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诡异宗门醒来》 第一卷 宗门 第一章 鸳鸯眼 光怪陆离满是低语的梦境迅速支离破碎。 陆煊从熟睡中猛然惊醒,在黑暗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渗透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冷汗打湿了单薄的衣衫。 他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来到了一个满是怪物的世界。 那个恐怖世界里的一切都显得无比真实。 长着人脸的翠绿树叶,生吞孩童脑髓的黑皮猿猴,还有那撕裂面皮的红衣女鬼,这一幕幕……让陆煊现在回想起来,浑身上下都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还好,这一切都是梦。 陆煊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尽力的平复着恐惧的情绪。 他的胆子并不小,只是梦中的一切都太过真实。 在梦中他是一名修仙宗门的弟子,以局中人的身份,目睹各种诡异画面,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让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在床上坐了许久,陆煊才缓过神来,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没有多想,习惯性的用火折子点燃了床头边上的蜡烛。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陆煊惊恐的面容,他拿起婴儿手臂般粗壮的蜡烛,茫然的向四周看了看,腐烂发臭的棉被,角落里布满了蜘蛛网,正中间桌子上摆放着写满各种古怪符号的黄皮书,上面落满了灰尘…… 烛火照亮了斜放在窗台上的花纹铜镜,陆煊慢慢扭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惨白的面孔,毫无血色,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肉眼可见,身材消瘦,皮肤白的瘆人。 在他的腹部,白色的衣衫已经被划破,上面沾染着深红的血迹,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 最为特殊的是那一双眼睛—— 左瞳赤如黑丹, 右瞳碧如青臒。 “哐当!” 铜做的烛台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着如此陌生的环境,看着如此陌生的自己,陆煊瘫坐在地上,脑海里的思绪乱成一团。 这是哪里? 这是我梦里出现过的屋子!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又是谁? 我是谁! 陆煊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脑袋,一段记忆强行插入他的脑中。 他也叫……陆煊。 是边关城镇的一名孤儿。 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极为特殊的本领,能够准确的预测每一次战事的结果,因此深受边关将领的喜爱。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源自于他的那双眼睛。 左眼为阳:能够预测吉凶祸福。 右眼为阴:可以勘破世间邪祟。 正因如此,他看到了许多常人所不能看见的东西,凭借着出色的伪装,在一个满是怪物的城镇里生活了十三年。 直到那天,他的左眼浮现出了金黄色的鎏金字体:荧惑守心,妖邪遮天——大凶之兆! 只见一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者,骑在白鹤上,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小友,老道我见你根骨奇佳,是个修行的好料子,可愿随我去阆苑仙境,问道成仙?” 所有人都在为陆煊高兴,他看起来也很高兴,内心平静的望向了那名整副躯体只剩下皮肉的老者,不敢违抗,重重的点了点头。 再往后的画面是破碎的,像是虚无缥缈的幻影一样,伸出手来怎样也抓不住,最终的画面,定格在一段笔墨落在黄褐色的纸上: “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 随着记忆的暂停,头部剧烈的疼痛感稍稍得到缓解,陆煊艰难的站起身子,斜靠在墙面上仰头喘息着。 陆煊很快就意识到,这段记忆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自己这是夺舍了? 他从小看着网文长大,心中有过不少的幻想,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似乎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正常的世界勉强还能够接受,可要是梦中的世界……陆煊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记忆中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阆苑仙境,是天下众多仙门中的一个,然而讽刺的是,修仙宗门之中却没有一个活人——它们都是怪物! 联想到腹部上的疤痕,这具身体的原主很有可能是自杀的。 一个从小到大都在满是怪物的城镇中生活的人,在这诡异的宗门之中,都承受不住那深深的恐惧与压力。 自己真的就有勇气活下去吗? 陆煊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他抬起头,无意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扬,面部表情扭曲,露出极为诡异的笑容。 嘶! 陆煊被突如其来的笑容,吓得整个身子紧贴墙面。 他刚刚根本就没有想笑啊! 镜子有问题! 还是我……自己有问题? 陆煊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现在的他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下,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要轻易跑出去,于是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慢慢的将视线重新看向花纹铜镜。 镜面泛黄的花纹铜镜上,再度出现他惨白的面孔,身材消瘦,细小的青红色血管布满了整张脸庞,立体的五官在这张脸上也显得格外的吓人,就像是没有了血肉,只剩下了这一张皮。 幸运的是,并没有再见到哪骇人的一幕。 一切似乎又回归了平静。 掉落在地面上的蜡烛还在燃烧着,一阵阵凉风从门缝里吹进来,烛火摇曳着,最终还是熄灭了,黑暗充斥着这间房子。 陆煊并没有重新点燃蜡烛的打算,任由自己被淹没在黑暗之中。 他现在的思绪很乱,想要让自己先缓一缓。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灰蒙蒙的微弱光亮从窗边蔓延到整个房间,伴随着的还有一丝丝彻骨的凉意。 天亮了。 他起身看向窗外。 外面的天空是阴沉的,地面是用青石砖铺建而成,些许坚韧的杂草从缝隙间生长出来,一座座白墙黑瓦的房屋整齐有序的排列着,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紧接着房间外突然传来,木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的‘踏踏踏’的清脆响声。 有人来了? “嘶!” 陆煊的左眼突然一疼,他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眼睛,奇怪的是这疼痛感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当他松开手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行金色的小字—— ‘天泽履,泽风大过——危’ 与此同时,脚步声停留在了门外。 敲门声随即响起! 第一卷 宗门 第二章 诡异 咚! 咚咚! 咚咚咚! 响起的敲门声像是在击打陆煊的神经一样,目光凝重地看向那扇因太过老旧变得摇晃的木门,呼吸愈发缓慢。 在这里,是不可能有活人来找自己的。 所以敲门的究竟是什么怪物? 伴随着一阵阵的敲门声,陆煊的双脚像是灌铅了一样沉重。他不知道房门打开以后,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同时也在心中暗暗祈祷,对方会在没有得到回应后退去。 虔诚的祈祷似乎灵验了。 短暂而又略显急躁的敲门声终于停止了,陆煊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下一刻,又猛地提了起来! “小师弟,我知道你在屋里,再不开门的话,我可是会很生气的。” 屋外传来的是女子的声音,娇媚的声线带着几分轻柔,格外的动听。 在陆煊耳中,这充满威胁的话语,更像是一道催命符。 穿上木施上挂着的一件玄青色外衣遮掩伤势,陆煊推开了房门,朦胧的雾气在天地间蠕动,站在面前的是一名女子。 她身穿一袭单薄的红衣,曼妙的身躯凹凸有致,面容白皙,五官精致,眉眼间带着一丝丝媚态。 可陆煊右眼看到的却不是那倾国倾城的俏丽美人—— 那是一堆漆黑肉团组成的形体,许多黑色的触手从中延伸出来,在他的身边围绕着。 其中一根触手停留在他的面前。 像是在审视他! 随着触手的缓缓靠近……似乎就快要戳破他的眼球,浓稠恶臭的黑色液体顺着尖端,如同血液一样滴落着。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腥臭味儿,液体滴落在面庞上,触感是湿润的,陆煊笑容灿烂:“师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前两日才服下开灵丹,所以特意来看看你。”红衣女子的目光微微变了变,用纤细的手指点在了陆煊的额前,声音中带着疑惑:“你体内为何还没有天地灵气的波动?” 开灵丹? 陆煊捕捉到了关键讯息,尽量平稳呼吸,掩饰住内心的紧张与疑惑,望向了红衣女子。 “这般算来,你已经是第三次开灵失败了。”红衣女子的手轻轻搭在陆煊的肩膀上,柔声道:“不过,没有关系,师傅素来喜爱你,今日为新入门的弟子炼丹,想来还会再赏赐你一颗开灵丹,这一次小师弟可要把握住机会了,毕竟师傅他老人家的脾气可不好。” 看了眼肩膀上的触手,陆煊感觉身体都沉重了几分,喉结涌动:“多谢师姐提醒。”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淡淡道:“一件小事罢了,只需师弟日后修炼有成,莫要忘了师姐才是。” “我生性愚笨,许多事情还要靠师姐提点一二。”陆煊语气谦虚,眼神诚恳。 “同门师兄弟就是要互帮互助,我刚刚突破五脏境,还需要食补修行,就不逗留了。待晨时钟响,小师弟自去白玉仙台求取丹药即可。” 红衣女子说着转身就要离去,临行前,还回眸深深的看了一眼陆煊。 两者正好对视。 由黑色腐肉堆积而成的怪物,粘稠的躯体里突然挤出了一颗绯红色的眼球,密密麻麻的血丝充斥着眼睑。 当陆煊看向它的时候,它同样在盯着陆煊。 那颗眼球充满了贪婪,挥舞着肮脏的触手,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一下这罕见的美味。 四周的触手随即化为了黑色帷幕,伴随着黑暗的吞噬,古怪的呢喃声突兀的在耳边响起。 一瞬间,陆煊就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就如同快要溺死在水里一般! 他拼命的挣扎着…… 当“踏踏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才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彭!” 逃过一劫的陆煊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呼吸十分急促。 他的心跳很快,害怕的情绪在滋生着。 刚刚那怪物,是想吃了自己吗? 陆煊心有余悸,抿了抿发白的嘴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进行思考。 红衣女子说的开灵丹,应该关系到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 按照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来看,那丹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身体的原主人前前后后服用了三次丹药,他的死,会不会并不是自杀,而是因为那丹药? 陆煊内心十分的不安,在到处都是怪物的宗门里,自己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如果想要平安活下去的话,只能想办法离开这里。 可是转念想到刚才见到的红衣女子,他的眉头不由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想要离开这里……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陆煊猛然想起了一个问题,眼神惶恐的环顾了一眼四周,屋里的摆设陈旧,到处都落满了灰尘,房间里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可他依稀记得红衣女子的言语—— 自己几天前明明还服用过丹药! 也就证明自己的死亡时间很短。 那么,屋子里的摆设为什么会如此破旧? 就连盖着的被褥都是发霉腐烂的! 陆煊努力的想要从记忆里找寻到有用的讯息,可是在进入诡异宗门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被删除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唯一的印象也就只有原主留下的那一行字。 或许原主写有字迹的纸上会有其它的……线索? 抱着这样的想法,陆煊将目光看向了正中间摆放的桌子,在桌子左侧放着几本人皮封面似的书籍,上面的文字看起来像是奇怪的符号罗列组成。 抹去书籍上面的灰尘,陆煊发现其中还混杂着一些红色的粉末,有点像是朱砂。 出乎陆煊意料的是,在看清这些符号的时候,他就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 将书籍简单的翻阅了一下,陆煊的眉头微微皱起,上面记载的是一些关于修行法门之类的东西。 如:化丹、五脏、食灵……等一系列关于道门修行境界的划分。 书籍上面记载的东西对于陆煊来说并不是没用,只是现在还没有多大的价值。 将码放着的书籍最上面的几本挪开,陆煊在夹层中看到了一本单薄的书册,与其它厚重的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翻开了书页。 黄褐色的纸张上,书写着一段段触目惊心的文字: “你到底是这个世界的谁?” “我又是谁?” “仙非仙,道非道,佛非佛,人非人。” “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来啊……吃了我……” “……” 眼前的文字,让陆煊莫名的恐惧,他似乎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癫狂的模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本能的想要远离这一行行文字。 在这个过程中,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椅子,踉跄着差点摔倒在地,还好稳住了身形。 “疯子,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根本就是个疯子!”陆煊怒骂不止。 自己一定要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沉闷的钟声在天地间散开。 红衣女子所说的第一声钟……响了! 第一卷 宗门 第三章 丹药 浑厚的钟声响起,仿佛带着能够蛊惑人心的魔力一般,让人怔怔的想要靠近。 当陆煊睁开眼,看见的是类似于四合院的建筑布置,他们身处正中间的庭院,范围极为宽广,地面是用白玉石铺建而成的。 在他的四周站满了跟他同样穿着打扮的宗门弟子,相对而言,这些人除了眼神有些涣散以外,长相还算得上正常,不像自己一样白的瘆人,细小的血管更是在皮肤下肉眼可见。 在众人的最前面是白玉石搭建而成的高台,上面摆放着一尊青铜炉鼎,刻画着奇异的符文,足足有半人高,一名灰袍道人,正背对着众人坐在丹炉前。 宽松的道袍随着清风的吹拂微微飘动,满头的白发用发冠束着披散下来,看起来颇有一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陆煊心中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当道人转过身来的那一刻,还是被惊的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道人的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整张脸上的眼皮混乱的眨动着,狠厉的气息在他的面庞上似乎都已经实质化了,透过眼睛缝隙之间的皮肉,渐渐的能够与记忆中带自己来宗门的那位道人……相互重合! 陆煊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往周边人的身后躲了躲。 道人端坐在白玉仙台上,似乎是在呢喃着什么咒语,当那丹炉内部燃起黑色的火苗之后,他才高声喊道:“上仙药!” 随着这一声高呼,一名手里用托盘装着各种奇形怪状药材的道童从白玉仙台后面走了出来。 道童是个小姑娘,梳着混元鬓,脸色苍白,两腮涂抹着鲜艳的红粉,比她瘦小身材大上许多的道袍拖在地上,举着托盘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眼里似乎还噙着泪水。 “阆苑仙境咏真决,黄金铜楼,白玉阶,脚踩莲花,步步升,古言楼下上九重——紫阳仙官,炼仙丹,诸多法相皆显灵勒~” 道人突然吟唱起古怪的唱词,声音嘶哑尖啸,重复着同一个曲调,身体同时跳起诡异的舞蹈,身体进行着不同程度的扭曲…… “尘归尘来,土归土!百年药草,千年参……凡夫俗子供真灵——万千灵胎,入炉鼎。” 随着道人的吟唱声,阴暗的天空似乎变得更加黯淡,陆煊抬起头,才发现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太阳……整个天空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是一层薄薄的灰蒙蒙的罩子。 “如吾真灵皆入身,三千大道皆归一……起炉,炼丹嘞~” 丹炉内的黑色火焰愈演愈烈,道人的声音嘎然而止,只见他迅速的将托盘里的灵药倒入了丹炉之内,紧接着单手举起了重达百斤的青铜圆盖,放在了丹炉之上! 跳大神的环节结束了吗? 看着行为逐渐正常的道人,陆煊咧了咧嘴,在心里暗自揣测到。 当一股浓郁的诡异香气从丹炉里飘散出来后。 他才知道……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谁言人无心岂能活,树无根安在在……药无引何成药?” 道人密密麻麻的眼睛,齐齐看向了送药上来的道童,他弯曲着身体,背部突然顺着脊椎撕裂出鲜血淋漓的血肉窟窿,从中涌出无数黑色的触手,扭动着朝着道童延伸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随即响起…… 道人高声吟唱着,又跳起了那恐怖的舞蹈,从他身体里生长出来的触手随之舞动,像是在庆贺一场狂欢一般。 “虔诚侍奉终开口,凡尘俗物三供奉,决明子清心神,五脏庙内祭神仙——问仙道,求仙缘,福生天谴,命不凡?” 当唱词结束,道童的眼眶深邃空洞,撕裂的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如同一张软塌塌的人皮一样缩在白玉仙台上。 道人像是算准了时间,再一次单手举起那沉重的青铜圆盖,将取好的药引放入丹炉之内,只听“彭!”的一声,重新盖上了顶盖。 做完这一切的道人,盘腿坐在丹炉旁,不染血迹的道袍飘忽着,似乎还是刚刚哪位仙风道骨的老道。 瘪犊子玩意儿,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弄死你。 在亲眼见到道童被它折磨致死的时候,陆煊心中产生了一系列恐惧的负面情绪,但他也明白了一个事实,在这个满是怪物的宗门里,他很难活下去…… 在投入了药引之后,先前奇怪的药香味儿越发浓郁,他注意到身旁站着的人开始躁动起来,神色越发癫狂。 一阵阵阴风突然吹过,陆煊只感觉身体一凉,眼前所有的光亮迅速消散,天地间的一切在这一刻重新陷入了黑暗。 耳边传来了古怪的呢喃声,像是各种杂音的混合,却又能够听的真真切切,从四面八方涌动过来,整个人的灵魂都在为止颤抖! 疼! 头好疼! 在一遍遍诡异的呢喃声中,陆煊抱住了突然疼痛起来的脑袋,剧烈的疼痛感,就好像是在用铁器将大脑搅碎成脑浆,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不能再听下去了! 陆煊痛苦的跪在地上,用臂膀紧紧的捂住了耳朵,想要以此来缓解这种痛感。 可这声音就像是能够直接传递到灵魂深处一般……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剧烈的疼痛下,陆煊的意识反而越发清晰,他能够感觉到有什么冰凉触感的东西从他的身边过去了。 隐隐约约的诡异的呢喃声似乎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可是带来的痛苦感却在逐渐消散…… 让陆煊缓过神来的是道人苍老嘶哑的声音:“丹成,开炉!” 天地间的一切仿佛又恢复了正常。 陆煊浑浑噩噩的站起身来,苍白的脸上全是细小的汗珠,看着道人再度举起青铜圆盖,打开了丹炉侧面的一个小装置,从中取出了几枚金灿灿的丹药。 香气顿时溢散开来。 红衣女子所说的开灵丹—— 是用人做为药引练成的丹药? 道人手握丹药,恐怖的脸庞望向众人,咧嘴笑了笑,露出满嘴的黄牙:“徒儿啊!你们的成仙之路,就在眼前!” 第一卷 宗门 第四章 服丹 当看到金丹的时候,陆煊及时的躲在旁人的身后。 他不想成仙…… 至少不想吃活人练成的丹药成仙! 古怪的香气还在空气中浮动,陆煊的小动作并没有躲过道人的视线,不规则的挤在一起的眼睛,像是在笑:“衡阳为何还不上来!” 阆苑仙境的弟子在入门后,道人会为他们取各自的道号,陆煊的道号正是衡阳。 道人嘶哑的声音,让陆煊心头一紧,随即在众人的目光中向着白玉仙台走去,脚步很慢,就像是戴着沉重的枷锁。 “好徒儿,快快服下丹药,与为师一同成仙。” 道人宽大的手掌上躺着那几颗金色的丹药,在这样的距离下,陆煊的右眼能够看见丹药的真实面目。 每颗丹药都是一小团黑色粘稠物质,内部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每一次蠕动都会发出,像是瘌蛤蟆咬碎眼珠子的声音。 “啵!” 黑色物质的表皮突然裂开,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珠,正深深地望着他…… “怎么,不想吃?”见陆煊久久没有动作,道人愠怒。 陆煊站在原地,不愿意回答,可当看到道人身后的那副被吸干的皮囊,呼吸不由一滞:“徒儿,已经浪费三颗金丹了,不想再辜负师傅好意了,这些丹药还是让与诸位师弟……” “哼,辜负好意?你可是宗门的福音,不服用丹药,难道是不想让本道爷成仙?衡玄,衡良!” 道人微微一抬下巴,两名身穿白衣,背上背着长剑的道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两人疾步上前,一左一右的抓住了陆煊的手臂。 眼看道人拿着脏东西,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他拼命的挣扎着,可两名师兄的手就如同铁钳牢牢的锁住了他的双肩: “不!我不吃!我不要成仙!” “这可由不得你!” 道人蛮横的将丹药喂了进去,在嘴里它展现出了最真实的模样,粘稠滑腻的感觉伴随着刺鼻的气体直冲脑门,顺着咽喉就爬入了身体,胃里面瞬间就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师兄松开了手,解开束缚的陆煊却怎么也将那颗丹药吐不出来,丹药好像在他身体里面扎根了一般! 当吞服过后,腹部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五脏六腑就像是在被手指扣烂,强烈的痛感,让陆煊近乎崩溃。 他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肚子,蜷缩在白玉仙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透出来,又在眼前滴落。 “閷忇墖……” 听不真切的嘈杂声在耳边徘徊,他只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那白得瘆人的皮肤下,那青红交加的血管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动,体积十分的巨大,血管也因此变得肿胀,这些挤在一起的血管,仿佛能够撑破他的皮肤一般! 怪异的感觉,强烈的疼痛,让陆煊都近乎快要失去自己的意识。 道人的那癫狂刺耳的笑声,却在耳边清晰地响起:“妙哉!妙哉!先前的丹药果然还是品阶太低了!” 陆煊惨白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他强忍着痛感,抬头看向了道人,眼神中的恨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嗯?你在恨为师?” “你是不是在恨为师?” “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陆煊仰视着灰袍道人,阴暗的天空下,黑色的触手从他脊椎撕开的血肉钻出,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一颗颗的眼睛在白色的眼睑内疯狂地跳动。 戏虐、残暴、狞笑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都在那张丑陋的脸庞上汇聚。 陆煊莫名地感受到身体上的疼痛感加重了许多,低下头,眼中的怨恨越发浓郁,几乎是咬紧牙,艰难地开口道:“徒儿,不敢。” 道人冷哼一声,转身给其他的弟子分发丹药。 身体上的痛楚并没有因为道人的离去而消失,在丹药的影响下灵魂深处就像是被撕裂出了什么东西一般,疼痛难忍! 中途昏死过去的陆煊,又猛然地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白玉仙台上空空如也,只剩下那刻着古怪符文的青铜炉鼎,里面还燃烧着漆黑的火焰。 陆煊茫然的站起身子,不太清醒的脑子使劲的摇晃了几下,跌跌撞撞的走下了白玉仙台,可仙台下面的场景却让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白玉仙台下面,黑色的脏水盈满了地面,几具冰冷的尸体就那样漂浮在水面上。 他们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在脸上的沟壑中形成坑洼,躯体就好似风干的肉瘤如同麻绳一样拧在一起,细密的血管布满了全身,整体看起来就像是长着人头的肉色爬虫一般! 陆煊忍不住一阵干呕。 这些人不是刚刚入门的弟子吗? 他们……死了? 来不及多想,身后突然传来了人的声音:“醒了?走吧。” 陆煊回过头去,站在身后的是之前束缚他的那位师兄,名字好像是叫做衡良。 “师兄,我们去哪儿?” “糊涂了?”衡良撇了一眼陆煊,有些嫌恶地提起了地上的人头爬虫:“埋尸去啊!丹房还有一堆事情要做,我们动作快点!” 陆煊的眉头微微皱起,学着衡良的样子趟着黑水提起了几具尸体,有意思的是这些看起来肿大的尸体,提起来格外的轻松,就像是内部已经被吃空了。 “你莫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师傅的爱护,有天老爷给的福气,我们大部分修道之人,可都是要经历七灾八难,这服仙丹就是第一难。” “我们这些人闯生闯死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脖子一歪人就没了。” 衡良提着尸体,领着陆煊在宗门内走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他是有多好的福气。 跟在他身后的陆煊,眉头微微的皱起。 所以这些人是吃了丹药才死的吗? 但是,自己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 “师兄,我们现在去那儿。” “去后山埋尸啊?你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可能是刚吃完药,还没有缓过来。” 衡良闻言,突然扭过头来,将手上的尸体提到陆煊的眼前,咧嘴笑道:“吃了药也不过是闯过了第一关,我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像他们一样了。” 第一卷 宗门 第五章 丹房 “师兄,玩笑了。” 眼前的肉尸在衡良的动作下轻微地摇晃着,那双挤在烂肉里的眼睛还圆睁着,陆煊与其对视,刺鼻的腐烂血腥味儿直冲脑门,他勉强地笑了笑。 离开白玉仙台后,两个人提着尸体在一座座黑瓦白墙的屋舍中穿梭着。 昏暗的环境下,陆煊观察着四周,鳞次栉比的屋舍里似乎并没有人居住,听不到一丁点的声响,整个宗门诡异的安静。 不知何时,两个人终于走出了屋舍的范围内,眼前的光芒再度暗下去了很多。 在前方的是一处山林,道路崎岖不堪,是泥泞的山路,看起来像是通往阆苑仙境的后山。 两个人顺着山路往山上走去,或许是因为小寒的气候,陆煊始终感觉到一阵阵没来由的冷意,耳边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奇怪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警惕的四处观察着,并没有看见什么怪异的东西,再见衡良的神情十分的平静,于是放下心来,暗中记下了道路。 他很清楚。 想要逃跑的话,对于这附近的地形,首先就要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这一点毋庸置疑。 随着在山林里的深入,怪诞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清晰。 像是蚂蚁在啃食什么东西一样…… “到了。” 衡良将手上提着的尸体丢入了面前的一个深坑。 陆煊望向那深坑,奇怪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想了想,也走上去了,可面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深坑里堆满了肉色的肿瘤,一颗颗白骨森森的头颅就那样裸露在外,阴风从中贯过发出宛如厉鬼般的凄厉尖啸声,而在啃食这些肉瘤的居然是一个个身体干枯的——人? 他们的身体像是年久的棕色树皮,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脸皮像是薄纱一样向内凹陷着,在陆煊将肉尸丢下去的那一刻。 形如干尸的怪物,像是蠕虫一样朝着这边涌了过来,白色的牙齿咬在肿瘤上,正是之前听到的那种声音。 陆煊看着下面抢食的怪物,装作饶有兴趣地样子,蹲在深坑旁:“师兄,它们挺有趣的。” 衡良好像也喜欢看这些东西,坐在陆煊身边,笑道: “要不然说师弟你有福气呢,吃了开灵丹三次!屁事没有。这一次还开了灵,你瞧这些人就没你有福气了,他们就吃了一次,要不然是变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要不然就直接死的不成样子了,说到底,还是他们没福气,老君爷看不上。” “老君爷?” 衡良嘿嘿一笑:“我们阆苑仙境的祖师爷,切莫在师傅面前这样称呼,到时候免不了一番责罚。” “师兄,丹房里还有很多事情,我们该回去了。” 见下面的怪物吃的差不多了,陆煊喉结微微动,也没有再看下去的欲望了,叫上衡良就回去了。 阆苑仙境的布局很大,很多地方的景象都像是重叠的,大大小小的白玉石小路四通八达,犹如放大的蚁穴迷宫。 唯一可以用来当做记号的,应该就只有屋舍门前挂着的一块块腐朽的桃木牌了,上面用入木三分的力道刻下了每个屋舍的名字,穷灵舍、神君殿、万里香,以及丹房。 这间屋舍比起其他的屋舍看起来要大上很多,在门外面就能够闻到一股草药味儿混杂着其它的味道,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敲击声,陆煊推开了沉重的房门。 丹房内有很多的男男女女,长相,体型各不一样,不像是同一个人。 他们穿着粗布麻衣,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手上拿着粗大的捣药杵,一下一下地砸在药罐里,重复着这个动作,麻木的眼神,在陆煊他们进来的时候出现了几分惊恐。 陆煊的鸳鸯眼并没有在这些人身上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那些人在药罐里杵好药引,就会揉搓成一枚枚漆黑的丹药,放在院子里整齐有序的木支架的簸箕上,丹药的表面看起来十分的具有颗粒感,衡良则拿起丹药放在眼前,似乎是在观察成色。 陆煊学着他的样子拿起丹药看了起来,并没有看见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丹药散发出来的并不是药香味儿,而是淡淡的血腥味儿,他撇了一眼药罐子里装着的东西,只见里面哪里是什么药引,而是: 枇杷般的肾脏,桑葚色的人胆,桃子大的心脏心肝脾肺肾,无一不有,搭配着不知名的药材,一下下的被凿得稀碎。 正在检查丹药的衡良看起来很严肃,还不忘提醒陆煊:“这些丹药可都是给师兄师姐他们用来食补的,轻易马虎不得,要是出了问题,刚刚那深坑,说不定就是我们两个躺进去了。” 食补? 陆煊记得红衣女子之前也说过,原来他们吃的就是这种东西吗? “我醒的了。”陆煊笑了笑,其实挑选残次品的工作还是很简单,也很轻松,只是将大小不一,药引没有彻底磨碎的挑选出来。 衡良跟陆煊相处的时候还是比较和善的,可是对待这些磨药的人显然没有耐心,一旦找出残次品,沾水的藤条就会抽打在他们身上。 陆煊全然不管这些,只是在心里暗自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最主要的问题还是自己吃下去的那丹药。 如果按照衡良的说法来看,深坑里面的东西全是宗门里的弟子服用丹药后所导致的。 自己现在虽然没有什么事情,可是以后却不一定? 这件事情始终是一个隐患…… 看来还是有必要再去一趟后山的深坑,看看这丹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陆煊正思索着,丹房里面的一间房屋突然打开了,一名上身赤裸,满脸肥肉的壮硕大汉,腰间拴着牛皮做成的围裙,胸膛处留着浓密的毛发,手上提着的弯刀往下滴着血水。 他望向陆煊与衡良,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道爷,不知今天该取那个月份的药引?” 打累了的衡良收回藤条,皱起眉头,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册子简单的翻阅了一下: “七甲丙寅午时:杨三娃,取其心肝。” “五弊三缺:谢阿狗,取其肾脏。” “” “嗯陆昭昭,丹房新来的药童吗?四舍两劫,当真少见啊取其九两血!” 第一卷 宗门 第六章 陆昭昭 随着衡良念出名字,屠夫打扮的壮硕汉子,提着弯刀,呵呵一笑,径直朝着正颤抖着磨药的他们走去。 这些人似乎因为太过害怕,忘记了反抗,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惨叫,只见屠夫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砍下了一颗人头,咧着大嘴,四处看了看后,拖着这具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尸就进入了丹房里面的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女人头颅处喷涌出来的鲜血,在白玉做成的地板上留下一道狰狞的血迹。 丹房里原本此起彼伏的药杵声,加快了很多,凌乱而又急促。 陆煊能够从这些人脸上看到恐惧,内心始终不能够平静,却全然不去理会。 在解决完那个女子之后,满脸血污的屠夫又推开了房间的门,走了出来紧接着就向命里五弊三缺的那个少年走去…… 磨刀的声音以及稀碎的药杵声始终没有在丹房里面停歇过,屠夫每次从房间里走出来,就代表着有一个药童要失去生命。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那个名叫陆昭昭的少女。 陆煊检查着丹药,不去多管闲事,可是突然的一声凄厉的惨叫,还是影响到了他。 这声惨叫倒不是那个叫陆昭昭的女子发出的,而是那肥胖的如同猪豚的屠夫所发出,回过头来,只见穿得破破烂烂的少女,双眼用白布围住,手上提着又粗又长的药杵,上面沾着血水白浆,抿着嘴唇,指着发出声响的方向,看样子随时准备拼死一搏。 是个瞎子? 陆煊眼神微动,看了眼捂住脑袋倒在地上疼的死去活来的屠夫,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自己想要逃出去,或许需要一个帮手。 “他奶奶的,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是不是?” 少女的反抗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衡良嫌恶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屠夫,抽出藤条猛得打过去,强劲的力道划破空气,狠狠的打在了少女的身上,连人带药杵登时就被打飞出去,脏兮兮的脸庞被抽打的皮开肉绽。 衡良似乎还不过瘾,连续几次鞭打过去,瞎眼少女根本就没有办法躲避,一时间身上被打的伤痕累累,看起来活脱脱的像是一个血人儿,可硬是蜷缩成一团,不吭一声。 陆煊整理着丹药,感觉火候差不多了,这才缓缓开口道:“师兄,四舍两劫的药引可不好找,打死了,师傅哪里不好交代。” 衡良的动作顿了顿,眼里的暴戾之气还未散去,不过终究还是松了手,环视丹房里的药童,冷声道:“告诉你们,在这里我就是天王老子,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能够成为我道家的登仙台阶,是你们的荣幸,休要不知好歹!” 丹房内的众人噤若寒蝉,低头磨药,没人敢发出一丝的杂音。 少女下手不轻,屠夫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看起来还没有缓过来,陆煊拿起瓷碗,径直的走了过去,神情漠然的踹在屠夫身上:“没有死的话,就给我滚开!” 陆煊的话极具威慑力,哪怕身体上再疼,屠夫还是像爬虫一样,真的就滚到了一边去。 蹲在血人似的少女身旁,陆煊的声音温和了许多:“想活下去吗?” 少女咬着牙,像是在思索,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老老实实的放血,九两血不会要了你的命的。”陆煊将瓷碗放在少女的旁边,顺手还将屠夫落在地上的弯刀也放了过来。 “丹药是每天都要做的,他们取了第一次血就还会有第二次,我迟早会死的,与其这样,你们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陆煊的眼神冷漠:“你可以选择现在就自杀,刀就在你面前。” 少女的下唇已经被她咬的发白,在陆煊的注视下,她准确的找到了弯刀,不过并没有抹脖子,而是在手腕上划出了一条伤口,血液从血管流到瓷碗中。 “师弟何必跟她废话,大不了就把她绑起来,找来个药罐子把血放满,少说能用个一年半载的。”在后面看着的衡良语气淡然。 陆煊皮笑肉不笑:“新鲜。” 衡良听后,认同的点了点头,从丹药的药性来说,新鲜的药引确实要好上很多,于是也就不再多说,只是道:“那你动作快点,今天过大年,师傅叫我们吃年夜饭,要是晚了肯定没你好果子吃,我就先过去了。” 陆煊看着还没用装满的瓷碗,只好道:“那师兄先去吧,我等会儿就到。” 衡良离开以后,从血管中流出的血液,不一会儿就装满了瓷碗,红扑扑的气泡浮在上面,倒映着她苍白的面孔。 陆煊看了眼四周麻木的人群,暗自叹了口气,又是两脚踹在屠夫身上:“药引取好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出了事情饶不了你。” “还请道爷放心,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缓过来的屠夫翻过身子,使劲的在给陆煊磕着头,此时才能看到他后脑勺被敲出了一个血窟窿。 陆煊安排完丹房的时事情,悄然的往后山的深坑走去。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阆苑仙境大部分的道人应该都会赶去吃灰袍道人的年夜饭,现在正是他去后山探查丹药问题的好机会。 他的记忆力很好,那怕阆苑仙境的道路错综复杂,他也能够找到之前的路,时间并没有花费多久,他就来到了深坑旁边。 将准备好的绳子捆在深坑旁边的一颗古树上,陆煊踩着深坑的边缘一步步的往下面走去,那些怪物在看到有人下来后,发出了瘆人的怪笑声…… 后山的密林很大,也很静谧,偶尔能够听到乌鸦的啼叫,莫名的让人心底一寒。 满身血污的陆煊,从深坑里拖上来了一具干尸的身体,用丹房的弯刀,划开了干尸的胸膛,当看到里面的情形后,他面容一怔,随即用双手捂住脸庞,笑容极度癫狂: “哈哈哈,果然,问题都在这丹药上!” “红衣女子,灰袍道人……原来如此。” “所有吃过丹药的人,都是怪物!” “以及我……” 第一卷 宗门 第七章 年夜饭 陆煊浑浑噩噩的从后山上下来。 在上山之前,他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当看到真相的那一刻,整个人如坠冰窟,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用活人炼丹,用活人入药,就为了让自己变成怪物吗? 这该死的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想起那强迫自己服下丹药的灰袍道人,陆煊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弄死这鬼东西,否则恐怕很难离开这个地方。 在下山之后,陆煊没有忘记今天晚上的年夜饭。 浑身脏兮兮的他,先回到自己的屋舍,换上了一身比较干净的衣裳,这才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在宗门里面寻找怪物们聚集的地方。 记忆里,灰袍道人住的地方好像叫三清府。 陆煊数着屋舍门前挂着的桃木牌,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地方。 等他到的时候,偌大的厅堂内摆着一张长方形的八仙桌,在正后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山水画,灰袍道人坐在主位,在他的左右两侧坐着的是阆苑仙境一些较为核心的弟子,一共有八个人。 在这些人中,陆煊认得的有衡玄、衡良以及清晨找上门来的红衣女子。 然而在陆煊的眼中,除去衡玄和衡良这两名入门比较晚的弟子以外,其他人都是形态各不一样的怪物! 在见到陆煊走进大门的时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他已经来晚了,只剩下最末尾的一个座位了,道人的脸色略有不快,声音低沉嘶哑:“衡阳,怎么来这么晚?” 道人的提问在意料之中,陆煊躬身行礼,将最准备好的说辞讲出:“师傅费心费力为弟子炼制成仙丹药,弟子感激不尽,只能将丹房里的诸多事情安排妥当,以求报答师傅,所以才来迟了。” “你能够明白为师的苦心就好,等为师修出一条成仙之路,到时候我们师徒一起去那天外天逍遥快活,岂不美哉。”道人对陆煊态度的转变很满意,也不打算苛责他,笑呵呵的:“落座吧。” “谢师傅。” 陆煊的态度很谦卑,坐在了八仙桌的末尾,刚坐下去,他就感受到了有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 他抬眼看去,才发现是跟自己同一辈的宗门弟子——衡玄。 两人在对视的那一刻,陆煊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敌意,微微皱眉,没有声张。 见门内弟子来得都差不多了,灰袍道人拍了拍手,屋舍的大门“彭”的一声就关上了,烛台上的蜡黄灯油无风无火自动燃烧。 “好不容易过年了,你们也都累了一年了,今晚就吃点好的,来啊!上吃食。” 几名身高不过三尺的童子从昏暗的灯光下走了出来,说是孩童,五官却模糊成了一团,身体像是一道道虚幻的影子,提着一口黑色的大锅,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看起来十分的吃力。 看了眼满屋子的怪物,陆煊心里难免有些担忧今晚的食物。 当看清了锅里装的是热气腾腾的饺子,他不由松了口气。 只见童子们将铁锅抬着,用铁勺子,小心翼翼地挖起放进每个人的瓷碗之中,一圈下来还剩了不少,道人见状,抚须笑道:“剩下的就赏你们了。” 童子们发出叽叽喳喳的奇怪叫声,好像十分开心,围着铁锅哄抢成一团。 “呵呵呵,过年了,都放松点,没必要像平时那样拘束。” 话是这样说,可陆煊还是看的出来,除他以外的宗门弟子还是挺尊敬灰袍道人的,都在等他先吃。 灰袍道人拿起一双筷子夹起白饺子,在酱料里面沾了沾,放入口中,闭上眼睛,神情陶醉的细细咀嚼:“嗯,不错,是这个味儿,好久没吃过这么鲜的肉馅儿饺子了。” 等道人吃了第一口,其他人才拿起筷子。 陆煊夹起碗里的白皮饺子,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吃。 灰袍道人就像是家里的老人,笑眯眯的看着陆煊:“衡阳,为什么不吃啊?” 陆煊只好咬了一口白嫩嫩的饺子,从来没有过的口感,让他心理以及生理上都涌起了强烈的不适。 见道人的目光还没有移开,陆煊一狠心,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灰袍道人看着狼吞虎咽的陆煊,十分的高兴:“你们是遇到好日子了,想当初我连饺子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只听同村的秀才提起过。” “后来啊,我拜入阆苑仙境,你们师祖爷不仅给我取名镇元子,还给我下了一顿饺子,吃得是满嘴流油,只可惜他老人家得道成仙了,只留下这偌大的宗门,经过我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好歹没有堕了阆苑仙境的名头。” “师傅幸苦了。”衡玄及时的拍上了马屁。 其他人也是纷纷附和。 只有陆煊两腮鼓起,眼角泛着泪光。 “衡阳也是个苦命的娃儿啊!在边关那种苦寒之地,想来也是没吃过这些好东西吧。”镇元子看着大快朵颐的陆煊,心疼地让身边的弟子把自己碗里的饺子端到了他的面前:“衡阳啊!慢点吃,别噎着,要是实在喜欢,师傅叫虚童子们明天再做就是了。” 陆煊接过碗感动的热泪盈眶,一字一顿的哽咽道:“徒儿从小就是孤儿,这些年来受尽他人白眼,师傅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在场众“人”似乎都被陆煊诚挚的话语感染到了,红衣女子望着陆煊,言语真切:“小师弟莫哭,有师傅在,你再也不用过之前的苦日子了。” 在嘈杂的交谈声以及碗筷的撞击声结束后,陆煊以为这场荒诞的年夜饭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就在他认为众“人”要各自散去的时候,他看到镇元子嘿嘿一笑,从山水画下面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檀木盒子,里面孤零零的摆放着几颗丹药,依次朝着左右分发了下去。 “过年了,当师傅的应该给你们礼物才是,凡俗讲究的是碎银几两,我们修道之人,不讲究那东西,这些丹药都是精心炼制的,就当作是给你们的新年礼好了。” 所有接到丹药的弟子都笑得很开心,陆煊也笑了,他发现丹药似乎少了一颗,发到自己的时候已经没了,镇元子却指着他,笑意更浓了:“衡阳刚刚入门,这种大补的丹药吃不得,来吃这一颗。” 说着,镇元子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一颗漆黑的药丸,在陆煊眼里那是跟之前开灵丹并没有多大区别的丹药,依然是粘稠蠕动的黑色物质,内部就像是包裹着什么东西一般。 “哈哈哈哈。”陆煊突然就笑出了声,抓起黑色的诡异丹药就放进了嘴里。 他们欢快的笑声在三清府内回荡,只有他自己听的出来这其中藏匿着的不甘与绝望。 这一次服用丹药之后,陆煊倒没有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疼痛感,他很平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其他“人”的肉体不断的发生变化。 暗沉沉的灯光下,黑色的影子疯狂一晃一晃的,吃的肚皮溜圆的虚童子,被刺穿了肚子,汁水混杂着嚼烂的饺子流了一地 第一卷 宗门 第八章 衡玄 陆煊静静的坐着,他知道这是属于怪物们的一场狂欢,或许在不久之后,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做一个怪物吗? 不! 不能这样! 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变成镇元子那样的怪物。 陆煊痛苦的捂住脑袋,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正在慢慢发生改变。 虚童子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滩污秽。 深入灵魂的呢喃声,终于在耳边消失了。 陆煊能够看见服用过丹药后的红衣女子,堆积起来如同肉山般的黑色躯体,内部不断鼓动,一条血淋淋的手臂被缓缓拉了进去,像是在融合消化。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就连衡玄衡良的身体都出现了一条条不规则的裂缝,鲜红的血肉清晰可见。 “能够吸纳如此多的药力,你们的天资果然是绝佳的。”镇元子很满意众人身上发生的变化:“如今也是时候去找昭明寺的和尚们,抢回我阆苑仙境的登仙法典了。” “师傅终于要得道了吗!”在离镇元子最近的座位上,坐着的是一团腐肉,上面生长出五官,眼中透露出兴奋之色:“终于可以找那群秃驴报仇了,这一次必须让他们知晓我阆苑仙境的厉害。” “呵呵呵,此事还不能操之过急。”镇元子拍了拍手,又有几名虚童子从黑暗中钻了出来,收拾起锅碗瓢盆:“这几天你等抓紧修炼,等为师祭奠祖师爷得了法器,再去会一会那明通和尚。” 昭明寺? 明通和尚? 它们的意思是要出去抢东西。 原本心沉重的陆煊,心里忽然轻松了很多,就像是在雾霾中照进来了一丝光亮。 他明白,这是一个机会,找到离开阆苑仙境的机会。 “衡阳、衡玄、衡良,你们三人刚入道不久,修为尚浅,到时候就留在宗门里,负责其它的事务吧。” 镇元子的这段话语,让陆煊眉头微皱,他清楚自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眼神真挚:“师傅,弟子入门已经好几年了,还没有为师傅做过什么,这件事情,危机重重,还是让徒儿一起去吧,哪怕是多双眼睛看着,也是一件好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陆煊,镇元子没有急着回答,像是在思索。 在陆煊开口后,衡字辈的大师兄衡玄,眼神微动,同样开口道:“师傅,徒儿也想为师傅保驾护航,就让我们一起去吧,宗门里的事情有衡良师弟在,想来是出不了什么差错的。” “好!好!好!” 镇元子脸声叫好,脸皮上的眼睛疯狂的眨动着,竟然有感动的泪水流出:“你们能够有如此想法,为师甚是欣慰,不过你们到时候各自机灵一点,切莫要跟那些胖和尚对上,以你们的能耐,收拾一下昭明寺的小沙弥还是绰绰有余的。” 陆煊感激涕零:“多谢师傅!” 这场年夜饭,终于在温馨的氛围下结束了。 三清府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 等宗门里的师兄师姐陆续离开,陆煊才感觉到始终萦绕在身边的压迫感减去了很多,他在向镇元子行了一礼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三清府。 陆煊能够感觉到刚刚吃下的丹药,现在才发挥药力。 丹田里如同有一团火暖烘烘的,并且有越烧越旺的趋势,他扶着屋舍外面的墙壁,艰难的向自己的住所走去,耳旁却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衡阳,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我劝你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本分,否则休要怪我不念及同门情谊了。” 陆煊心中一惊,抬眼看去,只见衡玄挡在了自己面前,联想到先前饱含敌意的眼神,他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没有言语,只是绕开了他,想要早点回去。 刚走两步,突然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推过来。 陆煊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摔倒在地。 “哼,现在的我有师傅的丹药加持,早已经今非昔比了,你还以为凭你在边关学到的三脚猫功夫还能够制住我?告诉你,以后见到我就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衡玄师兄,否则休怪我收拾你!” 陆煊的身体就像是被烈火焚烧一样,可他还是保持着极度的冷静。 他知道我做过什么事情? 难道是指去后山刨尸? 要是这样的话,他应该在吃年夜饭的时候就会告诉镇元子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所以,他是跟这具身体的原主有过节吗? 甚至还知道原主做过的一些事情? 想到这一点,陆煊原本痛苦的神情逐渐变得讥讽:“你有点本事就欺压同门,算是个什么东西,我的资质比你好太多了,等以后你未必能有我强。” 陆煊的话像是触及到了衡玄的逆鳞,他双指如同匕首一般坚硬,直接刺穿了陆煊的腹部,鲜血顿时就将白色的衣衫染红。 “你找死!” 巨大的疼痛之下,陆煊却笑了,笑得是那样肆无忌惮,笑得是那样癫狂:“哈哈哈,找死又怎样?来啊!有种你就杀了我!让师傅他老人家看看同门相残的场景!” 镇元子的威慑力不小,在听到这句话后,衡玄终于是停止了动作,一脚把陆煊踹在墙上,骂骂咧咧的说道:“你就是一个疯子!” “怎么不敢了?那去告诉师傅我的所作所为啊!看他会不会对我下手!”陆煊捂住腹部鲜血淋漓的伤口,脸上的笑容带着明显的讥讽。 “你!”衡玄怒极,本还想继续动手,可是脑子里突然嗡嗡作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颤抖一样,以为是药力还未散去的他,摇了摇脑袋,只好指着陆煊撂下一句狠话: “莫要以为我就逮不住你的把柄,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跪下来求我。这一次前往昭明寺,我会一直看着你,休想耍什么花招!” 见到衡玄离去,陆煊不顾身上的疼痛,脸上露出笑容,笑得十分开心。 他试探的没错,衡玄确实是知道原主的一些秘密,但是看情况应该只是一些猜测,并没有明确的把柄。 这样看来,自己现在至少还是安全的。 而且这衡玄看起来是一个很容易冲动的家伙,或许在以后可以利用一番。 只希望这一次离开阆苑仙境,能够找到逃跑的机会。 第一卷 宗门 第九章 祭祖 陆煊在丹房用药杵一下一下的研磨着药引。 被打伤的腹部用白色的纱布缠绕了几圈,只要不剧烈运动,就不会感到疼痛。 他的目光低沉,是在思索着问题。 镇元子这些天一直都在准备着祭祖的事宜,大部分时间都是看不到的。 轮到陆煊去三清府送药引,又或者是每天跟师兄们摇头晃脑的去上早课,才会看见他。 两天一次的早课,镇元子从来没有缺席过,不过内容却并不是讲什么玄奇的术法,而是类似于陆煊原本那个世界的经文,诸如: “遍满十方劫~常以威神力,就罢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芒见日月,我本太无中,度多灾厄难。” 在亲眼见过镇元子炼丹的过程后,陆煊知道他是有一些真本事的。 但门内弟子的修炼更多的是依靠服用丹药,可有意思的是所有弟子都不会炼丹,就连开灵丹的炼制都是镇元子亲力亲为。 从这一点,不难分析出,镇元子并不信任他们。 想要学点东西进行自保很明显是不现实的,更何况就算是镇元子愿意教,陆煊也未必会去学。 “小师弟,师傅祭祖的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选好药童你带过去吧。”衡良兴冲冲的推开了沉重的房门,手上拿着一张黄纸,以及一捆麻绳。 陆煊沉默的点了点头,这些天他经常会给镇元子送药童过去。 说是药童其实不过是药引罢了,等待他们的结局不言而喻。 虽然不是自己伤害的他们,可那种深深的负罪感,让陆煊就像是陷入了泥潭之中,难以挣扎。 他并不能为之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数完今天做好的丹药,陆煊转过身去,衡阳已经选好了药童,一共七个人,男女老少都有,用带回来的麻绳捆住双手连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就像是牲口。 衡良把绳头递给陆煊,嘱咐道:“早点去,切莫让师傅他们久等了,我在丹房等你们的好消息。” “师兄,我知道了。”陆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清脆的药杵声中,几道目光悄悄的瞟了他们几眼,夹杂着几声窃窃私语: “昭昭姐,他又带人去炼丹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面色惨白的少女,抿了抿嘴唇,漠然不语,只是麻木的磨着药罐里的心肝脾肺。 等走出丹房之后,陆煊关上了房门,牵着药引往三清府走去。 约莫走出了百步远,麻绳突然往下扯了扯,陆煊眉头微皱,回过头去,只见身后的药引跪成了一排。 “小道爷,我知道我们这些人命贱,能助道爷成仙是福分,可还有话没来得及跟家里人说一声,只求道爷能够可怜可怜我们,捎个信回去。” 一位身材清瘦的中年人,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陆煊眉头微皱,淡然道:“你说吧。” “小的家住神京城的帽儿胡同,有个儿子叫李存,她娘死的早,道爷见了后,还请让让婶婶把他带回去,就说我在外面做工不回去了,在祖宅里埋了两百两碎银,让他们帮我养活存儿就行。” 中年人泪流满面,哽咽着交代自己的遗言。 其他人也是如此。 在这个过程中,陆煊是沉默的,他并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活着离开,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够将遗言带到。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这些人能够平复一下悲痛的情绪。 将他们带到三清府外,陆煊能感受到他们的恐惧,不由多用了几分力气牵引麻绳。 药童们是颤抖着进入三清府的。 在三清府内,除去衡良以外的师兄师姐们已经到齐了,他们站在庭院的两侧,气氛庄严肃穆,似乎是在等候陆煊将药童带来,而让陆煊感到极度憎恶的镇元子,正站在大堂外的台阶上: “好徒儿,做的不错,将他们带进来吧。” 陆煊神色淡漠,拉着绳子就要进去,可突然听见了身后药童恐惧而又癫狂的声音: “不,我不要,我不要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麻绳末尾的药童疯了似的想要往外跑。 “彭!”的一声,大门紧紧关闭。 陆煊见状,只好一用力,活生生的将这些人拖进了大堂内。 自从服用了丹药以后,他的力气大上了许多。 大堂内的环境是昏暗的,之前的油灯已经换成了红色的蜡烛,燃烧着微弱的火光,山水画下,摆上了香案,上面插着九根长香,缕缕青烟向上飘散。 陆煊这才看清楚那副挂在大堂的山水画,上面画的哪里是什么青山绿水,画的不过是一个三头四臂身形扭曲的枯槁老道,倒骑青牛走在群山之间。 “呵呵,你们修为还不到家,祭祖仪式参与不得。”镇元子左手拿着不知道从那里取出来的半人高的黑布道幡,右手递给陆煊一把生锈的铜钱剑,笑呵呵的说道:“东西你拿着防身,出去吧” “徒儿,知晓了。” 陆煊接过铜钱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就走出了房间。 大堂左右两边的两扇木门也“啪”的一下关上了。 伴随着清脆的铃声,大堂内再次响起了镇元子嘶哑诡异的声音,天空也越发黯淡。 “仙人扶起~玉女随形——二十八宿~与我合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 四周的环境极为阴暗,陆煊抱着铜钱剑,能够清晰的听见里面传来的哭喊声、哀嚎声、呻吟声,各种与绝望有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他脑袋生疼。 道人的铃铛与吟唱就像是催化剂一样,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疼,让陆煊痛苦的抱住了脑袋,蹲坐在了石阶上,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隐隐约约能够看见师兄们眼中的嘲讽之色。 眼前的一切已经陷入了黑暗,脑袋在这一刻就像是要炸开了一样,一幅幅诡谲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烁: 昏黄的灯光、怪异的画像,以及被风吹动的黑色道幡。 一双双血手拍打在木门上被慢慢拉入了黑暗之中,只留下一道道血红的印子。 穿着花布袄子的虚童子,正躲在椅子下,桌子上,冲他“咯咯”直笑。 疼痛让陆煊已经没有办法再进行思考了,所有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的缩小,最终化为了一片黑暗,他的意识也在这一刻泯灭其中…… 第一卷 宗门 第十章 昭明寺 “叮铃铃。” “铃” “哆哆哆。” 清脆的铃声在脑海里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沉闷的敲击声,类似于寺庙里和尚敲击的木鱼,整个身体就像是沐浴在阳光之下。 头部的疼痛感锐减,微弱的视线中透露出一丝光亮,明媚的阳光让陆煊下意识地微闭上了眼睛。 猛然间,陆煊也顾不得阳光刺眼产生的疼痛,睁开眼睛,四周是一条繁华城镇的街道。 体型肥胖的路人手上拿着木鱼正在街道上穿梭着,商贩们盘腿坐在街道的两边,面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可作为主人的他们却不吆喝着叫卖,只是坐在商品面前,像是老僧入定,如同小山丘似的身体如同一座堆积起来的肉山。 陆煊站在街道中间,看着那些身穿明晃晃袈裟的百姓从面前走过,思维在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和尚? 怎么到处都是和尚! 怎么会? 自己不是在三清府吗? 难道已经离开了阆苑仙境了吗? 陆煊环顾四周,他看见红衣师姐笑吟吟的给路边哭泣的孩童买来了糖葫芦,师兄们在各家商铺门前游荡,并没有见到镇元子的身影,眼前熙熙攘攘的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和谐。 不对! 这不对! 冷汗布满了陆煊的额头,他晃了晃脑袋想要保持清醒,眼前再一次浮现出了金色的字体: “乾六阳,飞鸟跌穴——险象环生!” 阴眼的画面与阳眼所见逐渐重合。 面前的哪里是什么繁华城镇,分明就是一处坐落在深山老林的寺庙。 浓重的乌云翻涌低沉,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巍峨高耸的昭明寺坐落在山顶之上,宽广的布局占据了整个山脉,佛经的念诵不绝于耳。 不远处漆黑的肉团蔓延出来的触手插入了小沙弥的双眼,血水顺着眼眶就蔓延了出来。 小沙弥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腐烂撕裂的面皮,诡异地向上扬起,像是露出了活佛般慈祥的微笑,白森森的牙齿上还残留着些许黑色的碎肉 相比起小沙弥,那些年长的和尚体型太过肥胖,四肢都轻微陷入了肉山之中,宽松的袈裟已经遮掩不住他们的肉体,白花花的肥肉裸露在外。 一条条细微的白色丝线好似蠕虫从他们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又如同一张蜘蛛网一般编织成一片,轻易的就将一名师兄的躯体切成了碎肉。 他的师兄师姐们正在与昭明寺的胖和尚厮杀…… 陆煊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他能感觉到昭明寺里有和尚的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带着戏谑、好奇以及贪婪。 意识到危险的他,紧紧的握住了镇元子给他的铜钱剑。 “好徒儿,这明通秃驴忒难缠了,拿上师傅给你的宝剑,杀将进去,抢回登仙法典!” 陆煊此时才注意到镇元子的位置,正处在寺庙的正前方的半空中,在他面前是寺庙外的一处空旷石板,上面矗立着一尊巨大的佛像! 这尊佛像同样是极为邪性的,它是粉红色的庞大肉山,如同癞蛤蟆背部的皮肤,涌出各种器官蠕动者着,令人作呕,浓稠的红色血浆不断流从缝隙中流出。 镇元子手舞足蹈着,动作诡异,铃声突然咋响,他手里的黑色道幡在这个时候幻化出一道道虚幻的人影,爬上了这尊庞大佛陀的身上,疯狂的撕咬着一块块血肉进行吞咽。 血水混杂器官不断的掉落,可更离奇的是昭明寺的那些胖和尚在见到血肉掉落后,居然像是爬虫一样,爬上了这尊肉山,企图用自己的躯体来修补这尊佛像。 明通和尚巨大的手掌在身上拍打着,就像是驱赶苍蝇一样,将那些扭曲着的黑影瞬间拍散。 “好徒儿,快去啊!” 镇元子撕心裂肺的声音再度响起,他的躯体疯狂的鼓动着,那些黑色的触手变得无比的粗壮,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开血肉钻出来了一般! 陆煊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身体就像是要炸裂了一般,不受控制的朝着山顶的寺庙跑去。 在他的前面,师兄们同样在撕咬着这些肉身佛陀,为他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滚开!” “滚开!” 陆煊一路狂奔,在路上出现了不少面庞腐烂想要阻拦他的小沙弥,手中的铜钱剑顿时就刺入了他们的身体…… “啊!” 所有的一切,像是让陆煊失去了理智,痛苦的嘶吼着,双目充血的他,感觉自己的左边眼角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生长出来了——他的行为已经不受控制,脑海里各种声音在不断的回荡,像是在怂恿他,把所有阻挠自己的怪物都杀了…… 当那像是在灵魂深处响起的繁杂声音消退之后,陆煊已经听不到身后和尚的念经声了,此时的他已经来到昭明寺门外。 这是一条狭小的石阶路,两旁立满了红色的诡异佛像,它们怒目圆睁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陆煊,薄薄的雾气在寺庙内萦绕着,一时间他的脚步变得无比的沉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住他一般。 “施主,佛门清静地,请回吧。” “施主,勿要再造杀孽了。” 陆煊怔怔回过头去,只见两名面皮撕裂开来的小沙弥,正死死的抱住了他的小腿,脸上始终带着和善的笑容,露出那一嘴白森森的牙齿。 阳眼中,两名懵懂的孩童同样冲他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可是阳眼先前那金色的字体再度浮现出来。 “假的,假的,你们都是假的,你们这群怪物!” 陆煊的眼中流出泪水,他癫狂的挥舞着手中的铜钱剑,那些小沙弥的头颅顺着台阶就滚了下去。 他想要继续前行,可此时才发现身体愈发的沉重,不知道何时,身上已经背满了小沙弥,他们在耳边不断重复着各种话语…… “施主,不要执迷不悟!” “施主,你真要杀了我们吗?” 陆煊的泪水滴落在台阶上,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心脏的跳动愈发的快,左眼旁传来的疼痛感深入骨髓…… “为什么,为什么!” “我都这样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 第一卷 宗门 第十一章 采生折割 “閷忇墖……” 熟悉而又诡异的呢喃声再度响起,红色石雕的怒目佛陀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直视的东西,愤怒的脸庞逐渐趋于平静,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可这短促虚幻的声音,就像是刻意挑动陆煊紧绷的神经。 “该死,你们都该死!” 陆煊像是疯了一样将小沙弥从自己的背上扯下来,一脚就踩在了它们的头颅上,血水混杂着浓稠的脑浆迸裂开来。 手中的铜钱剑能够轻易刺穿小沙弥的躯体,长长的青石台阶被红白之物侵染,穿着袈裟的尸体堆满了道路两旁。 都死了吗? “哈哈哈……” 小沙弥在陆煊身上抓咬出满身的伤痕,白色的衣袍被血液染红,看起来狼狈不堪,可他还是轻笑出声,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快感。 回过头去,山下依然是混乱肮脏的战场,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结果。 陆煊抬眼看了看写着昭明寺三个大字的匾额,又看了眼朱红色的高大门墙,伸出手就想推开寺门,可在接触到大门上铁环的那一刻,动作却不由的停留住了。 此时的陆煊才突然意识到,刚刚的他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上山的行为并不是自己所控制的,更像是疯癫后的行为 还有那听不真切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是丹药的影响吗? 陆煊皱了皱眉,想到了目前唯一的可能性。 在短暂的思索过后,他终究还是推开了寺庙的大门。 走进昭明寺,朱红色的房梁支撑着黑瓦铺建的屋顶,青石砖的地面布满了风霜,廊腰缦回的走廊四通八达。 陆煊在路过一间佛殿时,从敞开的庙宇大门内看见了里面塑着金身的佛像,他们的神情威严庄重,却莫名的给人一种不适感。 他们都是闭着眼睛的! 如果只是佛陀菩萨这样或许还说的过去,可就连本应怒目圆睁,敕令邪魔的金刚坲像,居然也是如此! 登仙法典会不会在这里面? 陆煊虽然对离奇的佛像心存疑虑,可还是握紧铜钱剑走了进去。 在诸多佛像的围绕下,陆煊竟然产生了阴森感。 听镇元子师徒之前的言语,这似乎是一本关于成仙的法门,十分的关键,可是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昭明寺抢走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或许能够在这东西上面做点文章…… 在佛殿里翻找了半天,陆煊基本上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倒是普渡菩萨像下的两位散财童子引起了陆煊的注意。 与白净的瓷娃娃不同,它们的皮肤是暗黄色的,双手合十,眼神通透,五官十分的精致,看起来就像是用活人做成的一样。 陆煊前后打量了一番,在瓷娃娃的后脑勺上看到了用针线缝合的血肉。 昭明寺这群和尚,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煊微微的叹了口气,又看到瓷娃娃的底部链接着圆形的方台,不由皱起了眉头。 随即捏住瓷娃娃的双肩轻轻转动,紧接着观音菩萨像下用青石板踮起的高台传出了松动的声音。 一块青石砖明显要比其它的多出来了一截,陆煊见状,迅速的将这块青石砖取了出来,借着微弱的光亮,能够看见里面有一个方形木盒。 陆煊取出木盒,轻轻的摇晃了几下,听到了沉闷的声响后,这才将其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捆黑色的竹简。 上面用金色的字体书写着古怪的字体,与其说是字,却更像是一种符号,不属于陆煊那个世界,但也能确定同样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些文字极度的扭曲,陆煊想要深入看下去,可却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头晕目眩,于是赶忙移开了视线。 这就是登仙法典吗? 镇元子想靠这种东西成仙? 呵呵…… 彻底变成一个怪物还差不多。 陆煊对这种东西并不保有任何的希望,起身就想要离开这里,却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诡异的窃笑:“嘻嘻,你完了!你敢动菩萨的东西!” 这声音说不出来的阴寒,陆煊只感觉后背一凉,回过身去,却并没有看见人影。 “把东西放下哦!”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再度响起,是从佛殿上方发出来的。 陆煊缓缓的抬起头,只见普渡菩萨的佛像上面,正盘踞着一张小女孩的人脸! 她的五官丑陋,头发稀疏,头颅下没有生长躯体,在脖颈处,衔接着的是一张白色的蛇皮,比一般蛇类粗大的躯体支撑起了那颗脑袋,正笑嘻嘻的看着陆煊。 “不要乱动哦!否则……咦,怎么回事,你好……香啊!” 人脸蛇身的怪物突然从佛像上窜了下来,落在了普渡菩萨站立的高台上,正好与陆煊对视! “太香了,太香了!是道仙的味道!不对,有其它特殊的气息,你是药引!还是不对!白皮肤,鸳鸯眼,你是!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人脸蛇身的怪物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整个身躯不停的扭动着,画面十分的不和谐。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陆煊冷眼看着眼前的怪物,紧握手中的铜钱剑,随时都能刺穿这怪物的头颅。 “我是个什么东西?嘿嘿嘿!”人面蛇身的怪物盘旋了一下身子,笑嘻嘻的回答道:“砍了我的手,剁了我的脚,把我装进了蛇皮里,让我在黑漆漆的洞口长啊~长,慢慢的我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采生折割? 陆煊第一时间想到了,在原来世界所流传的一道邪术,只是没想到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也会存在。 陆煊回过神来,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那你口中的道仙和药引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度痛苦,身体也轻微的颤抖起来:“他们没有告诉我,没有告诉我啊!你很香,味道很香的就是道仙,你就是道仙!不对啊,你还有其它味道……让人感到害怕,又像是精心调制成的药引!” “啊哈哈,我知道了,你是被人当做丹药的道仙,你好可怜啊!呜哈哈!” 第一卷 宗门 第十二章 道仙 “道仙炼成的药引~哈哈哈——吃了你,我的四肢会长出来吗?会长出来吗!会吗?” 人面蛇身的怪物低头喃喃自语,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思维的混乱。 陆煊并没有立即将这只怪物斩杀的想法,看起来它知道的东西很多,说不定能得到更多有用的讯息。 药引么? 所以镇元子不教他本事,并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从一开始就把他当做药引了? 那师兄师姐他们呢? 他们看起来似乎是学到了一点东西的 陆煊的眉头微微皱起,脑海里已经有了想法。 他虽然不知道镇元子用什么方法让自己醒来就已经到了昭明寺,但是想要离开阆苑仙境,肯定还需要从长计议。 如果镇元子真的是把所有的弟子都当成药引培养的话,那这就是最好的一个机会。 至于道仙应该是指自己的体质很特殊? 想到这里,陆煊退后半步,剑指人面蛇身的怪物,目光看向了佛殿外,声音异常的平静:“师兄,你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肯现身呢?” 之前在想要离开的时候,陆煊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眼前的怪物很明显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当然也不可能是寺庙的和尚,不然早就发现他了。 最有可能的还是阆苑仙境其中的一个弟子——衡玄。 果然在陆煊说破之后,衡玄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佛殿门口,经历过战斗的他同样是狼狈不堪,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望向陆煊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戾气:“把登仙法典给我。” “登仙法典是师傅的,断然没有交给师兄的道理吧。”陆煊左手拿着《登仙法典》,右手拿着铜钱剑,指向人面蛇身的怪物,冷声问道:“你看他是不是药引?” 本来疯疯癫癫的人面蛇在听到陆煊的话语后,又清醒了几分,望了一眼衡玄,笑容愈发恐怖,嘴角都快撕裂到了耳根: “药引他也是药引,不是道仙是灵祈,上好的药引!道仙、灵祁,两生花、扶永、归子、虚灵参……登仙法典上开篇的灵药,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有人触碰了道,他要成仙了!” 果然师兄师姐们都是药引! 这样的话,《登仙法典》上应该就是记载如何炼制他们的方法,这样的东西绝对不能落入镇元子的手上,否则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死亡! 在很短的时间内,陆煊脑子里面就闪过了很多想法。 “休的聒噪,快把登仙法典给我!”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弱,战斗应该快要结束了,衡玄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冲进佛殿就想要抢夺《登仙法典》 “彭!” 可是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大门突然就关上了。 “你们走不了,你们走不了!菩萨的东西,那是菩萨的东西……吃了道仙,我就能长出四肢了,我就可以变成人了!我也能修仙了!” “咦哈哈哈,你看我是人了!” 在怪物恐怖的笑声下,佛殿内的佛像竟然齐齐地睁开了眼睛,念诵起古怪的佛经,高大的佛像在这一刻显得无比邪性。 那介于虚幻与真实中的诵经声仿佛能够贯穿大脑一般,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都感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陆煊强忍着痛感,将手中的铜钱剑奋力掷出,准确的刺在了人面蛇身上,强大的力量产生出的惯性,直接将它钉在了普渡菩萨佛像下! “道仙……你好香,你好香啊!让我吃了你吧!让我吃了你吧!我再也不用受秃驴们的约束了!” 可这只怪物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猛然向前窜出,任凭死死钉在佛像上的铜钱剑活生生的将自己的血肉撕裂下来,猛地就窜到了陆煊的身上。 断裂的蛇身紧紧的缠绕住了陆煊的脖颈,殷红的献血流淌而出,它浑然不顾这一切,猛地就咬在了陆煊的脖颈上! 癫狂的人面蛇折磨的陆煊痛苦不堪,他一把抓住人面蛇的脑袋,想要把它从自己的身上扯下来,可是那幽幽的佛音让陆煊根本就使不上力气。 眼前的景象也越发的模糊,一尊尊金色佛像,祥和的脸庞上好像带着诡异而又兴奋的笑容。 耳边响起的同样还有衡玄痛苦的嘶吼声,只见他的身体诡异的展开,像是正在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撕扯一样,一块块血肉就那样被扯了下来,随即又消失在了眼前,细细的咀嚼声是那样的清晰! 不一会儿,衡玄身上的血肉就被扯去了大半,红色的血浆混杂着身体里其它的液体流满了佛殿! 我还不想死啊! 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回家! 爸妈,我想回家! 陆煊的脸上流满了泪水,他如同疯了一样,手指扣进人面蛇的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撕裂血肉的痛楚…… 强烈的窒息感终于退去。 他一把将人面蛇的头颅按在地上,手上拿起竹子撰写的《登仙法典》,狠狠的凿在了它的脑袋上,溅起的血水模糊了陆煊的视线,朦朦胧胧间隐约能够听见人面蛇越来越微弱的呻吟声…… 古怪的诵经声在人面蛇被砸到血肉模糊后,缓缓退去,可脑袋里仿佛还回荡着余音,陆煊拿起血水浸染的《登仙法典》,用人面蛇残骸上碎裂的头骨,随意的刮去了上面的一部分文字。 在做完这些之后,陆煊浑浑噩噩的站起身子,朝着佛殿外面走去,那怕外面的天空依然是阴暗昏沉的,可或许离开这里才能够活下去。 他还不想死。 他想活着。 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不同。 陆煊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有爸爸有妈妈,爷爷奶奶的身体都很健康,他们都是很疼自己爱自己的人。 他要活着回去见到他们。 哪怕希望再渺茫,也要见到他们。 在路过衡玄身边时,陆煊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微微起伏的胸膛,代表着衡玄还没有死,可是大部分的血肉都已经被撕扯了下来,看样子应该也已经活不久了…… 陆煊怔怔的走出了佛殿外,眼中带着一丝丝的迷茫…… 第一卷 宗门 第十三 分析 昭明寺的占地范围极广,陆煊拿着铜钱剑和《登仙法典》往寺后面走去。 一般来说寺庙的后山都会留有后门,他想要找一找,或许能够乘机离开这里。 可是当他刚走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大殿外时,镇元子的声音突然在天穹上炸裂开来:“好徒儿,做的不错,我们走!” 被发现了吗? 陆煊神色一怔,回过头去,哪里有什么镇元子的身影。 首先看见的是那尊粉红色的佛陀肉身,半边脑袋都已经被黑影啃掉,长满脓包的躯体流出大滩大滩的黄色液体,那些想要爬上去弥补的胖和尚们直接被冲刷了下来。 视线饶过肉山,陆煊才看见阴暗的天空下,布满了密集的眼睛,隐隐约约勾勒出了镇元子的面容,他就那样凝望着自己。 陆煊回过头去,不顾身上的伤势,加快了脚步。 脖子上隐隐的疼痛感,让他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到失血过多的他,果断的扯下了衣衫的袖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青石砖铺成的道路上单薄的人影越走越快,眼前的景象却越发诡异扭曲。 红色的庙宇似乎在发生某种转变,可是陆煊的潜意识里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想尽快的离开这里,直到耳边响起了“叮铃铃”的铃铛声,他这才猛然的停下了脚步。 只见四周深红庄严的庙宇已经退去,映入眼帘的是黑瓦白墙的建筑,那是一间间屋舍,而形态各异的师兄弟们就忽然出现在他的前方,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镇元子就站在他的面前,看到了陆煊手上的竹简,咧嘴一笑,满嘴的黄牙就暴露在空气之中: “好徒儿,快将登仙法典交给为师。” 在看到熟悉的环境之后,陆煊的心在一瞬间跌入了谷底,他现在才明白自己是怎样出现在昭明寺的,这一切都不过是镇元子的手段罢了! 想着想着,他突然也笑了起来,笑容是那样的疯狂与无助。 从陆煊手上拿过《登仙法典》的镇元子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查看,只是心疼的看了一眼陆煊,连忙从怀里取出了白玉小瓶,笑着说:“这是凝血丹,一日吃一颗即可,要不了多久你身上的伤势就会痊愈,力气也会大上不少。” “谢师傅。” 陆煊脸上逐渐恢复平静,接过丹药之后,很淡然的服用了一颗。 镇元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了陆煊身后,只见衡玄残缺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归红把他带去我的屋舍,老道亲自给他疗伤。” 名叫归红的红衣女子点了点头,来到陆煊的身后,一只手提起衡玄,将其往三清府的方向拖去。 陆煊回头看去,只看到顺着白色骨肉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长长的道路。 “衡玄这个样子已经担不起炼丹的事情了。衡阳啊!过两天你就来三清府吧,丹房里的事情就少做一点,慢慢的全交给衡良,师傅我教你怎样炼丹。” 镇元子的话,让陆煊回过了神,那怕此时的内心再痛苦,再厌恶眼前的怪物,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一切都听师傅的安排。” “不错,不错,为师果然没看错你。”镇元子满意的拍了拍陆煊的肩膀,又转身看向众人:“待为师参悟登仙法典之后,就带着你等一起成仙。” “多谢师傅。”狼狈不堪的众人齐齐行礼,目送镇元子离开。 成仙? 陆煊在心中冷笑不已。 就算是《登仙法典》真有作用也被他刮去了上面的字迹,等镇元子发现以后,怕是也用不了了。 陆煊并没有声张,只是想向师兄们行礼后,赶紧回去休息一会儿,却意外的捕捉到了他们意味深长的眼神,不过双方都没有任何的交流。 虽然心中有些古怪,但陆煊还是转身向着自己的屋舍走去。 这段时间在阆苑仙境待下来,他已经能够摸清大致的路径了,所以很快的就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屋里的陈设依旧是破旧的,不过发霉的被褥已经被陆煊扔了,好在这几天的天气不错,晚上也不会感到多冷。 等到时候跟衡良多熟悉一点后,再要一床被褥就好了,毕竟他算得上是宗门里唯一能和陆煊说的上话的了,虽然性格同样是暴戾的。 陆煊坐在床上,感受着疼痛,思考着目前的局势。 如果镇元子成仙是需要登仙法典上炼制他们的方法,那么在目前看来自己是安全的,所以这一点不用担心。 那么想要逃离阆苑仙境的话,究竟应该怎么做? 本来还想借着前往昭明寺的机会,探出离开的路径的,现在看来是徒劳了。 理性的思维,让陆煊能够很好的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 找到离开的阆苑仙境的道路是第一步。 其次就是产生混乱。 镇元子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要是没有很好的机会的话,想要杀了他很明显是不现实的,所以真想要离开,那就要有足够的混乱! 只有这样自己才有机会离开这里。 产生混乱的前提,那就是双方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陆煊首先想到的就是陆昭昭这些药引,不过他们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弱小了,必要的时候用来分散镇元子的一点注意力还差不多。 真正能够对镇元子产生一点威胁的,在宗门里或许只有那些较早拜入师门的师兄们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陆煊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从师兄师姐拼命为镇元子抢夺《登仙法典》的行为来看,他们应该并不知道自己是药引这一件事情,而且镇元子也是一直说会带他们一起成仙。 所以双方的矛盾点十分的明显,自己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陆煊正想要继续思考,可是左边眼角一直存在的疼痛感,让他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 要知道服用了镇元子给他的丹药之后,身上的疼痛感可是已经基本消退了。 陆煊心中带着些许疑虑,缓缓的拿起了屋舍里的铜镜,可是当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时,瞳孔猛地一缩! 整个人如坠冰窟…… 第一卷 宗门 第十四章 逃离 这并不是能够听见的声音,它就像是从灵魂深处响起的一样,直接传递到了大脑。 模糊的铜镜之中倒映着陆煊的面容,白色的皮肤,异色的眼眸,这一切本就不正常,可更诡异的是,此时他的右边眼角长出了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眼睛,它们如同鼓起的脓包,使得周边血管都随之膨胀,就像是汲取营养的管道! 随着陆煊的视线,这些诡异的眼睛居然在同一时刻一起看向了铜镜,那漆黑的眼瞳深邃幽暗,像是带着深深的讥讽。 “哈哈哈哈哈。” 虽然心中早就有所预料,可是在看清花纹铜镜里自己恐怖的面容时,陆煊似笑非笑,似乎是陷入了某一种癫狂的状态。 在昭明寺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在那个时候就像是失去了理智,耳边徘徊着各种声音。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声音的来源。 镇元子给他服用的丹药本来就是诡异万分,在刨开深坑里面的尸体后,陆煊就明白了,丹药会给他的身体带来恐怖的变化,只是他没想到这变化会来的如此之快,更会影响到他的心智。 想来还是第二次服用丹药,才会加剧这种变化。 阆苑仙境不能再呆下去了,自己必须尽快找到离开的办法,否则不是成为镇元子成仙的阶梯,也会被那丹药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试探性的按压了一下右边眼角诡异的眼睛,陆煊顿时感到了一阵刺骨的疼痛,微微的叹了口气,也不管脑海里响起的各种声音,只是起身离开了自己居住的地方,想要找一找具体离开阆苑仙境的路线。 至于丹药的问题,还是等离开阆苑仙境之后再想办法吧。 陆煊在黑瓦白墙的屋舍间的道路中穿梭着,这里如同迷宫一般,不过好在凭借着门前挂着的桃木牌,让他能够辨别清楚道路。 “阆苑仙境的屋舍很多,可是镇元子手下的弟子算上我一共才九个人罢了,至于丹房里其他的药引晚上也只能一起挤在丹房睡觉,很明显是用不了这么多房间的,难道说阆苑仙境应该还有其他人吗?” 陆煊在路过一间间空荡荡的屋舍的时候,心中难免产生了几分疑惑。 在镇元子之前,这阆苑仙境恐怕是极度鼎盛的吧,才会修建这么多的住所,只是在后面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落了,就连宗门里面的宝物都被昭明寺的和尚抢去了。 陆煊一边想着一边观察着四周的路况,在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来到了之前的白玉仙台。 这里的视野是极为开阔的,他环顾了一眼四周,在北边可以清晰地看到埋葬死去弟子的深山,西方也能看到连绵起伏的山脉,这两个方向不太适合做为逃跑的方向。 陆煊随即就向着南边走去,在穿过一间间屋舍之后,他所看到的却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茂密山林。 这里先做为备选的逃跑方向吧,陆煊在心里暗自想到,又朝着东方走去,在走了约莫百步的时候,却看到了两个人影,脚步不由停了下来,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见过师兄师姐。” 在他前面的正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先遇见的红衣女子——归红。 另外一个则是看起来地位只在镇元子之下的那团腐肉,脸上的五官随着肉体的颤动,也不断地抖动着,让人忍不住作呕,可是在阳眼中这个人的却是一个俊朗的白衣男子。 “小师弟,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屋里休息。” 两人在看到陆煊之后,略微有些差异,随即走上前来。 “回师姐,心里有些烦躁,睡不着,所以就想出来走走。” 陆煊的面色平静,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借口,用来应付现在的场面。 两个怪物对视一眼,笑了笑,倒是那团腐肉先开口道:“嘿嘿,恐怕是没见过昭明寺那么大的阵仗吧,所以一时间回不过神来了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昭明寺的那群和尚虽然实力不错,可是任凭它们修为再如何的高深,也不可能找到我们的,毕竟我们阆苑仙境可是老君爷一手布置的。” “是吗?”陆煊笑了笑:“有师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哼,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们找得到来的方法,恐怕也是不敢过来,要知道师傅马上就要成仙了,我们不去找他们麻烦就不错了。” 陆煊皱了皱眉:“师兄,用登仙法典真的能成仙吗?” 腐肉上下打量了一下陆煊,回答道:“那当然,你们入门晚不知道,祖师爷当初可就是靠着登仙法典成仙的,你的师叔以及其他师兄可也都跟着成仙了,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可惜我入门的时候身患重病,失了机缘,师傅为了照顾我,拒绝了成仙,反正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要助师傅一臂之力,以报恩情啊。” 呵呵,陆煊心中冷笑不止。 “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腐肉缓缓转身,却又突然问道:“对了,小师弟,你看过登仙法典吗?” 陆煊讪讪道:“不瞒师兄,取登仙法典的时候遇到了不少奇怪的佛像,我胆子小,当时只顾着逃跑了,也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是么,倒也是,昭明寺确实不简单。”腐肉嘟囔着走开了。 “你师兄这人就是这样的,总是一惊一乍的。”归红脸上浮现出一抹妩媚的笑容:“总归是修炼的失了智吧。” “师姐说笑了。” “咦,小师弟,我现在才发现你的眼睛真好看。” 归红突然凑到了陆煊的面前,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微弱的呼吸。 眼前从漆黑肉团里面延申出来的触手像是遮天蔽日的帷幕一样,遮挡在陆煊的面前,光线顿时就黯淡了下来。 这只怪物就像是按捺不住眼中的贪婪了一般,触碰到陆煊身体的触手,好像能够随时将他洞穿一般。 “如果我也有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该多好啊。” 阴眼中的怪物与阳眼中的红衣女子两种形象在脑海中重合,莫名的陆煊却似乎听到了另外一声话语,并不是十分的真切。 那是女子清丽的声音,带着急切,也带着恐惧! “小师弟,快离开这里,他们都是怪物。” 第一卷 宗门 第十五章 三清府 在鸳鸯眼的影响下,陆煊对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感到了惶恐,他已经快要分不清真实跟虚假了。 红衣女子与怪物就像是两道重合的影子一般。 陆煊能够确定声音是从红衣女子身上发出来的,可是看她带着笑意的面庞,却又不像是能够说出这种话语的人。 镇元子给他们服用的丹药是导致身体发生异变的主要原因。 在这个过程中,陆煊甚至发现丹药能够影响人的心智。 这是一种从潜意识里产生的改变,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他就被从左眼生长出来的怪物取代了自主意识。 按照自己身上的情况来推演的话,那这些师兄师姐会不会并没有完全丧失自己的理智,只是被体内的怪物影响了? 所以刚刚自己听见的声音,才是真正的归红!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陆煊的呼吸不由一滞,不管归红是想要让自己离开阆苑仙境,还是让他赶紧远离面前这个怪物,抱着稳妥起见的心思,都必须回去了: “师姐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陆煊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转身走了,步伐是急促的,隐隐约约他能够感受到怪物在自己身后跟随,湿润的液体滴落在了后背上…… 在离开的路上,陆煊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诡异的声音,像是低声的呢喃,又像是新生婴儿的哭泣,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是体内的丹药在作祟。 在回到自己的屋舍时,陆煊才感觉那种被跟随的感觉逐渐退去,他关上房门,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现在的他,面对这些怪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惧怕了。 可是在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的声音,让他感到了极度的烦躁,眼角的余光随即看向了木桌上摆放的那面花纹铜镜。 “哐啷!” 花纹铜镜被陆煊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块块厚厚的碎片,上面倒映着陆煊凄惨的笑容,他伸出手,缓缓的拿起了一块铜镜碎片…… 如果把长在脸上的这些眼睛划掉,会不会就听不到诡异的声音了…… 碎片棱角划在脸上,皮肉裂开的疼痛感传遍了全身,陆煊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可是手中的动作仍旧没有停止,划破了一个又一个不属于他的眼睛。 殷红的鲜血与白色的浓稠物质混杂着从侧脸流出,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被抹上了一层鲜艳的红色…… “翥壽,镍謺鴐溷澸!” “膾駐綬!” 在剧烈的疼痛下,陆煊仿佛能够听见怪物痛苦的嘶吼声,癫狂的他露出惨绝的笑容,直到眼角边上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 “小师弟,你头上怎么缠了一圈白布?”丹房内,衡良看着回来的陆煊,出声询问到。 正在清点丹药的陆煊,微微笑了笑:“之前出去受了点伤,就扯了袍子的衣角包扎了一下。” “呵呵,昭明寺的和尚可不好对付,这一次你能带回登仙法典,属实是功不可没,师傅让你去三清府侍奉,恐怕是要教你真本事嘞!” “我听师傅他老人家安排就好了。” “不错不错,师傅待我们是极好的,迟早能够一起荣登仙界,去那天外天找耍子。”衡良眼中不无憧憬的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过去吧,切莫让师傅等久了,丹房里的事情我忙的过来。” 陆煊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扫视了一眼坐在地上磨药的药童们,径直的走到了那个叫做陆昭昭的少女面前。 此时的陆昭昭面色惨白,她磨药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用力,可是落下去的力道却是弱了几分。 长期的抽血,对于她来讲,无疑是身体以及精神的双重折磨。 陆煊淡然的从怀里取出白玉瓶,里面装着的是镇元子给他的气血丹:“把这个吃了,对你的好处不小。” 陆昭昭看了一眼陆煊,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接过了丹药,在她的手腕上有一道十分狰狞的伤口。 在吃过丹药之后,陆昭昭看着陆煊,神色有些复杂。 陆煊也只是淡漠的站起身子就要离去,倒是看见这一切的衡良却感慨道:“气血丹可是好东西啊,小师弟这东西给他们吃未必浪费了。” “丹药没了还可以再练,四舍两劫的药引没了却是不好找。”陆煊笑着回答。 衡良闻言认同的点了点头。 离开丹房后,陆煊走在前往三清府的路上,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在这段时间平静了很多,也没有再听到那诡谲的声音再度响起,现在的他似乎才是最真实的他。 这是一件好事。 只是眼角边上血肉模糊的地方,传来的怪异蠕动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想要依靠这种办法解决体内丹药的问题,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这件事情还是要等逃离阆苑仙境之后,或许才能找到办法。 陆煊微微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来到了三清府外。 大门是敞开的,虚童子们在三清府的各个角落,看到陆煊进来后,齐齐的望向了他,模糊的五官挤成一团,嘴唇撕裂开来,露出了满嘴的白牙,像是在冲他笑。 三清府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虚童子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了,所以很平静的走了进去。 三清府的大堂有着左右两个通道,左边的通道是通往后面庭院的道路。 哪里摆放着丹炉,是镇元子平时炼丹,上早课的地方,陆煊这几天也一直是在那个地方帮忙。 至于右边则是用木门封上了,上面还贴了几张符箓,门栓上更是挂着一道紫色的铜铃。 在来三清府打杂的第一天,镇元子就告诫过他,这里面不许进去。 想来是藏着什么东西吧。 陆煊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木门,不动声色的来到祖师爷画像下上了三柱香。 这是镇元子立的规矩,每日来打杂都需要给祖师爷上香。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陆煊走进了左边的通道,在走过了一条漆黑的过道,眼前逐渐出现黯淡的光芒。 彻底走出过道之后,镇元子正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手上拿着拂尘,看起来仙风道骨,在他面前立着一尊巨大的黑色丹炉: “好徒儿,你来了。” 第一卷 宗门 第十六章 机会 自从在诡异宗门醒来,陆煊就没有在这个鬼地方见到过日与月,仿佛这片天地永远都沉寂在黑暗之中,庭院后面的景象也是如此。 昏沉的环境是用白色粗壮的蜡烛照明,庭院的中间生长着一棵古老的槐树,上面的树叶已经泛黄,落满了整个庭院,镇元子就坐在大树下守着那尊巨大的黑色丹炉,在四周的墙壁旁边竖立着十来层高的木制药柜,里面装着的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灵药。 “既然来了,那就开始炼丹吧。”镇元子坐在蒲团上,淡淡道:“徒儿,取三钱决明子,四两流光石,五颗定海松” 陆煊拿起放在过道外的木梯子,偶尔会爬上较高的药柜,拉开抽屉,取出镇元子需要的药材。 柜子上都刻写了里面装着药材的名字,分门别类,可是找起来还是太过麻烦,毕竟药柜太多,数量太过庞大。 好在陆煊的记忆力不错,在来的第一天就记住了大部分药材存放的位置,很快就找到了镇元子需要的丹药。 陆煊用簸箕装着一堆奇形怪状的药材,来到了镇元子身旁:“师傅,药材都准备好了。” 镇元子此时才睁开了密集的眼睛,在看了一番陆煊找来的药引后,称赞道:“不错,这么快就找齐药材了,确实有着很好的天赋,按我教你的都投入丹炉吧。” 陆煊点了点头,打开了黑色丹炉的玄关,将这些药引按照一定的顺序,以及不同的时间放了进去。 这些天跟着镇元子炼丹,可能是为了方便,对方多多少少还是传授了他一点东西。 比如丹药的炼制,并不是想练就能练的,需要配合天时,截取那一丝丝的天地灵气,因此什么时候练什么丹都是有讲究的,这样能增加丹成的几率以及药性。 品级层次越高的丹药越讲究这一点。 镇元子之所以还没有急着查看《登仙法典》,或许就是为了等待天时,好从中截取天道降下来的天地灵气,从而“得道成仙”吧! 陆煊投入最后一株形似干枯人手的定海松,缓缓的关上了丹炉的玄关,在心中暗自想到。 炉内的黑色火焰,随着镇元子念动着的法决,时大时小,变幻莫测。 陆煊则在一旁的香炉内点上了三根香火,当最长的那根香火燃尽之后,镇元子方才停止了念动,黑色火焰也随之停歇,只是轻声道:“丹成了,且取丹吧。” 陆煊不敢怠慢,当即打开了玄关,取出了十来颗黑乎乎的丹药,装在一张锦帕上,递到镇元子面前。 在阴眼中,这些丹药都是正常的,与之前服用过的开灵丹大不相同。 镇元子在看过丹药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取出一个小竹筒,将其全部装了进去,再交给了陆煊: “衡阳啊~此丹名为凝血丹,比之前我给你的气血丹,药性还要强上几分。每日服用一颗,可固本培元,再生骨肉,可惜你师兄伤势过重,想来凭借此丹,也只能勉强保住性命。” 在听到丹药是给衡玄吃的时候,陆煊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可脸上的神色还是十分的平静:“师兄此行遭受大灾,能够保住性命已经是不易了。” 镇元子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能够从昭明寺活着出来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比起你来终究还是差了点。” 陆煊沉默着没有接话。 “这几天你就不用来帮为师炼丹了。”镇元子手拿拂尘站起身子:“为师的修为如今已经到达瓶颈,登仙事宜再也拖不得了,这段时间会离开宗门,去外面寻找其它的药材,你且好生在宗门修炼,待为师回来,便带尔等齐登天外天,以享永世逍遥之福。” 陆煊故作激动,连忙叩谢道:“徒儿,愿师傅早日归来,荣登仙位!” “我本天上客,此间怎逍遥!哈哈哈!” 镇元子吟诗半首,大笑几声,转身朝着庭院外面走去,他的身影像是模糊黑影,速度极快,只是眨眼间便已经走入了过道。 陆煊眉头一皱,赶忙跟了上去,只是当他走到大堂的时候,镇元子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屋子的虚童子,笑嘻嘻的看着他。 镇元子真的走了吗! 陆煊走出三清府,依然没有看到镇元子的身影,原本平静的心情在这一刻泛起了一丝波澜。 镇元子离开阆苑仙境,将会是他最好的机会! 陆煊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只要找到离开的道路,自己就能有机会逃跑…… 只是宗门里面还有其它的怪物,还需要小心谨慎一点,再则凭借镇元子的本领,未必会没有在宗门里留下监视他们的东西。 好在,镇元子出去寻找药引,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来的,自己先按照他安排的来做,不用急于一时,一切以稳妥为主…… 陆煊保持着理智,强行平复着激动的心情,转身走回了三清府。 衡玄自从受伤回来以后,就一直住在三清府修养。 陆煊也不是第一次帮镇元子炼制丹药了,之前治疗衡玄伤势所炼制的丹药,他基本上都有参与。 在重新来到三清府庭院后,陆煊从一侧药柜后面的走廊,来到了一处厢房,站在外面就能够闻到一股草药与血水混杂着的味道。 推开房门,陆煊就看见了衡玄。 他的四肢在佛殿已经被撕扯的干干净净了,此时正被泡在药罐子里面,只露出了一颗披散着头发的头颅,越是靠近,越能闻到一股恶臭。 陆煊从茶壶里倒出了一杯茶水,又从小竹筒内取出了一颗丹药,不动声色的来到了衡玄的面前,语气冰冷:“师兄,该吃药了。” 衡玄抬起头深深的望了一眼陆煊,黑色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充斥着不敢与愤怒,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张开了嘴,将陆煊递来的丹药吞服了。 等衡玄吃完以后,陆煊放下茶杯就要离开,他现在的心绪很乱,一直在思索着离开的办法,自然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片刻。 可是当陆煊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衡玄那嘶哑凄惨的笑声却突然响起: “哈哈哈,你真以为你逃的出镇元子的手掌心吗?” 第一卷 宗门 第十七章 灵祁 陆煊突然停住了脚步,眉头微微一皱,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透露出自己想要逃跑的意思,哪怕是在昭明寺,就连镇元子也并没有看出他的意图。 那么衡玄又是怎样知道的? “你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想法的对吗?” 衡玄在身后响起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低语,幽冷瘆人。 陆煊心中一怔,可还是平静的回答道:“师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衡阳!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装的!”衡玄突然暴怒,可却又莫名的笑了起来:“呵呵呵,也是,像你们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灵祈所代表的含义……” 灵祁? 陆煊皱了皱眉,转过身去,只见泡在药罐子里的衡玄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整个人的精神似乎都已经崩溃了。 关于他的体质以及宗门里其他师兄弟的体质,陆煊从人面蛇口中多少有了一些了解。 可当时也只是觉得他们这些人不过是高级的药引罢了,虽然身体上有着某些特殊的属性,却并没有深入的去想过,这些体质究竟有什么作用。 思索到这里,陆煊退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眼前这个师兄,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你想知道这一切吗?对~关上门,我告诉你!” 回过身去,陆煊能够从披散着的头发中看到衡玄狰狞的面容,听着他极具蛊惑性的话语,自顾自的坐在了房间里的板凳上。 正当陆煊想要开口发问的时候,黑暗的地面中突然钻出了一个脑袋。 那是虚童子模糊的脸庞,陆煊只好皱了皱眉,不再言语。 衡玄却是不屑道:“你在怕什么,他们不过是一些无识的鬼怪,只要你不违背镇元子给它们下达的禁制,他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镇元子也不会知道我们说了些什么,毕竟他根本不在乎我们的看法。” “在他的眼里,我们不过是可以随意采摘的药引罢了!” 虽然很残酷,可陆煊明白,衡玄说的话不无道理,于是皱眉问道:“镇元子的禁制是指什么?” “你果然不知道禁制。”衡玄混浊的眼神中多出了一丝清明,死死的盯着陆煊,一字一顿的问道:“衡阳,你已经死了,对吗?” 在听到衡玄的问题时,陆煊心中猛然一惊,从某些意义上来说他确实已经死了…… 如果先前衡玄的话语,只是他的猜测又或者是试探,可现在又该如何解释? 他……究竟是怎样知道的! 在犹豫片刻后,陆煊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得到确切的答复后,衡玄的头颅仰靠在药缸边沿,笑声中带着几分释然与恍惚:“衡阳啊,衡阳!你果真是找到办法了,难怪要了朱砂,要了我的血,可你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逃出这个鬼地方了……” 衡玄虽然是在喊衡阳,但是陆煊清楚他并不是在对自己说,而是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所说。 “所以现在的你,只是道仙体质所引来的孤魂野鬼?”衡玄逐渐恢复平静,淡淡的问到。 陆煊沉默片刻,才回答道:“算是吧。” 在得到了确切的回答,衡玄的声音像是在讥讽又像是在自嘲:“衡阳你似乎比我还可怜!死了也得不到安生。” “所以镇元子的禁制究竟是什么,你又是如何知道。”陆煊停顿了一下,才抬眼问道:“我的秘密的?” “很简单!”衡玄突然身体前倾,看样子是想靠近陆煊,可是死去四肢的他拼尽全力也不过是晃动了水缸,里面盛满的黑色药水被洒落出来,散发着一股恶臭:“因为我是灵祁,我是大晋的灵祁!” 大晋? 是指的一个国家吗? 陆煊看着精神状态不佳的衡玄,耐住性子,继续追问道:“所以禁制究竟是什么,灵祈又有着什么特殊的能力,是揣测人心?还是直接看透别人的想法?” “你猜对了——”衡玄笑着回答,故意拉长了音调:“不过只有一半,哈哈哈!” “你叫住我,肯定并不是想要跟我聊这些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肯定是有事情想要求我,所以趁我还有耐心,你最好尽快告诉我。”陆煊淡淡到。 “你是在威胁我吗?” “或许是吧。” 房间里的气氛在这一刻降到了冰点,衡玄终究还是妥协了,轻声道: “只要愿望足够强烈,我就能够听见。” “我从出生起就能听到很多声音,那是各种愿望,来自大齐的百姓、官员、书生……这种声音并不嘈杂,听起来就像是祷告一样。” “我很喜欢聆听他们的愿望,也在为了实现他们的愿望而努力,因为——父皇告诉我,我是大晋的太子,是诞生在大晋的灵祁,是天下的福音!” 衡玄的话语让陆煊略微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衡玄会有着这样的身份,只听衡玄继续说道: “这些祷告的声音是充满希望的,幸福的,温馨的,直到后来父皇开始想要成仙!在整个大齐搜刮民脂民膏搭建登仙台,逮捕命格强势的童男童女炼制邪丹……” “从那个时候起,我所听到的就再也不是百姓们的祈祷了,而是深恶痛绝的咒骂!” 说到这里,衡玄突然又笑了起来,面庞上滑过了晶莹的泪水:“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在忍受着千万人的唾弃,痛苦的感觉都快把我折磨疯了!直到我得到消息,镇元子有成仙的办法。” “所以你就来了阆苑仙境?” “不错,我不可能放任父皇再盘剥百姓,可是身为皇子的我,又如何能对宠爱我的父皇痛下杀手,所以我瞒着所有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学到真正的成仙法门,只是……”衡玄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眶通红,眼睛中充满了迷茫。 “你只是没有想到,阆苑仙境其实不过是另一处人间炼狱罢了。” 陆煊微微叹了口气,如此也就能够解释通了,只有愿望足够强烈,衡玄就能够听到他的想法,这应该是他知道自己秘密的原因了。 之前对自己出手,恐怕也是知道自己想要逃跑,怕影响到他的计划,所以才会如此吧。 至于在昭明寺抢夺《登仙法典》,恐怕对于他来说,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是啊,在这个世界里……哪里会有什么仙境。”衡玄声音中多了几分感慨以及深深的无奈:“我会用我所知道的,帮你离开这里。” “条件是什么?” “想办法将登仙法典带回大齐交给我父皇吧,就算是我死了,大晋……也不能亡啊……” 第一卷 宗门 第十八章 计划 《登仙法典》对于镇元子来讲是十分重要的,想要达到衡玄的要求绝非那样容易,所以陆煊沉默许久才开口道:“这件事情很难。” “我知道。”陆煊的回答很明显是在衡玄的意料之中,他凄然一笑:“如果实在做不到的话,就请你到晋国,告诉他,太子为了成仙死在了阆苑仙境吧。” 陆煊看了眼泡在药缸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衡玄,难免感受到了几分悲凉,在这诡异的宗门里,要是丧失了行动能力,那么等待他的结局可想而知。 所以衡玄此时并不像是在与他谈条件,更像是临终前的嘱托。 陆煊能够明白衡玄的用意,他是最后希望用自己的死,来打消那位昏庸帝王的痴心妄想。 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样的一个请求:“好,我答应你。” 在达成协议后,衡玄这才看向地面上冒出了一个头颅的虚童子,淡淡道:“宗门里的禁制,其实就是来自它们,这些没有自己意识的怪物,却是镇元子很好的看门狗,一旦你违反镇元子所告诫他们的规定,那么它们就会将自己所看见的传递给镇元子,你所有的努力都将会是徒劳的。最关键的是,这东西其实并不是只存在于三清府,在整个阆苑仙境都有它们的身影,只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会让我们看见罢了。” 陆煊目光一凝:“可你的能力不是听取别人的愿望吗?按照你的说法来看,虚童子是没有自己思维的,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一点的?” “这还要多亏了你的前身,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镇元子在用虚童子监视着我们。” “我的前身?”对于这一点陆煊其实早就有过猜测了,只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 衡玄解释道:“你的前身同样想过逃跑,只是在这个过程中被虚童子发现了,是镇元子亲手将你抓回来的,在那个时候我读取到了你内心的想法。” 这样一来倒也能够解释的通了,陆煊点了点头,只听衡玄继续讲道:“镇元子在宗门的两道禁制,第一道就是虚童子,当我们离开三清府一定范围之后,虚童子就会将它们所看见的传递给镇元子,所以你想要趁镇元子不在,从而逃跑的这个办法很明显是行不通的,他会在你离开之前赶回来,至于第二道禁制则是三清府大堂右侧的那间房间。” “那间房间,我在来三清府打杂的时候,镇元子就告诫过我,不允许进入。你在他身边这么久,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陆煊问道。 衡玄摇了摇头:“镇元子对于那间房间十分的重视,我同样没有机会进去,但是你曾经进去过!” 陆煊错愕万分,不由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有方法进去,还是说是镇元子让他进去的?” “我不知道他具体是怎样进去的,但是他在阆苑仙境收集过很多奇特的东西,而我读取到他的愿望——是想要布置出一个逃离的阵法,这道阵法的来源就是三清府左侧的那间房间。” 听到衡玄的话语之后,陆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阵法吗? 自己房间里面与时间不同的腐烂程度难道就是出自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手笔吗? 突然间,陆煊又想起了自己在铜镜里面的诡异笑容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陆煊很难按捺住内心的疑惑,一时间脑海里涌出了各种想法,可是始终没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倒是衡玄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的心中一紧: “我从那间房间里面听到过其他的愿望。” 陆煊看向衡玄,目光一凝:“其他的愿望?你是说那间房间里还有活人?” “自从来到阆苑仙境我就听不到大晋百姓的愿望了,能够听见的就只有你们,以及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很杂乱,像是怪异的低语,隐隐约约能够分辨出的是各种各样的哀嚎声、惨叫声以及混杂其中的成仙与——杀了镇元子!” 陆煊的内心早已经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冷静,他知道那间房间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而且与自己身体的原主人有着不小的关系。 强大的心理素质,让陆煊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身体的原主人在房间里面可能是得到了能够逃出去的方法。 可他究竟成功了吗? 如果成功了的话那么自己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体里面? 但他失败了吗? 从衡玄的话语之中,能够推断出,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着有魂魄与夺舍的概念,那么他是舍弃了肉身,让魂魄得到了解脱,再找机会夺舍,在另一种意义上完成逃跑了吗? 陆煊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如果自己在没有其他退路的情况下,那间透露着诡异的房间,或许会有唯一离开阆苑仙境的方法。 一直沉默着的衡玄看着面露思索之色的陆煊,终于还是缓缓开口道:“我能够有办法帮你拖住镇元子,去那间房间里面探查真相。” 陆煊抬眼看向了衡玄,等待对方的后文。 “镇元子如此尽心竭力的救治我,那么很有可能就代表着像我这种药引,一旦意外死去就可能会失去应有的药效,他登仙在即,肯定是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毕竟想要再寻找拥有灵祁体质的人,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登仙的时机也很有可能会就此丧失,所以我会在他回来的时候进行自杀。” 衡玄的话语很平静就像是在叙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陆煊分析道:“你现在这种状态就算是想自杀,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更何况你如何让他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前来找你,而不是阻拦我进行探索。” “我们这些药引对于镇元子来讲意义非凡,在我们身上或许有着第三道禁制,那就是关于我们生死的禁制!” 陆煊陷入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你这是在赌!” “哈哈哈,像我们这样的人,能够有赌博的机会,已经是幸运了。”衡玄淡淡的笑道:“更何况,你不也是在赌吗?” 第一卷 宗门 第十九章 蕴阴丹 “庭院的槐树下面有镇元子写下的丹方,按照上面的方法,我需要你帮我炼制蕴阴丹。” 按照衡玄的指示,陆煊来到了庭院的那棵槐树下。 之前在三清府打杂的时候,陆煊一直没有仔细地看过这棵槐树,直到现在他靠近槐树之后,阳眼才对他进行了提醒:“坎卦——险。” 在这段时间陆煊其实对阳眼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认知。 阳眼产生的卦象提醒,是会根据自己将要做的事情的危险程度来的。 类似出现“险”则是代表着一定的危险性,可要是“危”“凶”等卦象的话,那就是生死之忧。 陆煊抬眼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棵槐树,只见粗细不一的枝丫上生长着茂密的树叶,粗大的树干呈棕黑色,干枯凹凸起伏的树皮显得像是怪古嶙峋的老人的皮肤一般。 取出背在背后的铜钱剑,陆煊直接插在了槐树上。 自从在昭明寺发现铜钱剑的威力以后,他就一直带在身上。 当铜钱剑插入树干,整个槐树居然就如同活人一样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红白色的液体顺着铜钱剑缓缓的低落下来,从缝隙中隐隐约约能够看见树干里面的丝线状的粉肉以及森然白骨,五官空洞的头颅如同长虫一样在树干内部叠加起来,在黑暗的环境之中,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他们在笑。 陆煊认得他们,都是他亲手带来三清府的药引。 他们都这样死了吗 内部的景象让陆煊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伸手就想扒开槐树周边的树皮。 衡玄说过,他看见过镇元子将蕴阴丹的丹方记录在槐树的树皮上。 可是当他的手触碰到树皮的那一刻,整个槐树的颤抖越发明显,淡黄色的树叶上居然浮现了一张张鬼脸! 它们发出宛如婴儿啼哭般的声音。 所有树叶的面孔都是一样的,齐齐的看向了陆煊,那是扭曲、苍白的脸,眼神中仿佛带着淡淡的讥讽与戏谑。 紧接着茂盛的枝丫朝着陆煊疯狂生长,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吸食他的血肉! 树枝的生长离陆煊越来越近,树叶撕裂的笑声中还夹杂着古怪的尖笑低语。 “呲!” 陆煊从怀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燃了一颗长方形的黑色晶石,幽蓝色的火光映照着他平静的面容。 “这叫明火石,是药材的一种,听镇元子说上面的火焰来自地府,不将接触的东西燃烧殆尽是不会熄灭的,你们想好了吗?” 当陆煊将明火石放在铜钱剑撕开的缝隙处时,原本已经接触到他皮肤的鬼脸树叶在这一刻居然停了下来。 不知道是畏惧陆煊手上的明火,还是害怕镇元子,这些诡异的树枝在鬼脸树叶的操控下逐渐退了回去…… 不管怎样这些怪物是有着实体的,怕火的本质是改变不了的,见到这一幕的陆煊倒也不意外,只是拿着明火石,怒声道:“给我蕴阴丹的丹方!” 怪异的槐树上一块树皮随即出现将要脱落的样子…… 当取下树皮的时候,陆煊才发现,这些干枯的树皮,其实是人皮烘干以后贴上去的,外面虽然是棕黑色,可内部还是人肉的颜色,上面用着不知名的黑色颜料,写下了蕴阴丹的丹方以及控制炉火的口诀。 在仔细的阅读了一番之后,陆煊按照上面的步骤在庭院的药柜里找齐了药材。 蕴阴丹的炼制步骤其实不难,关键是对于炉火的掌控。 可是镇元子从来没有教过陆煊如何操纵炉火。 第四次失败之后,陆煊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不知道为什么,他每一次念动人皮上记载着的口诀时,他右边眼角就会传来撕裂的疼痛感! 那一双双眼睛似乎又要长出来了一般! 当第六次炼制蕴阴丹时,陆煊看了眼旁边香炉内燃烧着的长香,那是他用来计时的工具。 当香火彻底燃尽,丹炉内飘出了一股药材的清香时! 成了! 陆煊面露喜色,打开丹炉玄关,从中取出几枚紫色的丹药。 这就是衡玄要的东西了,也是他们对付镇元子最后的底牌。 将丹药装在挂在腰间上的竹筒内,陆煊才起身看了眼插在人皮树上面的铜钱剑。 在拔出铜钱剑的同一时刻,陆煊没有任何犹豫,将点燃的明火石丢入了人皮树内部。 幽蓝色的火焰从人皮树底部瞬间燃烧起来,滚滚的黑色浓烟充斥着庭院,伴随着鬼脸树叶凄厉的尖啸声,人油烧焦的味道逐渐弥漫开来。 那些树枝在最后一刻猛地向正在离开的陆煊袭击过去,可是却被铜钱剑尽数砍断…… 在陆煊走后,虚童子的身影出现在了庭院,看起来它们对这棵燃烧的人皮树很感兴趣。 陆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泡在药缸里的衡玄声音嘶哑低沉:“你准备好蕴阴丹了?” 陆煊点了点头:“时间不够充足,等不到炼丹的吉时了,药效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 “镇元子熟识丹药,这件事情成功率本就极低,不过是试一试罢了。”衡玄的笑声阴冷至极:“你取丹方的时候,人皮树没有为难你?” 陆煊神色淡然:“它被我一把火烧了。” “烧了也好,烧了也好,留着也是害人的东西。” 陆煊没有多说,只是从竹筒内倒出了两颗蕴阴丹,望向衡玄认真的讲道:“你想好了吗?我在丹方上面看到过,蕴阴丹的效果很强,到时候你可能死的很痛苦,就连魂魄也难以再入轮回。” “呵呵,我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没想好的。”衡玄的笑容在惨白的面庞上显得十分的瘆人。 “现在还不是服用的时候,等我把准备的步骤做完再说吧。”见衡玄下定了决心,陆煊将蕴阴丹放回了竹筒内,随即离开了房间。 在路过庭院的时候,陆煊才看见虚童子们从被焚烧的人皮树树干中,刨出了一颗颗焦炭状的人童,露出森然的牙齿,正在啃食着。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陆煊漠然地离开了三清府。 在他的脑海里除了再度响起的呢喃声,还有年夜饭那晚师兄师姐们的模样。 不管怎样,他都要活下去…… 第一卷 宗门 第二十章 计谋 陆煊很清楚,自己正如衡玄所说在赌博。 赌一个能够从诡异宗门逃出去的机会。 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 可不管怎么样,总比坐以待毙好上很多。 所以陆煊主动的找上了那些同门,他的脸上始终带着诚挚的笑容。 “各位师兄师姐,师傅交代的事情,就是这样了。” 阴眼中,面目无比狰狞恐怖的宗门弟子们,在听到了陆煊的话语,畸形的身体疯狂的扭动着: “小师弟,你的意思是师傅已经离开了宗门,在走之前,将登仙事宜交给了你来准备,但是为何会需要我等的血液炼丹?” 陆煊挠了挠头,看起来十分的憨厚:“登仙法典上面的东西太深奥了,我看不明白,不过师傅在走的时候,也曾说过需要先用我们的血液炼制一部分丹药。” “登仙法典在你的手上?” 怪物们嘈杂的声音在脑海里面徘徊着,让大脑一阵阵的胀痛。 好在,陆煊能够听清楚他们的声音,只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与反感,淡淡的笑道:“师傅说登仙在即,师兄师姐们需要专心修炼,所以就将登仙法典交予我了,让我来准备登仙事宜。” “为何炼制丹药,会需要我等的血液?” 陆煊手上端着准备好的瓷碗以及小刀,纯真的眼神,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我也不知道原因,可登仙法典上就这样写着,就像是我们跟丹房里的药童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话语就像是随口一说,可就是当这句话出来的时候,陆煊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面前怪物们的躁动。 “小师弟,可否将登仙法典交给我们一观?” 作为大师兄的腐烂的肉团挤压在一起,表皮上流满了粘稠的白色液体,令人作呕。 而在阳眼中则是另外一副景象,身穿白衣的男子,向着陆煊逐步逼近,平和的话语之中,带着威胁的意味。 “登仙法典内含天道,只有我的体质比较特殊才能够观看,所以这东西是绝对不能够给师兄师姐们看的,会乱道心。” 怪物们离陆煊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贪婪与欲望,可是面上的表情始终保持着平静的。 “是吗?” 大师兄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不信任。 陆煊看着快要插入自己眼球的腐烂的肢体,认真地点了点头:“师兄难道不相信我和师傅的判断吗?还是说你们不想成仙?” “倒也不是如此,既然师傅不让我们看,自然是有师傅的道理的。”见陆煊搬出了镇元子这面大旗,腐烂的肉团终于止步在了陆煊的面前,上面粘合着的五官也重新陷入了腐肉之中:“既然是师傅的安排,我等照做就是了。” 说着白衣男子就接过了陆煊手上的瓷碗与小刀,在自己手臂上划出了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液缓慢的流入了瓷碗。 可是在陆煊的眼中,那本应鲜红的血液是淡黄色的浓稠液体,正从肉团破损的肢体中流出,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讲道:“师兄,半两就够了。”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止住了伤口,紧接着将瓷碗交给了其它几“人” 有了白衣男子的带头,其它“人”似乎也就没有再继续抗拒了。 只是当轮到归红的时候,陆煊的心里莫名的涌起了一阵怪异的感觉,她仿佛正在看着自己…… 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带着深深的无助与绝望! 就像是在眼睁睁的在看着自己被同化一般…… 陆煊不敢再去看她…… 当收集完它们的血液以后,陆煊这才拿回瓷碗,轻声道:“多谢师兄师姐了,我这就回去炼丹。” “呵呵,小师弟快要成仙了,哈哈哈……” 师姐的笑声在嘈杂诡谲的声音中格外的清醒。 陆煊呼吸一滞,转身就朝着三清府的方向走去。 她……好像知道自己能够看见! 这到底是为什么? 陆煊的心很乱,右边眼角撕裂般的疼痛感又莫名的加重了,伴随在脑海里的声音始终没有退去,一直在影响着他的思考。 “屰濤補滁瞿淂!” “噫嘁郴輪補……” 当脑海中的声音愈演愈烈,陆煊停下了脚步,解开自己头上的白布,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将手伸了过去! 随着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传遍全身,血液顺着额头模糊了眼眶,滑过了面庞,只见在猩红的视线中,几颗大小不一的眼珠被他活生生的扣了下来。 “聒噪!” 陆煊手上一用力,这几颗眼珠瞬间就被捏爆,白色的汁液弄满了手心,他淡然的将这些眼球扔入了手中的瓷碗中,溅起一阵血水—— 回到三清府时,虚童子笑嘻嘻的看着他,陆煊全然不予以理会,径直的来到了后面的庭院,找出了之前准备好的药引。 他按照一定的顺序将这些药引沾染上血水投入了黑色的丹炉之中,嘴里念念有词,黑色的火焰立刻就燃烧了起来。 不过陆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香炉上点燃长香用来计时。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用这些怪物的血究竟炼出个什么鬼东西来!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这些怪物们自己来探寻真相! 探寻镇元子给他们服用丹药 收他们为徒的真正原因! 要知道,自己找出来的真相,永远要比别人告诉他的,更具有说服力。 陆煊坐在蒲团上,用炼制蕴阴丹的方法,在对黑色丹炉内的药材进行炼制,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燃烧着的火焰逐渐退去。 与此同时,三清府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在青石板上是那样的清晰…… “哒,哒,哒……” 陆煊知道脚步停留在了自己的身后,男子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小师弟,我们的血真的是用来炼丹的吗?” 陆煊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话语,而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才回过头去,脸上的笑容略显癫狂: “师兄,这一炉丹药好像失败了,不知道用你们的血肉,效果会不会好上一些?” 第一卷 宗门 第二十一章 争执 “小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陆煊身后站着的是宗门里的师兄师姐,它们冷冷的看着他,刺骨的寒气仿佛能够深入骨髓,那怕是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可这些“人”依旧不敢强迫陆煊将《登仙法典》交予它们一观。 毕竟镇元子是它们的师傅,陆煊是它们的师弟。 陆煊淡然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打开黑色丹炉的玄关,从中只取出了一颗丹药,丹炉里产生的浓稠黏液弄得满手都是,取出的那颗肉色的丹药看起来就像是一小颗肉瘤。 “师兄,我的话难道还不明显吗?这颗丹药炼制失败了。”陆煊拿着丹药,缓缓的扭过头去,惨白的脸上出现诡异的笑容:“所以我就在想能不能在丹药里面加上我们的血肉,用来提升药性。” “小师弟,你是想说登仙法典上是把我们也当作药引吗?” 它们的声音已经变得不耐烦,逐渐向着陆煊逼近。 庭院里昏黄的烛火摇摆不定,从过道中吹过来的冷风,贯穿了地上被虚童子啃食的残破头颅,竟然发出了轻微的尖啸声。 陆煊看着眼前的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原本因为嘈杂诡谲的声音而昏昏沉沉的大脑,在此时也清醒了几分,内心却不由松了口气。 现在看来,师兄师姐还是有着一部分自主意识的……至少回来探寻真相。 没有被体内的怪物完全取代自主意识。 这是一件好事情。 也是他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点。 后续的所有行为都是基于这一点。 陆煊神色平静:“师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更何况师傅不是说过,要带我们一起成仙吗?我们又怎么会是药引?” “衡阳,我们当真不能看登仙法典吗?” “自是如此。”陆煊淡淡道:“这颗丹药炼制失败了,既然师兄们不肯用血肉炼丹,我也不强求,还请各位师兄师姐再取一两血,以免师傅回来怪罪。” “若是我们不肯呢?” “丹药是我炼制失败的,师兄师姐若是不肯,做为师弟的我又能如何?既如此,一切等师傅回来定夺即可。” “丹药炼制失败,想来还是师弟学艺不精,还且将登仙法典取出,让我等师兄师姐指教一二。” “还请师兄师姐勿怪,师傅说过,东西不能交与你们……更何况丹药一道师傅还从未教授于你们吧。” 陆煊关上丹炉玄关,转身就要离去。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像是凝固了,身体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呼吸也越发的急促,只是一刹那,昏厥的感觉袭遍全身,眼前的视线越发模糊…… 隐隐约约他看到师兄将那颗失败的肉色丹药放进了自己嘴中,也看见了满庭院的虚童子,它们的身影在药柜、丹炉、穹顶,仿佛无处不在……发出了极其古怪的笑声。 就当他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这恐怖的窒息感突然消失,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浮出了水面一样。 陆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就衣襟都被冷汗打湿! “衡阳,莫以为有师傅的宠爱,你就可以无视我们这些做师兄的。” 耳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讥讽,陆煊缓慢的平复着呼吸,可是一双拳头却是紧紧的握在了一起,骨节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是他清楚自己并不是这些怪物的对手,许久之后,还是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庭院。 陆煊明白,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样结束。 他已经在这些“人”内心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只需要慢慢等待,当这怀疑变得无法扼制,那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 在这该死的地方,要是有强大的实力该多好! 这是陆煊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提升实力。 可还是不愿意像这些怪物一样,每日吞服丹房里的丹药达到这一点! 从本质上来讲,他还是个人! 当走出三清府时,刚缓过神来的陆煊却又猛然惊觉。 他身后一直有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 当他回头时,才发现身后正站着一名红衣女子,在与他对视! 并没有看见那诡异的怪物,有的只是师姐——归红站在身后。 在阴眼中是那样的虚幻,可给人的感觉又无比的真实。 她的面庞上挂着清晰的血泪,能够透过她虚幻的身影,看到她背脊上链接着的黑色触手,就像是被锁链捆住的囚徒! “小师弟,你为什么还没有离开这里!” 她的声音凄惨至极,缓缓地向陆煊靠近,可随即又逐渐被身后蔓延来的黑色触手所包裹,直到完全消失在眼前…… “师……姐,师姐!哈哈哈!” 看到这一切的陆煊突然大笑起来,他似笑似哭,就像是从中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一样,神情极度的癫狂!低着头低声呢喃: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从这种鬼地方醒来。” “爸!妈!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他双眼通红,走在黑瓦白墙的屋舍间,孤单的身影狼狈至极。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唯一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或许是在这个诡异的宗门,他仍然想要活下去,仍然在思念着自己的家人。 那怕前路再黑暗,再绝望,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因为……他想回家。 …… 房间里的环境是黑漆漆的,陆煊离开前点燃的蜡烛已经熄灭了,空气中弥漫着屎尿混杂着药水的臭味儿。 衡玄却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环境,闭上眼睛待在药缸里,脑海里回想着的就只有小时候的画面了,大抵也只有那个时候的事情值得回忆了。 说起来有些可笑,从小到大,让他最放松的时候,居然是现在。 或许是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也做到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从而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身份了吧。 当门外传开了脚步声的时候,衡玄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知道来的人不是陆煊,身为灵祈的他能够听见很多常人所不能够听见的声音。 房门推开的时候,借助着昏暗的光线,衡玄看清了走进来的它们,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师兄,你们来看我了?” 第一卷 宗门 第二十二章 两生花 “它们已经找过你了?” 陆煊坐在厢房的桌子旁,用小刀在面前的黑色竹简上刻画着记忆中的奇怪符号,只是动作十分的缓慢,眼神中带着几分倦意。 “它们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登仙法典的讯息,不过让它们失望了。“衡玄笑着回答道:“因为登仙法典的事,它们似乎都没有在意被烧毁的人皮树。” 陆煊点点头,对方的举动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当时和他一起进入佛殿的就只有衡玄了,在它们眼里也是最有可能接触到《登仙法典》的人。 “我能够听到它们心中的迷茫,这件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虽然我们身上可能会有镇元子留下的生死禁制,但是你最近这几天还是需要小心一点,它们的行动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 “不过是一群疯子罢了。”陆煊将竹简上的竹屑吹掉,上面的文字变得清晰可见,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居然出现了重影,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可能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吧。 陆煊在心中如是想到。 “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还没来得及问你。”陆煊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了衡玄:“灵祁的体质是听取别人的愿望,那么虚灵参、两生花、归子这些体质会不会也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在大晋的时候,我看过不少典籍,可是关于这些体质的了解却并不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衡玄很敏锐的就捕捉到了陆煊的意思。 “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让我感到很怪异。”陆煊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你还记得我们的师姐归红吗?” “记得。” “她似乎没有被体内的怪物完全同化,我能够看见她的魂魄吧,很想逃离自己的本体,我甚至能够听到她的声音,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其它“人”身上却没有出现过,所以我怀疑这是跟她的体质有关。”陆煊缓缓的讲到。 衡玄的眉头微微皱起,在思索过后,才揣测道:“她可能是两生花。” “两生花?”陆煊诧异。 “我也不太敢确定,但是之前我曾经看到过一篇关于两生花的古文,上面写着:并生一枝,花开两朵,并蒂而开,相依而生,一朵死,立时枯萎,齐齐凋败。” “花开两朵?”陆煊摩挲着手上的刻刀,许久后,目光微动:“你的意思是她拥有两个灵魂?” “我也不太确定,但并不排除这种可能。” 陆煊眼前的重影越来越严重,混沉的感觉让他的意识有些混沌,不由叹了口气:“算了,目前看来她对我们并没有威胁,先” 看着状态不佳的陆煊,衡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怎么了?” 陆煊猛地摇了摇脑袋,可仍然是驱赶不走席卷全身的疲乏:“我不知道,可能是受到了丹药的影响,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 当刻完最后一个字后,陆煊将竹简用大号的竹筒装了起来,用细绳拴在了腰间的腰带上,晕乎乎的感觉让他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取出竹筒内的蕴阴丹,走到了衡玄的面前。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做剩下的事情了,打开右边厢房应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所以……” “我明白,这几天你不用来了,虚童子会照顾我的。” 衡玄打断了陆煊的话语,将蕴阴丹吞服了下去。 刹那间他的呼吸就变得万分急促,身体不断的颤抖着,连同药缸都在不断的晃动,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冷汗。 看到衡玄饱受痛苦的模样,陆煊本想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沉默了。 蕴阴丹的功效他在人皮上看到过,确实能够起到对付镇元子的目的,可是服用的人需要无时无刻的忍受着灵魂上的疼痛感。 “师兄,我走了。” 陆煊缓缓的关上了房门,厢房里再度陷入了黑暗,只留下了泡在药缸里的衡玄。 等走出三清府之后,陆煊并没有直接回自己府邸,哪怕是头脑此时十分的昏沉,他还有事情要做。 在计划中丹房的药童也是其中的一环,虽然他们不能对镇元子造成实质性的威胁,可是做为分散他注意力的存在也是不错的一个选择。 这次的计划,他已经在最大限度的增加成功的概率了。 当来到挂着桃木牌的丹房外时,陆煊却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吵闹声。 “让我弄一下,我就不计较你打我的事了,嘿嘿嘿~” “滚开!” 在嘈杂的药杵声中,少女的愤怒的怒斥声是那样的清晰。 “上次让你偷袭了,这次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来吧!” 陆煊推开沉重的房门,只见壮硕的屠夫将蒙眼的少女逼迫到了墙角,衣衫被撕扯了大半的她,手中握住药杵,不住的颤抖着。 其它药童仍旧在研磨着药引,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而负责管理丹房的衡良此时却没在丹房内。 在听到后面传来的开门声,屠夫被吓到不轻,一转身就看到了面容冷峻的陆煊:“道……道爷,你……回来……我……” “啊!” 一声惨叫猛然响起,屠夫壮硕的身躯应声倒地。 原来是那蒙眼的少女突然挥动手上的药杵,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在了屠夫的头颅上,顿时鲜血直流。 寻着地上的惨叫声,少女仍不肯罢休,手上的药杵不断的落下,鲜血溅满了一身,屠夫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直到脑袋被炸成了一摊烂泥,彻底没了声音。 “我没办法啊!我不杀了她,我会被他欺负的……我也不想啊!” 少女丢掉药杵,跪坐在那团模糊的血肉旁,蒙眼的白布被泪水打湿,眼泪不自觉的就滑落了下来。 陆煊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当少女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后,他才蹲下身子,轻声道:“你做的没错,找机会让丹房的人逃出去吧。” 声音很轻,可少女还是听见了,可当她抬起头,陆煊就已经离开了。 在回自己屋舍的时候,陆煊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疲倦,这种感觉就像是无法扼制的。 是因为那颗肉色丹药,还是镇元子给的丹药? 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陆煊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那深深的疲倦,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将他的思维拉入黑暗中…… 第一卷 宗门 第二十三章 归红 意识的逐渐清醒是在身体的疲倦感消失之后。 陆煊缓缓的睁开眼睛,才猛然发现四周是深深的黑暗,就像是置身于无尽的深渊之中。 他想要起身,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这种感觉有一点像是鬼压床。 多次尝试无果后,陆煊微微叹了口气。 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陷入这种状态,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因为吞服的那几颗丹药。 陆煊的思绪一时间有些混乱。 自己应该是还活着的吧? 可是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陆煊强忍着心里的烦躁,慢慢地集中注意力,想要动弹自己的身体 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之后,他的小手指微微的动弹了一下。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身体被禁锢的那种感觉才逐渐退去,他猛地坐起了身子。 眼前的黑暗在这个时候如同帷幕般迅速消退。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起来耗费了不少的气力。 等看清房间里面的景象时,陆煊不由一愣,屋子里的摆设还是与以往一样。 不同的是,本应昏暗的房间,此时却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绯红色,它就像是柔和的光芒一样,铺满了整个房间。 扭头看向窗外,正好能够看见那一轮红色的圆月! 怎么会? 阆苑仙境不是没有日月吗? 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出现月亮了,而且还是红色的! 陆煊心中惊诧万分,站起身子,刚好看到了地上散碎的铜镜。 这是他之前为了划掉长在自己脸上的眼睛所摔碎的 正想捡起来的时候,却在铜镜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惨白的皮肤,清晰可见的血管,笑容中带着几分狰狞。 简直就是另一个自己! “谁!” 陆煊猛然转身,可是身后却空无一人。 他捡起地上的铜镜,用来环顾房间四周,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看着铜镜里的那双异色眼眸,陆煊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刚刚的那个人…… 难道是连鸳鸯眼也看不透的邪祟吗? 还是服用丹药所产生的幻觉? 短暂的思索并没有得到答案,陆煊这才在铜镜上看见自己眉心处多出了一个图案。 那是一朵红色的花,花瓣像是细细的丝线,微微拱起,向中合拢,可惜生长的十分稀疏,有几分怪异的感觉。 “师姐?” 陆煊猛然想起,归红在自己额头上那一点,所伴随的轻微的疼痛感! 从始至终这位师姐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指路人一样。 而如今的这一切都是跟她有关吗? 那现在又是一个怎样的环境? “两生花!两生花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陆煊低声呢喃着,神色越发凝重。 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像自己看见的那样简单,所有答案或许会在找到归红的时候得到结果。 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陆煊起身就要离开,可是阳眼中的金色字体再度浮现: “泽水困卦——则罹凶险。” 大凶之兆吗? 陆煊停住了脚步,如果待在房间里的话,或许是安全的,只是事情也没有办法解决。 在短暂的犹豫过后,陆煊背上了铜钱剑,打开了房门。 他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走在阆苑仙境屋舍间的道路,红色的月光像是洒满了天地,整个人都像是身处血色之中。 在路过各处挂着桃木牌屋舍的时候,陆煊能够听见从里面传来的细碎声音。 这些房间里不是没有人居住吗? 想到这里,陆煊从外面打开了一间屋舍的窗户,当看清里面的景象时,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瞳孔还是猛然一缩! 那里面住着的全都是—— 怪物! 臃肿庞大的身体覆盖着如同鱼鳞的甲状物,四肢是黑色的触手,那硕大的头颅是扭曲的,两边长满了红色的鱼鳃。 当陆煊看向它们的时候,它们同样回过头来看向了他,只是那猩红的眼眸中并没有活人的身影! 它们看不见我吗? 见这些怪物并没有朝着自己袭击过来,或者是其它的动作,陆煊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是尽量避开了有声响的房间,走的也是一些比较狭隘的通道,只是一直没有在屋舍的范围内找到归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了女子的哼唱童谣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却又是那样的清晰: “腊梅花,脸儿黄。” “她哭着笑,笑着哭,摘下红花,当发簪。” “身上不穿绿衣裳,扶着爹娘过何桥。” “” 归红的声音? 虽然唱词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荒诞感,可陆煊还是依稀分辨出了是谁在唱这首童谣,当即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在走过一条条长着杂草的青石小路,陆煊在之前探寻道路的那个地方看见了她。 远远地,映入眼帘的是她清丽的背影,让陆煊诧异的是,在阴眼中并没有看见怪物的存在。 有的只是归红一人。 难道现在的师姐是正常的吗? 陆煊心中思索着,并没有急着靠近,而是站在原地喊了一声:“师姐?” 声音并不是很大,刚好归红能够听见。 可当她过转身来的那一刻,陆煊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归红的面皮撕裂开来,能够看见里面的红色血肉,一双只有眼睑的眼睛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她的肚子是被刨开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能够从中看见那团黑色的触手。 “小师弟,你来了。” 面对她这副模样,陆煊始终保持着戒备,心里倒也明了了一件事情。 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是因为归红。 “你为什么还没有离开。”归红的声音凄惨:“所以……你还是要来见师祖吗?” 当归红说出师祖的时候,陆煊想起了三清府里的那副画像。 大师兄不是说师祖已经成仙了吗! 难道这种鬼地方会是仙境吗? 还是说师祖根本就没有成仙! 在没有得到陆煊的回答的情况下,归红缓缓的向着他走来,可是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黑色的触手从空洞的腹部爬了出来,遍布全身,她恐怖而又绝望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师弟,它醒了快离开这里。” 第一卷 宗门 第二十四章 杀戮 诡异低沉的声音从灵魂深处响起,在陆煊的身后,挂着桃木牌的一间间屋舍被打开,鱼鳍般的手掌拍打在木门上,留下血红的印子。 它们……出来了。 猩红的眼睛中出现了陆煊的影子,毫无疑问这些怪物能够看见了! 陆煊的心跳加快,他想要逃跑,可是却发现四周根本就没有退路。 鱼形怪物的咽喉处是青色的粗壮管道,上下吞咽蠕动,发出恐怖的低吼声,基本是在同一时刻,怪物们如同野兽奔跑一般,朝着陆煊疯狂袭击过来,那鱼鳍似的手掌甚至长出了一根根尖刺! 在第一只鱼形怪物袭击过来的那一刻,陆煊手中的铜钱剑很精准的刺穿了它的咽喉,青色温暖的血浆喷洒而出,直接将这只怪物毙命! 可陆煊还没来得及将铜钱剑抽出,其它鱼形怪物就已经来到面前,锋利的獠牙在一瞬间咬穿了他的脖颈,尖刺般的手掌洞穿了胸膛,撕心裂肺的痛疼感瞬间遍布全身,放眼看去越来越多的怪物就如同潮水般朝这里涌来。 他已经被淹没在其中了。 陆煊还不想死 他仍然在挥动铜钱剑,拼命杀死面前的怪物。 可是身体上的疼痛感与意识在逐渐被大量失血后所产生的无力感所取代。 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已经被破开,那些怪物正从中掏着五脏六腑拿出来啃食,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身体上的痛苦与死亡来临时的深深绝望。 “閷忇墖。” 伴随着的是脑海中那仿佛是在挑动神经的诡异呢喃声,它们一又一遍的响起,就像是在为怪物们庆祝这一场饕餮盛宴! 陆煊模模糊糊间能够看见师姐的身体被黑色的触手支撑起来,高高的俯视着他,其中一根触手正朝着他逐渐延伸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 就像好要穿透他的头颅,掏出脑髓食用 爸妈,我不想死。 我想回去见你们啊! 在恐惧与呢喃声中,陆煊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可是求生的欲望,让他在触手快要触碰到自己头颅的时候,猛地一把抓住,下一刻,铜钱剑直接砍断了这根触手! 一声怪异刺耳的惨叫声顿时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却让陆煊的意识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更加浑浊,他疯狂地用手中的铜钱剑砍杀身边的怪物,眼角边上被白布所包裹住的地方高高鼓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一般 温润的血液浸染了他的全身,鲜血淋漓的身体早已经变得残破不全,露出森然白骨,可诡异的是这些伤口居然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复生长! 他疯癫地砍杀着面前恐怖的怪物,左手更是一把掐住了鱼形怪物的咽喉,猛地一用力怪物便不再挣扎,紧接着他竟然活生生的从怪物身上撕咬下来了一块血肉,放在口中咀嚼,血腥味儿瞬间溢满了口鼻 这一幕,居然让那些与野兽一般无二的怪物们停滞了动作,而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陆煊,此时却癫狂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来啊!吃了我啊!哈哈哈哈!” “来啊!” 怪物们低俯着身子,血管般的咽喉发出了愤怒的嘶吼,再度朝着陆煊袭击过去! 白色的衣衫早已经被青色的血水所染透,身体上的疼痛感让陆煊逐渐麻木,他脑海中所剩下的就只有杀了这些怪物,从这个鬼地方活着出去 杀! 杀!! 杀!!! 在这唯一的念头下,陆煊手中的铜钱剑刺穿了一只又一只的鱼形怪物,那形态奇异的尸体如同小山般堆积在他的脚下,让这原本绯红的世界增添了更多的诡异 当再度放眼看去时,师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陆煊的左手正掐着一只怪物的脖子,手中的铜钱剑直接贯穿了它的身躯,当鱼形怪物不再挣扎的时候,他才松了手,那具尸体也顺势滚落下去。 这是最后一只怪物了 虽然已经习惯了身体上的疼痛感,可是体力的大幅度消耗,还是让他跪坐在了尸体堆积成的小山上。 此时本已经身形俱疲的他,却在肆意的笑着,面容更是癫狂至极。 “我活下来了,哈哈哈,你们杀不了我的。” 血腥刺鼻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他静静的跪坐在哪里,就像是在等待身体的恢复,又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 当一阵微风吹过时,陆煊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当看见面前的这一堆尸体的时候,他心中产生了莫名的恐惧感。 刚刚发生的一切他是知道的,也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可却又并不像是出自他自己的行为,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已经破损的身体为何会重新长好? 这是镇元子的丹药赋予自己的能力吗?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师姐她又去哪里了? 自己又该怎样回到真实的阆苑仙境? 等身上的力气稍微恢复了一些之后,陆煊才缓缓的站起了身体,只是过度的疲劳与疼痛,让他的双腿微微有些颤抖,勉强从尸山上走了下来后,不可遏制的栽倒在地。 这是身体机能遭到破坏后的表现,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完全恢复的。 想到这里,他只好就这样倒在地上。 从鱼形怪物尸体中流出的一滩滩血迹,就在他的眼前,有着一股难闻的恶臭,于是陆煊闭上眼睛,继续等待身体的复原。 可是强烈的疲惫感却在吞噬着他的意识。 他只好咬破着舌尖,让鲜血与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他知道这种诡异的地方绝对不能够丧失自主的能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明白这一点之后,陆煊只好思索起一些问题,好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如果是说在红月之下,能够看到诡异化的师姐。 那么其他师兄会不会是完全诡异化了,正如阴眼中所看见的那样? 还有现在如果去打开三清府的那间厢房,又会看见什么呢? 第一卷 宗门 第二十五 凡夫七苦 可惜不管怎样去想这些问题,都不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陆煊索性也不再去进行深度思考,当务之急还是离开阆苑仙境要紧。 也不知道在红月状态下,这个鬼地方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变化。 当身体的各项机能恢复的差不多了,陆煊才感觉身体上的疲惫感退去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不像之前那样不可遏制,只是勉强能够保持住清醒。 慢慢的,他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身体还不是很协调,导致有些踉踉跄跄的,但好歹是能够行动了。 在深呼吸过后,陆煊感觉状态好了很多,也不再理会身后堆积的怪物尸体,而是朝着三清府的方向走去。 红月下的阆苑仙境看起比平常更加的诡异,也充斥着更多的危险,但陆煊同样也明白一件事情,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因为他并不清楚红月什么时候才会退去,如果等待的时间太长的话,让镇元子及时的赶了回来,那么之前的一切准备都是白费的。 所以现在的他,只能够按照之前的计划去打开三清府的厢房。 虽然依然会触发禁制引回镇元子,但留给他反应的时间无疑会更多。 在走过一间间屋舍的时候,陆煊比之前放松了很多,因为这些屋舍里面住着的怪物基本上已经被他屠杀了。 最让他困惑的还是之前自己那玄妙的状态不仅不畏惧疼痛,甚至就连身上的伤势都已经痊愈了。 镇元子给他服用的丹药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吗? 陆煊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再去想,现在的他只想离开这里。 当到达三清府的时候,陆煊下意识的戒备了起来,可让他意外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在三清府内看到虚童子,它们就好像消失在了红月之下。 怎么会这样?陆煊的眉头微微皱起。 那么没有了虚童子的存在,自己打开厢房或者是逃离阆苑仙境,镇元子会不会察觉不到? 这样的想法让陆煊的心跳加快了许多,但在短暂的思考过后,他还是放弃了直接离开的想法,准备按照先前的计划继续行动。 毕竟衡玄提起过,身体的原主人在厢房里是得到过另外离开宗门的一种办法,而且他也不确定虚童子是不是真的消失了,贸然离开的话,后果很难想象。 想到这里,陆煊抬眼看向了厢房的木门,门上的符箓是按照八个方向贴上的,中间则是用钉子挂着紫金铃铛,看起来有一些像封印之类的东西。 难道说这间房间里面封印着让镇元子都觉得棘手的东西吗? 陆煊不由如此想到。 可转念又记起身体的原主人可是从这里活着出来的,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在简单的思索了一下,陆煊握紧铜钱剑,就想要推开房门,可是看起来已经腐朽的木门却如同沉重的巨石一般,任凭他如何用力,木门都纹丝不动! 嘶!真是封印? 陆煊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去撕开了上面贴着的符箓,顺道将那紫金铃铛取下拴在了腰间,能够做为封印的东西,说不定会是什么法宝之类的东西。 他再次尝试去推动房门,这一次原本沉重如同巨石的房门居然很轻松的就推开了,一股腐烂的腥臭味儿瞬间扑面而来,让陆煊回头干咳了几声,可当看清里面的景象时,他却猛然向后退去! 那怕是见过再多恐怖的情况,可此时厢房里面的一切,还是让陆煊忍不住浑身颤抖,心理上的极度不适,更是让他胃酸翻涌,想要干呕。 只见……厢房内的墙壁像是用肉瘤铺垫而成,它们就像是拥有生命一样不断的起伏鼓动,而在这些肉瘤上挂着的是人的残肢断臂,五脏六腑! 它们摇摇晃晃的,殷红的鲜血就顺着心脏滴落了下来,在肉瘤间的缝隙中形成了低洼,看起来是那样的瘆人。 身体的原主……就是在这种地方找到离开方法的吗? 陆煊咽了口唾沫,尽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往厢房内走去。 踩在柔软的肉瘤上,陆煊就像是走在沼泽上,小腿不可避免的陷落了下去。 他很想要避开这些器官,可还是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 他只好强忍着恶心,在这间诡异的房间内探寻起来。 透过重重叠叠的器官,陆煊能够看见在肉壁上写着的金色文字,它们随着肉瘤的鼓动而起伏,很难看清。 内容上更是晦涩难懂,看起来像是一些修行法门。 可惜的是陆煊现在还不能够理解这些内容,不过他能够猜到,原主很有可能就是从这些文字上学到了逃离这里的方法。 只可惜……自己似乎是学不会也看不明白。 陆煊在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倒也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顺着金色的文字看了下去,说不定会找到一些简单点的东西,从而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在快要看到结尾的地方时,陆煊却是低声呢喃着,最后一篇法门比起前面的内容简单很多,只是莫名的透露着一种诡异。 “凡夫七苦,天人九灾。” “太上曾曰:众生苦,难自渡!” “一苦:目不能视。” “二苦:耳不能听。” “三苦:体不能行。” “四苦:五脏具焚。” “……” “诸般业障加身,血肉为祭,以七苦,诵吾真名,以得伟业!” 最后的一句话听起来更像是献祭己身! 陆煊的心跳莫名加快,在简单的阅读一遍后,这些文字就像是印在了自己脑海里面一样!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够轻松的回忆起来。 离奇至极! 但上面写着的似乎只有前半部分的凡夫七苦,关于后面的天人九灾却是只字未提。 这套功法到底有什么作用? 陆煊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从表面上来看,这更像是以自残的方式来换去某一些能力的术法。 但……当真有效吗?会不会有一些前置的条件。 陆煊在心里正思索着,内心却突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声音。 “鼒癢慯荏……” 第一卷 宗门 第二十六章 表里世界 当声音响起的时候,它就一直在耳边萦绕着,仿佛有人就在身边低语。 陆煊心中一紧,他知道这间房间十分的诡异,立即做出了转身离去的决定。 可就当他快要跨出房门的时候,这声音突然变成了尖锐的嘶吼! 这间由肉瘤组成的房间在这一刻就像是拥有了生命能力,原本轻微的起伏涌动变得十分的剧烈,整个房间就像是要崩塌了一般! 陆煊不敢迟疑,迅速地离开了房间,可是这些没有了限制的肉瘤,居然向外面迅速蔓延,而且速度越来越快,那些挂在上面的肢体,在这一刻也纷纷脱落,像是被吞噬其中,消失在用肉瘤组成的血海之中。 阳眼中的金色字体即可浮现:“水雷屯,雷水解——险中求生。” 不过是数个呼吸的时间,陆煊就已经冲出了三清府,可是当他回头的那一刻,才发现这间占地极广的屋舍已经完全化为了一座肉山,而且还有继续往外延伸的趋势!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疯狂的往外面逃窜,可这肉山就如同海水涨潮,不多时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腐臭的血腥味儿让他一阵头昏脑胀,速度也不由慢了下来,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他就已经陷入了肉山之中。 它本身的性质就像是沼泽一般,陆煊在肉山之中越陷越深,大有被淹没的趋势,他拼尽全力的挣扎着,可始终是徒劳的,就当他半个身子完全没入其中的时候,这诡异疯狂的肉山却又变得十分的平静,起伏的幅度也越来越小。 眼前原本绯红的光线慢慢地消退,此时他才发现天空中的那一轮红月早已经落下。 是红月的落下才让这座诡异的肉山恢复平静的吗? 陆煊在心中想到。 可是眼前的景象并没有消失! 难道阆苑仙境现在的怪异并不是因为红月的出现? 陆煊心中大惊,但是并没有时间让他继续进行思考。 趁着这个机会,他尝试着从肉山中爬了出来,踩在上面还是隐隐有陷下去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身体的原主也遇到了这种情况吗?他又是怎样解决的?” 陆煊放眼看去,已经见不到黑瓦白墙的屋舍了,起伏不平的肉山上布满了残肢断臂,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尸山血海。 他疲惫的走在肉山上,心中仍然保持着戒备,可是这肉山就像是已经覆盖了整个阆苑仙境,根本就看不到边际。 自己必须得在红月再一次升起之前远离这座肉山,陆煊在心中想到,但是身体上突然涌来的疲惫感还是让他一头栽倒下去。 想要站起来,却发现他根本就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这就像是极度乏力后才会产生的感觉。 他勉强跪坐在肉山上,以免自己陷落下去,可是身体上这种涌现上来的疲惫感,让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小师弟,我快坚持不住了,这是最后一次见师祖了。” 归红的面孔依然恐怖,可是行为之中多出了几分理智,她就这样蹲在陆煊的面前,伸出惨白的手指在陆煊的眉心一点。 顿时,陆煊如坠冰窟一般,意识逐渐陷入了黑暗之中。 就像是广袤的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当再度睁开眼的时候,陆煊猛然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细小的汗珠布满了脸颊,紧张的情绪久久不能够平复。 当冷静下来之后,陆煊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还是待在房间里面,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他赶忙看向了窗外,只见天空依旧是昏暗无光的,完全看不到红月出现过的影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在肉山之中吗? 陆煊双手撑着窗台,望着外面一间间黑瓦白墙的屋舍,脑海中不断的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在长时间的深入思考过后,他心中才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刚刚的那个世界简直就像是地狱一般!与平时的环境完全不一样,而且虚童子以及药童们似乎都已经消失了。 那么红月之下的阆苑仙境,会不会是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就像是自己所了解的表里世界一样。 两个世界应该有着一定的联系。 而自己进入那一个世界的原因,就是因为归红! 这是两生花的能力吗? 想到这里,陆煊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了地上破碎的铜镜,他捡起铜镜,只见自己的额头上仍然存在着那一朵红花的图案。 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如此一来,之前的所有困惑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身体的原主应该就是在归红的帮助下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从而越过镇元子的禁制进入了那间厢房,在写着经文的肉山上,得到了离开的阵法。 这也就能够解释的通,衡玄为什么说他曾经进入过厢房。 以及房间里破旧的环境,很有可能是阵法的原因所导致的。 只是另外一个世界究竟代表着什么,它又是如何存在的? 在这个神鬼莫测的世界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一个正常人的理解。 在原本的计划之中,本来是想要在厢房里,寻找身体原主离开阆苑仙境的办法,现在看来似乎是不需要了。 不过,要是想确认自己的想法,还是需要打开厢房看一看里面究竟是住着什么。 念及至此,陆煊背上了铜钱剑,走出了房间,不过并没有直接朝着三清府走去,而是去了衡玄的住处。 他还记得自己之前的承诺,所以需要先去那里取得做为信物的吊坠。 不然到时候就算是逃出去了,前往大晋,也没有东西能够证明他所言非虚。 这段时间在阆苑仙境陆煊基本上已经熟悉了路况,没花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衡玄住的那间屋舍,在确认桃木牌上面写着困龙境后,陆煊走进了房间。 衡玄房间的布置其实与他的住所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区别,按照衡玄所说,陆煊在床下找到了一个檀木盒子,里面装着的正是一个玉制的龙形吊坠。 在将吊坠收好后,陆煊就离开了这里,他现在要去三清府,亲自验证一下自己内心的想法,解开这一切的谜团! 第一卷 宗门 第二十七章 师祖 当来到三清府的时候,陆煊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见到满院子的虚童子,可是这一次整个三清府都是空荡荡的。 虚童子们就好像是消失在了阆苑仙境。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表里世界的原因吗? 但在另一个世界他同样没有见到虚童子,也并没有对其出手。 这些怪物去了哪里? 陆煊走进大堂仍然是没有瞧见那些穿着花袄子的虚童子,转眼又看向了那间被封锁的厢房,在里世界他已经进入过厢房了,可是在表世界,厢房仍然是关闭的 由此可见在另一个世界进入厢房并不会触发镇元子的禁制。 因此可以肯定的是,身体的原主必然是通过归红所拥有的能力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从而获得了能够离开的办法。 但表里世界的关联又究竟是怎样的呢? 陆煊心中疑惑万分,不管怎样去想,这件事情都很难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站在厢房门口,陆煊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房门。 在计划中之所以要打开厢房是为了去探寻原主离开阆苑仙境的办法,可是在里世界中他已经看到了所有的一切,这样的行动似乎也就没有必要了。 更何况紧锁的木门也足以验证他先前的猜想。 可是在短暂的犹豫之后,陆煊还是伸手揭开了木门上的符箓。 原因很简单,他在里世界所获得的那道术法看起来并不是完整的,甚至是很多具体的细节都不知道。 如果能够在表世界获得剩下的那部分关于“天人九灾”的术法,在绝境的情况下,生存的概率或许还会高上很多。 当揭开最后一张符箓的时候,中间用钉子钉住的紫金统领响声大作,陆煊并不在意,只是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腰间,才发现里世界所获得的紫金铜铃已经消失不见了。 看来表里世界的物品并不是互通的。 陆煊在心中如是想到。 在将表世界的紫金铜铃顺走后,他试探性的推了推房门,好在阳眼并没有给出卦象之类的提示,这才一用力彻底的推开了这间神秘房间的面纱。 迎面而来的并不是想象中浓郁的血腥味儿,而是一股淡淡的腐朽的味道,眼前的景象也并非里世界那般恐怖。 墙壁是用青石板砖铺成的,整个房间呈长方形,站在门外不能够完全看到里面的景象,墙壁上用烛台挂着的蜡烛散发出昏黄的光芒,用以照明。 陆煊取下背在背上的铜钱剑,戒备的走进了这间房间,可是当他刚走进去,就听到了一声声像是铁链碰撞时所发出的声响。 寻声看去,只见在房间的左边,青石板砖之下,正用铁链囚禁着一个——人! 准确的来说他已经不是人了如果是人的话又怎么会长着三个头颅两双手臂? 而墙上的铁链洞穿了它的琵琶骨,手跟脚同样是用铁链拴住的,身体泛着淡淡的青色,更诡异的是他身上的血肉都好像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外皮包裹住躯体,各处的骨骼在这层皮下,显得格外分明。 师祖! 陆煊差点惊呼出声,眼前这人不正是大堂中画像上的师祖吗! 大师兄不是说师祖已经成仙了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煊惊诧万分,在仔细的观察下,他猛然看到了地上放着的《登仙法典》,中间的那块竹片上的文字已经被他刮去了。 难道说镇元子也看不懂《登仙法典》所以才一直没有发现他已经将这部法典毁去了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似人似鬼的怪物,听到了响动,三颗代表着少年、中年、老年的头颅,齐齐的发出了声音:“徒儿啊,我已经说过了,登仙除了需要良辰吉时,还得有灵祈、道仙、两生花、归子……等等药引,也需要黑太岁伴着髑髅磨成灰,就着阴尸水服用……嗯,不对!好香啊!” 三颗头颅齐齐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并不是镇元子而是一个皮肤惨白的少年,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师祖,我记得登仙法典上可没有这些东西啊,你莫不是想让师傅吃死?”陆煊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的怪物,蹲下身子与它视线平齐:“我叫衡阳,应该算得上是你的徒孙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师祖三颗头颅同时看向了他:“镇元子呢?” “师傅他老人家采药去了。”陆煊笑着道:“走的时候让我来照顾你。” “照顾我?”师祖突然冷笑道:“你小子相必是把你那些师叔师公都杀了个干净,这才能够跑来这房间里看到我的吧?” 陆煊愣了一下,他并没有见到过对方口中所谓的师叔师公,又谈何杀戮?于是平静的回答道:“不知道师祖在说些什么,弟子不太明白。” “哈哈哈哈!”听到陆煊的回答,师祖的却露出了癫狂的笑容:“娃啊,你还活着应该已经吃了丹药吧,看不到事情的真相也很正常,因为你的脑子早已经就不是你的了。” “是吗?”陆煊淡淡一笑:“有时候确实感觉自己不太像是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请师祖指教一二?” “那些丹药那里是丹药,不过……娃儿,你是在套老祖的话啊!”师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冷笑道:“娃儿,别想了。你是道仙的体质,就算是你杀了你师叔师公也打不过你师傅,迟早成为他登仙的阶梯,老老实实找个地方待着去吧,宗门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已经在往回赶了。” 镇元子要回来了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可陆煊脸上的神情还是略微有些冷峻,却听师祖继续道: “你做的这一切都是白费功夫,你活不下去的,等黄泉路上,咱再做你的师祖。” “不过在这之前,得等镇元子刨开你的肚子,挖出你的心肝脾肺肾,熬成汤煮啊煮,再把你的尸体丢进炼丹炉用火烧啊烧,哦!对了,做为药引的你可能连魂都不会剩!黄泉路上你都走不上一遭!” 师祖笑得越发肆意张狂,见陆煊的面色越来越阴沉,却还是继续拱火道:“娃,你应该还有父母家人吧?只是他们看不见你咯,烧的纸钱都没人收!” “够了!” 陆煊猛地站起身子,手中的铜钱剑瞬间抵住了其中一只头颅。 “娃啊,师祖难道说的不对吗?身为药引的你难道不是连鬼都做不成吗?哈哈哈!” 师祖浑然不惧陆煊的愤怒,要知道他手中的铜钱剑可比一般的铜钱剑坚硬许多,能够轻易的捅穿他的头颅。 “你在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呵呵呵,娃儿,你敢动手吗?来啊,杀了老祖?想想镇元子会怎样对你。” 对方的神色虽然癫狂,可是话语却是十分具有目的性的,从始至终都在将陆煊引向一个导向。 对于这一点,陆煊早就已经发现了。 他突然收回铜钱剑,笑了:“师祖,你又何必故意刺激我?难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在求死吗?每天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恐怕比死还难受吧。” 第一卷 宗门 第二十八章 真相 “其实有些事情就算是师祖不告诉弟子,弟子也能猜到一二。”陆煊收回铜钱剑,看着面前的怪物淡淡道:“镇元子炼制丹药的方法应该是从师祖这里学来的吧,炼制出的也并不是丹药,而是让我们变成怪物的东西,在服用这种东西后,我们的意识会逐渐受到它的影响,直到最后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另一个人。” “当然这都是一些很浅显的事情,一猜就能猜到,那弟子就说说一些比较有趣的事情。有一位师兄曾经告诉过我昭明寺有一群和尚,他们抢夺了宗门的至宝——登仙法典,可是据我了解昭明寺的和尚根本找不到阆苑仙境,更何况就连镇元子都可以在昭明寺来去自如,如此想来昭明寺的和尚在以前更不是师祖的对手,那他们又是如何抢走登仙法典的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镇元子在趁师祖要登仙的时候,引来了昭明寺的和尚吧,这才导致师祖登仙失败被囚禁在这里。”无论是在阴眼还是阳眼中,陆煊并没有看见怪物,有的只是师祖畸形的身体:“师祖,你说弟子猜的对吗?” 见师祖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选择了沉默,陆煊就知道自己目前的猜测都是对的,心中的谜团也算是解开了大半。 “娃啊,你真的很聪明。”师祖的头颅齐齐低下,嘴中呢喃自语:“要是我当时也多想想会不会就不会被骗了。” 被骗? 陆煊眉头微皱,它的意思是镇元子骗了他吗? “他们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啊!”师祖三颗头颅疯狂地扭曲着,声音已经近乎崩溃:“都成怪物了,都成怪物了!我的徒儿们啊!” 师祖三个头颅所发出的嘶吼声重叠在一起,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可是它的眼神中却带着深深的懊悔。 陆煊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师祖登仙的话想来也是用了不少活人作为药引的,只是在那种状态下的它,就真的是它吗? 或许现在的它才是真正的自己吧。 还有它口中的徒儿,应该也就是指自己的师叔师公了。 对于这些“人”陆煊也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只是答案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也无关紧要了。 在一声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中,师祖逐渐恢复了正常,他通红的眼睛望着陆煊,嘶哑道:“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一切了,还有什么好问我的?” “不知道师祖有没有听说过——凡夫七苦,天人九灾。”在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如实相告的情况下,陆煊试探性的问到。 那知在陆煊提起这道术法的时候,师祖面容一冷,三张嘴同时开口,各种音色混杂在一起:“你为什么会知道!” 陆煊淡然道:“弟子曾经做过一个梦,在梦中有一位仙人传授与弟子的。” “梦?”听到陆煊的回答,师祖哑然失笑:“娃儿,你做的怕不是一个梦,那是因为两生花的能力吧?” 见师祖似乎知道两生花的能力,陆煊倒也不是很意外,也没有继续瞒着对方的必要,于是点了点头。 “老祖,我入道时就曾听说两生花有着窥探世间的能力,直到现在才知道所言非虚。”师祖莫名感慨道:“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从我脑子里得到‘凡夫七苦,天人九灾’的吧,而且只有前半部分的凡夫七苦,却没有后半部分的天人九灾。” 看样子师祖似乎也不知道后半部分的天人九灾。 可让陆煊有些诧异的是,师祖能够如此轻易的知道事情的真相。 只是有些地方与他猜测的不太一样。 或许老祖本身并不是很清楚两生花体质所拥有的能力。 “娃儿,你恐怕是在心里想,凭借这半截术法能不能对付镇元子吧?哈哈哈。”师祖突然笑了起来,三颗头颅的笑容极度癫狂:“我告诉你,这是在痴心妄想!” “这道术法是老君爷赐给我们的不假,可是千百年来没有一个人修炼成功了——因为使用过的人都死了,哈哈哈!剜目、刺耳、挑筋、刨腹试问谁能做到这些之后还活着,谁又有胆量做这样的事情。娃儿啊,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在这个鬼地方等待你的只有死!” 这道术法真的就像是描述上的那样要自残吗? 陆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做为鱼死网破的底牌,就是不知道能够对镇元子造成多大的伤害。 再则老君爷给的东西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反正自己就算死也不能让镇元子好过! 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陆煊就没有继续逗留的打算了,正要转身离开,却不料身后的师祖却叫住了他:“娃儿,杀了我吧。” 陆煊身形一顿,他并不怜悯师祖,但也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只是淡淡道:“师祖不是在编造假的登仙法典蒙骗镇元子吗?你大可继续这样做。” “呵呵呵”师祖的笑声中带着苦涩:“娃儿,你真以为镇元子会相信我说的丹方吗?它留着我不过是等找齐药引后,好用其他手段搜我魂,到时候我同样也是死,而且现在的他并不清楚你们各自的体质,挑选的方法也是用丹药来筛选的,更不知道我脑海中的登仙法典,你现在杀了我说不定还能多活一阵子嘞!” 陆煊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缓缓的转身来 “娃儿,杀了我吧,凡夫七苦你了解的还不够全,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其它的东西”说到一半,师祖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神色也越发的癫狂:“快杀了我啊!他察觉到你师叔师公都死了我能感觉到他快回来了!” 当陆煊走出厢房的时候,手上的铜钱剑上沾着殷红的血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 计划中的事情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应该去找自己那些想要知道真相的师兄师姐们了。 可是当陆煊刚走出三清府的时候,就在外面看到了形态各异的它们: “小师弟,我们找到你了。” 第一卷 宗门 第二十九章 镇元子 阆苑仙境的一处屋舍的庭院内,陆煊的四肢被绑在了木架上,在他面前的是各种形态的怪物们,恐怖、撕裂、扭曲仿佛就像是它们的代名词一般。 拴在腰间的《登仙法典》已经被师兄师姐抢去了,在翻阅的时候,它们眼神中明显带着深深的疑惑。 陆煊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它们的心里生根发芽了,而镇元子也快回来了,自己能否逃出阆苑仙境很快就会得到答案了。 “两生花、灵祈、归子、扶永、虚灵参、七窍心” 大师兄在看完“登仙法典”之后,眉宇间的凝重之色愈发浓郁,却始终没能想明白这些药引究竟是指的什么,可是联想到陆煊之前找它们索取血液,心中似乎也慢慢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但是不知道是出于对镇元子的恐惧,还是不敢相信“登仙法典”上的内容,大师兄走到了陆煊的面前,阴寒之气,瞬间遍布全身:“小师弟,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陆煊异色的眼眸在这一刻与那团腐肉对视:“大师兄,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们不过是登仙法典上的药引罢了。” “不可能!师傅待我们恩重如山,怎会如此!”大师兄突然掐住了陆煊的脖颈,嘶吼道:“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大师兄的力气很大,陆煊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都要断了一般,强烈的窒息感,让他脸上的血管更加膨胀,可还是勉强开口道:“师兄既然不信,还问我做什么?” “假的!一定是假的!”大师兄死死地盯着陆煊,像是想从中看出事情的真相,可就在陆煊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他又松开了手,低着头呢喃道:“真的是这样吗?师祖它们当初也是这样的吗?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在脖子上的力道退去的那一刻,陆煊尽力的平复急促的呼吸,抬眼看向大师兄,他才发现此时的师兄就像是陷入了对自我的怀疑,神情中有迷茫、有痛苦。 环顾四周,诡异的场面让陆煊心中一紧,阴眼中,怪物们变得无比狂躁,漆黑的触手在庭院疯狂舞动,仿佛随时都会刺穿他的身体,各种器官开启闭合,从中流出浓稠的液体,空气中都弥漫着腐烂血腥的味道! 而阳眼中的师兄师姐同样如此!他们捂住自己的头颅,嘴里念念有词,各种嘈杂的声音就在耳边回荡: “我们才不是药引!” “可是我们跟丹房的药童又有什么区别!” “师傅……师傅,说过会带我们成仙的!” “成仙,一定能成仙的!” “他在骗我们,对!一定是他在骗我们!” “哈哈哈,不对!我想起来了,我想过逃跑,可为什么会忘了……” “……” 见到眼前这一幕,陆煊的眉头紧紧皱起,眼前的师兄师姐像是失去了自己的理智,又像是在呢喃自语。 “师傅,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不应该啊!不应该!”大师兄抱住头颅,痛苦的蹲坐在地上:“师祖不是已经成仙了吗?师祖它已经成仙了啊!” “师祖已经死了!” 陆煊嘶声道:“我告诉你们,根本就成不了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们明白吗!” “不可能!一定是你在骗我们!”大师兄突然站身来,从肉团中延伸出来的肢体,直接刺穿了陆煊的胸膛! 撕裂般的疼痛感席卷全身,陆煊喉结涌动,语气却异常的平静:“大师兄……我们现在还有机会逃离这里!” “哈哈哈,逃!为什么要逃!”大师兄捂住自己的面庞,手上的血水模糊了视线:“逃不走的,逃不走的!” “你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 大师兄没有回答陆煊,在鸳鸯眼中,他神情癫狂与怪物的形象不断重合抽离,就像是他并不是他,而是它,又或者是他和它…… 在这一刻,陆煊忽然有些理解原主在宣纸上写下的“人非人”了。 在这个诡异的世界,一切都变得不再正常,到处都充斥着绝望,想要逃离阆苑仙境更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可陆煊还是不愿意放弃,那怕只有很小的可能,他也想去试一试,可正当他想继续劝说师兄师姐的时候,腰间的紫金铃铛抖动异常,清脆的铃声在怪异的嘶吼声中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阳眼中浮现出了金色的字体:“山泽损,山地剥——九死一生。” 镇元子回来了! “谁!是谁!” 愤怒的质问声如同轰雷般响起,庭院内昏暗的光线越发黯淡,陆煊抬眼看去,只见天空中布满了黑色的气体,遮蔽苍穹,镇元子的面容就浮现其中,诡异的眼睛齐齐睁开,在这一刻,强烈的压迫感,让呼吸都变得十分的困难! 可是镇元子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庭院,那一缕缕黑气在向三清府的方向汇聚过去! 衡玄师兄已经开始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陆煊,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可是面前这些癫狂的师兄师姐,在镇元子出现之后,似乎是受到了某一种影响,行为越发癫狂,原本还在低声呢喃的它们,此时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鸳鸯眼中,人与怪物的身影是重合的,可此时怪物的形态很明显占据了上风! 师兄师姐它们就像是深陷其中,即将被吞噬。 所以它们就算是还留有一点自己的意识,也做不到和镇元子对抗吗? 陆煊的心情在这一刻跌落谷底! 在身体被束缚的情况下,他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是想要逃跑,都成为了痴心妄想!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像是死刑犯在等待最后的结局。 还是不甘心啊! 陆煊想要挣脱捆住自己四肢的麻绳,可就算是手腕被勒出了一条条血痕,也没能摆脱这样的困境。 在急促的铃铛声中,一阵阵冷风吹面而来,恐怖的气息让陆煊呼吸一滞,镇元子已经走进了庭院: “当真是为师的好徒儿啊!” 第一卷 宗门 第三十章 生死大劫 在镇元子进来的时候,师兄师姐们的神情仍然是痛苦的,可手上拿着‘登仙法典’的那位师兄却还是捧着竹简,恭恭敬敬的走到了镇元子的面前,艰难的开口道: “师傅是小师弟他”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色的触手直接贯穿了师兄的胸膛,紧接着整个人被甩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口吐鲜血,而‘登仙法典’却稳稳地落在了镇元子的手中。 在简单的翻阅过后,镇元子却是将这份‘登仙法典”捏的粉碎,眼中的暴戾之气仿佛都已经实质化了一般,望着陆煊怒声道:“真的登仙法典,到底在那里。” 在听到这一声质问的时候,师兄师姐们明显松了口气,看来这一切都是陆煊凭空捏造出来,蒙骗它们的。 “呵呵呵,老怪物!”陆煊神情癫狂,讥讽地大笑道:“登仙法典我已经毁了,你登仙在即,寿元将尽。你来不及了!哈哈哈!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逆徒!你是在找死吗!” 无形中一股巨力打在了陆煊的身上,他只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感,眼前一黑,摔飞在了黑瓦白墙的屋舍下,喉间涌上了一阵甘甜。 黑色的触手已经蔓延到陆煊的面前,镇元子如同俯视蝼蚁一般看着他,走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你是怎敢杀害虚童子!杀害你师祖的!” 陆煊捂住胸口,殷红的血液浸透了衣衫,他望着杀机弥漫的镇元子,冷笑道:“一群不人不鬼的怪物,杀了也就杀了!” “好,很好……”镇元子已经来到了陆煊的面前,如同一只爆发前夕的狮子,掐住他的咽喉高高举起:“你欺师灭祖,残害同门,死不足惜!” “是又如何!”陆煊狞笑着与镇元子对视,此时的他心中再无惧意:“老东西,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找死!” 黑色的触手以极快的速度洞穿了陆煊的躯体,大量鲜血从中溢出,他能感觉到这些鬼东西似乎是要搅烂他的五脏六腑! 身体撕裂般的疼痛,让陆煊的意识逐渐模糊,他能够看到镇元子狰狞的面容,也能看到师兄师姐们痛苦的神情! 真的不甘啊! 陆煊的嘴角溢出鲜血,双手死死的扣住那黑色的触手,可是任凭他如何用力,也不能阻止其在自己五脏六腑内搅动! 速度并不快,就像是在刻意折磨他。 眼前的一切已经出现了重影,陆煊反抗的力道越来越弱。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陆煊在心里想到,可就是在这个时候,黑色的触手迅速退去!耳边突然响起了两种不同而又重合在一起的声音: “小师弟……衡玄……快逃!……孽徒!” 听到这声音,陆煊勉强睁开了眼睛,只见此时镇元子的身体像是黑太岁那样虚幻、粘稠、黑暗。恐怖的眼睛布满了全身,而衡玄的面孔就在他的体内浮现挣扎,像是即将就要冲出来了! 蕴阴丹发挥作用了吗? 陆煊记得人皮书上写着的蕴阴丹功效:“蕴阴丹,极阴之物,以苦痛为契,保死后数日魂魄不灭,随后消散于天地。” 他也记得衡玄对自己讲过: “小师弟,镇元子在丹药方面的造诣很高,想要通过下毒来杀害他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之前在誊抄一些被昭明寺焚毁的丹方时,见到过一种叫做蕴阴丹的丹药,或许有用,丹方在庭院的人皮树内。小师弟去炼丹吧。” “师兄……”陆煊的身体瘫软在墙壁下,口中呢喃着。 他明白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视线中镇元子的模样越发的分裂癫狂,黑色的触手,在整个庭院胡乱的抽打,墙壁,瓦片,纷纷碎裂开来,伴随着一阵阵嘶吼: “衡玄……蕴阴丹!你怎么敢!” 听着镇元子愤怒的声音,陆煊明白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再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踉踉跄跄的朝着庭院外面走去。 “拦住他!” 当镇元子喊出命令的时候,师兄师姐它们的行为就像是不可遏制一样朝着他袭击过来。 阴眼中,它们疯狂扭曲的躯体更是透露出了深深的贪婪! 可就在陆煊捡起丢在地上的铜钱剑,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向自己袭击过来的师兄却是被黑色的触手打飞出去,只听镇元子诡异的声音又忽然响起:“不对!我看到了!看到仙境了!我竟然看到了仙境!老君爷要来接我了!” 陆煊没有丝毫的迟疑,抓住了这个空隙,狼狈的跑出了庭院,可镇元子的声音依旧是在身后响起,混杂着的居然是师兄师姐们惨烈的哀嚎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吃了你们,老道我一样能成仙!哈哈哈!师傅,你居然还是在骗我!” 陆煊捂住胸口,摇摇晃晃地向着阆苑仙境外面跑去,心中却是惊诧不已! 难道在误打误撞之下,真的让镇元子成仙了吗! 可就算是如此,他也顾不得这些了! 他得活着出去! 可是寄生在他眼角边上的怪物,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在一阵阵的刺痛下,疯狂的蠕动生长,伴随着的是在脑海中响起的古怪低语: “閷忇阘!” “好徒儿,你们在哪里,哈哈哈!师傅这就带你们成仙!” 陆煊迫不及待地扣下了长在脸上的眼珠子,那些影响自己心智的声音才就此退去。 现在的他离三清府已经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了,可镇元子的声音就像是在他身边传来的一般,回过头去,身后的景象,让他脊背一凉! 昏暗的天空下,镇元子的身躯变得庞大无比就如同昭明寺的那座肉山和尚一般,最为骇人的是,他居然如同师祖一般长出了三颗头颅,同样是分为人生的三个阶段,它眼睛的每一次起伏更是让陆煊感到了头疼欲裂! 它的身躯还在继续膨胀,黑色的触手疯狂的拍打着,一间间屋舍就这样化为了断壁残垣! 第一卷 宗门 第三十一章 出路 “妖——妖怪啊!” “跑!快跑!” 陆煊在阆苑仙境的屋舍间穿梭着,严重的伤势让他的行动变得艰难,但是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就像是在里世界里对付那些鱼形怪物时所产生的感觉! 虽然不清楚原因,可总归是一个件好事。 按照记忆里规划的路线,陆煊朝着西边狼狈逃窜。 在之前探索阆苑仙境的时候,他就发现西边是一处茂密的山林,地势较为平坦,是用来躲藏或者逃跑的好去处。 一路上的惊叫声与惨烈的哀嚎声不绝于耳,是丹房里那些药童们所发出的。 此时的镇元子不管是在阴眼中还是阳眼中都是那发狂的怪物。 平日里麻木不堪的药童们,那怕是不具备鸳鸯眼的堪破邪祟的能力,也能看见它癫狂的样子,从而明白现在的处境。 为了活命,他们在阆苑仙境四散奔逃,但是各自逃跑的方向似乎是商量好了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慌乱。 是因为那个名叫陆昭昭的少女吗? 陆煊在心里想到,在计划开始的时候,他就在丹房里提醒过对方。 尽管当时的目的,是为了制造混乱掩护自己逃跑,可同样也是出于内心最后的一丝善良。 “徒儿,你们在那里,让为师带你们一同登仙!哈哈哈!” 镇元子三种时期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畅快的笑声。 陆煊回过头去,只见镇元子的身躯比之前膨胀了数倍,黑瓦白墙的房屋被触手横推倒下,坍塌的声音挑动人心,恐怖的眼眸在废墟中探寻搜索,就像是从蚁巢觅食。 “师傅!不!啊……” 猛然间,熟悉的惨叫声在身后响起,这是大师兄的声音。 在离开庭院时,陆煊就明白有一部分师兄师姐是能够挣脱怪物束缚的,只是不知道这些“人”能够跑掉多少。 这样也好,算是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陆煊在心里盘算着,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出于对路况的熟悉,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离开了阆苑仙境屋舍的范围。 进入山林后,陆煊缓缓的松了口气,可还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在他之前,就有许多从丹房里面跑出来的药童,从不同方向跑进了山林,陆煊混在其中并不显眼。 山林里的环境是腐烂潮湿的,乳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浮动着,本就昏暗的光线在树林里,茂密的枝叶遮盖下越发暗沉,能见度是极低的,陆煊藏匿在其中,步伐极快,隐隐约约能够听见身后镇元子逐渐愤怒的声音: “衡阳!你在那里!” 陆煊的眉头微微皱起,顾不得身上传来的疼痛,小跑了起来,可是约莫百步过后,在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他猛然停住了脚步,抬眼看去,只见归红——赫然站在他的面前。 那副曼妙的身躯早已经变得残破不全,大片大片的血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啃食了一般,露出森然白骨,而她自己却是刨开了一名药童的腹部,从中取出了鲜血淋漓的脏器,就如同一只野兽一般……在那里食用。 随着进食,她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状态生长。 鸳鸯眼中,她更是与怪物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在察觉到响动后,扭过满是血污的脸庞看向了陆煊,流下了两行血泪: “小师弟,我也不想啊!” 此时的她像是丧失了人性,黑色的触手带着强力的气劲,如同鞭子一般挥舞过来,陆煊躲闪不及,直接被打的皮开肉绽,踉踉跄跄的往后退去! 那漆黑的怪物迅速向他避近,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此变得凝固,陆煊捂住腹部的伤口,眼神一狠,直接将手中的铜钱剑掷出! 这一击的力道极大,铜钱剑宛如离弦的弓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接穿透了归红的身躯,对方的动作明显因此一顿! 趁着这个空挡,陆煊没有任何迟疑,朝着侧方夺命狂奔! 没有修炼过术法与服用过丹药的他,根本就不可能是归红的对手。 树木山石的影子,在陆煊的眼前飞快掠过,身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山林中狞笑,让人毛骨悚然。 陆煊知道因为自身体质的原因,他就像是怪物们眼中的大补之物,师姐根本就不可能放过他! 想到这里,陆煊拼劲了全力,腹部原本在愈合的伤口,也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更加疼痛,肚子里面的肠子好像就要流出来了,可是他顾不得这些了,因为身后细小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山石崩碎,林木倒飞的声响。 那大恐怖之物好像就在身后,陆煊不敢回头去看,他只想要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冷汗从额头渗出,大量的失血,让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他咬住舌尖,让剧烈的疼痛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好在,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好像是已经逃离了怪物追逐的范围,而他能够明显的看到山林的尽头,是一处平坦的山地。 要逃出去了吗? 陆煊心中激动万分,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山林。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心中一寒! 没有拦路的怪物,也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在他面前的是朦胧的白色雾气,阆苑仙境的道路在这里就已经到达了尽头! 低头甚至能够看见下面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就像是深渊一般,让人感觉到一阵阴森,就像是下面藏匿着能够吞噬万物的存在。 眼前的一切,无不是在告诉陆煊,根本就没有离开阆苑仙境的道路! “怎么会!怎么会!” 在见到这一幕后,陆煊的情绪近乎崩溃,他癫狂的大笑着,神色中充满了痛苦:“呵呵呵,根本就逃不出去,逃不出去!” 绝望占据了他整个身体,慕然转过身去,只见一颗面庞撕裂的头颅,咚咚咚的从黑漆漆的山林里面滚了出来,而那正是归红。 他抬眼看去,天空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 镇元子三颗瘆人的头颅,就那样盯着他,布满眼眸的面庞是那样的瘆人: “好徒儿,就差你了” 第一卷 宗门 第三十二章 太上真人 恐怖的肉身蔓延在山丘之上,镇元子三颗头颅扭曲疯狂,黑色的触手遮挡了整个苍穹。 它的声音兴奋而又癫狂,伴随着肉身的蠕动,一道道人脸浮现在上面,细看之下正是师兄师姐他们的面容,其中还有着尖啸的大喊: “小师弟,快来啊!这里可是极乐世界!哈哈哈!” “小师弟,我等已然成仙!” “” 衡玄的面孔在肉身中尤为明显,可是声音却是极为虚弱,只能够从嘈杂的声音中,听到很微弱的一个字: “逃” “师兄”陆煊咽喉哽咽着,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他知道现在已经是面临绝境,根本就逃不掉的。 他内心充斥着极大的绝望与痛苦。 就算是死!也要镇元子为此付出代价! 在已然没有了退去的情况下,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憎恨。 他按照师祖教导的那样,盘腿坐下,口中念念有词,金色文字随即在脑海中浮现。 当念动“凡夫七苦”的口诀时,陆煊能够听见耳边响起的低声呢喃。 这种声音很奇妙,不像是之前在体内干扰自己心智的怪物所发出的。 倾心聆听,陆煊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体进入了一种类似于放空的状态,对外界的感知更为强烈。 他甚至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无数触手向自己袭击过来时,所带动的强烈狂风! “太上曾曰:凡夫有七苦。”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离别苦,怨憎苦……一切灾殃化为尘。” 随着口诀的念动,陆煊脑海中的金色文字越发明亮,可是在黑暗中又逐渐变成了肉色,像是由人残缺的肢体拼凑而成,更离奇的是,能从空气中闻到它所散发出来的诡异味道。 下一刻,一股绝望而又恐怖的气息从陆煊的身体蔓延开来,这种力量绝对不属于凡间。 仿佛带着某种强大的气压,他附近的所有一切都伴随着嘎吱声,朝着另一个方向弯曲倒下、随之断裂! “逆徒!你在做什么!” 黑色触手所带动的强风停留在了陆煊的额前,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向镇元子,难掩神情中的强烈憎恶。 他在恨! 恨自己不能亲眼看到镇元子被杀死的场面! “师傅,去阴曹地府吧。” 环顾四周的场景,陆煊半癫半哭,师祖说过千百年来“凡夫七苦”的前景,没人能牵引出来,现在他是唯一做到的,这也就预示着这道术法的可行性。 而凡夫七苦的第一苦则是——挖目! “逆徒……小师弟……住手!” 怪物所在的空间越发扭曲,无形中好像有一股力量束缚着它。 察觉到异常的镇元子,庞大的身躯愈发撕裂扭动,师兄师姐的面容更像是随时都能够冲出来一般,细碎的黑色烂肉从上面纷纷掉落下来, “太上真人,吾诵尊名,以七苦,欲求伟业!” 当脑海中的经文彻底异化为人的肢体,陆煊状若疯魔!左手捡起地上一块尖削的碎石,右手双指猛地插入了自己的眼球,如同割肉般的疼痛感,瞬间袭遍全身,他的浑身都在颤抖。 在失去视线的那一刻。 天空中突然炸响一声惊雷,轰隆的雷声滚动,仿佛能够将脑髓震碎一般,而陆煊浑然不顾这一切,只是用力的将眼球活生生的扣了出来,温润粘稠的液体和血液流满了脸颊。 眼球上还带着细细的血管,陆煊只是用力一扯,在剧烈的疼痛下,一双异色的眼瞳完全脱离了身体。 眼眶中传来被撕裂般的疼痛,让陆煊痛苦的跪坐在地上,意识更是一团浆糊绞在了一起,可是剧烈的疼痛却又格外的清晰,宛如用刀刃在心脏上刻字! “衡阳!” “衡阳!!” 镇元子的连声怒吼,让陆煊痛苦的脸上多出了几分癫狂的笑容,紧接着他用左手上握着的那块碎石,戳向自己双耳,直到完全丧失了听觉,已经满身血污的他,癫狂地仰天嘶吼: “凡夫七苦:耳不能听!太上真人,你听到我的诉求了吗!” 狂风突然卷起宛如刀刃一般在身体四周刮过,像是在预示着黑暗中发生的恐怖,又像是在催促陆煊继续。 碎石子很快的划破了咽喉,陆煊能感觉到有温润的血液喷洒而出,也能感觉到身体上一阵阵的疲软感。 可是心中的恨意与绝望,并没有让陆煊就此停手。 他用碎石子从腹部的伤口中一遍一遍的划过,直到烂出了一个洞口,将手伸进去扒开血肉,握住了黏糊糊的器官,往外面微微扯动,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让他的五官都变得扭曲。 整个人都像是被放入了绞肉架上! 被扯出来的脏器更是冒着丝丝热气 细碎冰凉的的东西从天空掉落了下来,就像是盛夏驱赶炽热与灰尘的大雨。 只是陆煊还从没见过阆苑仙境下雨的场景。 当凡夫七苦的第五苦——体不能行,被陆煊以非人的方式完成以后。 强烈的痛楚,让他再难继续下去了,重重的栽倒在地上,整个人的意识就像是黑暗中的一个小点,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就像是即将消失在其中。 可身体上那种类似于空灵的状态却越发的明显。 在意识彻底泯灭后,陆煊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状态,身体的各项感官更像是突破了人类的极限,世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能被感知、俯瞰。 可在经历了剜目,刺耳,割喉,刨腹他明明应该是视不见、听不及、自封于自己的世界的——这种能感知一切的能力已经超出了常人所能理解的一种范畴。 在那黑暗的更深处,在那深不可测辽阔无边的地方,无数黑色的世界在围绕着他而旋转,就是在这片世界之中,陆煊感觉好像有无数道视线汇聚到他的身上,可是并不真切。 唯一能清楚并确定的是,在他的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他 陆煊闻到了它身上令人恐惧战栗的气息,也尝到了那诡异香甜的气息,怪异崎岖的存在,让他不由为之着迷,就像是虔诚的信徒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神明。 可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陆煊感觉到它似乎从自己身上剥离出了什么东西,然后渐行渐远,与之一同带走的还有另外一样不属于他的东西,那种熟悉的感觉是——镇元子所带来的! 它死了! 第一卷 宗门 第三十三章 人心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意识缓缓醒来,可是在混沌的状态下很难进行思考,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身体上若有若无的疼痛感,很难让人适应。 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就重新陷入了沉眠的状态。 恍恍惚惚间,他的思维再次活了过来,这一次的情况要比之前好上很多,身上的疼痛感也愈发的清晰,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有人扶起了自己的身子。 自己不是应该死了吗? 陆煊在心里朦朦胧胧的想到,但是只要去思考,他就会感受到无尽的疲倦,从而丧失意志。 如此反复了很多次,他才感觉到身上多了几分力气,不至于很快地昏迷过去。 在经历了“凡夫七苦”的情况下,自己居然还活着! 陆煊有些不敢置信,可是想到在里世界里的那场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治愈能力,他心中恍然,只是没想到那些丹药的能力居然会如此恐怖。 或许也不是因为丹药。 陆煊心中很乱,莫名的就有一股温暖的液体进入了嘴里,很自然地流进了胃里。 尝不出来味道,有一点像是小米粥。 是有人在照顾自己吗?陆煊疲惫地猜测到,可是却不由自主的又睡了过去。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疲软的感觉退去了大半,能够思考的东西也就更多了。 自己不仅没死,还有人在照顾自己。 应该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情。 可是陆煊却笑不起来,有的只是满满的苦涩,他已经剜目、刺耳、挑断手脚筋,就算是没死也跟一个废人没什么区别。 嗯不对啊 身体上的各处伤口有着很清晰的蠕动感,像是皮肉再生一样。 难道说自己那强悍的治愈能力还能让自己的手脚筋重新长好吗?那 在想到这一点后,陆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兴奋,只是呆呆的沉寂在黑暗中,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仿佛只有这种状态下的他才是最轻松的。 后面的日子基本上都是在醒来和沉睡中度过的,思维也一般是在停滞的阶段。 有意思的是,每到一定的时间都会有人来给他喂饭,基本上都是小米粥,能够让他不被饿死。 陆煊也凭借这一点推算出了时间,大概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此时的他,手脚多出了几分力气,手指也能够勉强动弹,照这个进度下去,完全恢复行动能力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只是不知道眼睛能不能够重新长出来。 毕竟,鸳鸯眼一直以来都是他最大的依仗。 “找找借,我闷喂伸么药就塔啊!”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很模糊,勉强能够听见,有一些刺耳,让陆煊的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他就了我闷的明。” “刻是打甲活儿,都恨怕他啊,先在都补给我闷娘食了,灾着阳夏去补是个般法阿。” “我及得伞清夫的蛋方,海有一写山妖,颗以持,灯会儿,我趣拿赖熬汤吧。” 交谈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之后响起的是轻微的脚步声。 陆煊不愿意去细想这些事情,只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苏醒的时候,听到的声音就格外的清晰了。 “昭昭啊,不是我们不肯给你吃的,剩下的粮食再熬几个月也不是问题,只是这个人实在是太邪乎了,身体都烂成那样了还能活下来你就没有想过他跟镇元子一样?万一到时候拾掇我们怎么办?” “杨叔,是他提醒我们逃跑的,更何况他现在手脚都断了,眼睛也瞎了,能够做些什么?” “可万一万一他像那老道一样修成了怪物,我们” 听到外界交谈的声音,陆煊就明白了现在是处于什么状况,只是没想到救自己的会是那个叫做陆昭昭的少女,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昭昭,你是个好娃娃,听叔一句劝,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 “杨叔,你不用说了,我出去了,你走吧。” “唉你这娃娃怎么不听劝呢,我也是看你帮过大家的份上才来跟你商量的,其他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昭昭你要想清楚了。” “杨叔,我想得很清楚。” “彭” 门应该是关上了。 “阿来,你在家里守着,我再去找点吃的回来。” “昭昭姐,我们要不然还是听杨叔的吧” 后面的话语听不太清了,陆煊在心里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在这个鬼地方不仅镇元子惦记着弄死他,就连这些被救下来的药童也想弄死他。 算得上是一个地狱级别的冷笑话了。 可哪怕现在的自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陆煊也没有任人宰割的想法,而是慢慢的想要去控制手脚,尽可能快的恢复行动能力。 在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下,陆煊终于摸索到了拴在腰间的竹筒,用左手从里面取出了一颗气血丹,放入了口中,在做完这一切后,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呼吸不免急促了几分。 看来想要恢复行动能力还需要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陆煊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又吃了几顿流食后,陆煊就被房间外面的吵闹声弄醒了。 “陆昭昭,你对大家伙确实不错,只是这件事情没得商量,妖怪必须死!” “对!” 房间外面的声音很嘈杂,看样子来的人应该不少。 “昭昭姐,我们该怎么办啊!他们带了好多火把,该不会是想烧死我们吧。”阿来的声音有些颤抖,听的出来他很害怕。 “吱吱吱。” 地面上传来剐蹭的声音。 陆昭昭似乎是在推着很沉重的东西,吃力的说道:“先帮我把门堵上,后屋厢房的那个小窗子不要关的太严,他们如果放火的话,我们就跑出去。” “那他呢?” 沉默了片刻,陆昭昭幽幽道:“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各安天命吧。” “啪!啪啪啪!”短促急躁的敲门声在外面响起,伴随着的是威胁的声音: “陆昭昭,你们再不开门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昭昭姐,我们快跑吧。”阿来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哭腔,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做为药引的命运,他并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 “再”陆昭昭的话还没说完,低沉嘶哑的声音就在房间里响起: “屋子里有没有什么比较锋利的东西。” 第一卷 宗门 第三十四章 烈火焚身 “有” 阿来颤颤巍巍地将一件东西递给了突然坐起来的道人手上,下意识的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陆煊先是掂量了一下份量,再仔细的去摸了摸,才发觉这不正是自己丢在山林里的铜钱剑吗? 想来是陆昭昭她们捡回来的。 镇元子给他的铜钱剑与一般的铜钱剑不同,上面是黑色铜钱罗列组成,用坚韧的黑绳绑在一起,坚硬无比,并不会像正常的铜钱剑那样散开。 虽然不如宝剑锋利,可是用来当做钝器使用还是足够了。 “开门吧。”陆煊淡淡道。 “你伤得很重,要不然还是和我们从后门跑吧。” “跑?”陆煊哑然失笑:“你们应该知道阆苑仙境是一处绝地,能跑到哪里去?” 陆昭昭闻言随即沉默不语,慢慢的移开了挡在门前的柜子。 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原本还喊打喊杀的众人屏住了呼吸,在诡异的寂静中,他们缓缓地从门口退出。 只见那不人不鬼的道人已经活了过来,右手上握着漆黑的铜钱剑,从昏暗的房间里走出。 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阴暗气息,让众人不由产生了几分畏惧。 “大家不要怕,一起上杀了他!” “对杀了他!” “” 人群中响起了喧哗吵闹的声音,陆煊能够从中听见有人朝自己快速袭来的脚步。 他眉头紧皱,迅速判断出对方所在的方位。 等脚步声越来越大的时候,他猛然转身一脚踢去! 只听一声惨烈的哀嚎! 正好踢在那人身上! 一出手陆煊便是用尽了全力,这一击就算是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也会让他暂时失去行动的能力。 在这短暂的空隙里,其他人的攻击也随之袭击到身边! 他们的声音太过杂乱,很难清楚的判断出方位。 陆煊只能一边被动挨打,一边朝着声音最大的那边用铜钱剑狠狠地劈砍过去。 这样的打法虽然十分笨拙,可仍然是有效的,只听数声惨叫,这些人的攻势不由缓了几分。 可正当陆煊心中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柄极为尖锐的东西迅速刺进了他的腹部!用力一搅,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绞烂了一般! “哐当!” 铜钱剑掉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衣衫就流了出来。 “大家快上!我杀了他了!我” 那人话还没讲完,身子猛然一僵,脖子被死死的掐住,整个人的身体直接脱离了地面,如同恶鬼低语般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了起来: “你杀了谁?” “放开” 强烈的窒息感,让那人死命的想要掰开陆煊的手臂,只听一声声骨骼碎裂的声音,那人的脊骨居然活生生的被陆煊捏碎,皮肉更是爆裂开来,温热的鲜血溅了陆煊一脸,他的笑声,瘆人至极: “呵呵呵,我倒要看看你们谁能杀我,哈哈哈!”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只觉得后背发寒,此时的陆煊浑身上下遍体鳞伤,可是他却像是浑然无事,丢下手中的那具尸体,径直的朝着他们走来,所有人不由齐齐后退。 “不要跑!我们已经得罪他了,不杀了他的话,等他伤好了也是死!” “他就是个瞎子,没什么好怕的!用火烧他!” “对,把手里的火把丢过去!妖魔鬼怪都最为怕火!” 这些人在恐惧中,似乎是找到了最后的一丝希望,将手中的火把朝陆煊投掷过去。 燃烧起来的火焰如同火莽一般,很快就点燃衣衫,将他吞噬其中。 熊熊燃烧的火焰,倒映着每一个人惊惧的面容,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有人受了那样重的伤势居然还能够活下来! 更令他们意向不到的是,在火焰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道人的身体里生长了出来,张牙舞爪,恐怖万分,大滩大滩的黑色液体从他的伤口中崩裂出来,他身上的火焰居然就这样被轻易的浇灭了! 看着他恐怖的模样,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齐齐地想要往后退去,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如同坠入了深渊一般 烈火焚身的滋味并不好受,陆煊能够听到自己皮肤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也能够闻到血肉烧焦了的味道。 强烈的疼痛促使他几次想要昏死过去,可是他的意识却在不停的告诉他,一旦倒下,那么等待自己的必然是死亡。 陆煊强忍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想要从火海里走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像是突然淋了一大桶水,炽热的高温消退不见,剩下的只有炽烈的灼烧感。 “你没事吧。” 庭院的大火退去许久,带着几分惧意的声音才在陆煊的身后响起,是陆昭昭的声音。 思维在短暂的停滞后,陆煊才回过神来,艰难的开口问道:“他们都跑了吗?” “他们都死了。” 死了吗? 陆煊没有力气再去想这些事情,只是往身后一到,却是没有栽倒在地上。 陆煊不知道自己是在多久之后才醒来的。 不过能够醒来就是一件好事,这代表着他身体迟早能够恢复原状。 看来那天晚上的大火并没能将他烧死,算得上是运气极好了。 那些人应该是乘乱跑了,后续也没敢来找麻烦。 他们逃跑的时候,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吧。 否则,凭借陆昭昭跟阿来断然是保护不了自己的。 陆煊在心里如是想到,他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对方不来惹自己,两者就可以相安无事。 这样挺好的。 只是在解决了药童们所带来的麻烦后,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离开阆苑仙境。 从之前种种迹象来看,是有离开阆苑仙境的办法的,可惜自己并不清楚这一点。 这也就导致在快要逃离阆苑仙境的时候,他才发现前面是一处绝地,根本就没有离开的道路。 想要离开或许还得去一趟三清府。 毕竟哪里是镇元子老巢,说不定会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第一卷 宗门 第三十五章 再入三清府 “陆大哥,大家伙前段时间就把三清府搜了个遍,应该已经不剩什么了。” 阿来扶着陆煊走在残破的废墟中,看起来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畏惧陆煊,可言语上还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感觉。 “无妨,我们再去看看。” 陆煊的声音嘶哑,经过几天的修养,他身上的伤势好了很多,但行动上并不是很方便,需要阿来搀扶着。 “他们在看我们” “那天晚上放火烧我的那群人吗?” “不是,是其他人,他们不敢对你动手。” 陆煊点了点头:“不用理会他们。” “陆大哥,前面有石头” 听阿来说阆苑仙境大部分的屋舍都坍塌了,剩下的是一片片废墟,三清府算是其中保存的比较好的了,只有侧面的庭院围墙倒塌了大半,其它的屋舍还是保存的好好的,不过没有人敢居住在这里面就是了。 两个人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来到了三清府。 走进大堂,陆煊想了想,才开口问道:“阿来,大堂的画像还在吗?” “在是在”阿来有些疑惑的的说道:“只是画像上的人好奇怪啊,他为什么要倒骑青牛呢?” 人? 正常人看不到师祖画像中的诡异吗? 画像上的也未必是师祖。 陆煊在心里想到,不管是登仙失败的镇元子还是被囚禁在房间里的师祖,两者都是三头六臂的形象。 照这样推算的话,镇元子让他祭拜的很有可能是阆苑仙境的其他长辈。 毕竟,师祖爷登仙失败后,看起来除了身体畸形外,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并不具备让镇元子祭奠的可能, 会不会是衡良提起过的老君爷? 陆煊在心里思忖片刻,眉头微微皱了皱:“阿来,带我去右边的房间看看吧。” “陆大哥,右边的房间塌了。” “是么” 既然塌了,那就算了吧。 陆煊只好让阿来领着自己往后面的庭院走去。 在推开一间厢房的木门后,刺鼻的味道,使阿来忍不住捂住了鼻子:“陆大哥,这间屋子好臭啊!” “屋子里是什么情况?” “有一个碎了的坛子,还有一滩黑水呃!全是屎和尿混在一起的,难怪这么臭。” 陆煊神色一怔,转过身去:“走吧,我们去镇元子的房间看看。” 镇元子的房间在记忆里是设有禁制的,不过在他死了之后,这道禁制也随之消失了,就连房门上面的铜锁都被人撬开了。 “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吗?”陆煊问到。 阿来仔细的在房间里找了一遍,长长的叹了口气:“陆大哥,什么都没有了,就连床板都被他们拆了。” 陆煊稍微思索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你把房间里面的景象给我描述一下。” “嗯墙上贴了很多的符箓,然后还有桌子跟椅子,床是用青石砖搭建成的,上面有一床棉被,左边的墙下有一处供台,洒了好多香灰在地上,炉子应该被他们搬走了。”阿来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看到的讲了出来。 陆煊很清楚,像镇元子这种人一般是不会将重要的东西放在明面上的。 “你把那些符箓扯下来,看看后面有没有什么暗格之类的,或者是看看画像后面总之再找找看。” “好!” 房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阿来在翻找东西。 陆煊则坐在板凳上面,回忆之前的一些细节。 他离开阆苑仙境前往昭明寺之前,是带来了一些药童的,难道说离开这个鬼地方是需要献祭活人的吗? 陆煊深深的吸了口气,很快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镇元子之所以这样做是貌似是为了祭祖,获得一些能力,应该是关于黑色道幡的。 对了,那道幡呢? 是被药童们拿走了吗? 陆煊正想着,阿来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路: “陆大哥,我找到了。” “什么?” “他床下面的青石砖藏着一个檀木盒子,里面装着几张符箓和一本书。” “书?”陆煊心中一喜:“上面写了些什么?” “呃,陆大哥我不识字啊。”阿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是昭昭姐认识,我们等会回去问她吧。” “也行。” 回到住处的时候,陆昭昭已经做好吃食等着他们了。 有了前车之鉴的情况下,其他药童也不敢再来找他们麻烦了,甚至还主动送来了粮食。 大概是怕陆煊秋后算账吧。 “昭昭姐,这本书好难懂啊,你看明白了吗?” “能懂上面的字,但是连着读的话,很多地方就不明白了。”陆昭昭翻阅着手里的那本古籍,轻声念道:“玄天九术:符箓者,道之长技,阴稻为符纸,阴血为符身,诵念真决,可显神通”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东西啊! 陆煊吃着小米粥,听到陆昭昭的诵读后,在心里不由感慨到。 也是,在这个鬼地方能有正常的东西反而是奇怪了。 《玄天九术》涵盖的内容很多,有关于符箓的也有关于道法的,可惜很多地方都比较晦涩难懂,想要学习上面的术法,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从镇元子以人炼丹的行为来看,就算是能够明白这本书的内容,陆煊大抵上也不会去学的。 如果这个世界有一些正统一点的法门,或许可以学来用以自保。 “昭昭姐,这些符箓跟书上画的很像啊!” 阿来手上拿着一张从檀木盒里取出的符箓,在简单的对比后,不由兴奋的说到。 “确实很像嗯使用的口诀也有,只是上面没写使用后会出现什么情况。”陆昭昭叹息道:“还是不要用了吧。” 陆煊出声打断了他们的交流:“口诀是什么?” 陆昭昭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有点像经文,陆大哥想听的话,我念给你听。” “心魂归引,万神迎奉所在之处,光照玄冥。” 口诀并不是很长,在将口诀记在心里后,陆煊才点了点头,示意对方接着诵读下去。 而后面的内容才真正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一卷 宗门 第三十六章 玄天九术 “仙人扶起,玉女随行,二十八宿,与我合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是镇元子祭祖的时候所念诵的经文! 陆煊心中一紧,脑海里又回想起了当时祭祖时的场景。 难道想要离开阆苑仙境,真的要用活人祭祀吗? 陆煊的思绪一时间很乱,可是在听到后面的内容时又逐渐平缓了下来。 “陆大哥,这一篇名为“子不语”的经文基本上已经讲完了,后一篇是阵法?”陆昭昭在念完“阵法篇”的前言后,才继续讲道:“红烛列八方,道幡请鬼神,三山五岳任往来,四海江湖如平地,古昭神明皆恭敬,万法释然——阆苑境” 在听完陆昭昭的讲述后,陆煊突然笑了起来,只是那低沉嘶哑的笑声,莫名的有些瘆人。 “陆大哥,你没事吧?”阿来站在了陆昭昭身旁,在他身后就是房间的出口。 “我没事。”陆煊逐渐恢复平静:“阿来,去帮我找几样东西吧。” “陆大哥想要找些什么东西?” 陆煊缓缓道:“二十四根红烛,三根长香,还有一幅黑布做成的道幡道幡应该是被其他的药童拿走了,还需要你去找他们要过来。” 阿来有些疑惑的问道:“红烛跟长香这间屋子里其实就有不少,想要道幡的话,他们也不敢不给,只是陆大哥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应该是找到离开的办法了。” 当陆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屋子里先是陷入了一阵沉默,紧接着,阿来脸上浮现出了难以言喻的喜色。 他跟陆昭昭与其他人不同,他们两个很清楚,想要离开阆苑仙境这处绝地,唯一的依仗绝对是陆煊,而如今对方告诉他们有办法离开,内心的激动更是难以想象的: “陆大哥,你等等,我马上就去要道幡!” 阿来兴冲冲的跑出了房间,屋子里就只剩下陆煊跟陆昭昭两个人了。 “陆大哥,这本书和符箓还是放在你哪里吧,我和阿来都不太懂这些。” 陆煊并没有拒绝,他不知道离开阆苑仙境后,还会不会遇到其它的危险。 镇元子留下的东西虽然邪性,可是在必要的时候,说不定会是救命的稻草。 不过,陆昭昭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东西交给陆煊,为了方便携带,她在屋子里找了一根红绳将檀木盒子简单的捆绑了一下,这样就可以背在身上了。 陆煊背着试了试,倒也不觉得重,只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诧异道:“你不是看不见吗?为什么做起事情来,感觉如此的顺畅?” “陆大哥我以前其实是能看见的,只是后来才看不见到,但是我的记性特别好,只要阿来带我走过一遍屋子,然后告诉我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我就能够记住,这些画面就像是映在脑子里了一样。” “原来如此。”陆煊没有多问,他现在满心思的想法都是离开阆苑仙境,对于其它的事情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阿来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气喘吁吁的回到了屋子里,也顾不得喝水,赶忙将道幡递了过去:“陆大哥,东西我找到了,是被丹房里的瘸子拿走了,我一说你要,他就交出来了。” 陆煊结果道幡入手是极为冰凉的感觉,就像是握在森然白骨上。 “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还得去一趟三清府,提前讲好了,我并不能保证一定可以离开阆苑仙境。”为了避免造成巨大的心理落差,陆煊如是讲道:“玄天九术上面的东西晦涩难懂,我不过是凭借着记忆里的一些东西简单的推测了一下,所以你们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吧。” “陆大哥,没关系的,本来我们就是命苦的人,如果不能离开的话,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吧。” “既然如此,等你们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发。” “好!” 陆昭昭和阿来齐声应到,两个人就开始在屋子里收拾起一些可能用的上的东西,比如衣服跟吃的这些最基本的东西。 很快,他们三个人就走出了房间。 走在青石板上,陆煊能够感觉到跟着自己的不仅有陆昭昭与阿来,其他的药童应该也是跟在后面的,能够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看样子阿来是将能够离开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否则这些人断然是不敢靠近自己的。 随他们去吧。 “红烛的摆放在玄天九术上有记载吗?”来到三清府后,陆煊询问到。 陆昭昭很快就回答:“上面有图,我还记得是怎样画的。” “那就按照上面讲的,将红烛放好点燃,之后你们就可以去三清府外面等着了。” 等陆昭昭和阿来关上了房门以后,陆煊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他现在甚至能够幻想出屋子里燃烧着红色蜡烛的诡异场面。 镇元子在祭祖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陆煊仿佛是能够看见房间里的景象的,虽然像是断帧的插画,不过细细回想一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格外的清晰。 “子不语的那部分经文应该是祭祖仪式里的,是镇元子用来获得某些能力念出的经文,所以离开阆苑仙境的经文应该是阵法篇的那一段。” 在做好心理准备后,陆煊开始按照记忆中镇元子的动作,右手取出了挂在腰间的紫金铃铛,左手握着黑色的道幡,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他跳起了诡异的舞蹈,嘴里更是唱起了那古怪的经文: “红烛列八方~道幡请鬼神!三山五岳任往来,四海江湖如平地——万法释然——阆苑境” 起初陆煊的动作与吟唱都十分生疏,可是在持续不断的进行下,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不受他控制一般,所有的动作就像是身体自己在跳动,这种感觉说不上怪异,反而是特别的奇妙。 原本僵硬生疏的动作也变得行云流水,异常的连贯,房间里所有的物件似乎都在跟随他一起吟唱,耳边隐隐约约能够听见,整个大脑都进入了一种真空的状态。 陆煊不知道的是,他所处的这间房间正在发生扭曲变形,整个空间就像是糅合在了一起,就连他的身体都是如此 【ps:群号526413052】 第一卷 宗门 第三十七章 林间小道 当吟唱声与铃铛声戛然而止的时候,陆煊能够感觉到一阵清风拂面,四周阴寒的温度似乎也缓和了很多。 他的意识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能够感觉到前方像是出现了一条道路,冥冥之中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着他向前走去。 道路仿佛像是存在于脑海中,十分的漫长。 陆煊走在上面,原本放空的意识开始回归本体,莫名的十指传来了一阵疼痛感,随后又诡异的蔓延到了舌头上 或许是意识还没有完全被自己掌握,他并不能太清晰的感受到这种疼痛,只是觉得它一直在身上游走,恍恍惚惚间又开始割裂皮肤直到最后整个人像是被放入油锅里烹煮了片刻,这才彻底摆脱了这种痛感,而他也完全清醒了过来。 术法成功了吗? 陆煊刚想喊陆昭昭他们,可是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呢喃声,眼角边上的怪物又在蠕动生长。 该死! 在心里暗骂一句,陆煊伸手朝着右边眼角扣了进去,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几颗眼珠就这样被他扣了下来,然后用力一捏,只感觉手上黏糊糊的,那从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也随之消退,可是他的心情还是莫名的烦躁。 “陆大哥!我们我们出来了!”阿来激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煊闻言不由松了口气,看来术法成功了,不过又十分警惕地问道:“阿来,你看看附近是不是有寺庙之类的建筑?” “寺庙?”阿来四处张望了一番,疑惑道:“陆大哥,没有什么寺庙啊。我们现在是在一处林子里,就是天太晚了,月亮都被云遮住了,看不太清路,还好带了蜡烛出来。” 说着,火折子就被阿来点燃了,陆煊的眼皮外面似乎也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眼睛应该快长出来了吧。 陆煊在心里想到,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还会不会具备鸳鸯眼的能力。 没有过多的去思考,陆煊缓缓的开口道:“我们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个落脚的地方。” “嗯!”阿来重重地点了点头:“陆大哥,昭昭姐,我牵着你们走。” 山林里的泥土地是柔软的,空气中飘荡着树叶腐烂后的潮湿气味,不过陆煊的心情此时不再低沉,轻松了很多,听着身后踩在树枝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阿来突然开口道: “陆大哥,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讲一下。” “你说。” “其实我把能够离开阆苑仙境的消息告诉了其他人。” 陆煊嘶哑的回答道:“我知道。” “你不生气吗?” “不过是一群命格有缺的人罢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陆煊淡淡道:“你不说的话,我很快就会忘了。” “陆大哥,你是个好人。” “是么。” “……” 山林的范围很大,两大一小的身影走了半个多时辰也没找到出路,迫于无奈,陆煊只好找了些干柴生火,准备先休息一会儿再找出路。 “陆大哥,吃点东西吧。” 陆昭昭递过来一块饼子,口感有些干涩,陆煊倒不在意这些,在心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现在是离开阆苑仙境了,可镇元子逼迫他服下的丹药还在无时无刻的影响着心智。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迟早会变得跟那老怪物一样。 可以的话,陆煊还是想看看,这个世界有没有所谓的名门正派,能够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 但他也明白……这件事情很危险,说不定还会遇到像镇元子那样的邪修,还是需要谨慎一点。 “陆大哥,你怎么了?”陆昭昭看着神情凝重的陆煊,好心的问道:“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陆煊收敛了心神:“对了,昭昭你和阿来离开阆苑仙境后,有什么其它的打算吗?” “我……”陆昭昭迟疑着没有开腔。 阿来看了眼两个人的神情,想了想接过了话头:“陆大哥,我想回家。” “家。” 这个字眼让陆煊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已经快忘记家是什么样子了,并不是不想念,而是在极度的绝望中,他亲手将这个想法埋藏在了内心的深处。 “嗯!我家是一个很大的家族,可多人了,家里还有很多空着的厢房,只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要走多久才能回去。昭昭姐,陆大哥,你们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先去我家啊!我爹娘疼我,肯定不会说什么的。”火光倒映着阿来兴奋的面庞:“到时候你们也可以在我们那里安家,日子就好过了。” 陆煊摇了摇头,他了解自己现在的状况,所以阿来口中的生活,还不是他现在能够拥有的。 见陆煊拒绝,阿来有些失望:“昭昭姐,那你呢。” “我还没想好,等以后再说吧。” “那……也行。”阿来更加失落了。 毕竟对于他来说,三个人也算得上是同生共死了,要是能够帮到他们的话,才是极好的。 “今天晚上轮流守夜,我来守前半夜,昭昭先休息。”在山林里过夜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陆煊当即做出了安排:“阿来,你先等会儿,我有点事要你帮忙。” 阿来愣了愣,虽然不清楚陆煊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来到了百米外,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陆昭昭那边的情况,不用担心会出什么状况。 在确认周围比较空旷后,陆煊打开了挂在腰间的檀木盒子,从中取出了几张符箓。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试一试这些符箓的威力,以免到时候遇到危险,两眼一抹黑,什么都做不了。 “等会儿,我会念动口诀催动符箓,你站远点,看到什么就告诉我。” “陆大哥,你放心好了。”阿来往后撤了几步,点头说到。 陆煊将符箓捏在指尖,嘴里念念有词,当念诵到“所到之处,光照玄冥”的时候,温度猛然降低,冷冽的寒风从衣袍中刺入骨髓,无形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了一起。 可就算是有了心理准备,目睹一切的阿来,瞳孔还是猛然一缩。 一屁股栽倒在了地上,手掌更像是一下子压在了石头上,咯的生疼。 第一卷 宗门 第三十八章 钱袋子 阴风吹散低沉的乌云,皎洁的月光挥洒下来,周遭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平添几分凉意。 听到异常的响动,陆煊当即询问道:“阿来,怎么了?” “陆大哥有有鬼!”阿来看着面前形成的那团怪物,神色惊恐,咽了口唾沫,勉强平复着心情:“不也不是鬼,冥灵符可以引出一团黑色的影子,像是人,又像是鬼,总之很让人害怕。” 阿来讲得磕磕巴巴,但是陆煊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这道符箓的作用是类似于召唤鬼怪的一种存在。 其实不用阿来描述,陆煊隐隐约约也能够感受到这道符箓的作用,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心灵上与其牵上了一根线,在一刹那就能够明白它的作用。 当这根在冥冥之中与心灵建立联系的长线绷断时,陆煊马上就听到了阿来长长的松了口气:“陆大哥,这鬼消失了。” 陆煊点了点头,应该是符箓的效果结束了,看样子大约能够维持半个时辰。 冥灵符一共有三张,召唤出来的鬼怪,更适合用来斗法之类的,陆煊在心里盘算着,将剩下的两张符箓放在檀木盒最上面,紧接着取出了另外一种符箓,进行尝试。 这道符箓比起灵冥符给陆煊的感觉有所不同,他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上就像是燃烧着一团烈火,温度很高,但并不会有灼烧的疼痛感。 事实上的情况也与陆煊猜测的差不多,只是比起寻常火焰,包裹全身的灵焰燃烧能力显然要强上很多。 在数个呼吸间就将一根手臂粗壮的树枝燃烧成了灰烬。 时间可以维持十八次呼吸,陆煊记好符箓的效果,将剩下的袄火符放在了冥灵符下面。 “陆大哥,这道符箓中延伸出了很多细小的红线,张牙舞爪的就像是血管一样。”见过之前的场面,阿来现在的叙述要镇定很多。 陆煊闻言,点了点头,等符箓效果消失后。 他将剩下的符箓整理了一下,还剩两道冥灵符,袄火符与心引符各剩一道, 这样做虽然有些浪费,但也是必要的,毕竟不能出鞘的宝剑算不上宝剑,顶多是装饰品,手上的符箓同样如此。 “陆大哥,我们回去休息吧。”阿来打着哈欠说道:“我好困啊。” 望了眼平安无事的陆昭昭,陆煊才开口道:“走吧。” 见陆大哥没有继续捣鼓符箓的心思,阿来才后知后觉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发红的手掌,下意识的瞅了眼地面,才发现不知道是谁掉了一个黄布袋子。 捡起来打开一看,阿来眼前不由一亮:“陆大哥,我捡到了一个钱袋子,里面还装着不少铜钱哩。” “这种地方也有人往来吗?”陆煊眉头微微一皱,稍微思考了一会儿:“我们明天抓紧赶路,或许在山脚下就能碰到有人住的地方。” “行!”阿来兴冲冲的说道:“到时候,我请陆大哥吃……” 说到一半,阿来却是不再开腔了,陆煊也没在意,只是往前有光亮的地方走着,让他疑惑的是,符箓的效果已经结束了,但周遭的温度始终很低,有种像是待在冰窟里的感觉。 往前走着,却没听到阿来的脚步声,陆煊正想喊喊他,阿来的声音却是突然响起:“陆大哥……你不是试完符箓了吗?为什么……后面跟着一个穿大红袄子的童子……它” 阿来还没说完,陆煊只觉浑身一冷,身后的阴森寒意,带着极为恐怖的气息,迅速逼近! 陆煊没有丝毫的迟疑,拔出背上的铜钱剑,立马朝着后面横砍过去! 瘆人的怪笑声在林子里猛然响起,而铜钱剑就像是砍在了牛皮筋上一般被狠狠的弹了回来。 不待陆煊继续做出反应,他的身子一僵,无形中一双冰冷的鬼手缓缓的刺入了他的胸膛,就好像是要掏出他的心脏食用一般! 剥开皮肉的疼痛让陆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强忍着疼痛与恐惧,左手拨开檀木盒子,猛地攥住了一张符箓,嘴里迅速念动口诀。 下一刻,炽热的火焰在他的身体上猛地燃烧开来,只听一声尖啸的惨叫声,胸膛上诡异疼痛感迅速退去,可是令人战栗的气息,仍然在四周徘徊! 它并没有走! 陆煊捏住符箓,手持铜钱剑,厉声喊道:“阿来,它在哪里!” “左边!陆大哥,它在左边,过来了!” 可能是被吓住的阿来,现在才反应过来,急忙出声提醒。 陆煊本想借着袄火符的灵焰朝着左边冲杀过去,可是身后吹来的凉风,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不对! 陆煊的思维极快,猛地向身后扑了过去,正好抱住了一团极为虚幻的东西。 同一时刻,灵焰猛烈的对其进行灼烧! “啊!啊啊啊!” 那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嘶声尖叫,异常刺耳,让陆煊的大脑一阵疼痛,他本想借助灵焰将其焚烧殆尽的想法不由落空,只得任由对方挣脱了束缚! 怪物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可是陆煊丝毫不敢放松戒备,在寂静中,当陆昭昭的声音响起时,他紧绷着的肌肉才松缓下来,呼吸变得十分急促。 “陆大哥,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阿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瘫坐在地上,满脸的惊恐:“有鬼,昭昭姐,这片山林里有鬼!” “够了!”听着阿来慌乱的声音,陆煊忍不住怒吼了一声。 他总是听老人提起山间多精怪,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巧就会遇上。 阿来却以为陆煊在生他的气,鼻子一酸,不由哭出了声:“陆大哥,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是看见它在左边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后面的。” 陆煊的呼吸稍微的平稳了一些,这件事情确实怪不得阿来,毕竟他不具备看透鬼怪的能力,对方稍微施展一点手段就能够迷惑住他的视线,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管怎样,陆煊心里很清楚,这只鬼怪吃了这么大的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镇元子留下的符箓也经不起多少次折腾: “今晚不能休息了,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第一卷 宗门 第三十九章 村庄 “哆哆哆~”满脸褶子的李秀才拿着自己的旱烟管在身旁的树干上用力地敲打着。 把里面卡住的黑烟丝都敲出来后,他再从烟袋里掏出新烟丝放进去,用火折子点燃。 美美地抽上了一口,眯缝着眼睛躺在有些年头的老爷椅上,悠闲自得。 暮色西沉,夕阳烧红了半个天边,透过庭院里那棵老槐树重重叠叠的树影,隐隐约约能够看见橘红色的天边,是那样的鲜艳,漂浮着的云朵就像是一张张人脸,让李秀才想起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爹娘,有些昏昏欲睡。 “老头子,狗娃儿去城里请祝宗,咋这么久都还没回来。”正在厅堂里的香炉上供奉长香的老婆子,絮絮叨叨的说道:“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李秀才睁开沉重的眼皮,没好气的骂道:“一天天的净瞎说,我们有五通神管着,能出什么事?” “这倒也是。”老婆子不由叹了口气:“以前年景不好,乱得很,日子可不像现在这样安稳好过啊~” 自家老婆子的话,不由勾起了李秀才的一些回忆。 那个时候朝廷忙着打仗,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一家子人得分着吃一个番薯,后来就连番薯都没得吃了,全家人就靠喝水把肚子灌饱,瘦的都成皮包骨了。 好在,他爹娘在城里帮工,从大老爷家里弄回来了些牛羊肉,帮家里挨过了一段时间。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爹娘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等找到的时候就剩下一堆骨头架子了,若不是尸体上披着破烂的布衣,他怕还认不出来。 而后来买回来的牛羊肉再怎样做,也没有那个时候的滋味儿了。 现在的日子可不一样了。 自从朝廷请来了五通神,不仅仗打赢了,这些年来更是风调雨顺,日子慢慢地就好了起来。 李秀才心里清楚,这一切都多亏了五通神。 所以祭祀的事情是一点也不敢马虎,早早的就让狗娃去请城里的祝宗来村子里主持祭祀仪式。 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吧。 想到这里,李秀才没了困意,他要等儿子回来,好好问问村子里祭祀的事情怎么样了。 约莫又等了半个多时辰。 土坯房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惊恐的声音: “啊啊啊!鬼啊!” 声音是像是狗娃传来的,屋子里两个老人心中不由一紧。 李秀才赶忙走到了门口,四处张望,恰巧看见了狗娃慌慌张张地朝家里跑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黑黢黢的人影。 “爹,关门啊!快关门!” 狗娃冲进院子,一屁股栽倒在地上,慌慌张张的喊到。 “没出息的东西,我们在神仙眼皮子底下还怕什么鬼,赶紧站起来!” 李秀才虽然口中训斥着狗娃,可还是推动了两扇木门想要关上,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根木棍卡在了即将闭合的门上。 木棍链接着的是一块黑布,当看清那东西的样子。 李秀才嘴唇一哆嗦,手上的旱烟杆儿“哐啷”一声掉在了门槛上。 他的声音嘶哑至极:“途径此地,想要借宿一晚,还请……” “没有!没空的房间!” 李秀才能看见,他虽然是人的身形,可是皮肉是焦黑的从中翻长出一些红色的血肉,一双烧焦的眼睛高高鼓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了,背上背着的应该是铜钱剑,卡住大门的黑色道幡上画着诡异的图案,看起来多了几分邪性。 “老伯,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悦耳的女声从外面传来:“我们之前住的地方走水,我大哥的身子才被烧坏的。” 李秀才这才看见,在男子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用白布蒙住眼睛的少女,而另一边是一名面色异常惨白的小孩儿,三个人之间总之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那……那也不行,真没房间了。” “老伯,你看天色这么晚了,我们实在是没地方去了,还请你行行好吧。” “姑娘,我们家真没地方了……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见对方没有松口的意思,陆煊冷不丁地说道:“老伯,如果我们真是坏人,你关门也没用啊。” 闻言,李秀才愣了愣,对方说的似乎有一些道理,更何况…… “老伯,我这里还有几个银手环,老伯不嫌弃的话,权当是我们的住店钱。”陆昭昭说着,就从身后背着的包袱里面取出了从阆苑仙境找到的几个银手环,本来是打算拿去城里卖了当做盘缠的:“老伯,你看看,成色应该还不错,值不少钱。” “这”李秀才看了眼那几个银环子,做工精致,确实不错,只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不知道几位是从哪里来的?” 对此,陆昭昭在进村的时候就想好了说辞:“老伯,我们是从大晋来的。” “大晋,那可离这里不远啊。” 陆昭昭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哭腔:“老伯,我们也没办法啊,村子里闹灾荒,已经几年没收成了,我和大哥与小弟,这才逃荒逃到这里想要投奔亲戚的,一路上颠沛流离,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也是苦命的娃儿啊。”李秀才感概到,松开了推着房门的手,接过陆昭昭手上其中一个银环子,感慨道:“住店用不了这么多钱,而且我这里比不得城里的客栈,你们且将就住一晚。” 走进土坯房,陆煊能够感觉到,凝重的氛围并没有就此退去。 看样子对方还是没有放松戒备。 不过,能够有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已经是极好的了。 陆煊倒也不在意这些,只是闻到空气中浓重的香火味儿,心中不由有些诧异,这种味道自从进入村子后就一直存在,就像是家家户户都点燃了长香。 “小破落户,没多少空置的房间,小姑娘你单独住一间,至于这位两位小兄弟就得挤一挤了。”李秀才将三人领到一处厢房,分配了两间住处。 “有劳老伯了。” “算不得什么,只是明天我们村子里还要祭神仙,按规矩,几位还得跟着去一趟。”李秀才笑呵呵的说道:“你们也是运气不错,那可是真仙赐福,天大的福气,外地人一般还碰不上。” 神仙? 陆煊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镇元子可以说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半仙了,但听对方的语气似乎是没有什么危险,再加上他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都十分的疲乏,想要继续趁夜赶路不太现实,在短暂的思索过后,才点了点头。 “那几位早点休息,老头子我就回房去了。” 见众人同意,李秀才转身就离开了。 陆煊本来还想问一些其它事情的,见状只好暂且作罢,跟着阿来进入了房间。 可是当感受到周遭浮动的尘糜,陆煊不由问道:“阿来,房间没有打扫吗?” “没有啊,挺干净的。”阿来四处看了看:“陆大哥,怎么了?” 第一卷 宗门 第四十章 阿来?阿来? “没什么。”陆煊摇了摇头:“今晚上还是得守夜,你先睡吧,” “啊”阿来不乐意的躺在床上:“陆大哥,我们都到村子里了,还不能睡个好觉吗?” “你能保证山里的那只鬼怪没有跟着我们吗?”陆煊淡淡道:“更何况,我们对这里的情况并不了解,那位老伯也不太放心我们,多一个心眼总归是好的。” “行吧” “早点睡,后半夜我再来叫你。”陆煊说完就走出了房门,坐在偏房的门槛上,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解决自身丹药的问题。 听对方的意思是这个地方供奉着某一位神明。 不知道能不能 算了,他们未必肯出手帮他,再则村里人也不一定能够请动神仙,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还是另想办法吧。 正思索着,陆煊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靠近,瞬间就警惕了起来:“谁?” “我狗娃,我爹说给你们送些吃的过来。” 感受到面前热气腾腾的食物,陆煊伸手接过:“多谢了。” “不不用谢。”就算是知晓对方是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狗娃心里还是有些犯怵:“你们吃吧,我先走了,碗筷放在屋子里就行。” 脚步声远去,陆煊并不打算吃对方送过来的食物,也不打算让陆昭昭他们吃,而是放在了门槛内。 他们离开阆苑仙境时备了一些干粮,还够吃一段时间。 等到了大点的城镇,还是得想办法赚一些钱财,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 夜已经深了,凉风飒飒。 陆煊倒不觉得困,或许是因为丹药的原因,他的身体素质比常人强出太多了,只是思维以及情绪会不断的受到侵扰,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就会迷失自我。 到时候说不定就是下一个镇元子。 他绝对不会容忍自己变成那个样子的。 时间过得很快,偶尔能够听到村子里的狗吠,陆煊回想着《玄天九术》上面的一些内容,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是自己能修炼的,倒是再度飘动的香火味儿,扰乱了他的思绪。 这么晚了,还上香吗? 陆煊在心里想着,顺着墙边摸了过去,当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才停下了脚步: “娘,那个蒙眼的姑娘真好看,要是能讨来做媳妇就好了。” “呸,瞎了你的狗眼,我告诉你,这伙子人,别去招惹。” “当家的,他们不就是一群逃荒的灾民吗,我们家有田又有粮,找个媒婆好生说说,怎么就不行了。”讲话的是老婆子的声音,看得出来,她很中意陆昭昭做自己儿媳妇:“再说了,我们家狗娃子哪里配不上那小姑娘了。” “哼,逃荒的灾民也就骗骗你们了。”李秀才活了大半辈子,见识不少,很容易就分析出了问题:“你们想想看,大晋离我们这里有多远,又是闹饥荒的年头,他们一路走来会遇不到绿林响马?还有那道士打扮的男子,浑身上下都被烧成那样了,还活着!换你,你行吗?” 有了李秀才的解释,老婆子很快就想通了,害怕的问道:“那你还收留他们?” “哼,他们能拿出些金银财宝,说明不会谋财害命,像这些狠角色不收留能怎么着?”李秀才敲了敲旱烟杆儿,低声道:“再说了,明天就要祭祀五通爷爷了,村子里从来还没有赶客的习惯,要是惹得几分怨念,让它老人家觉得这地儿不干净,不肯赐福。我们的罪过才大了勒。” 听出这户人家没有害人的心思,陆煊也没有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顺着墙边又摸了回去,不过刚坐到门槛上,就感觉到了几分凉意,阿来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陆大哥,我睡醒了,你进去休息吧。” 陆煊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阿来这么快就会来接班,要知道他们可是走了一天一夜,按理来讲,自己不去叫他,应该是不会醒的。 可转念想到阿来是个挺懂事的孩子,也就不再多想了,只是淡淡道:“你要是困了还想睡,再来叫我都行,切莫在外面睡着了。” “陆大哥,我明白。” 回到偏房,躺在土炕上,没过多久,陆煊也感到了昏昏沉沉的睡意,但是不敢睡得太死,左手还死死的搂住了檀木盒子。 他知道阿来只是个普通人,如果鬼怪真的跟上来了,很难及时做到预警的作用,多一点防备总归是好的。 就是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陆煊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周围的空气莫名的冷冽了许多,他下意识的裹紧了被子,可是身体就像是被未知的力量禁锢了,这种感觉类似于魂儿已经将被子裹紧了,可是身体却没有动。 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阴寒的气息逐渐蔓延了整个房间,他的身体就像是躺在凝固的水洼之中,可是意识很难清醒过来。 慢慢地,陆煊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划开了自己的肚皮,可是如同做梦一样的感觉,让他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思维。 像是家里养的母猪拱吃汤水时候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在耳边响起 做噩梦了吗? 好奇怪的感觉 陆煊勉强想到。 莫名其妙的陆煊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断开了一样,他耳边古怪的声音在这一刻又变成了诡异的呢喃,眼角边上的剧烈疼痛就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一样! 猛然间,陆煊睁开了眼睛,可腹部突然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弯起的身子又躺了下去。 没有任何的迟疑,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陆煊捏住了檀木盒子里的符箓,正要念动口诀,可是那如潮水般的阴寒之意,却迅速退去: “混蛋!” 陆煊忍不住怒骂一声,而这个时候,他才看见阿来走进了房间,迷茫地问道:“陆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当意识到对方已经跑了之后,陆煊捂住撕裂开的肚子,强烈的疼痛,让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冷汗,衣襟都已经被汗水与血水打湿了。 他明白。 山林里的那只鬼怪又来了,而且在这一次还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来的! 怎么会这样? 按理来说不应该没有丝毫的察觉,毕竟对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 阿来可是看见了的。 不对! 有什么地方不对! 陆煊绞尽脑汁思索着,猛然间又想起了一个人居住的陆昭昭! 第一卷 宗门 第四十一章 祭祀(上) 长时间没有休息的人是会十分疲倦的。 陆昭昭是在阿来的拍门声中醒来的,脑子里虽然是一团浆糊,可还是迷迷糊糊的打开了房门。 知道陆昭昭安然无恙,陆煊缓缓地松了口气。 “阿来,陆大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陆昭昭说着,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她虽然看不见,可是其它的感官却变得异常的敏锐,能够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儿:“你们受伤了?” “山里的那只鬼怪又来了。”陆煊声音低沉嘶哑:“今晚我们不能分开住了,把蜡烛点燃,先熬过这一晚再说。” 在意识到危险后,陆昭昭没有迟疑,提醒道:“阿来,蜡烛在我的包袱里面。” 微弱的光亮在房间里泛起来,陆煊悬着的心却始终没有放下。 想起被鬼怪划破的肚皮,还在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向阿来要了一块长布条,然后把可能是流出来的大肠小肠塞了回去,再用布条简单的包裹了一下,这才仰靠在床边,思索起目前的处境。 现在面临的情况比起阆苑仙境同样危险。 这只半路上遇见的鬼怪已经盯上他们了。 更准确的来说,像是盯上了自己。 从一开始到现在,它的目标从始至终似乎都是自己。 在想明白这一点后,陆煊的眉头微微皱起。 难道是因为道仙的体质吗? 从人面蛇的话语中,不难判断出,道仙的体质不仅可以用来炼做成仙的丹药,还是精怪们的大补之物。 可道仙体质究竟代表着什么? 灵祈可以聆听他人的心愿,两生花能够穿梭于表里世界。 所以,道仙的体质是指鸳鸯眼,还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才会引来镇元子以及鬼怪的窥觑。 自己怎么像是唐僧肉一样,陆煊心里埋藏着一丝苦涩。 “陆大哥,我们该怎么办,这只鬼怪要是一直跟着我们”陆昭昭有些疲惫的说道:“我们总不可能一直不休息吧。” 陆煊沉思片刻,缓缓道:“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鬼怪出现的地方离这处村庄很近,可这里还有人在生活,再加上老伯提起过村子里面是有祭祀活动的。这也就代表着,在这个地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保护他们不受鬼怪的侵扰,所以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很有可能是需要村民们的帮助——只是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我们还需要再谨慎一些。” 陆煊不是没有想过依靠自己手里的符箓来对付这只鬼怪。 可是这样做的风险实在是太高了,一旦没有在符箓用尽之前解决对方,那么他们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陆昭昭明白,陆煊现在的处理方法,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可是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不安,这种感觉自从进入村子后,就一直徘徊在她身边。 “陆大哥,你先休息吧。”阿来打着哈欠说道:“我和昭昭姐,之前都已经休息过了,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还没睡呢,你放心这一次我就守在你身边,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陆煊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他现在的确是需要休息了。 在门栓上挂上从阆苑仙境带出来的紫金铜铃后,他在指尖还捏着一张符箓,不知不觉间,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知道环境极度危险的情况下,陆煊就算是再疲惫,也是想尽力维持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可是这终究不是人能控制的,在不可遏制的状态下,他还是进入了梦乡。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房间外响起了李秀才苍老的声音:“小兄弟,祭祀的时间要到了。” 天亮了吗?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陆煊感觉到身体的状况好了很多,在阿来的搀扶下,他和陆昭昭走出了房间。 微微的凉风吹拂在面庞上,陆煊知道他们又平安地度过了一天。 在陆煊的印象里,类似祭祀的这种情况,各地都会有一些禁忌,所以便开口问道:“老伯,我们参加祭祀的话,有什么禁忌之类的要注意吗?” “这个倒不急,等会在路上我再跟你们细说。”李秀才讪讪的说道:“只是还要劳烦小兄弟戴个面纱,村子里很少见到生人。” 对反虽然说的很隐晦,但陆煊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自己在烈火焚烧过后的面容,恐怕是十分的瘆人:“我们初来咋到,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老伯安排就好了。” “呵呵,小事,小事。”李秀才笑呵呵把提前准备好的斗笠递给了陆煊,上面挂着一圈黑色的面纱:“小兄弟就把这个戴上就行,等出了村子就可以丢了。” “行。”陆煊戴上斗笠,三个人就跟着李秀才一家出门了,在半路上李秀才一边抽着旱烟,一边讲道:“其实咱们大齐的五通老爷还是比较随和的,比起很多地方的乡野神明,都好上许多,男男女女只要是五通老爷的信徒都可以参加。” 现在的这个地方叫做大齐,百姓祭祀的是名为五通神的神明? 陆煊在尽量从李秀才的话语中提取有用讯息。 “到时候你们也不用做什么,只要跟着大家一起念诵祝文就行了。” “祝文?” 听着陆煊的疑问,李秀才一拍脑门:“瞧瞧,我这老糊涂,光想着祭祀的事情了,都忘了把祝文告诉各位了。” 陆煊哑然失笑:“老伯现在讲也来得及。” “呵呵,这祝文还是挺长的,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毕竟祭祀的是神仙,你们只要记得住前半部分,后面的莫名其妙的就能够背出来,啧啧,那种感觉当真是玄妙至极。” 李秀才说完,猛抽了两口旱烟,不将燃尽的烟灰抖落出来,就别在了腰间,念起了祝文,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说是念诵实际上更像是一种古怪的唱词: “五显、五郎、五圣、五猖、五哥嘞~喜怒哀愁悲不见!三山五岭求财缘七苦八劳都难寻,多子多孙多福气——心肝脾肺皆不见,只望神抬头呀啊。” 第一卷 宗门 第四十二章 祭祀 (下) 在李秀才的吟唱声中,陆煊他们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祭祀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十分浓郁的香火味儿,耳边能够听见牛羊的叫声,应该是祭祀用的祭品,数量似乎还不少,从这一点,陆煊可以判断出村民们对五通神是极为崇敬的。 难道说在这个世界真的有庇护一方的神明吗? 而阆苑仙境只是其中的个例? 不应该啊! 陆煊记得在记忆中,这具身体原主人所生活过的地方也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如果真的有神明愿意庇护百姓的话,那么为什么又会放任这些妖魔横行世间? 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隐秘? 李秀才的声音打断了陆煊的思考:“小兄弟,你们是外乡人,站在这里跟着参加仪式就行了,我们一家子还要去接待祝宗先生,就先过去了。” “祝宗?” 李秀才笑着解释道:“就是组织咱们祭祀的先生,这位可是从城里请来的大先生,也是我们李家村有机缘,一般的地方,人家还不乐意去呢,只能请到一些差一点的祝宗。” 看来是一种专门主持祭祀的职业啊! 陆煊点了点头,等李秀才走了之后,才开口问道:“阿来,这里是个什么样子的?” 阿来此处张望了一番,想了想才开口回答道:“陆大哥,这里是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好多人都汇聚在一个青铜像下面。” “青铜像?”陆煊疑惑的问到。 “嗯,这个青铜像很高,大概有二十多尺,它的脑袋上面长着五张脸,有的在笑,有的在哭,神情都不太一样,好奇怪啊。”阿来挠了挠头,继续讲道:“四周的木头房子的屋檐下面还挂着红色的帆布,各处用丝线链接着,有些小铃铛就拴在上面,但是现在没风,也听不到响声,对了!他们还牵拉来了很多牛羊,上面也画着一张张脸庞。” 阿来的描述十分的详细,陆煊脑海中已经有了画面。 他之所以愿意跟着李秀才来参加这里的祭祀仪式,主要原因还是想看看这个五通神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如果这位神明真的是保佑一方平安的话,那么他或许可以借助村民们的帮助来解决自己体内丹药以及跟随他们的鬼怪的问题。 要是情况不对,陆煊当然还是会选择迅速离开,所以在来之前就做了一些准备,顺便还让阿来观察了一下离开村子的道路。 从村民们嘈杂的交谈声中,陆煊依稀分辨出了,那所谓的祝宗先生已经到了,紧接着就是一声浑厚的喊声:“起祭!” 村民们带来的牛羊开始被宰杀,浓重的血腥味儿很快地就掩盖了香火味儿,为这次的祭祀增添了几分诡异。 随着牛羊的屠宰殆尽,祭祀的场地陷入了一阵寂静,只能够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陆煊知道,祭祀的仪式在现在才算是真正的开始,随着一阵急促的鼓声,祝宗的声音再度响起: “正月初五迎神仙,欢欢喜喜五通神,开家门把香烧,恭请五通神来凡,奏仙乐!腾祥云——李家村里——迎神嘞~” 随着祝宗的唱诵,鼓声越发急促,整个祭祀的场地在同一刻响起了村民们的吟唱声,那是李秀才在来的时候教他们吟唱的: “五显、五郎五个嘞!喜怒哀愁悲不见七苦八劳都难寻——心肝脾肺皆不见,脱凡胎,登仙境,只望神抬头呀啊——” 在吟唱声中一阵阵微风吹过,那些挂在帆布上的铃铛发出混乱的响声。 陆煊并不打算吟唱他们的祝词,可是诡谲的是,在村民们的唱诵中,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弯曲扭动,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水平,古怪的祝词同样是从咽喉深处发了出来,他本身就没有去记过这样的祝词! 随着身体的畸变扭曲,陆煊的唱声完全地融入了村民们的声音之中,这种整体发出的声音忽远忽近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在祝词中,陆煊的神情变得狰狞,内心更是虔诚无比,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跳动着,就像是极度渴望见到那传说中的五通神,狂热的冲动,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好像在这一刻完全的沉寂在了这一场祭祀中。 慢慢的,陆煊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之中被剥离了出来,就像是从中抽出了一条条丝线,缓缓地向着祭祀中间的神像汇聚过去。 然而,他却觉得这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情,是五通爷爷在对他赐福! “不淫邪、不贪财、五通爷爷来赐福,天不老,地不老,我等寿能与天齐!” 陆煊兴奋地唱着祝词,仿佛是五通神最为虔诚的信徒,可是在这个时候,彻骨的阴寒从四周蔓延开来,那种感觉就如同坠入冰窟一般! 眼角边上的疼痛,与这阴寒的气息,无不在提醒陆煊危险已经来临了。 可是他全然不顾这些,只是虔诚的跳动着怪异的舞蹈。 当他的皮肉被划开的时候,灵魂深处响起的呢喃声就像是在与这诡异的唱词争斗一般,越发的狂躁: “鹀砼莘,阘事斡脦!” “呵呵呵呵。”陆煊突然笑了起来,两行泪水从焦黑的皮肉中滑落了出来。 他不再吟唱还未完结的祝词,但身体还是在继续舞蹈。 两者的争斗之下,那白色的雾气又重新飘回了他的身体,可是那刺骨的寒意却并未退去。 当背上的血肉已经撕开了大半时,强烈的疼痛感,让他的身体停止了跳动,身后的鬼怪似乎发现他已经醒了过来,狞笑几声,继续在陆煊的身上啃食着。 知道对方在乘机偷吃自己的身体,陆煊捏住藏在腰间的符箓,正欲念诵口诀的时候,那寒意却在迅速消退。 “想跑?” 陆煊迅速转身,一把抓了过去,抓住的是温度极低的手臂,不太像是正常人的体温,正当他迟疑的时候,阿来却疑惑的问道:“陆大哥,你抓我手做什么?” 第一卷 宗门 第四十三章 祝宗(二合一大章) 阿来? 自己怎么会是抓住的阿来? 恍然间,陆煊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明白了,山林里阿来为什么会说错鬼怪的方向。 也明白了,那天晚上鬼怪为什么能够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 握着那温度极低的手臂,陆煊很想捏动法决,可是顾及到正在祭祀的村民与陪着自己一路逃亡的阿来他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陆大哥,你受伤了?”在村民们古怪的祝词中,阿来的声音,让陆煊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他微微叹了口气,稍稍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道:“阿来,刚刚那只鬼怪又来了,可惜我没抓住它。” “陆大哥,那你还好吗?”阿来急切地问道。 “我没事。” “可是,我看你背上流了好多血。” “简单的包扎一下就好了。” “我帮你吧。” 阿来找来了一块长布替他包扎伤口,在这个过程中,陆煊的指尖始终捏着一道符箓。 “阿来,寄住在老伯家后,你带昭昭熟悉过房间里面的环境吗?”等伤口包扎好了以后,陆煊冷不丁的问到。 “没有啊,怎么了?陆大哥?” “没什么。” 陆煊没有再与阿来交谈,他的心里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情,但是出于心中的顾虑,选择了向前走了几步,与对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指尖没有松开的符箓,代表着他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陆煊知道,山间的那只鬼怪十分忌惮自己手中的符箓,一般情况下是不敢对他出手的,只有当他状态不佳的时候,鬼怪才会如同恶狼般扑上来,想要将他蚕食,所以他暂时是安全的。 现在最让陆煊在意的除了这件事情外,还有村民们祭祀的五通神。 之前的种种迹象,无不在表明,李家村的这场祭祀,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比起祭祀用的牛羊,从村民们身体里剥离出来的东西更像是祭品。 可惜陆煊并不知道被剥离走的究竟是什么。 正思索着,村名们念诵的祝词却在这一刻变成了复杂的笑声,在鼓声与铃铛声中,刺耳的笑声格外的清晰,其中包含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有喜、有怒、有哀、有愁、有悲、它们混杂在一起,回荡在耳边。 他的面孔也因为这笑声变得扭曲,但好在并没有陷入之前那种癫狂的状态。 五通神是从他们身体里面剥离出了情绪吗? 心中虽然有了猜测,可惜陆煊并没有办法验证这一点,他知道的讯息实在是太少了,想要真的了解这一位神明,恐怕还是要从李家村的村民着手。 村民们混乱的笑声没有持续多久,当笑声戛然而止的时候,祝宗浑厚的声音再度响起:“送神嘞!” 在高呼声中,诡异的笑声再一次变成了祝词! “五显、五郎五通神!赐财、赐运,多福泽、欢欢喜喜迎神仙,恭恭敬敬——送神嘞!” 伴随着村民们极为高亢的喊声,急促的鼓声猛然停止。 祭祀要结束了吗?陆煊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在不远的地方,祝宗朗声道:“兹,李家村正月十五祭神,来年必风调雨顺,事事顺心,当沐浴三日,香火不断,以报神恩。” “恭送五通老爷!” 陆煊能够听到村民们齐齐跪拜的声音。 “开宴!” 这一次的喊声并不是祖宗发出的,更像是接待他们的老伯所喊的。 进行到这里,祭祀仪式就像是宣告了结束。 原本安静的祭祀场地,又变得嘈杂起来,村民们兴高采烈的交谈着,各种响动在耳边徘徊,有孩童们的嬉闹声、有磨刀霍霍的声音、也有开水咕噜咕噜的滚动声 祭祀过后的酒席吗? 热闹的环境,让陆煊莫名的有了一种身处世外桃源的感觉。 但是在这样的世界,真的有世外桃源的存在吗? 那五通神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神明? 陆煊没有想出答案,倒是李秀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呵呵,小兄弟,祭祀差不多结束了,等会儿大家伙要摆宴席,你们吃过饭再走吧。” 陆煊点了点头,焦黑的面庞微微动了动:“多谢老伯了。” “哪里,哪里。”李秀才笑呵呵地说道:“你们能来就是缘分,参加了五通神的祭祀,也算得上是半个大齐人了。” “是么。” 时间并没有耽搁多久,宴席就已经准备好了,陆煊是和李秀才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桌子上的饭菜应该十分的丰盛,能够闻到浓郁的香气。 当然他们这一桌还有几名其它的李家村的村民,或许是因为他们外来人的身份,刚开始的气氛还是有些拘谨的,不过在李秀才想其他人介绍了,陆煊他们的来历后,气氛又慢慢的热络了起来,毕竟都是挨过苦日子的人,很容易就有感同身受的感觉。 “小兄弟你们也是命苦啊,没想到大晋那边的人逃难都逃到我们大齐来了。”有老人感慨道:“不过你们别担心,咱们大齐有五通老爷守着,出不了什么大事,你们要是找不到亲戚没地方去了,就回咱们李家村开两亩地,日子也能过。” 看样子五通神并不是只有李家村在祭祀,整个大齐似乎都在祭祀这一位神明。 那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陆煊在心中暗自揣测,也知道对方这是客套话,要是自己真的留下来,说不定当场就会变了脸色,不过他想要从这里获得更多有用的讯息,也就顺着说了下去:“老伯,你们是我们这一路上遇到的大好人啊,我们哪里还敢麻烦你们。” “不麻烦,不麻烦。”老人笑呵呵地说到。 陆煊想了想,又继续道:“老伯,其实实不相瞒,不是小子不想留下来,而是小子从小就患上了重病,有个算命先生说,我得学一些人力所不能及的东西,才能够保住小命,不知道老伯晓不晓得哪里有这样的去处?” “咦,小兄弟这是想求仙访道?”老人有些诧异的说道:“地方有倒是有,而且我们李家村今天可就来了一位高人。” 陆煊眉头微微皱了皱:“老伯说的是祝宗?” “正是祝宗大人。”老人喝了一口杯子里面的浊酒,砸吧砸吧嘴:“小兄弟是外地来的,恐怕是有所不知,咱们大晋的祝宗可是朝廷授予的,不仅能够修炼一些玄奇的术法,更是能够主持五通爷爷的祭祀,是咱们老百姓眼中的神人啊,只是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入得了司天监的眼。” “司天监?” “呵呵,就是大官们给祝宗先生专门安排的住的地方,平日里咱们老百姓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哪里找祝宗先生们。” 对方这样说,陆煊就能够明白了,应该是类似于官方的一个机构。 “老伯,祝宗先生这么厉害,那会除妖降魔吗?” “嘿,别说除妖降魔了,就是得道成仙也不再话下,小兄弟,我给你讲” 在得到了想要的讯息,陆煊不太像听方继续掰扯下去了,在他的身后一根根猩红的血管逐渐蔓延了出来。 第一卷 宗门 第四十四章 驱邪 村民们的凭空消失,很大可能是出自对方的手笔。 祝宗既然主动找了过来,那么必然是看穿了他们身上的异常。 陆煊索性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不过缩在袖口的手指始终是捏着符箓的,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他都会有所戒备。 祝宗先生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所有的事情尽在他掌握之中:“如果在下没有看错的话,小友应该是道仙,至于身边两人却只是寻常人,唯有左手牵着的这位孩童似乎有些不一样。”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阿来挣扎的明显剧烈了几分,陆煊不得多用了几分力气:“祝宗先生可看得出其中门道?” “呵呵。”祝宗淡然一笑:“区区邪祟附身的小把戏而已,自然是看能够看出问题所在的。” 只是邪祟附体吗? 陆煊心里刚松了口气,阿来却突然不再挣扎,反而是诡异的笑了起来:“嘻嘻,你们发现我了又怎样,要把我和这小孩儿一起杀了吗?” 祝宗不由一怒:“怎敢放肆!” 四周红布上挂着的铃铛突然发出剧烈的声响,仿佛是祝宗在施展什么术法,空气的流动都因此加快了许多! 在清脆而又急促的声音中,陆煊抓住的阿来竟然如同一缕青烟般挣脱了束缚。 他并没有惊讶,而是冷静的坐在凳子上。 从之前的交谈声中,他就明白,这位祝宗大人并不会束手旁观,且不管对方到底有何目的,至少也要先解决阿来身上的问题再说。 那冷冽的寒气重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阿来的嘶吼声就在他们不远处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陆大哥,阿来……他。”陆昭昭此时还待在陆煊的身边,听着一旁的打斗,声音十分的急切。 “不用担心。” 陆煊心里很清楚,这只鬼怪十分惧怕祝宗,从这一点来看,双方之间的实力应该有着极大的差距,它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双方的争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激烈,当那如同先前祭祀时响起的五种不同情绪的笑声传来时,陆煊甚至能听到阿来痛苦的哀嚎。 下一刻,道宗又回到了席间,在他手上好像还掐着什么东西,将桌子蹬的左摇右晃。 “陆大哥,救我啊!我是阿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断的去刺激着陆煊的内心: “陆大哥,我真的是阿来……他要杀了我。” “小友,切莫被邪祟所蛊惑了。”祝宗平静的说到,随即手指猛然一用力,只听“咕咚咕咚”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桌子上滚了下来,刚好滚到了陆煊身上。 他捧起那东西,手上沾满了冰冷的液体,摸着上面模糊的五官,陆煊很淡然的将其放在了桌子上。 陆煊试探性的喊了声:“阿来?” 并没有人回答他。 祝宗笑道:“小友,切莫着急,他被邪祟迷了心智,短时间醒不过来,小友不信可以再摸摸你刚刚放的那东西。” 陆煊皱了皱眉,按照对方说的那样朝刚刚放置的位置摸了过去,入手的却是如同绸缎一样的感觉,并不是很大,约莫只有巴掌大小。 “所附身的邪祟不过是一个钱袋子罢了,现已被在下降伏,你那朋友正趴在你身边睡着了。” 陆煊又摸了摸左边的位置,可以感受到温热的体温,慢慢的也就放下心来。 陆煊摩挲着手中的钱袋子,他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在身边作祟的会是这东西。 这个钱袋子是阿来在山林里捡的,鬼怪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跟着他们的,所以祝宗真的是来帮助他们的? 只是,山林里为什么会有钱袋子修成的妖怪? “呵呵,小友,邪祟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祝宗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也该聊聊你身上的事了。” “我的事情祝宗大人不是都知道了吗?”陆煊笑了笑。 在确认对方的目的之前,他并不打算透露自己过多的讯息。 “呵呵,小友身为道仙,不知承的是那一道?” “道?”陆煊有些疑惑。 祝宗点了点头:“鸿蒙初始,三千大道,并天下仙佛,引道者,逝以为仙,天宠地敬可谓道仙也。 “小友,你是何道?” “我是何道?”陆煊迷茫了,他有些痛苦的按着自己的脑袋,那些记忆本应该是存在于这具身体的,可是在他的到来后却全都不见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祝宗大人,我应该是何道?” “小友,这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但……我真的不记得了。”陆煊摇晃着脑袋,他记得阆苑仙境,记得逃出来后发生的一切,可是他却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唯一记得的就只有原来生活过的一座满是怪物的城池了:“祝宗大人,我应该怎么办?” 闻言,祝宗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方才回答道:“道仙遗忘了自己所传承的道,这种情况当真少见。” “祝宗大人也没有办法吗?”陆煊的声音充满了迷惘,就像是迷失了自己的心智。 “并非没有办法。”祝宗缓缓讲道:“只是小友的情况过为特殊,具体的处理方法,还得我与司天监的同僚们商谈一二。” “祝宗大人是想要我去司天监吗?” 祝宗笑了笑:“难道小友不想记起来自己所忘却的事情吗?” 陆煊迟疑了片刻后,点头同意了,他有太多事情想要知道了。 哪怕此去可能会遇到危险。 “呵呵,既如此一切事宜且等回司天监再详聊吧。”祝宗拍了拍手,笑道:“这场宴席我们还没有吃完呢。” “啪!啪啪!” 随着祝宗拍手的声音,陆煊耳边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那些村民们正其乐融融的吃着酒席,孩童们正在席间嬉闹。 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秀才似乎是喝多了,晕乎乎的指着陆煊身边的阿来,笑着说道:“老头子就说了,小孩子家家的喝不得酒,你瞧喝醉了吧。” 第一卷 宗门 第四十五章 司天监 “阿来,还没有醒吗?” 陆煊是把阿来抱回李秀才家的,在房间里面等待了许久,仍不见动静,不由出声问到。 “嗯……他的呼吸和脉搏都很正常,但是看样子,还要很长一些时间才能醒过来。”陆昭昭如实讲道:“陆大哥,你真的要跟祝宗一起去司天监吗?” 陆煊点了点头:“我想要知道太多事情了,司天监是现在最好的去处。” “可是……”陆昭昭忍不住提醒道:“陆大哥,你就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吗?” 不对,能有什么不对? 陆煊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对方如此主动的来帮助自己,必然是有所图谋。 现在双方看起来还维持在一个很稳定的关系。 可实际上,自己如果真的违背对方的意愿,不愿意前往司天监。 到时候这一层薄纸,必然就会被捅穿。 而以对方展现出来的实力,去不去司天监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倘若撕破了脸皮,局面恐怕会比现在更加危险。 更何况,司天监可能还有能够解决丹药问题的办法。 不管怎样,都需要去司天监探一探虚实,只是想到其中潜在的危险,陆煊不由开口道:“昭昭,司天监你和阿来就不用跟着一起去了。” “陆大哥,你不要我们了?” “我们对司天监并不了解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不愿意你跟着我去的原因。”陆煊说出了心中的顾虑:“你可以选择在这里等我,也可以选择先送阿来回家,为自己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我们在这里等你。”陆昭昭基本上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这样的回答也在陆煊的意料之中,毕竟一个女子加一个孩童想要平平安安的回到大晋可能实在是不大。 但对于陆煊来说,只要陆昭昭它们留在李家村从而避免一些危险就足够了,自己如果真的回不来的话,至少不会拖累他们。 在简单的跟陆昭昭交代了几句后,陆煊就拿起准备好的一个包袱离开了房间。 祝宗正在院子外面站在一辆驴车旁等着他,赶车的是一名李家村的村民。 “小友的朋友不跟着一起去吗?”见只有陆煊一个人,祝宗不由出声问到。 陆煊笑了笑,嘶哑的声音是那样的瘆人:“嘿嘿,他们什么都记得,病了的就只有我。还望祝宗大人不要嫌弃我一个瞎子,路上麻烦。” “小友那里的话,你身为道仙能够帮你度过灾厄,也算是在下的福分。”祝宗的声音十分和煦:“现在天色不早了,小友还是尽快上路吧,否则天黑之前,怕是赶不到司天监了。” “好嘞!” 陆煊坐上驴车,很快他们就离开了李家村。 半路上,陆煊打开包袱,吃着带来的饼子,才感觉肚子没有那么饥饿。 “祝宗大人,要吃点东西吗?”陆煊拿出一块饼子循着声音递出了驴车外,他知道对方并没有乘坐驴车,而是选择步行,一路下来恐怕已经走了十来里地了,可呼吸仍然是平缓的,步履甚至都没有丝毫的凌乱。 “马上就要到丰都了。”祝宗笑道:“小友可以少吃点这些,司天监的饭食要好上许多。” “呵呵,我这个人不挑食的,只要是能吃到,饿了就吃。” “性不贪,很好,倒是我着相了。” 祝宗像是很自责地呢喃到。 陆煊吃饱喝足,躺在驴车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说起来这还是他最近这段时间睡得最安稳的一觉,很快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四周的环境也不再是寂静辽阔的大路,而是熙熙攘攘的喧哗声,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商贩们的叫卖声,车水马龙的往来仿佛是置身于最为繁华的城镇。 穿过一条条街道,祝宗开口道:“小友,我们到了。” “是么,挺快的。” “是小友睡得太久了。” “呵呵,倒是祝宗先生这一路走下来走累了吗?” “身为修行之人,这点脚程倒算不得什么。”祝宗想了想,提醒道:“待进司天监后,小友可唤我道号——玄微,祝宗终究是百姓们对我们的统称,到时候,恐怕多有不便。” 陆煊点了点头,等刚走进司天监,陆煊就能够闻到浓重的香火味儿,这味道甚至比在李家村时闻到的还要浓郁,看来司天监本身也是在祭祀着五通神,又或者是其他的神明。 “玄微师叔,你回来了。” “今日司天监可还安好。” “有师傅师叔在,都还安好。” 祝宗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对陆煊讲道:“小友你的事情非同小可,在下还需要与司天监其他几位司正商议此事,到时有了结论后,自会通知小友,还请你暂且在司天监住下。” “先生,请跟我这边走。” 对方将手中拂尘的一头递了过来,陆煊当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接住拂尘,就顺着对方的方向,走在司天监的走廊里,不知道为何,自从来到了司天监以后,他心里那诡异的呢喃声就再度响了起来。 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他就停住了脚步: “先生,这里是司天监的客房,平日里都是用来接待一些达官显贵的,还请你暂且住下。若有事,在门口唤一声灵明,乃是小子的道号,即可。” “多谢了。” 灵明颔首:“那就不打扰施主休息了。” 等对方走后,陆煊关上房门,摸索着坐到了床边。 灵魂深处响起的呢喃声,让他不可控制地将手伸向了眼角边上那再度长出的眼球。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之下,陆煊的右手鲜血淋漓,可是这一次呢喃声并没有就此退去,反而是越发清晰。 “薿絔砣,卜寮龌脦。” 这一遍遍响起的呢喃声,像是在故意刺激着陆煊,阆苑仙境的一幕幕不断的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只剩下头颅的师姐,被囚禁的师祖,被吞吃的师兄师姐,还有那些被炼成丹药的药童,慢慢的,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铜镜中自己对自己的笑容之中。 在这一刻,他像是疯了一样,疯狂的捶打着自己的头颅。 第一卷 宗门 第四十六章 回家 灵明端着饭食走在司天监的走廊里。 陆煊是玄微师叔带回来的客人,他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所以在离开后,就去厨房准备了一些吃的东西,想要送过去。 道家没有食戒的规矩,所以给陆煊准备的吃的也很丰盛,鸡鸭鱼肉样样都有。 只是还没走到房间,灵明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神情淡然,并不认为有贼人能够闯进戒备森严的司天监。 想来是那位客人自己弄的吧。 “先生,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轻轻敲了敲门栓,并没有人回答。 灵明犹豫一下,缓缓的推开了房门,当看清里面的情况,目光不由微微一动,只见整洁的房间变得凌乱不堪,被褥上沾满了血迹,一颗颗白色的眼球被踩得稀碎,溅起的汁液弄的到处都是,环顾一圈,却不见那位客人的影子。 看了眼窗台上的血迹,灵明知道,他是从窗户这里离开的。 司天监的布局符合奇门遁甲一学,外人进来了很容易迷路,先生他还是失明的人,想来会惹出不少的麻烦。 想到这里,灵明从窗台一跃而下,顺着碎石路上散落的血迹找了过去。 走了约莫百步的时候,灵明听到了类似于老鼠磨牙的声音,于是在一处殿堂外停住了脚本,上面的牌匾上写着——五明堂,三个大字。 这里是师父师叔平日修行的地方,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外人进去的。 正在踌躇的时候,师傅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灵明,你是给客人送吃食来了吗?进来吧。” “是。” 殿堂大门自动打开,内部环境是昏暗的,五通神的泥胎神像立在神龛内,袅袅香烟顺势上升,下方五个蒲团上坐着的是五位穿着白色道袍的司正,他们眼神微闭,手持各种不同的道教法器,而先前听到的啃咬声就是从殿堂的角落里传出来的。 灵明寻声看去,只见那个穿着焦黑道袍的客人,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些瓦块,泥土,正蜷缩在角落里放进嘴里啃食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格外的有趣。 “承道者,不修仙路,忘道不自珍,故堕本心,难分真假。”坐在中间蒲团的那位司正淡淡道:“东极妙严宫,受龙气抿恩,却少擎天支柱,他虽丧失本真,亦可为生民立命。” “师兄,此举怕是不妥。”玄微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陆煊,开口道:“他虽是道仙,但已入他人教派,若是再入我教,恐起争端,再则此人身上还带有天上仙信物,若是让那群疯子得知,我等恐难以言清。” “我等虽有神明庇护,可终究是不顺天道,若无道仙为往生极乐之支柱,来世因果,便难觅其踪了。”司正顿了顿:“玄微,你明白吗?” 玄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师兄,我明白了。” “玄微,你修习心喜一道,虽已斩三尸,可神念尚未通达,此事就交予你来办吧。” “谨遵师兄法旨。”玄微恭敬到。 在交谈过后,五通神像下香炉内的长香也即将燃尽,只见除了玄微以外的其余四位司正,身体内正涌出浓重的白色雾气,缓缓地融入了那尊五通神像。 因为白气的流失,在蒲团之上只剩下了四件空空的道袍,而五通神原本黯淡的五副面孔,在这一刻居然狰狞了许多。 见几位司正商议完要事,灵明才端着吃食上前一步道:“师叔,这些吃食可还需要?” “他尚未入往生极乐世界,此间吃食于他而言,味同嚼蜡,你且准备一些别国的贡米,待我为他清心明智,再做打算。” “是。” 灵明端着吃食就退出了去,临走时,还不忘关上了大门。 殿堂内的蜡烛无风无火自动燃烧,散发出昏黄的亮光。 玄微起身走近了那个少年人,看着他焦黑的身体,微微叹了口气,手掌慢慢的抚摸在了他的额头。 在这一刻,陆煊感到了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鲜艳了很多,他迷茫的停住了动作,内心的烦躁与诡异低沉的声音同时退去,这种感觉就像是浑浊的池水变得清明。 “呕。” 口腔内异样的感觉让陆煊忍不住伸手去抠了抠,吐出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 “小友,你着魔了。” 听到玄微的声音,陆煊知道是对方帮助了自己,也明白丹药对自己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很大程度上,他刚刚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只能够朦朦胧胧的感觉到自己在做些什么。 现在的司天监似乎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他真的不愿意变成第二个镇元子。 “玄微大师,帮帮我。”陆煊的声音低沉嘶哑,是一种近乎哀求的姿态。 玄微不由叹了口气:“小友,你身为道仙,已然开灵,却不修习门中术法,以求成仙,乃违背天道之意,受此磨难也在情理之中,无人能够帮你。” “不修习术法?”陆煊瘫坐在地上,低头重复着玄微的话语。 他的意思是自己没有修炼所以才导致体内的怪物开始侵蚀心智吗? 难道是要像师兄师姐他们一样每日服用丹药吗? 不不对。 那样才是真正的变成了怪物。 很快,陆煊又想到了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 “玄微大师,道仙究竟是什么?” 玄微笑了笑:“小友,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承道者,方为道仙。” 什么是承道者? 何又是道仙? 陆煊摇了摇头,迷惘地问道:“玄微大师,真的没办法救我了吗?” “其他地方或许没有,如果小友愿意的话,司天监可以帮你。” “如何帮我?” “你体内的丹药已经与你融为一体,想要祛除再无可能。”玄微温和的说道:“如果小友,愿意前往另一个世界的话,或许再也不用受煎熬之苦。” “另一个世界?” “往生极乐,世间圣地。”玄微眼神中充满憧憬:“小友可以回到自己最想回去的地方,见到自己最想见的。” “我最想见的,我最想回去的地方。” 陆煊不知道为何大脑又疼痛了起来,可是内心却莫名的变得兴奋:“玄微大师,你是要送我回家!” 第一卷 宗门 第四十七章 蹊跷 “亦然。” “玄微大师,我真的能够回家吗?”陆煊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玄微淡淡的笑道:“有何不可。” “那我体内的怪物呢?”陆煊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它呢?它会跟着我一起回去吗?” “它既不是生灵,自然不会。” 司天监可以送自己回家,甚至还不会让自己体内的丹药影响到自己! 陆煊压抑的心情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激动。 “玄微大师,那你们何时送我回去?” 玄微想了想,开口道:“小友体质特殊,与一般人不同,还需要准备五通阵法,方可让你如愿。” “嘿嘿嘿,回家,我要回家了。”陆煊畅快的笑了起来,看起来是沉迷于喜悦之中,可又突然迷茫地问道:“玄微大师,你们为何要帮我?” 玄微似乎走远了,声音很是虚幻:“大齐司天监建立之初,就以实现百姓愿景为己任,小友同样身为天下百姓中的一员,我司天监为何不帮你实现那微不足道的愿望呢?” “是么?” 所以他们都是好人,只是自己错怪他们了吗? 陆煊在心里想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咚!咚咚!”灵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师叔,先生的吃食准备好了。” 陆煊闻言,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地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去: “玄微大师,你不吃点东西吗?” “呵呵,这是专门为小友准备的,我吃不得。” “哦。” 陆煊不再多说什么,在灵明的帮助下走出了殿堂,空气中除了香火味儿混杂着的还有尘糜浮动的感觉,隐隐中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但怎么想也不像是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就在陆煊走出去没多远,站在殿堂内的玄微,道袍忽然脱落,在他胸口的位置慢慢浮现出了一张人脸,那张脸庞与他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上面露出了一抹笑容,并且越来越明显,直到他化为了一律白烟涌入五通神像。 “彭。”殿堂的大门忽然关上,里面传出了五位司正诵经的声音: “大道始自无极无始,垂见于太极太一无生而无不生,无有而无不有究极目的” 陆煊跟着灵明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间新的房间,之前的那一间已经被他糟蹋的不成样子了,所以给他换了一间,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吃食。 让陆煊没有想到的是,司天监的这些饭食居然与李家村的有着很大的区别,不仅能够吃饱,味道还很好。 “我应该相信他们吗?” 陆煊感到有些犹豫。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祭祀五通神时,让他感到了一丝诡异,其余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直到现在玄微给他的感觉也是一个得道高人的感觉,不仅帮他解决了阿来身上的鬼怪问题,甚至还要送自己回家。 他们真的是好人吗? 现在有用的讯息实在是太少了,他真的分辨不出司天监的这群人究竟是好是坏。 如果自己的鸳鸯眼还在,或许事情会好办很多。 想到这里,陆煊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只希望这双眼睛能够快点长出来。 就算是司天监的人有所图谋,他也有反制的能力。 “先生,饭菜可还可口?” 陆煊正思索着,倒是灵明突然问到。 “很好吃。”陆煊回过神身来:“你是一直待在我身边的吗?” “先生是司天监的客人,我自然要尽心陪伴,先生要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商量。” “没什么事情,就是赶了一路有些困了。”陆煊放下碗筷,突然问道:“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灵明收拾着陆煊吃完的剩菜剩饭,询问道:“先生是想休息了吗?” 陆煊点了点头。 “正好还有位外乡人来司天监祈愿,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 等灵明关上房门以后,陆煊自顾自的摸索到了床上,闻着空气中的香火味儿,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入睡了。 时间过的很快,眼前微弱的光亮也消退不见,四周寂静无声,应该是天黑了,但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在房间外面的过道响起,当来到陆煊房门前时,停留了片刻,大概有四五个呼吸的时间,才渐行渐远。 等彻底听不到脚步声的时候,陆煊猛然坐起了身子。 在他的身边似乎凝聚出了一道黑色的模糊人影,这是他从阆苑仙境带出来的冥灵符。 这道符箓的本质相当于是一种替身,能够完成使用者的一部分命令,但很可惜陆煊对这道符箓的把控能力还不够,只能够让其做为类似于引路人的存在。 可是奇怪的是,在使用了这道符箓后,陆煊的思维就像是陷入了停滞的阶段,懵懵懂懂的走出了房间。 他的本意是借助符箓简单的探查一下司天监,可现在看来更像是被符箓所取代了行动,按照它的指引向着前面走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陆煊感觉到心中的那根线突然绷断了,背后不由冒出了一阵冷汗。 他知道是符箓的效果结束了,可是刚刚那种感觉就像是清醒的梦游一般。 难道冥灵符还有《玄天九术》上没记载过的功效吗? 自己现在在那儿? 陆煊能够察觉到这并不是自己之前待过的房间。 周围也没有冷风吹来,看样子应该是被带到了另一处房间。 算了,等明天让司天监的人来找自己就好了。 陆煊放弃了使用剩下一道冥灵符走回去的打算。 在房间里面摸索着,就准备住下。 空气中飘荡着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儿,让陆煊莫名的感到了一阵不安,他伸手摸到了桌子、板凳、窗台回忆着之前房间里的布局,他慢慢的向床边摸索过去,可是却触碰到了类似于丝线的东西,一团一团的,好像是缠绕在木桩上的一般 陆煊的眉头微皱,顺着丝线往下摸了过去 鼻子 耳朵 嘴唇 他摸到的赫然是人的五官! 陆煊的一颗心不由沉到了谷底,可就在这个时候,身边却毫无征兆的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你是不是要谢谢我?” 第一卷 宗门 第四十八章 该回家了 谁? 陆煊猛地回过头去,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拂过他的身体,可惜并没有听到回应。 在确认了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存在后,陆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声音莫名的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体内怪物所发出的。 从阆苑仙境到现在,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古怪的呢喃声了。 房间里的这具尸体,让陆煊很清楚,司天监的存在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伟岸,其中的阴私勾当,恐怕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想象。 他所面临的危险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是目前的处境,让陆煊没有选择的余地。 就算是先将丹药的事情放到一边,想要离开司天监都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但总归还是要试一试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心底里所埋藏的愿望,是他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的原因。 陆煊清楚,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按兵不动,最好是能够拖到自己眼睛长出来,到时候或许能够依靠“凡夫七苦”摆脱目前的困局。 念及至此,陆煊再一次催动了冥灵符,虽然使用这道符箓可能会出现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但比起四处摸索着回去,要好上很多。 然而,这一次使用符箓并没有出现之前那种诡异的状况,看来刚刚确实是受到了丹药的影响。 离开房间以后,依靠着符箓的指引,陆煊走在司天监的走廊,但是符箓形成的黑影本身是不具备智慧的,只能够通过意识的链接,让他明白周围的一些情况。 想要回到灵明安排的房间不太现实,找一间能住的地方就差不多了,至少不能让玄微他们发现自己的异常。 可是在推开了一间又一间房门后,陆煊的心情莫名的烦躁了起来,在这些房间里同样摆满了尸体。 他简单的探查了一下,这些人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了,摸起来就像是干枯的树皮一样,背部是被利器划开的,里面空空如也,甚至能够清楚的按压到骨架。 估摸着冥灵符的使用时间快到极限了,陆煊不由加快了脚步,可下一刻心中的那根弦突然绷断,一阵冷风吹至他的身后: “先生,这么晚了,你为何会在这里闲逛?” 陆煊身子不由一僵,勉强笑道:“睡不着,四处转转罢了。” “可是我看先生手上有很多的血。” “是么?不知道是在哪里蹭到的。” “先生是去过其它房间了吗?” 灵明的声音不夹杂着任何的情绪,可是却给人一种阴寒之感,陆煊能够察觉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这些话就像是在耳边响起的一样。 “先生何必蒙骗在下呢。” 见对方将事情拆穿,陆煊也没有演下去的兴趣了,突然变得很平静,淡淡地问道:“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会感到悲伤或者是怜悯吗?” “六欲不贼,六欲者,眼耳鼻舌心意也,常以舌闻其味,眼观其色,耳听其声,鼻嗅其香,心意系其事,欲随情逐物,乱其身心,皆六根之贼者也。乱世也随之而起。”灵明忽然来到了陆煊的面前: “我司天监为度化世人,舍弃己身,供奉五通神于世间,心魂构建严华极妙宫,使得万民来往极乐世界,此乃无上功德,我等何愧之有?” 说到这里,灵明顿了顿:“先生,你当敬我等,尊我等,而不是惧我等,怕我等。” “可他们都死了啊!”陆煊眼中流出泪水,嘶吼道:“他们被你们挖空了心肝脾肺,就像是人偶一样被摆放在房间里,这就是你们说的往生极乐世界吗!” “先生,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灵明语气十分淡然。 ”呵呵呵,解脱吗?” 陆煊焦黑的面庞动了起来,看不出来是在哭还是在笑: “所以,你们准备怎样处置我?是像他们一样做成人偶,还是炼成仙丹?” “先生,我们与阆苑仙境的修行法门不同。”灵明微微叹了口气:“玄微师叔说过会送先生回家,那么就一定会送先生回去的,还请先生耐心等候阵法的搭建。” “我告诉你们,要么你们现在就杀了我,要么就让我离开这里!” 陆煊径直朝着前面走去,可离奇的是他莫名有了一种穿过了薄雾的感觉。 “先生,你应当是着魔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灵明的声音是在身后响起的,但是陆煊却感觉到眉心处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点了一下,仅仅是这一下,他的身体就向后面栽倒了过去,整个人的意识如同是陷入了深深的泥沼之中 陆煊再度醒来的时候,仍然是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到,对于外面的情况同样是一无所知,这种感觉让他产生了一种恍惚感。 他像是他。 他又不像是他。 当意识完全苏醒以后,他尝试着想要坐起身子来,可浑身上下都传来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任凭他如何用力,这具身体都没有动弹半分。 陆煊想起了灵明在自己额前的那一指,知道这是对方施展的手段。 现在的他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肉,没有任何可以反抗对方的筹码。 在这样的一个世界,等待自己的结局,或许就只有死亡吧。 无论如何挣扎,他的意念都不能摆脱这个世界。 外界传来了鸟儿清早的啼鸣声,传来了司天监祝宗们念诵道家经文的声音。 这些声音像是在告诉他时间的流逝 慢慢的所有声音被黑夜时的蝉鸣声所取代。 陆煊感到了深深的困意,他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从这黑暗中挣脱出去,可是那深深的疲惫感还是席卷了他全身。 被淹没的还有那难以言喻的不甘与绝望。 在醒来与沉睡中不知道度过了多久,陆煊的内心被各种复杂的情感所充斥,这种清醒的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的煎熬。 无数个日夜后,玄微似乎来到了他的身边: “小友,该回家了。” 第一卷 宗门 第四十九章 家 “来无所来,去无所去,极华严乐~心本愿,即此间真理” 陆煊像是身处在一处巨型祭坛,祝宗先生们的吟唱声越来越小 直到完全消失。 熟睡中,陆煊惬意地动了动身子,十分满足地发出了轻声呢喃。 好久没有睡得怎么舒服了。 可为什么身体还是感觉到很疲劳呢? 是最近太累了吗? 陆煊坐在床上,明媚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微微有些刺眼。 他揉了揉眼睛,呆坐了一会儿,才穿着拖鞋走下了床。 来到卫生间,他熟练地挤上牙膏,刷牙洗脸,干净的镜子上倒映着他清秀的面庞,眼睛深邃幽暗,鼻梁高挺,剪着利落的细碎短发,白皙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红润,单薄的白色衬衣,显得身材修长,露出的精致锁骨,给人一种异样的美感。 “小煊,饭做好了,来端饭了。”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陆煊将衬衣上松开的两颗纽扣扣好,就走进了厨房。 他们家的早餐很简单,一碗稀饭,两个馒头,外加一个鸡蛋。 “早上吃清淡点好,不然等老了以后,三高什么的就出来了。”妈妈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说到。 “妈,我才二十三。” “二十三不小了,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 “” 陆煊赶忙岔开了话题:“爸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这个月上夜班,还没回来呢。”老妈指了指电饭煲:“机械厂就是这样的,一天天的事多的要死,吃的都给他留着的。” 陆煊揉了揉太阳穴,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但不管怎样都想不起来了。 “对了,你梁阿姨家的那个闺女长得可俊了,等会儿中午你去那个红玫瑰餐厅跟人家认识认识,别一天天坐在电脑前,多出去走走。” “还有啊!有空多去看看你爷爷奶奶,老人家一天天就念叨你们这些孙孙崽崽。” “要记得” 陆煊口中含着一个馒头,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是不愿意听妈妈讲话。 但主要是她每天都讲,关键是讲得还都一样,真的很 将馒头吃完以后,陆煊看了眼桌子旁边的红色闹钟,在旁边摆放着一张全家福,有妈妈也有爸爸还有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陆煊总感觉爸爸身上好像多了些什么,但是又觉得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九点了。 甲方要的图纸还没弄出来呢。 陆煊揉了揉太阳穴,打开电脑画起了图纸。 他的工作就是为一些杂志提供封面设计,钱挣得不少,养活一家人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得从早忙到晚,过得很累,很少会有休息的时候,而且有时候做出来的东西对方也并不会感到满意,常常会被要求重新设计。 妈的,甲方是真该死啊! 在心里暗暗骂了两句,陆煊专心的投入了工作之中,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传来了妈妈催促的声音:“人家小梁都已经到餐厅了,你还不收拾收拾快去?” 陆煊眉头微皱,他现在画得正顺手,并不太想去认识那个姓梁的女孩。 迫于妈妈的淫威,他还是屈从了,穿上了一件黑色的外衣,戴上鸭舌帽,就走出了家门。 外面的空气是自由的,就是充满了灰尘。 陆煊是咳着走进餐厅的,挂在顶部的吊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让这间高档餐厅的气氛多了几分静谧的感觉,三三两两的陌生人坐在餐桌旁小声交谈着,精致的食物好像并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按照妈妈的叮嘱,陆煊来到了二楼靠窗的那个座位。 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白色体恤,牛仔裤的漂亮女孩儿。 当看见她的那一眼,陆煊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很久,目光再也移不开了,眼角似乎都变得有几分湿润了。 “你是杨阿姨家的小哥哥吗?我叫梁美琪,现在是一名老师。”对方自然能感受到陆煊的目光,微笑着看了过来。 在短暂的迟疑过后,陆煊才轻声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为什么我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你一样。” “嗯?现在的男孩子的开场白都这样老套了吗?” 见对方没有正面回答,陆煊耸了耸肩:“可能是我比较不擅长跟女孩子聊天吧。” 陆煊说着就坐到了她的对面:“要点些甜品吗?” “可以啊。” “那你想吃点什么?草莓冰淇凌圣代对吗?” “嗯!你怎么知道的?” 陆煊愣了愣,刚刚那句话基本上是下意识的说出来的:“可能是缘分吧。” “哼,我才不信,肯定是杨阿姨告诉你的!” 她微微凑上前来,得意的模样很是俏皮可爱,美丽的眼眸扑闪扑闪的:“我猜得对吗?” “对……” 这家餐厅的甜点还是不错的,两个人在吃过东西后,按照约会的四大流程中的第二项流程,走进了一家电影院,选择了一部较为青春欢快的电影,看完以后又逛起了街道上的各家商店。 他们就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 气氛始终是轻松融洽的,本来不善交谈的陆煊,有她待在身边,话语也不知不觉地多了起来。 时间是在不知不觉流逝的,让人想要伸手挽留。 红彤彤的太阳从西边的海岸线往下沉去,将天边映照成橘红色,各式各样的建筑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在泛着涟漪的水中微微荡漾,白色羽毛的海鸥偶尔会在上面点上一下,发出古怪但并不让人烦躁的叫声。 在闲逛的人群中,女孩手上捧着买来的面包,一只只海欧就会停留下来叼走一块,然后又很快的飞走,没有丝毫的眷恋,可是她好像是乐此不疲,喂完了一袋又取出了一袋,有着几分独属于她的童真。 微风吹动了她耳边的发丝,姣好的侧颜,让陆煊的心跳微微有些加快,这一切都好像是在记忆中出现过的一样,让他忍不住再一次开口道:“我们见过吗?” 女孩回过头来,笑容动人:“当然见过,你不是想了我很多年吗?” 第一卷 宗门 第五十章 出来了 陆煊没有看到小佳带回来的画。 他欢快的唱着生日歌,一家人坐在客厅的桌子上,在为小佳庆祝生日。 妈妈从厨房端出了做好的饭菜,爸爸也不再待在房间里睡觉了,他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买回来的蛋糕,上面插了十二根蜡烛,比陆煊记忆中的数量少了两根。 那个棕色熊猫玩偶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妹妹像是一个美丽的公主,在家人们的注视下吹熄了一根根蜡烛。 “儿子,生日快乐!” 爸爸妈妈将蛋糕推到了陆煊的面前,上面燃烧着的淡黄火焰,在微风中摇曳。 “妈,小佳呢?” “什么小佳?”妈妈笑着为陆煊划开了蛋糕。 爸爸从身后取出了一个白色的盒子:“儿子,这是老爸特意给你买的生日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打开白色的盒子,陆煊看到的是一颗惨白的人头。 她的皮肉头发被火焰焚烧后粘合在了一起,焦红的血肉往中间挤成一团,五官都变得十分的模糊。 陆煊认得她是妹妹啊! “怎么会啊怎么会。”陆煊似笑似哭,眼泪顺着面庞滴落下来,他亲切的抱着妹妹的脑袋,恍然间记起来了,妹妹已经死了啊,死在了那一场车祸中! 他赶到的时候,捡到的只有那烧焦的布娃娃 “不仅妹妹死了,你的爸爸妈妈也是假的,不信你看” 陆煊顺着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抬头看了过去。 在那双鸳鸯眼中,倒映着爸爸妈妈的面容,它们干枯发青的身躯正朝着自己走来,那是两具死去多时的尸体,腐烂的皮肉像是拉开的衣服,耷拉在身上,白色的吊灯在空气中晃晃悠悠的,重合着的是一根根昏黄的蜡烛在微风中摇曳,温馨的四人小窝与忘却的道观两者不断地相交叠加。 大量的记忆像是潮水般涌入了他的脑海,陆煊望着那两具尸体,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 “小煊,喜欢爸爸的礼物吗?” “小煊,爸爸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小煊” 陆煊突然笑了起来,可是那深深的绝望却怎么也无法掩盖! “假的,哈哈哈哈,都是假的,你们只是想吃了我,你们跟镇元子一样!哈哈哈哈!” “你们别想害我!我要活着回去!我要回去!” 陆煊抱着妹妹的脑袋,疯魔般跑出了房间。 在大街上,那个穿着白色衣衫的青年,就像是一个疯子,周围的景象迅速变幻,当来到了一处砖石铺成的道路上时,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跪坐在地上,四周是房梁支撑起一间间屋舍。 霓虹灯下,陆煊痛苦地抱着妹妹的脑袋,围观的人群将他堵了一个水泄不通,爸爸妈妈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焦急的神色中居然也带着几分哭腔: “儿子,你怎么了?” “你刚刚差点被车撞着,好好的人怎么就疯了!” “儿子,听话,跟妈妈快点回家。” 陆煊看着拦住人群的爸爸,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妈妈,一时间有些迷茫了,当那具干尸抱住他的时候,内心的情感就如同决堤的洪水: “妈,我真的骗不了自己了啊!” “我明明都已经忘了,可是我为什么长了这样的一双眼睛!” “我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世界了,可是我没有办法啊!我真的没有办法啊!” “妹妹早就死了!爸爸也瘫痪了!这一切都是假的,明明都是假的啊,可是我舍不得你们啊!我真的舍不得你们,啊啊啊!” 陆煊痛苦地抱住了妈妈,母子两人紧紧的相拥。 他真的不愿意再失去了。 ”哥哥,可是这些都是假的啊。” 妹妹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她站在一旁冲陆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我们都还在家里等你,难道你不愿意回来了吗?” 是啊。 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自己,它们只不过是玄微施展的手段罢了。 可是他真的好留恋。 ”不会是假的,不会是假的。”陆煊迷惘地摇着头,嘴里不断的重复着:“爸爸妈妈就在身边,怎么会是假的。不会的,不会的。” “哥哥,你真的看清了吗?” 陆煊抬起了头,妈妈身上散发着尸体腐烂的臭味,那干枯的面庞就像是苍老的树皮,眼球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啃食掉了,只剩下了空洞的眼眶。 它们就像是在残酷的告诉陆煊,他不愿意承认的真相。 “哥哥,你其实可以很轻易的打破这一切,只要你愿意醒来的话。” 妹妹说着,陆煊忽然察觉到自己手上多出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镇元子送给他的铜钱剑。 “心本愿者,沟壑难填,舍真为假,沉沦世间,舍假为真,出入极乐。”妹妹背着手像个小先生一样在面前走着,在各种嘈杂的声音中,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所以,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它们都是假的。 所以离开这里的办法就是打破自己的所思所想吗? “不!我做不到!不能绝对不能!” 陆煊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好像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能让他保持理智,才能缓解内心的悲痛! “它们只是一具具尸体啊,我亲爱的哥哥。” “可它们是我的父母啊!” 陆煊已然崩溃,愤怒的情绪让他忍不住嘶吼出声。 “你还是做不到吗?哥哥?”妹妹突然蹲下身子抚摸着他的脸庞,眼神中竟然带着几分可惜的意味:“哥哥,我会帮你的。” “你要做什么!” 陆煊意识到了不对劲,在那霓虹灯下,妹妹的身影居然发生了变化,慢慢地,她变成了记忆中自己的模样,手上拿着的正是那柄铜钱剑! 身体在无形中多了一层禁锢,当惨叫声响起的时候,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那冰冷的血肉毫无意外的溅射在了自己的身上,痛苦的哀求,并没有阻止它疯狂的举动: “爸妈,不要啊!” 所有的一切在眼前消失的时候,妹妹脸上还带着血迹,她的笑容依旧是纯洁无暇的: “哥哥,我们出来了。” 【小煊子一直都很爱他的家人】 第一卷 宗门 第五十一章 离开 皎洁的月光挥洒下来,陆煊跪坐在庭院,那一间间有着苏式林园风格的建筑,藏于隐秘的竹林,为夜色平添了几分静谧。 玄微身后跟着的是司天监的一众祝宗,他手持拂尘,微叹道:“小友,你这又是何苦呢?” 眼眶中那双异色的眼眸早已经生长出来了,可是却充满了迷惘,他一时间还未从悲痛中回过神来。 “灵明,带客人回去休息吧。” “是,师叔。” 灵明朝着陆煊走了过去,可是当他伸手想要扶起陆煊的那一刻,身子被猛然往前一拽,紧接着,那柄铜钱剑狠狠的砸在了他身上,这一击之下,甚至能够听到脊骨碎裂的声音,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陆煊就已经将灵明踩在了脚下。 那柄举起的铜钱剑,更是随时都能够贯穿对方的头颅。 他的声音依旧是嘶哑低沉的:“你们要么杀了我,要么跟我一起死。” “小友,你要是想要离开,现在就可以走。” 玄微的话语,让陆煊有些错愕,他不明白对方这样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什么,可还是提起了趴在地上呻吟的灵明,往司天监的大门外走去。 司天监的建筑格局十分的奇特,就算是没人阻拦,他也花费了一段时间才走了出去。 可当看到司天监外面荒凉的景象时,陆煊内心不由多了几分悲凉,那里有什么繁华的景象,只见外面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一座座屋舍早已经变得残破不堪,荒凉的野草中甚至有蛇虫鼠蚁的存在,走在其中的百姓,宛如是一只只孤魂野鬼。 整座城池的百姓,都死了 灵明当初还说有人来找过他们,当真是可笑。 就在陆煊要走出大门的时候,玄微突然开口了:“小友,你可知走出这道大门意味着什么?” 陆煊停住了脚步,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可假的终归是假的。 他的声音也因此变得冷冽:“待我走出此间,生死度之于外。” 玄微不再多说什么,眼睁睁的看着陆煊带着灵明离开了司天监,身体随即化为了一股白气飘回了殿堂内,在五通神像的蒲团上重新凝聚成了人形,而其他的几位司正也早已经在此等候。 “师兄,道仙已经走了。” 坐在中间最前方的那位司正手上抱着渔鼓双手微微动弹,似乎是在进行弹奏。 “嗡嗡嗡~锵~” 当鱼鼓传出声音时,他才缓缓开口道:“我早已知晓,你何须多言。” 玄微沉默了,在五通神像下,几位司正低声念诵,却不像是经文,而是其他的什么什么。 “动心极水~欲念生~难得普渡~求五通~” 随着念咒声的响起,在殿堂内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玄微能够探查到,大司正将一名赤裸的女婴放在了地上,手指轻轻的划破了她的背脊。 “舍弃凡胎~入仙境~极乐世界~求团缘嘞~” 在融洽的声音中,大司正从中掏出了鲜红的器官,大小肠被他轻易地扯断,随意丢弃在了一边,随即化为了灰尘,消散不见。 女婴的哭声渐渐变成了笑声,笑声越来越大,大到就连五通神像的诸多面孔都微微上扬了起来。 “来世多福多报~不遇诸多苦难~功德圆满遂成仙佛~” 当鱼鼓声停滞的时候,大司正举起了女婴的盘腿坐着泛着青紫色的身体,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像是在感谢众位司正一样。 大司正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不无感慨地说道:“苦命的娃儿,你娘这下能够如愿和你在极乐世界相见了。” 重新将女婴放在地上之后,大司正才缓缓开口道:“既然是天上仙助他破开了心中欲念,此事我等便不要插手了。” “可是只差半个时辰,此事便已成了。如果错过此人,日后恐怕再难遇道仙。” 大司正微微叹了口气:“此子虽然没有修习过阆苑仙境的术法,可是潜力巨大,在他的身上居然带着连我都看不透的气息,贸然行事,很可能会为大齐招来祸事。” “那就这样放他离开吗?”玄微平静的语气中隐隐有几分不甘,如果这一件事情能够平稳结束,他所差的功德也就圆满了。 大司正,思索片刻后,才回答道:“祁连山上的那群贼人为祸已久,可差遣他们去将此人追回。” “谨遵师兄法旨。” “道仙已然出逃,阆苑仙境怕是出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大齐倒是平白损失了几层战力,不知应当如何弥补” 在离开司天监后,陆煊基本上没有任何的迟疑,当即朝着李家村的赶去,但是因为自身对道路的不熟悉,所以还是依靠了灵明的指路。 “先生,你所思所想在极乐世界都已成真,又何苦自甘堕落于俗世。” 灵明一路上都在劝诫着,可是陆煊根本就没有心思听他唠叨。 他心里很清楚,司天监的人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现在放过了他,可是未必不会再度找上门来。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的离开大齐,离开对方的势力范围之内,否则等待自己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先生唔!唔~” 灵明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陆煊扯下衣服上的布料堵住了嘴。 当回到李家村的时候,天空散发着蒙蒙的亮光,这里的情况与丰都的情况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那一间间破败的土坯房,预示着这里早就已经没人居住了。 在村子外面陆煊试探性的喊了喊陆昭昭他们,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吧。 陆煊在心里想着,毕竟自己也不知道在所谓的极乐世界待了多久,李家村的食物又不能起到果腹的作用,两人就此离开倒也是在清理之中。 念及至此,陆煊转身就要离开,可是在黑暗中却探出了一个人影: “陆大哥,是你回来了吗?” 陆煊回过头去,只见阿来正站在一片废墟后面,看着自己。 第一卷 宗门 第五十二章 赶尸人 黄昏时分,天边被西沉的太阳映照着成橘红色,山川河流以及一座座城镇都披上了一层余晖,山林里的树叶被微风吹的左右摇摆,毒虫蛇蚁潜伏其中。 陆煊带着阿来两人走进了这一片山林之中,他们已经赶了一天路了。 阿来和陆昭昭终究只是普通人,所以陆煊还是找了一处较为干燥的泥土地,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 刚将身上的包袱放了下来,阿来就赶忙开口道:“陆大哥,我去找一些干树枝生火。” “不用了。”陆煊摇了摇头:“吃点东西就休息吧,今晚我先来守夜。” 在逃跑的路上,陆煊就已经将司天监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阿来清楚陆大哥是怕火光引来了司天监的祝宗,所以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而是想要去山林里找一些艾草燃烧一会儿,好用来驱赶山林里的毒虫。 陆煊吃着馍馍,倚靠在一颗古树旁边,脑子里分析着一些问题。 从丰都跟李家村的情况来看,整个大齐可能都不存在活人。 他们应该是处在类似于灵魂的状态,生活在自己所臆想的世界。 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吃李家村的食物不会产生饱腹感,甚至能够感受到空气中有尘埃浮动的原因。 在离开李家村的时候,阿来是和李秀才道别了的。 而自己那怕是拥有鸳鸯眼,也并不能看到李秀才与一众村民。 只是为何自己刚进入李家村的时候是能够感知到他们的存在的? 而在脱离极乐世界之后又感知不到了? 要知道在刚离开阆苑仙境的时候,他并没有遇见过司天监的祝宗。 难道说两个世界是有着一定的界限吗? 寻常人在来到大齐之后,就是行走在这道界限之中的,只有自己是完全脱离了的状态? 所以才看不见吗? 对于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陆煊心里没有一点把握,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的猜测罢了,良久之后,他才微微叹了口气。 目前最要紧的还是保证自身的安全,他跟阿来他们并不清楚现在所处的地界,也不知道去大晋的道路。 现在不过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躲进山林里逃避司天监的追查,后面少不了还是要跟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打交道。 还是要有足够的实力才好啊,陆煊在心里想到,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里,躲躲藏藏始终不是一个办法。 可惜直到现在他都没能找到可以提升实力的办法,但这件事情却又迫在眉睫。 他是阿来他们的主心骨,没有人是他的主心骨。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自己扛着。 正当陆煊思索着,阿来却拿着一捆艾草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咽了口唾沫:“陆大哥,我们换个地方睡觉吧,那边是一片坟场还有人在埋尸体勒!” 鸳鸯眼中的阿来并没有异样,于是陆煊思索道:“我们过去看看。” 阿来愣了愣,还是领着陆煊过去了。 在树木的遮掩下,陆煊看到了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正费力的挖着土坑,在他的身后,的确躺着一排排的尸体。 “走,我们换个地方。” 见应该不是司天监的人追来了,陆煊并不打算多管闲事,而是当即让阿来收拾收拾东西,三个人趁着天还未黑,朝着山林的深处走去了。 差不多有个三四里地的样子,才重新停下了脚步。 那怕是走了一天了,陆昭昭和阿来也没有很快的入睡,在小声的交谈着,看得出来他们担心对方的身份,毕竟算得上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了。 时间在缓缓地流逝,黄昏的光芒渐渐的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黑夜在笼罩这片大地,难以入眠的陆昭昭小声呢喃起了歌谣,声音不是很大,陆煊勉强能够听见: “日落西山晃悠悠~谁家孩子还未回~“ “阿爹阿娘来寻找,在那遥远的田埂上~不知是谁家的胖娃娃” 当歌谣越来越微弱直至完全消失的时候,陆煊知道他们两个人已经睡着了,于是暂且放下了心中的困扰,打起精神来观察着四周。 没有火堆的夜晚是寒冷的,陆煊裹紧了身上披着的棉被,在他面前摆放着的是从阆苑仙境带出来的一些东西。 黑色的道幡,紫金铜铃,以及剩下的两张符箓。 关于符箓的功效陆煊基本上已经明白了,甚至能够轻易的使用,只是这两件法宝究竟能做些什么呢? 在记忆中道幡可不仅是出入阆苑仙境的法宝,镇元子还用来对付过昭明寺的血肉和尚,而紫金铜铃甚至还是做为监视师祖的存在。 这两件东西无论怎样看,都应该是顶尖的法宝,只可惜《玄天九术》上面有关它们的记载实在是太少了。 算了,还是先带在身上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刚想到这里,身后却传来一阵微风,带着一股淡淡的腐烂臭味儿,陆煊愣了愣,下意识的转过身去,看见的是一张凑到面前的惨白驴脸,他正冲着自己发笑。 “嘶!” 陆煊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往后退了几步,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拔出了背在背上的铜钱剑,朝着驴脸男子砍了过去。 对方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猛然朝后面一缩,正好躲过了这速度极快的一下。 “别动手,别动手,误会,误会!” 驴脸男子被吓得不轻,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往后退去。 陆煊眉头紧皱,用铜钱剑指着他,同时戒备着四周,冷声问道:“说,你想做什么?” “哎哟,这位小哥,我就是讨了个活计,来到的这深山老林,不知道咋就迷路了,这不刚好看见这里有人影吗?所以就寻思着过来瞅瞅。” “我去你妈的!”陆煊怒声道:“深山老林能有什么活计!” “小哥你别不信,这山里不是有块坟地吗?小的我做的就是赶尸的活计。” “赶尸?” 陆煊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驴脸男人,只见他穿着朴素,衣服上打满了补丁,看起来并不富裕,身上除了背上的一个小挎包外,就是腰间挎着的一个脏兮兮的旧鼓,两边扎着许多的彩条。 “哎呀,小哥,你实在不信,我赶给你看!”看到陆煊死死的盯着自己,驴脸男子慌忙的说到,也不待陆煊阻止,就赶紧敲起了腰间的双面鼓! “咚!咚咚~咚~” 伴随着富有节奏的鼓声,四面八方卷起了一阵阴风! 第一卷 宗门 第五十三章 包藏祸心 “哎哟!” 鼓声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陆煊两步上前一脚揣在了驴脸男人的身上,后者直接摔飞在地,卷起的阴风随即消散。 等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陆煊的铜钱剑已经横起,很轻松的就能够砸烂面前这人的头颅。 “小兄弟,你这是何意?”驴脸男人把腰间的鼓往身后揣了揣,勉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呵呵,我还想问问你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陆煊手持铜钱剑,面容冷峻,脑海中的肉色文字随即浮现。 不管对方刚刚究竟是在做什么,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似乎是觉得自己被误会了,驴脸男人讪笑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赶尸人本来做的就是阴间的勾当,再干坏事儿容易遭报应的,我真的就是被人骗来了这里,所以才想找你们讨些吃的。” 陆煊不相信有人会被骗到深山老林来做什么赶尸的活计,同样他也清楚对方是有着一些玄奇手段的,所以并不打算就这样让他离开,而在这个时候,陆昭昭和阿来很明显也被吵醒了,听到这边的响动就跑了过来。 “陆大哥,这不是之前在坟地里埋尸的那个人吗?”阿来眼神很好直接就认出了对方。 陆煊点了点头:“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扯成布条绑在一起。” “诶诶!小兄弟,这大冷天的你要做什么?”驴脸男子有些慌乱的说道:“别介啊,我说我什么都说。” 见对方松口,陆煊这才用眼神示意阿来停止了动作。 哪知这人却带着哭腔地说道:“小兄弟,下山之后十里地儿有窑子,咱犯不着这样。” “” 入夜之后,一片繁华,亥时的钟声敲响,沈宁与赢仙蕙和齐王在朱雀大街上的小吃摊边,吃着来自大晋各地的美味吃食,周围是各种灯谜的花灯,整个街市陷入温和的红色海洋之中。 本来沈宁是想叫上顾炎武的,不过看到赢仙蕙与齐王都是寻常人打扮,周围也没有藏匿着的护卫宫女,顿时,就不想叫了,甚至还想让齐王早点回宫休息。 “逛完朱雀街,我们就去听潮亭放花灯。”沈宁对行程坐出简单的安排,“做完这些时间也该也不早了,你们两个就该回去了。” “嗯。”赢仙蕙走在沈宁的身边,轻轻应到。 赢荡当然也不会反对什么,饶有兴趣的在街道上张望,他很少会离开齐王府,此时走在街道上心情自然是极好的,偶尔还会像寻常人家孩童一样在街边买几串糖葫芦细细品尝,露出满意的笑容,不知不觉的就走在了沈宁他们前面去了。 赢仙蕙流露出小女儿姿态,拉着沈宁走到一处处灯谜摊前。 “宁哥哥,那个为数虽少,却在百万之上的灯谜怎么解啊?” “从字面意思上来看,应该是一个一字。” “宁哥哥,那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是什么?” “呵呵,这些都是些寻常的字谜,“南望”指“望”字的下部分“王”字,“孤星”指一点,“眉月”指月初的月亮,像一撇。“撇”加在“王”字的左边,“点”在“王”字的上边,三部分一组合便成了“庄”字。” “原来是这样啊!那宁哥哥,这里有个好难的,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这个是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 赢仙蕙有些失望,“原来宁哥哥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前面几个的谜底,你去问了吗?” “宁哥哥,说了就对了啊。” “过来尝尝这家的混沌吃完我就告诉你,是情投意合,地久天长。” “原来是这样啊。”赢仙蕙带着小心思坐在了沈宁旁边。 对于尊贵的公主殿下,沈宁实在是发不了脾气,吃完混沌又转战下一家,这一家的杏仁豆腐倒是赢仙蕙的最爱,点了一小碗慢慢吃着,花灯笼晃啊晃,不一会儿,没头没脑的说道:“现在皇兄应该已经出了京西道的地界了吧。” “嗯,有修士护行,行军速度会快上很多。” “其实神京城的花灯节,皇兄都没有好好的看过,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不是在修炼术法,就是在研读四书五经,偶尔也会跟在父皇身边站在城墙上眺望大晋的子民。” 赢仙蕙的情绪有点低落,她和赢秦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皇兄很喜欢瑶瑶,可惜他之前和瑶瑶约定了要共游神京城,但是北莽突然南下,如今却是失约了。” 沈宁想了想,“瑶瑶应该是丞相家的那位长女,听说性格温良贤淑,想来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会理解你皇兄的。” “宁哥哥,那我呢?” 那张小脸有些认真,沈宁忍不住捏了捏,“你当然也是个极好的女子,不然我怎么会在你的身边。” 赢仙蕙脸红了,不知道是沈宁捏红的,还是因为害羞,拉着他的衣袖走在人群中,有风吹来,倒是不冷,整条大街都是热火朝天的感觉,舞龙舞狮,灯会杂耍,各个摊贩的火炉升腾起热气,两个人都吃不了多少东西,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听潮湖旁。 赢荡虽然有小孩子心性,但是比起大部分孩童来说,要成熟稳重很多,所以没有离沈宁他们太远,而是近前买了三盏花灯,“先生,姐姐,放花灯咯。” 赢仙蕙在这个极为热闹的日子里是开心的,接过弟弟递来的花灯,点燃,放在湖面上,双手抱在胸前,许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愿望,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但心里还是充满了期待。 沈宁同样放了一盏花灯,不过并没有许愿,毕竟在这个诸天神佛抛弃的世界,许下的愿望是给谁听呢,不过这盏花灯还是带着沈宁的美好的期盼,在湖面上越漂越远。 湖面上一盏盏星星点灯,都是带着神京城百姓最美好的愿望与期盼啊! 第一卷 宗门 第五十四章 同行 符箓。 凡夫七苦。 是自己唯二的两张底牌,哪怕是知道对方来者不善,陆煊还是忍住了动手的打算,见阿来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才指了指锅里剩下的面条,淡淡道:“不够的话,自己添吧。” 驴脸男人似乎有些不甘相信:“小兄弟,真的都给我了?” “真的。” “哎,早知道小兄弟心好,昨晚我也就大大方方的来讨粮食了,还能少几分误会。”驴脸男人赶紧又捞了一碗面条,大口大口地吸溜着,看起来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 这些食物也毫无意外的都化为了一缕缕白气涌入了三颗头颅。 陆煊吃完饭后,掏出了之前找到的那份地图,看了看才问道:“你身上带着地图,应该知道这附近穷山峻岭的没有人家,怎么会来这儿?还没带足食物?” “嘿!小兄弟,你说这个我就来气。”驴脸男人暂缓了吃面的速度,愤愤道:“本来我们这行就是走到那儿讨到那儿,跟乞丐差不了多少,可他这大齐的饭食着实气人,跟嚼蜡烛似的,这谁吃得下啊,我还寻思着能在山里打到点野味呢,结果连野鸡毛都看不到。” “赶尸人不挣钱吗?” “挣钱?” 驴脸男人舔了舔吃干净的碗底,又凑到了过来,看见锅里还剩几根飘着的面条,又继续捞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的窘迫。 陆煊皱了皱眉:“兄台还没吃饱?” 驴脸男人摸了摸肚皮,嘿嘿一笑:“这属实饿太久了,还差点意思。” “阿来,再下点面条。” “下半斤吧。”驴脸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啊!你吃的完吗?”阿来瞪大了眼睛,他刚刚本来就多下了些面条,对方已经吃了他跟陆昭昭两个人的量了。 他们的粮食本来就不是很多 “嘿嘿,干体力活的就这样,别说半斤了,三四斤都不在话下。” “行”阿来不情不愿的又下了半斤面条。 看着锅里翻滚的面汤,驴脸男人这才继续说道:“小兄弟,实不相瞒,咱们做赶尸人的真挣不了啥钱,这走南闯北的就收主家的路费跟饭钱,一年到头,你瞅瞅,我那被你们撕碎的衣服上面的补丁,这乞丐都没我们惨。” 等驴脸男人又捞了满满一碗不参杂一丁点水分的面条,陆煊才问道:“既然赶尸人这样幸苦,兄台就没想过做其它的事情吗?” “呵呵,小兄弟,吃了你这么多东西我也不瞒你。”驴脸男人一边吃着面,一边回答道:“我祝尤要是不做这一行早就死了。” 陆煊眼色微变:“祝兄,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人逼你不成?” 祝尤的动作一顿,这才反应过来:“小兄弟,你这是想入行?” 陆煊倒也不瞒着,跟这家伙磨叽这么久,不就是想多了解点关于这个世界的讯息吗?了解得越多才越能保证自身的安全:“看祝兄这样子,我就算是想入行也不敢了,只是有些好奇,所以才问问。” “不想入行就好啊。”祝尤吃饭的动作很大,碗筷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倒不是没想过做其他的,只是我得了场大病,是祖师爷赏了我口气,这才吊着小命儿,不做还能怎么着,就这么吊着呗。“ 陆煊是能看见祝尤身上的异样的,不用说,必然是修习了什么邪法。 就是不知道他说的祖师爷能不能解决自己身上丹药的问题。 想到这里,陆煊学着祝尤的样子,蹲到了他的身旁: “祝兄,听你的意思,祖师爷似乎有些本事啊,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讲讲?” “它有什么好讲的,死人一个罢了。”祝尤捞了捞碗里的面条,这才发现已经吃干干净净了,只好撇撇嘴放下了碗筷:“就算是我愿意讲,小兄弟你也听不明白的,倒是我看小兄弟你身上又是道幡又是道铃的,想来应该是修行中人,不如露两手给我瞧瞧。” 陆煊看了看收拾好东西的阿来和陆昭昭,站起身子:“休息的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好嘞!咱们什么时候吃晚饭啊?” 祝尤屁颠屁颠的跟上了他们。 对于这一点,陆煊倒也不意外,只是时刻保持着戒备的心理。 目前还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从他昨晚赶尸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要借助腰间的那面鼓才能够催动邪法,要是有机会能够抢过来,情况或许会好上很多。 陆煊在心里盘算着,一路上还是在与祝尤交谈。 这个人说话间也很正常,并未表现出什么危险。 如果不是鸳鸯眼的预警,或许真的就被他骗过去了。 “对了,小兄弟,你们不是大齐人吧,这里的百姓可不会像你们这样到处乱走啊!” “呵呵,逃荒来的。” “原来如此,那不知道小兄弟你们要去哪里,一路刚好做个伴儿。” “我也病了,只是想找个治病的地方。” 祝尤有些诧异,吃惊地问道:“小兄弟,你们道士不应该也是学过什么五行的手段吗?咋还治不了自己的病?” 见陆煊没有搭理自己,祝尤识趣的聊起了其他的事情,不过见同行的几人都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就只好闭口不谈,老老实实的跟在了身后。 而陆煊始终是注意着他的行为的。 陆昭昭在这个时候,牵着阿来的手,走了过来,小声的提醒道:“陆大哥,这个人一直跟着我们,该不会是有什么心思吧,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跟他分开?” “呵呵,他愿意跟着就让他跟着吧,我们尽量不要分开,这个人的问题很大。” “嗯”陆昭昭点了点头。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阿来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祝尤,却见这个长着驴脸的男人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是什么坏人。 阿来不知道的是,在他回过头时,祝尤的喉结上下涌动,盯着的却不是他提在手上的面条,而是陆煊。 第一卷 宗门 第五十五章 驱邪 轰隆! 当烈阳彻底落下来的那一刻,整个地面都随之摇晃了起来,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这让一旁的青衣司众人,再一次见到了这位四方守护的强大实力,也让他们意识到了这些诡山众在守护大人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并非想象中的那样不可战胜! 在朱雀结束这边的战斗的时候,白虎那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无皮面对白虎的攻势,本来就没有反击的能力,这个时候的沈秋然与铁铉加入战场,对于青尸来说无疑于是毁灭性的打击。 只见铁铉的身体完全石化,与青尸正别人趁乱救走了。” “救走沈宁的是何人?” 秦舞阳既然已经跑了,那么说什么也就没有意义了,于是白虎问出了最关键的讯息。 “不知道,对方的实力不弱,我们也只是感受到了她的一丝气息,沈宁便不见了踪影。”朱雀感慨道:“这般实力的没有几个人,恐怕是借助了什么法宝之类的,不过应该不是诡山众的人,毕竟他们走的时候,秦舞阳还没有来得及离开。” 闻言,白虎点了点头,只要不是诡山众的人,事情都还好说。 他是知道沈宁的,虽然身体里面有诡异气息,但是在能够控制自己心智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有任何危害大晋的行为出现。 不过现在的沈宁危险性太大了,如果放任他在外面不受控制的话,那么绝对是巨大的祸患。 等此间事了,还是等安排人专门寻找沈宁,如果对方不愿意回来,那么就只有就地格杀了。 白虎心里有了计较,然而其他地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正准备和朱雀等人驰援其他方向的敌人,面前的景象突然出现了变化,原本茂盛的树木在这一刻全部消失,变成了一片伤痕累累的小山丘! 密林里面的幻术被解除了! 意识到这一点沈秋然与铁铉脸色大惊,他知道与他们一起来的玄黄宗的人出事了。 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朝着密林里面的一个方向赶去。 朱雀与白虎见状对视一样,知道如果没有幻术的存在,想要留下诡山众的全部成员很明显是不现实的,于是跟着沈秋然两个人就朝着密林深处赶去。 然而当他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陷入了一片狼藉。 这里除了战斗的痕迹之外,还有一具被砍去头颅的尸体。 见到这一幕的铁铉一拳砸在了树木上,这棵几个人环抱都抱不住的巨大树木,在这简简单单的一击之下,居然应声碎裂。 而沈秋然则是默不作声,抱起这具无头尸体就离开了这片米林,铁铉自顾自的跟在他的身后。 见到这两人离去,朱雀也不出声阻拦,他们本就是计划之外的战力,如今至交好友死去,更没有理由让人家继续留下来了。 至于说替好友报仇,在幻术被解除的情况下,就算是他们的总实力超过诡山众很多,也没有可能将这些人留下来。 最主要的还是一路赶来消耗了太多时间,四周的灵元波动十分的微弱,不用多想,诡山众的人恐怕已经逃离了他们控制的范围,想要抓住并击杀他们,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其实他们也挺可怜的。”朱雀看着这两个人离去的身影,淡淡到。 不难理解,自己门下的弟子在葫芦山战役之中,没有死在妖患的手里,却死在了沈宁的手上,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他们意难平的事情。 自己等人如今进行袭击,却被青衣司的人难了下来,而且至交好友还因此丧命。 放在他们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至于是谁出手杀了布置幻境的修行者,这一点不用多想,必然是诡山众之中的高手察觉到了幻境的存在,故而出手的。 白虎微微叹了口气,他心里对待这几人是有同情的,可是同样也是很愤恨的,如果不是他们的话,那么秦舞阳很大概率也该会在此次的行动之中被他们击杀,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更何况他们为此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目前做为河南道众多修行者的他,不能这样不近人情,所以这件事情也就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了。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朱雀看向白虎出声问道。 虽然没能够全歼诡山众,但是这场战斗并非是一无所获,可以说是对诡山众造成了不小的损失的,不过白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诡山众,这些年来诡山众如同阴魂不散的恶鬼一样,给大晋带来了太多的灾难,如今对方实力大损,正是乘机磨灭他们的一个机会,于是白虎开口道:“全部青衣司所属放下手上正在处理的妖患,全力缉拿诡山众成员,这一次不惜任何代价,都要讲诡山众这群人彻底扼杀!” 朱雀点点了头,对于白虎的想法没有任何意义,相反如果是她的话同样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只是想到那身受重伤的秦舞阳,她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虽然两人厮杀的格外的激烈,但是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这位曾经的父亲,在对战之中是对自己留手了的。 可就算是这样,朱雀的心里也不过是感慨一二罢了。 两个人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以后,就回到了之前的地方,至于其他负责追击诡山众的成员们也都在追击无果之后赶回来了。 这倒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这些诡山众的实力不弱,再加上他们修习的术法本身就是极为玄妙的,没有结果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白虎等人在原地让受伤的人处理完伤势以后,才开始安排搜寻诡山众的事宜。 众人在接收到各自的指令之后,身影就消失在了这片密林之中。 这场战斗下来不少人受伤,白虎与朱雀两个人还不能离去,至少要将这些人带回渭城再说。 等众人简单的处理完伤口,这场瓢泼大雨终于放晴,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照射下来,就像是黑暗之中的第一缕曙光。 第一卷 宗门 第五十六章 迷雾 在那昏暗的房间里,一个身体呈白色的人,正在啃食着房间里干枯的尸体,它的身躯仿佛只剩下了骨架,由一层薄薄的人皮包裹着,随着尸体的进食,它的身体也逐渐膨胀了几分。 陆煊强忍着内心的紧张,正想要悄悄退走的时候,这个怪物居然回头看向了他。 它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肉,宛如铜铃般的黢黑眼睛给人一种戏虐的感觉! 不好! 几乎是同一时刻,陆煊刚往后退了几步,那怪物迅速地扑了过来! “哐!” 窗户在一瞬间被撞得粉碎,下一刻还不待陆煊催动手中的符箓,它四肢伏地,再度袭来,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陆煊没有迟疑,当即挥动铜钱剑砍了过去,可是那怪物在奔跑中的动作极为灵巧,侧着身子躲过了这一击! 锋利的尖牙轻易地刺穿了他手上的皮肉,铜钱剑应声掉在了地上。 “嘶。” 陆煊呼吸一紧,本想顺势将其按在地上,可是这只怪物却并不与他僵持,从手臂上狠狠的撕下了一块血肉,与他拉开了距离。 看了眼血肉淋漓的手臂,陆煊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止血,而是将左手缩进了袖口,冷冷的盯着那只怪物。 后者却丝毫不顾他的存在,而是兴奋地咀嚼着到嘴的血肉,就像是吃到了什么人间美味一样,发出了瘆人的怪叫声。 在下一刻,它却并没有像陆煊想象的那样再度冲杀过来,而是渐渐地退去了迷雾之中。 陆煊知道对方是不可能就这样退去的,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铜钱剑,略一思索,便弯下了腰,准备去捡起铜钱剑。 这样一来,原本防御的姿态,在这时露出了诸多的破绽。 伴随着略带血腥味儿的微风,迷雾中再度窜出了那道影子,它露出獠牙从侧面直扑陆煊的脖颈! 来了! 陆煊的目光一凝,握紧铜钱剑迅速转身直刺怪物! “當!” 哪知铜钱剑刺在怪物身上就如同刺在了坚硬的巨石上面,发出了猛烈的撞击声! 但就在这一刹那,无数条红色的丝线冲陆煊的袖口中疯狂涌出,那些丝线顺着手臂,朝着怪物袭涌而去! 之前陆煊只是在阿来的描述中想象了一下这些红色的丝线,此时才亲眼看见,这些丝线宛如血管一般粗壮,但是本身十分的坚硬犹如钢筋一般,弯曲舞动着。 怪物自然是察觉到了异样,转身就要逃跑,可那些丝线的速度明显快于这只怪物的速度! “噗呲!” 这些丝线比起铜钱剑来更加强悍,在陆煊的牵引下,直接洞穿了怪物的躯体,将它高高地举起,可是对方的生命力比想象中的还要顽强,就算是这样还在不停地扭动挣扎着,怪异的叫声越发地清晰。 解决了吗? 陆煊的面色沉着,四周的迷雾还未散去,他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如果这只怪物这样好对付,那么祝尤也不会悄悄离开。 所以附近应该还有潜在的危险。 可究竟是什么呢? 陆煊环顾四周,浓郁的雾气让他就算是拥有鸳鸯眼也看不出问题所在。 那些血管在插入怪物的身体后延伸出来的部分慢慢的像是绳索一样将它勒紧,痛苦的感觉让它不停地发出怪叫声,但这声音十分的低沉不仔细去听根本就听不见,只要陆煊愿意,随时都可以利用红线将它的躯体勒断。 但就是在这样的怪叫声中,陆煊仿佛听到了其它的声音对它进行回应,这种声音不是用耳朵听见的,更像是灵魂层面的交流。 想起自己前世所看到过的一些灵异传闻,陆煊想了想,在院子里扒了一块泥土塞进了嘴里,那古怪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变得清晰! “呵呵,司天监割让三座城池给我们,就是为了带这人回去吧?” “脸上有烧伤的痕迹,应该错不了。” “小弟怎么办?看样子它好像跑不掉了。” 司天监的人,他们追上来了! 陆煊心中一颤,抬眼看向了被束缚的怪物,它只是来试探自己的吗? 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陆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关键还是现在所身处的环境,是在一家农家小院里,想要逃跑都没有地方跑,从大门出去更有可能直接撞上对方。 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陆煊还是尝试性地开口道:“壤我澧嵦,我鲂罍阘。” 在听到陆煊的话语后,迷雾里的声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紧接着,陆煊看到了一双白色的巨大的手掌从迷雾中深了出来,然而目标并不是陆煊,而是被红色丝线束缚着的怪物! 只见那双手掌轻易地握住了怪物,猛然一用力,在怪物的惨叫声中,它被轻易的捏成了一滩模糊的碎肉。 “可惜,它没能试探出你更多的底牌。” “嘿嘿,道士,我们会好好招待你,来为小弟报仇的。” 陆煊神色深沉,脑海中残肢断臂组成的文字,正是‘凡夫七苦’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陆煊并不打算使用这道邪法,他还是想活着,想要回家。 那个承载过温馨记忆,却并不再美好的家,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总觉得,只要自己能够活着回去,就能够承担起家庭的重担,让爸爸妈妈都过上好日子,这样的想法,在不断地促使他前行。 可一旦使用了‘凡夫七苦’他不保证自己还能如同在阆苑仙境时那样侥幸的存活下来,更何况现在还在大齐境内,一旦失去了行动能力,再有追兵赶来的话,又该如何? 他伸手摸向了身上的最后一道符箓,如果不能凭借这道符箓创造逃跑的机会。 那时再拼死一搏。 陆煊在心中如是想到,可就是在这时一阵古怪的铃声忽然想起,说是铃声却格外的刺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发出的。 在这样的声音下,陆煊看到面前朦胧的雾气中,慢慢的凝聚出了一个个人形,他们宛如实质,缓缓的走了过来,每走一步,轮廓就更加清晰,直到完全变成了他的模样,随即面目狰狞地冲杀了过来! 陆煊心中一沉,提起铜钱剑迎了上去! 这些雾气凝聚出的它,战斗力并不是很高,能够轻易的斩杀,可是又会很快的重新汇聚! 在无尽的厮杀中,他的身上逐渐出现了一道道伤口 阿来和陆昭昭躲在关上门的房间里,惊恐的看着外面万分诡异的一幕。 第一卷 宗门 第五十七章 搏斗 杨杰的死在神京城无疑是掀起了巨大的风浪,那些在目睹了杨府废墟的朝廷官员之后,心中是惶恐不安的,在第二天上朝的时候,这些人联手向赢稷施加了压力,他们需要有修行者来保护他们的安全,而引起面对这些人的联手,铭记当然是不得不作出妥协,于是在朝廷上当即颁布了命令,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面,青衣司的修行者会抽离出来一部分,专门负责朝廷官员的安全问题。 得到了青衣司修行者的保护,朝廷的众多官员纷纷的松了一口气,他们很担心自己与家人会像杨杰那样,不明不白的就死在了邪修的手上,现在有青衣司的修行者,保护他们的安全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的起因都源自于赢稷,所谓的保护也不过是为了暂时的安抚他们罢了。 沈宁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淡然一笑,他知道凭借青衣司现在的能力,想要在诡山众的手上保护下这些朝廷的官员,无异于是一件痴人说梦的事情,也是赢稷会这样做出妥协的原因。 “二皇子殿下现在明明都已经登上了皇位,可还在与诡山众勾结,这样做无异于是引火自焚啊!”在沈宁的身边,杨杰同样是看到了这一件消息,他不由得微微感慨到。 确实是如此,他们这些人虽然对赢稷登上皇位一事心存疑虑,可是毕竟对方已经成为了大晋的皇帝,他们就不可能做出任何危害朝廷的事情,而赢稷现在所做的一切,毫无疑问是在将这些朝廷大员推向他的对立面,这样做的话,那么等待他的很有可能是众叛亲离的一个结局。 沈宁闻言淡然的笑了笑。他开口解释道:“二皇子殿下这样做,其实很有可能并非是出自他的本意,而且在诸位大人的心里,也都怀疑过二皇子殿下的皇位得之不正。在其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诡山众在这一场行动之中肯定是担任了极为重要的角色。两者之间必然是产生了什么交易,而现在二皇子屠戮这些朝廷的官员很有可能是在完成对诡山众的交易。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的交易内容,但我想这一场屠杀还会继续的持续下去,哪怕是有了你这个前车之鉴。” 杨杰脸上浮现出一抹哀愁,身为朝廷官员的他,是知道利益之间的争斗的,就像是沈宁说的那样,在诡山众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前,对方是绝对不会停止继续屠戮的,而且目前为之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诡山众的方法,他们能够做的似乎就只有延缓对方行动的速度,想到这里,杨杰突然看向了沈宁,眉头微微皱起,开口询问道:“说起来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阁下的身份,或许说还不知道阁下为什么要搭救我?” 沈宁淡然的笑了笑:“这重要吗?” 杨杰眉头微微的皱了皱,他之所以跟着沈宁离开了杨府那就是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不管怎样对方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和诡山众保持敌对关系的,这样的话,从某一种角度来看,他们两个人也算是属于同一个阵营,既然对方不想说,确实这件事情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扬大人只需要将我当成一个跟你们一样的人就可以了。”沈宁还是微微的叹息到。 杨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所以你之后准备怎样做?可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 沈宁喝着客栈泡好的茶水,看着袅袅青烟缓缓上撒,消散在空中,缓缓的回答道:“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沈宁在茶楼里面与杨杰交谈着,在皇宫之中诡山众的首领秦舞阳同样见到了现在的大晋的皇帝嬴稷,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刹那,秦舞阳当即开口道:“陛下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去屠戮这些朝廷的官员了,可是在神京城仍然有修行者在阻拦我们的行动,对此我们诡山众差点付出惨痛的代价,你难道就没有想要解释的吗?” 在见到秦舞阳的那一刻,赢稷当时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如今他身为大晋的皇帝,对神京城有着足够的掌控度。可是诡山众在昨晚的行动中却明显是遭到了他人的暗算,对于这一点他们肯定会抱有怀疑的心态,觉得是自己在暗中阻拦,想到这里赢稷只好解释道:“如今的朕确实是有着不小的权利,可是关于昨夜的事情也并不在朕的预料之中,要知道朕跟你们之间达成了协议的,朕不会做出损害你们的事情,因为这对朕来说同样是一件不利的事,关于昨天晚上你们所遭受到的袭击,在朕眼里很有可能是一些其他势力,为了影响朕坐稳皇位而做出的手段,对此你们只需要更加小心即可。” 在听到赢稷如此直白的话语之后,秦舞阳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他确实是在怀疑昨天晚上的事情,是赢稷在按暗中布置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损耗他们诡山众众罢了,但是现在看到对方这坦然的态度,反而是不敢确信这一点了。 正如赢稷所说,现在的他们可以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除非是做好了翻面的准备,否则赢稷是不可能会对他们下手的。 如果按照他的说法来看,那么在神京城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有一股势力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并且做出了许多针对他们的行为,这也就代表着之后的行动无疑会更加艰难。 赢稷坐在养心殿里,翻阅着从各地传递回来的奏折,他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在注视着秦舞阳,在看到对方陷入沉思之后,他才淡淡道:“既然已经有其他的势力对你们出手了,你们只需要好好的对付他们就行了,关于这一件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的,你们大可以放心。” “既然这一件事情不是陛下所为,那么关于之前的交易,我们诡山众会继续的执行下去,只希望到时候陛下切莫要忘了我们之前所谈好的一切。”秦舞阳提醒道。 “自然如此。”赢稷笑着回答。 等秦舞阳离去之后,赢稷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开口道:“将昨晚的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朕也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在暗处充当跳梁小丑。” “诺。”在黑暗之中传来了一声阴暗嘶哑的声音。 第一卷 宗门 第五十八章 成了 陆煊在赌! 他在赌跟了自己一路的赶尸人,不会就这样看着他被司天监的人带走。 如果赌对了,这场本已注定结果的战局就会发生改变。 但要是失败了。 他会毫不犹豫地催动‘凡夫七苦’ 幸运的是,他这一次赌对了,只听祝尤的大笑声从远方传来: “小兄弟,你的手段用尽了吗?” 在听到这声音之后,从迷雾之中伸出来的那只巨手猛然缩了回去,紧接着,如同雷鸣般富有节奏的鼓声在平静的村庄响起,伴随着的是祝尤古怪的吟唱: “三千里路不抬头,正月十七阴时阴~” “八方鬼神听我令,常侍人间百鬼行!” 原本在迷雾中显出轮廓的怪物,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重新将身形没入了进去。 在身后的房屋中,陆煊看到了这间房屋主人被啃食后的躯体,那被风化的白骨掉落,剩下的血肉以极为诡异的方式撕扯延申,空洞洞的眼眶中就像是还存在眼睛一样,从窗户中延长脖颈探了出来,残破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浓重的腐臭味让人作呕,可它喉咙里却传来了祝尤的声音: “嘿嘿嘿,小兄弟,莫想要乘乱逃跑,我会盯着你的。” 陆煊面色如常,身上的黑影在一瞬间蔓延到了这具被祝尤控制的尸体上,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那具尸体就只留下了一滩干枯的血肉。 祝尤的吟唱声音依旧在远方响起,鼓声越发急促,从四面八方卷起的狂风,却吹不散这雾气。 房屋坍塌骨骼碎裂的声音在迷雾中传来。 陆煊很清楚,这是祝尤在操纵村庄里的死人对付那些怪物们。 司天监搭建的极乐世界,从目前的情况中,不难分析出,想要在里面生存的话,就需要舍弃肉身,只是没想到,这反而是成为了提高祝尤战力的一个点,让他能够应付这恐怖的三只怪物。 迷雾中原本存在的战斗声越来越小,似乎是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 陆煊知道祝尤不可能就这样简单的落入下风,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赶尸人走南闯北身上没有一些特殊的本领,他是绝对不信的,只是看祝尤会不会使用罢了。 当雾气中的声音完全消失的时候,祝尤的吟唱声却并没有退去,那震撼人心的鼓声反而是越发急促,他高亢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村庄: “阴间鬼神阳间人,不论是非不论德,苦苦数载南自持,忽年忽月忘人间~” “弟子祝尤,七月七,有请老祖宗嘞!” 当那声音到达顶点的时候,卷起的狂风带动了无数的碎石与尘埃,破旧的木门发出恐怖的拍打声。 司天监派来的怪物,它们原本低沉的声音在此时也变成了愤怒的嘶吼。 陆煊目光一凝,他知道——离开的机会到了! 在将一块泥土塞入口中之后,他手持铜钱剑走出了这处房屋,任由迷雾遮掩自己的身躯。 陆煊走在柔软的泥土地上,现在的能见度很低,他耳边听着怪物们的声音,朝着它们相反的方向走去,一路山看到了不少倒塌的房屋,还有那些被砸的粉碎的尸体。 可就是在大约走了百步远,即将要走出村落的时候。 一个身穿宽松道袍,脸上长满麻子的童子,从前方的尸体堆上走了下来,左手上拿着的是人的头骨,上面干干净净的,右手上则是白骨磨成的棒槌! 他在一下下的敲击着头骨,沉闷空灵的声音与祝尤的鼓声居然莫名的合拍。 陆煊知道想要趁乱逃跑的想法已然落空,可就当脑海里凝聚出‘凡夫七苦’的文字时,周遭的雾气仿佛在这敲击声中被赋予了生命,竟然纷纷的依附在了他的身上,顿时身体上就传来了被蚂蚁啃食的感觉。 他此刻在发现这些根本看不到实质的雾,居然是有生命的! 很快那些雾气就像是吃穿了陆煊的皮肉,朝着身体深处涌去! 他拼尽全力想要跪下催动‘凡夫七苦’可是由于雾气的存在,动作居然变得十分的迟泄。 “原来是道仙,难怪司天监那群老不死的会付出这样的代价带你回去。”它明明是男子的声音却发出了如同女子般灵动的笑声。 眼见陆煊慢慢的跪在了自己的面前,童子满脸的麻子挤在了一起:“呵呵,放心会留你一口气的。” 雾气就如同虫子已经啃食掉了他的大半的身躯,陆煊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手臂上露出的森然白骨,咽喉里更像是已经爬满了这些鬼东西,疼痛至极。 可是在他的面庞却诡异的扭动着,极低的声音嘶哑至极: “你们谁都想杀我,都想吃我,不就是想我死吗?” 在他那癫狂的表情中,一股强悍的压迫感即可降临下来,所有的一切事物都朝一个方向倒去! 在这一刻,附着在他身上的雾气,就像是瞬间死亡,纷纷掉落在地上。 居然是密密麻麻的细小白虫。 在察觉到异样时,童子的神色一紧,加快了头骨的敲击。 可在的陆煊身边就像是形成了无形的屏障,他抬起那残缺的头颅,脸上露出戏虐的笑容: “来,我让你见见什么叫人间地狱!” “哈哈哈哈哈!” 童子看到面前那个血人露出了极为癫狂的笑容,它的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下意识的就想要后退,可此时才发现身体就像是被禁锢了一般,恐惧迅速弥漫上了他的心头。 当看到陆煊将白森森的五指伸向自己的眼睛时,在童子的身上居然又长出了一双手臂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凡夫七苦了。 可是那极度痛苦的感觉直到现在仍然是记忆尤新。 可陆煊明白,很多事情早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够左右了,随着经文的念诵,脑海中的残肢断臂逐渐形成文字,尖啸的白骨已经刺穿了眼皮,只要将眼睛挖出来,术法前景就成了,所有的一切都成定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深沉的黑暗迅速的笼罩了这一方天地。 陆煊的动作也不由一滞,由术法所带来的压迫感在这一刻居然尽数退去了。 术法失败了吗? 陆煊心中大惊,抬眼看去只见在一道黑色的竹简铺在地上,而童子正虔诚的跪坐在竹简面前,一柄长剑划破了他的咽喉,鲜血顺着剑身滴滴答答的落在了竹简上,它的神情似是疯癫! “我成了,我学会了!我入教了!!哈哈哈!” 第一卷 宗门 第五十九章 绝望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诡山众在神京城仍然是在继续的行动着,不过有意思的是,他们的行动好像每一次都能够被青衣司的修行者们提前给探查一样,每当他们着手屠戮朝廷官员的时候,青衣司的修行者就会及时赶到,而到那个时候他们面临的就是成百上千的修行者的围攻,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诡山众修行者的实力再强,他们也不得不选择撤离。 在这一段时间里,诡山众遭受到了接二连三的失败,而这背后自然是沈宁在为青衣司提供足够的情报,可就算是现在这样的局面,沈宁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容易结束。 诡山众在遭受到多次的失败之后,如今越发显得平静,那么也就代表着在这背后他们在筹划着更加周密详细的计划,深知这一点的沈宁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如今他虽然是在暗处和诡山众较量,可是有用的情报同样是少的可怜。 他能够做的也就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不过现在的局势至少是好的,能够让自己的压力得到很大缓解压力。 想到这里,沈宁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他最近这段时间的压力确实挺大的,不仅要应付诡山众,随时防备着他们对朝廷的众多官员出手,还要去看望赢仙蕙,并且这一件事情还需要瞒着子扶伶月,二者之间很难找到一个平衡点,因此他已经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了。 她们两人都是极为聪明的,从一些小事上就能够看出来,比如杨府之中发生的那一件事情,消息传到赢仙蕙耳中的时候。 沈宁当天晚上就去看望过她,后者当时就问过,是不是他在给朝廷传递信息。 沈宁并没有正面回答,不过从他的神色来看,也算是默认了。 赢仙蕙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只是十分担忧的叮嘱他,不管怎样都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沈宁当然是点头应下了。 从一些细微的事情就能够分析出事情的大概轮廓,仿佛是女人天生的本领一样,正因为这一点,沈宁很担心自己脚踏两只船的事情会在某一天就被公之于众,到时候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这两个人。 其实大晋的民风是开放的,男子拥有三妻四妾都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可问题就出在这两名女子的身份上。一位贵为大晋的长公主,一位贵为青衣司的朱雀列位,在日后更是有可能成为四方守护之一的朱雀。 这两个人的身份都是尊贵无比的,无论如何是也不可能给他人做妾的。 想到这里沈宁就感觉到一阵头大,不过心中也在暗暗庆幸,他在离开神京城前往河南道的时候曾经答应过赢仙蕙,等自己回来之后就迎娶她,好在对方目前为止并没有旧事重提,或许也是在这一段时间,提起这件事情的话并不合适,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挪开了沈林心中的一大块石头,否则如果对方真的要让他实现诺言的话,沈宁却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办的。 沈宁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暂时不再去想这些让自己感到心烦意乱的事情,转而看向了自己之前书写的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是他之前用来推测诡山众可能会谋害的朝廷官员而书写下的,想了想之后,他拿起毛笔将上面一部分的人名划掉,这些人有的已经遇害了,而有的是从诡山众众手上逃出生天了,这一部分逃出来的人受到了青衣司修行者的严密保护,暂时不用去担心他们,而剩下的那些没有被划掉名字的官员,则是可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遇到诡山众袭击的那一部分,也是在后面沈宁会着重注意保护的一部分人。 沈宁看着剩下的名单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他在思考在剩下的这一群人之中,诡山众最有可能会对谁动手,如果从身份上来看,身为户部侍郎的那名官员很明显是最值得动手的,但如果是从他们的言行上看以及对赢稷的厌恶程度上来看,那么当之为首的应该就是户部尚书司马长丰,要知道这位尚书大人可是三朝元老,资历极高,曾经还在朝堂上公开指责过赢稷,这样的想来会成为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接下来的目标是他的可能性很大。 在看到这位户部尚书的名字的时候,沈宁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一些熟悉,细细的想来才突然想起,他的好友司马相如的父亲正是这户部尚书司马长丰。 从这一个角度来看,无论是顺从大势的安排,还是从自己个人的感情上的安排,沈宁都不能让这位老大人出现任何的意外,于是没有多想,当即就潜入了对方的府里,在他的府邸上面留下了从李玄机那里借来的法器。 这样一来只要诡山众的人到了这一片地方,他们就会在第一时间被沈宁探查到,从而给沈宁足够的时间向青衣司传递情报,进而阻止诡山众他们这些人的行动,保全户部尚书司马长丰的性命。 离开司马长丰的府邸之后,沈宁又去了其他几个可能会先遭受到诡山众袭击的官员的府邸,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从李玄机借来的那些法器尽数安置在了他们的府邸之中,只可惜这东西虽然好用,可惜数量极其有限,如果说有足够的数量的话,那么沈宁也不用一天天的担心这些官员们会遭受到诡山众的袭击了。 在做完这一切以后,沈宁常常的松了一口气,看了看现在的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感觉到稍微有一些饥饿,于是他就来到了城西的那家豆腐西施的店铺,这个时间段这一家店铺还没有关门,他点上了一碗豆腐脑,味道还是跟他离开神京城之前一样,美滋滋的,吃完以后,他就准备回到客栈里面去休息了,顺便等待着诡山众的下一步行动,好做出因对之策。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个针对他的阴谋正在缓缓的展开着。 第一卷 宗门 第六十章 记忆 当鲜血滴落在竹简上。 黑暗绝望的空间,完全将陆煊和祝尤诡异的身躯笼罩其中。 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在一瞬间充斥了两个人的内心。 陆煊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这一刻发生了某一种变化,就像是先前的童子一样,逐渐融化为黑色的液体。 这些液体是他心中存在的绝望所演变的,在术法的加持下,比之前加深了无数倍。 当身上融化出的液体流在头颅上。 那怪物的躯体在像是丧失了生机,如同一条死蛇一般瘫软在地上。 黑色的液体宛如河流开始充盈整个空间,陆煊的躯体也早已经完全融化,现在的他就像是只存在着一股意识。 他能够看到能够听见空间里面所发生的一切。 那三颗头颅挣扎着想要扭动起来,可是在浓稠的液体中,它们的皮肉还是如同鲜花般凋零,一块块碎肉在液体中彻底被溶解。 随着碎肉的溶解越来越多,陆煊隐隐约约能够听见祝尤的声音。 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就像是两个人的精神链接在了一切。 “小兄弟,你的大恩,我只有来世再报了。” 他在谢我? 他为何什么要谢我? 在进入黑暗的空间后,祝尤的身体早已经不再拍打腰间的鼓了。 陆煊能够看见他被黑色液体逐渐腐蚀的身体,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绝望,慢慢的他将目光看向了在液体中艰难扭动的三颗头颅,心中有了些许的猜测。 “事到如今了,你还有什么好装的,刚刚不还想要吃了我吗?” “小兄弟,你其实已经看出来真相了,又何必试探我?”祝尤脸上的皮肉掉落,眼中布满了绝望:“小兄弟,你还有机会能够活下去,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自从被老祖宗救活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办法,我只能听它们的。” 祝尤的话验证了陆煊的猜想:“所以,你只是被所谓的老祖宗控制了?” “我只不过是它的傀儡罢了。”祝尤凄然道:“我真的没想过害你,从始至终都没有这样想过,但没办法,是它们逼我的,我尝试过反抗,但人终究不是神仙的对手,小兄弟,莫要记恨我。” 第一次见到祝尤的时候,鸳鸯眼没有给予警示,就足以证明祝尤所言非虚。 可陆煊明白,不管怎样,祝尤今天都必须死在这里。 他看着祝尤的身躯逐渐被腐蚀成了一具白骨,可那三颗森然的头颅,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原本平静的黑色液体,居然被它搅得汹涌滚动,居然使得空间中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他想要破开这道术法。 陆煊的心中微微一紧,正在思索出去后要不要使用‘凡夫七苦’可祝尤的却笑了:“快解脱了,我终于要解脱了,再也不用过着那猪狗不如的生活了。” 话音刚落,祝尤绝望的眼神中突然多了几分很厉,他猛然一把抓住了链接自己五脏六腑的那根脖颈,一用力,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居然活生生的将它扯了出来。 察觉到身后的动作,那三颗头颅扭过头去朝着祝尤那边游动,三张口中发出愤怒的嘶吼:“祝尤,你想要做什么!我们还没有输,我说过只要得了道仙,我就放了你,还不快住手!” 那颗头颅在被祝尤扯断的那一刻,就瞬间淹没在了黑色液体之中。 其余两颗头颅游动的速度极慢,也给了祝尤解决它们的机会。 在愤怒的嘶吼声中。 祝尤扯断了剩下的两颗头颅。 那断裂处流出的鲜血瞬间被黑色液体吞噬,三颗头颅在被扯断的那一刻,无助地扭曲着,或许是感受到了绝望,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呵呵呵,终于了解了。”祝尤的眼神逐渐黯淡,无力的往后面栽倒: “小兄弟,你是个好人,就是,以后多长个心眼,不要让别人接近你,保不齐他们带着什么心思,吃了你的东西我不能还给你了,算是我最后的报答吧切记不要去湘西还有天上仙那群人” 天上仙,湘西? 陆煊想要追问,可是祝尤在这时完全被绝望侵蚀,身躯的碎裂成了血肉。 当黑色液体退去的时候,陆煊的意识行走在黑色的空间中。 他见到过童子使用这黑色竹简,但并不知道怎样解除术法。 “嘿嘿,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祝尤已经死了,陆煊却还是听到了别人的声音,他心中警铃大作,回过头去,却看见了骇人的一幕——妹妹正在咀嚼着那一滩碎肉,满脸都是血污。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煊正在看他,妹妹忽然抬起了头,手上捧着碎肉,笑嘻嘻地说道:“哥哥,你要吃吗?” 陆煊的身体一寒,莫名的感到了几分惊恐:“你到底是谁,你不可能是小佳!” “我就是小佳啊!”妹妹一边从祝尤的脑袋里挖出脑髓吃着,一边走近了陆煊:“哥哥,你忘记了吗?我一直都陪着你的啊。” “不对,你不应该是小佳。” “她已经死了。” “你是在骗我,你在骗我。” 在妹妹的声音中,陆煊的意识变得混沌,眼前的景象出现了模糊的重影,他跪坐在黑暗中,呢喃着: “我亲眼看到小佳死了,你是假的,你怎么可能是小佳呢?” “亲爱的哥哥,是司天监的人骗你的。”妹妹丢掉了祝尤的头颅,满身血污的她,抱住了陆煊的脑袋,亲昵道:“哥哥,我一直都活着啊,我是跟你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你忘了吗?” “我们一起来的吗?” “是啊,没有我的话,哥哥你早就死了。” “小佳,一路上多亏了你。” 陆煊轻轻的点了点头,他记起来了很多东西。 妹妹不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吗? 司天监的那群人给自己看到的是假象。 真正的妹妹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爸爸妈妈都是假的。 他从小就是生活在边关的孤儿,陪着他的是自己的妹妹。 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起进入的阆苑仙境,一起逃出来的。 不然,他在房间里醒来时,怎么能够习惯性的点燃火折子呢? 第二卷王朝 第六十一章 藏心经 时间来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沈宁按照昨天晚上跟赢仙蕙的约定,是在她醒来之后离开的,在沈宁离开之后,赢仙蕙坐在床上看着沈宁曾经睡过的地方,怔怔的出神,不自觉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当丫鬟冰儿推开门进来伺候她,洗漱的时候,恰巧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而冰儿注意到她休息后的气色,脸上顿时也同样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明白自己家公主昨天晚上是睡了个不错的好觉:“殿下,你今天早上想要吃一些什么呀?我现在就去叫后排的人给你做。” 赢仙蕙在见到冰儿进来之后,脸上的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只是淡淡的回复道:“随便吃一点东西就可以了,你把水盆放在这里我自己来就好了。” 冰儿闻言点了点头,开心的一路小跑着离开了这一处别院,去后厨给赢仙蕙安排今天的早上了。 在离开长公主府之后,沈宁就回到了客栈里面,将自己取得法器的事情告诉了子扶伶月,在得知到沈宁已经成功完成第一个步骤之后,子扶伶月也将昨天的情报讲了出来,我昨天按照你上面的名单,去这些官员家中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诡山众的身影,沈宁听后倒也不是很意外,只是开口回答解释道:“诡山众做事向来都是十分谨慎的,而且现在已经有不少朝廷大员遇害了,其他人肯定心中也有了警戒。在这样的情况下,诡山众会更加的小心,我们想要找到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听到沈宁的话语之后,子扶伶月点了点头,对方说的没错,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诡山众并采取有效的行动,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件事情只能躲在暗处慢慢来,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解决。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沈宁和子扶伶月一直在暗中关注着那些可能会遭遇到诡山众袭击的朝廷官员的府邸,但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收获,闲暇时分沈宁就会越过皇城守护,悄悄的来到长公主府,陪伴着赢仙蕙,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半个多月,他们的情况才有所进展。 那是在一个夜晚,沈宁正潜伏在一名官员的家中,他很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关于诡山众的灵元波动,然后用玄奇术法通知了子扶伶月,在确定对方得到消息并已经往这里赶来之后,沈宁从怀中缓缓的取出了从李玄机哪里求取来的几样法器,伴随着一阵难以察觉的灵元逸散开来,整个官员的府邸都已经被沈宁所封锁了,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股关于诡山众的灵元波动更加的强烈。 现在的沈宁正躲在这位官员家的一处厢房内,他能够感受到诡山众的灵元的波动。但是并不能看到这个官员府邸里面究竟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于是在简单的思索过后,他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府邸的上空,紧接着用一道法器将自己的身形很好的隐藏在了夜色之中,如果不是有人细细的去探查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到他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个举动,沈宁才看到了这名官员府邸里面的异常。 只见在这一处府里的一间厢房类,那里还燃烧着昏暗的烛火,这里是户部侍郎杨杰的书房,也是他平常办公的地方,现在仍然是灯火通明,想来是在处理着什么要紧的公务,沈宁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这段时间在杨杰这里潜伏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这位朝廷的大员为了国家大事呕心沥血彻夜不眠的行为,很来想象身为一个普通人的他这样透支自己身体会有着怎样的后果,而最让沈宁在意的是出现在他书房外面的那两个仆从,诡山众身上的灵元气息,就是从这两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并不是所有诡山众的人都在出手对大晋的官员进行屠戮,对于沈宁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很好的消息,因为要是真的对上诡山众的全部人员,他心里其实也没有把握凭借着从李玄机那里得来的法器,就能够达到自己预想的效果,现在的情况是刚刚好的。 夜色静谧。 书房内,户部尚书杨杰手上拿着一份从西蜀道那边传递过来的公文,仔细的翻阅着,在看完以后,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西蜀道的灾荒已经持续半年有余了,在实行了诸多的方案之后,灾荒的情况虽然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可从本质上来讲,西蜀道那一片地方在连年干旱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在有任何的粮食产出,可以说现在的西蜀道需要整个大晋去供养着,可是如今的大晋正在在与北莽开战,不仅需要供养着前线的军队,各地还频繁的出现各种各样的灾难,都需要朝廷进行物资上的支援,如今的朝廷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粮在对西蜀道进行支援,这一个问题如今已经困扰他们户部太久了,再这样下去的话,西蜀道的灾民们恐怕会转变成为流民最后乃至于成为流寇,到时候带来的灾难可以说是可想而知的了。 想到这里,杨杰放下了手中的公文,深深的叹了口气,如今的大晋满目疮痍,他们这些朝廷的官员就像是缝补匠一样,哪里需要就要去补哪里,可是方法也就只有拆东墙去补西墙,这样的方法很明显是治标不治本的,时间拖得越久到时候所有的弊端就会越发的严重。 对于现在的境况,朝廷可以说已经是束手无策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白虎与朱雀两位守护大人能够在北莽的战场上尽快的取得胜利,这样不仅可以减少大晋在军队方面的支出,还可以掠夺北莽的资源,用来填补大晋朝廷各个方面的亏空。 杨杰正在心里思索着,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我不是讲过,在我处理公务的时候不允许来打扰我吗?” “老爷,有一些急事。”门外的下人,开口回答到。 第二卷王朝 第六十一章 洞神窑 撇开遮挡视线的树叶,陆煊看见的并不是山野里的野兽或是精怪,他看见的正是一路同行的——陆昭昭。 “昭昭姐!”阿来眼睛睁大,他不知道为何昭昭姐会走到这里来。 一般情况下,他和陆大哥去生火打水,短暂离开的时候,陆昭昭都是会安安静静的在原地等待。 他们离开的也不会太远,只要有事情,陆昭昭一喊就能够听见。 阿来没有多想,刚想要上去叫住陆昭昭,却被陆煊一把拉住了胳膊。 “先等等,她有些不对劲。” 陆煊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阳眼中浮现出了一行金色的小字—— “屯卦——险中求生。” 阿来抿了抿嘴唇,他也看出了几分不对劲,平日里行动都需要自己搀扶的陆昭昭,现在走在山林里,居然能够完美的避开任何的障碍物,就像她已经长出了眼睛一般。 陆煊没有犹豫,轻声道:“跟上她。” 两个人跟在陆昭昭身后,保持了一定距离。 看着陆昭昭越走越远,陆煊紧锁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他小时候听老人提起过在山林里容易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从而失了神智。 这种情况大多数被称为中邪。 而陆昭昭现在的状况与老人们所描述的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区别。 在搞清楚状况之前,陆煊并不打算贸然上去叫醒陆昭昭。 大约行走了数百步后,陆煊的眼前豁然出现了一个被草木遮掩的洞窟。 洞窟处的入口极大,大概有三十多丈,从里面透露出了微弱的亮光,伴随着阵阵冷飕飕的凉风吹出刮在洞内的石壁上,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宛如厉鬼尖啸的声音,周遭的一些石块看起来已经风化,上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陆昭昭走在洞窟口,稍微站立了一会儿,然后在两个人的目光中就走了进去。 陆煊右手握住铜钱剑,左手拿着《藏心经》小声道:“你且在外面等我,要是我们很久都没有出来,你就赶快离开这里。” 阿来的嘴唇有些发白,但一路走来,他的心理素质也比寻常人强大了很多,只是嘱咐道:“陆大哥,你也要小心一点。” 陆煊点了点头,从山林里走进了洞窟。 洞窟里面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越深入越昏暗,在内部的上方应该是有天然的通风口,导致阳光能够挥洒进来,但空气中始终是漂浮着腐烂的腥臭味儿。 在进入洞窟后,陆煊就没有看到陆昭昭的身影了。 出于谨慎起见,他背靠着岩壁,缓缓前进,在大概十多个呼吸之后,原本只有一条通道的洞口,出现了分岔路,在看见柔软的泥土地上留下的脚印后,陆煊的眼中多了几分疑惑。 地上的脚印并不只有陆昭昭一个人留下的,看起来错综复杂,应该是有很多人来过。 可是在这深山老林里,究竟谁会来这里? 要知道,在他的推测中,大齐的百姓很有可能都进入了极乐世界。 难道是司天监的人吗?、 可是他们为什么回来这里? 陆煊心中猜测到,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铜钱剑。 在选择了一处较为宽阔的通道后,陆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进去,迎面吹来的冷风带着阵阵寒意,路上生长出的杂草打湿了裤腿,两边岩壁的风化程度越来越严重,时不时还有碎石掉落下来。 在前方昏暗一点的角落里,散发着深黄色的光亮,看起来像是微弱的火光。 等走近一看,陆煊才发现这里摆放着一张香案,上面的银器里盛满了新鲜的瓜果生肉,黑色的木块压着几张黄纸,两根像血肉样通红的蜡烛正在燃烧着,幽幽的火光在凉风中摇曳,却并未熄灭。 陆煊压下心中的疑惑,抬起头看向了香案后面的墙壁,这面墙壁并未风化,上面刻画着的是人的图案,他们敲锣打鼓,喜气洋洋,八个人抬着一顶花轿,看起来像是迎亲的场面。 这是在祭奠谁? 还是什么民间风俗? 陆煊在心中猜测,稍微触碰了一下香案上的祭品,触感十分的真实。 在这片山林里难道还居住着其他人吗? 陆煊心里有着几分不安,他正想转身回之前的岔路口寻找陆昭昭,身后却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陆煊只感觉背后一凉,持剑猛然回身,看见的却是面色惨白的陆昭昭。 “陆大哥是你吗?”对方像是试探性的询问。 陆煊呼吸一滞,在鸳鸯眼中陆昭昭仍然是自己本来的模样:“走,先离开这里,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讲。” 陆煊不由分说一把握住了陆昭昭的手就往外走,或许是手心出了很多寒的缘故,他莫名的感到了几分冷意,深入骨髓。 在陆煊和陆昭昭走出来之后,躲在灌木丛后面的阿来,这才探出了头,远远的喊了一声:“陆大哥?” 陆煊看来他一眼,示意阿来跟上自己。 三个人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陆煊这才松开了陆昭昭的手,冷声问道:“你怎么回事?” “怎么了?陆大哥,我不是在等你们打猎吗?”陆昭昭的声音中有着几分迷茫。 阿来愣了愣:“昭昭姐,你刚刚明明自己走了啊!” 陆煊站在一旁看着陆昭昭的神情,可是对方仅仅是皱了皱眉,疑惑的问道:“我记得我一直是坐在石头上的啊,听到附近有声音还以为是你们回来了呢。” 阿来看了眼陆昭昭眼中带着几分惊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陆煊的目光微动,在短暂的思索过后,这才缓缓道:“应当是我们看错了。” “陆大哥是发生什么了吗?”陆昭昭不解的问到。 陆煊轻轻的拍了拍陆昭昭的肩膀,柔声道:“没什么,把你身上的包袱给我背吧,这一路上你背着也幸苦了。” “陆大哥,没事的。我能行就一些衣服跟吃的,不重。”陆昭昭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见对方拒绝,陆煊也不再多说,而是让阿来牵着陆昭昭继续赶路,自己则走在他们身后,一旦有什么情况发生,他能够最快的做出反应。 这样差不多走到了正午吃过午饭,陆煊才伸了伸腰,装作随意的喊道:“阿来,走放水去。” “哦。” 阿来屁颠屁颠的就跟了过来,两个人来到了一处山林后面,这里刚好可以看见陆昭昭,阿来才紧张的问道:“陆大哥,昭昭姐这是怎么了,她好像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了。” 陆煊微微叹了口气:“这几天我们两个轮流守夜,注意着昭昭,可能是有什么邪祟缠上我们了。” 阿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了,在这附近可能还有村庄存在,等会儿我们找个地势较低的地方下山。” 第二卷王朝 第六十二章 落花洞女 首先是郑阳被罢黜青衣司统领一事,在神京城引起了最为大的风浪,要知道郑阳可是在先皇时期就已经修行有成了,当时不仅仅是解决了旱魃等大妖做乱的问题,更是在之后的一段岁月里,游历大晋的各地,为不少百姓解决了生死之忧,因此不少人家都在家里供奉起郑阳的长生牌,更有甚者还将郑阳视为大晋的擎天之柱,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被朝廷当做无能之人,并且还遭受到了如此对待,自然引起了百姓们的不满,在大街小巷随处都可以听到百姓们谈论此事,言语之中尽是愤愤不平!可是所有人却对此无可奈何,因为这一道的决定是现在的皇帝陛下所下达的,而凭借着朝廷之前的威严,百姓们虽然心中有所不满,可是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在客栈里的沈宁在得到这一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表现的特别吃惊,他是知道的,赢稷必然不可能让郑阳坐镇这么重要的位置,毕竟这位老大人心中装的是天下百姓,而不是他这个谋朝篡位的皇子,所以替换郑阳的事情,势在必行。 不过让他稍微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赢稷破格提拔了河南道的镇守使让其前往神京城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件事情。 在外人眼里,赢稷这样做大概率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好让自己更好的掌控朝廷,可是在沈宁的眼里,这件事情却不是这样的,他是前往过河南道的,自然是知道这位镇守使大人虽然在处理妖患一事上犯下了不少的错误,可是对方心里所挂念的同样是天下的百姓,绝对不可能因为赢稷对他官职的提升就心存感激,从而对其唯命是从。 更何况赢稷的这一个行为从明面上来看,确实是提高了对方的官职,可实际上却是明升暗降,不来神京城的话,这位镇守使大人可是一方的封疆大吏,当地许多事情都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能够实施,可是来到青衣司担任统领的话,那么意义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沈宁全然不认为赢稷这样做的目的是在拉拢这位镇守使大人,相反在他的心里有了其它的猜测,可是怎么想也没有理清头绪,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能够交给他的有用的情报实在的太少了,要想真的弄清赢稷的做法的目的,还需要看对方是要如何行动的,现在他能够做的只能静静的等待了。 至于赢稷最后同意诛杀诡山众,这也是在沈宁的意料之中,毕竟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了,如果赢稷不能够给朝廷的众多官员一个交代,到时候人人自危,又有谁敢继续为他卖命。 不过虽然是同意了追杀诡山众,可是想要实施这件事情无异于是难于登天,首先不去谈论现在的青衣司除去郑阳这位修为已经到达顶峰的修行者,其他的青衣司修行者有谁有这个能力将诡山众的成语追杀? 再加上,沈宁心里是清楚赢稷和诡山众之间有着不小的关联的,在下达追杀诡山众的命令的时候,对方肯定已经是做了沟通的,现在恐怕是藏在某一个角落,任凭大晋的修行者如何去找也找不到他们吧。 沈宁看向窗外,阳光十分的明媚,可是也掩藏不住这座古老城池的暗流涌动,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糟糕了,他们能够做的事情也太少了,只希望北莽的战争能够尽快的平息,到时候自己又或者是郑阳这些人,才可以不用念在大局从而对赢稷的一系列行为进行忍让。 想到北莽的战局,沈宁又下意识的想到了哪位战死在北莽的太子殿下,如果对方还活着的话,那么自己肯定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日躲藏起来,生怕被别人看见,瞧出了身份,同样天下的局势也不会像如此这般糜烂,他心里是知道嬴秦的能力的,虽然不一定会超越景皇帝,可是也绝对不会让大晋的情况变得更加的糟糕,要知道赢稷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基本上都是在损害大晋的国运,他们还没有任何阻拦的办法,对此,沈宁感觉心口似乎都在隐隐做疼,他看了眼客栈外面繁华的街道,实在是不忍心让局势再继续恶化下去了,可是却又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他正一个人在客栈二楼想着,此时杨杰却突然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了沈宁的对面,面色十分的严肃,看起来是想和沈宁商谈什么事情,只听他缓缓开口道:“我今天早上乔装了一番,想要出去看看情况,在走过几条街道之后,我发现很多的朝廷大臣都死于非命了,你们接下来究竟是有什么打算,再这样下去,诡山众非得把整个大晋朝廷搅的天翻地覆不可。” 沈宁闻言,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茶水,推在了杨杰的面前,缓缓开口道:“杨侍郎不必担心了,诡山众现在自身难保,肯定不会再向朝廷的官员出手了,相信朝廷的运转在其他候补官员上任后,就能够继续运转了。” “诡山众不会再继续行动了?何出此言?”杨杰眼中带着几分诧异,他在街上也得到了赢稷派青衣司的修行者追杀诡山众,可是他并不认为有了朝廷的威胁之后,诡山众就会停止他们的行动,所以也才会有如此一问。 沈宁稍微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回答道:“因为诡山众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现在应该也已经躲起来了,你放心吧,青衣司的修行者是找不到他们的。” 任务完成了? 诡山众消失了? 杨杰的眼神之中更加的疑惑了,就算是他,一时间也没有明白沈宁的意思。 见状,沈宁只好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诡山众是在赢稷的指示下处理那些可能对他集权产生威胁的官员,而昨天晚上那场行动如此大动干戈,很可惜我和青衣司的修行者并没有提前发现他们的目的,因此昨晚大部分名单上的官员都已经死亡了,如今赢稷下达追杀诡山众的命令也不过是一道幌子罢了。” 在听了沈宁的话语过后,杨杰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第二卷王朝 第六十三章 老丈 穿过山林里七拐八拐的小路,陆煊他们走到了山下,远远的就能够看到村子里的参差不齐的青瓦房屋零散的排列着,跟在其它路上看到的村庄,唯一的区别是这些房屋上都挂上了红色的绢布。 在村头的边上有一条小溪,大姑娘小媳妇们手里拿着木槌,正在捶打着衣服,有说有笑的聊着一些琐事。 “陆大哥,他们在房子上挂这么多红布做什么?”阿来疑惑地皱了皱眉:“是有人家要办婚事吗?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去吃上席。” 陆煊忍不住敲了敲阿来的脑壳,提醒道:“不要忘了山林里遇到的小脚女人,这处村庄离山里的石窟这么近,还能够存在,保不齐背后有什么阴私勾当,小心别被他们当成宴席了。” 阿来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他本来还想着今晚能够好好睡一觉。 随着陆煊他们走进村里,最先发现他们的是在溪边浆洗衣服的姑娘们,她们收起木盆窃窃私语的往村子里走去。 陆煊倒也不在意她们的反应,而是取出了从祝尤包袱里找到的地图。 他看了两三遍,地图上确实没有标明有这一处村庄。 陌生人的到来,自然是引起了村子里男人们的注意,等陆煊他们快要走进村子里的时候,三五成群的青壮年拿着锄头镰刀围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为首的是一个杵着拐杖的白发老人,隔着老远对陆煊他们喊道:“外乡人,你们来我桃花村做什么?” 陆煊的目光在所有的村民脸上扫过,鸳鸯眼中并没有出现警醒,也没有看到邪祟,单从表面上来看,桃花村跟一个正常的村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难道说他们只是在祭祀山里的鬼怪,本身不是邪祟?”陆煊微微松了口气。 “老丈,我们是逃荒的灾民,想要去大晋投奔亲戚嘞,路上干粮吃得差不多了,也不叨扰你们,就是来换点口粮。” 白发老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下陆煊等人,转头跟身边的几个年轻人聊了起来,商量了好一会儿,才回应道:“小兄弟,现在年景可不好啊。” 想要狮子大张口吗? 见对方似乎对钱财还感兴趣,陆煊微微松了口气。 陆昭昭和阿来离开阆苑仙境的时候,多了几个心眼,带走了不少的银铁环,只要对方愿意卖粮食,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价格高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老丈,我也知道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好过,但是小子这也是没办法了,还请老丈能够通融通融,免得我们饿死在荒山野岭。” “这”白发老人看起来有些为难。 陆煊赶忙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走到白发老人的身边:“还请老丈可怜可怜我们,好些天都没有吃过米饭了,要的不多,够三个人半个月的吃食就够了。” 白发老人掂量了下手里沉甸甸的布袋子,脸色缓和了许多,看了看周遭的村民,不由叹息道:“哎,世道不好,你这也买不够半个月的,顶多七八天还是有的。” “呵呵,那也行。” 白发老人愣了愣:“行吧,就七天的粮食啊,跟我过来取吧。” 走在长满青苔的石板小路上,村里人逐渐散去了,也没有人过来找陆煊表达想要卖粮食的意愿,让他只好打消了货比三家的想法。 虽然目前来看还不缺银钱,但日子总归是得勤俭点才能过下去。 等离开大齐以后,还是得找条生钱的路。 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月亮将升未升,陆煊他们走在桃花村看不到所谓的桃花,倒是道路旁枝繁叶茂挂满红布的槐树格外惹眼,黑皮野狗趴在树下面啃着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的肉骨头,偶尔还能够听到野猫的叫声。 四周阴暗的环境让阿来有些害怕,他靠过来小声道:“陆大哥,我怎么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你说那小脚女人会不会就在村里?” “嘘。” 陆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微微侧身就能够看到躲在门后面偷看他们的村民。 桃花村现在虽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诡异的情况。 可是出来这么久,陆煊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对什么事情都应该保持一个怀疑的态度,这样才有可能在这混账的世界活下去。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喜庆的红布,窗台上贴着红色的‘囍’字,颜色有些黯淡,看起来贴上去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陆煊并没有去询问白衣老者关于这些红布的事情,他只想拿到吃食就赶紧离开这里。 差不多又走了百十步的样子,白发老者才在一处青石小院停下了脚步,推开贴着”囍‘字的木门,可以看到有阿婆正在往大堂端着饭食,两名身形高大的汉子正在院子里面劈材,裸露着的上身上有着不少的伤疤。 老人看到两个儿子的样子,面色微微变了变,出声骂道:“臭小子,有客人来了,还不回屋把衣服穿好。” 两个汉子被老父亲一训斥,这才回同头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陆煊一群人,也不多言就回到了各自的屋子。 “乡下人粗俗惯了,不知道有客人来,还请见谅哈。”老人满身褶皱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 “老丈那里的话,我们几人才是叨扰了老丈。”陆煊客气道:“还请老丈拿些干粮出来吧,我们好去找个住的地方。” “不急,不急。”老人指了指客堂里摆好的吃食,说道:“这乡下的粮食一般是放在地窖里的,想要取出来是一件麻烦事情,等吃了饭,我再让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帮你们搬出来两袋。” 陆煊眉头微皱,见老人有意推辞,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他那两个儿子穿上粗布麻衣走了出来。 “小兄弟,你们也进来吃点吧。”老人让阿婆端来饭菜摆在桌子上,坐在大堂笑呵呵地看着陆煊他们。 ”呵呵,多谢老丈好意,小子就却之不恭了。“ 陆煊看了眼身后关上的大门,大步的走了进去,跟在他身后的阿来胆怯的拉住了陆昭昭的手。 等坐在八仙桌前,看着一桌子的菜肴,陆煊眼前浮现出了金色的小字。 “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好酒好菜款待几位,只能将就将就了。”老人见陆煊他们没有动筷子,十分的客气。 陆煊面色淡然,左手握住了背在背上的长剑剑柄: “老丈,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又何故害我呢?” 第二卷王朝 第六十四章 失踪 首先是郑阳被罢黜青衣司统领一事,在神京城引起了最为大的风浪,要知道郑阳可是在先皇时期就已经修行有成了,当时不仅仅是解决了旱魃等大妖做乱的问题,更是在之后的一段岁月里,游历大晋的各地,为不少百姓解决了生死之忧,因此不少人家都在家里供奉起郑阳的长生牌,更有甚者还将郑阳视为大晋的擎天之柱,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被朝廷当做无能之人,并且还遭受到了如此对待,自然引起了百姓们的不满,在大街小巷随处都可以听到百姓们谈论此事,言语之中尽是愤愤不平!可是所有人却对此无可奈何,因为这一道的决定是现在的皇帝陛下所下达的,而凭借着朝廷之前的威严,百姓们虽然心中有所不满,可是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在客栈里的沈宁在得到这一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表现的特别吃惊,他是知道的,赢稷必然不可能让郑阳坐镇这么重要的位置,毕竟这位老大人心中装的是天下百姓,而不是他这个谋朝篡位的皇子,所以替换郑阳的事情,势在必行。 不过让他稍微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赢稷破格提拔了河南道的镇守使让其前往神京城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件事情。 在外人眼里,赢稷这样做大概率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好让自己更好的掌控朝廷,可是在沈宁的眼里,这件事情却不是这样的,他是前往过河南道的,自然是知道这位镇守使大人虽然在处理妖患一事上犯下了不少的错误,可是对方心里所挂念的同样是天下的百姓,绝对不可能因为赢稷对他官职的提升就心存感激,从而对其唯命是从。 更何况赢稷的这一个行为从明面上来看,确实是提高了对方的官职,可实际上却是明升暗降,不来神京城的话,这位镇守使大人可是一方的封疆大吏,当地许多事情都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能够实施,可是来到青衣司担任统领的话,那么意义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沈宁全然不认为赢稷这样做的目的是在拉拢这位镇守使大人,相反在他的心里有了其它的猜测,可是怎么想也没有理清头绪,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能够交给他的有用的情报实在的太少了,要想真的弄清赢稷的做法的目的,还需要看对方是要如何行动的,现在他能够做的只能静静的等待了。 至于赢稷最后同意诛杀诡山众,这也是在沈宁的意料之中,毕竟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了,如果赢稷不能够给朝廷的众多官员一个交代,到时候人人自危,又有谁敢继续为他卖命。 不过虽然是同意了追杀诡山众,可是想要实施这件事情无异于是难于登天,首先不去谈论现在的青衣司除去郑阳这位修为已经到达顶峰的修行者,其他的青衣司修行者有谁有这个能力将诡山众的成语追杀? 再加上,沈宁心里是清楚赢稷和诡山众之间有着不小的关联的,在下达追杀诡山众的命令的时候,对方肯定已经是做了沟通的,现在恐怕是藏在某一个角落,任凭大晋的修行者如何去找也找不到他们吧。 沈宁看向窗外,阳光十分的明媚,可是也掩藏不住这座古老城池的暗流涌动,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糟糕了,他们能够做的事情也太少了,只希望北莽的战争能够尽快的平息,到时候自己又或者是郑阳这些人,才可以不用念在大局从而对赢稷的一系列行为进行忍让。 想到北莽的战局,沈宁又下意识的想到了哪位战死在北莽的太子殿下,如果对方还活着的话,那么自己肯定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日躲藏起来,生怕被别人看见,瞧出了身份,同样天下的局势也不会像如此这般糜烂,他心里是知道嬴秦的能力的,虽然不一定会超越景皇帝,可是也绝对不会让大晋的情况变得更加的糟糕,要知道赢稷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基本上都是在损害大晋的国运,他们还没有任何阻拦的办法,对此,沈宁感觉心口似乎都在隐隐做疼,他看了眼客栈外面繁华的街道,实在是不忍心让局势再继续恶化下去了,可是却又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他正一个人在客栈二楼想着,此时杨杰却突然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了沈宁的对面,面色十分的严肃,看起来是想和沈宁商谈什么事情,只听他缓缓开口道:“我今天早上乔装了一番,想要出去看看情况,在走过几条街道之后,我发现很多的朝廷大臣都死于非命了,你们接下来究竟是有什么打算,再这样下去,诡山众非得把整个大晋朝廷搅的天翻地覆不可。” 沈宁闻言,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茶水,推在了杨杰的面前,缓缓开口道:“杨侍郎不必担心了,诡山众现在自身难保,肯定不会再向朝廷的官员出手了,相信朝廷的运转在其他候补官员上任后,就能够继续运转了。” “诡山众不会再继续行动了?何出此言?”杨杰眼中带着几分诧异,他在街上也得到了赢稷派青衣司的修行者追杀诡山众,可是他并不认为有了朝廷的威胁之后,诡山众就会停止他们的行动,所以也才会有如此一问。 沈宁稍微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回答道:“因为诡山众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现在应该也已经躲起来了,你放心吧,青衣司的修行者是找不到他们的。” 任务完成了? 诡山众消失了? 杨杰的眼神之中更加的疑惑了,就算是他,一时间也没有明白沈宁的意思。 见状,沈宁只好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诡山众是在赢稷的指示下处理那些可能对他集权产生威胁的官员,而昨天晚上那场行动如此大动干戈,很可惜我和青衣司的修行者并没有提前发现他们的目的,因此昨晚大部分名单上的官员都已经死亡了,如今赢稷下达追杀诡山众的命令也不过是一道幌子罢了。” 在听了沈宁的话语过后,杨杰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第二卷王朝 第六十五章 冥婚 “怎么会!怎么会啊!我桃源村每月祭祀从未少过,洞女大人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们啊!”在经历了丧子之痛后,老者嘶声痛哭:“都怪我,都怪我!我的儿啊!” 见老人沉浸在悲痛之中,陆煊自知是问不出什么有用有的讯息,只好无力的松开了手。 既然在大堂里没有看到陆昭昭的尸体,那么很大可能性她还活着,对方之所以这样做,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引诱自己去找它。 想得到这里,陆煊起身就要离开桃源村。 彼时,他刚走两步,院落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陆煊循声看去。 只见桃源村的村民们打着大大小小的火把,手上拿着镰刀锄头,一窝蜂地涌入了院子里,看到痛哭流涕的村长,以及倒在血泊中的几人,顿时面色大变:“上,大家快上,把这外乡人给拿下!” 眼看村民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冲上来,妹妹低头看着这一切,笑嘻嘻的说道:“哥哥,杀了他们吧,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陆煊面色阴沉,再度取出长剑,正欲上前厮杀的时候,阿来却抹着眼泪,伸手挡在了他的面前:“你们都让开,他们不是陆大哥杀的,是你们的洞神干的,跟我们没有关系。” 村民们闻言稍微停顿了脚步,在火光的映照下,他们能够看见地上的那几具尸体空荡荡的皮囊,确实不像是活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陆大哥,我们快去找昭昭姐吧。”阿来回过身来抱住陆煊:“她什么都看不见,现在肯定害怕极了。” 陆煊点了点头,可是村民们却并未让开道路,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让原本寂静的人群又沸腾起来:“肯定是这群外乡人惹怒了洞女大人,村长家才会有此祸事,大家不能让他跑了,要是洞女大人发怒,我们该怎么办?” 冥顽不灵吗? 陆煊见状,杀心大起,一把拉开阿来,就冲了上去。 “嘻嘻,开饭咯。”妹妹在月光下高兴地拍着手掌,饶有兴趣地看着被血色染红的院落。 “住手!快住手!” 听着耳边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村长终于是回过神来,厉声高呼,可是夜色中的那鲜血本衣袍染红的男子,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每一剑过去都会砍断村民们臂膀腿脚,残肢断臂落满了整个庭院。 “你不是想救你那同伴吗?我说,我什么都说!” 陆煊冷眼扫视了一圈,院落里被吓得面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发抖的村民,终究还是停下了动作。 村长此时虽然哀切交加,可还是让村民将桃花源的县志给陆煊,见他们惧怕着没有动作,这才怒声道:“你们都想被他砍死吗?还不快给他。” 见村长发怒,这才有个年龄稍大的中年人,从怀里取出一本书籍,翻到了中间的一页,颤颤微微地将书籍递给了陆煊。 在简单的翻阅过后,陆煊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可是没有多少迟疑,只是淡淡道:“你们快些准备,天亮之前,我要看到花轿。” “都按他说的做,按他说的做。” 村长吩咐完后,无力地倒在地上,此时的他就像是失去了生机,仰躺在地上,其他的村民见陆煊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赶忙扶起村长离开了这处院落。 山里的村庄在夜晚凉风飒飒,群星点缀着明亮的天空,正值初夏的时节,本应听到蝉鸣蛙叫,可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面前血腥的场面,才能让人知道,桃源村并不宁静。 阿来远远的看着陆煊,刚刚他亲眼看到了发生的一切,虽然知道陆大哥是为了救昭昭姐,可是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有些害怕,良久之后,才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捡起了那本被陆煊随意丢在地上的县志,可是却看不懂上面的内容,不过却能够看明白上面画着的插画。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穿着嫁衣的女人。 跟他们在山林里遇到的那个小脚女人有几分神似。 “阿来,不要可怜他们,都是一群该死之人。”陆煊坐在石板上,回想起县志上记载的东西,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陆大哥,其实那小脚女人也是桃源村的村民吗?”阿来看到了县志中的一页插画,上面画着的小脚女人穿着粗布麻衣,正和一家四口站在这处院落里。 陆煊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在县志上,清楚地记录着这样的一段话。 村有女子,眼若星辰,面如桃花,贞烈而不外露,年芳十八,行嫁娶之礼,礼未成,夫家亡故,再行婚礼,夫家再亡。 村民遂以洞神喜此女,以婚娶礼仪,嫁于山间,不予吃喝,其女痛哭,树木凋零,山石崩碎,再见时,其女归家,则为落花洞女。 常须生人以婚嫁礼仪送于山间,可保无虐。 其实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对于村民们献祭活人以求外力保护的行为,陆煊并非不能理解,毕竟谁都想要活下去,可是心中却对此感到了几分悲凉。 当真是一个操蛋的世界。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诡山众在神京城仍然是在继续的行动着,不过有意思的是,他们的行动好像每一次都能够被青衣司的修行者们提前给探查一样,每当他们着手屠戮朝廷官员的时候,青衣司的修行者就会及时赶到,而到那个时候他们面临的就是成百上千的修行者的围攻,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诡山众修行者的实力再强,他们也不得不选择撤离。 在这一段时间里,诡山众遭受到了接二连三的失败,而这背后自然是沈宁在为青衣司提供足够的情报,可就算是现在这样的局面,沈宁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容易结束。 诡山众在遭受到多次的失败之后,如今越发显得平静,那么也就代表着在这背后他们在筹划着更加周密详细的计划,深知这一点的沈宁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如今他虽然是在暗处和诡山众较量,可是有用的情报同样是少的可怜。 他能够做的也就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不过现在的局势至少是好的,能够让自己的压力得到很大缓解压力。 想到这里,沈宁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他最近这段时间的压力确实挺大的,不仅要应付诡山众,随时防备着他们对朝廷的众多官员出手,还要去看望赢仙蕙,并且这一件事情还需要瞒着子扶伶月,二者之间很难找到一个平衡点,因此他已经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了 第二卷王朝 第六十六章 再入山林 在听到这一阵声音响起的时候,秦影跟江楚辞心中都是齐齐一惊,但很明显两个人并不会因为对方的威胁就妥协,相反在听到这一阵声音之后两个人都准备做出了殊死一搏的举动,纷纷运转起各自体内所蕴含的灵元。 黑色潮水之中所影藏的恐怖存在,见到眼前的这一幕,也不打算在有任何的怜悯,当即朝着这两个人发动了攻势,只见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无数恶鬼从中奔涌而出,发出极为尖啸发声音,朝着两个人袭击过来,那些恶鬼身上所携带的怨气,仿佛都能够实质化了一半,只是简单的靠近,就让人感受到了十分的不适。 秦影没有任何的犹豫,手中顿时就凝聚出来了一把宝剑,直接将朝着自己袭击过来的一名恶鬼给当场斩杀,可惜这样的行为并不能够起到杀鸡儆猴发效果,相反这些恶鬼像是没有自己的思维一样,嘶吼着朝着他们厮杀过来。 秦影见到眼前的这一幕幕,眉头不由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可现在很明显也已经没有了其它的办法,只能够继续与这些恶鬼厮杀,但是对方就像是源源不断一样,自己杀死了一批又有无数的恶鬼从黑色的潮水之中奔涌出来,就如同的无穷无尽一般,很明显,对方想要用这种方式讲他们耗死在这里。 秦影面色铁青,一路上且战且退,要想摆脱现在的局面必须先找到同样被困在这黑暗之中的江楚辞,到时候两个人一起合理力说不定还会有几分机会,如果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等待两个人的结果十分的明显,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秦影并不与恶鬼颤斗一路上且战且退,并且在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的体力,不会很快的就被这些恶鬼消耗到极点。 视角再看向江楚辞那边,她现在的情况同样不妙,已经被恶鬼包围的她,很明显没有任何的机会进行思考,所能够做的就是拼尽全力的反抗,尽量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可是就算是怎样,在黑暗之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可那些恶鬼缺每次都能够精确的找到她的弱点,并发出十分凌厉的攻击,好几次如果不是她的反应足够迅速的话,那么她现在就已经死了。 看着在自己领域里已经算得上是陷入绝境的两个人,苍老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我并不想要你们的性命,只需要你们放弃反抗,乖乖的听我的话,想要活下去并不是一件难事” 这声音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让人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秦影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答,,仍然是一路上且战且退,小心的应对各种可能产生的突发情况。 而江楚辞在听到老者的声音之后,神色猛然变了变,毫无疑问,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对方的确并不想要杀死她,之所以留下活口,也只是想要用她威胁自己位高权重的父亲。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江楚慈心里已经报了死志,她宁愿自己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对方用自己的性命去要挟自己的那一位父亲,因为她知道这样会使两个人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正因为有了这一个想法,她现在的厮杀,越来越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每一次都拼命去斩杀那些恶鬼,可是也正是因为在这样的攻击之中,她身上的伤是越发加重,就是在这个时候,秦影一路且战且退,终于感受到了江楚辞所在的地方。 看到对方如此奋不顾身的厮杀着,秦影的眉头微微皱起,想要上前去阻止,可现在的情况他根本就是自身难保,如果说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等待两个人的结果十分的明显,那就是死在这里,而在黑暗处所隐藏的那一位强者此时此刻也继续开口讲道:“你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不管你们现在是降还是不降,到时候我都有无数的方法来炮制你们,与其这样何必于再继续受苦呢,不如乖乖的听命与我。” “休想!”江楚辞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咬牙回绝到。 “哼,冥顽不灵。”黑影躲藏在暗处内心是十分的不满,如果不是上面有命令要活人的话,那么他绝对不可能这样去劝降对方,恐怕早就已经下毒手了。 可就算是这样,黑影也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拿捏这二人,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人的体力是有限的,在一次次厮杀之中,他们迟早会面临着力竭的情况,而那个时候也就是他擒拿这两个人的时候。 不仅是黑影清楚这一点,秦影也同样清楚这一点,他看得清现在的局势,他们已经被对方囚禁在这一方空间了,不管怎样都很难突破出去,而现在最为要紧的是江楚辞这个人似乎已经没有了斗志,按照她这样的打法,两个人都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于是想到这里的秦影,眉头微微的皱起。如果情况分危紧急的话,那么他会选择自己逃跑,毕竟他身上还肩负着不小的责任,如果真的就陨落到了这里的话,那他应该做的事情又有谁能够帮他完成呢?想到这里的秦影开始思索如何破开这一道世界,可是在这个空间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黑暗所笼罩,想要逃出去似乎并不是一件可能的事情,他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在这个时候突然几只恶鬼朝着他疯狂袭来,一抓就刺穿了他的胸膛。秦影闷声一声,转手一剑将这名恶鬼给斩杀了,可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恶鬼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照这样的情况下去,要不了多久他还没有找出来离开这里的办法,恐怕就会被这些鬼怪给弄死在这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外面似乎传来了一阵厮杀声的声音。这声音十分的惨烈,似乎在这一道空间之外又发生了其他的战斗,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老者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竖子,敢而!” 第二卷王朝 第六十七章 探寻 ”“咚~咚~咚~” 正当陆煊准备刺出铜钱剑占据先手时,三声浑厚沉闷的敲击声忽然响起,那停荡在八抬大轿外的红色绣鞋,即刻消失不见。 陆煊心中微惊,稍作迟疑,缓缓的掀开了轿子的红帘,外面是空荡荡的树林,不见小脚女人,也不见先前那穿白鞋之人。 难道说在这片山林里还有其他人吗? 听声音怎么会有点像鼓声? 难道是祝尤? 他没死? 陆煊脸色有些发白,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可能性,但还是抬头看向了前面深不见底的石窟,戒备着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如果祝尤没死,他现在又深入石窟,要是再遭遇到了小脚女人,这件事情的危险程度,恐怕会比想象中的高上很多。 踩在柔软的泥土地上,石窟里面的环境跟他上次来时基本没有区别,只是此刻正是深夜,石窟上方的洞窟被草木遮掩,因此内部的环境极为阴暗,根本看不清前面的道路。 迫不得已,陆煊只好点燃了火折子。 又走了约莫百步,陆煊再一次来到分岔路口,这一次他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 原本湿润的泥土地,随着他的深入,变得越来越干燥,道路两旁的枯黄杂草渐渐的有了半人高,在这片荒凉的景象中,陆煊看到了不少动物腐烂的尸体,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儿。 要知道,陆煊他们在路上想要打个野味填饱肚子,可都是寻不到的。 附近的生灵都是因为洞神消散了吗? 陆煊在心里想到,按捺住心中的紧张与急迫,他推开了挡住视线的一堆杂草,这一次看到的不再是动物的尸体,而是——一排排穿着红色嫁衣的人。 它们就穿着血红的嫁衣站在洞窟里。 见自己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什么异样,陆煊往前走了几步,借着微弱的火光,他才发现,这些穿着嫁衣的人有男有女,大部分都盖着红盖头,皮肤泛着青色,血肉还是十分饱满的,双手叠加着放在腹部,看起来像刚刚死去不久。 令人犯恶心的是,有一部分人并没有盖着红盖头,它们的身体就像是枯树,皮肤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一双双眼睛就像是镶嵌在上面的宝石,明亮圆润。 不出意外,它们应该是桃源村举行仪式所送给洞神的祭品。 陆煊微微抬头,它们的身后是用石头雕刻成的一尊神像,说是神像更像是一只怪物,身体如同长蛇一般扭曲在一起,在正中间却有着一张狰狞的鬼脸,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凶神恶煞地看着面前的来人。 在来到山洞之后,出乎秦影跟江楚辞意料的是,这个山洞里面并不是只居住的白衣人一个人,相反山洞里面有柴火燃烧着微弱的光芒,一名身穿蓝色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山洞里面焦急的等待着,在见到白衣人回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将烤好的鹿肉递在他的手边,开口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看你出去了这么久,外面的声音又弄得这么大,到底是出现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问完,中年男子就看到了,跟着沈宁一起走进来的那两名陌生人,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等待着白衣男子的回答。 白衣男子在接过兔肉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将兔肉撕扯下来,分给了江楚辞跟秦影一部分,然后才坐在男子的身边,开口道:“这两位是我从邪修手中救下来的修行者,无需担心。” 在听到沈宁这样的回答之后,杨杰才微微的放下心来,随即才开口道:“我本来以为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一日三餐都会成很大的问题,倒是没有想到你捕猎的手段如此高明,就连烹饪的手段也是如此,这简简单单的兔子,你做出来之后可以说是滋味非凡啊,比起神京城里大部分的厨子做出来都要好吃,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必然要让我府上的人跟着你简单的学习一下,这样也能够在日后,回想起这一段时间里的事情时,能够有一段心理上的慰藉。” 在听到杨杰夸赞的话语之后,沈宁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并没有拒绝杨杰,相反在以后如果真的能够让神京城回归于平静的话,那么他的身份也能够再度展现在世人的面前,到那个时候,不过是学一些菜谱罢了,这又有什么难的,不过这一切也都要等神京城的事情了结之后,才能够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而刚刚才来到山洞的秦影跟江楚辞两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开始分析着对面这两人现在的处境,听对方的话语来说,他们是躲在这一片山林里的,也就是说要不然是遭到了什么人的追杀,要不然就是受到了朝廷的逮捕,但是看对方对付邪修的样子,应该不是跟朝廷作对的那一伙人,很有可能也是遭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 想到这里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起眉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阁下的实力如此强大,在这天下恐怕很少有人会是你的对手,但为何会躲在这一片深山老林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信息?当然如果阁下不方便讲的话也可以不讲。” 沈宁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确实不方便告诉其他人,但是在看到江楚辞之后,他不由地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现在的青衣司已经是赢稷所掌管的了,而原来青衣司的修行者的统领郑阳,根据子扶伶月传来的情报上来看,貌似已经被赢稷给圈禁起来了,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够离开他的府邸的,而河南道镇守使再过几天就会来到神京城,重新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个职务,而河南道镇守使——江枫,是先皇所器重的人,对景皇帝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原因,那河南道的镇守使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听赢稷的指示,那在这样的情况下,今天晚上所遭受的追杀,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赢稷的安排,这样只要能够控制住江楚辞,那也就相当于变相的控制住了哪一位,河南道的镇守使江枫。 第二卷王朝 第六十八章 真假 陆昭昭口中的它。 是谁? 不言而喻。 当眼前浮现出金色的文字,陆煊任由陆昭昭扶着自己往前方的道路逃亡。 让他意外的是,明明双目失明的陆昭昭在此时就像是长出了眼睛,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提醒就能够很好的避开障碍物,甚至是前方出现了分岔的路口,也能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就像是十分了解这处洞窟一样。 在这一刻,陆煊将前后发生的事情联想起来,猜到了很多的可能性,但事情究竟是怎样的还是要等陆昭昭亲口讲述。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陆昭昭不会伤害他,毕竟阳眼给出的预警是石窟中怪物出现时才发出的。 哪怕是身体上的疼痛感还没有完全散去,在陆昭昭的搀扶下,他们的行动速度依然是奇快的,不多时就从另一处出口走出了洞窟。 然而,令人绝望的是,在寂静的夜色中,任凭他们走的有多快,身后始终回荡着诡异的笑声。 忽远忽近。 陆煊回过头去,只见山林里隐隐约约有红色的身影在蹿动,数量很多,不难分辨出是在洞窟里见到过的新娘打扮的鬼物,看样子洞窟中的怪物,已经发现他们了,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两者的距离便缩减到了五六丈。 再这样下去,两个人怕是都不能活着离开山林。 也就是这片刻的思索,一名盖着红盖头的鬼新娘突然从山林里窜出,冲至他们的身后,那逼人的寒气,使得陆煊一把推开了陆昭昭,手中的铜钱剑同时朝鬼新娘砍去! “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只听一声尖啸的嘶吼,鬼新娘的身体居然被陆煊砍出了一条漆黑的长洞,阴郁的黑气瞬间朝洞口里往外冒出,可这也仅仅是让它的动作停滞了片刻,就再度冲来。 “快离开这里!” 陆煊厉声喝到,手持铜钱剑,迎上了再度扑来的鬼新娘 “陆大哥!” 陆昭昭看着四周逐渐围过来的,却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离开。 陆煊用铜钱剑挡住鬼新娘刺来的鬼手,那双泛着青紫色如同铁器般的鬼手,仿佛能够轻易的拔开人肉。 “我叫你快走!” 陆昭昭用白布蒙住的眼睛中流出了一行泪水,她抱住背上的包袱,咬了咬牙,在短暂的迟疑后,还是踉踉跄跄的往远处跑去。 对方明显不愿意放过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有几名鬼新娘直接绕过了陆煊,朝着陆昭昭追去。 岂料陆煊直接将手中的铜钱剑猛然掷出,他这一击的力道奇大,直接洞穿了最前方一名鬼新娘的躯体,使得它的动作慢了几拍,从而也激怒了山林里的这些怪物,嘶吼着齐齐朝陆煊冲了过来。 陆煊神情异常的冷峻,拔出从童子那里得到的长剑,但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取出并使用《藏心经》 因为在这些鬼新娘中,还少了一个东西,那就是之前和阿来在山林里遇到的那个生了两幅面孔的小脚女人。 它明显比眼前的这些鬼新娘更加难缠。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怪物此时就躲藏在山林里的某一个地方,只待自己被消磨得没了反抗的力气,怕是才会出现。 想到这里,陆煊一侧身子,用手中长剑挑开了袭来的一双鬼手,往后退去几步,正想要乘机寻找小脚女人的身影,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那些从鬼新娘身体内涌出的黑气,在山林里一缕缕的飘荡着,不可避免的被他吸入了身体,也正是这个原因,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鬼新娘们红色的身影在眼前重叠着,就像是一块展开的红布,带着浓重的臭味儿围了过来,看架势就像是要将他绞杀一般。 陆煊下意识的挥剑朝着重影砍去,可是却落空了。 一双青色的鬼手洞穿了他的腹部,似乎还从中掏出了一截什么器官,放进嘴里咀嚼。 剧烈的疼痛让陆煊的身子一颤,他赶忙取出《藏心经》正欲使用时,耳边却突兀地响起了鬼新娘凄厉的惨叫,这叫声音尖啸至极,让他的脑髓一阵刺痛,可是面前的红色却在极速地退去。 不对! 陆煊赶快收了《藏心经》,他原本模糊的视线在红色退开后,清晰了许多,他能够看见妹妹小小的身影,轻易地就扯断了一名鬼新娘的脖颈,在月色中仰头举起了那颗瘆人的头颅,浓郁的黑气就像是血水一样灌入了她的口中。 它们是被妹妹吓住了? 自己得救了? 陆煊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可是不知道为何,或许是被黑气所影响,他看妹妹的身影同样有些模糊,但这种模糊却不是一个人所导致的重影,而是两个人——那是一个皮肤白的可怕的青年,他的脸庞上布满了青红色的血管,正笑意盈盈的望着陆煊: “哥哥,没事了。” 当那些红色的影子如同线条一样扭曲怪拐动着没入山林,陆煊的视力慢慢的恢复了许多,能够看见,妹妹正抱着他,温润的舌头,则在舔舐着他腹部的伤口。 “小佳,多亏了你。” 陆煊亲昵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家人所带来的温馨感,让他觉得身上的伤势似乎也不是那么疼痛了。 “还是要快点离开这里。” 陆煊牵着妹妹的手,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在空荡荡的山林里。 还没走几步,陆昭昭不知道是何时回到了陆煊的身边,正站在他的身侧: “陆大哥,你看我像人还是像鬼?” 陆煊心中一震,阳眼中迅速的出现了金色的文字。 他低头一看身边的陆昭昭穿着的是一双红色的绣鞋——红的瘆人。 就在陆煊反应过来的瞬间,眼前的陆昭昭扑了过来,那双青色的手臂直接穿过了陆煊的身体,身体里的器官就像是被它搅在了一起。 刹那间,他感觉浑身都是冰凉的,情绪开始不断地低落,四周的一切都向着黑暗深处陷入。 所有的所有,都消失不见了 第二卷王朝 第六十九章 后卿 “你的意思是刺杀的计划失败了。” 养心殿,赢稷看着那位跟随自己多年的修行者,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满,不过很快的又掩盖了下来,毕竟对方跟着自己打拼了多年,而且现在的局势并不稳定,很多地方还要依靠他去处理,所以并不少是处理对方的好时候,于是缓缓的开口道:“你的实力并不弱,在整个神京城也算是排的上名号的,只要不是遇到李玄机以及郑阳这两个人,我觉得很多问题都是能够独自解决的,可对方明明只是天玄境界的修为,我很诧异你在这一次行动之中的失败到底是为什么?” 在听到赢稷的质问后,那道黑影的头埋的更低了,缓缓的开口道:“陛下,这件事情微臣本来已经精心算计过了,在他们的饭菜里面下了毒药,可是对方在吃过毒药之后,却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反而是乘机将微臣重创了,导致微臣丧失了和他战斗的能力,不过他似乎并不能完全的掌控自己的能力,微臣这也才找到了机会逃了出来,否则的话恐怕就要死在那个地方了。” 在听到黑影的解释之中,赢稷的眉头不由的微微皱起,他对于沈宁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这个人是属于赢秦手下的,在之前的事情之中,不仅出手阻止了自己,还让自己被困在了秦王府,在后来如果不是自己的计划成功的话,那么恐怕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翻身了吧。 想到这里赢稷的脸色才缓和了很多,于是开口缓缓讲道:“这个人我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应该叫做沈宁吧,他在很早之前就受到了我皇兄的重用,想来自身还是有一点本事的,再加上他在河南道犯下了那样的罪行,可是我父皇并没有处置他,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在之前的那些人眼里沈宁的存在是十分重要的。所以你这一次行动的失败倒也算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你也不必责怪自己,不过这件事情也不能到此为之,这样的人留着始终是一个祸害。” “陛下的意思是?”黑影见状,眼中带着一丝丝的疑惑。 赢稷稍微的思索了一会儿,方才继续开口道:“这一次的行动没有取到想要的结果,那就已经是打草惊蛇了,现在想要再对付他,恐怕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不过从他之前的行为不难看出,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针对我罢了,也正是凭借着这一点,在之后的事情之中他肯定还会再度露面的,而你现在所需要做的一切,就是在他之后出现在神京城的时候,找机会彻底将他斩杀就可以了,这一次是你最后的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明白吗?” “微臣明白了。” 赢稷的话语一直以来都是十分平静的,可就是听着他这平静的话语,黑影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是知道赢稷做事情的风格的,如果下一次自己没有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务,恐怕等待自己的真的就是死亡了,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 “好了,这件事情就暂且这样吧。”赢稷从龙塌上走了下来,看着黑影缓缓的开口道:“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还请陛下示意。” 黑影当然不会违背赢稷的话语,当即就应承了下来,只听赢稷缓缓讲道:“现在的郑阳已经被朕除罢黜了官职,待在了自己的府邸上,在他的府邸外面,朕安排了很多修行者把守,想来他一时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至于李玄机,现在天天在天师府里面研究对付诡神的玄奇术法,对于朝廷大事也基本上不会去过问,同样用不着担心。现在唯一让我担心的是,那从河南道赶回来的镇守使,他在河南道镇守多年,同时也是我父皇生前最为忠诚的一名镇守使,为了跟诡山众之间的契约,我不得不将他调往了神京城,但是他来到之后,我也不确定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但好在之前河南道一战之中,他的女儿已经被送往了神京城,这也是掌控他的一个好办法,所以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去将那名女子给控制住,也算是我用来要挟这位镇守使的筹码了。” 在听到了赢稷的讲述之后,黑影只感觉到了惊骇莫名,他知道赢稷肯定不会像他说的那样简单,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在之前盘算好的,但是黑影不会去细细的想着一件事情,于是当即回答道:“谨遵陛下之命。” 说完之后那一道黑影就很快的融入了黑暗之中,消失在了养心殿之内,而赢稷却在一张宣纸上面写上了沈宁这两个字,轻敲着桌面。他似乎在回想着这一个人对大晋究竟有什么作用,为何父皇以及皇兄都会如此的看重他,难道在这其中还隐藏着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吗?赢稷在心中盘算着,可是始终都没能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于是索性就不再去想这一件事情了,不管后面怎么样,沈宁的死已经是注定了,他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一个威胁到自己的存在,能够安然无恙的活在大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沈宁的这一件事情基本上已经在赢稷心里定了性,很难再有什么改变了,所以赢稷也就没有再去思考这一个问题,转而思索到那一位即将来到神京城的河南道的镇守使身上,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位镇守使应该名叫江枫,而他的女儿似乎是叫做江楚辞,根据之前的情报来看。这个名叫江楚辞的女人,似乎跟沈宁之间也有着不小的瓜葛。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是能够凭借这一件事情将沈宁给引诱出来从而除掉,似乎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于是想到这里的赢稷拍了拍手,在养心殿外,顿时就出现了几名原来上清宗的弟子。 他们眼神木讷,齐声道:“敢问陛下,有何指令。” “暗中去跟着木长老,将所有阻碍他的人,都给我铲除掉。” “诺。” 第二卷王朝 第七十章 真心 在子扶伶月出现以后,沈宁就回到了客栈之内,这场战斗其实从某一种层面来讲,他基本上是交给了自己的第二个人格,他的战斗力确实要比之前强悍许多,可这个人格毫无疑问是残暴的,因此战斗方式十分的不计后果,因此,他身上受了不小的伤。 在回到客栈的时候,杨杰同样在焦急的等待着,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同样能够察觉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也知道那位救自己的蒙面修行者肯定是出去了,心中难免有了几分担忧,当见到沈宁的那一刻,他才稍微的放下心来,可是看到对方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就连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担忧:“阁下的情况怎么样?” ”只是一些皮肉伤不碍事的。“沈宁摆摆手,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杨杰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回到自己房间里取来了一些东西之后,这才来到了沈宁的房间,开口道:“这是在下,白天在店小二哪里找到的一些金疮药,阁下虽然是修行者,可是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如果能够有药物辅助,想来可以更快的痊愈吧。” 沈宁看了杨杰一眼,当然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多谢杨侍郎了,待诸多事情完结以后,我必当亲自护送你回到朝廷。” 沈宁的承诺当然是十分重要的,杨杰感慨道:“阁下为国为民,此时不要再多想其他的事了,抓紧时间疗伤才是要事,只是在下还是有些好奇,今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诡山众就算是要刺杀朝廷的众多官员,按理来说也不应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才是,这样一来,他们反而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以后想要继续刺杀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杨杰的话语不无道理,对此,沈宁只能苦笑着,将目前情况简单的告诉了对方:“诡山众的人今晚如此这般还是为了刺杀朝廷官员,只不过之前的事情一直被我暗中阻碍,所以他们想出了调虎离山之计,有一部分人员吸引了我等修行者的注意,然后其他人在同一夜进行了刺杀任务,今天晚上恐怕已经有了不少官员丧命,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我疏忽大意了,如果我能够提前发现他们心中的想法,或许今天晚上的损失能够减少很多。” 沈宁略带自责的说到,杨杰听了以后,却是摇了摇头:“阁下需知世有天命,阁下也并不是神仙,当然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虽然现在的局势十分的不好,可是阁下你也已经尽力了,如此便已经足够了,我等行事只需要无愧本心即可。” 无愧本心吗? 听到杨杰的话语,沈宁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在跟沈宁简单的交谈之后,杨杰就离开了房间。 沈宁看了一眼窗外火光冲天的神京城,微微的叹了口气,简单的在伤口上涂抹了上好的金疮药之后,随后开始运转自身的灵元,调养着伤势。 不得不说杨杰找来的金疮药,效果是十分不错的,当然是做不到瞬间让伤势痊愈,但是让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很快就结上了疤痕,再加上灵元的作用,很快沈宁就不太能够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感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原本苍白的面庞在此时此刻也多了几分血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宁感觉到有人在逐步靠近这个客栈,他微微的提起了戒备心,如果是诡山众或者朝廷的人来了,他也好及时的做出应对之策,好在出现在门口的人是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见到沈宁身上受了不小的伤,又联想到他之前高强度的战斗,关切的开口问道:“你现在的伤势怎么样,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一些丹药过来?” 听到对方关切的话语,沈宁的心中微微一暖,不过幽冥火种给他带来的提升不仅是修为以及肉身上,在对于伤势的恢复上面同样是极为恐怖的,在短暂的调息过后,其实他的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再加上杨杰给他的金创药,如今已经没有了多大的问题了,于是开口道:“我身上的伤势并不严重,你不用过于担心,倒是现在神京城的情况怎么样了,诡山众这一次行动可以说是拼尽了全力,想来损失不少。” 当沈宁问起现在的情况来,就算是子扶伶月,也忍不住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多了几分悲凉,她开口讲道:“诡山众这一次明显是计划了许久的,他们用一部分修行者引走了我们大批看守朝廷官员的修行者,这样一来我们的防守就变得十分的薄弱了,他们趁着这个机会,基本上已经把名单上面的那些朝廷大臣已经屠杀的差不多了,现在虽然有一部分人侥幸的活了下来,可应该对赢稷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了。” 得到这样的情报,沈宁的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这样一来的话,可以说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算得上是白费了。 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毕竟他知道现在的局势是十分的危急,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自己悲叹,而是开始思索起之后的道路来,随即又开口讲道:“其实这些朝廷官员的死,从某一种方面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子扶伶月眼神中充满了疑惑的看向沈宁。 在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沈宁才缓缓的开口回答道:“其实无论是郑阳,还是李玄机他们这些修行者,又或者是杨杰,司马长丰这些朝廷的大员,对于赢稷登基一事,本来就是心存不满的,但是为了天下大局的考虑,他们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而赢稷现在在做的这些事情无异于是在把多方的势力推向他的对立面,如果说屠杀朝廷官员是一条导火线的话,那么在屠杀了这些大臣之后,赢稷将要做的事情很明显是更加触碰他们的底线的,当这根底线一直被赢稷触碰,乃至于跨越了这条底线,朝廷的这些大臣们就不会选择继续忍耐了,他们就会为了自身的利益,也是为了这个天下,从而选择对赢稷出手,到那个时候这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听到了沈宁的解释之后,子扶伶月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也就没有再多言了,而是离开了客栈。毕竟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身为青衣司朱雀列位的她,短时间内是抽不开身的,之所以过来也是想看看沈宁现在的情况。 第二卷王朝 第七十一章 救命之恩 首先是郑阳被罢黜青衣司统领一事,在神京城引起了最为大的风浪,要知道郑阳可是在先皇时期就已经修行有成了,当时不仅仅是解决了旱魃等大妖做乱的问题,更是在之后的一段岁月里,游历大晋的各地,为不少百姓解决了生死之忧,因此不少人家都在家里供奉起郑阳的长生牌,更有甚者还将郑阳视为大晋的擎天之柱,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被朝廷当做无能之人,并且还遭受到了如此对待,自然引起了百姓们的不满,在大街小巷随处都可以听到百姓们谈论此事,言语之中尽是愤愤不平!可是所有人却对此无可奈何,因为这一道的决定是现在的皇帝陛下所下达的,而凭借着朝廷之前的威严,百姓们虽然心中有所不满,可是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在客栈里的沈宁在得到这一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表现的特别吃惊,他是知道的,赢稷必然不可能让郑阳坐镇这么重要的位置,毕竟这位老大人心中装的是天下百姓,而不是他这个谋朝篡位的皇子,所以替换郑阳的事情,势在必行。 不过让他稍微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赢稷破格提拔了河南道的镇守使让其前往神京城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件事情。 在外人眼里,赢稷这样做大概率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好让自己更好的掌控朝廷,可是在沈宁的眼里,这件事情却不是这样的,他是前往过河南道的,自然是知道这位镇守使大人虽然在处理妖患一事上犯下了不少的错误,可是对方心里所挂念的同样是天下的百姓,绝对不可能因为赢稷对他官职的提升就心存感激,从而对其唯命是从。 更何况赢稷的这一个行为从明面上来看,确实是提高了对方的官职,可实际上却是明升暗降,不来神京城的话,这位镇守使大人可是一方的封疆大吏,当地许多事情都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能够实施,可是来到青衣司担任统领的话,那么意义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沈宁全然不认为赢稷这样做的目的是在拉拢这位镇守使大人,相反在他的心里有了其它的猜测,可是怎么想也没有理清头绪,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能够交给他的有用的情报实在的太少了,要想真的弄清赢稷的做法的目的,还需要看对方是要如何行动的,现在他能够做的只能静静的等待了。 至于赢稷最后同意诛杀诡山众,这也是在沈宁的意料之中,毕竟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了,如果赢稷不能够给朝廷的众多官员一个交代,到时候人人自危,又有谁敢继续为他卖命。 不过虽然是同意了追杀诡山众,可是想要实施这件事情无异于是难于登天,首先不去谈论现在的青衣司除去郑阳这位修为已经到达顶峰的修行者,其他的青衣司修行者有谁有这个能力将诡山众的成语追杀? 再加上,沈宁心里是清楚赢稷和诡山众之间有着不小的关联的,在下达追杀诡山众的命令的时候,对方肯定已经是做了沟通的,现在恐怕是藏在某一个角落,任凭大晋的修行者如何去找也找不到他们吧。 沈宁看向窗外,阳光十分的明媚,可是也掩藏不住这座古老城池的暗流涌动,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糟糕了,他们能够做的事情也太少了,只希望北莽的战争能够尽快的平息,到时候自己又或者是郑阳这些人,才可以不用念在大局从而对赢稷的一系列行为进行忍让。 想到北莽的战局,沈宁又下意识的想到了哪位战死在北莽的太子殿下,如果对方还活着的话,那么自己肯定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日躲藏起来,生怕被别人看见,瞧出了身份,同样天下的局势也不会像如此这般糜烂,他心里是知道嬴秦的能力的,虽然不一定会超越景皇帝,可是也绝对不会让大晋的情况变得更加的糟糕,要知道赢稷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基本上都是在损害大晋的国运,他们还没有任何阻拦的办法,对此,沈宁感觉心口似乎都在隐隐做疼,他看了眼客栈外面繁华的街道,实在是不忍心让局势再继续恶化下去了,可是却又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他正一个人在客栈二楼想着,此时杨杰却突然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了沈宁的对面,面色十分的严肃,看起来是想和沈宁商谈什么事情,只听他缓缓开口道:“我今天早上乔装了一番,想要出去看看情况,在走过几条街道之后,我发现很多的朝廷大臣都死于非命了,你们接下来究竟是有什么打算,再这样下去,诡山众非得把整个大晋朝廷搅的天翻地覆不可。” 沈宁闻言,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茶水,推在了杨杰的面前,缓缓开口道:“杨侍郎不必担心了,诡山众现在自身难保,肯定不会再向朝廷的官员出手了,相信朝廷的运转在其他候补官员上任后,就能够继续运转了。” “诡山众不会再继续行动了?何出此言?”杨杰眼中带着几分诧异,他在街上也得到了赢稷派青衣司的修行者追杀诡山众,可是他并不认为有了朝廷的威胁之后,诡山众就会停止他们的行动,所以也才会有如此一问。 沈宁稍微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回答道:“因为诡山众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现在应该也已经躲起来了,你放心吧,青衣司的修行者是找不到他们的。” 任务完成了? 诡山众消失了? 杨杰的眼神之中更加的疑惑了,就算是他,一时间也没有明白沈宁的意思。 见状,沈宁只好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诡山众是在赢稷的指示下处理那些可能对他集权产生威胁的官员,而昨天晚上那场行动如此大动干戈,很可惜我和青衣司的修行者并没有提前发现他们的目的,因此昨晚大部分名单上的官员都已经死亡了,如今赢稷下达追杀诡山众的命令也不过是一道幌子罢了。” 在听了沈宁的话语过后,杨杰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第二卷王朝 第七十二章 五庄观 在子扶伶月出现以后,沈宁就回到了客栈之内,这场战斗其实从某一种层面来讲,他基本上是交给了自己的第二个人格,他的战斗力确实要比之前强悍许多,可这个人格毫无疑问是残暴的,因此战斗方式十分的不计后果,因此,他身上受了不小的伤。 在回到客栈的时候,杨杰同样在焦急的等待着,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同样能够察觉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也知道那位救自己的蒙面修行者肯定是出去了,心中难免有了几分担忧,当见到沈宁的那一刻,他才稍微的放下心来,可是看到对方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就连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担忧:“阁下的情况怎么样?” ”只是一些皮肉伤不碍事的。“沈宁摆摆手,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杨杰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回到自己房间里取来了一些东西之后,这才来到了沈宁的房间,开口道:“这是在下,白天在店小二哪里找到的一些金疮药,阁下虽然是修行者,可是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如果能够有药物辅助,想来可以更快的痊愈吧。” 沈宁看了杨杰一眼,当然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多谢杨侍郎了,待诸多事情完结以后,我必当亲自护送你回到朝廷。” 沈宁的承诺当然是十分重要的,杨杰感慨道:“阁下为国为民,此时不要再多想其他的事了,抓紧时间疗伤才是要事,只是在下还是有些好奇,今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诡山众就算是要刺杀朝廷的众多官员,按理来说也不应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才是,这样一来,他们反而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以后想要继续刺杀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杨杰的话语不无道理,对此,沈宁只能苦笑着,将目前情况简单的告诉了对方:“诡山众的人今晚如此这般还是为了刺杀朝廷官员,只不过之前的事情一直被我暗中阻碍,所以他们想出了调虎离山之计,有一部分人员吸引了我等修行者的注意,然后其他人在同一夜进行了刺杀任务,今天晚上恐怕已经有了不少官员丧命,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我疏忽大意了,如果我能够提前发现他们心中的想法,或许今天晚上的损失能够减少很多。” 沈宁略带自责的说到,杨杰听了以后,却是摇了摇头:“阁下需知世有天命,阁下也并不是神仙,当然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虽然现在的局势十分的不好,可是阁下你也已经尽力了,如此便已经足够了,我等行事只需要无愧本心即可。” 无愧本心吗? 听到杨杰的话语,沈宁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在跟沈宁简单的交谈之后,杨杰就离开了房间。 沈宁看了一眼窗外火光冲天的神京城,微微的叹了口气,简单的在伤口上涂抹了上好的金疮药之后,随后开始运转自身的灵元,调养着伤势。 不得不说杨杰找来的金疮药,效果是十分不错的,当然是做不到瞬间让伤势痊愈,但是让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很快就结上了疤痕,再加上灵元的作用,很快沈宁就不太能够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感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原本苍白的面庞在此时此刻也多了几分血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宁感觉到有人在逐步靠近这个客栈,他微微的提起了戒备心,如果是诡山众或者朝廷的人来了,他也好及时的做出应对之策,好在出现在门口的人是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见到沈宁身上受了不小的伤,又联想到他之前高强度的战斗,关切的开口问道:“你现在的伤势怎么样,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一些丹药过来?” 听到对方关切的话语,沈宁的心中微微一暖,不过幽冥火种给他带来的提升不仅是修为以及肉身上,在对于伤势的恢复上面同样是极为恐怖的,在短暂的调息过后,其实他的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再加上杨杰给他的金创药,如今已经没有了多大的问题了,于是开口道:“我身上的伤势并不严重,你不用过于担心,倒是现在神京城的情况怎么样了,诡山众这一次行动可以说是拼尽了全力,想来损失不少。” 当沈宁问起现在的情况来,就算是子扶伶月,也忍不住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多了几分悲凉,她开口讲道:“诡山众这一次明显是计划了许久的,他们用一部分修行者引走了我们大批看守朝廷官员的修行者,这样一来我们的防守就变得十分的薄弱了,他们趁着这个机会,基本上已经把名单上面的那些朝廷大臣已经屠杀的差不多了,现在虽然有一部分人侥幸的活了下来,可应该对赢稷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了。” 得到这样的情报,沈宁的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这样一来的话,可以说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算得上是白费了。 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毕竟他知道现在的局势是十分的危急,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自己悲叹,而是开始思索起之后的道路来,随即又开口讲道:“其实这些朝廷官员的死,从某一种方面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子扶伶月眼神中充满了疑惑的看向沈宁。 在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沈宁才缓缓的开口回答道:“其实无论是郑阳,还是李玄机他们这些修行者,又或者是杨杰,司马长丰这些朝廷的大员,对于赢稷登基一事,本来就是心存不满的,但是为了天下大局的考虑,他们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而赢稷现在在做的这些事情无异于是在把多方的势力推向他的对立面,如果说屠杀朝廷官员是一条导火线的话,那么在屠杀了这些大臣之后,赢稷将要做的事情很明显是更加触碰他们的底线的,当这根底线一直被赢稷触碰,乃至于跨越了这条底线,朝廷的这些大臣们就不会选择继续忍耐了,他们就会为了自身的利益,也是为了这个天下,从而选择对赢稷出手,到那个时候这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听到了沈宁的解释之后,子扶伶月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也就没有再多言了,而是离开了客栈。毕竟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身为青衣司朱雀列位的她,短时间内是抽不开身的,之所以过来也是想看看沈宁现在的情况。 第二卷王朝 第七十三章 团聚 在来到山洞之后,出乎秦影跟江楚辞意料的是,这个山洞里面并不是只居住的白衣人一个人,相反山洞里面有柴火燃烧着微弱的光芒,一名身穿蓝色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山洞里面焦急的等待着,在见到白衣人回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将烤好的鹿肉递在他的手边,开口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看你出去了这么久,外面的声音又弄得这么大,到底是出现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问完,中年男子就看到了,跟着沈宁一起走进来的那两名陌生人,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等待着白衣男子的回答。 白衣男子在接过兔肉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将兔肉撕扯下来,分给了江楚辞跟秦影一部分,然后才坐在男子的身边,开口道:“这两位是我从邪修手中救下来的修行者,无需担心。” 在听到沈宁这样的回答之后,杨杰才微微的放下心来,随即才开口道:“我本来以为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一日三餐都会成很大的问题,倒是没有想到你捕猎的手段如此高明,就连烹饪的手段也是如此,这简简单单的兔子,你做出来之后可以说是滋味非凡啊,比起神京城里大部分的厨子做出来都要好吃,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必然要让我府上的人跟着你简单的学习一下,这样也能够在日后,回想起这一段时间里的事情时,能够有一段心理上的慰藉。” 在听到杨杰夸赞的话语之后,沈宁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并没有拒绝杨杰,相反在以后如果真的能够让神京城回归于平静的话,那么他的身份也能够再度展现在世人的面前,到那个时候,不过是学一些菜谱罢了,这又有什么难的,不过这一切也都要等神京城的事情了结之后,才能够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而刚刚才来到山洞的秦影跟江楚辞两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开始分析着对面这两人现在的处境,听对方的话语来说,他们是躲在这一片山林里的,也就是说要不然是遭到了什么人的追杀,要不然就是受到了朝廷的逮捕,但是看对方对付邪修的样子,应该不是跟朝廷作对的那一伙人,很有可能也是遭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 想到这里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起眉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阁下的实力如此强大,在这天下恐怕很少有人会是你的对手,但为何会躲在这一片深山老林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信息?当然如果阁下不方便讲的话也可以不讲。” 沈宁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确实不方便告诉其他人,但是在看到江楚辞之后,他不由地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现在的青衣司已经是赢稷所掌管的了,而原来青衣司的修行者的统领郑阳,根据子扶伶月传来的情报上来看,貌似已经被赢稷给圈禁起来了,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够离开他的府邸的,而河南道镇守使再过几天就会来到神京城,重新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个职务,而河南道镇守使——江枫,是先皇所器重的人,对景皇帝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原因,那河南道的镇守使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听赢稷的指示,那在这样的情况下,今天晚上所遭受的追杀,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赢稷的安排,这样只要能够控制住江楚辞,那也就相当于变相的控制住了哪一位,河南道的镇守使江枫。 想到这里的沈宁,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他并没有回答秦影的话语,而是看向了江楚辞,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姓江吧,是河南道镇守使的女儿在之前的河南道战役之中,因为擅自出城前往葫芦山,犯了军中的大忌,从而被押送到神京城接受惩罚,如今却遭受到了其他人的追杀,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江姑娘可知道是谁在追杀你们吗?” 在见到对方如此轻易的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江楚辞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惊诧之色,当即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什么会知道河南道所发生的事情?” 当江楚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同一时刻进行了警戒,而秦影同样握住了自己放在地上的宝剑,如果事情一旦出现什么不对,他会立即出手,以便能够逃离这里,然而想象之中的战斗并没有出现。 沈宁并没有急着回答他们两人的提问,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同样戴着面具的那一位年轻人,而江楚辞在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对方很可能是自己熟悉的一个人,但是现在并没有向他们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秦影的在场,再加上自己其实也并不清楚秦影的身份,所以当即开口道:“要不然你先出去一下吧。”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影微微一楞,他倒不是担心江楚辞的安危,因为从对方这一个暗示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想伤害他们,但对自己身份保持着一定的怀疑,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只好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出去了。”不过临行前还是转头对江楚辞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大可以叫我,我就在山洞外面等候着。” 江楚辞点了点头。 在看到秦影离开之后,江楚辞重新目光看,向了那一位身份不明的白衣男子,他缓缓的开口讲道:“现在他已经出去了,你究竟是何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火堆旁燃烧着的火光映照着沈宁的青铜面具,泛着微微的寒光,他看了一眼杨杰,然后思索了一下,还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而当那张俊俏的面庞映入眼帘的时候,江楚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了: “你!居然会是你。” 第二卷王朝 第七十四章 渭城 当听到外面传来的厮杀声,秦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青衣司的修行者,已经发现了外面的动静,从而赶来支援的,这样一来,他心里莫名的增添了很多的信心,于是当即开口道:“保护好你自己,救我们的人应该已经来了。” 江楚辞同样是听到了这一阵子的声音,原本心绪复杂的她,此时此刻脸上终于重新变得平静了,于是不在用之前那样不要性命的打法,转而变得开始以防御为主了,她的实力不弱,如今转变了打法,那些鬼怪一时间居然也难以靠近她的身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一片黑暗的世界突然传来了一阵震动,一道白色的光芒突然从天空之中炸裂开来,这是一道无可匹敌的剑气,这道剑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接将这黑暗所笼罩的世界给从中撕裂开来。 那蓬勃的灵元如同潮汐一样,向着四周逸散开去,在月光照射进来的那一刻,原本肆虐猖獗的那些鬼怪,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灰烬,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 在脱离黑暗世界的那一刻,秦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很明显刚刚的战斗对于他来说,消耗是十分大的,可是现在并不是休息的时候,他环顾了一眼四周,才发现那些原本追杀他们的黑衣人然已经全部死去了。 而那施展术法困住他们的黑衣人,此时此刻身负重伤,倒在了山林之中,与他对峙的是一名男子,白衣飘飘,脸上带着鬼脸面具,看不清面容,浑身萦绕着黑色的气息,看起来实力非同寻常。 在看到这一个白衣人的时候,黑影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可置信,那天晚上他虽然刺杀失败了,可是知道对方已经中了自己的毒药,按理来说也不应该能够恢复的这么快呀,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畏惧之色,而那个白衣人此时显然没有管他心里在想什么,而是开始在自己周身凝聚出了无数道剑气。那些剑气在月光之下伴着丝丝的寒光,宛如实质,随着白衣男子的手轻轻的往前一指,那些剑气顿时就像是得到了某一种指令一样,纷纷朝着那道黑影袭击过去,而黑影见到这一幕瞬间就没入了黑暗之中,现在的他早已经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所以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黑影都已经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看到这一道黑影重新的落入了黑暗之中,沈宁的眉头微微的皱起,对方的这一道术法属实是奇异的,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追踪到对方,只能够放弃了这一个打算,转而将视线看到了被他们追杀的那两个人身上,当即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又为何会被这些邪修给追杀?” 沈宁目光当然是看到了江楚辞的,但是他明白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够告知于对方的,也是看到了那一个陌生的人,所以才会有如此的提问。 在看到这名白衣人的时候,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还是跟这些邪修站在对立面的既然这样的话,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跟朝廷站在一边的,于是就缓缓的开口道:“在下,秦影是神京城的一名散修,今日在一处宅院里遇到这位姑娘,被邪修追杀,故而才出手相救,敢问阁下是何人?多谢救命之恩!” 白衣人听到秦影的回答之后,在心中冷笑不已,如果他不认识江楚辞的话,或许就不会对她这一句话语有什么怀疑了,可恰恰他认识江楚辞也知道对方的身份,正因为这一点,普通的散修又怎么能够接触到江楚慈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青衣司的一名修行者,而江楚辞之所以会被邪修追杀的话,这其中应该有着其他什么阴谋,但他现在的身份还不便过问这一件事情,于是就开口道:“既然如此的话,你们现在伤势很重,不如就留在这里休息吧,我在这附近恰好有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跟我来吧。” 秦影在听到对方的邀约以后,跟江楚辞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中,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他似乎是对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恶意的,如果现在回到神京城的话,很难保证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有没有全部离开,又或者是在他们的回去路上继续的等待,想要再度杀死他们的,出于众多方面的考虑,现在跟着这名白衣人离开这一片山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缓解一下自身的伤势似乎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当即就跟着白衣人离开了这一片森林,朝着他所说的那个休息的地方走去。 他们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来到了一处高耸的山丘,两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小的伤势,走在山丘上面是十分困难的,山路也是十分崎岖的,而白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白玉做成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两颗丹药,递给了二人开口讲道:“这是能够治疗伤势的丹药,看你们身上都受了不小的伤,这个丹药对你们的帮助很大,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选择不服用,这一切都随你们。” 不过,出乎白衣人意料的是江楚辞跟秦影两人在接过丹药之后,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当即就将丹药服用了。白衣人见到这一幕,微微的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如此的相信自己,而细细想一下,又能够明白其中的缘由了,他们两个人现在身受重伤,如果自己真的想对他们出手的话,现在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抵抗的能力,而如今自己却依然在带领着他们,离开这片山林,也就代表自己对他们并无恶意了,从而才能够安心的服下这两颗丹药。 在为对方想到了道理之后,沈宁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第二卷王朝 第七十五章 入观 首先是郑阳被罢黜青衣司统领一事,在神京城引起了最为大的风浪,要知道郑阳可是在先皇时期就已经修行有成了,当时不仅仅是解决了旱魃等大妖做乱的问题,更是在之后的一段岁月里,游历大晋的各地,为不少百姓解决了生死之忧,因此不少人家都在家里供奉起郑阳的长生牌,更有甚者还将郑阳视为大晋的擎天之柱,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被朝廷当做无能之人,并且还遭受到了如此对待,自然引起了百姓们的不满,在大街小巷随处都可以听到百姓们谈论此事,言语之中尽是愤愤不平!可是所有人却对此无可奈何,因为这一道的决定是现在的皇帝陛下所下达的,而凭借着朝廷之前的威严,百姓们虽然心中有所不满,可是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在客栈里的沈宁在得到这一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表现的特别吃惊,他是知道的,赢稷必然不可能让郑阳坐镇这么重要的位置,毕竟这位老大人心中装的是天下百姓,而不是他这个谋朝篡位的皇子,所以替换郑阳的事情,势在必行。 不过让他稍微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赢稷破格提拔了河南道的镇守使让其前往神京城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件事情。 在外人眼里,赢稷这样做大概率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好让自己更好的掌控朝廷,可是在沈宁的眼里,这件事情却不是这样的,他是前往过河南道的,自然是知道这位镇守使大人虽然在处理妖患一事上犯下了不少的错误,可是对方心里所挂念的同样是天下的百姓,绝对不可能因为赢稷对他官职的提升就心存感激,从而对其唯命是从。 更何况赢稷的这一个行为从明面上来看,确实是提高了对方的官职,可实际上却是明升暗降,不来神京城的话,这位镇守使大人可是一方的封疆大吏,当地许多事情都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能够实施,可是来到青衣司担任统领的话,那么意义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沈宁全然不认为赢稷这样做的目的是在拉拢这位镇守使大人,相反在他的心里有了其它的猜测,可是怎么想也没有理清头绪,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能够交给他的有用的情报实在的太少了,要想真的弄清赢稷的做法的目的,还需要看对方是要如何行动的,现在他能够做的只能静静的等待了。 至于赢稷最后同意诛杀诡山众,这也是在沈宁的意料之中,毕竟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了,如果赢稷不能够给朝廷的众多官员一个交代,到时候人人自危,又有谁敢继续为他卖命。 不过虽然是同意了追杀诡山众,可是想要实施这件事情无异于是难于登天,首先不去谈论现在的青衣司除去郑阳这位修为已经到达顶峰的修行者,其他的青衣司修行者有谁有这个能力将诡山众的成语追杀? 再加上,沈宁心里是清楚赢稷和诡山众之间有着不小的关联的,在下达追杀诡山众的命令的时候,对方肯定已经是做了沟通的,现在恐怕是藏在某一个角落,任凭大晋的修行者如何去找也找不到他们吧。 沈宁看向窗外,阳光十分的明媚,可是也掩藏不住这座古老城池的暗流涌动,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糟糕了,他们能够做的事情也太少了,只希望北莽的战争能够尽快的平息,到时候自己又或者是郑阳这些人,才可以不用念在大局从而对赢稷的一系列行为进行忍让。 想到北莽的战局,沈宁又下意识的想到了哪位战死在北莽的太子殿下,如果对方还活着的话,那么自己肯定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日躲藏起来,生怕被别人看见,瞧出了身份,同样天下的局势也不会像如此这般糜烂,他心里是知道嬴秦的能力的,虽然不一定会超越景皇帝,可是也绝对不会让大晋的情况变得更加的糟糕,要知道赢稷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基本上都是在损害大晋的国运,他们还没有任何阻拦的办法,对此,沈宁感觉心口似乎都在隐隐做疼,他看了眼客栈外面繁华的街道,实在是不忍心让局势再继续恶化下去了,可是却又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他正一个人在客栈二楼想着,此时杨杰却突然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了沈宁的对面,面色十分的严肃,看起来是想和沈宁商谈什么事情,只听他缓缓开口道:“我今天早上乔装了一番,想要出去看看情况,在走过几条街道之后,我发现很多的朝廷大臣都死于非命了,你们接下来究竟是有什么打算,再这样下去,诡山众非得把整个大晋朝廷搅的天翻地覆不可。” 沈宁闻言,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茶水,推在了杨杰的面前,缓缓开口道:“杨侍郎不必担心了,诡山众现在自身难保,肯定不会再向朝廷的官员出手了,相信朝廷的运转在其他候补官员上任后,就能够继续运转了。” “诡山众不会再继续行动了?何出此言?”杨杰眼中带着几分诧异,他在街上也得到了赢稷派青衣司的修行者追杀诡山众,可是他并不认为有了朝廷的威胁之后,诡山众就会停止他们的行动,所以也才会有如此一问。 沈宁稍微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回答道:“因为诡山众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现在应该也已经躲起来了,你放心吧,青衣司的修行者是找不到他们的。” 任务完成了? 诡山众消失了? 杨杰的眼神之中更加的疑惑了,就算是他,一时间也没有明白沈宁的意思。 见状,沈宁只好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诡山众是在赢稷的指示下处理那些可能对他集权产生威胁的官员,而昨天晚上那场行动如此大动干戈,很可惜我和青衣司的修行者并没有提前发现他们的目的,因此昨晚大部分名单上的官员都已经死亡了,如今赢稷下达追杀诡山众的命令也不过是一道幌子罢了。” 在听了沈宁的话语过后,杨杰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第二卷王朝 第七十六章 畸形 “哥哥病了,要找人看病。”陆煊捏了捏妹妹的脸蛋,眼神温柔:“哥哥好了以后,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好呀。”妹妹高高的举起自己的玩具熊,做出了个鬼脸:“那哥哥一定要按时吃药哦。” 等安抚好妹妹,陆煊加快了赶往五庄观的脚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得益于丹药,早已经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了,行走的速度很快,在天黑前就来到了清风山山麓下。 不知是何朝代铺建的青石小路,裂开了一道道缝隙,坚韧的杂草从中生长出来,被黑色的皮靴踩倒后,又慢慢的立了起来。 在走过一段平坦的小路后,陆煊踏上了青石台阶,大概走了半个多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借着月光,他能够看见重重叠叠的树影后面,竖立着一块鎏金牌匾——五庄观。 在阳眼并没有给出卦象警示的情况下,陆煊大步走进了五庄观。 内部的情况与寻常的道观并没有多大的区别,空阔的道台上摆放着青铜制成的大香炉,里面盛满了香灰,依稀可以看出五庄观往日的繁荣。 绕过青铜香炉,陆煊推开了大堂陈旧的木门,落下来的灰尘,呛得他忍不住连连咳嗽。 大堂内的环境是昏暗的,一根根粗壮的红木支撑着房梁,座椅板凳上都落满了灰尘,圆形的蒲团在地上四处散落,看样子就像是被抢劫过的一般,最吸引陆煊目光的还是供台上供奉着的三尊三清神像。 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神像上面附着的彩袖脱落了大半,露出里面的泥胎。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大堂内有古怪,陆煊总觉得这三尊三清神像在看着自己。 在里面搜寻了一会儿,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陆煊这才顺着大堂内的通道,往后院走去。 后面的情况比大堂外的还要破旧很多,倒不是因为房屋的破损,而是坚固青石铺成的地板,被粗大的树根给拱的破碎,密密麻麻的就像是人的血管一样,又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陆煊深深的吸了口气,钻进了树根下面,打开了另外几间厢房,里面的程设要简单很多,只要座椅跟床,桌子上摆放了几本经书,没有陆煊想要的修行法门。 在探索了几处小房间后,陆煊推开了后院最大的一处殿堂,高大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冲破屋顶的参天大树,那粗大的树干足足有七尺宽,暗青色的树皮上滴着淡红色的液体,看起来着实诡异。 虽然阳眼仍然没有给予提示,本能的,陆煊感到了几分窒息,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正欲退去的时候,房殿堂阴暗的角落里,忽然响起了阴恻恻的声音。 这声音似人似鬼,尖啸却不刺耳,言语中更是夹杂着极度的兴奋,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嘶吼: “陆煊!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闻言,陆煊心中一惊,迅速拔出背上的长剑,怒声道:“什么人,给我出来!” “是我啊!我!是我!” 在极度兴奋的声音中,传来了一阵类似于木棍杵在地上的声音。 “梆梆梆。” 伴随着声音的靠近,陆煊目光微凝,下意识的往后面退了几步。 慢慢的,他看清了从黑暗中爬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 可是那畸形的模样,远远超出人的范畴。 它的身躯是匍匐在地的,四肢以诡异的方式向上弯曲,行走的时候,是依靠着四肢的关节杵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头颅努力地向上伸起,露出瘆人的笑容,就像是想要让陆煊认出他来: “隔着老远就闻着你的味儿了,我的东西呢!你带来了没?” 陆煊看着它身上穿着的破烂道袍,心中骇然,难道他就是五庄观的道士吗? “你是谁?” “我是谁,对啊!我是谁?” 出乎意料的,它并没有回答陆煊的问题,而是痛苦地扭曲着身子,像是在努力的回想什么。 “我是谁啊,我到底是谁啊,我记不得了,我真的记不得了,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或许是因为剧烈的扭动,那副诡异的躯体居然出现了一道道裂痕,从中冒出了不少腥红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陆煊见他的神色愈发癫狂,预感不妙,转身就要离开,可是对方却以极快的速度拦在了他的面前: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它兴奋的舞动着四肢,急切道:“东西,我要的东西在那里,快点给我。” “东西在山下,我去给你取。” 陆煊本意是先离开这里,万万没想到,这句话反而适得其反。 它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猛然扑到了陆煊的身上,脖颈上的骨骼咯吱作响,竟然强行扭过头来与他对视:“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有把东西带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骗我!” 陆煊下意识的回忆着,他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人。 他从小就和妹妹生活在边关,长大后被镇元子带去了阆苑仙镜,九死一生才逃出来,根本就不清楚它所说的东西是什么。 渐渐的,陆煊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似乎是因为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这种感觉让他近乎抓狂,面目狰狞的他,一把掐住了它的脖子,狠狠的按在了地上,狞笑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想吃了我,是不是!” 它的面目同样狰狞,可是无形中却多了一丝丝绝望的意味,两排残缺的门牙咬在一起“咯咯”作响: “二十年啊!我们等了你二十年!你骗了我们二十年,你知道孽境世界的痛苦吗?我们整整承受了二十年。” “哈哈哈,都是假的,你们天上仙一直都在骗我们,哈哈哈!” 它的身体开始崩碎,大滩大滩的猩红色液体从躯体中流淌出来,从外面照射进来的月光,在此时也迅速的消退,一股恐怖的气息在五庄观蔓延开来。 陆煊能够看到,那一根根人头大小的树根在缓慢的移动。 “我们一起下地狱吧,陆煊!” 第二卷王朝 第七十七章 道士 那个人走来的速度很慢,在这个世间里面,河南道仙门百家的联军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对上清宗那些弟子的逮捕。 众人也就将注意力放到了这个擒拿李晔还救下不少孩童的男子身上,他们对面前这个人的身份十分的好奇,想要知道究竟是哪一位精彩绝艳之人,居然能够如此轻易的就斩杀同境界的三名上清宗修行者,甚至还能够如此轻易的就将上清宗的太上长老如此轻易的就逮捕了。 这个人走来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当他来到众人的面前的时候,他们也才能够仔细的打量这个颇为奇异的男子,只见对方脸上戴着鬼脸面具,看不清容貌,身材高挑,体格瘦弱,一身黑色的风衣并没有传出来威严的感觉,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也不像众人想象之中的那样霸道无比,相反他给了在场众人一种十分文弱的感觉,但这也不过是眼睛上的感官罢了,代表不了什么,毕竟眼前这人可是在他们的面前做下了这两件大事,难不成还能作假不成? 当男子来到白虎与朱雀两人的面前时,方才缓缓开口道:“两位大人,在下不辱使命,已经将上清宗的余孽李晔逮捕归来,还请两位大人,将其收监。” 此事的李晔早已经失去了神智,浑身上下被那诡异的黑色火焰烤的的焦黑,生机微弱,可以看得出来如果不是面前这个男子留手的话,李晔必定会葬身于火海。 而白虎在简单的扫视了李晔于面前的这名男子后,示意手下让将李晔束缚住了,并在其体内打入了两枚上清宗用来限制灵元的法器,以防李晔醒过来之后,伺机逃跑。 此时此刻,有不少人因为男子之前的出色表现围了过来,纷纷开口道:“不知道阁下是何方修行者,实力竟然如此强悍,不如摘下面具,让我等一观真容,也好让天下人知道,在河南道还有如此的少年英雄。” 当有一个人这样开口之后,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附和。 白虎身上还有很多的事务所以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很久就离开了,至于朱雀同样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她想要看看这个几次三番化险为夷的少年人,会如何面对在场的众人,要知道他在某一种意义上来说,可是早就已经被朝廷处决了,如果今天又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么处决他的毫无疑问就会变成河南道仙门百家的修行者了,就算是他在这次战役之中立下了不少的功劳,也不足以洗刷他之前的罪孽。 戴着面具的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出,所以并没有显得有丝毫的慌乱,而是淡淡道:“在下不过是河南道一仙门百家的晚辈罢了,之前遭受上清宗的迫害,被逐出宗门,如今修行有成,得知朝廷前来围剿上清宗,这才抱着为名除害的想法来到了这里,至于真正的身份,想来各位也没必要知道,现如今不过是一散修罢了。” 众人当然能够听出来这是少年谦虚的话语,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而是继续开口道:“上清宗作恶多端,河南道不少的修行者都深受其害,如今你既然已经大仇得报,也就无需要顾及什么了,大可以将身份告知我等,难不成阁下如此修为还怕那些逃出去的上清宗余孽报复吗?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你既然在此战中出了如此大的力气,在这件事情之后,你自然是我们在场的各大宗门的座上宾,只要有我们在,没有人能够拿你怎么样。” 众人纷纷开始劝说眼前的这名男子将身份透露出来,其实这些人心里都是有私心的,如果有一个不知道身份但修为强横的人在河南道行走,他们心中难免不会有些担忧,所以势必要知道这个少年究竟是来自那个地方的,如果以后结仇了的话,也还要回旋的余地。当然这些都是最坏的打算。 众人是越说越起劲,那人见拗不过这些人,也不好再继续推辞,只是开口道:“既然诸位实在是想知道小的身份,那我也就不好在继续隐瞒了。” 那人说着就要取下自己脸上戴着的面具。 一旁观望的朱雀眼眸微动,她在想要不要阻止对方这种自杀式的行为,不过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她是知道的,沈宁是属于人精的那种类型,如果没有不被发现的把握,是不会轻易在众人面前露面的,如今这样做了,那么也就代表着,他可以肯定对方是发现不了自己的。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当男子取下了自己脸上戴着的面具的时候,引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他生的唇红齿白,剑眉星目,五官立挺,骨子里还有几分书生气,着实不错,约三的上是风流倜傥了,只是比起沈宁来当然还差了许多。 见到男子的面孔,在场众人都感到十分的陌生,微微低头开始思索着,这些年来那家有精彩绝艳的弟子,再将对方的容貌与眼前的这名男子进行对比,可是想了许久之后,才发现记忆力里面的人居然没有一个是能够对上的,心中不由的更加好奇,当即就有人开口问道:“不知道阁下师承何处,今日如此崭露头角,让我等自愧不如,改日应当上门拜访才是。” 知道对方是在打听自己的情况,张天旭也不含糊,当即回答道:“在下名叫张天旭,是永城人士,自幼就在天玄宗修行,如今已经有二十余载了。” 听到张天旭自报家门,在场众人的眉头微微皱起,天玄宗这个门派,他们可是听都没听说过啊,不过好在有几个见多识广的修行者,恍然大悟道:“天玄宗,这个宗门我倒是有印象,想当初在几千年前,还是与上清宗同等的存在,只不过门内功法修炼起来异常的苦难,这些年下来就逐渐没落了,只是没有想到如今的天玄宗居然出了张兄这样的人才,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哪里,哪里。”张天旭谦虚的开口道:“不过是宗门提拔罢了,小的在修行这一方面还是要与诸位前辈看起的。” 张天旭谦虚的性格,很快就赢得了众人的一致赞叹,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张天旭逐渐融入了这个团体,当然有不少宗门的人在得知张天旭已经被逐出天玄宗,就纷纷对他抛出了橄榄枝,毕竟谁不想拥有一名实力如此强悍的长老呢,但张天旭本人却对此有个回应,天玄宗的人已经重新让他回归宗门,而从谢绝了众人的好意,于是其他人也就不再多言。 毕竟上清宗的事情还没有完全了解,就各自去寻找各自的弟子了,准备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而朱雀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微微上扬,等众人不再围着张天旭的时候,她方才走上前去开口道:“哼,你们伪装的倒还挺像。那一个呆子呢?” “呆子?”张天旭有些疑惑的看向朱雀。 朱雀缓缓笑道:“你不要以为骗得过他们就骗得过我,我问的是沈宁他现在在哪里?” 张天旭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果然啊,像沈宁说的一样骗得过其他人,但无论如何也骗不过朱雀与白虎守护。” 于是张天旭也就不再继续隐瞒了,坦白道:“沈宁他说过两天会亲自拜访二位,现在的他不易露面。” 朱雀闻言点了点头,也就不在追问这一件事情了,转身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时间大约过去了三个多时辰,上清宗的事情才算了结,而关于上清宗所遗留下来的法器丹药这些东西,白虎将其聚集在了一起。 他走上前去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宝物,又缓缓看向仙门百家的众多修行者,淡淡道:“这些东西是我们今天的缴获,按理来说应该全部回归朝廷,但是各位在今日的事情上出了很大的力,我白虎就擅自做主将一部分东西分发给在场的诸位。” 仙门百家的人见到眼前的宝物,心中早已是贪婪巨生,不过畏惧朝廷的威严,对于白虎的言语,也就没有任何的反驳, 白虎则是取出了一份名单,这上面记录着此次参加围剿上清宗战役中的那些仙门百家,以及他们的弟子在战场上的表现。 按照这个名单来白虎开始分发他们应得的奖赏。 如果说从旁人的角度来看,白虎分发的奖励可以说是十分公平的,但不管怎样,人的贪婪是不可能被填平的,所以就算是白虎分下去的东西再公平。 这些人眼中也会有一丝丝的不满,不过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他们并不敢对此多言。 将东西分发完毕之后,仙门百家的人也就开始回归各自的宗门了,毕竟他们还有着镇守一方的责任,并不能离开宗门太久。 而白虎则是下令让青衣司的修行者,将上清宗的这些罪犯们给押送回了商丘城,他们会在之后的日子里,接受到朝廷的裁决。 在里战场不远的地方,子扶伶月看向一袭白衣的沈宁,缓缓开口道:”接下来你准备怎样做?“ 沈宁笑了笑,上清宗的事情到这里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还会有一些收尾的工作,但是会有河南道仙门百家的人负责处理,至于他的话,稍微思索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回答道:“我现在不过是一个死人罢了,像我这样的人,就静静等候朝廷下达的命令好了,倒是你,应该要跟随大军回神京城吧。” 子扶伶月摇了摇头,开口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毕竟京西道的妖患在我们离开之前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那边并不需要这么多的修行者,我们很有可能会被调去其他的地方,这一切还是要看陛下他们怎么安排了。” 沈宁点了点头,子扶伶月的话不无道理。 第二卷王朝 第七十八章 不可名状 它的存在让人无法直视,陆煊根本就不能够去看它。 在这片广袤的天地都充斥着它的身影,就连想要逃跑都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死亡的气息使得他沉溺其中,意识变得逐渐模糊。 隐隐约约,陆煊看见妹妹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弱小的她,正在直面这不可名状的东西。 它在天际边飘动的黄色衣角高高鼓动,从中蔓延出来的黑色触手,席卷了山川河流,所有的一切都匍匐在它的身躯之下。 妹妹七窍流血,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陆煊一眼: “哥哥,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我们该怎么办?”陆煊喃喃道:“我们应该怎么逃离这里。” 死亡的气息下,他们好像是地面上的爬虫,无法反坑,无法逃跑。 能够做到的就是等待死亡的降临。 “伟大的黄衣之主,吾等恭迎你的降临。” 意识在濒临崩溃的时候,陆煊听到了。 他听到体内丹药表皮裂开的声音,从中孕育的怪物正用它那极度兴奋的声音呐喊着,就像是虔诚的信徒,终于见到了真神。 “三清!” 面对这恐怖的存在,妹妹跪坐在地上,身体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陆大哥?” “陆大哥,你醒醒啊。” “昭昭姐,这树皮好硬啊,就跟铁皮似的。” 朦朦胧胧间,陆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让他沉寂的意识,缓缓苏醒了过来。 “咔擦。” 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掰碎了。 陆煊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漆黑的世界,微弱的月光下,站着两个人影,眼神中带着几分惊恐与焦急。 “昭昭,阿来?”陆煊干裂的嘴唇微张,发出了细弱蚊蝇的声音。 “陆大哥,你别怕,我们很快就能把你救出来。” 陆昭昭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从认识她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 此时,陆煊才发现自己被树根拖入了那颗古树的躯体内,只从缝隙中露出了半个头颅。 阿来和陆昭昭费力地掰扯着树皮,手掌被刮得鲜血淋漓,可是两个人都没有放弃的打算。 见到他们担忧急切的身影,陆煊默不作声,在他耳边依旧回荡着体内怪物的声音,在离开孽境世界后,它好像有着些许的不甘,正在愤怒的吼叫。 良久之后,陆煊的身躯露出了一大半在外面,他突然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昭昭,阿来,我还是人吗?” 两个瘦弱的身影,手上的动作一顿,整个殿堂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陆大哥,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不是人又能是什么?” 从陆昭昭遮挡眼睛的白布下流出了两行泪水:“陆大哥,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不是说过,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吗?” 陆煊的眼神黯淡无光,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可是想起意识崩溃时,妹妹还在面对那恐怖存在,他的神色中又多出了几分癫狂:“小佳呢,小佳,你在那里!” 他疯疯癫癫的模样,让本就压抑的气氛多出了几分诡异,陆昭昭和阿来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惧之色,四处张望了一番,可是什么有没有看见。 “陆大哥,你怎么了,这里只有我们啊!” “陆大哥,你是不是疯了啊?” “不,不可能,小佳是我的妹妹,她一直陪着我的,她肯定是还没有逃出来,我要回去找她,我要回去找她。” 陆煊泪流满面,痛苦的嘶喊着。 不能让妹妹一个人留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哥哥。” 突然,妹妹亲切的声音,让陆煊的眼神清明了几分。 陆煊抬起头,只见伤痕累累的妹妹正站在他的面前。 “小佳”陆煊的声音低沉而又嘶哑。 妹妹亲切地扶起陆煊的头颅,温柔道:“哥哥,我没事儿。我们离开这里吧。” “好,我们离开这里。” 阿来和陆昭昭本就掰断了大片的树皮,陆煊挣扎着扭动身躯,在两人的帮助下,终于是被扯了出来。 坐在地上的几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得。 陆煊回头看了一眼那空洞的树干,只见在里面堆积满了一颗颗干枯的人头,他们的身上穿着破烂的服饰,依稀可以辨别出,是被岁月磨损了的道袍。 五庄观的人死了。 他们的尸体被藏匿在了这棵古树中。 类似于灵魂的形态,却存在于另一个世界,成为了这棵古树的养分。 自己被拖入古树后,灵魂同样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只是他们为什么会死亡? 自己又到底承诺过他们什么? 那充满死亡气息的东西,应该是叫黄衣之主。 可它到底又是什么? 注定没有答案的问题,在陆煊的脑海里盘旋着。 陆煊看着陆昭昭和阿来,开口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来擦了擦手上跟脸上的血迹,稍微平复了下心情,才回答道:“陆大哥,我跟昭昭姐在客栈等了你一天,也没见你回来,昭昭姐很担心你,所以就找了过来,刚好在这处大殿看到你。” “那你们有没有看到其它的什么东西,比如一个爬在地上,用关节走路的人?” 阿来被陆煊的话语,吓得脸色发白,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摇着头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倒是陆大哥,你怎么会在这棵树里面?” 这件事情很难解释,陆煊也不打算向阿来解释,只是开始思索了起来。 那个畸形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自称的‘我们’ 所以,它应该并不是指的一个人的个体,而是五庄观道士死后的怨念集合体吗? 心中的这个猜测无法得到验证,索性他们所有人都还活着。 陆煊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看向外面的天色,月亮已经沉了下去,初升的朝阳散发出和煦的光芒,继续逗留在这里也没了多大的意义,再则五庄观说不定还有潜在的危险存在: “我们先回渭城吧。” 第二卷王朝 第七十九 林三良一家的悲剧(上) 在来到山洞之后,出乎秦影跟江楚辞意料的是,这个山洞里面并不是只居住的白衣人一个人,相反山洞里面有柴火燃烧着微弱的光芒,一名身穿蓝色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山洞里面焦急的等待着,在见到白衣人回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将烤好的鹿肉递在他的手边,开口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看你出去了这么久,外面的声音又弄得这么大,到底是出现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问完,中年男子就看到了,跟着沈宁一起走进来的那两名陌生人,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等待着白衣男子的回答。 白衣男子在接过兔肉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将兔肉撕扯下来,分给了江楚辞跟秦影一部分,然后才坐在男子的身边,开口道:“这两位是我从邪修手中救下来的修行者,无需担心。” 在听到沈宁这样的回答之后,杨杰才微微的放下心来,随即才开口道:“我本来以为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一日三餐都会成很大的问题,倒是没有想到你捕猎的手段如此高明,就连烹饪的手段也是如此,这简简单单的兔子,你做出来之后可以说是滋味非凡啊,比起神京城里大部分的厨子做出来都要好吃,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必然要让我府上的人跟着你简单的学习一下,这样也能够在日后,回想起这一段时间里的事情时,能够有一段心理上的慰藉。” 在听到杨杰夸赞的话语之后,沈宁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并没有拒绝杨杰,相反在以后如果真的能够让神京城回归于平静的话,那么他的身份也能够再度展现在世人的面前,到那个时候,不过是学一些菜谱罢了,这又有什么难的,不过这一切也都要等神京城的事情了结之后,才能够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而刚刚才来到山洞的秦影跟江楚辞两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开始分析着对面这两人现在的处境,听对方的话语来说,他们是躲在这一片山林里的,也就是说要不然是遭到了什么人的追杀,要不然就是受到了朝廷的逮捕,但是看对方对付邪修的样子,应该不是跟朝廷作对的那一伙人,很有可能也是遭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 想到这里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起眉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阁下的实力如此强大,在这天下恐怕很少有人会是你的对手,但为何会躲在这一片深山老林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信息?当然如果阁下不方便讲的话也可以不讲。” 沈宁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确实不方便告诉其他人,但是在看到江楚辞之后,他不由地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现在的青衣司已经是赢稷所掌管的了,而原来青衣司的修行者的统领郑阳,根据子扶伶月传来的情报上来看,貌似已经被赢稷给圈禁起来了,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够离开他的府邸的,而河南道镇守使再过几天就会来到神京城,重新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个职务,而河南道镇守使——江枫,是先皇所器重的人,对景皇帝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原因,那河南道的镇守使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听赢稷的指示,那在这样的情况下,今天晚上所遭受的追杀,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赢稷的安排,这样只要能够控制住江楚辞,那也就相当于变相的控制住了哪一位,河南道的镇守使江枫。 想到这里的沈宁,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他并没有回答秦影的话语,而是看向了江楚辞,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姓江吧,是河南道镇守使的女儿在之前的河南道战役之中,因为擅自出城前往葫芦山,犯了军中的大忌,从而被押送到神京城接受惩罚,如今却遭受到了其他人的追杀,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江姑娘可知道是谁在追杀你们吗?” 在见到对方如此轻易的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江楚辞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惊诧之色,当即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什么会知道河南道所发生的事情?” 当江楚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同一时刻进行了警戒,而秦影同样握住了自己放在地上的宝剑,如果事情一旦出现什么不对,他会立即出手,以便能够逃离这里,然而想象之中的战斗并没有出现。 沈宁并没有急着回答他们两人的提问,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同样戴着面具的那一位年轻人,而江楚辞在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对方很可能是自己熟悉的一个人,但是现在并没有向他们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秦影的在场,再加上自己其实也并不清楚秦影的身份,所以当即开口道:“要不然你先出去一下吧。”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影微微一楞,他倒不是担心江楚辞的安危,因为从对方这一个暗示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想伤害他们,但对自己身份保持着一定的怀疑,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只好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出去了。”不过临行前还是转头对江楚辞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大可以叫我,我就在山洞外面等候着。” 江楚辞点了点头。 在看到秦影离开之后,江楚辞重新目光看,向了那一位身份不明的白衣男子,他缓缓的开口讲道:“现在他已经出去了,你究竟是何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火堆旁燃烧着的火光映照着沈宁的青铜面具,泛着微微的寒光,他看了一眼杨杰,然后思索了一下,还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而当那张俊俏的面庞映入眼帘的时候,江楚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了: “你!居然会是你。” 第二卷王朝 第八十章 林三良一家的悲剧(下) 在来到山洞之后,出乎秦影跟江楚辞意料的是,这个山洞里面并不是只居住的白衣人一个人,相反山洞里面有柴火燃烧着微弱的光芒,一名身穿蓝色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山洞里面焦急的等待着,在见到白衣人回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将烤好的鹿肉递在他的手边,开口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看你出去了这么久,外面的声音又弄得这么大,到底是出现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问完,中年男子就看到了,跟着沈宁一起走进来的那两名陌生人,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等待着白衣男子的回答。 白衣男子在接过兔肉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将兔肉撕扯下来,分给了江楚辞跟秦影一部分,然后才坐在男子的身边,开口道:“这两位是我从邪修手中救下来的修行者,无需担心。” 在听到沈宁这样的回答之后,杨杰才微微的放下心来,随即才开口道:“我本来以为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一日三餐都会成很大的问题,倒是没有想到你捕猎的手段如此高明,就连烹饪的手段也是如此,这简简单单的兔子,你做出来之后可以说是滋味非凡啊,比起神京城里大部分的厨子做出来都要好吃,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必然要让我府上的人跟着你简单的学习一下,这样也能够在日后,回想起这一段时间里的事情时,能够有一段心理上的慰藉。” 在听到杨杰夸赞的话语之后,沈宁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并没有拒绝杨杰,相反在以后如果真的能够让神京城回归于平静的话,那么他的身份也能够再度展现在世人的面前,到那个时候,不过是学一些菜谱罢了,这又有什么难的,不过这一切也都要等神京城的事情了结之后,才能够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而刚刚才来到山洞的秦影跟江楚辞两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开始分析着对面这两人现在的处境,听对方的话语来说,他们是躲在这一片山林里的,也就是说要不然是遭到了什么人的追杀,要不然就是受到了朝廷的逮捕,但是看对方对付邪修的样子,应该不是跟朝廷作对的那一伙人,很有可能也是遭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 想到这里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起眉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阁下的实力如此强大,在这天下恐怕很少有人会是你的对手,但为何会躲在这一片深山老林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信息?当然如果阁下不方便讲的话也可以不讲。” 沈宁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确实不方便告诉其他人,但是在看到江楚辞之后,他不由地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现在的青衣司已经是赢稷所掌管的了,而原来青衣司的修行者的统领郑阳,根据子扶伶月传来的情报上来看,貌似已经被赢稷给圈禁起来了,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够离开他的府邸的,而河南道镇守使再过几天就会来到神京城,重新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个职务,而河南道镇守使——江枫,是先皇所器重的人,对景皇帝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原因,那河南道的镇守使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听赢稷的指示,那在这样的情况下,今天晚上所遭受的追杀,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赢稷的安排,这样只要能够控制住江楚辞,那也就相当于变相的控制住了哪一位,河南道的镇守使江枫。 想到这里的沈宁,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他并没有回答秦影的话语,而是看向了江楚辞,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姓江吧,是河南道镇守使的女儿在之前的河南道战役之中,因为擅自出城前往葫芦山,犯了军中的大忌,从而被押送到神京城接受惩罚,如今却遭受到了其他人的追杀,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江姑娘可知道是谁在追杀你们吗?” 在见到对方如此轻易的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江楚辞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惊诧之色,当即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什么会知道河南道所发生的事情?” 当江楚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同一时刻进行了警戒,而秦影同样握住了自己放在地上的宝剑,如果事情一旦出现什么不对,他会立即出手,以便能够逃离这里,然而想象之中的战斗并没有出现。 沈宁并没有急着回答他们两人的提问,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同样戴着面具的那一位年轻人,而江楚辞在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对方很可能是自己熟悉的一个人,但是现在并没有向他们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秦影的在场,再加上自己其实也并不清楚秦影的身份,所以当即开口道:“要不然你先出去一下吧。”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影微微一楞,他倒不是担心江楚辞的安危,因为从对方这一个暗示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想伤害他们,但对自己身份保持着一定的怀疑,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只好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出去了。”不过临行前还是转头对江楚辞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大可以叫我,我就在山洞外面等候着。” 江楚辞点了点头。 在看到秦影离开之后,江楚辞重新目光看,向了那一位身份不明的白衣男子,他缓缓的开口讲道:“现在他已经出去了,你究竟是何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火堆旁燃烧着的火光映照着沈宁的青铜面具,泛着微微的寒光,他看了一眼杨杰,然后思索了一下,还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而当那张俊俏的面庞映入眼帘的时候,江楚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了: “你!居然会是你。” 第二卷王朝 第八十一章 杂耍班子 当听到外面传来的厮杀声,秦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青衣司的修行者,已经发现了外面的动静,从而赶来支援的,这样一来,他心里莫名的增添了很多的信心,于是当即开口道:“保护好你自己,救我们的人应该已经来了。” 江楚辞同样是听到了这一阵子的声音,原本心绪复杂的她,此时此刻脸上终于重新变得平静了,于是不在用之前那样不要性命的打法,转而变得开始以防御为主了,她的实力不弱,如今转变了打法,那些鬼怪一时间居然也难以靠近她的身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一片黑暗的世界突然传来了一阵震动,一道白色的光芒突然从天空之中炸裂开来,这是一道无可匹敌的剑气,这道剑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接将这黑暗所笼罩的世界给从中撕裂开来。 那蓬勃的灵元如同潮汐一样,向着四周逸散开去,在月光照射进来的那一刻,原本肆虐猖獗的那些鬼怪,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灰烬,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 在脱离黑暗世界的那一刻,秦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很明显刚刚的战斗对于他来说,消耗是十分大的,可是现在并不是休息的时候,他环顾了一眼四周,才发现那些原本追杀他们的黑衣人然已经全部死去了。 而那施展术法困住他们的黑衣人,此时此刻身负重伤,倒在了山林之中,与他对峙的是一名男子,白衣飘飘,脸上带着鬼脸面具,看不清面容,浑身萦绕着黑色的气息,看起来实力非同寻常。 在看到这一个白衣人的时候,黑影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可置信,那天晚上他虽然刺杀失败了,可是知道对方已经中了自己的毒药,按理来说也不应该能够恢复的这么快呀,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畏惧之色,而那个白衣人此时显然没有管他心里在想什么,而是开始在自己周身凝聚出了无数道剑气。那些剑气在月光之下伴着丝丝的寒光,宛如实质,随着白衣男子的手轻轻的往前一指,那些剑气顿时就像是得到了某一种指令一样,纷纷朝着那道黑影袭击过去,而黑影见到这一幕瞬间就没入了黑暗之中,现在的他早已经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所以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黑影都已经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看到这一道黑影重新的落入了黑暗之中,沈宁的眉头微微的皱起,对方的这一道术法属实是奇异的,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追踪到对方,只能够放弃了这一个打算,转而将视线看到了被他们追杀的那两个人身上,当即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又为何会被这些邪修给追杀?” 沈宁目光当然是看到了江楚辞的,但是他明白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够告知于对方的,也是看到了那一个陌生的人,所以才会有如此的提问。 在看到这名白衣人的时候,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还是跟这些邪修站在对立面的既然这样的话,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跟朝廷站在一边的,于是就缓缓的开口道:“在下,秦影是神京城的一名散修,今日在一处宅院里遇到这位姑娘,被邪修追杀,故而才出手相救,敢问阁下是何人?多谢救命之恩!” 白衣人听到秦影的回答之后,在心中冷笑不已,如果他不认识江楚辞的话,或许就不会对她这一句话语有什么怀疑了,可恰恰他认识江楚辞也知道对方的身份,正因为这一点,普通的散修又怎么能够接触到江楚慈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青衣司的一名修行者,而江楚辞之所以会被邪修追杀的话,这其中应该有着其他什么阴谋,但他现在的身份还不便过问这一件事情,于是就开口道:“既然如此的话,你们现在伤势很重,不如就留在这里休息吧,我在这附近恰好有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跟我来吧。” 秦影在听到对方的邀约以后,跟江楚辞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中,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他似乎是对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恶意的,如果现在回到神京城的话,很难保证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有没有全部离开,又或者是在他们的回去路上继续的等待,想要再度杀死他们的,出于众多方面的考虑,现在跟着这名白衣人离开这一片山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缓解一下自身的伤势似乎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当即就跟着白衣人离开了这一片森林,朝着他所说的那个休息的地方走去。 他们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来到了一处高耸的山丘,两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小的伤势,走在山丘上面是十分困难的,山路也是十分崎岖的,而白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白玉做成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两颗丹药,递给了二人开口讲道:“这是能够治疗伤势的丹药,看你们身上都受了不小的伤,这个丹药对你们的帮助很大,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选择不服用,这一切都随你们。” 不过,出乎白衣人意料的是江楚辞跟秦影两人在接过丹药之后,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当即就将丹药服用了。白衣人见到这一幕,微微的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如此的相信自己,而细细想一下,又能够明白其中的缘由了,他们两个人现在身受重伤,如果自己真的想对他们出手的话,现在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抵抗的能力,而如今自己却依然在带领着他们,离开这片山林,也就代表自己对他们并无恶意了,从而才能够安心的服下这两颗丹药。 在为对方想到了道理之后,沈宁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第二卷王朝 第八十二章 出城 在子扶伶月出现以后,沈宁就回到了客栈之内,这场战斗其实从某一种层面来讲,他基本上是交给了自己的第二个人格,他的战斗力确实要比之前强悍许多,可这个人格毫无疑问是残暴的,因此战斗方式十分的不计后果,因此,他身上受了不小的伤。 在回到客栈的时候,杨杰同样在焦急的等待着,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同样能够察觉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也知道那位救自己的蒙面修行者肯定是出去了,心中难免有了几分担忧,当见到沈宁的那一刻,他才稍微的放下心来,可是看到对方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就连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担忧:“阁下的情况怎么样?” ”只是一些皮肉伤不碍事的。“沈宁摆摆手,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杨杰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回到自己房间里取来了一些东西之后,这才来到了沈宁的房间,开口道:“这是在下,白天在店小二哪里找到的一些金疮药,阁下虽然是修行者,可是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如果能够有药物辅助,想来可以更快的痊愈吧。” 沈宁看了杨杰一眼,当然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多谢杨侍郎了,待诸多事情完结以后,我必当亲自护送你回到朝廷。” 沈宁的承诺当然是十分重要的,杨杰感慨道:“阁下为国为民,此时不要再多想其他的事了,抓紧时间疗伤才是要事,只是在下还是有些好奇,今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诡山众就算是要刺杀朝廷的众多官员,按理来说也不应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才是,这样一来,他们反而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以后想要继续刺杀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杨杰的话语不无道理,对此,沈宁只能苦笑着,将目前情况简单的告诉了对方:“诡山众的人今晚如此这般还是为了刺杀朝廷官员,只不过之前的事情一直被我暗中阻碍,所以他们想出了调虎离山之计,有一部分人员吸引了我等修行者的注意,然后其他人在同一夜进行了刺杀任务,今天晚上恐怕已经有了不少官员丧命,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我疏忽大意了,如果我能够提前发现他们心中的想法,或许今天晚上的损失能够减少很多。” 沈宁略带自责的说到,杨杰听了以后,却是摇了摇头:“阁下需知世有天命,阁下也并不是神仙,当然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虽然现在的局势十分的不好,可是阁下你也已经尽力了,如此便已经足够了,我等行事只需要无愧本心即可。” 无愧本心吗? 听到杨杰的话语,沈宁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在跟沈宁简单的交谈之后,杨杰就离开了房间。 沈宁看了一眼窗外火光冲天的神京城,微微的叹了口气,简单的在伤口上涂抹了上好的金疮药之后,随后开始运转自身的灵元,调养着伤势。 不得不说杨杰找来的金疮药,效果是十分不错的,当然是做不到瞬间让伤势痊愈,但是让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很快就结上了疤痕,再加上灵元的作用,很快沈宁就不太能够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感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原本苍白的面庞在此时此刻也多了几分血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宁感觉到有人在逐步靠近这个客栈,他微微的提起了戒备心,如果是诡山众或者朝廷的人来了,他也好及时的做出应对之策,好在出现在门口的人是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见到沈宁身上受了不小的伤,又联想到他之前高强度的战斗,关切的开口问道:“你现在的伤势怎么样,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一些丹药过来?” 听到对方关切的话语,沈宁的心中微微一暖,不过幽冥火种给他带来的提升不仅是修为以及肉身上,在对于伤势的恢复上面同样是极为恐怖的,在短暂的调息过后,其实他的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再加上杨杰给他的金创药,如今已经没有了多大的问题了,于是开口道:“我身上的伤势并不严重,你不用过于担心,倒是现在神京城的情况怎么样了,诡山众这一次行动可以说是拼尽了全力,想来损失不少。” 当沈宁问起现在的情况来,就算是子扶伶月,也忍不住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多了几分悲凉,她开口讲道:“诡山众这一次明显是计划了许久的,他们用一部分修行者引走了我们大批看守朝廷官员的修行者,这样一来我们的防守就变得十分的薄弱了,他们趁着这个机会,基本上已经把名单上面的那些朝廷大臣已经屠杀的差不多了,现在虽然有一部分人侥幸的活了下来,可应该对赢稷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了。” 得到这样的情报,沈宁的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这样一来的话,可以说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算得上是白费了。 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毕竟他知道现在的局势是十分的危急,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自己悲叹,而是开始思索起之后的道路来,随即又开口讲道:“其实这些朝廷官员的死,从某一种方面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子扶伶月眼神中充满了疑惑的看向沈宁。 在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沈宁才缓缓的开口回答道:“其实无论是郑阳,还是李玄机他们这些修行者,又或者是杨杰,司马长丰这些朝廷的大员,对于赢稷登基一事,本来就是心存不满的,但是为了天下大局的考虑,他们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而赢稷现在在做的这些事情无异于是在把多方的势力推向他的对立面,如果说屠杀朝廷官员是一条导火线的话,那么在屠杀了这些大臣之后,赢稷将要做的事情很明显是更加触碰他们的底线的,当这根底线一直被赢稷触碰,乃至于跨越了这条底线,朝廷的这些大臣们就不会选择继续忍耐了,他们就会为了自身的利益,也是为了这个天下,从而选择对赢稷出手,到那个时候这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听到了沈宁的解释之后,子扶伶月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也就没有再多言了,而是离开了客栈。毕竟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身为青衣司朱雀列位的她,短时间内是抽不开身的,之所以过来也是想看看沈宁现在的情况。 第二卷王朝 第八十三章 响马 在来到山洞之后,出乎秦影跟江楚辞意料的是,这个山洞里面并不是只居住的白衣人一个人,相反山洞里面有柴火燃烧着微弱的光芒,一名身穿蓝色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山洞里面焦急的等待着,在见到白衣人回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将烤好的鹿肉递在他的手边,开口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看你出去了这么久,外面的声音又弄得这么大,到底是出现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问完,中年男子就看到了,跟着沈宁一起走进来的那两名陌生人,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等待着白衣男子的回答。 白衣男子在接过兔肉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将兔肉撕扯下来,分给了江楚辞跟秦影一部分,然后才坐在男子的身边,开口道:“这两位是我从邪修手中救下来的修行者,无需担心。” 在听到沈宁这样的回答之后,杨杰才微微的放下心来,随即才开口道:“我本来以为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一日三餐都会成很大的问题,倒是没有想到你捕猎的手段如此高明,就连烹饪的手段也是如此,这简简单单的兔子,你做出来之后可以说是滋味非凡啊,比起神京城里大部分的厨子做出来都要好吃,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必然要让我府上的人跟着你简单的学习一下,这样也能够在日后,回想起这一段时间里的事情时,能够有一段心理上的慰藉。” 在听到杨杰夸赞的话语之后,沈宁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并没有拒绝杨杰,相反在以后如果真的能够让神京城回归于平静的话,那么他的身份也能够再度展现在世人的面前,到那个时候,不过是学一些菜谱罢了,这又有什么难的,不过这一切也都要等神京城的事情了结之后,才能够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而刚刚才来到山洞的秦影跟江楚辞两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开始分析着对面这两人现在的处境,听对方的话语来说,他们是躲在这一片山林里的,也就是说要不然是遭到了什么人的追杀,要不然就是受到了朝廷的逮捕,但是看对方对付邪修的样子,应该不是跟朝廷作对的那一伙人,很有可能也是遭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 想到这里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起眉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阁下的实力如此强大,在这天下恐怕很少有人会是你的对手,但为何会躲在这一片深山老林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信息?当然如果阁下不方便讲的话也可以不讲。” 沈宁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确实不方便告诉其他人,但是在看到江楚辞之后,他不由地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现在的青衣司已经是赢稷所掌管的了,而原来青衣司的修行者的统领郑阳,根据子扶伶月传来的情报上来看,貌似已经被赢稷给圈禁起来了,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够离开他的府邸的,而河南道镇守使再过几天就会来到神京城,重新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个职务,而河南道镇守使——江枫,是先皇所器重的人,对景皇帝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原因,那河南道的镇守使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听赢稷的指示,那在这样的情况下,今天晚上所遭受的追杀,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赢稷的安排,这样只要能够控制住江楚辞,那也就相当于变相的控制住了哪一位,河南道的镇守使江枫。 想到这里的沈宁,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他并没有回答秦影的话语,而是看向了江楚辞,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姓江吧,是河南道镇守使的女儿在之前的河南道战役之中,因为擅自出城前往葫芦山,犯了军中的大忌,从而被押送到神京城接受惩罚,如今却遭受到了其他人的追杀,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江姑娘可知道是谁在追杀你们吗?” 在见到对方如此轻易的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江楚辞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惊诧之色,当即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什么会知道河南道所发生的事情?” 当江楚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同一时刻进行了警戒,而秦影同样握住了自己放在地上的宝剑,如果事情一旦出现什么不对,他会立即出手,以便能够逃离这里,然而想象之中的战斗并没有出现。 沈宁并没有急着回答他们两人的提问,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同样戴着面具的那一位年轻人,而江楚辞在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对方很可能是自己熟悉的一个人,但是现在并没有向他们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秦影的在场,再加上自己其实也并不清楚秦影的身份,所以当即开口道:“要不然你先出去一下吧。”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影微微一楞,他倒不是担心江楚辞的安危,因为从对方这一个暗示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想伤害他们,但对自己身份保持着一定的怀疑,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只好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出去了。”不过临行前还是转头对江楚辞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大可以叫我,我就在山洞外面等候着。” 江楚辞点了点头。 在看到秦影离开之后,江楚辞重新目光看,向了那一位身份不明的白衣男子,他缓缓的开口讲道:“现在他已经出去了,你究竟是何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火堆旁燃烧着的火光映照着沈宁的青铜面具,泛着微微的寒光,他看了一眼杨杰,然后思索了一下,还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而当那张俊俏的面庞映入眼帘的时候,江楚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了: “你!居然会是你。” 第二卷王朝 第八十四章 厮杀 秦影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而在听到沈宁叫他进去之后,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了一抹苦笑,他们知道这些人交谈这么久,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但他现在的身份很尴尬,毕竟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基本上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参与进来的,对方不信任自己也是在情理之中,现在叫自己进去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如果自己就这样离开的话,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对方的不满,从而导致一场血腥的厮杀。 想到这里,他当即走向了山洞里面。 而山洞里面的气氛比他想象的还要严肃很多,很明显他们三个人已经达成了合作,而在此之外,他是唯一的那一个不被确定的因素,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他的,他只好静静的站立在那里,而沈宁此时此刻才微笑着开口讲道:“我知道阁下昨天晚上在搭救江姑娘这一件事情上出了不小的力,可是阁下的身份实在是有些微妙啊,你说你自己只是神京城的一介散修,可一个散修又怎么会让自己陷入到这一场争斗上呢?难道是见义勇为吗?很明显我不相信阁下的说辞,还请阁下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我,这样也好让我们能够相信阁下,以免发生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听到沈宁略带威胁的话语,秦影微微的皱了皱眉,但他知道现在形势比人强,如果不能够顺从对方的心意的话,那么等待自己,很有可能是江楚辞以及沈宁的联手击杀,毕竟他们之间商谈的秘密,不用去多想,肯定是关系到整个天下的,正因为如此,自己作为其中哪一个不被确定的因素,他们会不计一切代价来铲除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只好半真半假的开口讲道:“果然是瞒不过你啊,我其实并不是神京城的散修,当然我也没有对你们抱有任何恶意,我的身份很简单,不过是青衣司的一名修行者。至于为什么会参与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这确实是一件偶然的事情,我只不过是路过那里,听到了里面的喊杀声,作为一名修行者,我有理由也有必要去探查清楚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在简单的了解过后,我才带着这位姓江的姑娘一路逃亡,再往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就知道了,信不信都看你自己。” 这样的说辞很明显是不能够取得沈宁的信任的,只听他淡淡的开口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按理来说是跟阁下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这件事情牵扯的实在是太过过广泛了,哪怕阁下是青衣司的修行者,对此我们都需要你能够做到保密,而能够做到保密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不能够让阁下离开这里了。” 听到沈宁的这一段话语之后,秦影知道这一件事情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了结了,现在的他还肩负着不小的责任,当然不可能就如此轻易的束手就擒,于是当即运转起自身的灵元,想要做着最后的反抗,而也就在这个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传来了一阵疼痛的感觉,猛然间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捂住自己的胸口,冷声说道:“你给我们的丹药有问题!” 在听到这样的话语之后,沈宁笑了笑,淡淡道:“我给你们的丹药当然是有问题了,你们两个在这段时间遭受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我对你的身份又并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会给你们能够完全治疗自身伤势的丹药,不过也请你放心,我并不想伤害青衣司的修行者,因此这丹药并没有什么毒性,只不过会限制你们自身的灵元运转,当然在过一段时间之后,这种现象就会被清楚。” 在听到沈宁的回答之后,秦影当时就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被对方拿捏了,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活下去的话,唯一的办法反而成了顺从对方,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也就不再反抗了,可是药力带来的副作用并没有结束,他感觉到冷汗从自己的额头渗透出来,身体变得疲软无比,而沈宁在见到他这一副状态之后,当即站起了身子,朝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我在青衣司认识过不少的修行者,不过戴着面具的人却很少,唯一有印象的也就只有一位朱雀列位,我的他的名字叫做子扶伶月,至于你倒是让我感到十分的好奇。” 说着,沈宁就想要去摘掉秦影脸上的面具,而秦影此时此刻看了一眼一边的江楚辞,希望她能够念及之前的情分,及时出手阻止沈宁的动作。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江楚慈似乎就像没有看见这边发生的一切一样,将脸庞转向了一边,好像也算是默许了沈宁这样的做法。 在这个时候秦影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心里万般的无奈,只能任由沈宁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然而进入眼帘的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庞,秦影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来神京城之前,就已经做了双重的准备,这样一来很少有人能够看破他的身份。 可谁知道沈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当场愣在了原地,只听面前的这个白衣男子缓缓的讲道:“一般来说戴着面具的人很想做的事情就是隐藏自己的身份,你这个人我在神京城并没有见到过,所以很有可能这张面具并不是你真的脸庞吧?” 说到这里,沈宁笑了笑,随即将手再度伸向了秦影的脸上,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影才想要继续反抗,可那药力实在是太强了,根本就让他反抗不了,而沈宁在触碰到他的脸庞的那一刻,当即就意识到了这一张脸,现在也不过是面具罢了。 但是当沈宁揭开对方面具的时候,瞳孔猛然收缩,在看清这个人的面庞的时候,他当即跪拜道:“在下,沈宁见过太子殿下。” 第二卷王朝 第八十五章 古之刑法 在来到山洞之后,出乎秦影跟江楚辞意料的是,这个山洞里面并不是只居住的白衣人一个人,相反山洞里面有柴火燃烧着微弱的光芒,一名身穿蓝色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山洞里面焦急的等待着,在见到白衣人回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将烤好的鹿肉递在他的手边,开口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看你出去了这么久,外面的声音又弄得这么大,到底是出现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问完,中年男子就看到了,跟着沈宁一起走进来的那两名陌生人,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等待着白衣男子的回答。 白衣男子在接过兔肉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将兔肉撕扯下来,分给了江楚辞跟秦影一部分,然后才坐在男子的身边,开口道:“这两位是我从邪修手中救下来的修行者,无需担心。” 在听到沈宁这样的回答之后,杨杰才微微的放下心来,随即才开口道:“我本来以为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一日三餐都会成很大的问题,倒是没有想到你捕猎的手段如此高明,就连烹饪的手段也是如此,这简简单单的兔子,你做出来之后可以说是滋味非凡啊,比起神京城里大部分的厨子做出来都要好吃,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必然要让我府上的人跟着你简单的学习一下,这样也能够在日后,回想起这一段时间里的事情时,能够有一段心理上的慰藉。” 在听到杨杰夸赞的话语之后,沈宁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并没有拒绝杨杰,相反在以后如果真的能够让神京城回归于平静的话,那么他的身份也能够再度展现在世人的面前,到那个时候,不过是学一些菜谱罢了,这又有什么难的,不过这一切也都要等神京城的事情了结之后,才能够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而刚刚才来到山洞的秦影跟江楚辞两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开始分析着对面这两人现在的处境,听对方的话语来说,他们是躲在这一片山林里的,也就是说要不然是遭到了什么人的追杀,要不然就是受到了朝廷的逮捕,但是看对方对付邪修的样子,应该不是跟朝廷作对的那一伙人,很有可能也是遭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 想到这里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起眉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阁下的实力如此强大,在这天下恐怕很少有人会是你的对手,但为何会躲在这一片深山老林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信息?当然如果阁下不方便讲的话也可以不讲。” 沈宁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确实不方便告诉其他人,但是在看到江楚辞之后,他不由地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现在的青衣司已经是赢稷所掌管的了,而原来青衣司的修行者的统领郑阳,根据子扶伶月传来的情报上来看,貌似已经被赢稷给圈禁起来了,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够离开他的府邸的,而河南道镇守使再过几天就会来到神京城,重新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个职务,而河南道镇守使——江枫,是先皇所器重的人,对景皇帝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原因,那河南道的镇守使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听赢稷的指示,那在这样的情况下,今天晚上所遭受的追杀,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赢稷的安排,这样只要能够控制住江楚辞,那也就相当于变相的控制住了哪一位,河南道的镇守使江枫。 想到这里的沈宁,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他并没有回答秦影的话语,而是看向了江楚辞,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姓江吧,是河南道镇守使的女儿在之前的河南道战役之中,因为擅自出城前往葫芦山,犯了军中的大忌,从而被押送到神京城接受惩罚,如今却遭受到了其他人的追杀,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江姑娘可知道是谁在追杀你们吗?” 在见到对方如此轻易的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江楚辞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惊诧之色,当即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什么会知道河南道所发生的事情?” 当江楚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同一时刻进行了警戒,而秦影同样握住了自己放在地上的宝剑,如果事情一旦出现什么不对,他会立即出手,以便能够逃离这里,然而想象之中的战斗并没有出现。 沈宁并没有急着回答他们两人的提问,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同样戴着面具的那一位年轻人,而江楚辞在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对方很可能是自己熟悉的一个人,但是现在并没有向他们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秦影的在场,再加上自己其实也并不清楚秦影的身份,所以当即开口道:“要不然你先出去一下吧。”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影微微一楞,他倒不是担心江楚辞的安危,因为从对方这一个暗示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想伤害他们,但对自己身份保持着一定的怀疑,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只好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出去了。”不过临行前还是转头对江楚辞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大可以叫我,我就在山洞外面等候着。” 江楚辞点了点头。 在看到秦影离开之后,江楚辞重新目光看,向了那一位身份不明的白衣男子,他缓缓的开口讲道:“现在他已经出去了,你究竟是何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火堆旁燃烧着的火光映照着沈宁的青铜面具,泛着微微的寒光,他看了一眼杨杰,然后思索了一下,还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而当那张俊俏的面庞映入眼帘的时候,江楚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了: “你!居然会是你。” 第二卷王朝 第八十六章 阳城 在来到山洞之后,出乎秦影跟江楚辞意料的是,这个山洞里面并不是只居住的白衣人一个人,相反山洞里面有柴火燃烧着微弱的光芒,一名身穿蓝色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山洞里面焦急的等待着,在见到白衣人回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将烤好的鹿肉递在他的手边,开口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看你出去了这么久,外面的声音又弄得这么大,到底是出现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问完,中年男子就看到了,跟着沈宁一起走进来的那两名陌生人,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等待着白衣男子的回答。 白衣男子在接过兔肉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将兔肉撕扯下来,分给了江楚辞跟秦影一部分,然后才坐在男子的身边,开口道:“这两位是我从邪修手中救下来的修行者,无需担心。” 在听到沈宁这样的回答之后,杨杰才微微的放下心来,随即才开口道:“我本来以为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一日三餐都会成很大的问题,倒是没有想到你捕猎的手段如此高明,就连烹饪的手段也是如此,这简简单单的兔子,你做出来之后可以说是滋味非凡啊,比起神京城里大部分的厨子做出来都要好吃,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必然要让我府上的人跟着你简单的学习一下,这样也能够在日后,回想起这一段时间里的事情时,能够有一段心理上的慰藉。” 在听到杨杰夸赞的话语之后,沈宁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并没有拒绝杨杰,相反在以后如果真的能够让神京城回归于平静的话,那么他的身份也能够再度展现在世人的面前,到那个时候,不过是学一些菜谱罢了,这又有什么难的,不过这一切也都要等神京城的事情了结之后,才能够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而刚刚才来到山洞的秦影跟江楚辞两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开始分析着对面这两人现在的处境,听对方的话语来说,他们是躲在这一片山林里的,也就是说要不然是遭到了什么人的追杀,要不然就是受到了朝廷的逮捕,但是看对方对付邪修的样子,应该不是跟朝廷作对的那一伙人,很有可能也是遭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 想到这里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起眉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阁下的实力如此强大,在这天下恐怕很少有人会是你的对手,但为何会躲在这一片深山老林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信息?当然如果阁下不方便讲的话也可以不讲。” 沈宁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确实不方便告诉其他人,但是在看到江楚辞之后,他不由地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现在的青衣司已经是赢稷所掌管的了,而原来青衣司的修行者的统领郑阳,根据子扶伶月传来的情报上来看,貌似已经被赢稷给圈禁起来了,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够离开他的府邸的,而河南道镇守使再过几天就会来到神京城,重新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个职务,而河南道镇守使——江枫,是先皇所器重的人,对景皇帝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原因,那河南道的镇守使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听赢稷的指示,那在这样的情况下,今天晚上所遭受的追杀,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赢稷的安排,这样只要能够控制住江楚辞,那也就相当于变相的控制住了哪一位,河南道的镇守使江枫。 想到这里的沈宁,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他并没有回答秦影的话语,而是看向了江楚辞,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姓江吧,是河南道镇守使的女儿在之前的河南道战役之中,因为擅自出城前往葫芦山,犯了军中的大忌,从而被押送到神京城接受惩罚,如今却遭受到了其他人的追杀,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江姑娘可知道是谁在追杀你们吗?” 在见到对方如此轻易的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江楚辞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惊诧之色,当即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什么会知道河南道所发生的事情?” 当江楚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同一时刻进行了警戒,而秦影同样握住了自己放在地上的宝剑,如果事情一旦出现什么不对,他会立即出手,以便能够逃离这里,然而想象之中的战斗并没有出现。 沈宁并没有急着回答他们两人的提问,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同样戴着面具的那一位年轻人,而江楚辞在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对方很可能是自己熟悉的一个人,但是现在并没有向他们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秦影的在场,再加上自己其实也并不清楚秦影的身份,所以当即开口道:“要不然你先出去一下吧。”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影微微一楞,他倒不是担心江楚辞的安危,因为从对方这一个暗示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想伤害他们,但对自己身份保持着一定的怀疑,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只好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出去了。”不过临行前还是转头对江楚辞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大可以叫我,我就在山洞外面等候着。” 江楚辞点了点头。 在看到秦影离开之后,江楚辞重新目光看,向了那一位身份不明的白衣男子,他缓缓的开口讲道:“现在他已经出去了,你究竟是何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火堆旁燃烧着的火光映照着沈宁的青铜面具,泛着微微的寒光,他看了一眼杨杰,然后思索了一下,还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而当那张俊俏的面庞映入眼帘的时候,江楚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了: “你!居然会是你。” 第二卷王朝 第八十七章 五斗米教 在沈宁疗伤的这一段时间里,秦舞阳已经急不可耐的前往了皇宫,并找到了正在养心殿等候消息的赢稷。在见到对方之后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开口讲道:“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将那些阻碍你的朝臣们都已经处理掉了,而现在你是不是应该按照你所承诺的那样将河南道划分在我们手上?” 见到秦舞阳的到来,赢稷没有任何的意外,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回答道:“秦师,何必如此心急?我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那么就必然不会违背诺言,你且先回去等候消息,等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秦舞阳闻言眉头微微的皱起,但是他也知道这一件事情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完成的,虽然心中有一些急切,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即就离开了养心殿,而在秦舞阳离开之后,那道黑影再一次出现在了赢稷的身后,他微微的拱手道:“陛下,我们真的要将河南道让给秦舞阳吗?这样的话到时候会在朝廷上引起不小的风波。” 赢稷对此不以为意,淡淡的解释道:“现在朝廷上能够阻碍朕的那一些人,基本上已经被秦舞阳他们给解决掉了,剩下的人自然也就不足畏惧了,朕想要做什么,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朕了,更何况现在的天下局势如此糜烂,北方有北莽入侵,而内部又有诡山众以及邪神教做为隐患,就在这种情况下将河南道交给诡山众暂时稳定他们,让他们不在我们的道路上增添麻烦,这才是最好的一个选择,这样也才能让我们腾出手来有更多的精力来对付北莽。” 在听到了赢稷的想法之后,黑影便沉默不语了,他知道这位二皇子殿下一旦做出了决定,那么就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实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会因为任何人而产生任何的改变。 更何况目前赢稷的想法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他也为这条计划留下了详细的退路。 赢稷在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之后,才开口道:“之前在河南道的那名修行者,也就是之前阻止我计划的哪一个名叫沈宁的人,你安排好如何对付他了吗?” 黑影稍微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回答道:“我之前观察过他与诡山众成员的对战,实力不容小觑,就算是我安排人围攻他也不一定会是对方的对手。” 在听到黑影的话语之后,赢稷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即又舒缓了过来:“难怪皇兄会如此看重他,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我的计划都不能够受到干扰,而这个人是目前为止最大的变数无论你们用什么样的方法,我都需要它消失在神京城,永远也不能够再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 这已经相当于是死命令了,黑影自然不敢推迟,只是开口回答道:“在下一定会按照在陛下所想,完成这一件事情。” 赢稷满意的点了点头,后者随即退出了养心殿。 在昨天晚上诡山众袭击了神京城并造成伤亡,这一件事情很明显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过去,在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大部分大晋的官员联名要求赢稷对诡山众展开追杀,否则朝廷的威严将荡然无存,要知道神京城可是皇城所在,怎么能够容忍诡山众如此肆无忌惮的来去自如。 而赢稷在得到这份奏出之后,思索了片刻,便在金銮殿上推出了一系列方针,首先诡山众能够在神京城如此的肆无忌惮,其主要责任还是要落在青衣司身上,正因为这样,青衣司统领郑阳显然不具备这个能力,于是不顾朝臣的反对,当即撤销了青衣司统领的这一道职责。 在大晋皇帝的权力是极高的,基本上不需要六部尚书就可以颁布自己的政令,而在命令下来之后,朝廷中的大部分官员对此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默认了这一个结果,于是就又开始围绕着青衣司修行者的下一任统领应该由谁来继承展开了讨论,而在朝臣们争论不休的时候,赢稷又开始了自己下一道命令,那就是青衣司的修行者,应该由河南道的镇守使回到神京城,前来任职这一个职位,而他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那么就是河南道之前平定妖患,有着镇守使很大的功劳,现在调遣他回来做青衣司的统领,按照道理来说,似乎也讲的过去。 朝廷上的官员们对这一点却看得十分的通透,他们知道河南道妖患的平定,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功劳是在白虎与朱雀两位守护大人身上的,而让妖患发展壮大的罪人,却恰恰是因为这一名镇守使,因为对方的实力强悍再加上现在的大晋内忧外患,所以当时定下的决策便是放对方一马,而赢稷现在的做法,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不仅是推翻了之前景皇帝在位时的决策,更是很有可能是为了收拢人心,这才故意破格提拔河南道镇守使的,对于这一点他们是坚决的不同意,可惜大部分掌握实权的朝廷官员已经在昨晚被诡山众的成员屠戮了,现在发生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清流以及御史台的言官,就算是他们如何的反对也不可能阻止赢稷颁布这一道命令。 河南道镇守使入神京城,这一件事情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现在的大晋朝廷的情况十分的畸形,因为众多官员被屠杀的情况下,基本上朝堂已经形成了赢稷只手遮天的局面,他们这些人根本也就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痛惜着接受了这一件件的事实。然而在后面讨论如何对待诡山众的事情,赢稷却不如先前那样强硬,态度似乎也缓和了下来,按照朝廷的要求,派出了青衣司的一部分修行者,对诡山众进行了搜查以及追杀。 目前为止,对于朝廷上的大部分官员来讲,唯一有用的事情大概就是赢稷颁布了追杀诡山众的法令了吧。 除此之外,其他几条政令都让这些朝廷的官员们深恶痛绝,无论是罢免郑阳的官职,还是破格提拔河南道镇守使,都是赢稷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动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今天早朝上的内容在有心人的驱使下,很快的就传遍了神京城,在这一座繁华的皇城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二卷王朝 第八十八章 本我 在听到这一阵声音响起的时候,秦影跟江楚辞心中都是齐齐一惊,但很明显两个人并不会因为对方的威胁就妥协,相反在听到这一阵声音之后两个人都准备做出了殊死一搏的举动,纷纷运转起各自体内所蕴含的灵元。 黑色潮水之中所影藏的恐怖存在,见到眼前的这一幕,也不打算在有任何的怜悯,当即朝着这两个人发动了攻势,只见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无数恶鬼从中奔涌而出,发出极为尖啸发声音,朝着两个人袭击过来,那些恶鬼身上所携带的怨气,仿佛都能够实质化了一半,只是简单的靠近,就让人感受到了十分的不适。 秦影没有任何的犹豫,手中顿时就凝聚出来了一把宝剑,直接将朝着自己袭击过来的一名恶鬼给当场斩杀,可惜这样的行为并不能够起到杀鸡儆猴发效果,相反这些恶鬼像是没有自己的思维一样,嘶吼着朝着他们厮杀过来。 秦影见到眼前的这一幕幕,眉头不由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可现在很明显也已经没有了其它的办法,只能够继续与这些恶鬼厮杀,但是对方就像是源源不断一样,自己杀死了一批又有无数的恶鬼从黑色的潮水之中奔涌出来,就如同的无穷无尽一般,很明显,对方想要用这种方式讲他们耗死在这里。 秦影面色铁青,一路上且战且退,要想摆脱现在的局面必须先找到同样被困在这黑暗之中的江楚辞,到时候两个人一起合理力说不定还会有几分机会,如果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等待两个人的结果十分的明显,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秦影并不与恶鬼颤斗一路上且战且退,并且在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的体力,不会很快的就被这些恶鬼消耗到极点。 视角再看向江楚辞那边,她现在的情况同样不妙,已经被恶鬼包围的她,很明显没有任何的机会进行思考,所能够做的就是拼尽全力的反抗,尽量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可是就算是怎样,在黑暗之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可那些恶鬼缺每次都能够精确的找到她的弱点,并发出十分凌厉的攻击,好几次如果不是她的反应足够迅速的话,那么她现在就已经死了。 看着在自己领域里已经算得上是陷入绝境的两个人,苍老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我并不想要你们的性命,只需要你们放弃反抗,乖乖的听我的话,想要活下去并不是一件难事” 这声音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让人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秦影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答,,仍然是一路上且战且退,小心的应对各种可能产生的突发情况。 而江楚辞在听到老者的声音之后,神色猛然变了变,毫无疑问,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对方的确并不想要杀死她,之所以留下活口,也只是想要用她威胁自己位高权重的父亲。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江楚慈心里已经报了死志,她宁愿自己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对方用自己的性命去要挟自己的那一位父亲,因为她知道这样会使两个人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正因为有了这一个想法,她现在的厮杀,越来越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每一次都拼命去斩杀那些恶鬼,可是也正是因为在这样的攻击之中,她身上的伤是越发加重,就是在这个时候,秦影一路且战且退,终于感受到了江楚辞所在的地方。 看到对方如此奋不顾身的厮杀着,秦影的眉头微微皱起,想要上前去阻止,可现在的情况他根本就是自身难保,如果说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等待两个人的结果十分的明显,那就是死在这里,而在黑暗处所隐藏的那一位强者此时此刻也继续开口讲道:“你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不管你们现在是降还是不降,到时候我都有无数的方法来炮制你们,与其这样何必于再继续受苦呢,不如乖乖的听命与我。” “休想!”江楚辞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咬牙回绝到。 “哼,冥顽不灵。”黑影躲藏在暗处内心是十分的不满,如果不是上面有命令要活人的话,那么他绝对不可能这样去劝降对方,恐怕早就已经下毒手了。 可就算是这样,黑影也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拿捏这二人,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人的体力是有限的,在一次次厮杀之中,他们迟早会面临着力竭的情况,而那个时候也就是他擒拿这两个人的时候。 不仅是黑影清楚这一点,秦影也同样清楚这一点,他看得清现在的局势,他们已经被对方囚禁在这一方空间了,不管怎样都很难突破出去,而现在最为要紧的是江楚辞这个人似乎已经没有了斗志,按照她这样的打法,两个人都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于是想到这里的秦影,眉头微微的皱起。如果情况分危紧急的话,那么他会选择自己逃跑,毕竟他身上还肩负着不小的责任,如果真的就陨落到了这里的话,那他应该做的事情又有谁能够帮他完成呢?想到这里的秦影开始思索如何破开这一道世界,可是在这个空间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黑暗所笼罩,想要逃出去似乎并不是一件可能的事情,他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在这个时候突然几只恶鬼朝着他疯狂袭来,一抓就刺穿了他的胸膛。秦影闷声一声,转手一剑将这名恶鬼给斩杀了,可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恶鬼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照这样的情况下去,要不了多久他还没有找出来离开这里的办法,恐怕就会被这些鬼怪给弄死在这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外面似乎传来了一阵厮杀声的声音。这声音十分的惨烈,似乎在这一道空间之外又发生了其他的战斗,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老者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竖子,敢而!” 第二卷王朝 第八十九章 夜半敲声 当听到外面传来的厮杀声,秦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青衣司的修行者,已经发现了外面的动静,从而赶来支援的,这样一来,他心里莫名的增添了很多的信心,于是当即开口道:“保护好你自己,救我们的人应该已经来了。” 江楚辞同样是听到了这一阵子的声音,原本心绪复杂的她,此时此刻脸上终于重新变得平静了,于是不在用之前那样不要性命的打法,转而变得开始以防御为主了,她的实力不弱,如今转变了打法,那些鬼怪一时间居然也难以靠近她的身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一片黑暗的世界突然传来了一阵震动,一道白色的光芒突然从天空之中炸裂开来,这是一道无可匹敌的剑气,这道剑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接将这黑暗所笼罩的世界给从中撕裂开来。 那蓬勃的灵元如同潮汐一样,向着四周逸散开去,在月光照射进来的那一刻,原本肆虐猖獗的那些鬼怪,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灰烬,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 在脱离黑暗世界的那一刻,秦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很明显刚刚的战斗对于他来说,消耗是十分大的,可是现在并不是休息的时候,他环顾了一眼四周,才发现那些原本追杀他们的黑衣人然已经全部死去了。 而那施展术法困住他们的黑衣人,此时此刻身负重伤,倒在了山林之中,与他对峙的是一名男子,白衣飘飘,脸上带着鬼脸面具,看不清面容,浑身萦绕着黑色的气息,看起来实力非同寻常。 在看到这一个白衣人的时候,黑影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可置信,那天晚上他虽然刺杀失败了,可是知道对方已经中了自己的毒药,按理来说也不应该能够恢复的这么快呀,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畏惧之色,而那个白衣人此时显然没有管他心里在想什么,而是开始在自己周身凝聚出了无数道剑气。那些剑气在月光之下伴着丝丝的寒光,宛如实质,随着白衣男子的手轻轻的往前一指,那些剑气顿时就像是得到了某一种指令一样,纷纷朝着那道黑影袭击过去,而黑影见到这一幕瞬间就没入了黑暗之中,现在的他早已经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所以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黑影都已经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看到这一道黑影重新的落入了黑暗之中,沈宁的眉头微微的皱起,对方的这一道术法属实是奇异的,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追踪到对方,只能够放弃了这一个打算,转而将视线看到了被他们追杀的那两个人身上,当即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又为何会被这些邪修给追杀?” 沈宁目光当然是看到了江楚辞的,但是他明白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够告知于对方的,也是看到了那一个陌生的人,所以才会有如此的提问。 在看到这名白衣人的时候,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还是跟这些邪修站在对立面的既然这样的话,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跟朝廷站在一边的,于是就缓缓的开口道:“在下,秦影是神京城的一名散修,今日在一处宅院里遇到这位姑娘,被邪修追杀,故而才出手相救,敢问阁下是何人?多谢救命之恩!” 白衣人听到秦影的回答之后,在心中冷笑不已,如果他不认识江楚辞的话,或许就不会对她这一句话语有什么怀疑了,可恰恰他认识江楚辞也知道对方的身份,正因为这一点,普通的散修又怎么能够接触到江楚慈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青衣司的一名修行者,而江楚辞之所以会被邪修追杀的话,这其中应该有着其他什么阴谋,但他现在的身份还不便过问这一件事情,于是就开口道:“既然如此的话,你们现在伤势很重,不如就留在这里休息吧,我在这附近恰好有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跟我来吧。” 秦影在听到对方的邀约以后,跟江楚辞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中,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他似乎是对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恶意的,如果现在回到神京城的话,很难保证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有没有全部离开,又或者是在他们的回去路上继续的等待,想要再度杀死他们的,出于众多方面的考虑,现在跟着这名白衣人离开这一片山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缓解一下自身的伤势似乎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当即就跟着白衣人离开了这一片森林,朝着他所说的那个休息的地方走去。 他们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来到了一处高耸的山丘,两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小的伤势,走在山丘上面是十分困难的,山路也是十分崎岖的,而白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白玉做成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两颗丹药,递给了二人开口讲道:“这是能够治疗伤势的丹药,看你们身上都受了不小的伤,这个丹药对你们的帮助很大,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选择不服用,这一切都随你们。” 不过,出乎白衣人意料的是江楚辞跟秦影两人在接过丹药之后,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当即就将丹药服用了。白衣人见到这一幕,微微的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如此的相信自己,而细细想一下,又能够明白其中的缘由了,他们两个人现在身受重伤,如果自己真的想对他们出手的话,现在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抵抗的能力,而如今自己却依然在带领着他们,离开这片山林,也就代表自己对他们并无恶意了,从而才能够安心的服下这两颗丹药。 在为对方想到了道理之后,沈宁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第二卷王朝 第九十章 何为善? 神京城,养心殿内。 当赢稷听到黑影的汇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十分愤怒的,他摔碎了摆在龙塌旁边的香炉,声音冷冽至极:“你的意思是这一次的行动又失败了!” 黑影面对赢稷的质问,跪拜在养心殿下,因为畏惧,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的缓慢,他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赢稷的这个问题,他也不敢去回答,他知道现在的赢稷已经处于暴怒的状态了,接二连三的失败,哪怕他算的上是从龙功臣,此时此刻在赢稷眼里也是可以搏杀的对象,正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一点,所以绝对不会开口从而惹得对方不快。 事实上他的猜测并不差,当赢稷将养心殿里的东西摔了个七千八八之后,原本癫狂的神情此时此刻逐渐变得平静下来,他冷声的开口问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次我还派了不少的上清宗弟子去帮你,怎么可能就这样失败了?” 在听到赢稷稍微有理智的问题之后,黑影这才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回答道:“禀告陛下,这件事情实在是出乎老臣的意料,本来在周密的安排下,我们已经解决了看守江楚辞的青衣司修行者,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还是让她逃出了神京城,我就率领手下的上清宗弟子前去追赶,这一路上对方受了不小的伤势,我们很快就追上了,老臣也使用玄奇术法,将这两个人制服了,可眼看最后关头,却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个擅长使用剑气的蒙面人,他的实力十分的强大,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回合,那些跟随老臣一起的上清宗弟子基本上就已经被对方给屠杀殆尽了,如果不是老臣所修炼的术法实在是玄奇至极,对方恐怕连老臣也不会放过,这件事情老臣真的已经尽力了,还请殿下能够体谅老臣。” “体谅?”赢稷质问道:“我体谅你,谁又能体谅我?” “你知不知道诡山众的人已经离开神京城前往河南道了,而河南道的镇守使已经快要到神京城了,而现在的我却控制不了他,更何况现在的北方的战事十分的胶着,已经快要到最后的关头了,内忧外患,如今一件事情都还没有解决掉,你难道是想要朕当那亡国之君吗?” 面对赢稷发疯了一样的神态,黑影的心沉到了谷底,额头上渗透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对方的话语,只好咬咬牙开口道:“老臣绝无此意,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凑巧了,这种情况下,老臣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没有办法,那什么是事情你能有办法?”赢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黑影的面前,那强大的压迫感让他甚至连说话都感到了十分的苦难:“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也不管你会不会死在外面,我的要求就只有将江楚辞给我带回来,还有将那个从你手上逃走的沈宁找到,将他给我弄死,如果做不到这些,你应该明白,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老臣明白。” 黑影咽了口唾沫,慌乱的点着头。 在听到对方确切的回答之后,赢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很多,随即又开口道:“江楚辞的事情现在必须保持在一个范围内,绝对不能够让江枫知道,也不能够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老臣知道了。”黑影赶忙回答到,这其中的利害他是清楚的,之前赢稷的行动大部分都是针对一些普通人,虽然有些残暴昏庸,可就算是如此那些人也不过就是一些普通人罢了,而且还没有兵权傍身,杀了也就杀了,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他们昨天晚上暗杀的对象是河南道的镇守使的女儿,先不说她在朝廷这边代表着什么样的势力,单论她修行者的身份就不是一件小事情,要知道大晋的修行者是十分团结的,如果一旦知道赢稷安排人在对付河南道修行者中的一员,那么河南道的仙家百门,势必会乘机发难,到时候的后果可想而知,所以这一切的消息绝对不能够泄露出去,必须烂在昨晚。 在讲完这些事情之后,赢稷心里的火气似乎已经消散了大半,只听她缓缓说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够等下去了,朕已经做了安排,不日就会和北莽求和,到时候这件事情也算是终了了,你且下去把我安排给你的事情做好吧,这天塌不了。” “老臣遵旨。”在听到赢稷这样说,黑影如释重负,当即就离开了养心殿。 而在老者离开之后,赢稷磨砂着手上的玉佩,嘴里呢喃着说道:“北莽,沈宁,江楚辞,诡山众,这些事情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我不管你们要做些什么,现在站在权力顶点的是我,是我赢稷,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按照我的想法来,等我解决掉这一切事务之后,父皇你才会明白,我才是你最能干的儿子,你才会明白,你当初所作的一切都死错的,你也才能够在黄泉给我母亲好好的忏悔!” 赢稷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面充满了血丝,就好像是压抑了许久之后。 等他的神色完全恢复平静之后,已经是傍晚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位弑父杀兄的皇帝走出了养心殿,在这个时候,一名修行者突然来到了他的面前,惨败道:“殿下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去办了,北莽那边对于这样的谈判条件没有任何的意义,敢问殿下,我等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做。” 在得到这唯一算的上不错的消息之后,赢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那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望着天空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心绪飘渺,良久之后,才开口回答道:“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之前计划好的那样去做,明朕要给这个天下,给那些反对朕的人一个惊喜,让他们知道,我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切记一切都不能够出现任何的纰漏。” “属下明白,还请殿下放心,所有的事情属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在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赢稷满意的点了点头: “父皇,你要好好的看着啊!” 第二卷王朝 第九十一章 着火 “心若如水,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 清晨,陆煊盘腿坐在床上,将《太乙静心决》上的内容念诵一遍后,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此时的他,眼神清明,面色祥和,本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暴戾的脾气,收敛了许多,不仅如此,这段时间更是没有再听到那诡异的呢喃声,晚上睡觉都踏实了很多。 从这一点来看,五斗米教并没有欺骗自己,说不定他们真的有办法能够解决自己身体里丹药的问题。 原本对此不抱有多少希望的陆煊,迫切地想要尽快再见一见浊心。 询问一下,何时才能举行仪式,让自己彻底变成一个正常人。 可是谨慎的性格,还是让陆煊做出了试探行为。 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阿来双臂夹着两份用油纸包着的饼子,用脚踹开了房门,捧着的是一碗清水,里面浮沉着红色的纸灰: “陆大哥,这就是你让我在驿站求的符水了。” 阿来将符水放在了桌子上,啃了一口干饼,含糊不清的说到。 陆煊起身看向了那碗红色的符水,在阴阳中,这碗符水散发着淡淡的红色气体,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可是莫名的让人感到厌恶。 五斗米教靠的就是这碗符水医治百姓,可这符水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陆煊有些疑惑,但任凭他如何观测,也看不出这符水的问题在哪里,可是当他做出要服用符水的动作时,阳眼却给予了警告:“山兑水——隐世之祸。” 看来五斗米教比想象中的还要不干净,有了之前在驿站发生的事情,陆煊心中算是提前有了个准备,现在发觉符水有问题,并不觉得惊讶,而是权衡了一番后,才开口问道:“驿站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人好多,还有不少之前喝了符水,康复后的百姓前去道谢,那些道士可客气了,难得在有穷国还能瞧见好人,也不知道三良哥的娘亲喝了这碗符水,能不能清醒过来。” “这碗符水等会儿端出去倒了,你和昭昭绝对不许喝。” 阿来递过去一块牛肉饼,虽然不明就里,可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那怕这碗符水是他辛辛苦苦挤了很久,才抢到的。 “对了,昭昭呢?这几天怎么很少看见她?”陆煊吃着饼子,开口问道。 他们来到阳城有一段时间了,这几天他一直专注于研究《太乙清心决》和《藏心经》可是同样也注意到了陆昭昭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几次来到房间门口,却是什么也没说就离去了。 “昭昭姐说咱们身上的银钱不是很多,离大晋的路途遥远,一路上坐吃山空不是办法,她就跟石头大哥商量了下,给戏班子搭台子,收些散碎银钱,多多少少也算是些收入,还不让我告诉你。”阿来坐在板凳上摇晃着双腿,讲道:“她还说你身体不好,所以让我留在客栈照顾你。” “搭台子?”陆煊疑问道:“他们人在那里?” “城北呢,听昭昭姐说,那边有钱人多,彭家班子以前给皇帝表演过,所以很多有钱人都能会请他们去耍杂耍,也不是很累。” 陆煊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确是对这个时代的银钱没什么概念,于是开口道:“今天没事儿我们去看看她。” “好嘞。”阿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领着陆煊就朝城北走去。 阳城总的来讲是繁华的,随处可见的赌坊有赌客们喧嚣的声音,勾栏青楼的姑娘性格张扬外露,不知从何地来的人伢子,拉住过往的行人,向他们推荐上等的瘦马,唾沫横飞,巡逻的官员吃拿卡要,样样精通。 陆煊和阿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就来到了城北。 这里的行人,从衣着上来看确实要富有一些。 不过,陆煊和阿来是在大街上瞧见彭家班子的,围了不少的看客,其中大部分却是类似于王石头这种,杂耍班子里用来起哄的托儿,陆昭昭则是手拿铜锣,吆喝着:“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陆昭昭的模样俊俏,双眼用白布遮掩着,额头上渗满了汗水,能够闲下来看杂耍的路人,兜里总是会有几个闲钱的,因此也不吝啬,铜板落在托盘里的声音格外清脆。 当走到陆煊他们面前的时候,陆昭昭愣了愣,试探性地喊了声:“陆大哥?” 陆煊点了点头,她便拖着托盘走向了其它看客。 彭加班子今天倒是没耍离奇的把戏,表演的是真功夫,三个火圈一字排列,一名穿着棉袄的年轻人,远远的跑起,纵身一跃,从火圈中间钻了过去,稳稳的落在了地上,身上的棉袄更是毫无损伤,这一举动,引得所有人不由的拍手叫好。 倒是陆煊注意到了,在看客的外围有一个少年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拉着一个老头,哭着讲道:“爹,家里着火了,房子都烧了,我们快回去吧。” “不急,不急,咱们再看看。”老头的反应,有些出人意料。 少年擦着脸上的汗水与眼泪,似乎有些气愤:“爹,家里为了治你的病,可就剩下祖宅了,你天天溜街也就算了,可是房子烧了,你都不管!以后我和娘住那儿啊?” “天桥底下,屋檐下,那里睡不得。”老头儿有些不满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老子跟你们一起住。” “哟,老头子,家都快没了,还有心情搁这儿看戏呢?”周围有人忍不住嘲笑道:“到时候老婆儿子跟别人跑了,你是不是还要拍手叫好?” “滚滚滚,少拿老子开唰。”老头子挥了挥手,看了看别人的目光,自觉无趣,转身就离去了,倒不是跟着儿子回家,而是兴致盎然的走向了一家酒铺。 那少年见是劝不回自家老父亲了,蹲在地上直接哭了起来。 看客们更是唏嘘不已,暗骂这老东西不是个人。 唯有陆煊眉头紧皱,面露思索之色。 这两人他是见过的,正是当时在驿站服用符水治好全身烂疮的一家人。 、 第二卷王朝 第九十二章 火中取栗 秦影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而在听到沈宁叫他进去之后,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了一抹苦笑,他们知道这些人交谈这么久,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但他现在的身份很尴尬,毕竟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基本上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参与进来的,对方不信任自己也是在情理之中,现在叫自己进去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如果自己就这样离开的话,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对方的不满,从而导致一场血腥的厮杀。 想到这里,他当即走向了山洞里面。 而山洞里面的气氛比他想象的还要严肃很多,很明显他们三个人已经达成了合作,而在此之外,他是唯一的那一个不被确定的因素,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他的,他只好静静的站立在那里,而沈宁此时此刻才微笑着开口讲道:“我知道阁下昨天晚上在搭救江姑娘这一件事情上出了不小的力,可是阁下的身份实在是有些微妙啊,你说你自己只是神京城的一介散修,可一个散修又怎么会让自己陷入到这一场争斗上呢?难道是见义勇为吗?很明显我不相信阁下的说辞,还请阁下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我,这样也好让我们能够相信阁下,以免发生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听到沈宁略带威胁的话语,秦影微微的皱了皱眉,但他知道现在形势比人强,如果不能够顺从对方的心意的话,那么等待自己,很有可能是江楚辞以及沈宁的联手击杀,毕竟他们之间商谈的秘密,不用去多想,肯定是关系到整个天下的,正因为如此,自己作为其中哪一个不被确定的因素,他们会不计一切代价来铲除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只好半真半假的开口讲道:“果然是瞒不过你啊,我其实并不是神京城的散修,当然我也没有对你们抱有任何恶意,我的身份很简单,不过是青衣司的一名修行者。至于为什么会参与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这确实是一件偶然的事情,我只不过是路过那里,听到了里面的喊杀声,作为一名修行者,我有理由也有必要去探查清楚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在简单的了解过后,我才带着这位姓江的姑娘一路逃亡,再往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就知道了,信不信都看你自己。” 这样的说辞很明显是不能够取得沈宁的信任的,只听他淡淡的开口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按理来说是跟阁下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这件事情牵扯的实在是太过过广泛了,哪怕阁下是青衣司的修行者,对此我们都需要你能够做到保密,而能够做到保密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不能够让阁下离开这里了。” 听到沈宁的这一段话语之后,秦影知道这一件事情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了结了,现在的他还肩负着不小的责任,当然不可能就如此轻易的束手就擒,于是当即运转起自身的灵元,想要做着最后的反抗,而也就在这个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传来了一阵疼痛的感觉,猛然间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捂住自己的胸口,冷声说道:“你给我们的丹药有问题!” 在听到这样的话语之后,沈宁笑了笑,淡淡道:“我给你们的丹药当然是有问题了,你们两个在这段时间遭受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我对你的身份又并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会给你们能够完全治疗自身伤势的丹药,不过也请你放心,我并不想伤害青衣司的修行者,因此这丹药并没有什么毒性,只不过会限制你们自身的灵元运转,当然在过一段时间之后,这种现象就会被清楚。” 在听到沈宁的回答之后,秦影当时就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被对方拿捏了,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活下去的话,唯一的办法反而成了顺从对方,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也就不再反抗了,可是药力带来的副作用并没有结束,他感觉到冷汗从自己的额头渗透出来,身体变得疲软无比,而沈宁在见到他这一副状态之后,当即站起了身子,朝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我在青衣司认识过不少的修行者,不过戴着面具的人却很少,唯一有印象的也就只有一位朱雀列位,我的他的名字叫做子扶伶月,至于你倒是让我感到十分的好奇。” 说着,沈宁就想要去摘掉秦影脸上的面具,而秦影此时此刻看了一眼一边的江楚辞,希望她能够念及之前的情分,及时出手阻止沈宁的动作。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江楚慈似乎就像没有看见这边发生的一切一样,将脸庞转向了一边,好像也算是默许了沈宁这样的做法。 在这个时候秦影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心里万般的无奈,只能任由沈宁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然而进入眼帘的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庞,秦影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来神京城之前,就已经做了双重的准备,这样一来很少有人能够看破他的身份。 可谁知道沈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当场愣在了原地,只听面前的这个白衣男子缓缓的讲道:“一般来说戴着面具的人很想做的事情就是隐藏自己的身份,你这个人我在神京城并没有见到过,所以很有可能这张面具并不是你真的脸庞吧?” 说到这里,沈宁笑了笑,随即将手再度伸向了秦影的脸上,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影才想要继续反抗,可那药力实在是太强了,根本就让他反抗不了,而沈宁在触碰到他的脸庞的那一刻,当即就意识到了这一张脸,现在也不过是面具罢了。 但是当沈宁揭开对方面具的时候,瞳孔猛然收缩,在看清这个人的面庞的时候,他当即跪拜道:“在下,沈宁见过太子殿下。” 第二卷王朝 第九十三章 浊心 当听到外面传来的厮杀声,秦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青衣司的修行者,已经发现了外面的动静,从而赶来支援的,这样一来,他心里莫名的增添了很多的信心,于是当即开口道:“保护好你自己,救我们的人应该已经来了。” 江楚辞同样是听到了这一阵子的声音,原本心绪复杂的她,此时此刻脸上终于重新变得平静了,于是不在用之前那样不要性命的打法,转而变得开始以防御为主了,她的实力不弱,如今转变了打法,那些鬼怪一时间居然也难以靠近她的身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一片黑暗的世界突然传来了一阵震动,一道白色的光芒突然从天空之中炸裂开来,这是一道无可匹敌的剑气,这道剑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接将这黑暗所笼罩的世界给从中撕裂开来。 那蓬勃的灵元如同潮汐一样,向着四周逸散开去,在月光照射进来的那一刻,原本肆虐猖獗的那些鬼怪,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灰烬,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 在脱离黑暗世界的那一刻,秦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很明显刚刚的战斗对于他来说,消耗是十分大的,可是现在并不是休息的时候,他环顾了一眼四周,才发现那些原本追杀他们的黑衣人然已经全部死去了。 而那施展术法困住他们的黑衣人,此时此刻身负重伤,倒在了山林之中,与他对峙的是一名男子,白衣飘飘,脸上带着鬼脸面具,看不清面容,浑身萦绕着黑色的气息,看起来实力非同寻常。 在看到这一个白衣人的时候,黑影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可置信,那天晚上他虽然刺杀失败了,可是知道对方已经中了自己的毒药,按理来说也不应该能够恢复的这么快呀,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畏惧之色,而那个白衣人此时显然没有管他心里在想什么,而是开始在自己周身凝聚出了无数道剑气。那些剑气在月光之下伴着丝丝的寒光,宛如实质,随着白衣男子的手轻轻的往前一指,那些剑气顿时就像是得到了某一种指令一样,纷纷朝着那道黑影袭击过去,而黑影见到这一幕瞬间就没入了黑暗之中,现在的他早已经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所以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黑影都已经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看到这一道黑影重新的落入了黑暗之中,沈宁的眉头微微的皱起,对方的这一道术法属实是奇异的,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追踪到对方,只能够放弃了这一个打算,转而将视线看到了被他们追杀的那两个人身上,当即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又为何会被这些邪修给追杀?” 沈宁目光当然是看到了江楚辞的,但是他明白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够告知于对方的,也是看到了那一个陌生的人,所以才会有如此的提问。 在看到这名白衣人的时候,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还是跟这些邪修站在对立面的既然这样的话,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跟朝廷站在一边的,于是就缓缓的开口道:“在下,秦影是神京城的一名散修,今日在一处宅院里遇到这位姑娘,被邪修追杀,故而才出手相救,敢问阁下是何人?多谢救命之恩!” 白衣人听到秦影的回答之后,在心中冷笑不已,如果他不认识江楚辞的话,或许就不会对她这一句话语有什么怀疑了,可恰恰他认识江楚辞也知道对方的身份,正因为这一点,普通的散修又怎么能够接触到江楚慈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青衣司的一名修行者,而江楚辞之所以会被邪修追杀的话,这其中应该有着其他什么阴谋,但他现在的身份还不便过问这一件事情,于是就开口道:“既然如此的话,你们现在伤势很重,不如就留在这里休息吧,我在这附近恰好有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跟我来吧。” 秦影在听到对方的邀约以后,跟江楚辞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中,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他似乎是对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恶意的,如果现在回到神京城的话,很难保证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有没有全部离开,又或者是在他们的回去路上继续的等待,想要再度杀死他们的,出于众多方面的考虑,现在跟着这名白衣人离开这一片山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缓解一下自身的伤势似乎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当即就跟着白衣人离开了这一片森林,朝着他所说的那个休息的地方走去。 他们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来到了一处高耸的山丘,两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小的伤势,走在山丘上面是十分困难的,山路也是十分崎岖的,而白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白玉做成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两颗丹药,递给了二人开口讲道:“这是能够治疗伤势的丹药,看你们身上都受了不小的伤,这个丹药对你们的帮助很大,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选择不服用,这一切都随你们。” 不过,出乎白衣人意料的是江楚辞跟秦影两人在接过丹药之后,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当即就将丹药服用了。白衣人见到这一幕,微微的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如此的相信自己,而细细想一下,又能够明白其中的缘由了,他们两个人现在身受重伤,如果自己真的想对他们出手的话,现在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抵抗的能力,而如今自己却依然在带领着他们,离开这片山林,也就代表自己对他们并无恶意了,从而才能够安心的服下这两颗丹药。 在为对方想到了道理之后,沈宁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第二卷王朝 第九十四章 癔症 看到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沈宁耸了耸肩,笑着开口道:“好久不见啊,江姑娘。” 江楚辞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只是呢喃着说道:“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死在了诡山众的袭击之下了吗?” “这个情况不已经很明显的摆在你眼前了吗?我并没有死在那一次袭击中,相反不过是换了一个身份在神京城里面继续生活。”沈宁笑着说道:“倒是你一个堂堂的镇守使的长女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居然被一群邪修追杀出了神京城之外,对于这一点我是十分的好奇的,说说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江楚辞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望着沈宁简单的思索了一下,眉头不由轻轻的皱了起来。将自己的推测缓缓的讲了出来:“你知道神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吗?青衣司的统领已经被调离了,现在我的父亲即将来神京城任职青衣司的统领这一职位,而今天晚上追杀我的这些邪修,我初步判断并不是来自其他的势力。而正是来自于神京城的各方势力,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想要通过我来控制我的父亲罢了。正因为这一点,所以我不能落入他们的手中,这才会一路逃亡,也是因为这样才在这片山林里面遇到了你,倒是你,说自己现在是改头换面,继续留在神京城里面生活,那为什么又会躲在这一片山林里呢?难道也是遭到了其他人的追杀吗?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你这位闯下弥天大祸的修行者,能不能给我讲一下?好让我开开眼界?” 听着对方调皮的话语,沈宁无奈的笑了笑,最后才开口道:“我确实是遭到了别人的追杀,不过这别人并不是来自某一个势力,而是来自如今的朝廷,你可要想清楚了到底要不要听这其中发生的事情,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江楚辞听到沈宁这样的回答之后,明显有一些意外,随即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她是知道的,沈宁是绝对忠于大晋的,哪怕是之前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这一份心也不会因此而改变,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她眨了眨明媚的眼眸,在火光下,她的面容格外的好看,笑着开口道:“既然是你想要做的事情,那肯定是对这个天下对这个朝廷都是有利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听呢?只要你愿意讲,我会将这些事情全部都牢牢的记在心里的。” 沈宁听到她这样的回答,明显是有一些意外的,他没有想到江楚辞会如此轻易的就跟他站在同一战上,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对方所代表的势力可不弱,于是就开口将最近的事情全部讲述给了对方。 在听到沈宁最终的目的是推翻赢稷的统治之后,江楚辞愣了愣,她本来以为沈宁要做的事情会有一些离谱,但没有想到会如此的离经叛道,在短暂的思索了之后,她去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不得不说,沈宁现在要做的事情才是对整个大晋有利的,而自己身为河南道镇守使的女儿,也身为这个天下中的一个子民,她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这样的事情,于是在思索了很久之后,她看着沈宁才开口问道:“那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沈宁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一部分计划告诉了对方。 在两个人交谈的过程中,身为朝廷侍郎的杨杰,同样是在一边听着的,在得到对方的目的之后。他同样是吃了一惊,可是也就仅此而已了,从某一种程度来说,她已经推断出了神京城之前发生的事情,很大程度就来自于这位新登基的皇帝陛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心里同样抱有着跟沈宁一样的想法。只不过他的能力很弱,想要做到这些并不容易,而现在沈宁却能够有一个清晰的计划帮助他们实现这一个目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同样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到参与到这样的一个计划之中,于是并没有任何的表达,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听着两个人在详细的阐述这一件事情,当然在过程中他也会进行一些修改的意见。 沈宁在看到了杨杰的表现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其实是故意让杨杰留在这里的,也是为了看一看这位户部侍郎对如今朝廷的态度。如果对方表达出了任何的不满或者是不理解,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对方囚禁在这个山洞里,直到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之后才会将他放出去。不过现在看来很明显是没有这个必要的,杨杰对于赢稷的统治也同样是感到了十分的不满,这一点让沈宁十分的高兴,毕竟他之前在朝廷之中游走的时候,大部分的官员对于赢稷都保持着一种敬畏的态度,让计划的进展一度十分的缓慢,当然这也无可厚非,毕竟现在的赢稷掌握着,神京城最为强大的力量,那就是青衣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官员不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出头,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今的这个计划能够有朝廷的官员参与到其中,对于沈宁来说,又或者是对这个计划的本身来说,都是一个十分好的事情,因为杨杰的身份在关键的时候肯定是能够起到不小的作用的,正因为如此,他对这个计划的实施也多了几分的信心。他们关于这件事情详细的聊了很久,对于许多细节的地方都进行了补充,生怕会出现什么意外,不知不觉,时间就从谈话之中流逝了,而当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才结束了这一场谈话,那燃烧着的火堆此刻也熄灭了,这个时候山洞里面才传来了沈宁的声音:“我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阁下可以进来休息了。” 在他们进行谈话的这一段时间,秦影也没有闲着,他在外面用术法疗伤,此时此刻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第二卷王朝 第九十五章 人皮 在来到山洞之后,出乎秦影跟江楚辞意料的是,这个山洞里面并不是只居住的白衣人一个人,相反山洞里面有柴火燃烧着微弱的光芒,一名身穿蓝色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山洞里面焦急的等待着,在见到白衣人回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将烤好的鹿肉递在他的手边,开口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看你出去了这么久,外面的声音又弄得这么大,到底是出现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问完,中年男子就看到了,跟着沈宁一起走进来的那两名陌生人,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等待着白衣男子的回答。 白衣男子在接过兔肉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将兔肉撕扯下来,分给了江楚辞跟秦影一部分,然后才坐在男子的身边,开口道:“这两位是我从邪修手中救下来的修行者,无需担心。” 在听到沈宁这样的回答之后,杨杰才微微的放下心来,随即才开口道:“我本来以为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一日三餐都会成很大的问题,倒是没有想到你捕猎的手段如此高明,就连烹饪的手段也是如此,这简简单单的兔子,你做出来之后可以说是滋味非凡啊,比起神京城里大部分的厨子做出来都要好吃,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必然要让我府上的人跟着你简单的学习一下,这样也能够在日后,回想起这一段时间里的事情时,能够有一段心理上的慰藉。” 在听到杨杰夸赞的话语之后,沈宁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并没有拒绝杨杰,相反在以后如果真的能够让神京城回归于平静的话,那么他的身份也能够再度展现在世人的面前,到那个时候,不过是学一些菜谱罢了,这又有什么难的,不过这一切也都要等神京城的事情了结之后,才能够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而刚刚才来到山洞的秦影跟江楚辞两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开始分析着对面这两人现在的处境,听对方的话语来说,他们是躲在这一片山林里的,也就是说要不然是遭到了什么人的追杀,要不然就是受到了朝廷的逮捕,但是看对方对付邪修的样子,应该不是跟朝廷作对的那一伙人,很有可能也是遭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 想到这里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起眉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阁下的实力如此强大,在这天下恐怕很少有人会是你的对手,但为何会躲在这一片深山老林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信息?当然如果阁下不方便讲的话也可以不讲。” 沈宁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确实不方便告诉其他人,但是在看到江楚辞之后,他不由地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现在的青衣司已经是赢稷所掌管的了,而原来青衣司的修行者的统领郑阳,根据子扶伶月传来的情报上来看,貌似已经被赢稷给圈禁起来了,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够离开他的府邸的,而河南道镇守使再过几天就会来到神京城,重新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个职务,而河南道镇守使——江枫,是先皇所器重的人,对景皇帝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原因,那河南道的镇守使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听赢稷的指示,那在这样的情况下,今天晚上所遭受的追杀,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赢稷的安排,这样只要能够控制住江楚辞,那也就相当于变相的控制住了哪一位,河南道的镇守使江枫。 想到这里的沈宁,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他并没有回答秦影的话语,而是看向了江楚辞,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姓江吧,是河南道镇守使的女儿在之前的河南道战役之中,因为擅自出城前往葫芦山,犯了军中的大忌,从而被押送到神京城接受惩罚,如今却遭受到了其他人的追杀,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江姑娘可知道是谁在追杀你们吗?” 在见到对方如此轻易的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江楚辞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惊诧之色,当即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什么会知道河南道所发生的事情?” 当江楚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同一时刻进行了警戒,而秦影同样握住了自己放在地上的宝剑,如果事情一旦出现什么不对,他会立即出手,以便能够逃离这里,然而想象之中的战斗并没有出现。 沈宁并没有急着回答他们两人的提问,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同样戴着面具的那一位年轻人,而江楚辞在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对方很可能是自己熟悉的一个人,但是现在并没有向他们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秦影的在场,再加上自己其实也并不清楚秦影的身份,所以当即开口道:“要不然你先出去一下吧。”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影微微一楞,他倒不是担心江楚辞的安危,因为从对方这一个暗示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想伤害他们,但对自己身份保持着一定的怀疑,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只好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出去了。”不过临行前还是转头对江楚辞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大可以叫我,我就在山洞外面等候着。” 江楚辞点了点头。 在看到秦影离开之后,江楚辞重新目光看,向了那一位身份不明的白衣男子,他缓缓的开口讲道:“现在他已经出去了,你究竟是何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火堆旁燃烧着的火光映照着沈宁的青铜面具,泛着微微的寒光,他看了一眼杨杰,然后思索了一下,还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而当那张俊俏的面庞映入眼帘的时候,江楚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了: “你!居然会是你。” 第二卷王朝 第九十六章 粉黛 陆煊想要离开阳城,可是在见到浊心的那一刻——已经晚了。 对方的动作是极快的,陆煊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扼住了咽喉,强烈的窒息感,使得他脑袋昏昏沉沉的,甚至来不及驱动《藏心经》,耳边依稀可以听见浊心的笑声: “善信,三我为一,可了结病因。” 陆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迷的,同样不知道是何时醒来的,意识处于朦朦胧胧的状态,可是内心的危机感,让他脑海里涌出了各种想法。 现在的自己就像是身处在一张精心编制好的大网之中。 所有一切,都是别人的算计好的。 五斗米教、黑影、无皮女子,三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陆煊想不明白,意识又陷入了混沌,很久之后,才睁开了眼睛,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正身处浊心的房间。 天已经蒙蒙亮了,晨曦从窗台边照射进来,脱下人皮的无皮女子正坐在陆煊身边,静静的看着他,脸上的红肉挤在一起,露出一个极为瘆人的笑容: “大哥,你醒了?” “你到底是谁?”或许是昏迷太久了的缘故,陆煊感觉身体十分的疲乏,就连开口说话都极为艰难。 无皮女子的笑容未曾收敛,没有向陆煊解释的意思,而是端起桌上的一碗小米粥,用嘴唇感受了下温度,吃了一小口,缓缓的就要喂入陆煊的口中。 他想要反抗,可是身体上的无力感,使得陆煊只能任由对方摆弄。 滑腻的小米粥顺着咽喉就滑入了胃里。 一碗小米粥很快就见底了,女子看向陆煊的眼神中居然有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柔情,轻声道:“大哥,好好休息,仪式很快就准备好了。” 大概是因为吃了点东西的缘故,陆煊感觉多了几分力气,掩饰住眼中的厌恶,低声问道:“你是天上仙的人?对吗?” 祝尤临死前对自己的忠告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小心天上仙的人。 那么不难猜测,他与自己的相遇很有可能就是天上仙所指派的。 这也就代表着,这个组织或者是个人,肯定通过某种渠道了解过自己。 司天监的人不可能追到有穷国,路上斩杀的土匪就算是有胆量得罪五斗米教,也没能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替换浊心的身份,所以这位女子很有可能与祝尤口中的天上仙有着莫大的关联。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可惜,无皮女子并没有正面回答陆煊的问题,望向陆煊的眼神居然带着几分柔情:“大哥,奴家很快就会帮你解脱的。” 言罢,无皮女子就重新穿上了挂在木施上浊心的人皮。 “你们到底想将我怎么样,是想吃了我,还是想要剥夺我的情感!”陆煊见浊心向着自己走来,双拳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用尽最后的力气怒声道:“告诉我!” 浊心笑容和煦,摇了摇头,在陆煊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后,一股暖流就袭遍了他全身。 随后,浊心离开了房间。 在听到耳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陆煊尝试性地呼喊,想要吸引来驿站讨符水的人注意。 然而,他却惊骇的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更是连自身的肢体都感受不到,想要动动手指都如同天方夜谭。 躺在床上的他就如同一个废人,只有那双异色的眼眸中的瞳孔能够移动。 这样的情况,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讲,无异于是一种折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陆煊的情绪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恐惧、烦躁、厌恶,等等负面情绪席卷了他的心头,这种感觉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白色的眼睑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他不知一次想要唤起‘凡夫七苦’的前景,在浊心回来的时候,带着她同归于尽,可惜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直到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内心的沟壑都难以填平。 良久,狂躁的情绪才稍稍退去。 用面具遮掩住的丑陋面庞下,流出了一行泪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门“吱呀”一声开了。 浊心带着吃食走进了房间,手里的托盘上端着的是小米粥。 好在,这一次是用勺子喂食的。 强迫着陆煊吃完后,浊心就躺在陆煊身边和衣而眠了。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很多天。 当黄昏来临时。 心力交瘁的陆煊听到了房门外,浊心与浊言的交谈声: “浊心师兄,阳城大多数百姓我们已经施舍了符水,至于渭城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前往了。”浊言缓缓道:“我已经传信于门内其他弟子,正在与渭城周边的叛军沟通,事情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浊心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房间里躺着的陆煊,沉声道:“阳城的事情,还未完全结束,陆善信的身体与丹药基本上融为了一体,需得尽快解决,场地我已在城外搭建完成,今晚还须各位师弟受累了。” “我五斗米教在世间行救世之举,陆善信既然有所求,我等自然是义不容辞。”浊心微微叹息道:“只可惜陆善信天赋异禀,倘若继续走丹药一途,待修为有成之时,或可成为我五斗米教一大战力。” 浊心皱眉道:“人各有志,师弟不可强求。” “师弟知错了。”浊言诚恳道。 “且先带着其他同门去城外等待,我等随后即至。” “是。” 浊言点点头,转身离去。 等他走远后,浊心才回到了房间,关上房门,脱掉了自己身上的那一层皮。 这一次她并未第一时间找上陆煊,而是从柜子里面取出了一盒胭脂水粉,坐在铜镜面前,如同一个正常女子一般,仔细地描眉,施加粉黛,但是这一切,在那张没有面皮的脸庞上都显得那样的恐怖。 她好像极为重视这盒胭脂水粉,在精心打扮后,还小心翼翼的擦拭去了上面的灰尘,这才放回柜子里,紧接着穿上了浊心的人皮,来到陆煊的面前,柔声道: “善信,我们该起程了。” 第二卷王朝 第九十七章 仪式 她的声音像是有着神奇的魔力,在陆煊的眼中逐渐变成了陆昭昭的模样,伸出了手掌。 陆煊没有迟疑,很是信任地将手递了过去。 ‘陆昭昭’牵着陆煊的手走出了驿站,走出了阳城,向着城外的深山走去。 这一切都是显得那样的正常。 可是在夕阳的帷幕下,是浊心正领着他步入了山林,身影逐渐没入其中。 当陆煊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此时的自己,正身处于法坛之上。 这处法坛,十分的简陋,地面是用白色的石砖铺建而成,划出了一条条小沟,向着四周弯曲延伸,里面灌满了红色的液体,从液体中延伸出了一根根红色的线条,而陆煊则处在中间拱起的法坛之上,那些线条将他的身躯牢牢地束缚住。 浊言望着面前的阵法,不由出声问道:“此等阵法,倒是未曾见过,不知师兄可有把握解决陆善信心中之忧虑?” “陆善信的情况,不同寻常,一般阵法,自然是不可行的,此阵乃是我多年潜心研究所得,对此类情况有着不小的作用。”浊言缓缓讲道:“若是不行,可请天尊出手。” 浊言点点头,他也明白陆煊体内的丹药并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陆煊抬头望着他们交谈的身影,不断的呐喊着: “不要相信他,他是假的,他不是浊心,他是假的!” 可是他的话语,刚出口却诡异地变成了:“多谢各位大师鼎力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当听到自己的声音时,陆煊神情中充满了绝望,他没想到浊心居然还能够改变自己的话语,连同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给扼杀在了摇篮。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浊心等人分七个方位站立,取下了腰间挂着的法器,渔鼓、三清铃、通天梭等物件,轻轻的敲击了起来,伴随着各种清脆的响声,浊心最先念诵起了一段经文: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气常存。” 从浊心口中念出的经文逐渐响了起来,在各种法器声音的承托下,他仿佛沐浴在神圣的光芒之中。 法器与念诵声混杂着,可是没过多久,这本来杂乱的声音变得和谐起来。 或高或低的唱诵声一同响起,开始配合着浊心。 这些声音是来自其余五斗米教教徒的,他们脸上的神情充满了虔诚与崇敬。 紧接着,山林里吹起了一阵微风,视线中的所有东西都变得模糊,不再真切,本来能够听到的三清铃与其它各种法器的声音,慢慢的消退,只剩下了念诵经文的声音。 这种特殊的声音在改变着,本不应该被声音改变的东西,比如四周的颜色都逐渐失真,就如同是盖上了一层淡红色的滤镜。 随着念诵声深入脑海,陆煊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一种变化,四肢百骸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朝着腹部汇聚,这种聚集甚至带动了全身的器官与血管,其产生出的极度疼痛,使得他忍不住放声大喊:“住手啊!你们这群畜生!” 毫无意外的,在念诵声中,他的话语变为了猖狂的笑声:“哈哈,大师,此阵不错,我快成了!” 像是听到了陆煊的声音,在其他人肃穆的神情中,浊心睁开了眼睛,加速了经文的念诵: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浊心的念诵声越来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祭坛里红色的液体像是煮沸了的开水沸腾起来,一张张面露痛苦的人脸从中升腾起来,在红色雾气之中飘浮着。 法器的声音重新在念诵声中突兀响起时,那一张张漫无目的人脸,仿佛是找到了目标,向着陆煊依附了过去。 那些人脸在接触到陆煊身体的那一刻,很快就没入其中,体内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也越发的明显,他身体上的皮肉开始裂开,红色的血液顺着祭坛向下流淌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快要从他的身体中钻出来一般。 陆煊的面孔极度的狰狞,那剧烈的疼痛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够忍受的。 可是素来以救苦救难自居的五斗米教教徒,就好像是看不到他所承受的苦难一般,依旧是无动于衷的念诵着经文,原本朦胧的淡红色雾气,颜色越发的鲜艳,世间的所有一切好像都没入了这红色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陆煊拴在腰间的平安符渗出了一丝丝黑气,随着无数面孔的涌入,那些黑气也跟着钻入了他的身体。 “给我个痛快的啊!你们这群畜生!” “我感受到了,哈哈哈!大师们,快!快!快!” 似乎是因为陆煊的绝望,失真的世界浮现出更多的人脸,它们好像是尘世中饱受苦难的人群寻到了庇护所,疯狂的涌入他的身躯,使本就痛苦万分的身躯,在一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啊啊啊啊!” “杀了我!你们快杀了我!” 在陆煊痛苦的嘶吼声中,汇聚在他体内的东西终于扯断了他的脊椎,从撕裂开的皮肉之中,钻出了一团黑色的东西。 上面长满了羽毛,在羽毛的覆盖之下,是一双双白色眼睑没有瞳孔的眼睛,黑色的触手就像是发疯了一般四处挥舞着! “想跑?给我回来!” 在一声听不太清的低喝声中,那团黑色不可名状的东西就像是被谁再往回扯去。 “彭!” 那团黑色物质拼劲全力的反抗着,黑色的触手居然划破了红色的失真世界,狠狠的砸在了一名五斗米教教徒的身上,后者直接倒飞出去,从口中吐出了一口浓郁的鲜血,再也没能站起来。 浊心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这件事情的难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可也就是这一瞬间的思索,另一根触手再度刺穿了一名五斗米教教徒的身躯。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根本就没有让浊心犹豫的机会,当即停止了经文的念诵,术法的反噬,使得他嘴角溢出了鲜血,可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大喝道: “请天尊!” 第二卷王朝 第九十八章 候卿 那一道黑影所配置的毒药是十分凶猛的,可惜的是他不知道在沈宁的体内有着幽冥火种,他自身的灵元从某一种程度来说已经转变为了诡异气息,对毒药有着天生的免疫能力,再加上沈宁本人体内有着两一种意识,当他的主意陷入昏迷的时候,另一个人格就会趁机苏醒过来,这也就是导致这道黑影计划失败的主要原因。 当沈宁强行将第二个人格压制下去的时候,他整个人就陷入了昏迷之中,当他缓缓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天亮了,清晨的一缕阳光从窗边照射进来。尘埃在光束中浮动着,他的身体十分的虚弱,勉强站起身子摇摇晃晃的来到了杨杰的身边,将手指放在了他的鼻息间,眉头不由微微地皱起。 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出乎他的意料了,想来赢稷已经知道了他现在的所在,这里不能够再继续待下去了,于是没有任何的思索,沈宁跟杨杰的身影在同一刹那消失在了神京城的这一间客栈,而在此时的百里之外的山洞之内,他的身影才再一度出现,这里是他之前和子扶伶月躲藏的地方。目前为止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可以说是现在最为安全的地方,也不用担心赢稷会找到他们,现在的情况十分的危急,赢稷既然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那么对方在之后的所有行动都会变得更加的小心翼翼,这是他所不愿意看见的,但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现在他能够做的就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心里想到这里,又看了看倒在山洞里的杨杰,沈宁捏动玄奇书法,以奇异的方式通知了子扶伶月。随后自己就坐在山洞内部开始运转起自身的灵元,调息自己虚弱的身体,他现在必须时时刻刻保持着最高的战斗力,这样才能够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所有突发状况。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沈宁能够感觉到伴随着灵元的运转,他的气色开始逐渐恢复,原本乏力的身体,此刻也慢慢变得有了几分力气,整个人的气血开始重新恢复到充盈的状态。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睁开眼睛,随即就感觉到了,有人来到了山洞外,不用多想,来人正是子扶伶月在见到沈宁的那一刻,她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的神情开口问道:“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沈宁如实回答道:“我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我身体里面的宝物能够将对方所下的毒素给清除掉,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说着,沈宁将目光看向了一边昏迷不醒的杨杰。 子扶伶月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开口道:“我这次出来带了不少的丹药,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够解除他身上的毒性,但尝试一下总归是好的。” 沈宁点了点头,随即子扶伶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白玉小瓶,里面装着一颗颗晶莹通透的丹药,随即将丹药放入了杨杰的口中,那丹药入口即化,没有过多久,只见杨杰原本苍白的脸庞多了一丝血色,看起来是丹药起了几分作用,两个人这才放心下来,子扶伶月也才随即开口问道:“现在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 因为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过突然了,沈宁在使用术法和子扶伶月交流的时候,并没有完全将事情讲述给对方,所以此刻她才会有这样的疑问,于是沈宁就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缓缓的开口讲道:“我们回到神京城与太子作对,可能是在这个过程中暴露了我们的存在,他不知道是通过怎么样的方法,找到了我跟杨杰所躲藏的客栈,随即就安排了人对我们下毒手,他们用毒药想要直接将我们毒死的,好在我身上体内的宝物并不惧怕毒药的存在。侥幸地保住了一条性命,我这才带着杨杰逃到了这个地方,想要先简单的调理一下。” 在听到了沈宁的讲述之后,子扶伶月的眉头微微的皱起,虽然沈宁说得十分的轻松,但是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其中的凶险程度,于是就缓缓的开口讲道:“这段时间你就先不要离开这里了,神京城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尽快通知你的,到时候再做出反应也来得及,如果你还要回去的话,想来赢稷是不会放过你的,下一次恐怕就不是使用毒药这么简单了,不管我们的理想是什么,在这之前也应该保住自己的性命。” 沈宁知道对方这是在担心自己,当然也就不会拒绝他的好意了,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自己确实不适合再回到神京城。在这一次刺杀失败之后,赢稷肯定会想出其他的办法来针对他,到时候所面临的情况肯定要比昨天晚上要更加危急。如果他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了什么致命的伤害,到时候恐怕就难以挽回了,所以躲在这一处山洞,确实是目前最好的一个选择,这里离神京城也并不是十分的遥远。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像子扶伶月说的那样,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作出反应。 两人在山洞里面就着这一件事情详细交流了许久,在敲定了一些细节之后,子扶伶月这才起身离开了山洞之内,他现在作为神京城里面主要的修行者,所负责的事情是很多的,很难从诸多的事务里面脱身出来,现在来这里找沈宁也不过是事情太过危急了,否则他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来的,然而也就在子扶伶月离开了不久,杨杰这才悠悠醒来,此时此刻的他面色发白,就像是大病了一场,他迷茫的看了一眼山洞内的环境,当看到正在调息的沈宁之后,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口讲道:“不过,就是吃一碗饭罢了,没想到差点把自己吃死。” 沈宁到对方这略带自嘲的话语后,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缓缓的开口道:“现在我们躲在这里,一时半会儿对方也找不到,只是要辛苦杨大人了,恐怕在这山野里面没有什么西湖醋鱼等美食了。 杨杰是个聪明的,能够自己就将发生的事情分析出来,忍不住感慨道:“如今我们能够保住性命就已经不错了,还谈论什么美食啊。” 第二卷王朝 第九十九章 绝境 杨杰的死在神京城无疑是掀起了巨大的风浪,那些在目睹了杨府废墟的朝廷官员之后,心中是惶恐不安的,在第二天上朝的时候,这些人联手向赢稷施加了压力,他们需要有修行者来保护他们的安全,而引起面对这些人的联手,铭记当然是不得不作出妥协,于是在朝廷上当即颁布了命令,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面,青衣司的修行者会抽离出来一部分,专门负责朝廷官员的安全问题。 得到了青衣司修行者的保护,朝廷的众多官员纷纷的松了一口气,他们很担心自己与家人会像杨杰那样,不明不白的就死在了邪修的手上,现在有青衣司的修行者,保护他们的安全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的起因都源自于赢稷,所谓的保护也不过是为了暂时的安抚他们罢了。 沈宁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淡然一笑,他知道凭借青衣司现在的能力,想要在诡山众的手上保护下这些朝廷的官员,无异于是一件痴人说梦的事情,也是赢稷会这样做出妥协的原因。 “二皇子殿下现在明明都已经登上了皇位,可还在与诡山众勾结,这样做无异于是引火自焚啊!”在沈宁的身边,杨杰同样是看到了这一件消息,他不由得微微感慨到。 确实是如此,他们这些人虽然对赢稷登上皇位一事心存疑虑,可是毕竟对方已经成为了大晋的皇帝,他们就不可能做出任何危害朝廷的事情,而赢稷现在所做的一切,毫无疑问是在将这些朝廷大员推向他的对立面,这样做的话,那么等待他的很有可能是众叛亲离的一个结局。 沈宁闻言淡然的笑了笑。他开口解释道:“二皇子殿下这样做,其实很有可能并非是出自他的本意,而且在诸位大人的心里,也都怀疑过二皇子殿下的皇位得之不正。在其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诡山众在这一场行动之中肯定是担任了极为重要的角色。两者之间必然是产生了什么交易,而现在二皇子屠戮这些朝廷的官员很有可能是在完成对诡山众的交易。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的交易内容,但我想这一场屠杀还会继续的持续下去,哪怕是有了你这个前车之鉴。” 杨杰脸上浮现出一抹哀愁,身为朝廷官员的他,是知道利益之间的争斗的,就像是沈宁说的那样,在诡山众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前,对方是绝对不会停止继续屠戮的,而且目前为之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诡山众的方法,他们能够做的似乎就只有延缓对方行动的速度,想到这里,杨杰突然看向了沈宁,眉头微微皱起,开口询问道:“说起来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阁下的身份,或许说还不知道阁下为什么要搭救我?” 沈宁淡然的笑了笑:“这重要吗?” 杨杰眉头微微的皱了皱,他之所以跟着沈宁离开了杨府那就是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不管怎样对方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和诡山众保持敌对关系的,这样的话,从某一种角度来看,他们两个人也算是属于同一个阵营,既然对方不想说,确实这件事情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扬大人只需要将我当成一个跟你们一样的人就可以了。”沈宁还是微微的叹息到。 杨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所以你之后准备怎样做?可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 沈宁喝着客栈泡好的茶水,看着袅袅青烟缓缓上撒,消散在空中,缓缓的回答道:“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沈宁在茶楼里面与杨杰交谈着,在皇宫之中诡山众的首领秦舞阳同样见到了现在的大晋的皇帝嬴稷,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刹那,秦舞阳当即开口道:“陛下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去屠戮这些朝廷的官员了,可是在神京城仍然有修行者在阻拦我们的行动,对此我们诡山众差点付出惨痛的代价,你难道就没有想要解释的吗?” 在见到秦舞阳的那一刻,赢稷当时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如今他身为大晋的皇帝,对神京城有着足够的掌控度。可是诡山众在昨晚的行动中却明显是遭到了他人的暗算,对于这一点他们肯定会抱有怀疑的心态,觉得是自己在暗中阻拦,想到这里赢稷只好解释道:“如今的朕确实是有着不小的权利,可是关于昨夜的事情也并不在朕的预料之中,要知道朕跟你们之间达成了协议的,朕不会做出损害你们的事情,因为这对朕来说同样是一件不利的事,关于昨天晚上你们所遭受到的袭击,在朕眼里很有可能是一些其他势力,为了影响朕坐稳皇位而做出的手段,对此你们只需要更加小心即可。” 在听到赢稷如此直白的话语之后,秦舞阳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他确实是在怀疑昨天晚上的事情,是赢稷在按暗中布置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损耗他们诡山众众罢了,但是现在看到对方这坦然的态度,反而是不敢确信这一点了。 正如赢稷所说,现在的他们可以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除非是做好了翻面的准备,否则赢稷是不可能会对他们下手的。 如果按照他的说法来看,那么在神京城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有一股势力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并且做出了许多针对他们的行为,这也就代表着之后的行动无疑会更加艰难。 赢稷坐在养心殿里,翻阅着从各地传递回来的奏折,他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在注视着秦舞阳,在看到对方陷入沉思之后,他才淡淡道:“既然已经有其他的势力对你们出手了,你们只需要好好的对付他们就行了,关于这一件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的,你们大可以放心。” “既然这一件事情不是陛下所为,那么关于之前的交易,我们诡山众会继续的执行下去,只希望到时候陛下切莫要忘了我们之前所谈好的一切。”秦舞阳提醒道。 “自然如此。”赢稷笑着回答。 等秦舞阳离去之后,赢稷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开口道:“将昨晚的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朕也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在暗处充当跳梁小丑。” “诺。”在黑暗之中传来了一声阴暗嘶哑的声音。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章 真无合一 首先是郑阳被罢黜青衣司统领一事,在神京城引起了最为大的风浪,要知道郑阳可是在先皇时期就已经修行有成了,当时不仅仅是解决了旱魃等大妖做乱的问题,更是在之后的一段岁月里,游历大晋的各地,为不少百姓解决了生死之忧,因此不少人家都在家里供奉起郑阳的长生牌,更有甚者还将郑阳视为大晋的擎天之柱,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被朝廷当做无能之人,并且还遭受到了如此对待,自然引起了百姓们的不满,在大街小巷随处都可以听到百姓们谈论此事,言语之中尽是愤愤不平!可是所有人却对此无可奈何,因为这一道的决定是现在的皇帝陛下所下达的,而凭借着朝廷之前的威严,百姓们虽然心中有所不满,可是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在客栈里的沈宁在得到这一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表现的特别吃惊,他是知道的,赢稷必然不可能让郑阳坐镇这么重要的位置,毕竟这位老大人心中装的是天下百姓,而不是他这个谋朝篡位的皇子,所以替换郑阳的事情,势在必行。 不过让他稍微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赢稷破格提拔了河南道的镇守使让其前往神京城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件事情。 在外人眼里,赢稷这样做大概率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好让自己更好的掌控朝廷,可是在沈宁的眼里,这件事情却不是这样的,他是前往过河南道的,自然是知道这位镇守使大人虽然在处理妖患一事上犯下了不少的错误,可是对方心里所挂念的同样是天下的百姓,绝对不可能因为赢稷对他官职的提升就心存感激,从而对其唯命是从。 更何况赢稷的这一个行为从明面上来看,确实是提高了对方的官职,可实际上却是明升暗降,不来神京城的话,这位镇守使大人可是一方的封疆大吏,当地许多事情都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能够实施,可是来到青衣司担任统领的话,那么意义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沈宁全然不认为赢稷这样做的目的是在拉拢这位镇守使大人,相反在他的心里有了其它的猜测,可是怎么想也没有理清头绪,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能够交给他的有用的情报实在的太少了,要想真的弄清赢稷的做法的目的,还需要看对方是要如何行动的,现在他能够做的只能静静的等待了。 至于赢稷最后同意诛杀诡山众,这也是在沈宁的意料之中,毕竟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了,如果赢稷不能够给朝廷的众多官员一个交代,到时候人人自危,又有谁敢继续为他卖命。 不过虽然是同意了追杀诡山众,可是想要实施这件事情无异于是难于登天,首先不去谈论现在的青衣司除去郑阳这位修为已经到达顶峰的修行者,其他的青衣司修行者有谁有这个能力将诡山众的成语追杀? 再加上,沈宁心里是清楚赢稷和诡山众之间有着不小的关联的,在下达追杀诡山众的命令的时候,对方肯定已经是做了沟通的,现在恐怕是藏在某一个角落,任凭大晋的修行者如何去找也找不到他们吧。 沈宁看向窗外,阳光十分的明媚,可是也掩藏不住这座古老城池的暗流涌动,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糟糕了,他们能够做的事情也太少了,只希望北莽的战争能够尽快的平息,到时候自己又或者是郑阳这些人,才可以不用念在大局从而对赢稷的一系列行为进行忍让。 想到北莽的战局,沈宁又下意识的想到了哪位战死在北莽的太子殿下,如果对方还活着的话,那么自己肯定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日躲藏起来,生怕被别人看见,瞧出了身份,同样天下的局势也不会像如此这般糜烂,他心里是知道嬴秦的能力的,虽然不一定会超越景皇帝,可是也绝对不会让大晋的情况变得更加的糟糕,要知道赢稷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基本上都是在损害大晋的国运,他们还没有任何阻拦的办法,对此,沈宁感觉心口似乎都在隐隐做疼,他看了眼客栈外面繁华的街道,实在是不忍心让局势再继续恶化下去了,可是却又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他正一个人在客栈二楼想着,此时杨杰却突然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了沈宁的对面,面色十分的严肃,看起来是想和沈宁商谈什么事情,只听他缓缓开口道:“我今天早上乔装了一番,想要出去看看情况,在走过几条街道之后,我发现很多的朝廷大臣都死于非命了,你们接下来究竟是有什么打算,再这样下去,诡山众非得把整个大晋朝廷搅的天翻地覆不可。” 沈宁闻言,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茶水,推在了杨杰的面前,缓缓开口道:“杨侍郎不必担心了,诡山众现在自身难保,肯定不会再向朝廷的官员出手了,相信朝廷的运转在其他候补官员上任后,就能够继续运转了。” “诡山众不会再继续行动了?何出此言?”杨杰眼中带着几分诧异,他在街上也得到了赢稷派青衣司的修行者追杀诡山众,可是他并不认为有了朝廷的威胁之后,诡山众就会停止他们的行动,所以也才会有如此一问。 沈宁稍微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回答道:“因为诡山众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现在应该也已经躲起来了,你放心吧,青衣司的修行者是找不到他们的。” 任务完成了? 诡山众消失了? 杨杰的眼神之中更加的疑惑了,就算是他,一时间也没有明白沈宁的意思。 见状,沈宁只好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诡山众是在赢稷的指示下处理那些可能对他集权产生威胁的官员,而昨天晚上那场行动如此大动干戈,很可惜我和青衣司的修行者并没有提前发现他们的目的,因此昨晚大部分名单上的官员都已经死亡了,如今赢稷下达追杀诡山众的命令也不过是一道幌子罢了。” 在听了沈宁的话语过后,杨杰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零一章 小河流水 在子扶伶月出现以后,沈宁就回到了客栈之内,这场战斗其实从某一种层面来讲,他基本上是交给了自己的第二个人格,他的战斗力确实要比之前强悍许多,可这个人格毫无疑问是残暴的,因此战斗方式十分的不计后果,因此,他身上受了不小的伤。 在回到客栈的时候,杨杰同样在焦急的等待着,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同样能够察觉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也知道那位救自己的蒙面修行者肯定是出去了,心中难免有了几分担忧,当见到沈宁的那一刻,他才稍微的放下心来,可是看到对方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就连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担忧:“阁下的情况怎么样?” ”只是一些皮肉伤不碍事的。“沈宁摆摆手,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杨杰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回到自己房间里取来了一些东西之后,这才来到了沈宁的房间,开口道:“这是在下,白天在店小二哪里找到的一些金疮药,阁下虽然是修行者,可是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如果能够有药物辅助,想来可以更快的痊愈吧。” 沈宁看了杨杰一眼,当然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多谢杨侍郎了,待诸多事情完结以后,我必当亲自护送你回到朝廷。” 沈宁的承诺当然是十分重要的,杨杰感慨道:“阁下为国为民,此时不要再多想其他的事了,抓紧时间疗伤才是要事,只是在下还是有些好奇,今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诡山众就算是要刺杀朝廷的众多官员,按理来说也不应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才是,这样一来,他们反而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以后想要继续刺杀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杨杰的话语不无道理,对此,沈宁只能苦笑着,将目前情况简单的告诉了对方:“诡山众的人今晚如此这般还是为了刺杀朝廷官员,只不过之前的事情一直被我暗中阻碍,所以他们想出了调虎离山之计,有一部分人员吸引了我等修行者的注意,然后其他人在同一夜进行了刺杀任务,今天晚上恐怕已经有了不少官员丧命,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我疏忽大意了,如果我能够提前发现他们心中的想法,或许今天晚上的损失能够减少很多。” 沈宁略带自责的说到,杨杰听了以后,却是摇了摇头:“阁下需知世有天命,阁下也并不是神仙,当然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虽然现在的局势十分的不好,可是阁下你也已经尽力了,如此便已经足够了,我等行事只需要无愧本心即可。” 无愧本心吗? 听到杨杰的话语,沈宁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在跟沈宁简单的交谈之后,杨杰就离开了房间。 沈宁看了一眼窗外火光冲天的神京城,微微的叹了口气,简单的在伤口上涂抹了上好的金疮药之后,随后开始运转自身的灵元,调养着伤势。 不得不说杨杰找来的金疮药,效果是十分不错的,当然是做不到瞬间让伤势痊愈,但是让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很快就结上了疤痕,再加上灵元的作用,很快沈宁就不太能够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感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原本苍白的面庞在此时此刻也多了几分血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宁感觉到有人在逐步靠近这个客栈,他微微的提起了戒备心,如果是诡山众或者朝廷的人来了,他也好及时的做出应对之策,好在出现在门口的人是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见到沈宁身上受了不小的伤,又联想到他之前高强度的战斗,关切的开口问道:“你现在的伤势怎么样,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一些丹药过来?” 听到对方关切的话语,沈宁的心中微微一暖,不过幽冥火种给他带来的提升不仅是修为以及肉身上,在对于伤势的恢复上面同样是极为恐怖的,在短暂的调息过后,其实他的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再加上杨杰给他的金创药,如今已经没有了多大的问题了,于是开口道:“我身上的伤势并不严重,你不用过于担心,倒是现在神京城的情况怎么样了,诡山众这一次行动可以说是拼尽了全力,想来损失不少。” 当沈宁问起现在的情况来,就算是子扶伶月,也忍不住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多了几分悲凉,她开口讲道:“诡山众这一次明显是计划了许久的,他们用一部分修行者引走了我们大批看守朝廷官员的修行者,这样一来我们的防守就变得十分的薄弱了,他们趁着这个机会,基本上已经把名单上面的那些朝廷大臣已经屠杀的差不多了,现在虽然有一部分人侥幸的活了下来,可应该对赢稷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了。” 得到这样的情报,沈宁的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这样一来的话,可以说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算得上是白费了。 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毕竟他知道现在的局势是十分的危急,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自己悲叹,而是开始思索起之后的道路来,随即又开口讲道:“其实这些朝廷官员的死,从某一种方面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子扶伶月眼神中充满了疑惑的看向沈宁。 在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沈宁才缓缓的开口回答道:“其实无论是郑阳,还是李玄机他们这些修行者,又或者是杨杰,司马长丰这些朝廷的大员,对于赢稷登基一事,本来就是心存不满的,但是为了天下大局的考虑,他们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而赢稷现在在做的这些事情无异于是在把多方的势力推向他的对立面,如果说屠杀朝廷官员是一条导火线的话,那么在屠杀了这些大臣之后,赢稷将要做的事情很明显是更加触碰他们的底线的,当这根底线一直被赢稷触碰,乃至于跨越了这条底线,朝廷的这些大臣们就不会选择继续忍耐了,他们就会为了自身的利益,也是为了这个天下,从而选择对赢稷出手,到那个时候这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听到了沈宁的解释之后,子扶伶月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也就没有再多言了,而是离开了客栈。毕竟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身为青衣司朱雀列位的她,短时间内是抽不开身的,之所以过来也是想看看沈宁现在的情况。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零二章 傻子 躺在芦苇荡的那个少年,看样子受了很重的伤,周边水域都染上了红色的血水,不知道是死是活。 姜阿娘是个妇道人家,能够带着独女活着生活在邪祟横行,战火纷飞的乱世,当然有着属于她自己的精明。 在弛水的上游是有穷国的重城之一,渭城。 她听说了,渭城那边朝廷正在跟响马打仗,看这少年的装扮应该是有武艺在身的,想来是因为战乱的缘故,才被弛水冲到了这一片芦苇荡。 那么,他是响马还是百姓? 姜阿娘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她现在只想带着囡囡赶紧离开这里。 在她眼里,不管这位少年是什么身份,自己只当没有见过,就算是有什么麻烦也找不上她们一家人。 想到这里,姜阿娘从傻愣着的姜囡囡手里接过了船桨,划着船就要离开,可是刚划开一会儿,又马上折了回去。 弛水里是不能有脏污的,她们这些在河上讨生活的人家,更不能让脏污沉在河底。 得把这不知是死是活的少年,弄到岸上去才行。 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姜阿娘在心里如是想到,随即将乌篷船停靠在了岸边。 少年身材清瘦,却出乎意料的重,姜阿娘一个女子揪着他的衣领子,无论如何也是拖不动的,于是望了望,站在岸边发呆的姜囡囡,不由出声骂道:“死丫头,还不快过来搭把手。” “哦哦哦。” 脸色煞白的姜囡囡这才反应过来。 娘俩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要把少年拖至岸边,可是力气终究还是小了几分,拖上来一点,又滑落了下去,几次卯足了劲儿,好不容易才将他拖到了岸边。 或许是这个过程,太过颠簸,少年咽喉里呛出了几口河水。 姜阿娘瞅了瞅少年微微起伏的胸口,暗暗叹了口气,拉着姜囡囡就要回乌篷船,离开这里。 “娘,咱们不管他了吗?”姜囡囡有些不解的问道。 “管什么管,你这死妮子,天天在河上飘着,得知道,现在的人心肠都坏着呢。”姜阿娘戳了戳姜囡囡的脑门子,告诫道:“咱娘俩,一没钱二没势,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能躲远些,就躲远些。” 姜囡囡自小就是在阿娘的保护下生活着的,也没见过什么恶人,想了想就问道:“是跟村里想娶我的那王泼皮一样吗?” “我呸,那腌臜泼皮也就在村子里横了,他要是再敢上门找你,老娘我非得拿刀子砍死他不可。”说起王泼皮,姜阿娘登上乌篷船后,还是骂骂咧咧的:“真是让他猪油蒙了心,坏主意打着咱们娘俩身上来了。” 姜囡囡双手托着腮帮子,爬在船尾,两只洁白的小脚丫一摆一摆地,听着阿娘的絮絮叨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河里游动的鲫鱼,莫名地有了几分羡慕之意。 乌篷船晃晃悠悠地驶出了芦苇荡,阿娘在河对岸下了渔网,姜囡囡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坐起身子,眺望着高高的芦苇荡,明亮的双眼,不由一瞪。 透过重重叠叠的黄色桔梗,她先前看见的那男子竟然坐了起来,正远远地望着她们。 “阿娘,他醒了,你看他醒了。” “死丫头,小声点。” 阿娘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她刚刚可是看见了。 那少年在河里可是流了不少血,气息也很微弱,就算是没死,哪能醒得这么快? 于是也顾不得下网了,赶忙上了船,划着船桨就要回家。 越往上游划,芦苇荡越密集,姜囡囡也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了,有些失望地坐在船边,百无聊赖地生活,实在是太没意思了,想了想就小声地唱起了童谣: “村子头,村子尾,那家孩儿不归家,河神知道会生气,夜半三更来敲门,叽叽喳喳,听不见,听不见,就是不去把门开” 唱着唱着,乌篷船就驶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密集的芦苇荡也稀疏了起来,姜囡囡有意无意地往岸边望着,可惜并没有看见先前那人的身影。 七老爷经常会跟村子里的小孩儿讲一些从城里茶馆听来的故事。 有侠客的,有修士的,也有邪祟的,每一个故事都很有趣,姜囡囡也很喜欢听,时常会幻想自己是一位书中的侠客,行走天下,惩恶锄奸。 所以,刚刚那个人看装扮,很像是七爷爷所说的侠客诶! 他会不会飞檐走壁,行侠仗义啊? 姜囡囡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乌篷船就不知不觉的靠到了岸边。 今天没有捕到鱼,阿娘的心情不是很好。 一到家,姜囡囡就自告奋勇地想要去摘些野菜,为家里缓解负担。 姜阿娘看着罐子里剩下的三枚铜板,跟房梁上挂着的两尾咸鱼,愁容满面,村子里说了,过几天朝廷还要收什么河税,村子里每家每户,都得交百文钱,要是明天出船不能多打些鱼,她们娘俩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那里还谈什么交税? 看了眼,背起比自己还高的背篼,手上拿着镰刀的姜囡囡,阿娘的眉头舒展了几分,嘱咐道:“莫要跑远了,就在村头的小山上,找点能吃的就行,找不到也得在天黑前回来。” “知道了。” 姜囡囡蹲在门口,用地上的泥巴把身上跟脸上都弄得脏脏的,再把辫子解开,披头散发的就跑出了房门。 阿娘说过,王泼皮之所以看上她,就是因为被他瞧见了干净模样,所以才会像是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她们一家。 每次出门,姜囡囡都记得要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离王泼皮远远的,这样阿娘才不会生气。 村头有一座小山,离村子并不远,平时村子里的人,谁家没有余粮了,就会跑到山里去撞撞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点能吃的东西,姜囡囡家自然也不例外。 姜囡囡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在村子里见到人都会兴高采烈的打着招呼: “七爷爷好!” “许大娘好,嘿嘿,我还想吃你家的白馍馍。” “二虎哥好,诶,你咋又胖了!” “王泼皮,你从那冒出来的,怎么到处都有你啊!” “林妹妹,要不要一起去采野菜啊!” 林妹妹家境不错,父母在城里务工,自然不用为吃喝发愁,也不爱跟村子里脏兮兮的女孩儿玩,话都不回一句,就’彭‘地关上了房门。 林妹妹不肯跟着上山,碰巧见到的王泼皮,却是叼着狗尾巴草,蹲在村头的石头上,贼溜溜的眼睛,死死的瞅着上山的姜囡囡。 姜囡囡没有注意到他,也不在意林妹妹的反应,蹦蹦跳跳的就小跑进了山里。 可是在山里找了小半天后,姜囡囡小脸不由沉了下来,山里的野菜好像都被别人挖走了,留下大大小小的土坑,什么吃的都找不到,偶尔倒是能够看到几只山鸡、松鼠可惜她不会打猎。 哎! 空着手回去,阿娘肯定又会唉声叹气的。 姜囡囡坐在一块石头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收拾收拾心情,正准备继续寻找,忽然听到了一声惨叫,回过头去,正好看见,村子里的王泼皮,光着上身,以一个优美的弧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姜囡囡被突然出现的王泼皮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儿?” 王泼皮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提着自己解开松紧带,快要掉下去的裤子,抬头看了眼姜囡囡,恶狠狠地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水,又望了望,不远处的林子,跟见鬼似的,大叫着从山里往村子跑回去了。 姜囡囡微微蹙眉,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只见从黑漆漆的树林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影。 他带着面具,背上背着长剑,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地满是尘土。 姜囡囡认得,这个人正是她和阿娘从河里救上来的。 看着对方朝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进,姜囡囡心里不免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就差撒丫子跑路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人挠了挠脑袋,从手里拿出了一个用芦苇编制而成的蚂蚱,放到姜囡囡的手里,憨厚的说道: “小佳,我饿了。” 姜囡囡带着背了一背篼野味的傻子回家了,她没有想到,自己想象中的侠客,会是一个傻子。 姜阿娘更是没想到,这傻子居然会找到她们村子来。 但是这些都不妨碍姜囡囡绘声绘色的跟阿娘讲述,自己与傻子的相遇过程:“那王泼皮悄悄咪咪跟了我一路,傻子大哥瞧见了,左手一个白鹤亮翅,右手一个猛虎下山,一脚就把王泼皮踹飞了出去,老厉害了,后来我还很害怕,可是傻子大哥,送了我一个好玩的蚂蚱,还问我有没有饭吃,我说没有,傻子大哥就在山里丢石子,一丢一个准,山鸡啊!兔子啊!打了好多好多猎物回来。” 姜囡囡的话语中当然有很多虚假的成分,比如她不知道傻子大哥是如何收拾的王泼皮,也不知道傻子大哥为什么要收拾对方,但或许是出于对傻子的同情,还是自身对侠客的向往,她还是将这个傻乎乎的大哥哥带回了家,费尽口舌地想要说服阿娘收留这个傻子哥哥。 姜阿娘年近三旬,看待事情远远比姜囡囡看的要远的多,首先从这个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就不太像是一个傻子,可能是什么时候伤到了脑子,这才导致的神志不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清醒了。 其次就是关于王泼皮了,姜囡囡年纪还小,不懂事儿。 可她如何不懂,王泼皮打的是什么注意,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担忧,好在是没出什么事情,于是戳着姜囡囡的脑门,佯怒道:“以后不许一个人出去了,要是撞见了王泼皮就往村子里跑,往人多的地方去,你现在也十三有余了,赶明年,为娘就替你寻个好人家嫁了,省的一天天的惹人心烦。” “娘!”姜囡囡嘟着嘴,一把抱住了姜阿娘,委屈道:“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和阿娘打一辈子鱼。” “去去去,尽知道捡一些好话说。”姜阿娘推开姜囡囡,走向呆站在院子里的那个所谓的傻子,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计较,挤出几分笑容,开口问道:“小兄弟,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可还记得家在哪里?” “家?”少年的声音很沉着浑厚,眼神中却透露出了几分迷茫。 姜阿娘笑容更甚了:“对,你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父母叫什么,你又叫什么啊?” “家,父母?我?”少年呢喃着:“我的家在那里?我父母是谁?” “我的家?” “我是谁?” 少年说着说着,居然蹲在了地上,痛苦的捂住脑袋:“我的家呢?我的父母呢?我是谁啊!” “我是谁啊!” 姜阿娘看到他这副魔怔的样子,吓了一跳,寻思着自己也没问错啥阿! 倒是姜囡囡有些于心不忍的,嘟嚷道:“娘,你明明知道他是个傻子,还问他这些有的没的。” “你个死丫头懂什么!” 姜阿娘骂骂咧咧的训斥着姜囡囡,傻子蹲在地上哭哭啼啼的。 等骂累了,姜阿娘不得不思索起来,如何处理,突然来到家里的傻子。 留在家里肯定是不可能的,娘俩自己吃的都不够,何谈养一个傻子,直接赶走也不合适,毕竟人家可是替女儿挡了一劫,那怕可能是运气使然。 算了,算了。先让他在家里住一晚吧,等明天去官府找衙役说说看,也不知道那群混账东西管不管这档子事。 实在不管,等过几天就想办法丢在外面去,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姜阿娘在心里如是想到,正想要扶起傻子时,院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的是难听的骂声: “娘希匹,打了老子还敢来村子,姜清儿给老子开门!” “快点,否则,别怪老子砸烂你家的大门!” 听声音,姜阿娘认出来了,正是那王二狗,王泼皮! 好你个畜生,老娘刚想去找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姜阿娘气急败坏的去厨房抽出了一把柴刀,怒气冲冲的就去开门了。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零三章 泼皮 秦影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而在听到沈宁叫他进去之后,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了一抹苦笑,他们知道这些人交谈这么久,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但他现在的身份很尴尬,毕竟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基本上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参与进来的,对方不信任自己也是在情理之中,现在叫自己进去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如果自己就这样离开的话,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对方的不满,从而导致一场血腥的厮杀。 想到这里,他当即走向了山洞里面。 而山洞里面的气氛比他想象的还要严肃很多,很明显他们三个人已经达成了合作,而在此之外,他是唯一的那一个不被确定的因素,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他的,他只好静静的站立在那里,而沈宁此时此刻才微笑着开口讲道:“我知道阁下昨天晚上在搭救江姑娘这一件事情上出了不小的力,可是阁下的身份实在是有些微妙啊,你说你自己只是神京城的一介散修,可一个散修又怎么会让自己陷入到这一场争斗上呢?难道是见义勇为吗?很明显我不相信阁下的说辞,还请阁下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我,这样也好让我们能够相信阁下,以免发生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听到沈宁略带威胁的话语,秦影微微的皱了皱眉,但他知道现在形势比人强,如果不能够顺从对方的心意的话,那么等待自己,很有可能是江楚辞以及沈宁的联手击杀,毕竟他们之间商谈的秘密,不用去多想,肯定是关系到整个天下的,正因为如此,自己作为其中哪一个不被确定的因素,他们会不计一切代价来铲除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只好半真半假的开口讲道:“果然是瞒不过你啊,我其实并不是神京城的散修,当然我也没有对你们抱有任何恶意,我的身份很简单,不过是青衣司的一名修行者。至于为什么会参与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这确实是一件偶然的事情,我只不过是路过那里,听到了里面的喊杀声,作为一名修行者,我有理由也有必要去探查清楚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在简单的了解过后,我才带着这位姓江的姑娘一路逃亡,再往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就知道了,信不信都看你自己。” 这样的说辞很明显是不能够取得沈宁的信任的,只听他淡淡的开口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按理来说是跟阁下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这件事情牵扯的实在是太过过广泛了,哪怕阁下是青衣司的修行者,对此我们都需要你能够做到保密,而能够做到保密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不能够让阁下离开这里了。” 听到沈宁的这一段话语之后,秦影知道这一件事情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了结了,现在的他还肩负着不小的责任,当然不可能就如此轻易的束手就擒,于是当即运转起自身的灵元,想要做着最后的反抗,而也就在这个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传来了一阵疼痛的感觉,猛然间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捂住自己的胸口,冷声说道:“你给我们的丹药有问题!” 在听到这样的话语之后,沈宁笑了笑,淡淡道:“我给你们的丹药当然是有问题了,你们两个在这段时间遭受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我对你的身份又并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会给你们能够完全治疗自身伤势的丹药,不过也请你放心,我并不想伤害青衣司的修行者,因此这丹药并没有什么毒性,只不过会限制你们自身的灵元运转,当然在过一段时间之后,这种现象就会被清楚。” 在听到沈宁的回答之后,秦影当时就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被对方拿捏了,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活下去的话,唯一的办法反而成了顺从对方,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也就不再反抗了,可是药力带来的副作用并没有结束,他感觉到冷汗从自己的额头渗透出来,身体变得疲软无比,而沈宁在见到他这一副状态之后,当即站起了身子,朝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我在青衣司认识过不少的修行者,不过戴着面具的人却很少,唯一有印象的也就只有一位朱雀列位,我的他的名字叫做子扶伶月,至于你倒是让我感到十分的好奇。” 说着,沈宁就想要去摘掉秦影脸上的面具,而秦影此时此刻看了一眼一边的江楚辞,希望她能够念及之前的情分,及时出手阻止沈宁的动作。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江楚慈似乎就像没有看见这边发生的一切一样,将脸庞转向了一边,好像也算是默许了沈宁这样的做法。 在这个时候秦影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心里万般的无奈,只能任由沈宁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然而进入眼帘的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庞,秦影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来神京城之前,就已经做了双重的准备,这样一来很少有人能够看破他的身份。 可谁知道沈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当场愣在了原地,只听面前的这个白衣男子缓缓的讲道:“一般来说戴着面具的人很想做的事情就是隐藏自己的身份,你这个人我在神京城并没有见到过,所以很有可能这张面具并不是你真的脸庞吧?” 说到这里,沈宁笑了笑,随即将手再度伸向了秦影的脸上,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影才想要继续反抗,可那药力实在是太强了,根本就让他反抗不了,而沈宁在触碰到他的脸庞的那一刻,当即就意识到了这一张脸,现在也不过是面具罢了。 但是当沈宁揭开对方面具的时候,瞳孔猛然收缩,在看清这个人的面庞的时候,他当即跪拜道:“在下,沈宁见过太子殿下。”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零四章 蚂蚱 神京城,养心殿内。 当赢稷听到黑影的汇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十分愤怒的,他摔碎了摆在龙塌旁边的香炉,声音冷冽至极:“你的意思是这一次的行动又失败了!” 黑影面对赢稷的质问,跪拜在养心殿下,因为畏惧,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的缓慢,他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赢稷的这个问题,他也不敢去回答,他知道现在的赢稷已经处于暴怒的状态了,接二连三的失败,哪怕他算的上是从龙功臣,此时此刻在赢稷眼里也是可以搏杀的对象,正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一点,所以绝对不会开口从而惹得对方不快。 事实上他的猜测并不差,当赢稷将养心殿里的东西摔了个七千八八之后,原本癫狂的神情此时此刻逐渐变得平静下来,他冷声的开口问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次我还派了不少的上清宗弟子去帮你,怎么可能就这样失败了?” 在听到赢稷稍微有理智的问题之后,黑影这才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回答道:“禀告陛下,这件事情实在是出乎老臣的意料,本来在周密的安排下,我们已经解决了看守江楚辞的青衣司修行者,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还是让她逃出了神京城,我就率领手下的上清宗弟子前去追赶,这一路上对方受了不小的伤势,我们很快就追上了,老臣也使用玄奇术法,将这两个人制服了,可眼看最后关头,却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个擅长使用剑气的蒙面人,他的实力十分的强大,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回合,那些跟随老臣一起的上清宗弟子基本上就已经被对方给屠杀殆尽了,如果不是老臣所修炼的术法实在是玄奇至极,对方恐怕连老臣也不会放过,这件事情老臣真的已经尽力了,还请殿下能够体谅老臣。” “体谅?”赢稷质问道:“我体谅你,谁又能体谅我?” “你知不知道诡山众的人已经离开神京城前往河南道了,而河南道的镇守使已经快要到神京城了,而现在的我却控制不了他,更何况现在的北方的战事十分的胶着,已经快要到最后的关头了,内忧外患,如今一件事情都还没有解决掉,你难道是想要朕当那亡国之君吗?” 面对赢稷发疯了一样的神态,黑影的心沉到了谷底,额头上渗透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对方的话语,只好咬咬牙开口道:“老臣绝无此意,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凑巧了,这种情况下,老臣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没有办法,那什么是事情你能有办法?”赢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黑影的面前,那强大的压迫感让他甚至连说话都感到了十分的苦难:“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也不管你会不会死在外面,我的要求就只有将江楚辞给我带回来,还有将那个从你手上逃走的沈宁找到,将他给我弄死,如果做不到这些,你应该明白,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老臣明白。” 黑影咽了口唾沫,慌乱的点着头。 在听到对方确切的回答之后,赢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很多,随即又开口道:“江楚辞的事情现在必须保持在一个范围内,绝对不能够让江枫知道,也不能够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老臣知道了。”黑影赶忙回答到,这其中的利害他是清楚的,之前赢稷的行动大部分都是针对一些普通人,虽然有些残暴昏庸,可就算是如此那些人也不过就是一些普通人罢了,而且还没有兵权傍身,杀了也就杀了,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他们昨天晚上暗杀的对象是河南道的镇守使的女儿,先不说她在朝廷这边代表着什么样的势力,单论她修行者的身份就不是一件小事情,要知道大晋的修行者是十分团结的,如果一旦知道赢稷安排人在对付河南道修行者中的一员,那么河南道的仙家百门,势必会乘机发难,到时候的后果可想而知,所以这一切的消息绝对不能够泄露出去,必须烂在昨晚。 在讲完这些事情之后,赢稷心里的火气似乎已经消散了大半,只听她缓缓说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够等下去了,朕已经做了安排,不日就会和北莽求和,到时候这件事情也算是终了了,你且下去把我安排给你的事情做好吧,这天塌不了。” “老臣遵旨。”在听到赢稷这样说,黑影如释重负,当即就离开了养心殿。 而在老者离开之后,赢稷磨砂着手上的玉佩,嘴里呢喃着说道:“北莽,沈宁,江楚辞,诡山众,这些事情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我不管你们要做些什么,现在站在权力顶点的是我,是我赢稷,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按照我的想法来,等我解决掉这一切事务之后,父皇你才会明白,我才是你最能干的儿子,你才会明白,你当初所作的一切都死错的,你也才能够在黄泉给我母亲好好的忏悔!” 赢稷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面充满了血丝,就好像是压抑了许久之后。 等他的神色完全恢复平静之后,已经是傍晚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位弑父杀兄的皇帝走出了养心殿,在这个时候,一名修行者突然来到了他的面前,惨败道:“殿下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去办了,北莽那边对于这样的谈判条件没有任何的意义,敢问殿下,我等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做。” 在得到这唯一算的上不错的消息之后,赢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那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望着天空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心绪飘渺,良久之后,才开口回答道:“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之前计划好的那样去做,明朕要给这个天下,给那些反对朕的人一个惊喜,让他们知道,我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切记一切都不能够出现任何的纰漏。” “属下明白,还请殿下放心,所有的事情属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在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赢稷满意的点了点头: “父皇,你要好好的看着啊!”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零五 晚餐 当听到外面传来的厮杀声,秦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青衣司的修行者,已经发现了外面的动静,从而赶来支援的,这样一来,他心里莫名的增添了很多的信心,于是当即开口道:“保护好你自己,救我们的人应该已经来了。” 江楚辞同样是听到了这一阵子的声音,原本心绪复杂的她,此时此刻脸上终于重新变得平静了,于是不在用之前那样不要性命的打法,转而变得开始以防御为主了,她的实力不弱,如今转变了打法,那些鬼怪一时间居然也难以靠近她的身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一片黑暗的世界突然传来了一阵震动,一道白色的光芒突然从天空之中炸裂开来,这是一道无可匹敌的剑气,这道剑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接将这黑暗所笼罩的世界给从中撕裂开来。 那蓬勃的灵元如同潮汐一样,向着四周逸散开去,在月光照射进来的那一刻,原本肆虐猖獗的那些鬼怪,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灰烬,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 在脱离黑暗世界的那一刻,秦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很明显刚刚的战斗对于他来说,消耗是十分大的,可是现在并不是休息的时候,他环顾了一眼四周,才发现那些原本追杀他们的黑衣人然已经全部死去了。 而那施展术法困住他们的黑衣人,此时此刻身负重伤,倒在了山林之中,与他对峙的是一名男子,白衣飘飘,脸上带着鬼脸面具,看不清面容,浑身萦绕着黑色的气息,看起来实力非同寻常。 在看到这一个白衣人的时候,黑影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可置信,那天晚上他虽然刺杀失败了,可是知道对方已经中了自己的毒药,按理来说也不应该能够恢复的这么快呀,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畏惧之色,而那个白衣人此时显然没有管他心里在想什么,而是开始在自己周身凝聚出了无数道剑气。那些剑气在月光之下伴着丝丝的寒光,宛如实质,随着白衣男子的手轻轻的往前一指,那些剑气顿时就像是得到了某一种指令一样,纷纷朝着那道黑影袭击过去,而黑影见到这一幕瞬间就没入了黑暗之中,现在的他早已经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所以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黑影都已经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看到这一道黑影重新的落入了黑暗之中,沈宁的眉头微微的皱起,对方的这一道术法属实是奇异的,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追踪到对方,只能够放弃了这一个打算,转而将视线看到了被他们追杀的那两个人身上,当即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又为何会被这些邪修给追杀?” 沈宁目光当然是看到了江楚辞的,但是他明白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够告知于对方的,也是看到了那一个陌生的人,所以才会有如此的提问。 在看到这名白衣人的时候,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还是跟这些邪修站在对立面的既然这样的话,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跟朝廷站在一边的,于是就缓缓的开口道:“在下,秦影是神京城的一名散修,今日在一处宅院里遇到这位姑娘,被邪修追杀,故而才出手相救,敢问阁下是何人?多谢救命之恩!” 白衣人听到秦影的回答之后,在心中冷笑不已,如果他不认识江楚辞的话,或许就不会对她这一句话语有什么怀疑了,可恰恰他认识江楚辞也知道对方的身份,正因为这一点,普通的散修又怎么能够接触到江楚慈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青衣司的一名修行者,而江楚辞之所以会被邪修追杀的话,这其中应该有着其他什么阴谋,但他现在的身份还不便过问这一件事情,于是就开口道:“既然如此的话,你们现在伤势很重,不如就留在这里休息吧,我在这附近恰好有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跟我来吧。” 秦影在听到对方的邀约以后,跟江楚辞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中,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他似乎是对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恶意的,如果现在回到神京城的话,很难保证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有没有全部离开,又或者是在他们的回去路上继续的等待,想要再度杀死他们的,出于众多方面的考虑,现在跟着这名白衣人离开这一片山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缓解一下自身的伤势似乎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当即就跟着白衣人离开了这一片森林,朝着他所说的那个休息的地方走去。 他们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来到了一处高耸的山丘,两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小的伤势,走在山丘上面是十分困难的,山路也是十分崎岖的,而白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白玉做成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两颗丹药,递给了二人开口讲道:“这是能够治疗伤势的丹药,看你们身上都受了不小的伤,这个丹药对你们的帮助很大,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选择不服用,这一切都随你们。” 不过,出乎白衣人意料的是江楚辞跟秦影两人在接过丹药之后,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当即就将丹药服用了。白衣人见到这一幕,微微的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如此的相信自己,而细细想一下,又能够明白其中的缘由了,他们两个人现在身受重伤,如果自己真的想对他们出手的话,现在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抵抗的能力,而如今自己却依然在带领着他们,离开这片山林,也就代表自己对他们并无恶意了,从而才能够安心的服下这两颗丹药。 在为对方想到了道理之后,沈宁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零六 失心疯 姜阿娘从未听过河神害人,可她却是眼睁睁的看着这只怪物,用他那恐怖且长满眼睛的触手,洞穿了王二狗的头颅,白色的脑浆混着血水,还残留在院子里的泥土上。 王二狗自然是死有余辜,从某一种角度来说,姜阿娘甚至应该感谢这只怪物,可任谁也做不到与一只怪物待在同一屋檐下。 谁也说不准,他还会不会凶性大发。 他又如何能够与庇护渔家的河神相比? 姜阿娘心里满是担忧,可她也清楚,村里人拿屋子里的邪祟没有半点办法,最好的做法就是先稳住他,等绥城崔家来人,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当然也可以找机会先带姜囡囡躲起来。 怀着忐忑的心情,姜阿娘回家了。 看着阿娘回来,收拾好了东西,百无聊赖的姜囡囡本想让阿娘带自己去七爷爷那里听说书,可惜姜阿娘却是道:“天晚了,你齐爷爷回家休息了,我给你大哥哥铺个床咱们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出船捕鱼嘞。” 姜囡囡只好作罢,帮着阿娘在隔壁的厢房,为傻子哥哥铺好了床。 “你今晚就睡这儿,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行了。”姜囡囡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胸脯,好像她的年龄比姜简简还要大,理应照顾他似的。 “好。” 姜简简痴痴地点了点头。 入夜,正值盛夏,天气炎热,雨水也多了起来,还未至深夜,轰隆隆的雷声忽然响起,一道闪电在天际边炸裂开来,月光的皎洁,被密布的乌云所遮盖,淅淅沥沥的雨水哗啦啦地落先,狂风呼啸伴随着清脆的雨声。 不知是因为外面宛如厉鬼嘶吼的阵雨,还是心中的担忧,姜阿娘此时并未入睡,紧绷着身子,黑漆漆的眼睛,始终是看着房间的大门的。 “娘,你是不是很怕大哥哥?” 姜阿娘本来以为女儿是睡着了,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叫醒她,娘俩好趁着夜色离开,找个地方躲起来,却不料姜囡囡还没有睡,心中不由一喜,急切道:“闺女啊,你没中邪是不是?那怪物是什么样子的,你也看见了对不对?” “我又不是瞎子,怎么看不见。”姜囡囡小声嘀咕到。 姜阿娘心中的喜意更甚,低声道:“先等着,等夜深了,那怪物入睡了,咱们娘俩再去船上躲几天。” “娘,为什么要躲啊?”姜囡囡不解的问到。 姜阿娘气急:“闺女儿,你怎么又犯傻了,那可是邪祟啊!保不齐那天就把咱娘俩吃了,王二狗那群畜生是怎么死的,你又不是没看见。” “可是大哥哥并没有伤害我们啊!”姜囡囡反驳道: “王二狗他们看着像人吧?可是他们还是会欺负咱们娘俩。” “大哥哥看着不像人吧?可是他会给我们找吃的,还会陪着女儿玩,他要是想害我们,咱们哪里还活得到现在?娘也说过,现在人心可坏了,王二狗死了,以后指不定还会有什么李二狗,许二狗的,要是没有大哥哥,他们像今天一样跑到我们家里来,应该怎么办?” 姜囡囡一席话把姜阿娘问住了,可是出于对邪祟的恐惧,出于对那血腥一幕的记忆,她还是压低声音,怒气冲冲地说道:“邪祟害人,哪里还会跟你商量着日子来,再等一会儿,咱们娘俩就回船上去,等崔家人来了,再看看你大哥会不会害人!” “轰隆!” “我。”姜囡囡正想要讲话,一阵刺耳的雷声却打断了她的话语,紧接着耳边就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吼声:“镇元子,你成不了仙的,哈哈,咱们一起死!” 姜阿娘面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姜囡囡则是焦急的坐起了身子,从窗外看去,只见又变成怪物的大哥哥,在雨中跑出了家门,一边跑还一边发了疯似的大喊: “衡玄,我会成你的承诺的!” “司天监,你们等着,等我学会了修真,我一定会回来颠覆你们这个鬼世界!” “哈哈哈哈,道爷,我成了。” “大哥哥!” 姜囡囡冲着窗户外面大喊了一声,并没有叫住失心疯的姜简简,于是翻身下床,穿上鞋子就往外面跑。 “死妮子,你去哪儿啊!你要吓死为娘是不是!” 姜阿娘想要阻止姜囡囡去追姜简简,可是动作却慢了半拍,看着冲出家门的女儿,她只好也跟着追了上去,心里不断地向神明祈求着。 狂风将树木的枝丫压迫得向一边倒去,本就是泥泞不堪的道路,因为雨水的冲刷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坑,姜囡囡在后面追着发疯的大哥哥,途中几次摔倒在地,光着的脚丫上满是泥土,鞋子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大哥哥。”姜囡囡再次摔倒在了地上,看着树林里疯魔的姜简简,出声呼喊到。 可是他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哐”的一声拔出了背后的长剑,胡乱的挥舞着: “浊心是假的,他是假的,你们看不见吗?” “后卿,你怎么会在这里!死都得给我死!” 怒吼间,姜简简手上的长剑,猛然插向了自己腹部,鲜血混着雨水,顺着衣角就流入了地上的水坑。 “哈哈哈,太上真人,诵君真名!” 姜简简跪坐在地上,仰天怒吼,呼啸的狂风放大了几倍,吹的树影摇曳,他拔出腹部的长剑,就朝着自己的左手砍了过去。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瘦小的身影拦住了他,姜简简泪流满面,哭着喊道:“大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不要伤害自己啊。” “小佳,小佳!快跑,这里有我。我来挡着!” 姜简简说着就要把姜囡囡推开,可是后者却是一把抱住了他,轻声道:“大哥哥,别怕,你不要怕,这里没人会害你的,我是囡囡,我是囡囡。” “小佳?囡囡?” 姜简简的眼中透露出迷茫,他将手里的长剑丢在了地上,神情似乎平静了许多,可是在天空中的一声惊雷中,他猛然抱住了自己的头颅,痛苦的哽咽道: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害我!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啊!”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零七章 人脸鱼 秦影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而在听到沈宁叫他进去之后,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了一抹苦笑,他们知道这些人交谈这么久,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但他现在的身份很尴尬,毕竟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基本上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参与进来的,对方不信任自己也是在情理之中,现在叫自己进去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如果自己就这样离开的话,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对方的不满,从而导致一场血腥的厮杀。 想到这里,他当即走向了山洞里面。 而山洞里面的气氛比他想象的还要严肃很多,很明显他们三个人已经达成了合作,而在此之外,他是唯一的那一个不被确定的因素,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他的,他只好静静的站立在那里,而沈宁此时此刻才微笑着开口讲道:“我知道阁下昨天晚上在搭救江姑娘这一件事情上出了不小的力,可是阁下的身份实在是有些微妙啊,你说你自己只是神京城的一介散修,可一个散修又怎么会让自己陷入到这一场争斗上呢?难道是见义勇为吗?很明显我不相信阁下的说辞,还请阁下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我,这样也好让我们能够相信阁下,以免发生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听到沈宁略带威胁的话语,秦影微微的皱了皱眉,但他知道现在形势比人强,如果不能够顺从对方的心意的话,那么等待自己,很有可能是江楚辞以及沈宁的联手击杀,毕竟他们之间商谈的秘密,不用去多想,肯定是关系到整个天下的,正因为如此,自己作为其中哪一个不被确定的因素,他们会不计一切代价来铲除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只好半真半假的开口讲道:“果然是瞒不过你啊,我其实并不是神京城的散修,当然我也没有对你们抱有任何恶意,我的身份很简单,不过是青衣司的一名修行者。至于为什么会参与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这确实是一件偶然的事情,我只不过是路过那里,听到了里面的喊杀声,作为一名修行者,我有理由也有必要去探查清楚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在简单的了解过后,我才带着这位姓江的姑娘一路逃亡,再往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就知道了,信不信都看你自己。” 这样的说辞很明显是不能够取得沈宁的信任的,只听他淡淡的开口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按理来说是跟阁下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这件事情牵扯的实在是太过过广泛了,哪怕阁下是青衣司的修行者,对此我们都需要你能够做到保密,而能够做到保密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不能够让阁下离开这里了。” 听到沈宁的这一段话语之后,秦影知道这一件事情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了结了,现在的他还肩负着不小的责任,当然不可能就如此轻易的束手就擒,于是当即运转起自身的灵元,想要做着最后的反抗,而也就在这个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传来了一阵疼痛的感觉,猛然间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捂住自己的胸口,冷声说道:“你给我们的丹药有问题!” 在听到这样的话语之后,沈宁笑了笑,淡淡道:“我给你们的丹药当然是有问题了,你们两个在这段时间遭受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我对你的身份又并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会给你们能够完全治疗自身伤势的丹药,不过也请你放心,我并不想伤害青衣司的修行者,因此这丹药并没有什么毒性,只不过会限制你们自身的灵元运转,当然在过一段时间之后,这种现象就会被清楚。” 在听到沈宁的回答之后,秦影当时就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被对方拿捏了,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活下去的话,唯一的办法反而成了顺从对方,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也就不再反抗了,可是药力带来的副作用并没有结束,他感觉到冷汗从自己的额头渗透出来,身体变得疲软无比,而沈宁在见到他这一副状态之后,当即站起了身子,朝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我在青衣司认识过不少的修行者,不过戴着面具的人却很少,唯一有印象的也就只有一位朱雀列位,我的他的名字叫做子扶伶月,至于你倒是让我感到十分的好奇。” 说着,沈宁就想要去摘掉秦影脸上的面具,而秦影此时此刻看了一眼一边的江楚辞,希望她能够念及之前的情分,及时出手阻止沈宁的动作。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江楚慈似乎就像没有看见这边发生的一切一样,将脸庞转向了一边,好像也算是默许了沈宁这样的做法。 在这个时候秦影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心里万般的无奈,只能任由沈宁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然而进入眼帘的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庞,秦影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来神京城之前,就已经做了双重的准备,这样一来很少有人能够看破他的身份。 可谁知道沈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当场愣在了原地,只听面前的这个白衣男子缓缓的讲道:“一般来说戴着面具的人很想做的事情就是隐藏自己的身份,你这个人我在神京城并没有见到过,所以很有可能这张面具并不是你真的脸庞吧?” 说到这里,沈宁笑了笑,随即将手再度伸向了秦影的脸上,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影才想要继续反抗,可那药力实在是太强了,根本就让他反抗不了,而沈宁在触碰到他的脸庞的那一刻,当即就意识到了这一张脸,现在也不过是面具罢了。 但是当沈宁揭开对方面具的时候,瞳孔猛然收缩,在看清这个人的面庞的时候,他当即跪拜道:“在下,沈宁见过太子殿下。”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零八章 招魂 在来到山洞之后,出乎秦影跟江楚辞意料的是,这个山洞里面并不是只居住的白衣人一个人,相反山洞里面有柴火燃烧着微弱的光芒,一名身穿蓝色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山洞里面焦急的等待着,在见到白衣人回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将烤好的鹿肉递在他的手边,开口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看你出去了这么久,外面的声音又弄得这么大,到底是出现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问完,中年男子就看到了,跟着沈宁一起走进来的那两名陌生人,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等待着白衣男子的回答。 白衣男子在接过兔肉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将兔肉撕扯下来,分给了江楚辞跟秦影一部分,然后才坐在男子的身边,开口道:“这两位是我从邪修手中救下来的修行者,无需担心。” 在听到沈宁这样的回答之后,杨杰才微微的放下心来,随即才开口道:“我本来以为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一日三餐都会成很大的问题,倒是没有想到你捕猎的手段如此高明,就连烹饪的手段也是如此,这简简单单的兔子,你做出来之后可以说是滋味非凡啊,比起神京城里大部分的厨子做出来都要好吃,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必然要让我府上的人跟着你简单的学习一下,这样也能够在日后,回想起这一段时间里的事情时,能够有一段心理上的慰藉。” 在听到杨杰夸赞的话语之后,沈宁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并没有拒绝杨杰,相反在以后如果真的能够让神京城回归于平静的话,那么他的身份也能够再度展现在世人的面前,到那个时候,不过是学一些菜谱罢了,这又有什么难的,不过这一切也都要等神京城的事情了结之后,才能够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而刚刚才来到山洞的秦影跟江楚辞两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开始分析着对面这两人现在的处境,听对方的话语来说,他们是躲在这一片山林里的,也就是说要不然是遭到了什么人的追杀,要不然就是受到了朝廷的逮捕,但是看对方对付邪修的样子,应该不是跟朝廷作对的那一伙人,很有可能也是遭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 想到这里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起眉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阁下的实力如此强大,在这天下恐怕很少有人会是你的对手,但为何会躲在这一片深山老林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信息?当然如果阁下不方便讲的话也可以不讲。” 沈宁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确实不方便告诉其他人,但是在看到江楚辞之后,他不由地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现在的青衣司已经是赢稷所掌管的了,而原来青衣司的修行者的统领郑阳,根据子扶伶月传来的情报上来看,貌似已经被赢稷给圈禁起来了,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够离开他的府邸的,而河南道镇守使再过几天就会来到神京城,重新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个职务,而河南道镇守使——江枫,是先皇所器重的人,对景皇帝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原因,那河南道的镇守使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听赢稷的指示,那在这样的情况下,今天晚上所遭受的追杀,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赢稷的安排,这样只要能够控制住江楚辞,那也就相当于变相的控制住了哪一位,河南道的镇守使江枫。 想到这里的沈宁,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他并没有回答秦影的话语,而是看向了江楚辞,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姓江吧,是河南道镇守使的女儿在之前的河南道战役之中,因为擅自出城前往葫芦山,犯了军中的大忌,从而被押送到神京城接受惩罚,如今却遭受到了其他人的追杀,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江姑娘可知道是谁在追杀你们吗?” 在见到对方如此轻易的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江楚辞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惊诧之色,当即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什么会知道河南道所发生的事情?” 当江楚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同一时刻进行了警戒,而秦影同样握住了自己放在地上的宝剑,如果事情一旦出现什么不对,他会立即出手,以便能够逃离这里,然而想象之中的战斗并没有出现。 沈宁并没有急着回答他们两人的提问,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同样戴着面具的那一位年轻人,而江楚辞在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对方很可能是自己熟悉的一个人,但是现在并没有向他们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秦影的在场,再加上自己其实也并不清楚秦影的身份,所以当即开口道:“要不然你先出去一下吧。”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影微微一楞,他倒不是担心江楚辞的安危,因为从对方这一个暗示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想伤害他们,但对自己身份保持着一定的怀疑,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只好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出去了。”不过临行前还是转头对江楚辞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大可以叫我,我就在山洞外面等候着。” 江楚辞点了点头。 在看到秦影离开之后,江楚辞重新目光看,向了那一位身份不明的白衣男子,他缓缓的开口讲道:“现在他已经出去了,你究竟是何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火堆旁燃烧着的火光映照着沈宁的青铜面具,泛着微微的寒光,他看了一眼杨杰,然后思索了一下,还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而当那张俊俏的面庞映入眼帘的时候,江楚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了: “你!居然会是你。”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零九章 弛水崔家 看到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沈宁耸了耸肩,笑着开口道:“好久不见啊,江姑娘。” 江楚辞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只是呢喃着说道:“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死在了诡山众的袭击之下了吗?” “这个情况不已经很明显的摆在你眼前了吗?我并没有死在那一次袭击中,相反不过是换了一个身份在神京城里面继续生活。”沈宁笑着说道:“倒是你一个堂堂的镇守使的长女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居然被一群邪修追杀出了神京城之外,对于这一点我是十分的好奇的,说说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江楚辞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望着沈宁简单的思索了一下,眉头不由轻轻的皱了起来。将自己的推测缓缓的讲了出来:“你知道神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吗?青衣司的统领已经被调离了,现在我的父亲即将来神京城任职青衣司的统领这一职位,而今天晚上追杀我的这些邪修,我初步判断并不是来自其他的势力。而正是来自于神京城的各方势力,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想要通过我来控制我的父亲罢了。正因为这一点,所以我不能落入他们的手中,这才会一路逃亡,也是因为这样才在这片山林里面遇到了你,倒是你,说自己现在是改头换面,继续留在神京城里面生活,那为什么又会躲在这一片山林里呢?难道也是遭到了其他人的追杀吗?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你这位闯下弥天大祸的修行者,能不能给我讲一下?好让我开开眼界?” 听着对方调皮的话语,沈宁无奈的笑了笑,最后才开口道:“我确实是遭到了别人的追杀,不过这别人并不是来自某一个势力,而是来自如今的朝廷,你可要想清楚了到底要不要听这其中发生的事情,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江楚辞听到沈宁这样的回答之后,明显有一些意外,随即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她是知道的,沈宁是绝对忠于大晋的,哪怕是之前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这一份心也不会因此而改变,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她眨了眨明媚的眼眸,在火光下,她的面容格外的好看,笑着开口道:“既然是你想要做的事情,那肯定是对这个天下对这个朝廷都是有利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听呢?只要你愿意讲,我会将这些事情全部都牢牢的记在心里的。” 沈宁听到她这样的回答,明显是有一些意外的,他没有想到江楚辞会如此轻易的就跟他站在同一战上,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对方所代表的势力可不弱,于是就开口将最近的事情全部讲述给了对方。 在听到沈宁最终的目的是推翻赢稷的统治之后,江楚辞愣了愣,她本来以为沈宁要做的事情会有一些离谱,但没有想到会如此的离经叛道,在短暂的思索了之后,她去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不得不说,沈宁现在要做的事情才是对整个大晋有利的,而自己身为河南道镇守使的女儿,也身为这个天下中的一个子民,她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这样的事情,于是在思索了很久之后,她看着沈宁才开口问道:“那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沈宁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一部分计划告诉了对方。 在两个人交谈的过程中,身为朝廷侍郎的杨杰,同样是在一边听着的,在得到对方的目的之后。他同样是吃了一惊,可是也就仅此而已了,从某一种程度来说,她已经推断出了神京城之前发生的事情,很大程度就来自于这位新登基的皇帝陛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心里同样抱有着跟沈宁一样的想法。只不过他的能力很弱,想要做到这些并不容易,而现在沈宁却能够有一个清晰的计划帮助他们实现这一个目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同样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到参与到这样的一个计划之中,于是并没有任何的表达,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听着两个人在详细的阐述这一件事情,当然在过程中他也会进行一些修改的意见。 沈宁在看到了杨杰的表现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其实是故意让杨杰留在这里的,也是为了看一看这位户部侍郎对如今朝廷的态度。如果对方表达出了任何的不满或者是不理解,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对方囚禁在这个山洞里,直到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之后才会将他放出去。不过现在看来很明显是没有这个必要的,杨杰对于赢稷的统治也同样是感到了十分的不满,这一点让沈宁十分的高兴,毕竟他之前在朝廷之中游走的时候,大部分的官员对于赢稷都保持着一种敬畏的态度,让计划的进展一度十分的缓慢,当然这也无可厚非,毕竟现在的赢稷掌握着,神京城最为强大的力量,那就是青衣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官员不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出头,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今的这个计划能够有朝廷的官员参与到其中,对于沈宁来说,又或者是对这个计划的本身来说,都是一个十分好的事情,因为杨杰的身份在关键的时候肯定是能够起到不小的作用的,正因为如此,他对这个计划的实施也多了几分的信心。他们关于这件事情详细的聊了很久,对于许多细节的地方都进行了补充,生怕会出现什么意外,不知不觉,时间就从谈话之中流逝了,而当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才结束了这一场谈话,那燃烧着的火堆此刻也熄灭了,这个时候山洞里面才传来了沈宁的声音:“我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阁下可以进来休息了。” 在他们进行谈话的这一段时间,秦影也没有闲着,他在外面用术法疗伤,此时此刻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一十章神女祠堂(上) 当听到外面传来的厮杀声,秦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青衣司的修行者,已经发现了外面的动静,从而赶来支援的,这样一来,他心里莫名的增添了很多的信心,于是当即开口道:“保护好你自己,救我们的人应该已经来了。” 江楚辞同样是听到了这一阵子的声音,原本心绪复杂的她,此时此刻脸上终于重新变得平静了,于是不在用之前那样不要性命的打法,转而变得开始以防御为主了,她的实力不弱,如今转变了打法,那些鬼怪一时间居然也难以靠近她的身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一片黑暗的世界突然传来了一阵震动,一道白色的光芒突然从天空之中炸裂开来,这是一道无可匹敌的剑气,这道剑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接将这黑暗所笼罩的世界给从中撕裂开来。 那蓬勃的灵元如同潮汐一样,向着四周逸散开去,在月光照射进来的那一刻,原本肆虐猖獗的那些鬼怪,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灰烬,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 在脱离黑暗世界的那一刻,秦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很明显刚刚的战斗对于他来说,消耗是十分大的,可是现在并不是休息的时候,他环顾了一眼四周,才发现那些原本追杀他们的黑衣人然已经全部死去了。 而那施展术法困住他们的黑衣人,此时此刻身负重伤,倒在了山林之中,与他对峙的是一名男子,白衣飘飘,脸上带着鬼脸面具,看不清面容,浑身萦绕着黑色的气息,看起来实力非同寻常。 在看到这一个白衣人的时候,黑影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可置信,那天晚上他虽然刺杀失败了,可是知道对方已经中了自己的毒药,按理来说也不应该能够恢复的这么快呀,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畏惧之色,而那个白衣人此时显然没有管他心里在想什么,而是开始在自己周身凝聚出了无数道剑气。那些剑气在月光之下伴着丝丝的寒光,宛如实质,随着白衣男子的手轻轻的往前一指,那些剑气顿时就像是得到了某一种指令一样,纷纷朝着那道黑影袭击过去,而黑影见到这一幕瞬间就没入了黑暗之中,现在的他早已经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所以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黑影都已经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看到这一道黑影重新的落入了黑暗之中,沈宁的眉头微微的皱起,对方的这一道术法属实是奇异的,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追踪到对方,只能够放弃了这一个打算,转而将视线看到了被他们追杀的那两个人身上,当即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又为何会被这些邪修给追杀?” 沈宁目光当然是看到了江楚辞的,但是他明白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够告知于对方的,也是看到了那一个陌生的人,所以才会有如此的提问。 在看到这名白衣人的时候,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还是跟这些邪修站在对立面的既然这样的话,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跟朝廷站在一边的,于是就缓缓的开口道:“在下,秦影是神京城的一名散修,今日在一处宅院里遇到这位姑娘,被邪修追杀,故而才出手相救,敢问阁下是何人?多谢救命之恩!” 白衣人听到秦影的回答之后,在心中冷笑不已,如果他不认识江楚辞的话,或许就不会对她这一句话语有什么怀疑了,可恰恰他认识江楚辞也知道对方的身份,正因为这一点,普通的散修又怎么能够接触到江楚慈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青衣司的一名修行者,而江楚辞之所以会被邪修追杀的话,这其中应该有着其他什么阴谋,但他现在的身份还不便过问这一件事情,于是就开口道:“既然如此的话,你们现在伤势很重,不如就留在这里休息吧,我在这附近恰好有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跟我来吧。” 秦影在听到对方的邀约以后,跟江楚辞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中,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他似乎是对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恶意的,如果现在回到神京城的话,很难保证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有没有全部离开,又或者是在他们的回去路上继续的等待,想要再度杀死他们的,出于众多方面的考虑,现在跟着这名白衣人离开这一片山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缓解一下自身的伤势似乎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当即就跟着白衣人离开了这一片森林,朝着他所说的那个休息的地方走去。 他们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来到了一处高耸的山丘,两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小的伤势,走在山丘上面是十分困难的,山路也是十分崎岖的,而白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白玉做成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两颗丹药,递给了二人开口讲道:“这是能够治疗伤势的丹药,看你们身上都受了不小的伤,这个丹药对你们的帮助很大,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选择不服用,这一切都随你们。” 不过,出乎白衣人意料的是江楚辞跟秦影两人在接过丹药之后,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当即就将丹药服用了。白衣人见到这一幕,微微的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如此的相信自己,而细细想一下,又能够明白其中的缘由了,他们两个人现在身受重伤,如果自己真的想对他们出手的话,现在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抵抗的能力,而如今自己却依然在带领着他们,离开这片山林,也就代表自己对他们并无恶意了,从而才能够安心的服下这两颗丹药。 在为对方想到了道理之后,沈宁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一十一章神女祠堂(中) 秦影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而在听到沈宁叫他进去之后,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了一抹苦笑,他们知道这些人交谈这么久,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但他现在的身份很尴尬,毕竟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基本上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参与进来的,对方不信任自己也是在情理之中,现在叫自己进去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如果自己就这样离开的话,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对方的不满,从而导致一场血腥的厮杀。 想到这里,他当即走向了山洞里面。 而山洞里面的气氛比他想象的还要严肃很多,很明显他们三个人已经达成了合作,而在此之外,他是唯一的那一个不被确定的因素,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他的,他只好静静的站立在那里,而沈宁此时此刻才微笑着开口讲道:“我知道阁下昨天晚上在搭救江姑娘这一件事情上出了不小的力,可是阁下的身份实在是有些微妙啊,你说你自己只是神京城的一介散修,可一个散修又怎么会让自己陷入到这一场争斗上呢?难道是见义勇为吗?很明显我不相信阁下的说辞,还请阁下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我,这样也好让我们能够相信阁下,以免发生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听到沈宁略带威胁的话语,秦影微微的皱了皱眉,但他知道现在形势比人强,如果不能够顺从对方的心意的话,那么等待自己,很有可能是江楚辞以及沈宁的联手击杀,毕竟他们之间商谈的秘密,不用去多想,肯定是关系到整个天下的,正因为如此,自己作为其中哪一个不被确定的因素,他们会不计一切代价来铲除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只好半真半假的开口讲道:“果然是瞒不过你啊,我其实并不是神京城的散修,当然我也没有对你们抱有任何恶意,我的身份很简单,不过是青衣司的一名修行者。至于为什么会参与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这确实是一件偶然的事情,我只不过是路过那里,听到了里面的喊杀声,作为一名修行者,我有理由也有必要去探查清楚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在简单的了解过后,我才带着这位姓江的姑娘一路逃亡,再往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就知道了,信不信都看你自己。” 这样的说辞很明显是不能够取得沈宁的信任的,只听他淡淡的开口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按理来说是跟阁下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这件事情牵扯的实在是太过过广泛了,哪怕阁下是青衣司的修行者,对此我们都需要你能够做到保密,而能够做到保密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不能够让阁下离开这里了。” 听到沈宁的这一段话语之后,秦影知道这一件事情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了结了,现在的他还肩负着不小的责任,当然不可能就如此轻易的束手就擒,于是当即运转起自身的灵元,想要做着最后的反抗,而也就在这个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传来了一阵疼痛的感觉,猛然间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捂住自己的胸口,冷声说道:“你给我们的丹药有问题!” 在听到这样的话语之后,沈宁笑了笑,淡淡道:“我给你们的丹药当然是有问题了,你们两个在这段时间遭受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我对你的身份又并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会给你们能够完全治疗自身伤势的丹药,不过也请你放心,我并不想伤害青衣司的修行者,因此这丹药并没有什么毒性,只不过会限制你们自身的灵元运转,当然在过一段时间之后,这种现象就会被清楚。” 在听到沈宁的回答之后,秦影当时就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被对方拿捏了,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活下去的话,唯一的办法反而成了顺从对方,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也就不再反抗了,可是药力带来的副作用并没有结束,他感觉到冷汗从自己的额头渗透出来,身体变得疲软无比,而沈宁在见到他这一副状态之后,当即站起了身子,朝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我在青衣司认识过不少的修行者,不过戴着面具的人却很少,唯一有印象的也就只有一位朱雀列位,我的他的名字叫做子扶伶月,至于你倒是让我感到十分的好奇。” 说着,沈宁就想要去摘掉秦影脸上的面具,而秦影此时此刻看了一眼一边的江楚辞,希望她能够念及之前的情分,及时出手阻止沈宁的动作。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江楚慈似乎就像没有看见这边发生的一切一样,将脸庞转向了一边,好像也算是默许了沈宁这样的做法。 在这个时候秦影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心里万般的无奈,只能任由沈宁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然而进入眼帘的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庞,秦影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来神京城之前,就已经做了双重的准备,这样一来很少有人能够看破他的身份。 可谁知道沈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当场愣在了原地,只听面前的这个白衣男子缓缓的讲道:“一般来说戴着面具的人很想做的事情就是隐藏自己的身份,你这个人我在神京城并没有见到过,所以很有可能这张面具并不是你真的脸庞吧?” 说到这里,沈宁笑了笑,随即将手再度伸向了秦影的脸上,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影才想要继续反抗,可那药力实在是太强了,根本就让他反抗不了,而沈宁在触碰到他的脸庞的那一刻,当即就意识到了这一张脸,现在也不过是面具罢了。 但是当沈宁揭开对方面具的时候,瞳孔猛然收缩,在看清这个人的面庞的时候,他当即跪拜道:“在下,沈宁见过太子殿下。”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一十二章神女祠堂(下) 祠堂在古时是用来祭拜先祖的地方。 但神女祠堂有所不同,此类祠堂乃是朝廷敕令修建,其所供奉者,乃是朝廷所认可的仙人,受一方国运所加持,从而庇护当地百姓。 一些小地方的乡野淫祠,不可与之同日而语:(乡野淫祠指不被朝廷所认可的神祠,为百姓自发供奉,多为山间邪祟。) 河神当然是有着百姓修建的祠堂,位于弛水的下游,享受弛水附近的百姓香火供奉,可如今河神大人即将得到成仙,飞升仙界,那么自然要出现新的神灵,代替河神的位置。 只有这样,弛水附近的渔家,才能够得到神灵的庇佑,免得有邪祟流亡到弛水,为祸一方。 修建祠堂,对于渔村的百姓来讲是一件好事,不仅不用出钱,还可以替崔家帮工,从而赚取一些酬劳补贴家用,更何况修建祠堂的目的还是保护她们这些穷苦的百姓。 姜囡囡每天看着石木匠人和力士,在水边来往,卖力地修建神女祠堂,偶尔还会有渔家出船打鱼,自从崔家公子来了后,弛水就没有起过雾气了,也没有出现过翻船的是事情了。 原因是崔家公子,为河神大人挑选好了下一任河神,并且烧了黄纸告知,河神大人这才放下了心,不与她们为难了。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姜家同样如此,虽然没了渔船,家里没了生计。 可是不知怎么的,那天崔家公子召集了渔村所有人,一眼就看中了人群中的姜囡囡,说她的命格神异,有成仙之象,莫名其妙的就将神女之位封给了她。 连带着的还有朝廷发下来的黄色锦帛,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弛水神女。 重伤未愈的阿娘更是直接给崔公子跪了下来,说:“能成为弛水神女,是囡囡百世修来的福气。” 姜囡囡一下子成了渔村的红人,普通人那里见过在世的神灵? 就连平日里不愿意与她亲近的林妹妹,也会经常远远的望着她,眼中带着几分羡慕与嫉妒。 可是姜囡囡丝毫不在意,只是每天坐在弛水的码头,望着平静的河面,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不知道自己成为弛水神女后应该做些什么。 又能不能做好这一切,会不会辜负大家的信任。 可惜,并没有人替她解答心中的疑问,直到弛水河畔搭起了戏台,明天就要庆贺封神大典,姜囡囡还感觉就像是在做梦。 旁人说做了神,就高高在上受人供奉。 做了神,就能福泽子孙,保佑一方平安。 或者是,做了神,哪怕是千万年过去了,沧海桑田,依然会有人记得她。 可不知怎么的,姜囡囡在期盼和紧张的心情下,还有了一丝害怕,这种害怕是没来由的,就像是身处冰窖之中,惧意从心底升起。 河岸上搭起了戏台,有花旦唱戏,台下舞狮的摇晃着硕大的狮头,引起阵阵喝彩,这是从晋国传来的风俗,据说可以驱邪除妖,带来祥瑞,对于有穷国人来说,是个新鲜玩意。 封神大典的名头听着很唬人,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在有穷国,山神、河神、灶神、土地公等等一系列神仙,受封的是多了去了,前来主持封神大典的也就只有崔家的二公子,和绥阳城的一部分官吏,大部分人还是看热闹的老百姓。 有穷国的盛夏是炎热的,姜囡囡披着大红斗篷,穿着青绫细折裙,坐在轿子上。 见到阿娘被别人搀扶着,抹着眼泪,神情像高兴又像是在难过。 姜囡囡,期待,害怕又迷茫,渔村的人都羡慕她,可她却不知道当了神女后会怎么样,想必是不用为了生计发愁了,也不会再住在小小的渔村,那又该住在那里? 四个汉子把轿子抬了起来,姜囡囡的位置一下子就高高在上,能看见身旁的所有人,她的目光越过人群,慢慢的就可以看见弛水的水面,水面上起了淡淡的雾气,这雾气,让她感到熟悉,又让她感到了阵阵心悸。 心里慌慌的她,回过头四处搜寻着大哥哥的身影,终于是在人群中看见了,那个穿着道袍,背上背着长剑,脸上戴着面具的大哥哥。 她记得前两天大哥哥曾经问过她:“囡囡,不管其他人,你自己愿意做弛水神女吗?” 姜囡囡当时心里并没有想的很清楚,只是说出了自以为是正确的答案:“做神女或许会很好吧,我看阿娘好像也很乐意我做神女,顺着她的心意来,阿娘以后说不定脸上的笑容会多很多。” 大哥哥沉默了。 姜囡囡反而是笑了笑,轻声问道:“大哥哥,你记起来你是谁了吗?” 大哥哥摇了摇头,姜囡囡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是在犹豫,要不要把那个藏在身上的那个铃铛,也还给大哥哥。 她是有私心的,她希望大哥哥能够陪着她,在这小小的渔村生活。 她知道铃铛是大哥哥恢复神智的重要东西,可她就是不愿意让大哥哥离开她。 轿子走的很平稳,姜囡囡眼前的视线莫名的变的模糊了起来,周遭全身都是浓郁的白雾。 在雾气中,姜囡囡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沉入了弛水,那冰冷的河水,就像是刺骨的寒风,大量的灌入了她的身体,整个人的意识都处于了混沌的状态,一大群长着人脸的奇怪红色大鱼,朝着她游了过来 它们啃食着姜囡囡的身体,身躯上的血肉不一会儿就被它们啃食的干净,只剩下了一张流着眼泪的面皮,慢慢的这张面皮,长成了一只新的人脸怪鱼。 心悸、害怕、恐惧,各种情绪,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姜囡囡的全身! 河神就是怪鱼! 她成为河神就是被怪鱼吃掉,成为新的怪鱼! 成为那丑陋而又可怕的东西。 一瞬间,姜囡囡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猛然间,姜囡囡惊醒了,她发现此时的自己还是坐在轿子上,四周是欢呼的人群,她们热烈的在庆祝,弛水即将诞生新的神明,可刚刚所看到的一幕,早已经让姜囡囡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模模糊糊间,她还记得,那些怪鱼在冲着她笑,好像是故意让她看见刚刚那一幕。 望着越来越近,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弛水,姜囡囡慌了,她不想成神了,她害怕了。 那是源自于身体与心理的深深的恐惧。 “停下!” 姜囡囡大喊: “我不要做神了,我要陪阿娘!” “停啊!快停下啊!” 姜囡囡奋力的摇动着轿子,去抓轿夫的肩膀,轿夫的动作却稳如磐石,她惶然的向周围围观的人求助,满目尽是笑容,噪杂的议论声,让她的心里白了一片。 “真是孝顺的孩子。” “有这般孝心,做了神女后,也会福泽一方。” “难得啊!” 姜囡囡回过神来,嘶声向周围人解释,但越解释,旁边人的赞赏声越大。 她突然从轿子上跳了下来,摔的十分狼狈。 轿子也因此停了下来,她又被周围的一群人和善地请了上去。 众人见神女与生母哀切的模样,纷纷感慨母女情深,日后可编排一目《神女辞母》的大戏,必定感人至深。 姜囡囡喊的嗓子哑了,身子乏了,软倒在轿子里,双目失神,泪痕把脸蛋刺得疼中带痒,她的嘶喊变成了喃喃,口水哭干了,嘴巴张合间双唇发黏: “不,我不要做神了不要做神我害怕我不孝顺,我也不要做神了放我回去,不要” “已有的事,后必在有,这是你我无法改变的命运。” 一道声音出现在姜囡囡的耳边,很是熟悉,有点像是小时候见到过的那位崔家姑娘。 可是她猛然间想起,在很多年前,崔家就好像没了女子,一直以来都是二公子在外面做事。 她想继续去想,这道声音,跟那女子的身份,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是她的形象在脑海里莫名的清晰了起来,她长着很多手臂,手上拿着的是各式各样的法器,每一次讲话,都如同佛家的梵音在耳。 莫名的姜囡囡在声音的指示下,取出了藏在腰间的铜铃,望向了轿子外面。看着这一切,面色深沉的大哥哥,摇晃起了铃铛,嘶声喊道: “大哥哥,你醒过来吧,我马上就要成弛水河神了,你再不醒过来就没机会了我也,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清脆的铃铛声,跟附近吵闹的喧嚣声,让他痛苦的捂住了头颅,他猛然抬头看向了靠近弛水河边的轿子: “姜囡囡,我叫陆煊,不!你不能去做河神,下面的都是怪物!”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何其荒谬? 陆煊。 肮脏世界里的一团明火吗? 大哥哥的名字,还真是好听呢。 姜囡囡停止了动作,没有继续摇晃铃铛,因为她看见了,自己最后的希望,那个村民们畏之如虎的大哥哥,在人群中,被几名崔家人用钢针悄然穿透了琵琶骨,带离了封神大典的现场。 当身体沉溺在弛水河水中,姜囡囡努力的睁开眼睛,她看见了,她看见了那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阳光,看到了那一轮明媚的朝阳 距离封神大典已经过去两天了,陆煊是在姜囡囡家里醒过来的,姜阿娘并没有在家里待着。 女儿成为了弛水神女,母凭女贵,她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神女祠堂的香祝,负责管理前来上香的香客,以及神女祠堂的其它繁琐事项。 陆煊从床上走了了下来,环顾房间里的摆设,视线最终落在了窗台上放着的,用芦苇编制而成的蚂蚱上面,脑海里再度浮现出了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大哥哥还是蛮聪明的嘛,教一遍就会了。” “大哥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吃。” “” 在意识清醒的那一刻,陆煊回忆起了所有的事情,他记起了自己是来自阆苑仙境,也记起了五斗米教的所作所为,当然未曾忘记过那个孝顺的小女孩。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在阴眼中,上面上满了眼睛,黑色的触手弯曲扭动着,眨动的眼皮,像是在嘲笑他这段时间的失忆。 五斗米教的确是帮他解决了体内的怪物,不过,他们只是杀死了怪物的意识。 而,怪物的躯体在这段时间已经完全与他融合了。 陆煊能够感知到,两者的融合,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改变,伴随着的是实力的大幅提升,他并不排斥自己变成怪物的这个事实,他一直以来所排斥的是意识被怪物所取代。 他不愿意服用丹药,担心的也是被怪物取代了自身的意识。 之所以四处寻找修士帮助解决体内丹药问题,最大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醒来的不只有陆煊,还有她的妹妹。 此时的妹妹正靠在门沿上,望向他,轻声笑道:“哥哥,我们该走了,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 陆煊抬眼看向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妹妹,眼神变得冰冷至极:“你不是小佳,她早死了,你到底是谁。” 妹妹听到陆煊的声音,愣了愣,突然又笑了起来:“怎么总有人多管闲事。” 慢慢地,妹妹的面孔出现了变化,直到跟陆煊完全一样,他的笑容宛如春风,可是却莫名的让人心中一寒:“不用急,我还是你妹妹,迟早你会忘记现在看到的,毕竟我就是你啊!哈哈哈!” “你!”陆煊拔出长剑,直刺对方。 可是他的身影就如同是幻觉般,瞬间消失在了陆煊的面前。 面前的这一幕,像是在陆煊的意料之中,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默默的收拾好了东西,他确实该离开了,昭昭和阿来虽然托付给了彭家班子,可是有穷国邪祟横生,他并不相信,彭家班子,一定能平安的带着他们离开有穷国。 更何况,他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做,比如找到回家的路。 要做的事情,的确还有很多很多。 可是在离开前,陆煊还想要在渔村走走,他想要去看看姜囡囡的神女祠堂,想要回忆下那个少女的纯真笑容,或许在未来的日子,只有他会记得姜囡囡,其他人大抵上只会记得,弛水多了位神女。 背上包袱,陆煊走出了姜家,在路上,他碰到了不少的渔村村民,他们还是十分的畏惧他,基本上是绕着路走的,可是依稀能够听到他们在背后议论的声音: “听崔公子说,这还是个修士,咋的看起来就像是个怪物似的。” “害,你可别说了,前些日子的封神大典,就是这家伙,突然暴起,差点就把好好的仪式搅合了,要不是崔家的几位修士动作快,还真是让咱们渔村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也不知道这瘟神何时才能离去。” “小声点,走远些,走远些再说。” 陆煊并不在意,村民们的议论声,径直的朝着记忆里的神女祠堂走去,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基本上没有什么香客,白天里热热闹闹的神女祠堂,在此时显得有几分冷清,除了正在打扫地面,尼姑装扮的姜阿娘外,还剩下的是几名正在上香的渔村老人。 “神女保佑,等崔公子,送神仪式结束后,让咱们渔村年年风调雨顺,万事如意。” “神女,你可一定要保佑渔村。” 将别人淹死在河里,还要祈求对方的保佑?陆煊望着面前的一幕,在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这个世界,究竟是何其荒谬。 村民们上完香后就离开了,他们路过陆煊身边的时候,还在交谈着: “听说崔公子现在还在河边进行着送神的仪式,也不知道崔公子何时才能送走河神,这已经三天没有出去捕鱼了,好在修建神女祠堂的时候,干了一段时间木匠,挣了些银钱,否则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唉,这世道有崔家这等良善人家,庇护我等,实在是咱们弛水人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也莫要着急,崔公子他们肯定能解决好的。” “崔公子可是好人,要知道前段时间土匪袭击了附近的村庄,崔公子不仅把那些土匪们都弄死了,还收留了多少无家可归的孤儿,当真是善啊。” “是啊,要是这样的良善人家能够多谢就好了。” 听着耳边的交谈声,陆煊有些意外,所谓的封神仪式还没结束,这么晚了,那位崔公子还在河边进行着仪式?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而是看向了神女祠堂里的姜阿娘。 姜阿娘看祠堂里的香客已经走完了,也没注意站在门口的陆煊,将手里的扫帚放在了墙边,鬼鬼祟祟的从怀里取出了蓝色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是烧好的兔头。 她望着那尊石头雕刻成的神女像,脸上留下了泪水,走到供台旁边,放上了兔头,又点燃了三根长香,絮絮叨叨的说着: “囡囡啊,你最喜欢的兔头,阿娘亲手给你做的,你成了神女,娘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你先尝尝,兔头不在祭祀的行列里,不能让别人瞧见,等香烧完了,阿娘可就得收回去了。” 一阵微风吹过,那三柱长香燃烧着的烟气,缓缓地飘上了神女祠堂的上空,并未没入神像之中。 “阿娘,囡囡不愿意受你的香。” 姜阿娘闻言,身子一僵,回过头去,恰好看见了走进来的陆煊,只见这个差点坏了女儿大事的邪祟,此时神色平静,眼中全无憨傻之态,只是往前一走,就莫名地给人一种沉重之感。 陆煊从供台下面取了长香,点燃,同样插入了香炉中,轻声道:“囡囡,是我对不住你,没有拦下他们,大哥哥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在那边能够好好的。” 这一次三柱长香的香火,没入了神像的鼻息之中。 姜阿娘看着眼前,言辞清晰,行为得体的姜简简,有些诧异:“仙家,这是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陆煊点了点头,随即道:“这些时日,多谢阿娘收留了,晚辈无以为报,还请阿娘今夜,让晚辈留在神女祠堂,陪伴囡囡一晚,以全了当初恩情。” 姜阿娘想要拒绝,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陆煊是姜囡囡主张收留的,在封神大典的时候,她还听见了,姜囡囡一直在呼喊着,她的这位大哥哥。 或许,在囡囡的心里,早已经把他当作是自家人了吧。 姜阿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终究是没有拒绝陆煊的请求,想了想,还是善意的提醒道:“仙家,咱们渔村的人都是些凡夫俗子,认不出仙家的真身,这祠堂又是清静地,还望仙家明天早些离开,免得让村民们误会了。” 陆煊明白姜阿娘担心的是什么,无非是村民们仍然觉得自己是不祥之人,不应该出现在祠堂之中罢了,于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姜阿娘的请求。 姜阿娘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关上了祠堂的大门,往家的方向走去,只是临走时,陆煊瞧见了,她在用手帕擦着眼角的眼泪。 说不出是因为囡囡成为了神女而高兴,还是因为再也见不到女儿而悲伤。 夜很深了,陆煊还没有入睡,他想在祠堂守一晚,算得上是为姜囡囡守灵了。 对于,这个小女孩,陆煊心中是有几分感激的。 如果不是她把自己从河水中拽上岸,或许他已经淹死在了弛水,尸体都很难剩下。 如果不是这个女孩收留了他,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叫醒了他,陆煊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又该是怎样的境况。 在蒲团上枯坐许久的他,忽然感到了一阵凉风从背后袭来,凉意飒飒,像是有人在轻抚他的肩膀,陆煊心中一惊,抬头看向了那尊刻着姜囡囡面容的弛水神女像,耳边隐隐听见了,一阵呼唤声: “大哥哥,救救我,真的好疼。” 陆煊回过头去,看到了一团浓郁的白雾,在雾气中,姜囡囡的身形若隐若现! 她是那样的痛苦与绝望! “囡囡!” 他尝试性的呼喊,可是那团雾气立刻消散在了面前。 陆煊呼吸变得有几分急促! 他可以确认,姜囡囡还没有死! 不,她已经死了! 她的魂魄还未消散,正在向他求救!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弛水河神 雾气中,姜囡囡的身影是朦朦胧胧的,陆煊眼睁睁的看着那团雾气化为一缕缕白色的丝线状,朝着神女祠堂外面飘荡而去,就像是在为他指引方向一般。 人死后,是有三魂七魄存在的。 可囡囡现在不是已经成为弛水河神了吗? 为什么还会向他求救? 陆煊心中惊骇不已,猛然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记得,姜囡囡曾经提起过,她的阿爹是为了救崔家大公子,才会溺亡在弛水的。 当初还有一位的崔家女子,送来过不少的金银当作报答。 姜阿娘并未收下这堆财宝,毕竟只剩下孤儿寡母的姜家,如何能够守得住这一笔丰厚的财产? 不管怎么说,姜家都算得上是有恩于崔家。 崔家是有修士的,不可能不清楚弛水中的河神,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生物。 他们却还是选择了将姜囡囡送入了弛水。 崔家与河神必然是有着某一种联系! 姜囡囡被封为弛水神女,很大可能就是因为弛水河神。 她的残魂之所以会求救,恐怕与二者脱不了干系! 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陆煊望着在眼前飘荡的白色气体,毫不犹豫的站起身子,朝着神女祠堂外面走去。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涉险的人,一直以来所想的,是在这个混乱的世界,明哲保身。 可是关于姜囡囡的事情,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相处多日,他对那个小女孩早有了几分感情,更遑论其收留之恩了。 要知道,姜囡囡可是在他展露了恐怖面容后,仍然愿意收留他的人。 再则,凭借着《藏心经》与自身强大的恢复能力,陆煊有一定的把握能够救下姜囡囡。 月色皎洁,阴风飒飒。 陆煊顺着白色气体的指引,快速地疾驰在山林间,很快就来到了弛水河岸。 姜囡囡魂魄所化的白气也在这时消散在了眼前。 出乎意料的是,此时的弛水河岸仍然是被白色的雾气所笼罩,可无形之中,好似有一道屏障在阻挡雾气的扩散,那浓郁的白雾始终是萦绕在弛水河面上的,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凭借着阴眼的能力,陆煊窥破了雾气。 只见在浓雾之中,崔家二公子与几名崔家的修士,手持砍刀,浑身浴血的踩在弛水河面上。 他们的兵器大多卷刃了,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战斗。 这是在做什么? 陆煊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之前倒是听说过,崔家二公子在河边进行送神仪式,附近的船家已经三天没有出船了。 难道,这就是在进行所谓的送神仪式吗? 正当陆煊疑惑之际,只听一声凄厉的嚎叫声,从弛水河面传来,宛如是女子凄厉的哀嚎,几条红色的大鱼就跃出了河面,张开那血盆大口,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儿,猛地扑向了,站在河面上的崔家修士! 这群人的反应极快,就在大鱼跃出河面的那一刻,几名崔家修士手中的刀刃,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侧身砍下了那一张张长着恐怖人脸的鱼头。 红色的鱼身坠落入弛水中,将整个河面映衬的如同血水般,被砍下来的人脸鱼头,却并没有即刻丧失生机,而是用尽余力,一口撕咬在了那些修士的身上。 匪夷所思的是,那群修士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活生生的将人脸鱼头连同着自己的皮肉一起撕了下来,再用兵刃,从鱼头的额前刺穿,这些瘆人的怪物,才就此死去。 小心靠近他们的陆煊,刚好能看见,那些人被撕咬下来血肉的地方,露出的不是森然白骨,而是类似于扒了皮的树干,光滑油腻。 在斩杀了几尾大鱼后,崔元绍与一众崔家修士的神情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是愈发的紧张,好似弛水中,还有更为恐怖的生物,正在水中游弋,等待时机。 “咕噜咕噜。” 红色的河水像是煮沸了的开水,冒着滚滚气泡,崔元绍将手中的长剑握的更紧了,他双眼点血,眉头紧皱,目光死死的看着河面下,那一尾时而没入深水,时而显露身躯的庞然大物,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 最先响起的是女子幽怨而又愤怒的声音: “儿啊!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崔元绍目光一凝,恶狠狠地说道: “咱们崔家本是士族末流,是先辈们四处求法,才有了如今的荣誉,有了登仙成神的机遇!为了符合大道阴阳一论,族老们才将河神一职,许给了你们这群女流之辈,可是你们非但不好好珍惜,还为祸一方,若不能铲除你等,天下如何能有正道!” “冠冕堂皇,冠冕堂皇!” 那诡异的声音,就像是痛苦至极:“他们剔了我的骨肉,将我溺死在了弛水,让我在河中苦熬,这一熬就是十年!我是人啊!我却在水里活了十年,饿了就吃生鱼,渴了就喝河水,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陆煊躲在树木后面,听到二者的交谈,神色凝重了几分。 弛水河神自称是崔家公子的娘亲? 崔家公子更是没有反驳这一点。 只是好端端的人,为什么是要成为人脸鱼身的怪物,才能够被当作河神祭拜? 难道是只有这样做,才有机会成仙得道吗? 那么,崔家又为何要除掉这些本已得河神之位的怪物呢? 囡囡将自己引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又在何处? “它们成不了仙的。”他突然出现在了陆煊的面前,用那一双鸳鸯眼看向了河中的场景,冷笑不止:“它们没有你所修的慈悲之心,亦无道仙体制,堕为邪祟是迟早的事情,就算是崔家老祖凭借着自身的修为,强行抵挡住了污染,可是在登仙那天,它们不过是诸神的养料罢了。” 陆煊看了眼身旁的自己,握紧了拳头,转而又看向了河面上的崔元绍。 “在成为河神的那一天,你早已经不是我娘亲了。”崔元绍冷哼一声继续道:“更何况,你食用了凡人的身躯,已经是此地邪祟,现在的你,不过是我娘残存着的恶念罢了。” “哈哈哈哈。” 原本哀戚的声音突然笑了起来,犹如银铃,又形似厉鬼。 一条浑身长满了红色鳞片,狰狞着女子面孔的,庞然大物从弛水河面中一跃而出,在那皎洁的月光下,透露出极为恐怖的气息,而崔元绍等人立即持着刀刃,冲杀了上去。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一十五章 崔家大公子 庞大鱼身上所附着的红色鳞片,犹如坚硬的铠甲,崔家修士的长剑划过鱼身,激荡起一阵火花,根本对弛水河神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 在月光下,只听一声惨叫。 那高高跃起的红色人脸怪鱼,却是张开血盆大口,将一名崔家修士吞入了腹中,重新没入了弛水河底。 “都散开,开真眼!” 崔元绍望着弛水河畔下急速游动的身影立即大喝一声,其余崔家修士以极快的动作咬破了手指,用指尖血点在了眼皮上,顿时就将河下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弛水河底堆积满了人脸鱼的尸体,可是那最为巨大的身影,正潜伏在深深的黑暗之中,伺机想要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刹那间,河水翻涌,狂风大作,却难以吹散河面上攒动的浓郁雾气,一声轰鸣雷声在天空中炸裂开来,紧接着是磅礴大雨,倾泻而下,被雨水浸透全身的崔元绍神情凝重,他知道这是河神在施展术法了。 “轰隆隆!” 数道闪电以极快的速度劈向了河面,一名崔家修士躲闪不及,瞬间被闪电击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全身如同是被烧焦的树木,露出黑红的血肉,却并没有即刻丧失生机,而是在河面上痛苦的翻滚着。 接连落下的闪电,让河面上的崔家众人招架不急,动作以及队形变得慌乱起来,潜伏在河水下的弛水河神,再一次抓住机会,一名崔家修士只见河底出现了一张红色的女子人脸,下一刻便被弛水河神吞入了腹中。 本以为河神在一击得逞后,会再度潜入水底,出乎崔元绍意料的是,那河神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崔元绍袭击了过来! “娘,二弟,住手啊!快住手!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就在崔元绍腾空跃起,勉强躲过河神这一击时,河岸的树林中突然跑出了一道人影,他蓬头垢面,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可是穿着的却是华贵的锦衣。 看得出来,他就是前些日子崔家失踪的大公子——崔元术。 崔元绍见状,落在了河面,望向那人,当即大喝道:“崔元术,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被叫做崔元术的男子,好像是看不见河中危险的情况,跌跌撞撞地就跑入了弛水的迷雾当中,他并没能像崔家修士一样站立在弛水河面,随着他的深入,整个人都没入了弛水中。 “二弟,她是我们的娘啊!她是生我们养我们,怀胎十月的娘亲啊!” 崔元术痛苦的呼喊着,他的话语也使得崔元绍眼角泛着泪花,可也就是这片刻的失神,弛水河神再度跃出了河面,朝着崔元绍袭击了过来。 “孽畜,终于露出破绽了!” 原本失神的崔元绍,面容狰狞,他转身一跃而起,举起手中的长剑,就朝着那头遮天蔽日的巨大鱼怪袭击过去。 一个能够毫无芥蒂送恩人入弛水的人。 一个能够毫不犹豫提出斩杀生母的人。 哪里又会因为大哥的生死而担忧,他刚刚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引诱弛水河神浮出水面。 两道高高跃起的身影,在月光下交错,崔元绍手中的长剑猛然刺向了人脸鱼的面庞,锋利的剑身直接洞穿了鱼怪的左眼,对方痛苦的哀嚎一声,居然渗出了猩红且长满倒刺的长舌,一口将崔元绍卷入了腹中。 看到这一幕的崔家修士,纷纷脸色大变,看着河神落入河水中,激起的浪花,大声呼唤道:“二公子,二公子!” “二弟,娘啊!不要啊!咱们家不成仙,不成仙,好好的活下去就好。” 崔家的大公子悲痛的哭喊道,整个人都没入了弛水中,只留出了一颗惨白的人头。 “速速结阵,莫让它跑了!” 正当崔家修士失神的片刻,崔元绍的声音居然从弛水中传了出来。 崔家修士皆是一惊,他们没想到,二公子被弛水河神吞入腹中,居然还能够存活,纷纷念动起了学来的术法: “天地自然,秽欹分散,洞中玄虚,荒朗太元按行五岳,八方自然邪魅安存,道法浩然!” 在他们的念诵声中,弛水河面出现了金色的光芒,笼罩了方圆十里的弛水,在金光之中,雨水难以侵入,狂风不能吹入,在那个范围内所有的东西,仿佛都进入了静止的状态,连同时间也是如此,只能够听到弛水河神凄惨的嚎叫与崔元绍癫狂的笑声: “儿!你好狠的心啊!” “谁是你儿,我乃是崔家二公子,崔元绍!” “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没机会了,你个畜生!” 在河岸边上躲藏着的陆煊,看着面前这一幕幕的发生,不由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他对崔家的事情倒不是很在意,顶多觉得这个大家族行事过于荒唐,唯一让他在意的是姜囡囡。 可是直到现在,他还不清楚姜囡囡将他引来弛水的目的。 她的魂魄现在又在何处? 不过,陆煊也清楚,姜囡囡之所以引他前来,恐怕与崔家和弛水河神有着莫大的关系。 所以,只得按捺住性子,继续等待。 在一声声凄厉愤怒的嚎叫声中,雷声大作,乌云密布的天空,逐渐安静了下来,待乌云散去之时,倾盆大雨也停了下来,露出了那一抹明亮的月色。 在月色中,鲜血淋漓的崔元绍,拖着一只被划破腹部,流出五脏六腑的,巨大人脸鱼身的怪物走上了岸边。 崔家修士见状,面露喜色,他们知道弛水河神已死!当即停止了术法的念诵,金色的光芒也随之消散。 唯有崔元术在见到那只巨大的人脸鱼神的怪物时,面露悲戚,趟着河水,疯了似的来到崔元绍的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畜生,你个畜生啊!她可是你的娘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崔元绍神情淡然,示意手下人将大公子拉到了一边去。 等将河神的尸体完全拖至了岸边,崔元绍看着它那熟悉的面容,不由真的失神了片刻。 “元绍乖,等阿娘祭祀了族老们就回来陪你。” “元绍,族老们想要阿娘和你的姑嫂们成为河神。” “不!我不要成河神,元绍帮帮阿娘,带着阿娘一起跑吧!” 片刻,崔元绍摇了摇头,成神登仙可是父亲与族老们的毕生所愿,阿娘一介女子哪里会懂得其中的好处,但是,当初或许真不该让阿娘成为河神,白白浪费了崔家的十年光阴。 崔家家主,不应该为俗世所累,这是父亲与族老们的教导,崔元绍也深深的铭记了这一点,回过神来后,重新望向了弛水河面,念诵起了族老们赐予他的术法。 在短暂的呢喃过后,崔元绍双目一睁,厉声道:“请神女真身!” 恢复平静的弛水再度沸腾起来,在一阵妖艳的红光之中,一具被红色触须所包裹着的尸体,缓缓的浮出了水面,朝着崔元绍飘荡而来。 “大哥哥,不要让他们带走我!” 姜囡囡的声音重新出现在了陆煊的耳边,可是却看不见她的魂魄在何处。 当陆煊看清楚,触须所包裹着的尸体,正是姜囡囡时,呼吸变得急促,当即按住了腰间的《藏心经》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行刑 神京城,养心殿内。 当赢稷听到黑影的汇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十分愤怒的,他摔碎了摆在龙塌旁边的香炉,声音冷冽至极:“你的意思是这一次的行动又失败了!” 黑影面对赢稷的质问,跪拜在养心殿下,因为畏惧,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的缓慢,他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赢稷的这个问题,他也不敢去回答,他知道现在的赢稷已经处于暴怒的状态了,接二连三的失败,哪怕他算的上是从龙功臣,此时此刻在赢稷眼里也是可以搏杀的对象,正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一点,所以绝对不会开口从而惹得对方不快。 事实上他的猜测并不差,当赢稷将养心殿里的东西摔了个七千八八之后,原本癫狂的神情此时此刻逐渐变得平静下来,他冷声的开口问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次我还派了不少的上清宗弟子去帮你,怎么可能就这样失败了?” 在听到赢稷稍微有理智的问题之后,黑影这才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回答道:“禀告陛下,这件事情实在是出乎老臣的意料,本来在周密的安排下,我们已经解决了看守江楚辞的青衣司修行者,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还是让她逃出了神京城,我就率领手下的上清宗弟子前去追赶,这一路上对方受了不小的伤势,我们很快就追上了,老臣也使用玄奇术法,将这两个人制服了,可眼看最后关头,却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个擅长使用剑气的蒙面人,他的实力十分的强大,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回合,那些跟随老臣一起的上清宗弟子基本上就已经被对方给屠杀殆尽了,如果不是老臣所修炼的术法实在是玄奇至极,对方恐怕连老臣也不会放过,这件事情老臣真的已经尽力了,还请殿下能够体谅老臣。” “体谅?”赢稷质问道:“我体谅你,谁又能体谅我?” “你知不知道诡山众的人已经离开神京城前往河南道了,而河南道的镇守使已经快要到神京城了,而现在的我却控制不了他,更何况现在的北方的战事十分的胶着,已经快要到最后的关头了,内忧外患,如今一件事情都还没有解决掉,你难道是想要朕当那亡国之君吗?” 面对赢稷发疯了一样的神态,黑影的心沉到了谷底,额头上渗透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对方的话语,只好咬咬牙开口道:“老臣绝无此意,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凑巧了,这种情况下,老臣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没有办法,那什么是事情你能有办法?”赢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黑影的面前,那强大的压迫感让他甚至连说话都感到了十分的苦难:“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也不管你会不会死在外面,我的要求就只有将江楚辞给我带回来,还有将那个从你手上逃走的沈宁找到,将他给我弄死,如果做不到这些,你应该明白,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老臣明白。” 黑影咽了口唾沫,慌乱的点着头。 在听到对方确切的回答之后,赢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很多,随即又开口道:“江楚辞的事情现在必须保持在一个范围内,绝对不能够让江枫知道,也不能够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老臣知道了。”黑影赶忙回答到,这其中的利害他是清楚的,之前赢稷的行动大部分都是针对一些普通人,虽然有些残暴昏庸,可就算是如此那些人也不过就是一些普通人罢了,而且还没有兵权傍身,杀了也就杀了,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他们昨天晚上暗杀的对象是河南道的镇守使的女儿,先不说她在朝廷这边代表着什么样的势力,单论她修行者的身份就不是一件小事情,要知道大晋的修行者是十分团结的,如果一旦知道赢稷安排人在对付河南道修行者中的一员,那么河南道的仙家百门,势必会乘机发难,到时候的后果可想而知,所以这一切的消息绝对不能够泄露出去,必须烂在昨晚。 在讲完这些事情之后,赢稷心里的火气似乎已经消散了大半,只听她缓缓说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够等下去了,朕已经做了安排,不日就会和北莽求和,到时候这件事情也算是终了了,你且下去把我安排给你的事情做好吧,这天塌不了。” “老臣遵旨。”在听到赢稷这样说,黑影如释重负,当即就离开了养心殿。 而在老者离开之后,赢稷磨砂着手上的玉佩,嘴里呢喃着说道:“北莽,沈宁,江楚辞,诡山众,这些事情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我不管你们要做些什么,现在站在权力顶点的是我,是我赢稷,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按照我的想法来,等我解决掉这一切事务之后,父皇你才会明白,我才是你最能干的儿子,你才会明白,你当初所作的一切都死错的,你也才能够在黄泉给我母亲好好的忏悔!” 赢稷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面充满了血丝,就好像是压抑了许久之后。 等他的神色完全恢复平静之后,已经是傍晚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位弑父杀兄的皇帝走出了养心殿,在这个时候,一名修行者突然来到了他的面前,惨败道:“殿下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去办了,北莽那边对于这样的谈判条件没有任何的意义,敢问殿下,我等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做。” 在得到这唯一算的上不错的消息之后,赢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那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望着天空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心绪飘渺,良久之后,才开口回答道:“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之前计划好的那样去做,明朕要给这个天下,给那些反对朕的人一个惊喜,让他们知道,我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切记一切都不能够出现任何的纰漏。” “属下明白,还请殿下放心,所有的事情属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在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赢稷满意的点了点头: “父皇,你要好好的看着啊!”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入崔家 在来到山洞之后,出乎秦影跟江楚辞意料的是,这个山洞里面并不是只居住的白衣人一个人,相反山洞里面有柴火燃烧着微弱的光芒,一名身穿蓝色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山洞里面焦急的等待着,在见到白衣人回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将烤好的鹿肉递在他的手边,开口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看你出去了这么久,外面的声音又弄得这么大,到底是出现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问完,中年男子就看到了,跟着沈宁一起走进来的那两名陌生人,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等待着白衣男子的回答。 白衣男子在接过兔肉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将兔肉撕扯下来,分给了江楚辞跟秦影一部分,然后才坐在男子的身边,开口道:“这两位是我从邪修手中救下来的修行者,无需担心。” 在听到沈宁这样的回答之后,杨杰才微微的放下心来,随即才开口道:“我本来以为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一日三餐都会成很大的问题,倒是没有想到你捕猎的手段如此高明,就连烹饪的手段也是如此,这简简单单的兔子,你做出来之后可以说是滋味非凡啊,比起神京城里大部分的厨子做出来都要好吃,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必然要让我府上的人跟着你简单的学习一下,这样也能够在日后,回想起这一段时间里的事情时,能够有一段心理上的慰藉。” 在听到杨杰夸赞的话语之后,沈宁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并没有拒绝杨杰,相反在以后如果真的能够让神京城回归于平静的话,那么他的身份也能够再度展现在世人的面前,到那个时候,不过是学一些菜谱罢了,这又有什么难的,不过这一切也都要等神京城的事情了结之后,才能够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而刚刚才来到山洞的秦影跟江楚辞两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开始分析着对面这两人现在的处境,听对方的话语来说,他们是躲在这一片山林里的,也就是说要不然是遭到了什么人的追杀,要不然就是受到了朝廷的逮捕,但是看对方对付邪修的样子,应该不是跟朝廷作对的那一伙人,很有可能也是遭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 想到这里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起眉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阁下的实力如此强大,在这天下恐怕很少有人会是你的对手,但为何会躲在这一片深山老林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信息?当然如果阁下不方便讲的话也可以不讲。” 沈宁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确实不方便告诉其他人,但是在看到江楚辞之后,他不由地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现在的青衣司已经是赢稷所掌管的了,而原来青衣司的修行者的统领郑阳,根据子扶伶月传来的情报上来看,貌似已经被赢稷给圈禁起来了,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够离开他的府邸的,而河南道镇守使再过几天就会来到神京城,重新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个职务,而河南道镇守使——江枫,是先皇所器重的人,对景皇帝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原因,那河南道的镇守使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听赢稷的指示,那在这样的情况下,今天晚上所遭受的追杀,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赢稷的安排,这样只要能够控制住江楚辞,那也就相当于变相的控制住了哪一位,河南道的镇守使江枫。 想到这里的沈宁,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他并没有回答秦影的话语,而是看向了江楚辞,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姓江吧,是河南道镇守使的女儿在之前的河南道战役之中,因为擅自出城前往葫芦山,犯了军中的大忌,从而被押送到神京城接受惩罚,如今却遭受到了其他人的追杀,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江姑娘可知道是谁在追杀你们吗?” 在见到对方如此轻易的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江楚辞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惊诧之色,当即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什么会知道河南道所发生的事情?” 当江楚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同一时刻进行了警戒,而秦影同样握住了自己放在地上的宝剑,如果事情一旦出现什么不对,他会立即出手,以便能够逃离这里,然而想象之中的战斗并没有出现。 沈宁并没有急着回答他们两人的提问,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同样戴着面具的那一位年轻人,而江楚辞在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对方很可能是自己熟悉的一个人,但是现在并没有向他们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秦影的在场,再加上自己其实也并不清楚秦影的身份,所以当即开口道:“要不然你先出去一下吧。”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影微微一楞,他倒不是担心江楚辞的安危,因为从对方这一个暗示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想伤害他们,但对自己身份保持着一定的怀疑,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只好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出去了。”不过临行前还是转头对江楚辞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大可以叫我,我就在山洞外面等候着。” 江楚辞点了点头。 在看到秦影离开之后,江楚辞重新目光看,向了那一位身份不明的白衣男子,他缓缓的开口讲道:“现在他已经出去了,你究竟是何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火堆旁燃烧着的火光映照着沈宁的青铜面具,泛着微微的寒光,他看了一眼杨杰,然后思索了一下,还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而当那张俊俏的面庞映入眼帘的时候,江楚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了: “你!居然会是你。”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一十八章 哥哥 当看到对方面容的那一刻,沈宁的心里就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他不是没有想过,普天之下,长相相同的人并不是没有,可是对方脖颈上面用针线缝合起来的皮肉,以及之前种种行为都是在告诉沈宁,他就是那个本应该死在北方的太子殿下! 在听到对方的称呼以及自我的介绍的时候,赢秦明显的愣了愣,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见到这位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修行者,他也没有想到本来应该假死在河南道的他,此时此刻会出现在神京城。 当沈宁摘下面具,看到熟悉的面庞的时候,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才从赢秦的身上缓缓的退去,在这一刻,两个人并没有什么言语,而是沉默的对视着,他们两个人在这一段时间里面,实在是经历了太多了,而现在他们所见到的一切,冲击力是难以想象的,他们都需要时间来冷静一下。 而听到沈宁与赢秦对话的另外两个人,很明显也是吃了一惊! 江楚辞还好,她之前就已经知道沈宁的身份了,唯一不知道的也就是赢秦的身份罢了,更何况她还是一名修行者,见过太多离奇的事情了,所以心理承受能力要强悍很多,并没有太过惊讶。 倒是杨杰,这位苦读十年的户部侍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原本平静的心情在这一刻复杂无比,他是见到过赢秦的,在沈宁揭开他面具的时候,这位两朝元老,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赢秦的身份,顿时老泪纵横,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爬着就来到赢秦的面前,声泪俱下:”殿下啊,你还活着啊!在得知你战死北莽的消息的时候,老臣以为天都塌了,你活着为什么不来神京城告诉老臣啊,如果你早些出现或许” 很难想象,杨杰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也会有如同小孩儿啼哭的一天,倒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赢秦还活着的这个消息,对于朝廷大部分的官员来说都是强心剂,尤其是在经过赢稷的统治之后,这种感觉就更为明显了。 而且赢秦从始至终都是这些大臣们觉得的最应该继承皇位的哪一个人,关于这一点认同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沈宁,还有整个天下的修行者以及诸多的百姓。 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有太多的巧合了,而在沈宁眼里,他却又觉得这是宿命的使然。或许是命运的关联,让他们此刻再一次在神京城这个地方碰面了,而也是这其中最快平复自身情绪的,他当即开口道:“这一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据北方的信使来信说你已战死在了北莽,而为什么现在又还安然无恙,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赢秦能够从沈宁的话语之中听出欣喜,当然也有一部分的疑虑与担忧,他想了想,才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其实信使的来信并没有任何问题,我确实是战死在了北方?而且就连我的身体都被北莽的士卒们给分割了,想要以此当做奖赏,而在这个时刻,我被青龙守护所搭救,他将我的尸体从那些人手上救了下来,并且用玄奇的术法为我缝合了尸体,用尸道的手法,将我的灵魂重新灌入了这一处躯体,也正是这一个原因,我以另一种层面的方式活了过来,严格上来说,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是一个死人。” 在听到了这样的解释之后,无论是江楚辞还是杨杰都是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在这段时间里赢秦的经历会是这个样子,一时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才好了,而相对之下沈宁的神情就比较平静了,早在这之前看到赢秦的真面目的时候,他其实心中就已经有过了猜测,北方的战报是不可能出现问题的,那唯一可能出现问题的就是那些不稳定的因素了,能够产生不稳定的因素也很简单,那就是源自于那些顶尖的修行者,他们都有着改换生死的能力,从而产生这一点,也倒不是不可能,在想清楚了这一点之后,沈宁微微的叹了口气:“这局势你都清楚吗?需要我给你讲一讲吗?” 赢秦点了点头,他从北方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收集着情报,可是情报的来源现在实在是少的可怜。他原本在神京城安排的大部分人员,如今不是被其他势力给瓜分了,就是被赢稷给连根拔起了。现在的他可以说手下并没有一个值得可以信任的人,而从其他方面取得情报很显然也不是现实的,如今沈宁要将一些发生过的事情告诉他,这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这能够让他对接下来的动作有一个详细的安排。 在看到对方点头之后,沈宁就明白了,赢秦这一段时间并没能收集到有用的情报,于是将这段时间里曾经城里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赢秦。 在听到沈宁的讲述之后,赢秦的眉头微微的皱起,他没有想到在这一段时间里,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在短暂的思考过后,他才开口问道:“既然事情已经成这个样子了,我们现在所能给个做的,那就是想办法将现在的局面给改变,对此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说到这里赢秦忍不住苦笑,见此情景的沈宁也笑了笑,之前因为对赢稷的身份保持怀疑态度,所以他们之间的交流一直以来都是瞒着赢秦的,所以对方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打算,现如今赢秦的身份已经公之于众,他们也就没有什么继续隐瞒的必要了,于是沈宁当即就开口道:“本来我们的计划都已经十分完善了,但是还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能再法理上面站住脚根儿,现在你的出现毫无疑问的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至于接下来应该怎样做,你到时候就跟着我一起吧,你能够清楚的看到接下来的每一步,而到最后的时刻,恐怕还是要你这个太子殿下来收网。” 听到沈宁这样说,赢秦只好点了点头,随着众人离开了这一处山洞。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一十九章 前事 在来到山洞之后,出乎秦影跟江楚辞意料的是,这个山洞里面并不是只居住的白衣人一个人,相反山洞里面有柴火燃烧着微弱的光芒,一名身穿蓝色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山洞里面焦急的等待着,在见到白衣人回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将烤好的鹿肉递在他的手边,开口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看你出去了这么久,外面的声音又弄得这么大,到底是出现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问完,中年男子就看到了,跟着沈宁一起走进来的那两名陌生人,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等待着白衣男子的回答。 白衣男子在接过兔肉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将兔肉撕扯下来,分给了江楚辞跟秦影一部分,然后才坐在男子的身边,开口道:“这两位是我从邪修手中救下来的修行者,无需担心。” 在听到沈宁这样的回答之后,杨杰才微微的放下心来,随即才开口道:“我本来以为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一日三餐都会成很大的问题,倒是没有想到你捕猎的手段如此高明,就连烹饪的手段也是如此,这简简单单的兔子,你做出来之后可以说是滋味非凡啊,比起神京城里大部分的厨子做出来都要好吃,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必然要让我府上的人跟着你简单的学习一下,这样也能够在日后,回想起这一段时间里的事情时,能够有一段心理上的慰藉。” 在听到杨杰夸赞的话语之后,沈宁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并没有拒绝杨杰,相反在以后如果真的能够让神京城回归于平静的话,那么他的身份也能够再度展现在世人的面前,到那个时候,不过是学一些菜谱罢了,这又有什么难的,不过这一切也都要等神京城的事情了结之后,才能够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而刚刚才来到山洞的秦影跟江楚辞两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开始分析着对面这两人现在的处境,听对方的话语来说,他们是躲在这一片山林里的,也就是说要不然是遭到了什么人的追杀,要不然就是受到了朝廷的逮捕,但是看对方对付邪修的样子,应该不是跟朝廷作对的那一伙人,很有可能也是遭到了其他势力的追杀。 想到这里秦影的眉头微微的皱起眉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阁下的实力如此强大,在这天下恐怕很少有人会是你的对手,但为何会躲在这一片深山老林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信息?当然如果阁下不方便讲的话也可以不讲。” 沈宁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确实不方便告诉其他人,但是在看到江楚辞之后,他不由地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现在的青衣司已经是赢稷所掌管的了,而原来青衣司的修行者的统领郑阳,根据子扶伶月传来的情报上来看,貌似已经被赢稷给圈禁起来了,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够离开他的府邸的,而河南道镇守使再过几天就会来到神京城,重新担任青衣司统领的这一个职务,而河南道镇守使——江枫,是先皇所器重的人,对景皇帝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原因,那河南道的镇守使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听赢稷的指示,那在这样的情况下,今天晚上所遭受的追杀,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赢稷的安排,这样只要能够控制住江楚辞,那也就相当于变相的控制住了哪一位,河南道的镇守使江枫。 想到这里的沈宁,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他并没有回答秦影的话语,而是看向了江楚辞,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姓江吧,是河南道镇守使的女儿在之前的河南道战役之中,因为擅自出城前往葫芦山,犯了军中的大忌,从而被押送到神京城接受惩罚,如今却遭受到了其他人的追杀,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江姑娘可知道是谁在追杀你们吗?” 在见到对方如此轻易的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江楚辞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惊诧之色,当即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什么会知道河南道所发生的事情?” 当江楚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同一时刻进行了警戒,而秦影同样握住了自己放在地上的宝剑,如果事情一旦出现什么不对,他会立即出手,以便能够逃离这里,然而想象之中的战斗并没有出现。 沈宁并没有急着回答他们两人的提问,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同样戴着面具的那一位年轻人,而江楚辞在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对方很可能是自己熟悉的一个人,但是现在并没有向他们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秦影的在场,再加上自己其实也并不清楚秦影的身份,所以当即开口道:“要不然你先出去一下吧。”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影微微一楞,他倒不是担心江楚辞的安危,因为从对方这一个暗示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想伤害他们,但对自己身份保持着一定的怀疑,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只好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出去了。”不过临行前还是转头对江楚辞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大可以叫我,我就在山洞外面等候着。” 江楚辞点了点头。 在看到秦影离开之后,江楚辞重新目光看,向了那一位身份不明的白衣男子,他缓缓的开口讲道:“现在他已经出去了,你究竟是何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火堆旁燃烧着的火光映照着沈宁的青铜面具,泛着微微的寒光,他看了一眼杨杰,然后思索了一下,还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而当那张俊俏的面庞映入眼帘的时候,江楚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了: “你!居然会是你。”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章 仙不敬仙 神仙可不用敬奉神仙! 崔元术可以吞吃河神获得香火念力,他也可以啊! 陆煊望向姜囡囡的尸体,眼神中充满了贪婪。 “不!不!” “我是人啊!我怎么能够像崔元术一样!” ““咚!” 妹妹用长剑的剑柄敲开了姜囡囡的头盖骨,脑浆混着血水流了一地,她大口大口的品尝着,似乎还觉得不太过瘾,又一把扯住半空中那飘荡的魂魄,糅合一番后,强行塞回了她的体内,随后当着陆煊的面连同她的肉体跟灵魂一起吃了起来。 “大哥哥!我好疼!” “不要啊!大哥哥!” 姜囡囡的灵魂发出痛苦的哀嚎,可这就像是饕餮盛宴的调味剂,使得妹妹脸上露出了更加愉悦的笑容。 她反正都死了! 吃了她又如何? 还能够提升不少的实力,以后自己才能够活下去啊! 陆煊的心里一下子冒出了很多不像是他会做出的想法。 理智与贪婪在他的内心深处不断地搏斗,使得本就被百姓的祈祷声折磨的痛苦不堪的他,双手撑在地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咯”作响,嘴唇都溢出了鲜血,这种精神层面的伤害,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 “哈哈哈!好吃!好吃!” 妹妹把姜囡囡的五脏六腑一股颅脑的往嘴里塞,那长长的沾满粘液鲜血的大肠就那样拖在地上。 “住口!莫要再吃了!” 陆煊痛苦的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想要阻止妹妹的举动,可是在香火念力中却难以动弹分毫。 悄然间,山神所操纵的红色长须,又一次蔓延了他的全身。 妹妹捡起地上残留着的眼珠子,像是丢糖果般,丢入了自己的口中,轻轻一咬,汁液瞬间就炸裂开来,顺着咽喉就滑入了腹中。 满嘴血污的陆煊,只感觉腹中很饱很饱。 那些影响他的百姓的祈祷声,在这时,周边代表香火念力的雾气,开始被他吸入体内,听到的声音也不显得嘈杂了,好像是内心的低语。 “好你个天上仙,原来是跟我抢食来了!” 见地面上只剩下了一滩血迹,崔家老族勃然大怒,红色的长须,立即穿透了陆煊的身体。 可后者就像是早已经脱离了肉体的限制,一把扯下身上的红色长须,放入口中就咀嚼了起来。 “陆煊,我今日必杀你!” 崔家族老被陆煊的行为所激怒,大吼一声后,那些笼罩了整个崔府后院的红色长须,越发的肿大,不断的缩小空间,好像是要将陆煊困死在其中一般。 随着长须的收缩,陆煊的动作逐渐被限制,慢慢的,他整个人都与红色长须贴合在了一起,身体被不断的挤压揉碎,还有不少的长须钻入了他的身体,吸食他的灵魂。 “呵呵,天上仙也不过如此。” 火光映照下,崔家族老的数颗头颅齐齐发出了瘆人的笑声,说不出的得意与自满!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眼前那缩成一团的红色长须,忽然破开了一个大洞,手持长剑的陆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杀了出来,刹那间就来到了崔家族老的面前。 两者的距离极近,两者恐怖的头颅相互对视,陆煊双眼圆整,一把捏住崔家族老其中的一颗头颅,大笑道:“崔裴,你且看看,是我能成仙还是你能成仙!” “住手!” 在一声凄惨的嚎叫声中,陆煊捏碎了崔家族老的一颗头颅,紧接着伴随着耳边那令人愉悦的惨嚎声,他手中的长剑接连刺穿了数颗头颅,那怕是这样,他仍然不满足,暴虐的心态,让他挥起剑柄,一下一下的捶打在了崔家老族的头颅上。 ”死吧,死吧!全都给我死吧!“ “哈哈哈!” 他的神情兴奋至极,而又癫狂无比。 很快,眼前墙壁上所附着的,只有被锤烂的血肉,溅起的鲜血,模糊了陆煊的视线,看到的一切都是鲜红色的。 “彭。” 剑柄捶打在血肉上,陆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看着面前崔家族老那不堪入目的血肉,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火光下的他,浑身上下都沾满鲜血,嘴角边上还残留着血肉,整个人都散发着,说不出的迷茫与恐惧。 怎么会? 自己怎么会这么做? 崔家老族固然该死,可自己明明可以一把火烧了他啊! 再不济也可以用《藏心经》对他进行处刑。 为什么,自己刚刚就像是忘记使用了《藏心经》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残暴? 这不是自己! 这不是自己啊! 陆煊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大脑,他在意的是,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取代了。 “哥哥,别怕,对付坏人,何谈用那种手段。” 妹妹从陆煊的身后抱住了他,她的出现是那样的令人心安。 “小佳,我还是人吗?” 陆煊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摸到了嘴角残留的碎肉一个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妹妹轻声道:“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我们不过是想要活下去,没什么错。” 对啊。 自己只是想活下去,有什么错呢。 可囡囡呢? 陆煊想起了姜囡囡,他是想来救她的啊! “大哥哥,我没事。” 姜囡囡的头颅忽然从陆煊的脖颈处钻了出来,长长的脖子,绕到了陆煊的面前,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 “大哥哥,你看,我不是没事吗?” “囡囡。” 见到姜囡囡没事,陆煊笑了,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大家都没事,那该离开这里了。 想到这里,陆煊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一些东西,亦步亦趋的朝着崔府外面走去。 他刚走两步,那些陷入后院石砖的红色长须,突然开始生长,朝着崔府外面,朝着整个绥城蔓延了出去。 伴随着的是地面的剧烈摇晃,碎尸瓦片从崔府的上方掉落下来,本就身形不稳的陆煊,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他,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听到崔家族老的声音,好似从天地各处响起: “陆煊,我等真仙,岂是你等可以撼动的!来来,与我崔家一起登仙!”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一章 崔家登仙 崔家族老! 它们没死! 陆煊回头看了眼那摊血肉,确实没有见到崔家族老们的魂魄。 “嘶!” 陆煊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不可遏制的跪倒在地,低头一看,只见数根红色的长须,犹如铁线虫一样,悄然钻入了他的膝盖。 “不好,我的腿骨被它吃了!” 陆煊心中大惊,拔出手中长剑,就想要划破咽喉,触发《藏心经》 可才刚刚划破咽喉,他就顿感一阵无力,手中长剑“哐当”一声就掉落在了地上,无数的长须从崔家后院的各处袭击了过来。 陆煊躺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钻入了自己的身体,在自己的体内大肆吞吃。 “恩?道仙?没想到啊!现在的你居然有了道仙的体质,当真是给我等的一份大礼啊!” 崔家族老们癫狂的笑声,在整个天地回荡: “哈哈哈!也罢,也罢!老夫就用你这副躯体,来登阶成仙!” 红色长须在涌入陆煊身体后,疯狂的挤压黑色触手的生存空间,不知不觉,他的身体里面已经充满了密集的红色长须,它们像是血管,又像是骨骼,支撑着他的身体。 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席卷了陆煊的全身,泪水不停的从眼角滑落,根本就做不到反抗,连同灵魂,仿佛也在被对方吸纳。 意识越来越模糊。 后院燃烧着的火焰,也愈发黯淡。 模模糊糊间,陆煊听见了百姓们逃命时的呼喊声,意念一动,他就像是飘忽着的雾气,一刹那就来到了绥城的上空,他看到这座古老的城池,屋檐以及街道上,布满了红色长须,穿着粗布麻衣的百姓们,在街道上四散奔逃,惶恐而又不安。 红色长须就像是地狱里生长的魔鬼树来到了人间,不断的吞噬着百姓们的身体与灵魂。 绥城周遭的山脉里,涌出了诸多的雾气,向着绥城汇聚,这些都是百姓们之前供奉的香火念力。 百姓供香,神仙行愿。 似乎是这个世界的法则,然而崔家族老们,为了避开这一法则,居然想着吞噬全城的百姓,以了结因果。 在百姓们的哭喊声中,绥城逐渐被红色长须完全覆盖,待长须退去后,只留下了满目疮痍,那些被吞噬的百姓,也只剩下了干瘪的尸体。 莫名的,陆煊感觉自己身边挤满了人,回头一看,才发现在浓浓的香火念力之中,绥城的百姓不知何时全部汇聚到了他的身后。 这些人在半空中,扭动着痛苦的身躯,神情中满是哀戚。 他愣了愣,想要离开这里。 视线就又回到了崔家,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来到了崔家的地窖。 他看见自己手持长剑,走入地窖。 地窖里,坐满了孩童,这些人都是崔家收养的孤儿,他们的身体连接着红色的长须,内部则如同腐朽的树木般: “我等已然成仙,既不可在俗世留下龌龊,要是让天上仙人知道了,非得罚我等不成!” 陆煊的笑容狰狞,在孤儿们不解的面庞中,挥刀就要砍下他们的头颅。 “住手!” 陆煊想要阻止他,可诡异的是,他的身体居然直接穿过了长剑。 待砍完地窖里的一众孤儿后,他任由这副抢占来的身躯,被地窖里的红色长须所淹没 陆煊又回到了半空之中,这一次,从附近山脉里涌出的香火念力,已经全部朝着汇聚了过来,所有的灵魂就像是隐藏在云雾里一般。 香火念力又格外的粘稠,使得他与一众绥城百姓粘合在了一起。 “哈哈!登仙!我等理当登仙!” 在红色长须的簇拥下,陆煊看见自己的身体,在红色长须的簇拥下,缓缓升起,逐渐隐入了香火念力之中,他与绥城百姓的魂魄,跟随着他的躯体,向着高空飞去。 “成仙了!哈哈,我等成仙了!” 崔家族老用陆煊的身体大声嘶喊到,在人世间数百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兴奋过。 穿过云层,崔家族老继续不停向前,向着那繁星点点的天外天飞去。 穿过繁星之时,崔家族老看到了,一些畸形而又恐怖的,说不清道不明,它们是些什么东西。 陆煊看了看繁星中的它们,又看了看自己。 只见灰白色的粘稠巨体,上面插满了永不熄灭的香火,古怪的体积自由地扩张收缩,百姓们哀嚎凄惨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就像是被成仙路上美丽的繁星,迷住了双眼。 除了繁星外,还有一团无定形的光,隐隐约约闪烁着,里面有黑色羽毛的仙鹤,它们每一次挣扎,都会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 不止这些,陆煊看到的还有蛇身的洞神,还有一路上所斩杀过的邪祟,司天监的追兵,五斗米教的道士,都藏在繁星之中,最让他惶恐的是,他还看到了自己的师兄师姐,正笑着向他招手。 崔家族老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满是不屑,这些都是修为不成,寻仙无路的废物,注定会在这里浑浑噩噩,直到天人五衰,彻底的消失在天地间。 而他可是要成为真仙的人! 那可是与天地同寿的存在! 迅速加快了脚步,崔家族老们终于来到了点点繁星之后,可引入眼帘的并不是仙气缥缈,金碧辉煌的宫殿。 而是一片的混沌。 在混沌之上,有一轮红月高悬在天空。 红月下的混沌里,就像是藏了什么东西,黑暗深沉至极,让崔家族老寸步难行,只得趴在混沌上面,像是蠕虫一样,艰难地前行。 匍匐了半天,混沌中的怪物,好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存在,在他的四周徘徊,又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味至极的东西,流出了深深的贪婪,都想要上来吃上两口。 “滚开!都给老子滚开!别耽误老子成仙!“ 崔家族老厌恶的将身边的怪物全部轰走,可是在怪物离去后,这片混沌也瞬间消散,他好像是坠下了云层,出现了失重的感觉。 当他站立之后,才发现,红色月光普照大地,自己正站在一片荒凉的戈壁上,入眼的一切,都是深深的红色,唯独天空,黑的可怕。 “恩?仙界呢?这里难道不是仙界吗?” 崔家族老疑惑的四处张望,正好看到坐在隔壁上的陆煊,他的脸上挂着笑容: “嘿嘿,小辈,你可成不了仙,它们要来咯!” 它们? 它们是谁? 崔家族老望着陆煊,一时间有些不解,可脸上又随即浮现出了欣喜之色。 这里肯定不是仙界。 自己应该还在去仙界的路上。 它们应该是指来接引自己的使者,初到仙界的人,人生地不熟的,肯定会安排人前来接引。 自己只需要等待即可。 崔家族老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静静的站立在这一片荒凉之地,神色越发平静。 自己好歹也是仙人了,见接引使者的时候,可得保持风度,莫让它们以为,咱们俗世登仙的人,都是一些没讲过世面的土包子。 可是等着等着,崔家族老就感受到了不对劲,天空中的黑暗开始翻涌,就像是滚滚乌云般,从中隐隐有紫色的闪电炸开,慢慢的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来了!我就是登仙之人,快领我去仙界。” 崔家族老心里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在见到它们时,言语之中,还是透露出了无与伦比的兴奋。 但是喊着喊着,崔家族老突然不喊了,因为他看到了那些眼睛在黑暗中浮现出的躯体。 那恐怖畸形,不可言说的躯体。 弥漫着能够摧毁天地的恐怖。 它们的轮廓也逐渐清晰。 有的高如山岳,全身都是混沌组成。 有的全身都是白色的,爬满了蠕虫,整个躯体看起来都是虫子。 还有的只剩下了一颗眼球,那颗眼球好像代表了世间的一切真理。 最为强悍的,还是那一袭只能看到黄色衣角的恐怖存在! 它们在注视着崔家族老,注视着他体内的香火念力,发出难以言说的声音,就好像是在商量如何瓜分面前的美食。 它们所散发出的恐怖,让崔家族老的呼吸越发艰难,恐惧的心情,充斥着全身,他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这些人不太像是仙人,更像是怪物。 一时间,他居然想要离开这梦寐以求的仙境。 可是天上的那些仙人,那里会让他如愿? 那黑暗的天空,黑沉沉地压了下来,像是要与这片荒凉的大地融为一体。 “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 崔家族老大吼一声:“你们快停下,我可是有山神和河神的果位,再加上吞噬的道仙,日后更可成三神果位,你等岂敢对我不敬。” 黑暗的天空下降的速度极快,那些恐怖的存在也离他越来越近。 崔家族老终于反应了过来,顾不得其它,转身就朝着远方跑去。 看着他狼狈逃窜的陆煊,忍不住哈哈大笑: “呀呀,怎么还跑了?这里可不就是你日思夜想的仙界吗?”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吃吃吃 “这里不是仙界!假的都是假的!” 在这方红色的世界,崔家族老拖着庞大的身躯,根本就没有能够逃窜的地方,只能看着那漆黑的世界压倒了下来,所有的香火,所有的百姓都被纳入了黑暗的混沌之中。 其中藏匿着的怪物,它们散发着令人癫狂,令人痴迷的香气,使得崔家族老们身上的香火念力,百姓的魂魄,齐齐的向着那些怪物飘散了过去。 “住手,这些都是我的!你们这些混蛋,休得跟我抢!” 崔家族老感受到自己的实力正在大幅度的消减,一把扯住了向着猩红眼眸飘荡过去的香火气,使劲的想要拽回自己的身体里面,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既熟悉又可憎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族老,你们好狠的心啊!” 崔家族老回头一看,只见在陆煊的魂魄中,钻出了弛水河神的头颅,它咬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将用红色长须串联而成的头颅从陆煊的肉身里面扯了出来。 “你还没死!你怎么还活着!” 崔家族老震撼无比,它记得自己,可是完全吸食了崔元术身上的香火念力,怎么它还留了一手。 “哈哈哈。”陆煊的笑容瘆人至极,他来到崔家族老的面前,一把揪住了它的衣领,顺势从自己的身体里面揪了出来,把它丢入了插满香火的庞大躯体里,大笑道:“你难道还不明白,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仙界,这一切都是骗局,哈哈哈!我们被骗了数百年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一定是你施展的法术对不对!一定是你在蒙骗我!” 崔家族老睚眦欲裂,用红色长须,愤怒的抓住陆煊的双手,质问道:“是你嫉妒我成仙了,所以施展出这种可笑的幻想?对不对?” 崔家族老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哪怕眼前的陆煊只是一个丹修,可他依然不敢小瞧对方的实力,要知道,这可是当初最有希望登仙成神的人。 “哈哈哈!” 陆煊笑得更加癫狂了,魂魄重新回归了肉体,他转身看向了混沌中,正在吸食香火念力的怪物们,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兴奋的东西,疯狂地大喊道: “吃吧,吃吧!等你们吃完了,剩下的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住口!” 崔家族老的体积已经被吸食了大半,这些可都是他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香火念力啊!怎么能让这些怪物随意的吞吃! 他拼了命地去抓流失的香火念力,体内更是蹦出无数根红色长须,它们就像是身子一样,将那些香火念力捆绑了起来,避免继续被怪物们掠夺。 “死啊!你怎么还不死啊!” 弛水河神的头颅大声的叫喊着,就像是在催促黑暗中的怪物,又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恨,望了眼崔家族老们可憎的头颅,它居然一头钻入了插满香火的身体之中,在里面肆意的游荡,肆意的啃食! 崔家族老见状,不由急切道:“你也是崔家的人啊!混蛋,别吃了,你把我吃干净了,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死了好!死了才好啊!” 弛水河神跟崔家族老的头颅互相对视,露出了满嘴的血肉,瞪大的眼眸,布满了血丝:“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的元术怎么会死,我的元绍又怎么会杀了我,我们一家人都是你害了!” “阿秀,莫要再吃了,听族老的话。” 说话的是崔家族老其中的一颗头颅,它的面容同样恐怖,可是对比其它的头颅要年轻很多。 可哪知,弛水河神在见到这一刻头颅的时候,行为更加疯狂,居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在对方的惨叫声中,一口将其吞入了口中,大口大口的咀嚼着,脑浆跟血水从嘴角溢了出来。 “都怪你,都怪你,非要逼着我和术儿成神,好吃,好吃,哈哈哈!” 弛水河神疯狂的举动,惹怒了崔家族老,无数的红色长须从它的体内,涌向了弛水河神,开始吸食它残余着的头颅。 “啊啊啊!” 弛水河神的面部表情变得极为痛苦,可是它还是在继续进食着崔家族老剩下的头颅,使得那挂了一串头颅的红色长须,露出了越来越多的根部,数者一起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陆煊领着妹妹还有姜囡囡,三个‘人’来到了,巨大的香火躯体外围,小口小口地吃着香火念力,望着崔家众人争夺的画面,发出了会心的笑容。 “驹铼。” 混沌中,恐怖的怪物们,发出嘈杂的声音,崔家族老用来束缚自身的红色长须瞬间绷断,那些携带香火念力的百姓的魂魄,它们癫狂而又痴迷的跑入了混沌中,迫不及待的想要与那高高在上的神明融为一体。 “回来!快回来!” 崔家族老的头颅大喊着,可又是一阵吞咽的声音,它的头颅又被弛水河神吃下去了一颗,那根红色长须上所剩下的也就三四颗脑袋了,而弛水河神的身躯也因为红色长须的吸食,变得越来越小,链接陆煊腹部脖颈,都小的如同是一根细线了。 陆煊不耐烦地就将其扯断了,在动作间,他莫名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悄悄靠近自己。 “嗝~” 姜囡囡像是吃饱了,打了个饱嗝。 “多吃点,好东西呢。”陆煊摸了摸她的头,从崔家族老的躯体上又扯下来了一大片的香火念力,放在了姜囡囡的手中。 “嘿嘿,谢谢大哥哥。” 姜囡囡露出了一嘴的白牙,笑容依旧是那样的纯真。 “陆煊!”崔家族老此时才反应了过来,仅凭自己根本应付不了混沌中的怪物以及弛水河神,当即大喊道:“我们合作!我把身体还给你,你这副躯体还能用,帮我把弛水河神弄死,我们一起逃离这里!” “在我知道你们崔家所作所为的时候,我曾觉得,弄死你就好了。”陆煊望着崔家族老痛苦的头颅,咧嘴道:“后来想了想,你不就是想成仙吗?那我就随了你的愿,怎么现在还求起我来了?” “这里不是仙界,你看到了吗?那些都是怪物啊!”崔家族老撕心裂肺的大喊,它的躯体已经不像是山丘那样庞大,只剩下了数里的范围:“我们不跑的话,都得死在这里。” “来不及了。” 陆煊站起身子,望向混沌中逐渐靠近的那些存在,它们就像是水一样并不具备形体,可本身又是凝固的,显得是那样的真实,无法窥探它们的真实面目,可是它们的面容又像是随时能够从心底浮现一样,他不敢躲看,只觉得再看下去,自己会疯掉。 距离最近的是那穿着黄色衣角的怪物,它的身躯就像是整片整片的天空,每一次的动作,都会带动漆黑的混沌,它朝着崔家族老望了过来,那恐怖的威压,竟然使得崔家族老动弹不得,就连说话都是做不到。 不!不要!我不要死,我可是刚刚才成为真仙。 崔家族老在心里疯狂的呐喊,这一刻,他再也顾不得体内的香火念力,剩下的头颅,在红色长须的簇拥下,就想要离开这片恐怖之地。 可是那些漆黑的混沌就像是蕴含了时间,蕴含了法则,等奇特的能力,它奔逃了很久,可是会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仍然处于怪物的包围中,它是那样的渺小,面对这些恐怖的存在,就像是可以随时被踩死的蚂蚁一样。 “啊!” 混沌中发出了一声惨叫,那是来自弛水河神的,一直追着崔家族老啃食着的它,不知道是接触到了怎样的存在,发出一声惨叫后,那颗瘆人的头颅就从混沌中滚了出来,一直滚到了陆煊的脚边。 看样子已经没有了生机,可那双眼眸中却依然头颅出深深的恐惧,那种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惧。 “呸!” 姜囡囡忍不住一脚把弛水河神的头颅踩了个粉碎。 “陆煊,算我求你了!帮帮我!我们快逃离这里!” 崔家族老那恐怖的面容居然流出了眼泪,用尽了浑身力气嘶吼道。 可是陆煊看着那逐渐向它靠近的东西,只是笑了笑,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无能为力。 紧接着黄色的衣袍,盖住了崔家族老剩下的躯体,没有惨叫,没有哀嚎,它就这样消失在了这一方世界。 “哥哥,我们该走了。” 妹妹知道,最为吸引怪物们注意的崔家族老已经死了,再留在这里,对它们来讲,可不是一件好事。 陆煊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陆煊忽然感觉到自己身旁出现了怪物的气息,比起其它令人沉醉的怪物,这一只,让他没来由的感到了厌恶,朦朦胧胧,他好像看清了怪物的面庞,是那样的熟悉: “好徒儿,你也登仙了!”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三章 师傅 “镇元子!你没死!” 陆煊大惊失色,在他心底里所浮现的,正是镇元子那三颗头颅的模样。 “哈哈哈!托你的福,咱们老祖宗把我接到仙界来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在意识到镇元子没死的刹那,陆煊跌坐在了地上,它是自己挥之不去的噩梦:“我明明杀了你啊!怎么会!我不相信!” 凡夫七苦,不是克敌制胜的术法吗? 怎么会帮助镇元子登仙? 难道是祖师骗了自己! 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它不是同样憎恨镇元子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没活着!”陆煊泪流满面,痛苦的大喊着,他的声音在这时引来了混沌中所有怪物的注视,它们就像是无数的黑色世界所构造而成,注视过来的目光,更是犹如刀刃般,在分割着他的灵魂。 “哈哈哈!好徒儿,为师还不算成仙,药引里面还缺了你呢!” 镇元子那三颗恐怖的头颅,从三个方向围了过来,每一颗头颅,都代表着,他人生的阶段,是那样的丑陋,是那样的令人厌恶。 它庞大的身躯向陆煊逐渐靠拢,带着极强的威压,迅速的靠了过来。 “我他妈!跟你拼了!” 陆煊果断的划破了脖颈,大量的鲜血顿时喷涌在《藏心经》上,可是以往无往不利的黑色空间,在镇元子的触碰下,就像是轻易被撞碎的玻璃,瞬间就化为了一片片碎片,融入了黑暗之中。 ”噗!“ 术法的反噬,使得陆煊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眼神中充满了憎恨,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再一次催动了‘凡夫七苦’ 当前景出现在脑海时,陆煊用手指伸向了自己的双眼,猛地一用力,两颗眼珠子就被他挖了出来,用力一扯,连接着的血管随即随即断裂,鲜血和液体从他的面庞留了出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下,他的感知也再一次提升到了非常人所能理解的程度。 他感受到了,在混沌之上的黑暗天空裂开了一道裂缝,从裂缝中有什么东西出来了,它的出现,使得那些正欲靠拢陆煊的怪物们,产生了迟疑,随着陆煊刺聋了自己的双耳。 那东西所带来的恐怖,将所有的混沌压缩在了一起,那些怪物们终于是快速退去了。 可是镇元子却仍不甘心的朝着陆煊袭击了过来,它庞大的身躯,浮现在了混沌之上,如同山脉般粗壮的黑色触手,朝着陆煊袭击了过去。 只要这一击成功,它就可以将自身的丹药道进行完善,成为一名真正的真仙,而不是如同一个丧家之犬般,躲藏在仙界。 “嘶!” 在极大的痛苦下,陆煊用自己的感知探查到,镇元子身上所蔓延出来的触手停留在了自己的额前,殷红的鲜血从他的额头渗透了出来,可是再难寸进半步。 天空中降临下来的那只怪物,此时已经抓住了镇元子,它张开了自己诡异的器官,镇元子的身躯,就如同云雾般,被对方不断的吸纳! “不!老祖!我是你的信徒啊!你不能这样做!” 镇元子的身躯已经完全没入了怪物的身体之中,它那三颗头颅还在奋力的挣扎着。 在镇元子痛苦的呼喊声中,陆煊忽然感到了几分怜悯,也瞬间明白了,之前镇元子为何没有死亡的原因了。 在那恐怖的存在眼中,镇元子或许只是它带来仙界的食物,只要它愿意,随时可以对其进行吞噬。 所以,成仙一直以来都是个幌子吗? 这些怪物们,只是在为自己储备食物?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陆煊,除了满腔的愤恨以外,还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悲凉。 “陆煊!都是你!你这个欺师灭祖的逆徒,老夫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镇元子大吼一声,那根黑色的触手居然直接插入了他的身体,从中想要将他一同带入怪物的口中。 “镇元子,你敢!” 一直以来冷眼旁观的妹妹,终于是一把抓住了陆煊即将脱离地面的躯体,她的身形很是瘦弱,可力气却是出奇的大,居然与镇元子一时间处于了僵持的状态。 啊啊啊啊啊!痛!好痛! 正在进行’凡夫七苦‘的陆煊,已经割破了自己的喉咙,身体上的疼痛感不断的折磨着他,角逐的二者,更像是在撕裂他的灵魂,使得他苦不堪言! 肉体与灵魂的双重痛苦,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所能够承受的! “逆徒,给我死来!” 那根黑色的触手极为粗壮,陆煊的面庞都被其撞的裂开,它的尖端在里面一卷,好像是勾住了什么东西,用力往外一扯,陆煊随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拉出了自己的体内。 “大哥哥!救救我!” 陆煊感知到了,被拉出自己体内的是姜囡囡的灵魂。 不!你不能死! 陆煊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姜囡囡的灵魂,用力的往自己的体内塞进去,可是已经被吞噬了大半身躯的镇元子,那里能让他如愿,黑色的触手死死的缠绕住了姜囡囡的灵魂,好像是打定注意,就算是不能弄死逆徒,也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近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混蛋! 陆煊心中大骂不止,跃起身子,一口咬在了那黑漆漆的触手上,几口下去,竟然是让他咬断了这根诡异的触手,姜囡囡的灵魂也随之脱落了下来。 但是那根黑色的触手,生长能力是极快的,就在断裂的那一刻,又是缠绕上了陆煊! 走啊! 陆煊一把将姜囡囡推开了,使得她的灵魂没入了代表时间,代表法则的黑色混沌之中。 “逆徒!自讨苦吃!” 镇元子的两颗头颅都已经被天空之上的东西吞入了腹中,仅剩下的一颗头颅,狰狞的面孔上,浮现出丧心病狂的喜悦,活生生的将陆煊拖向了半空之中。 片刻,镇元子已经被怪物吞入了体内,只剩下了一根触手,那触手在急速的运动下,使得陆煊离那开合的器官越来越近。 情况危急! 妹妹出现在了陆煊的身旁,拔出他背上的长剑,面容冷冽的她,直接挥剑砍向了束缚着他的黑色触手。 可是凡间的剑,如何能够斩仙躯? 一剑下去,露出伤痕的触手又急速的复合了。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陆煊身上带着的平安福,弥漫出了一丝丝黑气,附着在了剑身上。 妹妹再一次挥剑! 这一次,黑色触手直接断裂开来。 丧失大部分意识的陆煊,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坠入了云层,不断的往下跌落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苦难 有穷国已经糜烂到骨子里了,国内的响马占山为王,广招兵马,势力越来越大,朝廷的军队已经丧失了战略上的主动权,这边的匪患刚刚剿灭,另一边就又兴起了一股流寇,整个国内都没有一个安稳的地方。 饶是如此,有穷国每年给大晋的朝贡是越来越多,各种苛捐杂税也是繁琐多样。 长时间的战争与压榨,导致不少百姓都选择逃离有穷国,相继赶往临近的大晋,想要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讨上几口吃食。 因此,在有穷国通往大晋的官道上,多了不少的难民。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的,路边的树皮都被这群人给扒干净了,更遑论虫子、山鸡、野兔、这些能吃的东西了。 陆煊衣服上的鲜血沾着灰尘已经干涸了,混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他从绥城醒来后,就选择了,立即赶往大晋。 原因很简单,早在之前,他就与五斗米教结仇了,他不相信对方会这样轻易的放过他,再加上绥城的动静着实不小,不出意外的话,有穷国大部分修行者以及朝廷,肯定会选择去绥城看看情况。 那么,身为道仙的他,有极大的可能会成为这些人眼中上好的丹药,指不定其中就有几个跟镇元子一样的货色。 更何况,他还要去找昭昭和阿来。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快要到大晋跟有穷国的边境了吧。 陆煊腰间挂着的平安福,心里莫名的多了几分希冀。 “臭小子,用力啊!快要屙出来了。” 在路边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正用手指扣着自家儿子的屁股,满是褶皱的脸上铺满了灰尘,焦急与自责在他眼中流转。 反观那小孩儿,或许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屙屎很难为情,惨白的脸庞憋得通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嘴唇都咬得出血了。 “爹,我屙不出来。” 中年人又急又气,怒骂道:“叫你别吃这么多观音土,你非不听,这要是把你憋死了可咋办啊!” “我饿啊!”小孩儿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中年人一边扣着,一边哭:“饿也不能吃那么多啊!你哥哥就是被树叶子撑坏了肠子,才死的啊!你怎么跟他一副德行。” 陆煊没有去看,也没有去听父子俩的对话,背着包袱自顾自地赶路。 人饿极了吃树皮,吃观音土的都是良善人,他之前在山里还看到了两名夫妇架起铁锅,滚烫的开水里面,煮的是一名婴儿 陆煊无法言说这夫妇俩的行为,只是越发的憎恨这个世界。 有人饿死在路边,有人被土匪削去了脖子,也有当众卖女儿的荒唐的事情太多了,他几乎快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其实,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也好不到那里去。 都知道有穷国兵荒马乱,大家是为了避难才冒着被官兵抓捕的危险,选择了前往大晋,可谁也说不清楚,到了大晋,真的就能够安稳下来吗?真的就能够活下去吗? 没人知道,大晋究竟是什么样子,也没人能说的清。 但总归是心里有了几分希望,促使着他们继续前行。 日落西山的时候,难民们自发地朝着官道两旁的深山密林里钻了进去。 倒不是官道上不许行人夜宿,在这个世道,谁还管你睡哪儿。 主要原因还是,响马们总喜欢劫掠官道上的行人,可能会遇到一些送货的镖局,亦或是富商,普通百姓往往是跟着遭罪。 如果是躲在官道旁的山里,就算是遇到了响马,他们的马匹也跑不开,活命的几率更大。 这也不代表山里就是绝对安全的。 素来都有着山间多邪祟的传闻,孤坟遇野鬼、老庙遇野神、黄皮耗子讨封,都是些屡见不鲜的事情了。 所以在深入山林,看到面前坐落着的一间寺庙时,陆煊显得有几分犹豫。 好在,阳眼并未给出警示,他这才握住手中的长剑走了进去,和他一起进去的还有其它的难民。 这些人一进去就占据了寺庙里一些比较好的位置,瘫倒在了地上,当然也有人翻箱倒柜地找起了东西,想看看有没有值钱的玩意,又或者是找些老鼠长蛇这些动物,来填填肚子都是件极好的事情啊! 想指望一群朝不保夕的人,敬神畏神,免得招来邪祟,很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陆煊并未制止他们的行为,而是观察起了寺庙的情况,想要尽可能的排除,可能潜在的危险。 寺庙里的佛像与屋舍大多坍塌了,尘埃与蜘蛛网布满了整个寺庙。 走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唯一让陆煊有些诧异的是,空气中飘荡着的不是尘埃与木头腐朽后的味道,最为明显的是淡淡的臭味儿,像是烂菜叶子在臭水沟里面泡了很久的味道。 可是,他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这股臭味的来源,只好作罢,去了寺庙正中央的佛殿休息。 这里的屋檐瓦片保存的还算完整,不用担心晚上下雨,会淋湿自己。 跟他同样选择的还有一些难民,他们大抵是太饿了,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随手找来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想要睡个好觉。 让陆煊有些意外的是,白天他遇见的那对父子也找到了这一处寺庙。 两个人缩在墙角,找来些枯木枝,生了火,毕竟现在已经临近寒冬,深夜的时候,气温是极低的。 摸着涨起来的肚子,小孩儿有些委屈地望着阿爹:“爹啊!我想那位说书先生了。” “想也没用,人家一路上能给咱们些吃的已经不易了,咋的,还指望着人家养咱们啊!”中年人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再熬一熬吧,等到了大晋或许就好起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中年人心里明显也没底,眼神是飘忽的。 他们口中的说书先生,陆煊前两天倒是见到过,是一个面容俊朗,穿着白衫的年轻人,哪怕是混在他们这群难民之中,他的衣衫都是干干净净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目光温和,像是饱读诗书的文人。 或许是因为他独特的气质,很多小孩晚上都喜欢来听他评书。 哪怕这些难民给不出分文,这位说书先生还是会取出自己的油灯,给这些小孩们讲上一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若是有人饿了,他还会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些吃食分给他们。 当然,有不少难民对他动了心思,想要出手抢食,毫无意外,都被对方教训了一顿。 这种事情,每天晚上都有发生,结果也是相同的。 再往后,这位说书先生似乎是有急事,在将身上带着的吃食全部分给小孩子们后,就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也没人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位武艺极高的说书先生,星夜兼程。 夜半三更。 又累又饿的难民们基本上都熟睡了,刚把儿子哄睡着的中年人,背着包袱蹑手蹑脚的就走出了寺庙。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五章 烧纸 “小翠,大儿啊,你们在那边要好好的!” 头发花白的中年人,从包袱里取出石灰,撒成一个圆圈,紧接着掏出了一沓黄纸就烧了起来,一边烧,一边说: “是我没本事,让你娘俩受了半辈子的苦,今天清明,我记着呢,你们在下面多买点吃的,喝的,别苦着了。” 黄纸在石灰圈里熊熊燃烧,浓浓的烟火带着烟灰就向上空飘去了,中年男人将手里的黄纸散开放了进去,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 “你们在下面别担心,我会带着三娃子,好好活下去的。我听说大晋那边在修什么高台之类的,我有手艺,去了肯定饿不着,你们娘俩,也要保佑我们一路上平平安安的。” 忽然吹来了一阵凉风,将火势吹得更旺了。 中年男人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自以为是妻子和孩子,听到了他的祈祷,受了香火,赶忙双手合十,作起了揖。 哪知,他突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一个激灵,赶忙睁开了眼睛,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戴着木头做成面具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几张干饼: “吃的给你们,给我几张黄纸吧,我也想祭奠一下家人。” 中年男人愣了愣,看了看手上不多的黄纸,又想起了吃观音土,吃得屙不出屎的儿子,咬咬牙,分出了一半的黄纸:“只能这么多了。” 陆煊点了点头,接过了对方手中的黄纸,目前吃的对于他来讲,不是很要紧,毕竟在离开绥城的时候,他收集了不少的物资,包袱里还有一些首饰,等到了有人的地方,都能拿来换些吃食。 见陆煊没有圈石灰,就要烧黄纸,中年男人忍不住提醒道:“兄弟,可不能这么烧。” “恩?”陆煊回过头来,面容有些疑惑。 “得圈石灰。”拿了对方厚厚的几张厚厚干饼的中年男人,很痛快地将手里的石灰递了过去:“兄弟,应该是第一次这直接烧的黄纸等于是无主之物,容易引来孤魂野鬼的抢夺,自家亲人不一定能拿得到,得圈上一层石灰,这样别的孤魂野鬼就进不来。” “不会把亲人的魂魄也挡在外面吗?” “我们是亲人啊,亲人烧的那还能挡着。”中年男人解释到。 陆煊点了点头,觉得这可能是有穷国的习俗,可转念一想,能够在这恐怖世界里流传下来的习俗,未必没有它的几分道理,于是就像中年男人一样用石灰撒了个圆圈,在圈子里面烧起了黄纸。 火焰很快就吞噬了一张张黄纸,陆煊没有任何的言语,但是被火光映照的眼眸,隐隐有泪花闪动。 黄纸他是烧给姜囡囡的。 他知道,在那片令人窒息以及绝望的天地,刚刚继承弛水河神之位的她,根本就没有多少可能能够活下去。 他很难忘记那个小女孩明媚的笑容。 也很难忘记,自己失去神智时,她认真教自己编制蚂蚱的模样。 他真的很想救下姜囡囡。 可是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而最让陆煊没有想到的是,本以为是杀敌利器的’凡夫七苦’本质上是召唤另一个有自身思维的怪物。 “大哥哥,别哭了!明天囡囡给你做鱼吃!” “你好笨啊,姜简简,你看我编的蚂蚱,会跳诶。” “大哥哥,他们要让我做弛水神女,但是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做。” “大哥哥,救救我!” 回忆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了封神大典的那一天,姜囡囡哭泣着,疯了似的在向他求救。 可惜,他并没能伸出援手。 “囡囡。”陆煊微微闭上了眼睛,一行晶莹的泪水顺着脸庞就滑落了下来。 当感觉周边有冷风吹来,面前的温度降低了很多的时候,他才睁开了眼睛,逝者已逝,他已经没有机会挽留了,只得是将手中的黄纸烧完。 可是就在他将手中剩余的黄纸投入石灰圈中,才猛地发现,他撒的那厚厚的一圈石灰,不知何时被风吹散了大半,只剩下了淡淡的白色痕迹。 在融合丹药之后,陆煊的身体素质极为强悍,耳边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不远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有点像塑料薄膜被拍合在了一起,但更为浑厚。 正当他心中有了戒备的时候,阳眼的预警也随之而来—— “地为水,山泽风——小凶。” 那古怪的声音越来越近,陆煊的手已经悄然按在了身后的剑柄上。 只是片刻,陆煊听的就更清楚了,好像有顽石被撞碎似的,伴随着的是类似于婴儿尖啸的诡异笑声。 “哐!” 陆煊直接拔出了背上背着的长剑,一旁的中年人见状被吓了一跳,神情慌张的看了看手里的干饼,咽了口唾沫问道:“小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陆煊看了他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你难道没有听到什么古怪的声音吗?” 中年人摇了摇头,这夜深人静的,别说人的声音了,就连乌鸦叫都听不到。 “带着你的儿子,赶紧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陆煊神情淡漠,也不管中年人是何反应,三步做两步,朝着与寺庙相反的地方前行。 他很清楚自己的体质,在邪祟眼里就是大补之物。 如果对方是冲自己来的,陆煊并不愿意拖累寺庙里那些苦难的百姓,战斗的地方能够离他们越远越好。 在夜色中,陆煊朝着深山里狂奔而去,皎洁的月色下,山林里的树枝不知何时掉光了树叶,光秃秃的枝丫,就像是魔鬼的肢体,在半空中摇晃着、挥舞着,给人一种就像是有怪物在凝视着的阴森感,而那诡异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近,就像是已经来到了陆煊的身后。 但是他能够感知到,自己的身后根本就空空如也,不存在人,也不存在任何怪物! 它究竟在那里! 长时间的奔跑,使得陆煊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他猛然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狂风骤起,将树木的枝丫压的更低了,好像是恶鬼的手指,想要触碰下来一般。 “装神弄鬼的东西,有本事给我滚出来!” 狂风下,婴儿似的笑声越发的肆无忌惮,仿佛是来自四面八方,又像是就藏在身旁的黑暗处。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六章 马车 它们无所不在,瘆人的笑声始终回荡在耳边,就像是在故意戏弄面前的修士一般,那恐怖而又诡异的笑声,使得陆煊的烦躁至极。 他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用异色的眼眸,四处搜寻着,慢慢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四周树木的树干部分都极为粗壮,可是在月色下,陆煊注意到树干在地面上的倒影,明显要多出一部分阴影,仔细往上一看,才发现周围的树木似乎有人影在后面躲藏着。 它们是藏在树后面的! 在猜到对方的藏匿之处后,陆煊压抑着内心的各种情绪,假装不经意的往前走了两步,正当树下的阴影微微晃动时,猛然将手中的长剑掷了出去。 “叮!” 在那阴影晃动的瞬间,长剑从树干旁边穿过。 按照陆煊的预料,这一击应该是必中的。 离奇的是,长剑明明击中树后藏着的东西,微微探出树干的那一部分。 可长剑就像是没有触碰到对方的身体,径直的穿透了过去,不知道击打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发出了“叮“的一声。 “哈哈哈哈,哇哇哇哇!” 躲在树后面的那些鬼东西,似乎是知晓陆煊已经发现它们了,大笑着就从树干后面跑了出来。 这一跑更令陆煊毛骨悚然,只见前方的树木后面,基本上都躲藏着这些怪物,月色下只能够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看起来与人有几分相似,可是它们的身体极为纤细修长,手臂足足一丈长,高高的躯体更像是踩着高脚似的,各处关节随意的扭动着,疯疯癫癫的就向着远处跑去。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见到对方跑远,并没有围攻过来,陆煊的眉头不由紧紧地皱起,从自身得到的卦象来看,对方的实力应该不强,这也是他有胆量与对方搏杀的原因,但让他意外的是,这群怪物来势汹汹,一旦被人发现却跑得如此干脆。 算了,不管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陆煊并没有去追击这群怪物,向着长剑飞过的方向找了过去,准备捡回自己的东西后,就赶紧离开这片山林。 他并不能保证,这片山里,除了刚刚那群看起来怪异万分的东西外,还有没有其它邪祟存在。 然而,当陆煊看到长剑正插在一辆马车的车身上时,神情不由一紧,呼吸瞬间就变得急促了! 这俩马车不正是带着昭昭和阿来离开阳城的那一辆吗? 这里是有穷国通往大晋的必经之路,所以他们 不,不可能! 陆煊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面色惨白的他,仔细观察起了马车的情况。 马车里面空空如也,负责拴马的缰绳是断掉的,拉车的驽马,早就不知道跑去了何处,马车附近能够找到的就只有一滩滩血迹,以及一些细碎的肉块。 可最让陆煊揪心的还是,他在马车不远处一滩干涸的血迹上,找到了一个包袱,里面装着的是几个银环子,是昭昭从阆苑仙境带出来的东西 “不!不会的!昭昭跟赶尸人的老祖宗做了交易,像这种小凶,怎么可能害得了他们!”陆煊看着包袱里那些熟悉的金银首饰,勉强保持着理智,分析着种种可能: “昭昭可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绝对不可能死在这群鬼东西手上,所以她和阿来应该还活着,这些东西应该是他们逃跑时丢下的,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不行!一定要找那群鬼东西问清楚!”陆煊悲戚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问不出来,就杀了它们,反正留在人间也是一群祸害!” “哇哇哇哈哈哈哈!” 出乎陆煊意料的是,这群鬼东西好像并没有跑远,或许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又或者是在山间遇到了其他藏在山里躲避土匪的百姓,再一次发出了那恐怖而又瘆人的婴儿笑声。 “弄死它们!” 陆煊咬紧牙关,眼神狠厉地,朝着笑声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它们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追赶,古怪的笑声忽远忽近、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突然笑声中夹杂了几声别的声音: “啊啊啊!” 那是人临死前的惨叫声,陆煊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等他追赶上去的时候,只看到地面上残存着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皎洁的月光在这时黯淡了许多,是浓重的乌云将其遮蔽住了,陆煊勉强能够看见,那些浑似人形的东西,正举着藏在山里的难民的尸体,动作诡异的向前跑去。 越往前,视线就越发的黯淡。 他们是不是在故意引我过去? 陆煊看着这些即将消失在眼前的怪物,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稍作思索,还是追了上去。 马车那边的血迹,毫无疑问表明了一件事情。 若不是彭家班子的人遇害了,就是昭昭跟阿来惨遭了毒手,无论是二者中的哪一个,陆煊都不准备放过这群鬼东西! 他很快就深入了山林,可眼前的视线已经黯淡到了极点,一双异色的眼眸,都完全陷入了黑暗中,空气里的血腥味儿越发的浓郁,参杂的是一股腐臭气息。 察觉到异样,陆煊并未继续深入,而是取出了火折子。 火光刚刚亮起,就被一阵阴风吹袭,可就算是仅仅一瞬间,陆煊也看清楚了面前的景象! 长长的黑发,惨白的面孔,破烂的衣衫,以及悬在半空中来回晃动的手臂。 所有死去的人,他们的尸体,高高低低,摇摇摆摆,倒挂在树上,鲜血不知留了多久,将地面染的绯红,放眼看去,居然是一派倒挂尸林的惨烈景象! 早已经经历过大恐怖的陆煊,见到这样的场景,并未有害怕恐惧等情绪,而是冷静地思索了起来。 无论是在马车旁,还是在刚刚难民们睡觉的地方,这群怪物都没有吞吃他们,只是将尸体带来这片密林挂了起来。 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煊抬头看了眼,在半空中重重叠叠着的尸体,忽然联想到了一个词——祭祀。 它们是在用活人祭祀什么东西吗? 那他们会不会 陆煊心中想到了一个可能,强忍着内心的担忧,凑近那些死去的尸体面前,一个个的去辨认他们的面孔 昭昭,阿来,你们一定要没事!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七章 倒挂尸林 陆煊手持长剑戒备着走在群山之中,走在倒挂尸林,身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些血迹,看起来活脱脱的像是一个血人。 他倒毫不在意这些,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现在已经听不到邪祟的笑声了,但是阳眼中依旧浮现着卦象提醒。 这也就代表,对方并没有离去,而是在暗处窥伺着他。 敌在暗,我在明。 这样僵持下去,保不齐它们什么时候就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陆煊看了眼面前望不到头的尸林,停下脚步,面色深沉。 如果说这片尸林,是邪祟们弄出来的祭祀场地。 又或者是它们存储食物的地方 那么,想要它们出来并不是一件难事。 想到这里,陆煊挥剑砍向了旁边的一具尸体。 “哐” 长剑自然是没有落在尸体上,而是砍在了挂着它们的树枝上。 尸体应声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接连几刀下去,陆煊的附近的尸体纷纷掉落在地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有的还会从口中跌出几口鲜血,使得本就诡异的面庞,更显出几分邪性。 当砍下周边几具尸体后,遮挡明月的云雾似乎也散去了许多。 陆煊的视线稍微开阔了些,可是却久久没有挥下手中长剑,因为他面前挂着的这一具尸体是彭家班子的人,是王石头的尸体。 再往后看,还有不少彭家班子耍杂耍的,它们看起来死去多时,面色惨白,脸部的皮肉略微向里面凹陷。 陆煊屏住呼吸,围着这几具尸体走了一圈,并未看见记忆力那熟悉的两个人影,这才让他微微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回到王石头的尸体面前,看着对方满是鲜血的脸庞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绝望,他轻声道:“好好睡一觉吧,我会为你报仇的。” 说着,陆煊砍断了挂着王石头的树枝,他的尸体就像是一堆杂草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在他落在地上的那一刻,陆煊知晓情况不对,目光一凝,手中的长剑瞬间就刺入了王石头的腹部。 他的身体居然就像是气球一样,向内凹陷,刺穿以后也感受不到皮肉,而是直接刺在了地面。 “哇哈哈哈!” 邪祟们诡异的笑声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陆煊放眼看去,只见四周倒挂着的尸体微微的摇晃着,它们狰狞的面孔更是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躺在地上的‘王石头’同样如此,他咧嘴笑道:“小兄弟怎么,你这是要杀我不成?” “王石头一直以来称呼我都是陆兄弟,可不是你所谓的小兄弟。”陆煊面容冷峻,将手中长剑又往下按了几分,冷声道:“说其它人在那里,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嘿嘿,我们不都在这里吗?” 脸上露出笑容的王石头,猛然一个起身,肚子被长剑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他也不顾疼痛,一口就咬在了陆煊的手臂上:“哈哈哈,好吃!好吃!” “滚!” 陆煊用手中长剑直接将王石头的身体轻易的砍成了两半,可那颗头颅还是死死的咬在他身上,不停地发出古怪的笑声。 陆煊环顾一眼四周,不知道那些倒挂着的尸体,何时下来了,正匍匐着向他袭来,也顾不得那么多,当即捏住王石头的脑袋,用力往外一扯,连带着自身皮肉一起扯了下来,狠狠的砸在了身旁的树干上,那颗头颅顿时就像是石缸似的被砸得粉碎,从半截身子里掉出来的不是血肉器官,而是一堆黄色的杂草。 它们都是稻草人吗? 陆煊环顾四周越来越近的尸体,要真是这样的话,不动用《藏心经》自己恐怕很难将这群,鬼东西彻底杀死。 而从王石头身体里掉出来的一堆杂草,就像是蜿蜒崎岖的爬虫,迅速地爬入了附近的一具尸体里面,紧接着,那具尸体当着陆煊的面就站了起来,脸上还露出了十分不协调的笑容。 结果,又是被陆煊提着身子,将他的脑袋撞了个粉碎。 “哈哈哈哈哈,我们死不了,死不了,哈哈哈!” 看着面前的杂草又爬走了,陆煊想要阻止也无能为力,掉下来的尸体也在这片刻的功夫,袭到了他的面前,一跃而起,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在了其中。 陆煊能够感觉到它们正在疯狂地吞吃着自己的躯体,躯体可能已经被它们啃得遍体鳞伤,露出了白骨,强烈的疼痛感席卷全身,而从他身体中长出的黑色触手,在这一瞬间就洞穿了数具尸体,甩落在了一边。 可这些被杂草所附着的尸体,根本就不清楚疼痛与恐惧,再度朝着被尸体压住的陆煊袭来。 当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绝望与痛苦积攒到了很高的程度时,陆煊才操纵着黑色触手将面前的几句尸体丢飞,正欲割破‘咽喉’使用《藏心经》的时候,耳边却听到了一阵亲切而又和煦的声音: “小兄弟,此等术法,还是少用为好。” 陆煊身上怪满了杂草所充斥着的尸体,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忍着被邪祟撕咬的痛苦,咬牙问道:“你是谁!” “山海南章里所记载的蛊草,湘西的人也参和进来了吗?”他并没有回答陆煊的问题,微微叹口气,念诵起了术法:“普天之下,离火昭昭,荡邪除祟,心德可安” 在他的念诵声中,陆煊似乎是听到了纸张撕裂的声音,紧接着,四周的温度陡然拔高,那些正在啃食着他身体的邪祟,凭空燃起了大火,它们四散迅速从陆煊的身体上散开,朝着四方奔逃。 它们身上的火焰,同样是引燃了陆煊的身体,可有意思的是,这些火焰虽在燃烧,却并未烧掉他的衣物,有的只是微弱的疼痛感,在火焰的焚烧下,他的身体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着。 反观那些被杂草充斥的尸体,火焰的焚烧下,身体诡异的扭曲着,直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慢慢地,等待着被烧为灰烬。 身上的火光,使陆煊能够勉强看见远处的那位白衣先生。 他手上拿着一本黄色的小册子,穿着的是白色黑纹衫,头上带着儒巾,将小册子放入背着的箧笥里,打开随身携带的折扇,上面写着一行大字,看不太清: “小生,张道陵,蓬莱人士。”他笑了笑:“兄台,前几日应当是见过我的。”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书生 “你这个人,好生奇怪,明明命数已尽,却还活着,身上带着数十年的香火念力,又是一个丹修。” 言语间,他已经来到了陆煊的面前。 也是直到这时,陆煊才看清他的面容,正是前些日子混迹在难民堆里的那位说书先生,折扇上面写着的墨色字体分别为——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太平,为往圣绝学。 原来他不是一个简单的说书先生,同样是一名修士。 好在,阳眼并没有给出警示。 所以对方应是没有恶意的。 不过,一路上陆煊吃的亏实在是太多了,早就不相信任何人了,于是保持着戒备询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看到陆煊眼中深深的戒备,书生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几息,书生才指着地上的尸体,重新开口:“人世太苦,有的人死了还不能得到解脱,我只是在帮他们。” 书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指,地上的那些尸体随即就燃烧了起来,在滚滚的火焰中,他们的身体在收缩焚化,直到化为了灰烬,被一阵微风不知带到了何处去。 他超度了这些人? 陆煊能够看见,这些人的尸体中有魂魄逸散出来,带着解脱的笑容,消散在了天地间。 面前的这个书生实在是太怪了,跟在难民堆里过活了半月,消失后,又突然出现在了山林里,一出手便轻易的灭了邪祟,其实力怕是在自己之上。 蓬莱是个什么地方,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真的是看不得死人受苦? 不,不能被假象所迷惑。陆煊在心里提醒着自己,或许对方没有看出他道仙的体质,所以才没有动手,又或者是在图谋什么,总之在这个诡异的世界,他不相信有修士会是好人。 也许这个人更坏,只是在蒙骗自己,想要借机从自己身上偷走什么,就像是祝尤一样! 待火光退去,书生望着陆煊,稍稍沉默了会儿,才继续道:“虽然此话有些不合时宜,但小生还是要提醒一下兄台,想要修习双道,需要付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修得久了,你或许就不是你自己了。” 他知道丹修能够改变别人的心智? 他会不会和阆苑仙镜有所瓜葛? 陆煊想起自己吃掉的那只怪物,心里的戒备一时间到了顶点! “这样吧,我给兄台留一样东西,不仅可以屏蔽你身上修士的气息,还可以让你避免被道所侵染。”书生从腰间取下一块红彤彤的玉佩,放在地上:“小生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此地距离大晋大致还有两百多里,找个地方好好活着吧。有时候无知是一种幸福。” 陆煊低头看了看,那是一块雕刻着不知名神像的玉佩,看起来有点类似于三清之类的正神。 书生没有观察陆煊是何反应,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后,转身就朝着山林外走去。 “兄台,后会有期了,日后若是碰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摔碎这块玉佩,小生便可得知,虽然能力有限,但是能帮的小生都会尽力的。” 书生走了,陆煊站在原地没动,这书生给他的感觉很古怪,等他仔细地想来很久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是在这个世界极其罕见的善意。 这种直接表达出来的善意,他只在亲近的几个人身上感受到过。 短暂的疑惑一会儿,陆煊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下来: “那个书生肯定有鬼,不能被他绕进去了,想想五斗米教的浊心,他起初不同样是给自己一种极善的观感吗?可后来她却是亲手将自己送上了祭台。虽然那个人不是浊心本人,但书生与他最初的行为都是差不多的,都是用的帮助自己的名义!“ 有了大致的判断,陆煊暂且没继续去想书生的事情,只是想起了浊心人皮下的那个没皮的女人,心里又浮现出了之前的疑问。 按照推测,她应该是天上仙的人。 只是她为何会认识自己,在记忆里,自己可是跟她毫无瓜葛。 如果说她是冲着道仙的体质来的,但是看行为又不太像。 她要是没死,应该还会找上自己,所有的疑问,或许在那个时候才能得到解答吧。 想到这里,陆煊微微叹了口气,他总感觉自己跟唐僧肉似的,总有人想上来啃两口。 环顾一眼四周,看不到尸体,也看不到杂草形成的邪祟。 湘西,蛊草是湘西地界的邪祟。 赶尸人也是湘西地界的,那这些蛊草会不会是冲着昭昭来的。 倒挂尸林里只有彭家班子的尸体,没有昭昭和阿来的,说明她们还活着,而这些蛊草要是冲着她们来的话,为何会逗留在这个地方? 猛然,陆煊有了猜测,昭昭和阿来会不会回去找自己了? 所以继续赶路的彭家班子在这里遭遇了邪祟。 正因为她们回去找自己了,没有来到这片山林,邪祟才会留在这里等待,而不是去追击她们! 陆煊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只是这些邪祟为何会知道她们的行动路线? 是因为赶尸人的老祖宗后卿吗? 真是这样的话,那想要与她们相遇的办法,只能是在前面的城镇去等她们。 先去前面的城镇等她们一等,实在等不到,那就顺着路,去阿来提起过的凤阳城看看。 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她们已经平平安安的回到大晋了吧。 陆煊拿定了注意,趁着夜色就往山下走去,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下山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其他面色惨白,身形消瘦的难民,也都小心翼翼的往山下逃窜。 看样子是之前邪祟的笑声惊到了这些人,才导致的他们连夜下山。 “真人?” 陆煊走着走着,身旁的树林子里传来了一阵试探性的呼喊声,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瞧见的正是之前在寺庙外烧黄纸的中年男子。 “山里的邪祟虽然除了,可你们还是早些下山吧,再走半天,前面就会有一座城池。” 陆煊望了眼中年男子和他的儿子,出于善意,还是提醒了一声。 可对方在听到邪祟被除了的时候,眼前却是一亮,连忙开口道:“真人现在也要去前边那座城?” 陆煊点了点头。 “真人,可否结伴?”中年男子眼神中带着几分祈求。 他是知道的,眼前这位年轻人是第一个察觉到邪祟存在的,当时他还没回过神,现在一想,对方身上背着铜钱剑,手上持着的是黑色的道幡,怎么看也不是难民,而是一个道士啊! 还是一个有本事的道士! 这不,一开口便是除掉了邪祟! 陆煊看了看中年男人,又看了看那个望着他怯生生的小孩,忽然想起了自己面对镇元子它们时,那深深的无助感。 这里离前面的城池不过就半天的时间,吃的肯定是够得。 况且也就两个普通人,就算是有什么坏心思,自己也能轻易制服。 陆煊点了点头,就往山下走去了。 “走走,快跟上。”中年男子见他没有拒绝,拉着小孩儿就跟了上去。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成昏 年岁不大,头发花白的男人姓杨,穷苦人家出生,父母取了个名叫杨豚儿,后来做了石匠,主家常叫他杨石匠,干脆就改了名,至于他的儿子,名字更是简单许多,叫做杨三娃。 父子两人都不是健谈的类型,走在路上,三个人基本没有怎么交谈过,等能够看见地平线上,那座高耸巍峨的城墙时,杨石匠才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笑着问道:“真人,可是要去大晋?” 过了这处城镇再继续前行也就到了大晋的边界,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于是陆煊点了点头:“我确实要去大晋,不过,不能与你们同行了。” 杨石匠低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儿子,犹豫到:“真人,莫要担心我们累赘,咱有手艺,等到了城里,寻些活计,自是会报答真人的。” “去大晋不过是顺路的事,谈不上报答不报答的。”陆煊摇了摇头:“我不过是需要在这里等人罢了。” 见陆煊并不是怕他们拖延了路程,杨石匠在心里松了口气,暗自盘算了一番后,缓缓道:“要是真人不嫌弃,咱父子可等着真人一起去大晋,路上有啥累活,小的都能干。” 陆煊侧头看了眼,低声下气的杨石匠,默默无言。 若不是这个世道太乱,有一技之长的人,又那里会被逼的背井离乡,苦求别人。 良久后,他才回答道:“你们愿意等就等吧。” 杨石匠面露喜色不再多言。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那座名为胪城的城外,跟着涌入的是来自各地躲避兵灾的难民,但是出乎陆煊意料的是,他们这些人在往城内走,而城内的百姓在往城外跑,看样子人数还不少,身上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看起来也像是逃难的。 陆煊眉头微皱,呢喃道:“这里也不太平吗?” 杨石匠听到了陆煊自顾自的声音,想了想,找上了从城里出来的一户人家,简单的询问了一番后,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喘着粗气道:“真人,你怕是不能待在这里了。” “城里是发生什么了?” “不,不不。”杨石匠连忙解释道:“城里好的很,就是叛军要打过来了。” 陆煊面露思索,他看过地图,知道胪城可是大晋与有穷国唯一的通道,叛军都已经打到这里来了,应该是为了防备有穷国向大晋求援:“那打听到叛军离这里还要多远吗?” 杨石匠摇了摇头:“我听他们说,叛军已经攻下了临近的几座城池,目前看还没有动静,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真人,依我看,你还是别等了,这伙叛军,可不是普通人,他们邪乎着呢!” “此话怎讲?” “真人在咱们地界应当是听说过五斗米教的神仙吧,这群叛军中也有会术法的,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叛军都尊称他为太公将军,朝廷的军队,在他面前简直是溃不成军,咱们有穷国的大将军,李天雄就是败在了他的手上。” 按理来讲,有穷国杂税猛如虎,这群叛军有修士带头,想要推翻统治者,取得成功应当不是一件难事。 陆煊环顾了一眼,四周逃难的百姓。 可看样子,这群叛军在百姓中的名声似乎并不好,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人拖家带口的逃难。 哪知,杨石匠接下来的话,更是耐人寻味:“真人,咱知道你修为高深,但他们人多势众啊!咱们们还是早点跑吧,到时候叛军打过来,可不仅抢东西,还屠城嘞!比起活神仙来,他们心狠着呢。” 修士引导叛军屠城。 陆煊目光微微一凝,这倒是能够解释得通,为什么胪城的百姓会如此急切地逃亡了。 他总感觉这伙叛军没杨石匠说的这般简单。 屠城说不定是个幌子,保不齐是那群修士在拿活人修炼什么邪术。 这不是自己能管的事,陆煊不去细想,转而看向挂着“胪城”牌匾的巍峨城墙,缓缓道:“我们还是先进城备点东西吧,你带着孩子,早点离开吧。” “真人你不走?”杨石匠有些意外。 陆煊点了点头,心里已经盘算过,接下来的行动了。 且不说叛军还没有来攻胪城,就算是来了,昭昭和阿来得到消息,怕也不会贸然前往这里,自己只需要准备点吃食,原路返回去山林里等他们便好了。 杨石匠见陆煊拿定了主意,也不再规劝。 三个人没有在城外逗留多久,待守城的兵卒盘点后,就进入了胪城。 城内的景象比起渭城要萧条很多,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边的商铺也大多是关着门的,平日里最为活泛的人伢子,跟小商贩,都很难看见,这也就导致陆煊他们想要找地方歇脚吃饭都成了一件难事。 杨三娃是又累又饿,但一想到这位戴着面具的大哥哥,会请他们吃好吃的,就勉强打起了精神,在街头巷尾找起还开着的食肆,可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倒是忽然传来的喇叭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往那条街道跑过去一看,瞬间就惊喜道: “爹,这边有人在办酒席呢!” 走在后面的杨石匠和陆煊闻言,也跟过去,往巷子里面一看,才发现,不远处有一处人家,门前铺着红地毯,穿着新郎服饰的男子,骑在白色的骏马上面,簇拥着的是亲朋好友,一群人在吹喇叭的汉子护送下,从巷子的另一边走了出去。 杨石匠舔了舔嘴唇,又瞅了瞅陆煊,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真人,这兵荒马乱的,城里的店家也不知道是跑了,还是不敢开门,咱们要不去吃顿喜酒吧。” “他们能让我们进去?” “真人,不是本地人吧,咱们这儿,不管谁家办喜事都是人越多越好。说明这家人有福分。”杨石匠挠了挠头,憨厚道:“就是得交份子钱,也不用太多,大小都是个心意。” “去食肆吃也得花钱,咱们这顿吃的不过是高价饭罢了。” 一夜没有休息,陆煊也没心思再继续找地方吃饭了,索性就跟着杨石匠朝这处人家走去。 果然,对方并没有阻拦,在陆煊交过份子钱后,更是热情地给他们安排了座位,可惜的是,新娘子还没到,菜食也还没有端上来,桌子上只摆了些糕点瓜果。 仅是如此,小小的杨三娃还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使得跟他们同桌的人都换了两拨。 杨石匠不由伸手拦住了他,教他慢点吃。 可是在别人不经意的时候,杨石匠还是会悄悄顺点糕点,藏在袖口里。 婚宴还没开始多久,基本上还在安置宾客的环节,气氛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热烈。 直到门外传来了一阵高亢的喊声,伴随着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声,这才有了几分成亲时的热闹氛围: “迎新娘勒!”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杀人了 新娘子到了。 后厨的庖子们就将各色的菜肴端上了桌子。 有穷国虽然穷,可是在宴席方面的吃食是毫不含糊的,小吃特色都是其次的,最香的还是那有名的八大碗,看起来油而不腻,闻起来香气四溢。 菜还没上齐,杨三娃看着桌子上的梅菜扣肉,就按捺不住了,夹起一块肥肉就往嘴里送。 婚宴的主家在胪城应该是有些脸面的,要求换走的两拨人穿着体面,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 主家的管事见状,先是把负责办事的小厮臭骂了一顿。 跟陆煊他们同桌的人这才换成了,同样是凑了些随礼,来混吃食的难民。 因此,大部分来参加婚宴的宾客还没动静,在等菜肴上齐,而陆煊他们这一桌子,已经发出了乒乒砰砰碗筷碰撞的声音。 对于吃这一方面,陆煊向来不太在意。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婚宴,所以注意力更多是在围在门口迎接新娘的场面那里。 看着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被人从花轿上扶下来。 一旁俊朗的司仪用力敲击了一下手里的铜锣,应景地喊道:“新娘进门,财源滚滚,晦气尽消,福绵子孙!” “好!” 其他人都站起来拍手叫好,杨石匠也用手肘顶了一下旁边狼吞虎咽的杨三娃,让他跟着站了起来,毕竟在人家地盘混吃食,该要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哐~”铜锣再一次敲响。 “新娘跨火盆,红红火火!” “好!说的好!” 整个府邸的都热闹了起来,气氛也越发的喜庆。 “哐~” “新娘跨瓦,福禄平安!” 看着四周那一张张喜笑颜开的面孔,陆煊的心情也放松了很多,只是忽然想到,如今的胪城危机四伏,这主家还有心思办酒宴,难不成,不明白树大招风这个理? 算了,喜庆的日子不想这些。 陆煊摇了摇头,看向在新郎搀扶下跨瓦片的新娘,突然感到了一丝丝的不适。 细看之下,他才发觉,人群簇拥着的新郎面色蜡黄,眼神浑浊,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的。 而新娘子身体周边不知为何笼罩着一股淡淡的灰气,像是薄薄的雾气,难以散开。 这是怎么回事? 陆煊眉头微皱,只可惜看不见红盖头下新娘的模样,能够看到的只有那一团朦朦胧胧的灰色气体。 难道新娘子是邪祟? 陆煊神色凝重,在这个场合,就算是发现新娘子有问题,他也不好有所动作。 毕竟他没有向普通人证明对方是邪祟的能力,贸然出手,指不定会被旁人当作疯子。 看能不能有机会提醒一下这家人吧。 陆煊微微叹了口气,在这个邪祟横行的世界,到哪里都难图个安稳。 “真人,你这是怎么了?”杨石匠看着新娘和新朗走入高堂后,下意识的望了眼陆煊,却见对方神色异常,不由道:“可是有什么心事?” 这种事情并不好讲清楚,陆煊只是道:“你们快点吃,等吃完我们就离开这里。” ”真人,咱们父子身上也没盘缠,现在离开胪城跟等着被饿死没什么区别,我寻思先找个地方干几日散工,再离去。”杨石匠继续道:“要是真人等的人,这几天也到了,那可就皆大欢喜,咱能一起去大晋了,路上好有个照应。” 陆煊点了点,没有言语,目光始终是注视着,走入大堂的新郎和新娘。 “哐。” 铜锣又一次响了。 “今后罗家长子罗桥大喜!娶侯家女子为妻,新娘贤惠端庄,望夫妻二人早生贵子,福泽家族。” “好啊!好!” 周围叫好声不断,能进大堂的都是跟两家关系匪浅的人,其余凑热闹的只能是在外面看着。 陆煊的视线越过拥挤的人群,能够看到新娘子身上萦绕着的黑气越发的缭绕,好像是被婚礼的喜庆样子给刺激到了似的。 “啧啧,这罗家公子福分不小,半年前才娶了姐姐,这不又娶妹妹了。” “嘿嘿,那罗云儿没死,才叫有福分呢。” 陆煊看了眼旁边宴席上的几名宾客,他们正小声地聊着主家的事,看起来多多少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当察觉到有人在偷听,这才干咳了两声,不再言语。 “礼成!送入洞房!” 在跪拜父母跟天地后,随着司仪的一声大喊,气氛达到了最高点,大堂里的宾客们热热闹闹地将新郎和新娘从侧门送入了,其他人也渐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一边吃,一边讨论了起来。 这让独自站着还望着大堂的陆煊显得格外的突兀。 感觉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袖子,陆煊这才看了一眼杨石匠坐了下来。 有穷国的婚宴是分两头办的,夫家跟娘家都会各自办一场宴席,所以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夫家的人。 新郎跟新娘入场后,负责主持的人就成了新郎的父亲,只见那个头发花白,体态肥硕的中年人,从大堂里面走出来,挨个给各桌的宾客敬酒,谈笑间,春风拂面,得意至极,好像自家取了皇亲国戚似的。 看到主家朝着他们这一桌走了过来,陆煊有些意外,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这一桌,都是难民,应该不会过来。 谁知,主家径直走了过来,举起酒杯,笑吟吟的说道:”来来来,多谢各位赴长子婚宴,在下罗彪,敬各位一杯。“ 听到对方都这么说了,一桌子难民哪还敢坐着,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纷纷举起酒杯回敬。 可能是身份的差距,这些人都显得有几分局促。 唯有陆煊面色始终如常,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犹豫再三后,还是没有开口。 能够支撑起这么大一份家业,叫做罗彪的主家自然是有几分眼力,望着道士打扮的陆煊,开口道:“这位真人,在下单独敬你一杯,祝你早日飞升,驾鹤仙游。” 这话虽然是好词,可是在陆煊,这个窥探过修士真相的人的耳中,听起来总是说不出的别扭。 “客气了,客气了。”陆煊端起酒杯仰头就喝,双手刚好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他立即敏锐地察觉到,这位罗家家主,正在盯着他看! 这种打量并不是对修士身份的好奇,更像是一种审视。 让陆煊极为的不适,放下酒杯的时候,脸色明显有些难看。 那罗家家家主,这才反应过来失礼了,讪笑着陪了个礼,转身就去了下一桌敬酒。 天色渐渐的黯淡了下来,宴席还没有散去,府上的丫鬟站在凳子上,将屋檐下的红灯笼点燃,更多了些许喜庆的氛围。 罗家家主似乎是喝醉了,在下人的搀扶下回后院休息了。 出来继续招待宾客的是他那刚刚成婚的长子,只是他好像有病在身,出来以后,只是坐在大堂的板凳上,呆愣愣地看着外面吃着酒席的宾客们。 陆煊本打算吃完饭后就离去的,可罗家不允他们这些难民参加婚宴,还给他们这些人安排了住处,考虑到现在天色已晚,自己和杨家父子在外面恐怕很难找到客栈留宿,于是便留了下来,准备在罗府先将就一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尽心的宾客们,起身就纷纷告辞。 罗家的管事争相去送,唯有主家的罗公子依然是坐在大堂里,动也不动,其他人也不管他,好像成亲的不是他似的。 当人走得都差不多的时候,罗家的管事,才过来招呼他们这些难民,要带他们去府外的宅院去休息,可当陆煊刚刚站起身子的时候,罗府的后院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 这声音痛苦至极,就好像是被人开膛破肚了般! 剩下的宾客,被这一声大喊吓得不轻,赶忙朝罗府的后院张望了过去。 陆煊目光一凝,第一时间看向了大堂坐着的罗家大公子,只见这位面黄肌瘦的公子哥,似哭似笑,脸庞上滑过了泪水。 “新娘子疯了,死人了!死人了!” 后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应该是府上丫鬟传来的。 罗府的管事被吓得不轻,还有一部分与罗家交好,没有离去的宾客同样如此,赶忙就朝着后院赶了过去! 看来真就是如自己预料的一样。 陆煊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之前他就察觉到新娘子有问题,只是他一个外人,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实在是不好多言,略一思索,还是朝着跟着其他人朝着后院走去了。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三章 除邪 ”救命啊!杀人了!“ 后院伺候的丫鬟们已经乱作一团,神色惊恐的往外面跑来,跟迎面赶来的宾客们撞了个照面,当即就有宾客拉住她们,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疯了,新娘子老爷,老爷还在她屋里!” 丫鬟显然被看见的一幕吓得不轻,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只是用手指了指挂着红绣球的那间房间。 房间里正不断的发出惨叫声! 听声音,正是先前敬酒的罗彪。 宾客们相视一眼,急急忙忙的就跑了过去。 陆煊跟在后面,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儿,掏出腰间的《藏心经》紧随其后。 “啪!” 一众人还未走进新房,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就搭在了门槛上,满脸血污的罗彪,伸出了半个头,望着走廊里赶来的众人,凄声喊道:“救我!” 宾客们被这一幕吓得不轻,还没反应过来,罗彪就又重新被拖入了房内。 “彭”大门也随之关上了。 陆煊从人群中走出来,二话不说,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当看清屋内的情景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赤身裸体的罗彪,只剩下了半截身子,瘫倒在血污中,痛苦的扭曲着,而新娘子同样是衣衫不整,全身的白肉都露在外面,正用剪刀疯狂的穿插,她砍下来的另外半截身子,嘴里还在大喊着: “报仇了,哈哈哈,姐姐,我报仇了哈哈哈!” “那里来的畜生!” 陆煊怒斥一声,手中的长剑顿时脱手而出,直刺屋中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 “噗呲!” 让陆煊意外的是,长剑竟然直接没入了新娘子的身体,对方居然没有躲避,他这一击! 不对! 陆煊面色一惊,只见新娘子周身的灰气越发的浓郁,刹那间就喷薄而出充斥了整个房间。 “你是帮凶,你也得死,你也得死!” 灰色气体中,新娘子嘶吼着,陆煊的视线被灰色气体所遮盖,还未来得及退去,一双青紫色的鬼手就掐住了他的咽喉,往屋中一拽,他的视线就立即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妈呀!崔家新娘子这是中邪了!快去请米婆婆来驱邪!” 看到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宾客们顿时就明白他们这是撞邪了,来的时候是一窝蜂,跑的时候也是争相恐后,就连后面跟着来的杨家父子也是如此,生怕跑晚了,就被邪祟给追上了。 灰色的雾气中,陆煊勉强能够看到正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新娘子,耳边还回荡着她癫狂的笑声。 可陆煊仅仅是心念一动,背脊处的黑色触手猛然探了出来,直接洞穿了新娘子的躯体,将她给顶在了床上,那白嫩嫩的躯体似乎还想反抗看,可是丹药形成的触手又那里是她能够挣脱的。 “为什么要害罗家?” 陆煊并没有急着下死手,他总感觉这件事情有那里不对。 这新娘子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动手,看起来就像是蓄意的阴谋一般。 哪知,新娘子却是笑着道:“姐姐!他在问你,为什么要害罗家,哈哈哈!他在问你啊!” 姐姐? 陆煊心中大惊,只感觉身后吹来了一阵凉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刚要转身,那只青紫色的鬼手就刺穿了他的腹部,往后用力一掏,鲜血混杂着小肠就从中流淌了出来。 “呜呜呜呜,哈哈哈哈!” 身后传来女鬼的呜咽声,陆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强行转身,一剑朝着身后砍去。 然而,让陆煊意外的是,那女鬼是趴在地上的,那四肢弯曲着,像是烤熟了的蜘蛛,浑身上下同样是光着的,白的瘆人,上面还布满了伤痕。 “给我死!” 陆煊长剑直刺而下,刺入了对方的头颅之中,用力一搅,怕是连带着脑浆都能给她搅碎了。 “啊啊!” 女鬼发出凄厉的嚎叫声,陆煊拔出长剑,正欲一剑了结了对方,哪知忽然闯进来了一个人影,直接就将他撞开了,长剑也掉落在了地上。 灰气太过浓重,陆煊看不清是何人闯了进来,只是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捡起地上的长剑,就捅入了地上挣扎着的罗家家主身上,似乎是一剑还不过瘾,接连捅了数剑,这才躺倒在地上,畅快地大笑道:“云儿啊,我为你报仇了,报仇了!” 罗家的长子! 陆煊往前几步,恰好能够看见罗家公子蜡黄的面容。 他杀了自己的父亲? 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地上脑袋都裂开了的女鬼,望着罗家长子,白色的眼睑中,居然有着几分情谊:“相公~” “娘子。” 满脸泪水与血水的罗家长子捧着女鬼的脑袋就哭嚎了起来。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帮我啊!” 女鬼满是柔情的眼神忽然变得狠历,一口就咬在了罗家长子的脖颈上。 陆煊虽然不清楚罗家跟这女鬼之间有什么瓜葛,但也不能放任对方就在自己的面前杀人,当即挥剑砍了过去。 “踏踏踏!”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被触手钉在墙上,口吐鲜血的新娘子,连忙大喊道:“姐姐,快走吧!米婆子来了!” 也不知道是惧怕陆煊的长剑,还是惧怕那人未至声先至的米婆子,女鬼的身形忽然消散在了灰色的雾气之中,朝着罗家外面涌出。 陆煊看了眼满地的狼藉,把流出来的肠子装了回去,又紧了紧衣服,遮住还没愈合的伤口。 待他收回触手,新娘子的身体也就瘫软在地了。 抬头看向门外,一群战战兢兢的宾客,正领着一个穿着蓝色布袄子的老太婆走了进来。 那老太婆手上还端着一碗白米,闭着眼睛,也不看屋里的情形,就神神叨叨地念着:“恩怨难消,邪祟难处,天米上神,除邪除鬼勒。” 米婆子一边念一边将碗里的大米撒了出来,米粒滚落在血水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米婆子猛地睁开眼睛,当看见屋里的景象时,又闭上了眼睛,转身向身后众人讲道:“邪祟已除,你们无须害怕了。” 众宾客看着屋子里惨不忍睹的场景,不知道米婆子说的是真是假,但好歹是看不见先前那浓重的灰色雾气了。 “娘子啊!娘子!你莫要丢下我!” 被女鬼咬穿了脖子,人还未死的崔家公子,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米婆婆,你看!崔家公子还有救吗?” 米婆子瞅了瞅崔家长子,又瞅了瞅站在里面,穿着道袍的陆煊,犹豫了许久,才掐了个兰花指,淡淡道:“不过是中邪了,待老身为他除邪即可。”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四章 米婆子 米婆子在胪城是有些威望的,众人也知道她除邪的规矩,外人不能在一旁看着,于是壮着胆子将罗彪惨不忍睹的尸体跟奄奄一息的新娘子抬了出来。 陆煊也跟着出去了,顺带关上了房门。 刚刚走出门口,就有宾客小心翼翼的凑了上来,恭恭敬敬的询问道:“真人,敢问方才屋子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们可是亲眼看见陆煊被邪祟拖进了屋子。 如今能够活着出来,当然也就能证明,眼前的道士并非只是穿了这样的一身行头,而是有实打实的本事。 刚刚发生的事情虽然短暂,可陆煊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于是问道:“罗家公子的媳妇,当初是怎么死的?” 见陆煊有此一问,宾客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年龄稍长点的老头,思索道:“听说是偷人被发现了,罗员外一气之下,将她吊死在了院子里。” “是吗?” 陆煊的眉头微微皱起,看新娘子跟邪祟的反应,这件事情怕不是像他们说的这般、。 “谁说不是呢!”其余众人见老者开口,纷纷附和道:“就是这女子不守妇道,不然罗员外这么心善的一个人那里会下此毒手。” “说起来,这罗家女以前也是富贵人家出身,只是后来没落了,还是人家罗公子给了她们一口吃食,免得她们饿死,再后来,不知怎么的,罗公子就娶了他家的大女儿,才过门半月就偷男人,当真是丢人。” “害,这世道好人,没好报啊,我看就是那荡妇回来寻仇呢!” 听着屋外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屋子里的罗公子忽然暴起,疯狂的拍打着房门,怒吼道:“你胡说!你胡说!云儿是好女子,是好女子!啊啊啊!” “他入邪已深,快来人将他绑住!” 米婆子同样是大喊一声,于是罗家管事的急忙又推开了房门,用红绳子将罗家公子捆在了凳子上。 看了一眼外面看热闹的众人,米婆子不耐烦道:“都出去,都出去。” 众人兴怏怏的走出了后院,罗彪的尸体跟新娘子则是被罗家管事的抬走了。 一群人正在外面谈论着罗府发生的事情。 从罗府的门外又走进来了一些宾客,为首的是一名穿着朴素蓝衣的尼姑,她手持念珠,看起来颇有些仙气。 陆煊本以为这尼姑也是宾客们找来除邪的,倒不曾想这尼姑是罗彪的妻子。 听周围人说,尼姑本名姓陈,名红袖,是罗彪的妻子。 两者之间似乎并不是很和睦,早些年这位陈红袖就离开了罗家,入了空门,关于外界的事情,是一概不问,就连亲生儿子的大婚都未曾参加。 今日若不是罗府出了这样的大事,或许她还不会踏入罗府的大门。 在简单的告知了陈红袖她儿子的状况后,众人就领着她去了停放罗彪尸体的房间。 这位三十有余,风韵犹存的师太,望着与自己相濡以沫十余年的丈夫尸体,脸上毫无情感的波澜,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过几日便是良辰吉日,选个好地方葬了吧。” 陈红袖虽然出家了,可归根结底这还是人家的家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都有些惊讶于,她平静的态度,就好像死的人跟她没一点瓜葛一般。 陆煊倚靠在门外,看了眼屋内的众人,转身就要离去,却不料有宾客多嘴道:“师太,就是这位真人,赶跑了邪祟。” “香火道?” 师太回头看向陆煊,失神呢喃了句,随后才拱手道:“多谢真人,出手助我罗家度过劫难。” 听到师太一眼就看见自己吞吃过的香火,陆煊心中微惊,于是同样行了个礼:“在下未能救下罗员外,师太何言谢字。” “有些事情,应当论心不论迹。”师太缓缓道:“还请真人自便,待处理完家事后,罗家必会感激真人。” 陆煊倒没有拒绝,为了方便赶路,他之前本来就没带多少钱财,出手处理邪祟,本身也是想赚取点报酬罢了,就算是到了大晋,他也是要过日子的。 见师太跟一众宾客,在安排安葬罗彪的事宜,陆煊也就不多做逗留了,在罗家管事的带领下,去罗府的偏房休息。 在路过一处走廊时,陆煊偶然听到旁边传来了轻微的呻吟声,立即将目光投向了领着他走路的管事,后者也是个机灵人,连忙回答道:“真人莫要误会,这里关着的是那被邪祟附身了的妖妇,她命大,还没死呢,小的们把她关在这里,也是等着主母来处置她。” 陆煊没有听他解释,轻轻推开了房间的窗子,见正是穿着一袭嫁衣的新娘子,躺在床上无助地呻吟着,这才回过头来缓缓道:“先前的邪祟应当是她死去的姐姐,你们把他安排在这里,又无人看守,指不定对方今夜还会来。” “无妨,无妨,有米婆子和主母在,谅它也掀起不起什么风浪。”像是有了依仗,罗府的管事显然没了之前的惧意。 陆煊想了想又问道:“我修道多年,倒未曾听过米婆子,这一称呼,不知道她修的是何道?敬的又是哪路神仙?” 罗府管事挠了挠头,思杵片刻后,才赔笑道:“真人,小的一个看家护院的,哪里知道修行之事。” 看宾客们对米婆子恭敬的态度,想来也是不知道修行者的腌臜事,陆煊便没有多说,示意对方带他去厢房休息。 不过,罗府管事却一拍脑袋,笑着回答道:“对了,真人没听过米婆子,想来应是听说过五斗米教吧。” “五斗米教!”陆煊心中一惊,音量也提高了些许。 罗府管事没有察觉到他神情的异样,只是继续道:“咱们之前倒是听别人提起过,米婆子早些年就是在五斗米教学艺的,只是后来,年岁大了,这才回了胪城,做起了神婆,家家户户若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事,都会去请她,只要米婆子肯来,保准没事。” 米婆子是五斗米教的人! 陆煊神情平静,脑子里却回想起了阳城那些惨死的五斗米教教徒。 既然对方没有向自己发难,应该是没有认出自己。 毕竟当时在阳城的五斗米教都死完了,其余教徒就算是想寻根报仇,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跟自己有没有关系。 不对!还有一个人没死! 陆煊在失去神智前,的确看到了五斗米教教徒身亡。 可有一人他并未看见,那就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无皮女子——浊心! 如果浊心真的还活着,并且将阳城的事情告知了其余五斗米教的教徒,凭借自己道仙的体质,他们应该很容易就会认出自己! 米婆子之所以没有向自己出手,会不会是觉得自己势单力薄,想要找机会通知其他人!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陈红袖 以现在的实力,对上五斗米教,依然是凶多吉少。 陆煊沉思片刻,现在夜已经深了,胪城的城门早已关闭,想要出城的话,怎么也得等到明天早上,再加上他身上带的吃食也不多了,明天还需要采购一些。 今晚还是得在罗府过夜,明日才能够离去。 想到这里,陆煊只好让管事的带着自己去了厢房。 关上门窗,陆煊在门栓上挂上了铜铃作为预警,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眠。 “还是得先去看看那米婆子离开罗府没!” 陆煊从床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倘若真的是按他猜测的那样,米婆子应该已经替罗家公子驱除了邪祟,不出意外的话,很有可能会离开罗府,去找帮手。 出了房门,陆煊瞧着四下无人,径直朝着罗府的后院走去。 罗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府里管事跟下人,大部分都在收拾白天宴席的残局,有一部分则是在准备罗彪的葬礼。 刚刚挂上不久的红绫换成了白绫,一路上当然是有人瞧见陆煊,不过都知道是主母留下的客人,也没人多问什么。 就这样陆煊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后院,远远的,就能够听到米婆子念咒的声音: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还没结束吗? 陆煊略微有些意外,轻轻的用手指捅破了纸糊的窗户,往里面望去。 房间里面点着几根昏黄的蜡烛,罗府的长子被红绳绑在椅子上,奋力的挣扎着,米婆子不断的念诵着咒语,身体附着了金色的光芒。 在光芒之中,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个重影,与陆煊记忆中的太乙救苦天尊有几分神似。 然而,不同的是这重影虽沐浴在金光之中,身上却爬满了蠕动的白色虫子,看起来诡异万分。 可就是这样的一尊神邸,伸出了手,满怀慈爱的,在罗家公子的脑袋上抚摸了一下。 白色的虫子随即掉落下来,从他的耳朵中钻了进去。 米婆子的身体在这个时候也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将碗中的白米大把大把的撒在地上,细看下,那些白米居然化为了蠕虫,攀爬上了重影的身体。 是仓库里的那些蠕虫! 陆煊看着这些蠕动的虫子,呼吸都缓慢了几分。 看来罗府的管事并没有骗自己,米婆子确实是五斗米教的人。 “娘子啊!娘子,你在哪儿,在哪儿!” 谁知,在神像抚摸过后,罗家公子满脸泪痕,痛苦地大声喊叫着,看起来还是之前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似乎是见术法没有作用,米婆子开始收起神通,金色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踏踏踏!” 走廊里适时传来了,鞋子踩在石板上的脚步声,陆煊望了望四周,赶忙就躲进了婚房旁边的一处房间。 “上仙,仪式可结束?” 陆煊躲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声音,有一点像是陈红袖。 门‘吱呀’一声开了,米婆子叹息道:“师太,你家公子这可不像是中邪了,是心病啊!” 外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方才听到陈红袖说道:“世俗苦难,或许是这孩子本该有此一劫吧,好在,他还有些家资,也算是一件幸事。” “呵呵,师太看事情倒是比我这老婆子看得清。”米婆子笑了笑,露出的牙齿缺了两颗门牙:“那公子的事情也就权且如此了,不知,罗元外的葬礼可要老婆子出手啊。” “他多行不义,若是死了也不得安生,也算是咎由自取了。”陈红袖摇头道:“就不劳烦你了。” 米婆子虽然不知陈红袖是何意,但对方既然没有这个需求,她自然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夜已经深了,你今晚就留在罗府休息吧,至于报酬,明日我会差人一同送去你府上的。” “师太是个明理人,老婆子那我就去歇息了。” 她没有离开罗府? 是没认出自己? 陆煊在心中暗自揣测着。 待米婆子跟着管事的走远以后,陈红袖也不急着进去给儿子松绑,而是缓缓道:“真人何必在此听墙角呢?” 既然被发现了,在躲着也就没什么意义了,于是陆煊从房间走了出来,胡诌道:“在下素来修道,未曾见过别家的神通,故而才会想来看个究竟,还望师太勿怪。” 陈红袖摇了摇头,淡淡道:“虽不知真人修的是那门那派,但仙门百家,各家皆是长之长技,不屑于他人之术,似真人这般的,倒是少见。” 她看不到自己身上的香火,闻不到丹药的味道? 难道陈红袖所在的尼姑庵没有人修习术法吗? 要知道自己一路上,但凡是个邪祟,都能够穿他身上道仙的体质跟香火气。 是因为书生给自己的玉佩?陆煊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腰间挂着的那东西,于是试探道:“不知师太是修得何道?” “小小的尼姑庵,哪里修得了什么道,不过是修得藏污纳垢之法罢了。” “藏污纳垢?” 陈红袖微微颔首,更加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稍作迟疑,陆煊又开口道:“实不相瞒,在下入道不久,在修道路途上有些许事情,想要问一问师太,不知师太可否解答一二。” “道不同,贫尼怎敢为人师。” 陆煊解释道:“并非什么高深的东西,只是在路上听闻了一些人和事,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想要看师太能不能解答一二。“ ”若只是此事,倒无不可。“ 见陈红袖没有拒绝,陆煊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询问道:“师太可曾听闻天上仙。” 陆煊话音刚落,陈红袖眉头一拧,目光沉重:“真人是遇上天上仙的人了?” “我不过是在路上听别的修士提起过他们,心中有些好奇罢了。”陆煊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跟天上仙有关系。 陈红袖沉思许久,开口道:“若是真人未与天上仙有交集,自是极好的,这群人都是疯子,真人日后遇到了只需躲远些就好了。” 陆煊本想深究一下关于天上仙的事情,可看陈红袖讳莫如深的模样,也只好作罢,转而问道:“那师太可曾听说过,张道陵。” 这一次陈红袖并没有避讳,平静的回复道:“真人问的应该是蓬莱仙岛的那位张仙人吧,他乃是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徒。”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六章 寄死窑(二合一大章) 张道陵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之人? 师太的回答出乎了陆煊的意料,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如果真的像师太说的那样,他为何会出手灭掉山上的邪祟,又为何会赠送自己玉佩? 陆煊看着手上那尊雕刻着佛像的玉佩,微微地叹了口气。 这玉佩他研究了许久,并未发现什么诡异之处,或许是自己现在的修为还看不出来玉佩的问题吧。 陆煊虽然是对师太的话语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但还是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要是玉佩真的有问题,毫无疑问,张道陵绝对是在酝酿着什么针对自己的阴谋,那么自己以后必然还会与他遇见。 将玉佩丢掉吗? 可是目前从罗府管事的态度来看,师太应该也是有些神通的,但是她却没能看出自己道仙的体质。 要知道,大昭寺的那条人面蛇可是轻易的就看出了这一点。 会不会是看出来了,并未点破? “算了。” 陆煊将玉佩重新拴在了腰间。 张道陵要是真的有针对自己的阴谋,就算是将玉佩丢掉,他肯定也会有其它办法找上门来,留在身边,反而是能够避免打草惊蛇,自己能做的只有在这段空暇的时间,找机会提升自身的实力。 这样以后才能够有应对一切危机的能力。 事情虽然想通了,可陆煊还是没有入睡,毕竟在罗府还有一个不知底细的米婆子。 半梦半醒的,陆煊熬到了辰时,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 胪城的城门应该已经开了,自己早点买完东西,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罗家的报酬,在米婆子的威胁下,只能是先算了。 陆煊推开房门,朝着罗府外面走去。 路上倒是遇到过一些罗家的丫鬟管事,倒无大碍,径直就走出了罗府。 陆煊没有刻意的去等粮铺开门,而是找到同样早早来到胪城的菜贩子,找他们买了一些红薯之类容易保存的吃食,随即就朝着胪城的城门外走去。 胪城比起渭城来讲,是更为贫穷的地方,街道上没有用石板砖铺成地面,放眼望去是凹凸不平的泥土地,有的还盛满了脏水,菜叶子跟别的垃圾就这样丢在大街上,也没有人去收拾处理,偶尔还会有老鼠蟑螂等东西,从街道边溜过。。 可就是这样的环境,在街边的屋檐下,还是睡满了衣衫褴褛的难民。 在难民中,陆煊无意间看见了杨家父子二人。 他们两个自从昨晚离开罗府后,就没有回去过,看样子被吓得不轻,倚靠在门墙边,并未入睡,恰巧看见了迎面走来的陆煊。 杨石匠面色一喜,急忙就迎了上去:“真人,你咋这么早就出来了。” 陆煊看了看杨石匠,又看了看睡眼惺忪的杨三娃,不由问道:“罗府没给你们安排住处吗?” “真人,昨天出了那般事,罗府哪里还有空管我们这些泥腿子。”许是昨夜太冷,杨石匠擦了擦流出来的鼻涕:“真人,我昨天听他们说,你被邪祟拖进了屋里,没伤着吧。” “无妨。”陆煊摸了摸腹部,被邪祟双手挖穿的地方,昨夜就已经结疤了。 “那就好,那就好。”杨石匠长长地松了口气,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犹豫道:“真人也是知道的,咱父子俩没什么本事,遇到这种事情帮不上忙,所以就在外面等,后出来的宾客,听他们说,你没事,这才放下了心。可也不敢回罗家去了,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将就一晚。” 陆煊点了点头,这事情杨家父子确实是帮不上什么忙,他也没责怪过对方什么。 见陆煊没说什么,杨石匠看了眼他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这才出言问道:“真人,你这就要离开胪城了吗?” “这个地方不太平,你们同样还是尽早离开吧。”陆煊善意地提醒了句。 杨石匠摇了摇头,他还得在胪城赚些盘缠才行,不然离开了,也是饿死这一条路。 “看真人这方向不像是急着去大晋,这是要出城去?” “不错,我昨夜与那邪祟缠斗了片刻,留在这里怕它记仇,还会找上来。”陆煊如是回答。 “那真人这几日可想好住在何处?” 陆煊本想是躲进山里,不过想到山间多邪祟,指不定会不会遇上别的麻烦,索性回答道:“城外应该是有村落的,我准备找农家花些银钱,住宿几晚。” “真人可否带上我父子二人?”杨石匠急切道:“还教真人放心,我昨夜就看过了,胪城好多人家的院墙都坏了,我到时候找活计应当不是件难事,挣了银钱也可报答真人一二。” 陆煊看着从睡梦中醒来,懵懵懂懂的望着他们两人的杨三娃,叹息道:“跟上来吧。” “好!好。”杨石匠喜笑颜开的拉着杨三娃就跟上了陆煊。 三个人向城里的百姓打听了一二,离开胪城后就径直去了城外十里地找起了村庄。 村庄倒是好找,这样的世道愿意收留他们的人家可不好找,那怕是陆煊愿意多出银钱,也不是件容易事。 等到了晌午时分,陆煊他们才在一户阿婆家有了落脚的地方。 “你们就住这处厢房吧,老婆子我一个人住,屋子也许久未打扫了,你们不要嫌弃。” 阿婆银白色的头发是用布条缠起来的,穿着满是补丁的红布袄子,身形佝偻,面色皱纹的脸上,双眼微眯,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陆煊看了眼满是灰尘的房间,拱手道:“阿婆那里的话,能够找到住的地方,我们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只是不知,阿婆觉得我们三人多少银钱一晚才合适。” “唉,不谈这个。”阿婆摆了摆手道:“我老伴跟儿子死得早,要这么多银钱做什么,你们就住着吧,这世道都过得难。” 见阿婆好像是真不在意银钱的事情,陆煊也就不多说了,只是道:“那就多谢阿婆了。” “小事儿,老婆子我还有事,你们自己随意啊。” 阿婆说着,就背起了院子里的背篼,拿起挂在房柱上的石铲子,往屋外走去了。 陆煊几人也没闲着,将屋里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后,多多少少是能住人了。 杨石匠做了些吃食,三个人吃完。 他就想要离开村落,去胪城找点能做的活计,也好早日赶往大晋,不用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在离开之前,陆煊给了他些银钱,让杨石匠在胪城找人贴上寻人启事,上面只需要写上‘昭昭,阿来,城外十里村’即可。 杨石匠接过银钱,拍了拍胸脯,爽快的应下了这件事情。 待杨石匠走后,陆煊则是坐在门沿上,手里拿着树枝,写写画画。 杨三娃站在他旁边,看着眼前道士画着的歪歪扭扭的线条,有些纳闷地问道:“你这是画的啥啊?” “写的一些字。”陆煊平静的回答到。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越久,过去的东西就忘记的越多。 “你写的字好奇怪啊,我怎么都不认识?”杨三娃,望着陆煊些的那些东西,面露疑惑。 陆煊微微抬起头:“你识字?” “恩,之前说书先生教过我们一些,我不是很想学,可我爹非逼着我记下来。”杨三娃抱怨道:“就像认得这些玩意就能吃肉似的。” “认得字,以后不一定有肉吃,可总归是饿不着的。”陆煊指着其中两个字,又写出了这个世界的字体,淡淡道:“这两个字读学校,意思就是私塾,如果有机会认字,你还是可以学学的。” “我才不要呢,以后学个手艺不比认字强嘛,这些东西又不能换饭吃。”杨三娃撇撇嘴到。 见他如此,陆煊也就不再劝了,只是自顾自地写着。 妹妹坐在他旁边就像是在看很新奇的东西,时不时会问他一些东西,陆煊都一一回答了。 见到陆煊神神叨叨的,杨三娃面露古怪,也不看他写字了,跑到一边去玩耍了。 待到黄昏的时候,最先回来的是租房给他们的阿婆。 只是出去的时候,阿婆一身还是干干净净的,回来的时候却是一身的泥土。 “阿婆,你咋了,是不是摔着了。”坐在院墙上的杨三娃见状,从上面跳了下来,赶忙去扶住了阿婆。 这么大年龄了,摔着了可不得了。 “没事,没事,就是干活弄脏了衣服。”老人对小孩都有莫名的亲切感,这位阿婆也是如此,虽认识不久,还是拉着杨三娃的小手道:“饿了吧,阿婆去给做苞米吃。” “行啊!”杨三娃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能放点盐巴吗,有盐巴更好吃。” “有。”阿婆笑呵呵地回答。 黄昏的光亮还未完全退去,陆煊除了在阿婆身上看到了泥土外,还看见了背篼里散落着的几块砖石,方方正正的。 年龄这么大了,背这么多砖块回来做什么? 晚间。 在外面找活的杨石匠才从胪城赶了回来,满头大汗,浑身上下弄满了白灰,粘合着汗水,身上还飘荡着浓郁的酸臭味儿。 杨石匠坐在板凳上,大口大口的喝着杨三娃特意给他留的稀粥,眼里是掩不住的兴奋:“真人,你说的事情咱办的差不多了,只要这几天他们来找你,肯定能找到。” 陆煊点了点头,看杨石匠高兴的模样,不由问道:“你的活找的怎么样了?” 杨石匠喝了一大口稀粥,从喉咙咽了下去:“胪城的活计也不难找,八十铜板一天呢,等干完这几天,我们去大晋的盘缠可就够了。” “八十铜板?”陆煊有些意外,要知道十多个铜板就够贫苦人家生活两三天的,一般的地方可开不到这么高的价格:“哪家的活给这么高的价格。” 杨石匠舔干净碗底的米粒,也不瞒着,如是道:“真人也知道,罗员外不是被邪祟害死了吗?咱就想着,罗家高门大户的,给他们做工肯定能赚不少钱,所以就去问了问。一问!正好需要做坟的石匠,咱就应承了下来。” 陆煊将地上写的字用脚随意的抹去,平静道:“罗家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搅合进去,想找活尽量还是找别家的。” 杨石匠是明白陆煊意思的,可那家又能给出超过罗府的价钱,更何况现在兵荒马乱的,说不准明天叛军就打过来了,要是不多准备点银钱,到时候逃命都不知道往哪逃,于是只是笑着点头道:“知晓了,真人莫要担心。” 正说着,杨石匠忽然瞧见了阿婆放在院边的背篼,走近一看,里面装着的是方方正正的石砖,他拿起来一看,接着夕阳,能够看见上面写着的生辰八字,不由诧异道:“难怪这家阿婆不收咱们的钱,这是在给自己做死窑呢。” 陆煊先前见阿婆背了一背篼的石砖回来,本来就有些疑惑,现在见杨石匠如此说,便开口问道:“死窑是什么?” 杨石匠想了想,回答道:“这寄死窑就是修坟,等家里老人年岁大了,家里的小辈就会把他们背到山上去,给他们挖一座坟放进去,又要留一个面不封,每天中午的时候就给老人送顿吃的,等他吃完就封上一块,直到四十九天,就彻底的将死窑封死。” 杨石匠不由感慨道:“老人家这是儿女走的早,怕死了没人管,这才自己给自己寄死窑呢。”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封窑 这个世道很苦,苦的普通人家不得不放弃家里的老人,为他们修建死窑。 苦的孤寡的老人不得不为自己提前修建坟墓。 第二天,阿婆起的很早,银白色的头发梳的一丝不够,原本沾满泥泞的衣裳,也换成了红色的大新衣,她似乎是把家里的存粮都取出来了,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早餐。 睡意朦胧的杨三娃打着哈欠走入了客堂,看着满桌子的吃食,眼睛瞪得大大的:“阿婆,今天也不过节啊!你做这么多好吃的做什么?” “呵呵,吃点好的,吃点好的。”阿婆笑了笑,没有回答杨三娃的问题,只是念叨着:“一起来吃点吧,老婆子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谢谢阿婆!”杨三娃高高兴兴的就去抽筷子了。 后面走进来的陆煊跟杨石匠看着满桌子的菜食,心里顿时就明了了,但都是外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照阿婆的意愿,一起坐着吃起了早餐。 “爹,在家里待着也闷,今天我跟着你一起去城里干活吧,反正主家给饭吃,咱也能省点花销。”杨三娃用筷子穿起苞米,大口大口的啃着。 杨石匠夹菜的筷子一顿,怒道:“好好的在家待在,别一天天地乱跑。” 杨三娃被阿爹突如其来的脾气整的不知所措,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不去就不去嘛,有啥好吼的。” 陆煊看着杨三娃不忿的模样,暗自摇头。 今天精神格外不错的阿婆,慈祥的抚摸着他的脑袋,笑呵呵的说道:“村子里的小孩儿,都喜欢去山里掏鸟蛋烤着吃,你去找他们玩去。” “别了吧,我一个外地来的,指不定人家怎么欺负我呢。”杨三娃兴致缺缺的摆了摆手,像是早有预料似的。 干活的人吃饭一般都很快,杨石匠三两口吃了碗里的红薯,就急急忙忙的往胪城赶去,免得误了主家的公事。 坐在饭桌子上的杨三娃,瞅了瞅老爹离开的背影,想了想,就丢掉碗筷,悄悄跟了上去。 人家父子之间的小矛盾,陆煊和阿婆自然是不会多管,依旧是吃着碗里的饭食。 见吃得差不多了,陆煊起身想要收拾碗筷,阿婆却是叫住了他:“小郎君,今天可得空,老婆子有一事想要麻烦,麻烦小郎君。“ 他这几日留在村庄也不过是为了等陆昭昭和阿来的消息,自然是没有什么琐事的,于是放下碗筷道:“阿婆有事请讲,我能帮的不会推诿。” 陆煊说的是实话,在这世道,能够有好心人收留他们已经是难得的事情了,若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帮一帮倒也无妨。 “小郎君可否和老婆子上山一趟。”阿婆笑着说道。 上山? 陆煊的眉头微微一皱,忽然问道:“阿婆可是要封窑了?” 见陆煊知道死窑的事情,阿婆也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缓缓道:“说起来,有些委屈小郎君了,寄死窑这种事情一般是封窑那天由家中晚辈背上山的,走的时候还得上几柱香,别家的鬼才能知道,老婆子我不是孤魂,只可惜老婆子家里人走得早,这才腆着老脸,想要小郎君帮帮忙。” 寄死窑不是什么大事,可陆煊还是忍不住规劝道:“阿婆,你身子还硬朗着” 陆煊话还没有说完,阿婆就打断道:“老婆子的身体老婆子自己最清楚了,小郎君莫要劝我了,老婆子一辈子都没麻烦过别人什么,不想死了之后,让街坊邻居嫌弃。” 阿婆的想法已经很坚决了,陆煊也不好再继续劝,但还是冒昧地询问了一下坟地的情况。 毕竟在这个邪祟横行的世界,谁能保证坟地这种地方,能够没有邪祟藏匿? 在得知村子里的坟地都是排在一起,村里的后辈每逢清明也会上山祭拜,陆煊这才点头应下了阿婆的请求。 待阿婆坐进了那装着几块石砖的背篼里,陆煊则是背起了背篼,朝着山里走去。 阿婆不是很重,背起来也很轻,就像是背篼里并未坐人一样,走在村子里,村民见到这一幕,倒也不惊讶,只是喊道:“吴婆婆,你这是要走了?” “走了,走了。”阿婆笑着回应,从始至终都未表现出难过或者是悲伤等情绪。 坟地里村子并不远,陆煊差不多走了半刻钟,就到了村子里坟地聚集的地方,眼前都是用石砖堆砌成的孤坟,坟前用木牌子竖立牌位,方便后人辨识。 陆煊按照阿婆的指示来到了一处还未封口的死窑前。 可不知为何,陆煊始终感觉在坟地里有一双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他猛然回头去,却看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满脸的血泪,正站在一处孤坟上望着他。 “小郎君,到地方了,放老婆子下来吧。”阿婆适时提醒到。 陆煊闻言放下了背篼里装着的阿婆。 阿婆从背篼里走出来,将还未封死的几块石砖取了出来,钻进死窑里面,从黑漆漆的未封上的口子,望向陆煊,小声道:“小郎君,帮老婆子封上吧,背篼里有几根长香和黄纸,走的时候莫要忘记点了,老婆子穷了一辈子,到了下面,还是想过好点。” 陆煊点了点头,强压住心中的不忍,用石砖一块一块的封上了死窑的口子。 随着里面的光线越来越黯,阿婆忽然唱起了歌谣: “爹爹娘娘把欢喜~儿郎哭哭戚~四月初来好日子!家家户户吃宴席~含辛茹苦二郎嘞,背着阿娘上深山~” 在阿婆的歌谣声中,陆煊封上了最后一块砖石,死窑里面也完全陷入了一阵黑暗之中。 他听从阿婆的哀求,点燃了长香和黄纸,袅袅烟火随着微风消散在半空中。 陆煊好似听到了哭声,抬头一看,只见四周的孤坟上出现了一道道留着血泪的人影。 听不出哭声是来自死窑里的阿婆,还是来自他们。 陆煊的心不由向上一提,朝着阿婆的坟拜了三拜后,他就匆匆忙忙地下山了。 回到村里,回到阿婆的家里,陆煊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满是泥土,他打来清水,可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慢慢的,盆子里的泥土越发的鲜艳,看起来就像是红色的血水一般。 他身后一直跟着的哭声也越来越大,回过头去,只见满院子的人影,一边哭一边朝着他靠近,那悲戚的身影,那痛楚的声音,就像是在控诉着什么一般。 当那些人影离陆煊越来越近的时候,妹妹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怒斥道:“给我滚!” 这一声怒吼,像是天空中炸响的惊雷,面前的人影凄厉的嚎叫一声后,尽数消失在了陆煊的眼前。 原本变得鲜红的世界,在这时也重新变回原样,或许是被那些人影,准确的来说是那些邪祟影响到了心智,陆煊泪流满面,呢喃着说道:“妹妹,你说这些人,怎么都这么苦?” 妹妹轻轻抱住了他,安抚着说道:“会好起来的,哥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杨石匠在村子口踌躇了许久,终究还是走回了阿婆家里,刚一走进院子,恰好看见坐在地上,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的陆煊。 他急急忙忙的上前去将陆煊搀扶起来,关切地问道:“真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陆煊呼吸急促,他推开杨石匠扶着的手,浑浑噩噩地朝屋里走去:“阿婆今天封窑了,晚上不用做她的饭了。” “那真人想要吃点什么,我去做。”杨石头在陆煊身后说道。 “我不饿,你们做自己的就好了。”说着,陆煊停顿了下:“三娃呢?他没去找你吗?” 听到陆煊提起杨三娃,杨石匠的神情一僵,眼神往下低垂,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主家要找哭丧的,看三娃合适,所以这几天就留他吃住了。” 看来杨石匠还是在做罗家的活计。 自古以来都是财帛动人心,陆煊微微的叹了口气,不愿意多管这件事情,回房休息去了。 在床上躺了许久,他才逐渐缓过神来。 坟头的邪祟虽然没有正面向他出手,可对方身上夹杂着的痛苦的情绪,却在不经意间侵染了他的神智。 这种手段比起里世界的那群怪物还要恐怖许多。 见妹妹安静的他躺在自己身边,陆煊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他来到院子里,杨石匠简单的做了些吃食,端入了大堂。 在大堂内吃着饭,杨石匠开口道:“真人,三娃也在城里落了脚,这几天有消息了,我再回来通知你吧。” 杨石匠说完,又从兜里掏出一包铜钱,放在桌子上,继续道:“这些日子叨扰真人了,这些权且当做我们父子俩的一点心意。” “不过是顺路罢了,大可不必如此。”陆煊将铜钱推回了杨石匠的面前,又见他嘴唇有些发白,不由问道:“你身体不适?” 杨石匠一听,像是回过神来,眼神飘忽的解释道:“这天帮主家干活,常喝凉水,这一冷一热,倒是把身子给搞坏了。” “麻黄、桂枝、金银花这些东西对你有益处,城里卖的也不是很贵,你买来泡水喝,很快就会好的,也免得叫三娃子担心。”陆煊端起桌子上的小米粥,淡淡的说到。 杨石匠悄然望了眼喝粥的陆煊,眼角似乎泛着泪花,嘴唇微微蠕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终归是没有开口。 而陆煊喝粥在见识过易子而食的夫妻后,就不会再碗里留下米粒,正巧被瓷碗遮挡住了视线。 没有看见杨石匠这一异样的神情。 吃完饭,杨石匠又将屋子收拾了一番,在院子里站了会儿,三步化作两步就往胪城走去了。 待杨石匠走了以后,陆煊又在屋里待了几天,可是迟迟没有见杨石匠从胪城带回消息。 他坐在院墙上,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恍然发觉,在这酷暑的天气是要下雨了。 看着陆昭昭送给他的平安福,陆煊的内心已经被思念与担忧并存的感情所填满。 “爹爹娘娘把欢喜~儿郎哭哭戚~四月初来好日子!家家户户吃宴席~含辛茹苦二郎嘞,背着阿娘上深山。” 村子口又响起了老人苍老的歌唱声,陆煊望了过去,能看见一名中年男人将没有自理能力的老爹放在背篼里,往山上背去。 比起阿婆来,这老头子的情绪并没有那么平静,一边唱一边往背篼外面翻,几次狼狈的摔倒在地,但都被他儿子又重新请了回去。 家里人不愿意寄死窑,是会被村里人笑话的。 望着父子俩走远的身影,陆煊望着乌黑的天空,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 有雨珠掉落在他的面庞上,接着就滑落了下来,到后面他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了。 “一直等下去也不是个事,还是先去胪城看看石匠的寻人启事贴得怎么样,要是没问题,自己就去大晋等他们吧。” 陆煊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他起身往胪城的方向走去。 哪怕是天空乌云密布,在胪城的城外仍然有不少的百姓在逃离胪城,他们或是在逃往其它地方,想去亲戚家避难,或是不知道前路如何,但唯一的共同点都是想要活下去。 在百姓们嘈杂的声音中,陆煊听到了一阵唢呐的声响。 停住脚步,只见一群吹着唢呐,敲敲打打的人领着一群穿着朴素白衣的人从胪城走了出来,两边站在的婢女,将手中的纸钱往空中一抛,席卷而来的阴风随即将其吹飞,众人簇拥着的是中间的玄木棺材,师太陈红袖同样是在人群中。 罗家怎么会选择今天出殡? 陆煊心中疑惑,他一个外行都知道,雨天出殡可不太吉利。 师太,她不会不知道,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煊并未在出殡的人群中,看到杨石匠的身影,看到的只有穿着孝子服的杨三娃,哭哭啼啼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许是杨石匠需要回避吧,陆煊在心里想着,等出殡的队伍走远以后,这才来到了胪城。 在城里转悠了一圈,很容易就能看见杨石匠贴在城墙上,或是别家院墙边的寻人启事,上面写的东西,也是按照陆煊说的那样写的,至于如何联系,只说了城东客栈等待即刻。 这是陆煊能想到联系她们最稳妥的办法了,毕竟五斗米教的人应当是不认识阿来和昭昭的,寻人启事是杨石匠去张贴的,就算是五斗米教的教徒看见了,想来也不会起疑。 城东客栈陆煊去看过了,没有看到她们二人的身影。 寻人启事同样没有问题,算算时间,如果阿来他们折返回渭城找自己,时隔这么多天,也应该是没找到他,重新赶往大晋,来到胪城了。 没有遇到的话,她们可能已经到大晋了。 想到这里,陆煊微微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大晋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但应该比有穷国要好上很多吧。 “回去收拾东西,连夜离开胪城吧。” 既然确定了阿来和昭昭已经离开了胪城,陆煊自然不会在此地多做耽搁。 且不说那米婆子,就单论匍匐在胪城周边的叛军,哪一样不是极大的威胁? 早些离开才是最正确的打算。 陆煊快步回到村子,背起早就装好的包袱,拿起放在墙边的道幡,就想要离开。 可他刚刚走出村头,就看见一身孝子装的杨三娃,脸上抹满了白粉,哭嗓着朝村子这边跑来,一看到陆煊,就远远的跪在了他的面前,大喊道:“真人,救救我阿爹吧!”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九章 欺骗 看着面前嚎啕大哭的杨三娃,陆煊神情凝重。 他早早的就提醒过杨石匠,罗家的事情最好不要掺和,看样子他是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 那怕心中有些不满,陆煊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莫要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细细的与我说来。” 杨三娃摸了摸眼泪,脸上的白粉抹得满脸都是,哭嗓着道:“有鬼,真人,罗家的坟地有鬼,我爹他们在开墓门,然后就有鬼在林子里叫,再往后大家都跑了,我看到有一双青紫色把我爹拉进了墓地里。” “真人,我求求你,救救我爹吧。”杨三娃一边说,一边哭着给陆煊磕头:“真人,我知道你是好人,我能找到的人就只有你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看着杨三娃的额头被地上的碎石磕出了鲜血,陆煊并没有第一时间扶起他,而是追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罗家的主母,应该是跟着你们一起去了,你爹既然被拉入了墓中,她难道没有出手吗?” 杨石匠可是帮罗家出工的时候遇到的邪祟,先不说罗家在胪城还有些威望,陈红袖本人更是修行者。 有这么多人看着,就算是陈红袖对罗彪再不满,恐怕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修建陵墓的人被邪祟所害吧。 “出手了,出手了。”杨三娃擦着眼泪慌慌张张地解释道:“就是罗家主母拦着,我们才跑掉的。” “邪祟不止一只?”陆煊从杨三娃的话语中,分析出了最重要的一点。 杨三娃咬了咬嘴唇,望着陆煊满眼的泪花,又一个劲的磕起了头。 “轰隆隆!” 天空突然炸响了一声惊雷,乌云越发的密集,看起来很快就会有一场瓢泼大雨。 “咚咚咚!” 杨三娃的脑袋狠狠地磕在地上的碎石上面,额头的血肉都已经模糊了。 救还是不救。 两个选择摆放在了陆煊的面前。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善人,同样也不是恶人。 但是在体内丹药的侵蚀下,陆煊用来评判自己的,一直以来都是心中仅存的那一份善意。 出手帮助林三良回家,是他心中的善,不修炼邪术也是他心中的善,哪怕是拼了命去搭救姜囡囡更是他心中善意的具象体现。 杨石匠与他并未有多少瓜葛,不过是人生路上遇到的一个路人罢了。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路人,让陆煊犹豫了,他不愿意看到这个世道上再多一个孤儿。 陆煊蹲下身子,扶起了杨三娃,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讲道: “我会去墓地看看,我不保证一定能救出你的父亲,同样我也不保证,在确认不敌那些邪祟的情况下,我不会逃跑,但是你可以相信的是,我会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而我唯一的要求是,不管怎样,哪怕是我跑了,你不许恨我,更要好好地活下去,你明白吗?” 见陆煊终于松口了,杨三娃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希冀,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陆煊起身,缓缓道:“带路吧。” 乌云之下,狂风之中,杨三娃带着陆煊向着邪祟云集的墓地走去。 风吹起了他的长发,也吹动了那黑色的道幡。 在这样的世道,他还是选择了自己心中那仅存的一丝善意。 山里的道路很泥泞,一路上可以看到不少的孤坟,耳边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它们挣扎哀嚎的声音,好像在这个世界,人死后入不了轮回,那怕是地狱也没有了留存它们的位置。 当来到替罗彪修建好的墓地时,陆煊看到了掉落满地的花圈,黄纸 看得出来,当时的情况的确很危急。 罗彪的墓地比其它用土石简单堆砌的孤坟要气派许多,白色的墓中,就连刻着家谱的石碑都是用黑色的大理石刻成的。 然而,陆煊并未在这里看到师太陈红袖的身影。 他看到的是杨石匠。 他正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罗彪的墓前。 “爹!” 杨三娃在看到杨石匠的那一刻,眼中的喜悦怎么也掩盖不住,跌跌撞撞的就朝着他跑去了。 在阴眼中,杨石匠他还是一个人。 杨石匠转过身来拥抱杨三娃的那一刻,眼中噙满了泪水。 陆煊的眉头微微皱起,杨三娃不是告诉他,杨石匠被邪祟拉入了幕中吗? 可为什么,他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再环顾四周,阴风阵阵,能够听到孤魂野鬼的哭嚎声,却见不到任何邪祟的身影! 彼时,阳眼给出了卦象预警:“风屯水,善之为用——无妄之灾!” “快点走!这里不能久待!” 见到杨石匠无事,陆煊呼喊了一声那两父子,眼神戒备的扫视着四周。 “真人,多亏了你!” 杨石匠左手放在袖口里,杨三娃就拉着他的衣袖。 有些奇怪的是,面色惨白的杨石匠脚步很慢,可以说是杨三娃拉他一下,他才会往前两步。 “你们走我前面,我给你们断后,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赶紧离开这里。” 陆煊拔出腰间长剑,转身示意杨家父子二人先行。 突然,陆煊的身子一僵,他低下头,只见柄雕刻着古怪符文的铁锥,从他的腹部穿过,身体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难忍,嘴角更是溢出了鲜血。 他回过头去,恰好看到哆哆嗦嗦的杨石匠松开了铁锥的尾部,看着满脸悲愤的真人,他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像是神志不清一样,嘴里呢喃道:“真人,不要怪我,是他们逼我的,都是他们。” “噗嗤!” 陆煊将铁锥从腹部拔了出来,可这一次伤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快速愈合,反而是越发的疼痛,伴随着是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使得他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为什么!” 陆煊的双眼充斥着怒火,他愤怒的大吼一声,从背脊出涌出了无数条黑色的触手,在漆黑的夜色下犹如是鞭打生灵的神鞭。 “是他啊!” 杨石匠话还未说完,黑色的触手猛然将他抽飞了出去,摔倒在大树下的他,口吐鲜血,满脸的惊恐,可还是不住的说着:“不怪我,是他们,真人是他们。” 陆煊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好似随时都会倒下,他看了眼地上铁锥上刻画的符文,上面居然依附着几只蠕虫,正在他的血液上爬行着。 杨石匠则是望着,那高高举起的黑色触手,恐惧和绝望,早已弥漫了他的心头,他忽然拼尽了全身力气,大喊道:“三娃,快跑啊!” 杨三娃早已被刚刚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吓得瘫倒在了地上,听到阿爹的这一声大喊,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没有逃跑,居然是挡在了杨石匠的面前! “善信,我们又见面了。” 风越来越大,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可浊心的声音就像是有穿透世间的魔力,直达陆煊的心中。 他抬起头,在恍惚的树影中,黄色的身影在林中晃动。 他们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一步一步走来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三十章 身侧 “你们,是你们布的局!” 陆煊的视线是模糊的,当黄色重叠着的身影来到他面前。 他才渐渐看清楚面前这些人,正是浊心、米婆子与其它五斗米教的教徒。 此时的陆煊宛如是案板上的鱼肉,米婆子不由道:“还是师兄,料事如神,知道此子闯下弥天大祸,不敢在有穷国久待,提前给了老婆子画像,否则还真教他跑了,只是这人看起来好像并无修为在身,为何能伤得了我众多同门?” 听到米婆子的疑问,浊心指向了陆煊腰间的玉佩,淡然道:“他怕是在路途中结识了蓬莱仙岛的人。” “蓬莱仙岛的通灵宝玉!师兄的意思是,他认识张道陵?”米婆子面色微变,眼中不可遏制的流露出了一丝丝惧意:“张道陵此人最爱多管闲事,我等今日若是” 米婆子话还没说完,浊心便打断道:“我五斗米教好心为善信解决丹药之事,他却残杀我同门数人,就算是张道陵来到我等面前,他也站不住一个理字,又何须惧他。” 在他们谈话的期间,陆煊强忍着身体昏昏沉沉的感觉,悄然将《藏心经》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可他细微的动作,却是被浊心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他也不阻止,只是指了指陆煊的身后:“善信,你若是想要动手,可得想清楚了。” “陆大哥!” 陆煊恍惚间听到了熟悉的呼喊声,他心中一惊。 回过头去,只见昭昭和阿来正站在他的身后,只不过二人都被五斗米教的教徒所束缚着,正泪流满面的望着他。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他们!” 陆煊不可置信看向居高临下的浊心,原本满腔的恨意,只得是强压了下去。 “我五斗米教在有穷国建国之初,便行济世救民之举,其门下信徒何其之多,想要探知善信与谁人亲近,并不是一件难事!”浊心很是平静的叙述着,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陆煊听着昭昭和阿来痛苦的呼喊声,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藏心经》艰难开口道:“你们不就是想杀了我吗?放了他们我任你们处置。” “善信当真是关心此二人。”浊心笑了,突然弯下了腰,凑近陆煊耳边,声音也变成了女子声音:“大哥,你还记得吗?你当初也是如此的关心我!其实,不仅是你在有穷国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在阆苑仙境的事情我同样知道。” 浊心吐出细微的热气吹过陆煊的脸庞。 哪怕是知道面前之人,并非五斗米教真正的浊心,可当他说出阆苑仙境的事时,陆煊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以为你那位师姐为什么会独独找上你?你以为你为何会如此轻易的见到阆苑仙境的师祖?司天监的追兵,又为何会在在《藏心经》中败于你。”浊心笑了:“大哥,一直在你身边的其实都是我啊!” “不可能!,怎么会!” 陆煊拼命地摇着头,但是当他想起与师姐的相遇。 不得不承认,一切都太巧合,太刻意了。 师姐刻意的找上了他,还费尽心机将他送往了里世界! 关押师祖的禁制更像是随手布置的一般,要知道那里面关着的可是距离登仙只有一步之遥的师祖啊! 镇元子又如何会犯下这样明显的错误。 这一切,当真就像是有幕后推手!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浊心!你是谁!” 浊心轻声回答了陆煊,随后缓缓的站直了身子。 米婆子看了眼神色愈发癫狂的陆煊,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道:“还请师兄行刑,为死去的” 正当他们以为陆煊被制住了时。 陆煊猛然一个转身,手中长剑如同长蛇般刺向了,身后束缚着昭昭和阿来的五斗米教的教徒。 这一切都发生在呼吸间。 可诡异的是,他的身体居然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唉,尘世烦恼,皆为虚妄,善信你这又是何苦呢?” 陆煊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昭昭和阿来,只见他们两个的身影越来越虚幻,逐渐消失在了这片地界! “假的,这是浊心耍的把戏,他在骗我!昭昭和阿来根本没有被抓!”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陆煊癫狂的大笑了起来,握紧手中的长剑,迅速的就像要划破咽喉。 “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浑然无物” 可浊心等人的念诵经文的声音也在这时传来,陆煊的动作就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一般,呼吸了很久,可长剑始终离脖颈有一尺的距离。 慢慢地,陆煊发现自己身下的泥土地,变成了白色的泥潭,一条条白色的蠕虫从中翻涌着,他的身体在不断向下陷落。 不! 我还不能死! 陆煊在蠕虫组成的泥潭中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着,本来没入了一半的身子在他的向外攀爬下,开始重新浮了上来。 浊心他们又如何会轻易地放过他,泥潭中伸出了一只只由蠕虫组成的手臂,它们抓住了陆煊的四肢,将他往泥潭之下拖去。 在被杨石匠用法器偷袭过后,陆煊的早就支撑有些支撑不住了,又在浊心刻意的言语挑拨下,心神更是大乱,如今没有了一点反抗的能力。 他只能任由着,这些诡异的手臂,将他拖入泥潭深处。 半个身子。 脖颈 鼻尖 头顶 直到最后,那双向上攀爬的手,也没入了泥潭之中。 在眼前视线消失的最后一刻,陆煊看见了,浊心的嘴角在微微的上扬隐隐还有一个身影来到了蠕虫组成的泥潭之上。 陆煊的意识很模糊,他就像是溺亡在水中,不同的是,周围的液体更加粘稠,更加的浓郁,让他难以睁开眼睛,更是难以反抗,又何论逃跑? “善信,好好睡一觉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不知为何,陆煊还能听到浊心的声音,他提着的心,在对方的声音中,松懈了下来。 好像真的只是睡一觉。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三十一章 溺如潮水 人溺亡在水中,是什么样的感觉。 大抵是绝望的,是恐惧的。 他的意识已经陷入了朦朦胧胧的状态,好像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永远不会醒来。 “哥哥,快睡吧。” 妹妹的声音在内心深处响起:“你已经很累了,该休息了。” 她的话语像是具有某一种魔力,陆煊望着四周乳白色的蠕虫全部退去,他已经完全沉溺入了泥潭之中,四周是深红色的液体,伸出手想要游动上去,可是身体上的疲乏感,让他不断的下沉,仿佛是在往极尽的深渊堕落。 他最终放弃了抵抗,缓缓的想要闭上眼睛。 “真人,怎能如此认命?” 在深渊中响起的声音,像是铁锥猛地插入了陆煊的脑海中,在脑浆被搅碎般的痛苦中,他再度睁开了眼睛。 如果就这样死了,那自己一路来所遭遇的苦难,又算得了什么! 不!我不甘心! 陆煊双眼赤红,疯了似的向往上游动,可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低头一看,才能发现,一条条深红色的铁链,不知在何时捆住了他的全身。 “哥哥,醒过来了又如何?”妹妹在耳边低语道:“外面这么苦,何必呢?好好睡一觉难道不好吗?” 陆煊扭过头去,只见妹妹的头颅从他的脖颈处生长了出来,两个人就这样共用一具身体。 “你是谁,为什么一直都在我身边?” 在死亡来临前,陆煊被侵染的意识再度苏醒了过来,被修改的记忆,也在这一刻,全部复原,妹妹在他眼中的模样,重新变成了他自己。 只是他的面孔是如此的狰狞,与暴虐。 “哈哈哈哈,我就是你啊!从始至终都是你,你忘了吗?你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不就是我吗?” “不!你不会是我!你”陆煊的神色变得癫狂,脑海里一下子涌出了无数的猜测:“你是我体内丹药衍生出来的意识对不对!你还没有死!你还活着!” “它早死了。”妹妹淡淡地讲道。 是啊!体内丹药形成的怪物早死了,自己还将它的尸体吃了个干干净净。 那他究竟是谁! “你是谁!你是谁!” 陆煊突然怒吼道,赤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他想操纵身体掐住对方的脖颈,可被铁链束缚的双手根本就动弹不得。 心里发狠的他,一口咬在了妹妹的脖颈上。 在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妹妹脖子连带着脸皮被扯下来了一块鲜血淋漓的血肉,露出黑漆漆的血肉。 陆煊一口将嘴里的碎肉吐了出去,恶狠狠地说道:“老子管你是谁,只要弄死你就好了。” “谁死还不一定呢!”他同样是张开了嘴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咬在了陆煊的身上。 撕心裂肺的疼痛感顿时席卷了全身。 它们顾不得在红色液体中溺亡的感觉,疯狂地啃噬着对方,好像只要将面前的东西给弄死了,就能够逃出这一方深渊。 “师太,你们素来不插手凡俗之事。” 在罗彪的墓前,五斗米教教徒早已经停止了念诵经文,看着突然出现的师太陈红袖,浊心双手合十:“此事乃我五斗米教之恩怨,还望师太勿要多问。” 陈红袖手持念珠,平静道:“我虽脱离俗世,可此子于我罗家有恩,此恩当报,否则贫尼,日后必然会良心不安。” “师太说的是他为你罗家驱邪一事?”浊心笑了,指着罗彪的坟墓,轻声道:“师太如果真的在乎罗家,又岂会放任邪祟钻入罗员外的墓中,毁坏他的遗体。” “他遭下这般罪业,就算是死后,魂魄难安,也是其咎由自取。”师太看了眼罗彪的坟墓,里面正传来邪祟的阵阵的狞笑与诡异的哭嚎声,她又看了看跪坐着,身上爬满了蠕虫的陆煊,继续道:“可此子有恩我罗家,却是不假,还望大师恕贫尼不能袖手旁观之罪。” “师太,你当真非管不可?”浊心一改往日和煦的模样,上前一步,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 陈红袖手里快速转动着念珠,她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恶臭,黄色浓稠的液体从她身体里面渗透出来,话语同样是坚定的:“大师,切莫为了一己私欲,引得自己身败名裂。” 师太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却使得浊心的脚步一顿,他看了看身体已经完全被蠕虫包裹住的陆煊,又望了望就似胜券在握的陈红袖,咬牙道:“师太,他杀害我同门数人,岂能就此放过他!” “大师,当真不愿意放手?” “陈红袖!你休得欺人太甚,我五斗米教,岂可放下此等大仇!” 见浊心执念已成,陈红袖缓缓的叹了口气,身上流出的黄色液体也越发的浓郁,她转动念珠,缓缓向前道:“若你当真是浊心大师,我自是不能多管此事,无非是再三请求,可你不过是一个没脸没皮的东西罢了。既非要如此,贫尼,也不怕你记恨于我。” 陈红袖的话语,让其他五斗米教的教徒,有些不明所以。 浊心则是看着地面向着自己蔓延过来的黄色污垢,狡辩道:“师太,你也算是得道之人,何须口出污言秽语,羞辱我等!” 在言语的同时,浊心的身体开始泛起金光,很明显他选择了向陈红袖出手。 可就在金光乍现的时刻,从陈红袖身上蔓延出来的污秽之中,同样凝聚出了一个与浊心相同的人形脏污,他同样是双手合十,念动着术法。 而浊心身上的金光,居然凭空渡给了对方。 “师兄!” 米婆子见状大吃一惊,她没想到陈红袖,居然将藏污纳垢之法,修到了如此境界,能够拟出师兄心中最大的恶念真身! 她正欲出手帮助浊心,另外一名五斗米教的教徒,却是伸手拦住了她,指着金光中的浊心,沉声道:“师妹,你看,不太对劲!” 只见被渡给脏污的金光之中,浊心身体上的一层皮就像是碎片似的,一同纳入了赃物之中,这些人皮逐渐贴合在赃物之中,成为了另外一个浊心! “噗!” ‘浊心’猛然中断施展的术法,捂住胸口,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望向陈红袖的眼神中满是狠戾。 “这是怎么回事!” 米婆子瞪大了眼睛,只见浊心脑袋上的人皮完全被脏污所略带,露出来的是一颗女子的头颅,红彤彤的没有人皮。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女子没有理会米婆子等一众五斗米教的成员,而是望着面前的陈红袖,冷声问道。 要知,她这换皮之术,换的可不仅仅是皮,还有对方的记忆与本领! 普天之下,鲜有人能看出,就算是五斗米教的道祖,也看不透! “我修的乃是藏污纳垢之法,死人之物,亦属脏污。故而可知,你并非浊心。”陈红袖淡然道:“先前我曾听他询问过关于天上仙之事,大致也能猜出,姑娘应当是天上仙之人吧。”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争斗 见陈红袖点破对方的身份,见五皮女子并未反驳。 其余五斗米教的教徒,怎么还看不清现在的局势。 他们五斗米教众人,在这件事情上,完完全全是被天上仙的人摆了一道! 米婆子心念急转,顿时厉声喝问道:“我五斗米教与你天上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等当真是欺我五斗米教心善乎?” 五斗米教的一众教徒,在这片刻时间,就已经将五皮女子团团围住。 只是,这人并未有逃跑的意识,环顾一眼四周的众人,突然大笑了起来:“好一个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五斗米教与叛军勾结百年,可知百年前,我的这一身皮,就是浊心扒下来的!我所为,不过是借势报仇罢了!” “妖人,休的胡言!” 见陈红袖双眼微闭,似是没有听见对方所言。 五斗米教教徒即刻念动咒法,身上金光显现,无形中,从四面八方卷来狂风,一尊尊全身长满人脸的金色神像,出现在了她的身侧,没有任何的迟疑,当即朝着无皮女子袭击过去。 “身形游荡,不可名也!” 无皮女子大喝一声,她的身影开始诡异的扭曲,分裂!化为一条条红色的长长的线条,向着这些神像席卷而去。 神像伸出满是金光的手掌,想要擒住这些诡异的线条,哪知这些线条顺势就缠绕上了它们的手臂,露出一颗颗鲜红的人头,就在神像身上大肆的吞吃着! “妖人!住手!”这名施展术法的五斗米教教徒,发出痛苦的惨嚎声,他的身体在以极快的速度收缩,干瘪! 好似红色线条吞吃的是他的血肉一般! “师兄,我等助你!” 其余五斗米教的教徒,纷纷施展术法,整个墓地,金光大作,遍地生起了一朵朵莲花。 当洁白的莲花花瓣展开,从中孕育着的婴儿,嬉笑着朝着红色线条爬去,它们的动作很慢,但却能恰恰抓住那些游动不定的红色线条,好似打破了时间与空间的法则一般。 这些婴儿将手中的线条如同玩具一样扯碎,随后揉成一团,吞吃入了腹中。 可就算是如此,这些无皮女子化的不可名状之物,还在继续分裂! 战场一下子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看着内讧起来的五斗米教,陈红袖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并未第一时间加入战场,而是收起了神通,满身污秽不见,重新成为了那仙气飘飘的师太。 不管怎样,这是五斗米教的事情,她一个外人点破即刻,若是再继续插手,反而不美。 更何况,无皮女子在身份被识破的那一刻,没有选择逃跑,而是继续与众人缠斗。 那她必然是有着自己的底牌。 想到这里,陈红袖看向了陆煊,白色的蠕虫从他的皮肤中钻出,翻涌,整个身子看起来都像是被吃空了。 “藏污纳垢。” 陈红袖将手按在陆煊的头顶,轻声呢喃了一句,那些蠕虫就像是受到了某一种牵引,朝着陈红袖的手心涌去。 “来啊!谁怕谁!” “不,就是死吗?你个浑蛋,早就该死了!” 红色的潮水中,两颗鲜血淋漓的头颅疯狂的撕咬着,早已经顾不得现在身处险地,只是想尽力的将地方弄死。 可是当窒息感逐渐消退的时候,陆煊将对方的耳朵狠狠的咬了下来,放在嘴里嚼得稀碎,可出乎意料的是,对方这一次并没有反抗,而是自语道:“谁!是谁破了术法!” 在他的痛苦的喊叫声中,陆煊不知为何,反而是越发的兴奋,一口一口的将血肉从他的脸上咬了下来,知道他大口大口的吞咽时,才发现对方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了。 红色的潮水中只剩下了他一个,身体依然是被铁链所束缚着的。 “假的,都是假的。”满脸血污的陆煊泪流满面,在这个时候,他早已经明白了一切。 妹妹是假的。 刚刚他看到的自己也是假的。 自己从始至终都在天上仙的算计中。 无论是阆苑仙境还是司天监,对方早就为他布了一个天大的局在等他钻。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起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他忽然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安排了好了一般,如果非要用言语来形容。 这种感觉,毫无疑问,正如同是宿命的囚笼! “我不能束手待毙,囚笼也好,算计也好,我都要破开这种局面!” 陆煊的眼神说不出的狠戾,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挣脱这些束缚着自己的铁链。 可这些深红色的铁链,反而束缚得更紧了。 他每一次动弹,手脚都会被铁链磨损的血肉模糊。 “刷!” 从陆煊的背脊处涌出的黑色触手,迅速缠绕在了红色的铁链上面,这些触手在不断地收缩勒紧,似乎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将束缚着陆煊的铁链碎裂! 在吞吃了假象的血肉后,陆煊能够更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体里面的丹药,也更能够体会到自己所拥有的力量,这份力量好似本身就是属于他。 这好像是他拥有了很久的力量,只是不知为何所遗忘。 道仙体质的特殊能力便是如此吗? 腰间的那块玉佩,悄然发出了微弱的绿色亮光。 陆煊异色的眼眸完全被血丝所覆盖,看起来就像是血瞳一般,他猛然一用力,强大的力道,终究是将铁链所扯断 陈红袖见陆煊身体的蠕虫全部消失,大大小小的洞口也以极快的速度复原,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似的,不由微微的松了口气。 陆煊在此刻,也睁开了那双眼眸。 “大哥!大哥!你醒了,是你吗?” 四周传来无皮女子的兴奋的喊声,陆煊并未回应,想起了刚刚自己所感受到的力量,拔出腰间长剑,缓缓站起身子: “丹药一道,以肉身成仙,合阴阳,入灵台,可望本真。” 话语刚落,陆煊的身影刹那就出现在了五斗米教与无皮女子鏖战的战场之中。 天空中雷鸣阵阵,大雨倾盆。 陆煊手中的长剑,准确无误的插入了其中一团不可名状的线条之中,在阴眼中,这里面所蕴含的正是无皮女子的魂魄。 “大哥!为什么!!” 四周同时响起了无皮女子凄厉的惨嚎声。 “他竟是道仙?可我先前为何没有看出?”陈红袖神色微变,可当看到陆煊腰间的玉佩时,细细回想了一番,又渐渐的舒缓开来。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三章 质问 雨水哗啦啦的落下,顺着陆煊的发丝,面庞缓缓的滴落在地。 无皮女子仍在痛苦地哀嚎。 阴眼中的她,魂魄在不断的扭曲,挣扎,就像是在经历极大的折磨。 可凡俗的剑终究只是普通的剑,四周的红色长条,在无皮女子发出惨叫的那一刻,迅速地向她围拢了过来。 如同一个红色的圆球,裹住了她的魂魄,随即猛地撞在了陆煊的身上。 使得他口吐鲜血,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 也就是这个间隙,那红色的圆球,朝着雨夜中的山林滚动而去。 她要逃离这里! 米婆子跟一众五斗米教的教徒,看了看陆煊和陈红袖,又看了看即将离去的红色圆球,当即朝着无皮女子的方向追了过去。 “爹,我们快跑啊!再不跑它们就追上来了。” 瓢泼大雨中,山林里泥泞的道路本就崎岖不平,口吐鲜血的杨石匠在杨三娃的搀扶下,艰难的往远处逃跑。 杨三娃扶着阿爹的双手满是鲜血,他面色惨白,神色惶恐地往后面张望。 滚滚雷声中,伴随着是骇人的闪电,空空如也的山林里,仍然回荡着厉鬼的尖啸,好在并未看到那令人胆寒的身影。 “扑通。” 杨石匠伤的不轻,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满身泥泞的他,拉住杨三娃的手,痛哭道:“儿啊!你快走吧,阿爹不行了。” “爹,你说什么胡话啊!快起来,我们快跑啊!”杨三娃又怕又急,想要扶着阿爹站起来,可瘦弱的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气力,索性也哭了起来:“爹,你要是没了,我咋办啊!儿求求你了,咱们再跑跑。” 杨石匠嗫嚅着嘴唇,眼泪混杂着雨水齐齐掉落。 他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真人那一下怕是把他脊骨都撞断了,浑身上下都疼痛难忍,可还是忍不住安抚道:“三娃,是咱们对不起真人,你莫要恨他,快走吧,去大晋,学门手艺,莫要饿死了。” “不!我不!” 哥哥饿死了,娘被土匪杀了,他剩下的就只有阿爹了。 哪里又能舍弃自己这唯一的亲人,他一边用力地想要背起杨石匠,一边哭嚎道:“爹咱们没错,咱们只想活下去,有什么错!你上来,儿背你!” 杨三娃执拗地不肯离去,杨石匠阴森森的四周,心里还是没来由地感到惧怕,伸出双手搭在了杨三娃的背上。 他年龄终究是太小了,平日里又没少挨饿,瘦小的身子本应是背不起杨石匠的。 可杨三娃咬紧了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硬是将杨石匠背了起来,迈开步子,极为艰难的往前方跑去。 “轰隆隆!” 滚滚天雷在天空中炸响,路上的泥土地越发的打滑,重心不稳的杨三娃,往前一倒,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他抬起头,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挡在了他们前行的道路上。 摔倒在地的杨石匠,同样是看到了那恐怖的身影,漫天的触手上长满了眼睛,就像是在戏虐的看着他们父子两人。 “真真人。” 杨石匠喉结滚动,眼神中说不出是惧怕,还是后悔。 他的内心就如同是泄闸的洪水,席卷了全身,身体更是丧失了行动能力,只感觉到了彻骨的凉意。 他一步步的朝着杨家父子走了过来,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中,闪电与惊雷翻涌,挥舞着的触手就那样抵在了杨家父子的面前:“我可曾对不起过你们父子二人。” “未曾。”杨石匠颤声回答。 “那你们为何要如此坑害于我!”他愤怒的神情溢于言表,腹部的伤势还未愈合,从血淋淋的洞口中,甚至能够看到其中的五脏六腑,是那样的鲜艳。 在确定逃不走了,杨石匠不由痛哭流涕,一个劲儿地磕起了头: “真人,我跟三娃只是普通人,哪里想过害你,可有的事情,哪里是我们两个能决定的了的,咱知道,是咱的错,害了真人。可三娃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晓得,还请真人能网开一面放他一马吧。” “爹!”杨三娃见状也磕起了头,苦苦哀求道:“真人,你要杀就杀我吧,我爹也是被逼的,要不是我他也不会” 雨水早就完全打湿了陆煊的衣衫,他看着面前磕头如捣蒜的父子两人,莫名的想起了自己在司天监,啃着泥土哀求玄微时的场景。 杨家父子有错吗? 当然有错,但他们最不该的还是活在了这个让人厌恶的世道。 陆煊眼神黯淡,心思飘渺,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他不再理会杨家父子,转身朝着雨夜中的山林走去。 他的步履很慢,耳边除了山间邪祟的声音,还有淡淡的嘲讽: “他们两个都这般害你了,你还放过了他们?我看啊,你干脆出家当和尚得了。”他极为讥讽地笑了笑:”我忘了,和尚好像都没你这般心善。“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做?” “杀了他们啊!”他突然来到了陆煊的眼前,面目狰狞:“你可要知道,你今天差点就死在了这里,杀了他们可不为过!” 陆煊没有再理会他。 可他就像是周边的苍蝇似的,一直围在陆煊的耳边说个不停。 ”给我滚开!” 陆煊终究是忍无可忍,拔出长剑疯狂的砍向了对方,可当长剑划破他的身影时。 他就像是破碎的镜子,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在这样的世道,你心善又如何?别人只会觉得你傻,是个大傻子哈哈哈!” 他的身影在不断的破碎,可笑声却是越来越大: “阆苑仙境好好的功法摆在眼前你不修!坑害过你的人,你不杀!你真当自己是菩萨啊!” “修那等邪功,我跟镇元子有什么区别!”陆煊怒不可遏,不断的砍杀面前的自己:“如果你是杨石匠,你能反抗的了五斗米教吗?” ”无情无义的东西,你在说些什么!” 陆煊一头撞在了树干上,头破血流的他,耳边终于是清净了许多。 一直跟在陆煊身后的师太,缓缓地从大雨中走了出来,望着面前疯疯癫癫的道士,她双手合十,缓缓道:“真人,你着相了。” 陆煊没有听懂师太的意思,只是感觉到很累,很疲倦,只好小声道:“师太,能否帮我找个能好好睡一觉的地方。”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尼姑庵 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空气中尘埃浮动。 陆煊缓缓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挡在了眼前,待习惯周围的光线,觉得不是那么刺眼后,才坐起了身子。 疲软的感觉还未完全退去,或许是头一次睡这么久的缘故,他呆愣地坐在床边又打了一会儿瞌睡,才被耳边细碎的声音吵醒。 低头一看,他才发现木制的床板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得千疮百孔,轻轻一动,就会发出“吱呀”的声响,好像随时都会坍塌似的。 “这床都成这样了,师太她们怎么还在用?” 陆煊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他的记忆大部分还是停留在那个雨夜的。 依稀记得,自己是在朦朦胧胧的状态,跟着师太到了尼姑庵休憩。 强打起精神,从窗户往外面看了看,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陆煊穿好了鞋子,想要出门看看。 可是当他起身看见屋子里的景象时,不由皱了皱眉,只见整个屋子都是木头做成的,除了木床,其余的物件基本上也被白蚁蛀空了,更是因为地板湿润,木屋的墙角都发霉了,长出了一朵朵棕色的蘑菇,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儿。 陆煊心中虽有些意外,但并不觉得是师太故意刁难自己,于是推开了摇摇晃晃的木门,入眼的是泥泞的道路,周遭都是木制的房屋,一间挨着一间,有点小型村落的意味。 “呀,你醒了。” “嘶!” 陆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尼姑,身形不高,瘦瘦弱弱的,一双眼睛十分的小,就像是没有睁开一样。 最主要的是,她手里捧着一只虫子,一只婴儿大小的白色蠕虫,她正一口一口的咬在扭动的虫身上,绿色的汁液溅射得到处都是。 一路上,陆煊见不过不少的场面,虽觉得恶心,但好歹没失了仪态,拱手道:“在下,阆苑仙境弟子——衡阳,见过师太。” “俺听师傅提起过你。”那蠕虫在她怀里还在蠕动着,将嘴里嚼着的虫肉吞咽下去后,她才继续道:“跟俺来吧,俺带你去见师傅。” 阳眼没有提示,再加上之前陈红袖出手相救。 陆煊倒也不担心这些尼姑会谋害自己。 毕竟要是想害他,在他昏睡的那段时间,可是最好的机会了,于是大步跟上了面前的尼姑。 路过周遭的木屋,陆煊倒是瞧见了其它屋子里的景象,大抵上跟他所在的那一间情况差不多,只是里面饲养的虫子有所不同,有的屋子里,还有尼姑盘腿而坐,一下下的敲打着木鱼,多多少少给人一种,既离奇又古怪的感觉。 走过一间间木屋,尼姑在最深处的那间木屋停住了脚步,轻轻敲打房门:“师傅,他醒了。” “进来吧。” 尼姑把木门推开,自己并未进去,而是对陆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着里面黑黢黢的环境,陆煊的眉头微微一皱。 好在,陈红袖适时地点燃了蜡烛。 陆煊这才瞧见,满屋子的虫子爬满了动物的尸体,闻起来简直是臭不可闻。 似乎是觉得让陆煊进来不太合适,陈红袖又吹熄了蜡烛,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陆煊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师太,你所说的藏污纳垢之法,莫非跟这些虫子有关?” “非也。”陈红袖摇了摇头:“其中门道,难以言清,真人无需过问。” 陆煊见过的修行者也不少了,在离奇的修行法门也见过,既然陈红袖不愿意多说,他自然是不会多问,只是道:“昨夜之事,多谢师太出手相救,日后若是有机会,在下必然会报答师太大恩。” “你之前出手助罗家度过劫难,算得上是于我有恩。”陈红袖淡淡道:“昨夜一事,我们不过是一笔勾销罢了。” 谈及罗家,陆煊忽然想到了那疯疯癫癫的罗家公子,不由道:“我前往胪城时,曾听闻胪城附近的城池都被叛军攻下了,指不定什么日子就会兵临胪城,师太难道没有将公子带来尼姑庵吗?” 陈红袖转动着手里的念珠,微微叹了口气:“真人,可知叛军为何能在有穷国如此猖獗?” 本能的陆煊就想要说是因为朝廷的苛捐杂税,可是当他联想到,这些叛军时常屠城的行为,脸色一白,惊骇道:“师太的意思是,叛军跟世家大族都有所勾结?” 陈红袖不置可否:“权力就如同是吞吃人心的白蚁,一旦染上怎么甩也是甩不掉的。“ ”世家大族哪里肯放弃到手的权力,连带着一些富商之家,为求自保,也开始向着叛军靠拢,不瞒真人,罗家在罗彪在世时,就曾多次资助附近的叛军。哪怕是胪城被攻破,对方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儿也不过是损失些钱财,没人会谋害他的性命。” 有些陈红袖没有说明白,可陆煊怎么会猜不到。 朝廷之所以三番五次的平乱失败。 最为根本的原因,恐怕是这群叛军图的不是推翻统治,更不是为了钱财,他们所想的不过是用城中百姓的性命,修炼邪术! 陆煊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在这个世道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不错了,那里还有资格去同情别人。 在将这件事情放下后,陆煊短暂的思索过后,缓缓道:“师太,我虽知道不同,难以言道,可仍有一个困扰我许久的疑问,想要询问师太。” 陈红袖转动念珠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真人,请讲。” “师太,可知丹修?” “夺天地造化,炼灵丹妙药,是为丹修。”陈红袖道:“此道,贫尼倒是早有耳闻。” “敢问师太,走丹修一途的道士,在修炼的过程中,是不是会经常产生幻觉什么的?”陆煊思虑了一下,感觉自己的用词似乎不太准确,改口道:“也不能说是幻觉,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自己?”陈红袖神情严肃:“真人,你可是遇到心魔了?”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上仙 陈红袖的意思很明显,陆煊所见的乃是他的心魔作祟。 可是细细一想,陆煊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如果另一个自己真的是心魔的话,那无皮女子怎么会三番五次的找上他! 更何况她就像是认识自己许久了一般,哪怕是阆苑仙境的点点滴滴,她都清楚的知道,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精心的预谋。 比起心魔,陆煊心中对另一个自己的判断,要偏向于夺舍的说法。 要知道,很多事情上,对方都起了一个引导的作用。 无论是吞吃怪物的尸体,还是追杀杨家父子,他都是在引导着陆煊。 在潜移默化中,他甚至使自己认同了他的存在。 这正是逐渐同化的过程。 陆煊在简单的盘算了一番,方才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向陈红袖,一一言明。 “无论是心魔还是夺舍,我想请问师太,可有办法根治?” 在陆煊表明自己是丹修的时候,陈红袖稍稍有些意外,随即回答道:“我等修炼的功法乃是藏污纳垢之法,在心喜一道上并无建树,不管是哪一者,贫尼怕是都帮不上真人。” 陆煊经历过太多事情了,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并不觉得失望,只是在心中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他现在有太多谜团没有解开了。 比如找上门来的湘西赶尸人,无时无刻不在暗中窥探自己的无皮女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随时都在威胁着他的生命。 “我等虽在心喜一道上毫无建树,可真人若真是想判断自身是在被夺舍,还是心魔,贫尼倒是有一法。”陈红袖在短暂的思量后缓缓讲道。 陆煊眼前一亮,急忙追问:“还请师太明言。” “从此地西行百里,即可到大晋国内,如今的大晋已将真灵教封为国教。”陈红袖转动念珠,轻声道:“此教行事虽颇为诡异,可本身在各道上的修为造诣极高,若真人愿意向他们求助,或许能够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计划上,陆煊本身就是要前往大晋的。 可是这真灵教他倒是没有听说过,为了稳妥起见,不由询问道:“敢问师太,这真灵教是修炼的何道,他们供奉的神明又是哪一位?” 陈红袖略一思索,缓缓道:“真灵教所供奉真神,乃是一乡野小神,具体名号贫尼倒是听说过,可或许是此神不允凡人直呼其名讳。贫尼,一下子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允许凡人直呼名讳的野神?”陆煊眉头微皱:“那真灵教在大晋名声如何?” 陈红袖转动念珠的手,微微停顿,只用了短短一句话来形容真灵教:“为了成仙,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大晋相当于第二个阆苑仙境吗? 陆煊神色不定,现在还未至大晋,真实的情况,自己并未瞧见。 至于要不要找真灵教相助,具体的还是待自己亲眼见证过后,再做决定为好。 说起来,他这一路上遇到的教派不少,稍微能够信任的也就只要面前的师太了。 其它疑问,说不定也可以在这里得到解答。 陆煊组织了一下语言,又道:“师太亦知,在下修的乃是丹药一道,可所得古籍多有残缺,只记得上面曾记录,登仙之事,须得灵丹妙药,其中以道仙最佳,那师太可知道仙为何物?” 听到道仙二字,陈红袖仔细的敲了敲陆煊,见他神色淡然,身上毫无异样的香气,于是才讲道:“我等修士在凡俗苦寻千年,方知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从而走上了不同道路,只为探寻那方极乐世界,可惜天道昭昭,有的人用尽毕生寿元,也难见仙界南天门,难见西天灵山佛,唯有一者有所不同。” “师太是指道仙?” 陈红袖点头道:“道仙者,天道宠儿也!他们本身就有天道气运加身,不管是修习何道,比起一般人来讲,都要许多。正因如此,不少修士都会觊觎他们身上的天道气运,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难怪镇元子会拿自己炼丹,难怪司天监在得知自己是道仙后,会费尽心里的派人千里追杀,所求的便是自己身上的天道气运吗? 陆煊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玉佩。 如果真的像陈红袖所言,那么张道陵赠与自己的这块玉佩,毫不夸张的来说,是比《藏心经》帮助更大的法宝! 可要是司天监的人仅仅是为了自己身上的天道气运。 他们又为何会让自己沉迷与环境之中? 难道这就是抢夺气运的方法吗? 未免太抽象了一些。 道仙的作用会不会不止如此? 陆煊在心中思虑着。 一时间也探究不出来,这引来无数祸端的道仙体质,究竟代表了什么。 两人交谈的时间不短,看了眼下沉的夕阳,陈红袖双手合十,开口道:“时候不早了,真人随我去用膳吧。” 虽然还有诸多疑惑尚未解开,可目前能够得到的情报已经超出了陆煊的预估。 他也明白这些事情急不得,也不再多问,跟着陈红袖向着尼姑庵的食堂走去了。 再去食堂前,陆煊心里就做了些准备,可是当看到尼姑庵的食堂时,还是忍不住胃酸翻涌。 食堂里整齐有序地坐了不少的尼姑,她们坐着的桌子板凳都已经发霉腐朽,圆形的瓷盘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虫子,甚至都未曾烹煮过,就这样放在盘子里,任由它们四处爬行,留下一行行粘稠的液体。 陆煊是坐在陈红袖旁边的,看着自己瓷盘里绿色肥硕的长虫,嘴唇微张,刚想开口,便听陈红袖唤道:“静明,真人修的乃是丹修一途,怕是吃不惯我们的饭食,你且将后厨的那些酸肉端来给真人吧。” “是。” 先前领着陆煊去见陈红袖的尼姑起身朝着厨房外面走去,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一盘混着青菜的炒肉,看起来有点像腊肉,放入口中异常的酸,就像是存放了很久,所以导致的发臭发酸。 “还望真人见谅,我等远离俗世,平日亦不受香火供奉,庵内无多少银钱,此酸肉乃是贫尼前些日子在外面寻来的,还望真人勿怪。”陈红袖看了眼细细咀嚼着酸肉的陆煊,略带歉意道。 陆煊摇了摇头,他一直以来都不太在意吃食,对于他来讲,能够填饱肚子就够了。 只是吃着吃着,陆煊忽然从酸肉中吃到了一节小小的骨头,大概有一小节手指那么长,他没在意,随意的丢在了桌子下面。 等吃得差不多了,陈红袖擦了擦遗留在嘴角的白色蠕虫,问道:“不知真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再相见(上) 留在尼姑庵,留在有穷国,是不现实的。 又在满是蛇虫鼠蚁的房间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陆煊在问明了道路后,就早早的辞别了众位师太。 尼姑庵还是建立在胪城境内的,想要离开有穷国,就必须再度路过胪城。 这也就代表,半路上还有可能会遇上五斗米教的教徒。 可是若不从胪城离开,那么就需要绕道走过穷山峻岭。 山野间遇到的危险,未必就会比五斗米教好到那里去。 更何况,五斗米教的教徒已经知晓了浊心的真实身份。 说不定现在正忙着捉拿浊心,无暇顾及到他。 心里有了计较,陆煊便不会再去多想,只是大步大步的走在下山的道路上。 前几天下的一场大雨,使得腐朽的空气变得愈发的潮湿,泥泞的道路凹凸不平,枯黄的树叶掉落了一地,混杂着淤泥沾了陆煊一脚,走起路来略微有些沉重,好歹还是能够继续前行。 待在山麓下,能够看到胪城高耸的城墙,陆煊停住了脚步,倚靠在一棵大树旁边,用树枝刮蹭着脚边的淤泥。 正当他感觉轻快了许多,想要继续前行时,却忽然发现,胪城的城门居然是关闭着的,大批大批的难民就堵在城门外,拼尽全力地拍打着城门,哭喊声与叫骂声更是不绝于耳。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叛军要攻过来了吗? 陆煊的神色微变,正想上前去找几名难民问问情况,可在胪城的城墙上,却出现了一群身穿铠甲,手持弯弓的军卒,为首的是一面容黝黑,虎背熊腰的壮汉。 他俯视着城墙下的百姓,怒斥道:“本官的探子来报,叛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向咱胪城进发,说不准就混在尔等之中,你们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本官不近人情!” 壮汉显然是有几分本事在身的。 哪怕是城墙下吵吵嚷嚷的嘈杂万分,可他的声音仍然是传到了每一个百姓的耳中。 壮汉的话语印证了陆煊心中的猜想,同时也导致城墙下的百姓愈发的慌乱,叛军要来了,可他们还来不及离开有穷国啊!此时若是折返,保不齐半道上就遇到了叛军,于是这群百姓居然有人开始撞起了城门来。 逃难的难民人数很多,黑压压的一片,真是让他们轮着撞城门,保不齐还真能让他们撞开。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城门轻微的摇晃了起来,城门上的那位壮汉,见状也失去了耐性,举起左手,往下一挥,冷声道:“放箭!” 壮汉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军卒们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只听“咻咻”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数十枝箭矢,就朝着城墙下落了下去。 “杀人了!朝廷的官兵杀人了!” “跑啊!大家快跑啊!” “” 羽箭的数量不是很多,奈何城墙下的难民实在是太过密集,当即就有百姓身中羽箭,吃疼的大声呼喊了起来,其余人更是被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片箭雨落下。 远远望着这一切的陆煊,眉头微微皱起,他看的出来第一波羽箭的力道,士卒们用的极轻,与其说是射杀,更像是警告,可第二波箭雨明显是冲着性命去的,被射中的人,不少都是被羽箭贯穿了头颅,当即倒在地上呜咽不止。 鲜血的味道在人群中弥散开来。 这些难民们也顾不得再撞击城门,转身往身后的山林里跑去。 仓惶,狼狈是他们逃命时的模样。 可恐惧与无助才是真正击溃他们的东西。 人群逃亡得很快,可城墙上的羽箭并未停歇,只是这一次选择的目标却是跑在最前面的那群难民,看得出来,壮汉是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看来只能是从深山里找路离开有穷国了。 陆煊转身就要离去,不愿意再去看这血腥的一幕。 “咚咚咚!” 三声嘹亮的鼓声在奔逃的人群中格外清晰,也使得陆煊停下了脚步。 在鼓声中,那些落下的箭雨,不知为何缓慢了许多,给难民们留足了逃跑的机会。 敲鼓的,看背影应该是一名女子,她的每一次敲击,从腰间背着的双面鼓中,都会渗透出一丝丝黑气。 “取箭来!”壮汉看着城门下的那一名女子,喜不自胜,当即让手下取来了一张黑色的梨花弓。 挽弓,搭箭。 壮汉的动作一气呵成。 下一刻,一根涂着白漆的箭矢划破了长空,朝着女子的面门急驰而去! 那根箭矢与其它的箭矢不太一样,就算是速度被减缓了许多,仍然是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最多只需三息,即可取了面前施展术法之人的性命。 一息。 两息 “姐!” 正在往后逃命的男孩在见到箭矢即将洞穿女子面门时,失声大喊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迅速的挡在了女子的面前。 听着耳边的惨叫声,男孩紧咬着发白的嘴唇,额头上渗透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在这一刻,他害怕的情绪中,还参杂着一丝丝悔意。 他在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挡这一箭。 可哪怕是心里再害怕,再后悔,他依然没有移开半步。 奇怪的是,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疼痛感。 紧闭的双眼稍稍睁开一点,看见的是一道略微熟悉的身影,举起的左手,正握着那根满是白漆的箭矢。 鼓声在这时也停了下来。 “走!” 他大喊了一声。 女子跟那小孩愣了愣,可还是按他说的那样往远处跑去。 当感觉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箭矢的攻击范围,陆煊这才狠狠的看了一眼城墙上的那名壮汉,正对着往后退去。 等差不多退到了山林里,陆煊紧张的内心才放松了些许。 “陆大哥。”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陆煊的动作微微一顿。 哪怕是之前早有预感。 哪怕是心中早有猜测。 哪怕是他其实已经知晓了。 可当他真正的看到那两人的面容时,内心的情感依旧是无法用语言描述。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乌云笼罩的天空,久久未曾散去的黑暗,从中照射进来了一束温暖的晨曦。 她的双眼是用白布遮盖住的,一头黑发用绳子捆了起来,脸上刻意涂满了泥灰,可眼神中的欣喜与激动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陆煊嘴唇微动,想要张口说话,可是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怎样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对方的脸庞。 可是动作却突然停顿住了。 陆煊注意到了,在山林里,除了刚刚跑进来的难民,还有一群人,他们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可浑身上下却格外的干净,他们躲在树后面,躲在石头后面,正望着他,似笑非笑。 “习坎——危机重重。” “走!快走!” 原本的千言万语,变成了急切地提醒。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相见(中) 准确的来讲,并非是守城的军卒没有拦截陆煊。 而是像根本感知不到有人登上了城墙一般。 当陆煊走在城墙上,面色不由一变。 胪城外的树林已经完全变成了猩红的一片,一颗颗参天大树,在红色的笼罩下,只剩下了朦朦胧胧的影子,不仅仅是山林,就连天空与大地同样如此。 这一抹诡异的红色,甚至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胪城蔓延而来。 陆煊只是看了一眼这红色,就感到了一阵头疼欲裂,耳边更是响起了古怪的呢喃声,它们就像是能够穿透肉体,直击灵魂一般。 再看站在城墙上的士卒,只见他们的神情就像是定格了般,有惶恐、恐惧、害怕、惊讶、但毫无意外的是,他们的眼神都是浑浊的,眼睑外翻,鼻息间竟然都没了呼吸。 他们只是瞧见了,这猩红的天空,便失去了生命! “噗!” 在诡异的呢喃声中,陆煊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听着城墙下百姓们的哀嚎声,他心中急切万分,急忙念动起了浊心给他的《太乙静心决》 “心若如水,天塌不惊” 在不断的念诵下,陆煊能够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感好上了许多,于是爬在城墙上,朝着城下望去。 那红色的天地还在迅速朝着胪城蔓延,许多跑的较慢的难民,他们的身影即刻就没入了红色之中,随即就失去了生机,犹如稻草人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开门啊!” “快开门!” 城门下的难民,疯狂的拍打着胪城的大门,各种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声音,在城外不停的回荡着。 陆煊的视线在下面的难民群中扫视,很快就落在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上。 那怕她现在衣衫褴褛,那怕她脸上刻意的涂抹上了泥灰。 陆煊也能认出,她就是陆昭昭。 而一直以来跟着他们的阿来,脸上同样是蒙上了白布,似乎是在预防着身后的那一抹红。 叛军的术法都已经蔓延到胪城来了。 如果城中有修行者的话,怎么还不出手! 不管了,再这样下去,阿来和昭昭凶多吉少。 先开城门,让百姓进来再说。 情况危急,陆煊再也犹豫不得,当即下了城墙,想要去打开城门。 先前在城门盘点的守军士卒还不知道城门外的情况,只是听着外面惨烈的叫声,越发卖力地用身子抵住了城门,生怕叛军就打了进来。 “让开!” 陆煊果断地拔出了手中的长剑,面向那群守城军卒,冷声道:“你们拦不住的,想活命的,就赶快离开这里。” “你” 城门校尉上前一步,看样子是想说些什么。 可是话刚出口,一条黑色的触手就将他击飞了出去。 其余守城军卒,这才看见面前这人背后长出了无数条黑色的触手,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齐齐的望向他们,说不出的恐怖与瘆人! “鬼啊!” 当即就有士卒被陆煊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再守什么城门,丢了兵器就往城中跑去。 陆煊收了触手,一把抓住城门的铁环,用力往一拉,两扇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本来还在奋力撞击城门的难民,见到城门打开的刹那,犹如是蝗虫入境一般,涌入了胪城之中。 陆煊逆着人潮,望着那两道朝自己这边奔逃来的身影,伸出了手。 “昭昭姐,我跑不动了,放下我,你自己跑吧。”阿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松开陆昭昭的手,哭着说到。 陆昭昭抿了抿发白的嘴唇,她虽然看不见,可却拥有常人所难以理解的感知能力,她能够感觉到一种极为恐怖的气息,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所有靠近它的生灵,在片刻间就会失去生机:“阿来,你还要回家,我们不能死在这里,陆大哥还在等我们。” 说着,陆昭昭就拉住了阿来的左手,想要带他赶快逃离这里。 阿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后时不时传来的痛苦惨叫,迫使他勉强站起身子。 在陆昭昭的搀扶下朝着胪城跑去。 仿佛只要跑进了胪城,他们就有生存的机会一般。 “让开!都让开,有鬼啊!有鬼啊!” ”都别跑,一起死啊!” “我不活了,活不下去了,哈哈哈!” “狗日的给我松开!” 在他们的身后传来了,各种嘈杂纷乱的声音。 下一刻,阿来只感觉自己的背襟被人扯住了,当即被往后丢出数米,连带着陆昭昭都一起摔倒在地。 都已经在这种时候了,哪怕都是逃难的难民,竟还有人如此歹毒! “松开!” 陆昭昭站起身子,凭着感知能力,一脚踩在了扯住阿来衣襟的中年人手腕上,只听一声惨叫,那人终究是松开了手。 她扶着阿来刚想要逃离这里,可呼吸不由一滞。 她能感知到,那恐怖而又诡异的气息已经到来了。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气息,离她居然是如此的近。 她的意识在很快地陷入了混沌。 这是一种被剥离的状态,好像在那恐怖的气息之中,有什么正贪婪的吸允着他们的生命与情感。 慢慢的,陆昭昭的眼睑开始泛白,她腰间的双面鼓更是剧烈地颤抖着。 要死了吗? 莫名地,陆昭昭想要回忆以前的事情,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能够记住的就只有从阆苑仙境开始后的事情,心中唯一的情感也就只剩下了活下去,并且越发的淡薄。 我叫陆昭昭,可我来自哪里。 我为什么想要活下去。 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 想不起来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閖哵。” 那不可言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昭昭只感觉到了深深的疲倦,不可遏制的不再去思索任何事情。 好像所有的一切,睡一觉都会好了。 “昭昭,跑啊!” 在呢喃声中,即将沉睡的她,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宛如是冬日的惊雷,又像是照散乌云的一束光亮,让陆昭昭的意识猛然间清醒了过来。 她只感觉到被一双宽大的手掌握住了手腕。 对方正拉着她,脱离那好似沼泽般的恐怖气息之中。 这种感觉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让人安心。 陆大哥! 拉住她手的,是陆大哥!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相见(下) 在猩红的世界下,陆煊拉着陆昭昭和阿来夺命狂奔。 他能感觉到,自己只要稍有停歇,身后的死亡,顷刻间就会笼罩他们三人。 他们距离胪城的大门已经很近了。 只要再快点就能够进入城中。 离开这个鬼地方! 数个呼吸间,陆煊他们就到胪城内了。 回过头去,只见那猩红的颜色仍然在继续蔓延,所过之处无论是城墙还是屋舍都被没入其中。 来不及奔逃的难民就在那一片红色之中,逐渐失去了生机,犹如是一尊尊面露痛苦的雕像。 城内逃窜的难民,同样引得城中的百姓惶恐不安。 有人躲在家里惶恐的向神明祈祷,也有人离开了家,随着难民往城外逃跑。 场面是极度混乱的、不堪的,各种声音在耳边充斥着。 这样的情况,证明了陆煊之前的一个猜测。 那就是朝廷,当真是和叛军达成了交易。 否则,偌大的胪城为何没有修士坐镇! 为何,叛军都打来了。 城中的军卒,居然毫无防备! “哐铛,朗朗郎。” 没入猩红之中的屋檐瓦舍开始坍塌,地面上的石板砖出现了一道道裂缝,无形中就像是有什么怪物在胪城横冲直撞,似乎是感觉到了危机,藏匿其中的蛇虫鼠蚁都在从地面逃出。 “陆大哥,我跑不动了,我真的跑不动了。” 阿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色苍白,看得出来已经到极限了。 陆煊呼吸急促,一把抱住了阿来,带着他尽快地向胪城通往大晋的城门奔逃而去。 不管对方是何境界,修炼的是何道。 但凡是术法,都一定会有着自身的极限。 叛军是冲着胪城百姓来的,只要离开了胪城。 那么就有生还的希望。 想到这里,陆煊不由加快了脚步。 可是他忽然察觉到身后似乎是有人在看着自己,再度瞧向身后,只见几个穿着粗布麻衣,意着干净,高矮不一的男子,出现在了街道上,屋檐上他们望着往城外奔逃的百姓,口中呢喃有词。 渐渐的,陆煊耳边莫名的再度响起了诡异的呢喃声,这一次来的更为迅猛,那怕是有《太乙静心决》他都感到了无法言语的痛苦。 放眼看去,那些本在逃亡的百姓,接连倒在了地上,痛苦的捂住脑袋,好像在经历什么非人的折磨一般。 倒是他身边的陆昭昭,好像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一直都能跟上陆煊的脚步。 “陆大哥!” 陆昭昭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陆煊的异样,赶忙开口,想要询问情况。 陆煊摇晃了一下像是要炸裂开来的大脑,艰难地开口道:“莫要回头,快走!” 城门已经近在咫尺了,陆昭昭一咬牙,跑在了三人的前面,用力的拉着陆煊,想要尽快的离开这里。 要到了。 就快要离开了 再快一点 疼痛的感觉已经从大脑蔓延到了全身,同时深入骨髓与五脏六腑,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拿钢针不断的刺穿肉体,根本就不是常人可以忍耐的,痛苦所产生的汗水,从额头滑落,不由的模糊了陆煊的视线。 好在,他们已经来到了城门口。 可就当陆煊想要跨出沉闷时,他忽然感觉左脚一沉。 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深沉的红色,已经蔓延至了他的脚下。 再想往前一步都是极为艰难的。 并且这一抹红色还在急速地延申,只需几个呼吸,就能将他完全淹没。 陆煊几乎是没有任何思索,猛地一用力,将陆昭昭推出了城门,半空中的触手,也在同一时刻将阿来丢了出去。 “陆大哥!” 被推出去的陆昭昭,转过身来,在那白布蒙着的双眼下,竟有泪水滑落。 “彭!” 两道黑色的触手,迅速关上了胪城的城门。 而猩红的世界已经将陆煊完全覆盖。 身为修士的他,并没有在这方世界内直接消亡。 可仍能感受到生机的迅速流失。 他极为痛苦地瘫坐在地上,眼神愤恨的望着仍在念动术法的叛军。 没有丝毫犹豫,就用长剑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大量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落在竹简上。 他想要阻止对方继续催动术法。 从而为昭昭和阿来争取离开的时间。 在这方红色的汪洋中,黑暗而又绝望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陆煊的躯体也在逐渐融化。 两种不同的气息,两道不同的术法。 在这一刻激烈的碰撞着,黑暗而又绝望的空间在不断的蚕食着这方猩红的世界。 可是当黑暗空间快要将施展术法的叛军所笼罩时,却突然停在了他们的脚前。 朦朦胧胧的。 陆煊终于看见了在猩红世界里面,剥夺他们生机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看得并不是很真切。 那是长满了各种器官的粘稠物体,从它的身躯中窜出了一根根像是小肠一样的器官,穿透了胪城之中的每一个人,正肆无忌惮的吸食着,他们身体里面的养分,直到化为一具具枯骨。 “桀桀桀!” 那怪物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黑暗的世界就如同破碎的玻璃,迅速分崩离析。 施展术法失败,陆煊只感觉体内气血倒流,一口浓郁的鲜血直接从口中喷涌而出。 他的行为好似引起了那怪物的注意,一根管道似的器官想要链接他的身躯。 在器官的尖端布满了泛黄的牙齿,像是口腔一样,一张一合。 《藏形经》根本就对付不了对方。 在这一刻,陆煊最后一丝生的希望也泯灭了。 在这个诡异的世界,没有人能够拯救他,也没有人为他指明前方的道路。 他现在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让面前的这群畜生,陪着他一起去阴曹地府! 肉色的肢体开始在陆煊的脑海里拼接。 “太上真人” 伴随着陆煊的低声轻语,狂风乍起,恐怖的气压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铺去,那彷佛能够镇压时间一切的威压,使得周遭房屋尽数塌陷,碎石瓦块在同一时刻被卷入了半空之中。 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情哉!(二合一大章) 在登临仙界,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陆煊就已经明白,‘凡夫七苦’与寻常的术法不同,它本质上跟趋于是一种召唤仪式。 以自身的痛苦对深空中,那不可名状的东西进行召唤。 至于对方降临后,术法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没人知道在它的俯视下会发生什么。 陆煊同样不知道,可这是他争取生机的唯一机会,也是最后的办法了。 脑海里的前景正在逐渐构成,陆煊的感知也提升了无数倍,他的双眼已经被挖了出来,鲜血淋漓的眼球被丢弃在了地上,上面还挂着又长又细的血管。 “太上真人,诵君真名,以得伟业。” 在痛苦的呐喊声中,陆煊的咽喉再一次被他割破。 映红的鲜血流满了他的全身,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血人一般。 然而,令人绝望的事情出现了。 陆煊脑海里即将构成的前景戛然而止。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术法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断了一样。 可在极度的痛苦下,他根本没有能力进行思考。 只是麻木地进行着仪式,当他从肚子里掏出五脏六腑,一把扯断的时候。 他的感知到达了顶点。 他察觉到了。 在这片猩红的世界,被阻断的是,’凡夫七苦‘与那恐怖存在之间的联系。 它不可能降临到这方世界! 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在面对有穷国的叛军,他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陆煊悲痛的内心,在竭尽全力的嘶吼着。 可惜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他只是个普通人,连正经的道士都算不上。 在面对那些大修行者的时候,他就如同蝼蚁般渺小。 生机在不断地流失,他原本提升上来的感知在急速地散去,意识也越发地朦胧,好像是深陷深渊之中,无法挣扎,无法自拔,能够做的只有沉沦其中。 这就要死了吗? 所有的一切都到此为止了吗? 陆煊的内心闪过了这个念头,又恍惚的想起了被自己烧掉的那本记载了诸多邪术的书籍。 如果当时自己选择了修炼上面的术法,现在的情况会不会一样。 或许是一样的,毕竟连’凡夫七苦‘在这诡异的世界中,都不能当做是保命的手段。 可能会有更多挣扎的机会吧。 陆煊如是想到。 可要是真的再将那本术法摆放在他的面前。 他依旧不会选择修炼。 他不是镇元子,他也不是能够屠戮一城百姓,让自己白日飞升的崔家老祖。 他是一个心怀善念的人! 那条道路,陆煊注定是走不通的。 深渊已经将他完全笼罩,死去各项感官的陆煊,身子往后重重的倒了下去。 他已经没有办法阻止自己死亡的结局了 不! 还有机会! 陆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腰间的玉佩摔在了地上。 当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插入了自己体内,大肆的掠夺身上的生机与香火念力时。 陆煊残存的意识,终于是泯灭于深渊。 “止!” 一把黑色的长剑忽然从天上降下,直接斩断了那根链接陆煊身躯的器官。 “吼吼吼吼!” 那不可言说的怪物,发出了古怪的声音,这种声音似在悲鸣,又似有着奇异的魔力。 能够使人的意识陷入混沌,能够使人的性情变得癫狂。 这好像是它们天生就有的能力一般。 “静者,忌聒噪!” 长剑上出现了一道飘忽的身影,好似云雾一般,看不真切。 他身后的箧笥飘出了一本黄色的书册,他划破手指在上面写上了红色的奇异符文,随即撕下扔在了半空之中。 那一页黄纸,瞬间分裂开来,在半空中无风无火自动燃烧。 飘散出来的一缕缕烟气,围绕着他与陆煊,紧接着,他们身边的猩红色宛如潮水般迅速推散开来。 正在念诵术法的有穷国叛军,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变数,睁开眼睛,望向了站立在黑色长剑上的那一道飘忽的人影。 良久之后,一身形瘦弱,脸上带着疤痕的中年男子,方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四面八方: “阁下何人?是要与我等作对乎?” “小生不才,蓬莱仙岛,张道陵是也!”那模糊的人影微笑着回答,打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扇动,微风荡起了他两鬓间的长发。 在听闻对方的身份后,一众叛军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为首之人,冷笑道:“素来听闻蓬莱仙岛张道陵,喜杀生,好淫色,掠钱财,怎么?阁下这是改邪归正了,不去杀人,跑来救人了。” “小生前半生,确实是作恶多端,如今说一句改邪归正也不为过。”张道陵毫不避讳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继续道:“此人与我蓬莱仙岛多有瓜葛,今日之事,还望诸位能够高抬贵手。” “哼,若是没瞧见他乃道仙之体,我等今日卖你一个面子也并无不可。”另一名有穷国叛军道:“可他不仅身为道仙,身上的香火气更是如此浓郁,乃是我等的大补之物,张道陵,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才是。” 张道陵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一伸手,脚下的黑色长剑,即刻飞入了他手中:“他于我有恩,怎能说是多管闲事,诸位若是不肯放人,小生也就只好破戒了。” 叛军众人面色微变,为首的那名瘦弱男子,沉声道:“张道陵,我等知你修为通天,可现在的你不过只有一缕神识在场罢了,真要与我等动手,就不怕落得个神魂俱损的局面吗?我听说,你在大晋的仇家,可是不少。” “小生素来信奉斩草除根,就算是有遗落的仇家,在这百年光阴中,也当是一一除却了。”张道陵淡然一笑:“更何况,面对诸位,小生又怎敢只身一人为战。” 闻听此言,有穷国一众叛军面色大变,迅速的戒备了起来。 张道陵看向了城门对面的街道,只见满城的死尸中,居然缓缓的站起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中年人,诡异的是,他轻易地撕开了自己身上的人皮,露出了殷红的血肉,正是先前被五斗米教追杀的无皮女子。 “呵呵呵,小张道士,好久不见。”无皮女子笑意盈盈:“看来我这画皮之术还得再练练。” “情哉,你可有把握对付他们。”张道陵并没有叙旧的意思,远远的,直截了当的询问。 “一二三九。”被称作情哉的女子数了数在场的有穷国叛军,笑道:“我这百年来,都未曾积攒过修为,前些日子又被五斗米教的疯子追了几百里地,现在剩下的修为,顶多能杀他们三人。” “那便足够了。” 张道陵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将长剑竖在自己面前。 只见那漆黑的长剑,剑身上居然有紫色的雷电滚动,其声响更是震耳欲聋。 “张道陵,敢尔!” 一名有穷国叛军,见张道陵铁了心要管此事,又见突然出现在猩红世界,且让他们毫无察觉的无皮女子,顿感不妙,正欲想拖延一二,待后续援军赶来。 张道陵却是不再言语,果断地将手中黑色长剑,向前斩下。 “万物分两极,天地生阴阳,正一——阳雷!” 语毕,剑落! 滚滚天雷,如同在凡间炸响。 带着不可匹敌的威势。 向着胪城中那不可言说之物,席卷而去! “接法!” 为首的叛军,面色巨变,当即大喝一声。 只见那奔涌而去的雷电,很快就袭击到了怪物的面前。 在轰隆隆的雷声之中,那怪物无数的器官挡在了它的面前,世间的猩红飞快的向着它汇聚,好似凝成了实质一般。 可这一切,居然都是徒劳的。 那紫色的雷电轰然而至,所过之处,只留下了一片焦土。 “吼!” 怪物痛苦地长啸一声,庞大的身躯留下了一道被雷电纵横的焦黑肉体。 “啊!” 与此同时,一名有穷国叛军同样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却是情哉,乘着他们防备张道陵的空隙,轻易地用双手掏出了他的心肝。 “噗!” 猛然遭受重创的有穷国叛军,口中吐出鲜血,原本瘦弱的身躯在这一刻居然变得更加瘦弱,望向张道陵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人分善恶,一剑难斩之,阳雷!起!” 张道陵缓缓念诵着,正欲再度挥剑,叛军首领却是即刻大声呼喊道:“走!” 一刹那,胪城周边的猩红快速的退去,他们的身体随即膨胀了起来,犹如一颗颗肉球,快速的钻入了凝为实质的猩红之中。 连同着那深受重伤的怪物,也消失之中了胪城。 张道陵的长剑,随之落下,这一次并未带动那惊天的紫雷。 他的身影也越发的模糊。 情哉舔舐着手上的鲜血,修士的血液对于她来讲,同样算得上是大补之物。 覆盖在天地上的猩红色,迅速退去。 情哉朝着张道陵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张道陵的面庞已经十分的模糊了,根本就辨别不出原本的模样,他将黑色长剑指向情哉,笑容和煦:“情哉姑娘,时候未到,你还不能带走他。” 情哉没有停住脚步,当张道陵直言他还能斩出第二剑时,她才不再继续向前,只是目露柔情地望向了跪坐在城门口的陆煊,缓缓道:“我只想知道,他曾经告诉过你什么。” “情哉姑娘,时候未到。” 张道陵依旧是重复着这样的一句话。 情哉见状,不再多问,朝着一边的街道走去: “我会知道的,哪怕他从未让我入局。” 见情哉的身影逐渐离开了胪城,直至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张道陵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长剑,转而道:“你看了许久,为何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从死人堆里又站起了一个人影。 只不过衣着破烂,腰间拴着葫芦做成的酒壶,脸上留满了胡子,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也知道,我不能轻易地动用术法,像你这种动不动就用余生寿元换取术法的狠角色,咱可不敢招惹。” 张道陵收了长剑,哑然失笑:“你信奉的真神,难道连这点权力都没给你吗?” 乞丐打扮的男子,盘腿坐在地上,伸了伸懒腰,百无聊赖道:“正是它给的权柄太多,我才不能使用,保不齐什么时候,我就不再是自己了,如今能够使使算命的小把戏,谋一条生路已经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了。” 随着时间的消失,张道陵的身影更加的模糊,已经趋近于透明了,他并没有心思与对方多做交谈,而是问道:“天机子,自渭城起,你便跟了他一路了,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可不是一个多事的人,所以,你想要做些什么。” “我?”天机子指了指自己,摇头苦笑道:“我不过是一个连宗门都护不住的废物罢了,还能做些什么?无非是算出了在他的命格中,居然有那么一丝丝渺茫的希望,不忍心,看着他过早的夭折罢了。” “曾经有过希望的人很多,他不会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你过多插手,反而会卷入泥潭。” 天机子躺在地上,百无聊赖的回应道:“我大抵上是活腻歪了,总得做点什么,证明自己没有白活嘛,你放心好了,我带不走他的,我只要与他的接触过多,我主便会察觉到他的存在,这一点对于我来讲,没有半点好处。” “你主是哪一位?” 天机子望着露出云层的天空,长叹道:“且称作‘犹格索托斯’吧,待我真正能窥探到他的时候,再告知于你吧。” 张道陵感知不到天机子的恶意,于是将长剑收回,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陆煊,呢喃道:“我算到了你一路上会有诸多劫难,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使用了通灵宝玉,看来这条路比先生你想的还要艰难许多。” 他将手指朝着地上碎掉的通灵宝玉一指,那些碎片就聚在了一起,紧接着又将那一柄威势无匹的长剑,放在了陆煊面前。 “现在还不是再见你的时候,这柄剑就交予你防身吧。” 言罢,张道陵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胪城。 两扇沉重的城门轻微移动,推动城门的是两道小小的身影。 当看到跪在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陆煊,阿来脸色煞白,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