问老头:“你丢了几只羊?” 老头说:“六……六只。” “到底是几只。” “六……六,不……不,是四只。” “到底是六只还是四只?” “四只。” “那为什么说成六只?” “前几天丢过两只,这不是计算在一块了嘛。” …… 杜和平叹口气,摇摇头,说了声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一脚油门驶出了派出所大院。 回到警局,他本来想找一把手汇报一下情况,因为接警的时候孟局长在场,总该有个交代吧。 半道里他又改变了主意,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次,那顶越级谈工作的帽子可不轻。 分管副局长曹大志听完汇报后,冷言冷语教训起来:“你是不是闲得慌呀?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也跟着掺和,两个女人失踪了,那可是两条鲜活的生命,你咋就沉得住气呢?” 杜和平辩解道:“是指挥中心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我手机上,说有可能与我手头的案子有关,所以我才组织力量去了。” “你是个老刑警了,遇事能不能冷静思考一下,然后再做决定。你完全可以派两个年轻人跑一趟,探一探虚实,然后再开展下一步工作。” “是,您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杜和平点了点头,又把昨天晚上收到神秘笔记本的事作了汇报。 但他依然有所保留,只说了去寻找罗玉娜的过程,对于匿名信上提示吴富贵就是当年杀害他妻子凶手的事只字未提。 “所以你才去了水库,以为被抛尸的就是罗玉娜吧?” 不等杜和平回答,潘副局长接着说,“以我之见,罗玉娜暂时不会有危险,她只是一粒棋子罢了。” “那谁是下棋的人呢?” “也许就是绑架冯茱萸的人。所以说,你要尽快把那个人找出来,要是再拖下去,怕是人质的性命难保。” “是……是,说我有个预感,总觉得那个人离得不远。” “感觉只是一种想法,并不现实,这样吧,我给你一点摸得着的信息,你考虑周全了,拿出具体的预案,争取万无一失,这可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啥机会?” 潘副局长倒一杯水放到杜和平面前,然后坐下来,说:“我今天见到吴富贵了。” “他在哪儿?” “公司办公室。” “你的意思是他出差回来了?” “是,昨天晚上的飞机。” “是他主动约的你?还是……” “怎么说呢,也算是我主动登门拜访吧,我上次不是收了他两条香烟嘛,这次我带了二斤高档茶,也算是扯平了。这一来一往,他果真就把我当成自己人了,称兄道弟,话也说得投机。” “他说啥了?” “他把绑匪开价要钱的事告诉了我,还把具体缴钱的方式说了出来,有一点我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信不过你?”潘副局长双目圆睁,直直盯着杜和平。 “信不过?”杜和平皱起了眉头。 “是啊,要不然他能嘱咐我不要把缴钱赎人的事告诉你吗?” “他的意思是……” “缴钱放人,不想节外生枝。” “你觉得可行吗?万一人质已经被杀害了呢?那不就人财两空了。再说了,就算人好好的被放了回来,罪犯逃之夭夭,潜伏一段时间再行凶呢?那可是无穷的后患。” “那以你的看法呢?” “趁机拿下,让罪犯得到应用的惩处。” 潘副局长沉默一阵,把吴富贵跟绑匪约定的缴款方式说了出来,让他制定缜密的方案,确保万无一失。 杜和平听后沉吟片刻,提出了一连串的质疑: 看上去这不像一般的绑架案,为什么冯茱萸被绑后,中间还能回家拿东西? 要是单纯为了钱,绑匪会向一个拥有亿万资产的大老板索要区区三十万吗?胃口未免太小了。 还有那个女会计罗玉娜,她要是也在绑匪手里的话,那就更加不可思议了,难道还要分期分批索要赎金? …… 种种迹象表明,这事没那么简单。 潘副局长说的确是存有疑点,但这是眼下唯一的突破口,无论如何要抓住这次机会。 杜和平答应下来,起身告辞。 他没有回队里,一个人走出警局,骑上公用自行车,朝着西郊的垃圾搬运站走去。 在搬运站的东端,并排放着三个垃圾箱,最中间的那一个就是被绑匪选中的投放赎金的地方。 杜和平坐在远处的大树下,静静观望着。 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方交易呢? 并且还要把钱放到臭烘烘的垃圾桶里? 仅仅是因为这个地方安静,极少有人往来吗? …… 第75章深夜行动 这个绑匪是不是脑残呀,选择这样的地方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那三个垃圾桶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个丁字路口,只要把三条路堵住了,那还不成了瓮中之鳖。 杜和平观察了一番地形,抓捕计划便成竹在胸。 吃中午饭的时候,何小鱼坐到了他对面,小声说:“头,你看那个网络小说了吗?” 杜和平说看了点,觉得没意义,不想在那上面费工夫了。 何小鱼说我倒是觉得奇怪,小说中写到罗玉娜被抛尸到水库中,果然就有人报警了。 “可那是误判啊。” “不对,我觉得这两者中好像有一定的关联。” “说,继续说。” “为什么那几个捕鱼人故意说抛进水里的是个人,并且还顺走了老头的羊,是不是有意诱导老头报警。” “你想多了吧,那纯粹是巧合。宋所长不是说了嘛,最近发生了不少借着捕鱼偷鸡摸狗的案件。” “不对,我总觉着有些蹊跷。” “你可不要把我往沟里带。” “也许我们已经在沟里了。” “啥意思?” “我也说不清,反正感觉有些压气。” “快了,先忍一忍吧。小说接着看,就当是娱乐打发时间。” 吃完饭后,杜和平给谢东亮打了电话,问他吴富贵是什么时候回公司的。 谢东亮说我早上来上班的时候就看见他在车间了,具体啥时候来的就不知道了。 “你看他神色怎么样?” “很平静呀,从这点上看他的确不是个一般人。” “那是什么人?” “超人,你想呀,老婆、情人都失踪了,生死未卜,他却泰然自若,该干嘛干嘛,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草,我看你熊玩意儿也不是个一般人,自己被绿了,老婆又没了踪影,你还有心思玩些花花绿绿的馊事。 杜和平心里骂着,嘴上却问他你对老板太太的失踪有什么想法。 “想法当然有了。” “说说看。” “要是能找到那个小娘们,我就想办法去泡她。” “谢东亮,你脸皮可真厚啊,简直是块巨型垃圾,臭不可闻。” “看看,又骂开了,这有啥值得激动的?他搞了我老婆,我为什么就不能搞他老婆?” “不可理喻,你等着吧,这样下去,迟早会吃牢饭!” 杜和平挂断电话,呆呆坐在那里,脑海中全是谢东亮的影子。 这个人不简单,绝非表面上表现出的垃圾模样,那只是他的伪装出的另一面罢了。 他受过高等教育,从平日里对话交流到高科技新设备的操控上看,智商远远高于常人。 可他为什么装傻卖疯,还忍辱负重甘愿为有着夺妻之恨的冤家卖命呢?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正琢磨着,曹副局长走了进来,随手掩了门,小声问他:“那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杜和平说我已经去察看过地形了,比较有利于抓捕,并把大概的思路做了简要汇报。 曹副局长说:“你可不要过于自信,一定要周密部署,合理组织,我已经跟胡建德打过招呼了,让一队的警力全力配合。” “你把具体情况告诉他了?” “你以为我傻呀,只是说明天夜间让他们全队待命,有重要任务,目前为止,这次行动只要我们两个知道。”曹副局长盯着杜和平看了一会儿,说,“我看你是神经过敏了,在你眼里全民皆敌,连我都信不过。”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信不过您呢,只是案情重大,不想节外生枝罢了。”杜和平连连摆手。 “得了,敏感一点也好。” 临出门的时候,曹副局长又提起了帮他介绍老伴的事,说找个合适的机会约那个女人见个面。 杜和平不再拒绝,说等案子破了再说吧。 曹副局长离开不久,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五河镇派出所所长宋玉良打过来的。 杜和平按下接听键,玩笑着问道:“这会儿搞明白了吧,到底是四只羊还是五只羊?” “嗨,别闹了,遇到麻烦了。” “咋了?” “这一回水库里真的有死尸了。” 杜和平打一个激灵,忙问:“什么人?” “那个老头,放羊的那个老头淹死了。” “老头死了?” “是,被一个早起浇地的人发现的。” “他杀还是自杀?” “我到过现场,水库边只有老头跟浇地人的新鲜脚印,也不见有打斗的痕迹,老头的衣着也完整,基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那就是自杀了?” “也不像,看他双手扬起的模样好像有求生的欲望,在他溺水附近的树丛间还发现了一把菜刀。” “刑事那边去人了?” “本来我想跟你汇报来着,可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就走流程了。” “刑事那边怎么说?” “他们推断是老头为了抓到那些偷羊人,一个人潜伏到树丛里,要么是累了,要么是想起来解个手,一不小心就落到了水里,毕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脚下没根。” 杜和平心头一沉,堵得要死。 宋所长感叹一句人为财死啊,便挂断了电话。 对于牧羊老头的死,何小鱼有自己的见地,她说老头一定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被谋害了。 杜和平问她秘密,她说也许与小说中写的有关系。 “你还是坚信女人罗玉娜被扔水里了?” “可能是第六感吧,总有个影子在眼前晃动。” “啥影子?” “一个女人被装进袋子了扔进河里的景况。” “得了……得了,那个小说你先不要读下去了,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赶紧去一趟公园,察看一下周围的监控,也许能有所发现。” “有用吗?” “罗玉娜不止一次在公园出现过,也许就能捕捉到。” “看了也白看,还不是白忙活,人肯定没了。” 看着何小鱼走出办公室,杜和平叹息一声,暗自嘀咕道:“这孩子,是不是受啥刺激了,咋就这么反常呢?”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夜里,曹副局长亲自上阵,八点刚过就来到了杜和平的办公室,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杜和平汇报说:“一中队六个人,我这边五个,一人请假,其他人都在待命中。” “谁请假了?” “小顾,顾伟涛。” “他怎么了?” “可能是吃坏肚子了,下午一上班就喊肚子疼,看他实在受不了了,我就打发小王把他送医院了。” “然后呢?” “医生诊断是急性肠胃炎,住院了。” 曹副局长冷笑一声,说懒驴上磨屎尿多。 “曹局,您是不是又戴着墨镜看人了?小顾可不是装病,一准是昨天去五河镇的时候,午饭在路边的一家小饭馆凑合了一下,他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本来就看着那小子不顺眼,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算了……算了,他去也白搭。接着说,你打算怎么安排警力?” “三个人一组,九点半之后到达指点位置,潜伏起来,另外两个人化装成转运站的工作人员。” “这恐怕有点不合适,万一绑匪就是转运站的人呢?” “这个可能性不大,我观察过了,夜里值班的只有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他没有那个能耐。” 正说着,一中队队长胡建德从外面走了进来。 进屋就冲着曹大志发起了牢骚:“曹局,你这不是拿我当外人吗?我这个队长当得窝囊。” “你怎么就窝囊了?” “只说有任务,我连啥任务都不知道,活活让那帮小子喷死了,嘲笑我只是三中队的一个配角。” “啥配角不配角的,这是跟着需要。”曹副局长看一下表,说:“那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你,不过你回去后,立马把参入行动的人员手机管控起来。” “有那么严重吗?” “有,不仅今天有,以后所有的集中行动都不能带手机,这要形成一项规章制度。” “那好,我这就把手机交了,您指示吧。”胡建德把手里的手机放到了杜和平的办公桌上。 曹副局长这才把这次行动的基本情况做了大概介绍,强调参入人员着便装,统一乘坐地方牌照的私家车,戴耳麦,进入指定位置后做好伪装隐蔽,不能出任何纰漏,这个案子市里的领导非常重视,出了问题严肃处理。 时针指向了二十二点,所有人员集中到一辆大巴车里,驶向了西郊垃圾转运站。 借着浓重的夜色,各路人员潜伏到位,杜和平带着何小鱼蹲守在离垃圾桶最近的绿化带里。 二十三点五十分,一辆黑色奥迪轿车从市区方向开了过来,到了垃圾桶前戛然刹住。 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朝四周扫视一圈,把手中的袋子放到了中间的垃圾桶里,放下盖板,返回车里,疾驶而去。 杜和平小声指令:“各位注意,诱饵已经撒下,只待鱼儿上钩。” “收到。”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始终不见有人来取钱。 四周一片死寂,连过路的车辆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行动暴露了? 第76章是谁拿走了三十万 考虑到犯罪分子有可能是在打时间差,杜和平要求大家坚守阵地,不要随意暴露。 好不容易熬到了两点,杜和平请示曹副局长,是不是该收队了。 一直侯在办公室里曹大志心有不甘,命令杜和平再坚持一会儿,也许还有转机。 随后他拿起手机,拨打了吴富贵的电话。 一连拨打了好几次,才听到一个慵懒的声音:“喂,哪位呀?” “吴老板,这时候你还能睡得着?” “怎么了?” 想到之前吴富贵说过不让警方参入,拿钱摆平了事,就没敢把抓捕行动说出来,只问他:“你把钱送到位了吗?” “送了呀,三十万,一分不少送到了指定的地点。” “你就不怕弄丢了?” “我是按照约定的时间,卡点送过去的,怎么会丢呢。” “看到他们取走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手下人去干的。” “吴老板,你是不是雇佣混社会的人了?” “啥混社会不混社会的,还不都一样嘛,你们又不是神,说不定你们做不到的他们就能办成。” “你就不怕被他们反卷了?你可是优秀企业家,怎么能跟那些小混混搅合在一起呢?那些人就跟饿狼似的,哪儿有肉就咬一口,十有八九是被耍了。” “曹局长,你咋知道我被耍了?” “那你妻子呢?有她的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说好了的,最迟明天就回家。”吴富贵的语气异常冷淡,听上去就跟家里丢了一只鸡似的。 “好了……好了,你赶紧起来,到小区门口等着我。” “干嘛?” “去交易地点看一看钱被取走了没有。” “这还用的看了,你稍等,我打电话问一下。”吴富贵挂断了电话。 过了不到十分钟,他又把电话打了过来,说:“事情是有点不对头,我过去看一下。” “对方怎么说?” “说个屁!手机打不通。” “那你等着我,我这就过去。” “不用了,我跟司机过去看一下就成了。”说完,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潘副局长通过指挥系统喊话,命令行动结束,其他人撤离,只留下杜和平一个人在隐蔽的地方蹲守。 杜和平转达指令后,让何小鱼赶紧离开。 何小鱼有点儿发蒙,问他:“干嘛要你一个人留下?” “你别管,执行命令,赶紧走。” “我在这儿陪你吧,一个人太危险。” “你怎么知道是我一个人?” “不是命令其他人全部撤离吗?” “也许马上是其他队员过来接替了,快走吧,车在那边等着呢。” 何小鱼离开后,曹副局长又喊话:“老杜,我这就去接吴富贵,一起去现场,你不要乱动,一定不要被他发现。” 杜和平问发生什么了。 曹副局长说情况有变,有可能是个骗局,你盯死那个垃圾桶,千万不要出岔子。 骗局? 那为什么铤而走险骗来的钱不取走呢? 这样不合常规呀。 …… 正琢磨着,曹副局长的车开到了垃圾桶前。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吴富贵,副局长曹大志紧随其后。 吴富贵径直走到第二个垃圾桶前,打开盖子,拿手电筒朝里面照着。 看了一会儿,砰一下摔下盖板,拿出手机,拨打起来。 一连拨打了几次,都没人应答。 曹副局长走到垃圾桶前,掀开盖子看一眼,然后走到吴富贵面前,说:“这事儿你做得太草率了。” “你们就能抓到吗?” “倒也是,犯罪分子太狡猾了。这样吧,你把那个人的手机号码告诉我,上班后我让人查。” “没用,人家肯定是有备而来,不会让你查到的。” “就算是匿名,我们也能通过技术手段定位跟踪。” “算了吧,别费那个劲了。”吴富贵走到潘副局长的专车前,说一声,“走吧……走吧,回去我请你吃早点。” “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把手机号码发给我,就算你不在意那些钱,也有义务协助公安机关打击罪犯。” “好了……好了,你就别给我上课了,回去补个回笼觉再说。”吴富贵坐进车里。 曹副局长冲着司机喊一声:“小梁,你一定把吴老板安全送回家。” “好的,曹局您放心。”小梁说一声,驾车朝市区驶去。 直到小车驶出了视线,曹大志才喊出了杜和平。 杜和平问道:“什么情况?” 曹副局长说:“钱没了。” “没了?” “是啊,垃圾桶里只有一把烂草,啥都没有。” “不对吧,奥迪车上的人把袋子放进去之后没人靠近过,整条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难不成是蒸发了?” 杜和平说着,走到了垃圾桶前,打开一看,果然是空的。 他找来一根木棒,打开手电,在桶壁上敲打着。 “那么大个袋子,又不是一粒灰尘,你敲打几下就出来了?这可真是遇上怪事了,见鬼了不成……”曹副局长站在一边嘟嘟囔囔。 “有了……有了……”杜和平激动起来。 “有啥了?”曹副局长走过去。 “曹局你看,桶身跟桶底不是一体的。”杜和平用木棒捅了几下,桶底的边沿露出了缝隙。 “你的意思是有人从下面取走了东西?” “可以断定。” 杜和平扔掉木棒,撸起袖子,双手扒紧桶口,猛一用力,整个垃圾桶就栽倒了。 调整一下位置,拿手电筒一照,果然发现了机关——桶的底部外侧竟然是用插销固定住的,轻松一拉就开了,俨然一扇门。 再看垃圾桶挪离的位置,下面是一条半米高的暗沟。 杜和平探身进去,手电光竟然照不到尽头。 他起身沿着暗沟的方向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河道边上,出口就在用青石垒砌的河堤上。 河堤上有明显的脚印,还有河边的水草也有被踩踏的痕迹。 看来对方是个老手,并且对这里的地形地貌非常熟悉。 他早就隐藏在暗沟里面,等赎金被放进垃圾桶后,轻易取走,再原路返回,顺着河道悄悄溜走。 “看来我们是轻敌了,有些被动。”杜和平说。 曹大志叹口气,说:“不仅仅是被动,还他妈被活活被耍了一次猴,难怪吴富贵信不过咱。” “他不是照样被耍了吗?”杜和平吐一口气,说,“曹局,我有个想法,觉得这里面或许有文章。” “啥文章?” “会不会是姓吴的故意逗咱们呢?” “为什么?” “蹲守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有点蹊跷,他明明不想让咱参入,却又故意透露给你。还有一点,他的人把钱放进垃圾桶后就离开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万一被路过的人,或者是拾荒着捡走了呢?至少得留几个人在暗处盯着吧。” 曹大志沉默一阵,说:“难道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这有意思吗?我又没得罪他。” “你没得罪他,可有人得罪了他。” “谁?孟局吗?” “不是。” “那是谁?” 话到嘴边,杜和平又咽了回去,敷衍道:“我只是随便说一说,没有事实依据。” “说不出嘴是不是?要说有那只能你,他老婆失踪这么多天了,你作为专案组组长,毫无进展,这还不算,还时不时的扰乱他的生活。” “我啥时候扰乱他的生活了?” “你还问我,自己心里没数吗?他刚刚在市领导面前给我们上过眼药,看来还不过瘾,再擦点胡椒粉。” 见小梁开车返了回来,曹大志对着杜和平说:“走吧,回去打个盹,也许明天还要接着演戏呢。” “还要演?演啥?” “吴富贵不会消停的。” “真要是像咱们推理的那样,他还有啥要捣腾的?” “老杜,不要太自信了,也许事情不像咱说的那样。” “你是说他的三十万真被诈走了?” “我觉得有可能,现在还不好定性。”曹大志说着,走到垃圾桶前,弯腰搬弄起来,看来他是想恢复原状。 “我来……我来……”杜和平快步跑了过来,争着去搬垃圾桶。 “一边去,你搬我搬还不一样嘛,我比你还小好几岁呢。” “你是领导,我是被领导,哪有让领导干活的道理?” 曹大志已经把垃圾桶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拍打着双手说:“你这不是挺说的嘛,就跟绕口令似的。” 杜和平叹息一声,说:“你嫂子出事那几年,我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就像个哑巴。” “好了,别再想那些了,赶紧回去睡觉。” 回到警局后,两个人各自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杜和平躺在沙发上,却丝毫没有睡意,反反复复回忆着这次行动的过程,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头。 脑海中塞满了问号,柳絮一般,纷纷扬扬,飘飘忽忽。 曹大志说警局里得罪吴富贵的人是自己,没错,那岂止是得罪,简直是深仇大恨! 这个恶人,他老婆失踪了是活该,是报应,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想着想着,耳边再次传来了妻子的声音:“坏人来了,快去抓呀,别让他跑了,快……快……” 第77章惊掉了下巴 上班时间到了,杜和平还躺在沙发上犯迷糊。 何小鱼走过来看一眼,悄悄退了回去,对着打扫卫生的小王说:“你轻点,别弄出动静来。” 小王干脆放下拖把,坐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局长孟广进走了进来,问:“杜和平呢?” 何小鱼指了指里屋,说:“一夜没睡,正打着盹呢。” “哦,那先让他睡会儿,半小时后喊醒他,就说我找他。” 孟广进转身退出,不等出门,杜和平从里屋走了出来,喊了声孟局。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孟广进折身走了回来。 一声客套让杜和平有些不自在,擦擦眼睛,说:“没有……没有,里面说话吧。” 进屋后,孟广进坐在沙发上,面色平静。 听杜和平把昨天夜里的行动过程说了一遍后,他问杜和平:“你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有人借着吴富贵妻子失踪这事儿敲诈。” “这人可够老练的,神不知鬼不觉,在我们眼皮底下把东西拿走了,说明是个老手,再有一点,就是事先踩过点。” 杜和平嘘一口气,自我检讨说都怪自己疏忽,没有察看交易场地,尤其是那个垃圾桶。 “估计看也看不出,说不定那个垃圾桶被调换过。”孟广进站起来,走近杜和平,小声说,“我有个预感,吴富贵好像意识到你怀疑他了。” “怀疑他什么?” “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凶手,要不然他怎么会越过你这个专案组长,直接找曹局谈呢?他是想尽量减少与你正面接触的机会。” “曹局说是故意跟他套近乎,博取了他的信任。” “没那么简单,今天一上班,我就接到了市里分管领导的电话,要求停你的职。” “为什么?” “是有人告你的黑状了呗,说你工作经验不足,缺乏侦破大案要案的能力。还说你存有私心,有故意保护罪犯的嫌疑。” “这可真有意思。”杜和平苦笑着摇了摇头。 正说着,潘副局长把电话打了过来,上来就指责杜和平:“你是怎么搞的?让你隐蔽点,你却暴露了。” 原来吴富贵一大早就察看了附近的监控,发现了昨天夜里组织行动的痕迹,直接来到了警局,找到潘副局长,要他给个说法。 孟广进听后,带着杜和平去了潘副局长的办公室。 潘副局长坐在那儿,乌着脸,冲着杜和平吼道:“你不是说排查过了,附近没监控吗?” 杜和平回道:“是啊,我骑着自行车,沿途察看了,蹲守的区域的确没有监控啊。” “那就奇了怪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孟广进插话说:“他会不会在隐秘的地方安装了临时影像记录仪器,譬如夜视仪啥的。” 潘副局长冷着脸说:“不管怎么样,就是你的工作没做到家,出现了严重失误。这下好了,那个熊玩意儿反咬一口,说我自导自演了一场戏。” 孟广进问:“他啥意思?” “他说我设局弄走了他的钱,还说要是他老婆被撕票了,跟我没完,非让我偿命不可!” 孟广进脸色陡变,吼了一声:“这简直是荒唐透顶!” “可不是嘛,这下我还真是洗不清了。” “他下口也太狠了,简直是穷凶极恶,先是向市领导告了我们的黑状,又反手向你泼脏水,里面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广进问曹副局长,吴富贵有没有把绑匪的电话号码告诉他。 曹副局长说给了,我试过拨过几次,都无人接听。 孟广进稍加思索,说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让他牵着鼻子走,立即组织人员进行排查。 先派一组人员去行动现场,仔细搜索,看附近究竟有没有监控设备。 再安排一组人员去查一下他的银行账户,弄清资金流向,看有没有三十万的提款记录。 还有那个手机号码,去通信部门核实一下,看户主是谁,都跟什么人联系过,最好能定位跟踪。 杜和平问孟局长:“那我呢?” “你怎么了?” “不是说要停我的职吗?” “我说过要停你的职吗?该干啥干啥去!哦,对了,事关重大,你还是亲力亲为吧,摸排这几件事一个上午足够了。” “是,我这就去查!”杜和平站起来,快步走出了曹副局长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见顾伟涛坐在办公桌前发呆,走过去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一点小毛病,打个点滴就行了。” “这么快就好了。” “就是闹个肚子,没事的。” “那就好,我正琢磨着抽空过去看看你呢。” 顾伟涛不无歉意地说:“师父,我确实是肚子痛得厉害,本想买点药吃就好了,谁承想医生非让住院观察,耽误了行动。” “谁又没怪你,用得着弄出那个熊样子了。没事就好,你就别乱跑了,呆在队里搞搞资料吧。” 杜和平说完,喊过何小鱼,要她一起去现场。 顾伟涛非要跟着一起去不行,走到门口,硬是让杜和平推了回来。 他们先去了昨天晚上蹲守的地方,反复走了几个来回,的确没有发现任何监控设备。 最后去了垃圾转运站,问值班的老头这边有没有监控摄头,老头说到处都是臭烘烘的垃圾,谁还能来偷这个,装那玩意没用。 何小鱼推断,吴富贵说通过查阅监控知道了我们的行动完全是个幌子,一定是从另一种渠道得到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我们内部有鬼?” “内鬼的可能性不大,也许是他早有打算,派人暗中盯咱们的梢了。” “要是那样的话,就说明他心里有鬼。”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不好说。”杜和平不再说话,驾车向城里驶去。 他没有去银行,那么多家银行,查起来太费劲,干脆直奔着晨光再生公司去了。 何小鱼倒是有些担心,说那些财会人员都是吴富贵的心腹,刁钻得很,怕是不肯配合。 杜和平说:“不配合就说明有猫腻。” 果然,那个打扮时尚、妖里妖气的财务科长客气的接待了他们,听完来意,立马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三十万元的提款明细。 把明细拍了照,两个人走出公司大院,上车后,杜和平说:“看到了嘛,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 “是啊,好像知道我们要来似的。” “想一想,这说明了什么?” “早有预谋?” 杜和平说一句姓吴的聪明过头了,加快油门朝前驶去。 根据号码段位,他们直接去了移动公司。 前台工作人员很快调取了用户资料,说使用该号码的人叫李长久。 杜和平问工作人员:“这是实名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说是,用真实身份证办理的。 杜和平问:“我看一下机主的身份证复印件吗?” 工作人员有点犯难,说:“这是三年前办理的,已经入档,怕是找起来有点难。” 杜和平说这个号码牵扯到一桩刑事案件,是重要证据,麻烦她尽量想一想办法。 工作人员打了一个电话,听上去是向有关领导作了汇报。 二十分钟不到的样子,有一个青年小伙子从楼上走了下来,把手中的一张工作单递给了杜和平。 杜和平拿在手上,仔细看了起来。 身份证复印件上的照片有几分面熟,再看一下地址——莲东市无河镇丰台村。 怎么会是他呢? 手机号码的使用者竟然是无河镇的那个放羊老头。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看了几遍,又递给了何小鱼。 尽管血流加快,但表面却冷静如常。 何小鱼看一眼,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大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我勒个去!真是人不可貌相,那个老头还真是个人物,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原来是装的。” “先别在这儿咋呼,拍照,赶紧拍下来,回去跟领导汇报后再做进一步调查。” 坐到车里,何小鱼还在唏嘘:“这桥段也实在是太神奇了,怕是连小说里都见不到。” 杜和平边开车边说:“你看一下,那个网络小说后面写啥了?” 何小鱼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会儿,说:“昨天断更了,没有新章节。” 杜和平问道:“以前有没有断更的情况?” “很少,几乎每一天都更点,哪怕只有几百字。” “断更了……断更了,是什么原因断更的呢?”杜和平思索了一会儿,说,“会不会是到垃圾桶里取钱了,一直忙活那事,没顾得上写小说。” “我觉着吧,可能是去蹲守了。”何小鱼侧脸望着杜和平,诡异一笑。 “啥意思?” “我还是觉得那个小说是你写的。” “闭嘴吧,别扯乱道,我要是有那个未卜先知的本事,还用得着受这个窝囊气了!” “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放羊老头的事了?” “啥事?” “譬如说手机号码。” “越扯越离谱了,我怎么会知道?” “那刚才在营业厅,当你看到那个身份证复印件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平静呢?” “那叫成熟,只有幼稚的人才咋咋呼呼,一惊一乍。” “杜队,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很幼稚啊?” “是啊,不过对你来说,应该去掉那个‘很’字,什么时候变沉稳了,就不再幼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