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继母难为》 第一章 真的想通了 “大小姐，夫人要见您。” 耳膜肿胀得难受。 声音也听不真切，仿佛隔了一层。 胸口亦是憋闷到极致。 求生的本能让卫星如猛地从浴桶中站起来，动作带起大片的水花。 “怎……怎么回事？” “我没有死？” 她有些怔愣地看着面前熟悉的摆设，逐渐涌上满心的喜悦。 上一秒，她还为了救萧家那小子在冰冷的河水里浮沉。 下一秒，居然就回到了未出嫁时的闺房？ “大小姐，婚约已定，您现在生是萧家的人，死是萧家的魂，还是认命吧！” 苍老又尖酸的声音自屋外响起，由不得她再怀疑。 卫星如眉头紧锁，从浴桶中出来，拿过浴巾为自己擦拭身体，然后慢悠悠地给自己穿上衣服。 “大小姐！奴婢得罪了！” 房门猛地被推开，一个身形高大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 卫星如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似笑非笑：“母亲身边的人，真是有规矩。” 目光扫到婆子身后一脸惊慌的小丫头。 “莺儿，雀儿，你们以后可要多学着点！” 雀儿年纪尚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称是。 莺儿却是在确认自家小姐没有受到惊吓之后，才换上一个谦卑的挑不出错的笑容行礼。 “小姐说的是，奴婢一定会学习陈妈妈的稳妥！” 陈婆子因年老而浑浊的眼中透露出一丝精明的光，面上却未显。 “大小姐，别让夫人等急了。” 她不紧不慢地强调，丝毫没有解释和慌乱的意思。 “走吧。” 卫星如在心中叹气。 自家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就要被嫁出去了，这点眼药陈婆子才不会在意。 做女儿家的就是这点不好，婚事都捏在一家主母手中。 尤其是这主母，还是继母。 卫星如一边往主院走，一边思绪万千。 上一世自己就是这么被继母嫁给萧家的。 或许是为了恶心自己，也让她尝尝做继母的滋味。 她一嫁过去，就直接有一双儿女。 嫡长都占了，她还得把人家养大养好，才不会被人说闲话。 所以上一世她闹了很久，文的武的都用了。 之前在浴桶里便是一次。 可惜都无济于事。 只因为那萧家刚立了军功，如今正是炙手可热，便连她父亲也一力要把她嫁过去。 是了，自古有后娘就有后爹，还能指上他什么？ “星如。” 柔柔的声音把卫星如拉回现实。 林婉仪正坐在桌前，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夫人。” 卫星如浅浅地行了一礼，平静的样子让屋内之人都愣了愣。 林婉仪嫁进府中时，卫星如已经十三岁了。 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她实在无法对一个没比自己大几岁的人有什么好感。 所以从未叫过母亲。 想必那林婉仪也有自知之明，倒并未抓住这件事不放。 只是这种虚假的和平也在林婉仪生子之后被打破了。 “你这是？想通了？”林婉仪面上浮起笑容。 “瞧你，这段时日折腾的都瘦了。” “快坐下，我好好同你说说体己话。” “陈妈妈，还不快给大小姐倒茶！” 卫星如依言坐下。 “想通了，婚约之事，便请夫人多为我上心了。” 她平静地看向林婉仪。 母亲已逝，父亲靠不住。 即便能嫁给别人，也未必就能好到哪里去。 左右这婚约已无法转圜，倒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多给自己要点嫁妆。 “瞧你说的，咱们两家联姻，自然是越风光大办越好啊！” “你是咱们府中的大小姐，你父亲说了，短了谁也不能短了你！” 卫星如微微点头。 即使是上一世闹成那副样子，她的嫁妆也是极丰厚的。 当然了，大部分都是她母亲早就给她备好的。 至于那萧家，武将世家，本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所以上一世的她虽然每天都过得怨气冲天，但银钱上是没有缺过的。 见她有些失神，林婉仪微微一笑。 “你能自己想通就好，那萧冲靖与你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 “他现在是家主，上面也已经没有长辈，你若嫁过去，便是可以直接当家的。” “这实在是顶好的一桩姻缘啊！” 卫星如哂笑。 什么青梅竹马，不过是幼时因为母亲的关系见过几面。 都这么多年了，谁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品行？ 反正在上一世的记忆里，他甚少出现。 她对他唯一清晰的印象就是，他对那双儿女是很好的。 曾经一度让她心态十分不平衡。 连带着就恨上了那一对小娃娃。 卫星如有些无奈地摇头。 现在想想，上一世的婚后真是过得一塌糊涂。 满腔的怨念和不甘让她蒙蔽了双眼。 年纪轻轻苦大仇深不说，还一直针对继子继女。 在萧家也不得人心，成了孤家寡人。 最后更是因为自己的糊涂，害继子落了水。 在最后关头于心不忍，下水把孩子推回岸上，自己却被水草缠住了脚…… “星如，星如？” “你这孩子，怎么老是出神？” “一定是最近折腾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离婚期还有两月，你要好好养好身体，好好绣嫁衣。” 或许是因为她愿意听话嫁人，林婉仪的态度和善了不少。 卫星如也懒得听她在这絮叨什么嫁过去的好处，当即站起身。 “就依夫人所言。” “嫁人是女子的第二次生命，只有自己立得住才行。” 卫星如都已经行至门口，林婉仪的声音忽然又响起。 “谁都靠不住。” 卫星如虽然不待见林婉仪，却也不得不承认这话是对的。。 只是没想到林婉仪会同她说这些。 “星如知道了。”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选择领了这个情。 回去的路上，卫星如并不着急回房，颇有些怀念的打量着府中的景致。 上一世嫁去萧府还不到一年，她却觉得，似乎已经离家很久了。 “小姐，您还好吗？” 卫星如一回头，就对上一脸小心翼翼的莺儿。 “挺好的，我是真的想通了！” 她露出回来之后最真心的一个微笑。 或许死过一次了，看事情就会比较豁达。 很多上一世纠结万分的事情，她都释然了。 第二章 上门提亲 “那就好，小姐千万不要再跟老爷夫人对着干了！” 莺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也替小姐委屈，可她们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 硬碰硬，最后受伤的还是小姐。 “嗯，确实没这个必要。” “不管嫁给谁，娘家的态度都是很重要的，不好闹得太僵。” 卫星如笑眯眯地捏了捏雀儿肉乎乎的脸蛋。 “左右都要嫁人，嫁给谁都一样，重要的还是自己啊！” “小姐说的是。” 莺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什么都不懂的雀儿，默默叹气。 “小姐放心，奴婢会一直跟着您！尽全力护好您的！” “嗯，你和雀儿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肯定是要带着你们的。” 这二人都是母亲留给她的，从小便随她一起长大。 上一世嫁去萧府，自己落得那样孤家寡人的地步，她们也未曾背弃。 莺儿更是一直提醒自己不要钻了牛角尖，针对继子继女。 可惜自己那时，真的是被猪油迷了心吧。 “走吧，去书房看看父亲在不在。” 饶是他们父女二人已经无法像母亲还在世时那么亲近，但好歹是血脉至亲。 所以卫星如只是态度软化了一点，便哄得父亲又把地段最好的那家酒楼给了她。 卫长庚一个户部侍郎，不好亲自插手经营家中生意。 林婉仪又不长于此。 所以母亲之前留下的生意早已没了往日荣光，只是靠着店里的老人强撑罢了。 钱这东西，总被人鄙夷俗气。 之前母亲没少因为经商被那些官员夫人们挤兑。 不像后来的林婉仪那样端庄体面，能跟她们打成一片。 可若真是没有钱，却也是糟糕。 夫君娘家都不一定靠得住，卫星如已经暗暗做好准备，要让自己手中的钱越来越多。 一想到婚后就可以正式接手母亲的心血，卫星如心情颇好地回了闺房。 莺儿虽不懂她为何转变如此之快，但也被她的好情绪感染，忍不住笑着说。 “这天色还早，小姐想做些什么？” 她想了想，试着开口：“要准备嫁衣吗？” 卫星如愣了愣，她都快把这茬忘了。 虽说她未必多欢喜这桩婚事，但毕竟也是自己的体面，不能敷衍。 “你明日就去跟夫人说，找人来给我量体裁衣。” 她已经决定选好大致底子，然后在上面浅做些女红，意思一下。 有那个时间，倒不如学学怎么经商。 她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嗓子。 “我记得之前，母亲给过我不少这方面的书来着，都被我丢到哪里去了？” 莺儿有些惊讶，很快便揶揄地笑起来。 “还好奴婢都给小姐收起来了，不然小姐当初可是拿来垫桌脚来的。” 卫星如有些尴尬地笑笑：“好莺儿，你快取来给我吧。” 雀儿从屏风处的花盆便抬起头，笑嘻嘻地说道。 “莺儿就是个小管家婆，有什么事找她准没错。” 莺儿一边到房间角落的柜子里翻找，一边没好气地回怼。 “若不是你天天没心没肺的，我又何必这么操心，一个人顶两个人用！” 卫星如慢条斯理地看着两个小丫鬟斗嘴，笑眯眯地想着：活着真好啊！ “人皆人，贪廉无辨。心非心，真伪难知。” 卫星如看书看得脑袋昏昏沉沉，书本一盖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前世的事情不断地一幕幕回放。 她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在浴桶溺水救回来之后又开始闹绝食，没几天就已经饿得气若游丝。 更是在萧冲靖上门提亲，两人见面的时候直接晕倒了。 由于梦魇不断，她睡得极不踏实，所以第二天被莺儿叫起来的时候头疼的要命。 “大小姐？可不能睡了。” 莺儿有些心疼地看着卫星如眼下的乌青，把人从床上扶起来。 “那萧家的小将军上门来提亲了！夫人着人叫您过去呢！” “萧冲靖？”卫星如一个机灵就清醒过来。 “快给我收拾一下。” 心里则不断地在叹气。 这家伙果然还像上一世那样，起的这么早！ 她已经开始为嫁过去之后的起床问题担忧了。 大堂。 女儿家见人礼仪实在是麻烦，卫星如紧赶慢赶，还是用了不短的时间。 一进来就连忙规矩地同卫长庚和林婉仪行礼。 林婉仪笑着介绍：“星如，这就是萧家的小将军。” “你看，小将军多重视同你的婚事，还亲自上门来提亲。” 这种场合，卫星如一个待嫁女也不好说什么，便只是对着萧冲靖笑着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卫长庚和萧冲靖未来翁婿之间的你来我往了。 卫星如坐得有些无聊，不清楚林婉仪为什么还不让她离开，只能小心地开始打量自己这位未来的夫婿。 萧冲靖是个非常典型的武将，跟女孩子们喜欢的俊美沾不上边，勉强算的上俊朗。 再加上他身形高大，肤色一看就是经历过风吹日晒的。 所以属于娇小玲珑型的卫星如，上一世一直是有些怕他的。 更别提婚后一年多，她同他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亲近更是从来没有的事。 这也间接导致了她在萧府中没有什么实际地位。 上一世她昏迷了不知道，这一世看来，至少现在，萧家还是重视这门联姻的。 至于萧冲靖这个人…… 卫星如暗暗留心他同自己父亲的对话，便觉他虽然粗矿爽朗，但是礼节从不出错。 至少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人。 若是看他对待子女的态度，倒是比卫长庚还要好上不少。 想要和和气气地过一辈子，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她这般胡思乱想着，萧冲靖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 刚刚还声音铿锵的他特意放低声音说了一句。 “卫小姐，告辞。” 卫星如略有些慌乱地起身相送，继续对他温婉地笑笑。 然后对着他高大的身影陷入沉思，试图把这人同自己小时候见过的玩伴对上号。 可惜她连那时玩伴的脸都不记得了…… 萧冲靖上门提亲过一次之后，卫家人对他更满意了。 卫长庚是放心了。 林婉仪则是因为终于要把卫星如这尊大佛送出去了，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 整个卫府上下喜气洋洋的。 第三章 算是个体贴的夫君 六月初八，宜嫁娶。 在十六岁生辰之前，卫星如还是同上一世一样，嫁进了萧家。 只不过这一次，她是穿着自己亲手绣过的婚服，带着娘家的祝福和隆重的嫁妆嫁过去的。 同上一世的慌乱不同，这一世的她好好背了规矩，一点错都没出的走完了婚礼流程，最后安安稳稳地坐在喜床上等着被揭盖头。 虽然忙活了一天，但她早就让雀儿给自己藏了方便入口的小点心，所以现在并不怎么觉得饿。 让她开始纠结的是另一件事。 卫星如后知后觉，上一世她因为心不甘情不愿，所以对萧冲靖的态度堪称恶劣。 人家刚揭开盖头，对上的就是自己怨毒的脸，然后就注意到了她被紧紧绑住的手脚。 她到现在都记得，萧冲靖那迅速阴沉下来的脸。 还有那句转身离开时留下的“我萧家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若不是她当时哭诉着自己已无退路，萧冲靖怕是当晚就要把她送回卫家了。 所以上一世一直到她犯糊涂害自己殒命，都没有与萧冲靖做过真夫妻…… 这一次，她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偌大的一个府邸，没有不透风的墙。 想在萧府中站住脚，这是绕不开的一关。 好在也做过一年多的夫人了，所以对男女情事并不像未出阁的少女那样避之不及。 卫星如心态倒是很平和，只是有些苦恼自己理论实践都为零。 “若是母亲还在就好了……” 她忍不住回想起，上一世嫁过来之后，萧家对她最为和善的萧盈盈。 萧盈盈出嫁前，曾拉着她说私房话，还展示了一下她母亲偷偷塞给她的小册子。 可惜当时自己只瞥了一眼。 不过同萧盈盈相处的时光，是上一世卫星如婚后为数不多的愉快记忆了。 卫星如想得有些出神，忍不住轻笑出声。 “新娘子看样子，很欢喜我们萧小将军呢！” 喜婆喜气洋洋的声音响起，卫星如这才发觉，萧冲靖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身形高大，像一堵宽厚的墙一样，让人很有压迫感。 “各位辛苦了，快下去拿喜钱吧！”萧冲靖不紧不慢地开口。 即使有盖头的遮挡，卫星如也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一时间有些发愁。 这家伙待会儿不能发酒疯吧？ 屋里的人们一边喜庆地说着祝贺词，一边飞快地撤了出去。 莺儿说了句自己就在外面候着，便也拉着雀儿一起离开。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身着喜服的两人。 “夫人似乎很喜欢发呆。” 酒味更重了，似是萧冲靖又靠近了些。 卫星如控制不住地皱眉。 下一秒，红彤彤的盖头就被掀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脸上的表情。 ……想维持一个好形象是真难啊！ 卫星如有些讪讪地想着，舒展眉眼，牵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抱歉。”萧冲靖率先开口，还自动拉开了距离。 “我其实并未喝多少，这酒味都是那帮臭小子的。” 说着他淡淡一笑：“我身上有打仗时留下的旧伤，他们都有分寸，夫人尽可以放心。” 好像能看穿人心一般。 卫星如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想了想又站起身，头冠上的环佩叮当作响，头皮坠得生疼。 “夫……夫君，妾身来帮您更衣吧。” 她走到萧冲靖面前，有些生涩地去他腰间摩挲着想要解开腰带。 上一世萧家有位少夫人同夫君关系很好。 夫人们聚会的时候大多对她酸溜溜的，甚至排挤她，但私底下却都很羡慕。 经常传递一些“驭夫之道”。 像什么更衣这种事情要亲自来之类的。 至少目前来看，萧冲靖还算得上一位体贴的夫君。 卫星如便也愿意同他拉近些距离。 只是她还没动作几下，手腕便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抓住了。 萧冲靖轻笑一声，声音自头顶传来。 “还是为夫自己来吧，夫人去把自己的钗环都卸下来。” “你我都累了一天了，还是早点休息。” 卫星如的脸不受控制地飞上红云，然后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认命地坐到铜镜前拆掉满头的珠翠。 这可真是她两辈子加起来最繁复的一次头饰了。 又没有莺儿在，所以动作有些慢。 萧冲靖脱了外衫，便饶有兴趣地凑过来，很快也上手帮她拆起来。 两人的手总是不可避免地碰触。 “夫人的胆子，着实是有点小。” 好不容易取下最后一根钗子，萧冲靖轻轻捉住卫星如的手。 “我一直跟军中那帮臭小子待在一起，是个粗人。” “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你可一定要同我说。” “我不会吃人的！”他一脸的真挚。 卫星如低头轻笑：“妾身知道了。” “我看你不知道！” 萧冲靖大咧咧地回到床边坐下，笑眯眯地等着她继续动作。 卫星如只觉得落在身上的目光仿佛实质一般，索性侧过身去解自己衣服的带子。 萧冲靖见她还是慢吞吞的，耐心告罄，又上前来帮忙，甚至还贴心地吹了桌旁的灯。 只留了那一对需要一直点到天明的龙凤花烛。 骤然放大的脸庞，让卫星如有些恍惚。 怎么觉得萧冲靖比之前见面时还白了不少，脸也比那时看着顺眼一些了。 …… “怎么……可能……” 卫星如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看着萧冲靖的脸上异彩纷呈。 她强忍住笑意，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去拉他。 “人有失策，马有失蹄，一次两次也说明不了什么。” 这人明明连孩子都有了，怎么感觉生疏的很…… 不过她对这事也是毫无经验，或许是想多了。 萧冲靖看向她的眼神霎时间有了光彩，殷切地凑过来。 “你不恼我就好！” “辛苦了，明日还要早起，休息吧。” 他似乎燥热得很，被子只盖了一个角，却把卫星如盖得严严实实。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我肯定会向你……” 卫星如确实累及了，强撑着也没能把他的话听完。 心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男人真难哄，比学习经商难多了！ 第四章 手上还端着一碗药 第二天刚蒙蒙亮，卫星如就醒来了。 今早还要进祠堂，见萧家族人，她昨晚一直惦记着，就没睡好。 小心翼翼地从萧冲靖身上迈过去，卫星如略有些懊恼。 怎么就忘了要睡在外面的？ 萧冲靖不讲究就算了，她自己竟然也忘记了。 听到她起身的声音，莺儿便推门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药。 她脸上满是纠结：“夫人，真的要喝吗？” 卫星如看着黑漆漆的药汁，脑中闪回自己未嫁时的心魔，坚定地拿过碗小口小口地喝光。 她原本同林婉仪的关系没有这么糟糕的。 是林婉仪生了女儿之后。 对于粉雕玉琢的小人，卫星如不是不喜欢的。 可是她的善意，落在林婉仪眼中就不是滋味了。 在她又一次想要抱孩子被拒绝之后，便彻底看清了。 家中原本就有的孩子是无法同继母所出和睦相处的。 人心难测，旁人的心更难测。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一出世也面临这种局面。 “怎么了，怎么还喝上药了？”萧冲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若不是卫星如心理素质够好，怕是要心虚地跌了碗。 “吵醒夫君了？” 她把碗放回莺儿手中的托盘上，用眼神示意她赶紧离开。 然后自己对着萧冲靖迎了上去。 “夫人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萧冲靖有些紧张地握住她的手。 “这方子可靠谱，要不要为夫请旨进宫找个太医来？” 他手心温暖干燥，卫星如并不排斥，索性就让他牵着。 “夫君不必紧张，妾身体没什么问题，这是固本培元的补药。” “好啦，还有正事呢，可不能迟了，咱们得赶紧收拾了。” 萧冲靖这才放下心来。 “夫人，嫁给我，你受委屈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手握得更紧了。 “能娶到你，我很意外，也很欣喜！” 他的条件，别说京中的闺秀嫡女，就是找个小地方的女子，人家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毕竟一嫁过来就有一对来历不明的儿女。 他这样想着，脸上神情更加坚定了。 “你我有年少的情谊，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不教你后悔的！” 他说得挺认真，可惜卫星如并未太往心里去。 男子的誓言，在说出口的时候，大抵都是真挚的。 可是又有多少能经受住岁月的考验呢？ 就连她父亲卫长庚，曾经那样倾心于母亲，可还不是再娶再生了？ 她一边忙活着萧冲靖的衣服，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 “夫君说笑了，妾身既然已经嫁过来，自然是与夫君荣辱与共，并肩作战的。” “荣辱与共，并肩作战！这话我喜欢！” 萧冲靖颇为开怀地笑起来，看向卫星如的眼神越发炙热。 莺儿听到萧冲靖的笑声，知晓自家夫人的秘密没有暴露，默默松了一口气。 “夫人，奴婢来给您上妆吧！” …… 卫星如在萧冲靖的带领下，进祠堂给萧家列祖列宗敬香。 结束之后，又一起来到正堂。 萧家直系只余萧冲靖一人，旁系倒是不少人。 萧冲靖现在是家主，所以即使旁系的长辈不少，他们也不必亲自敬茶。 萧冲靖轻声为卫星如介绍每个族人的家族关系，她只需要和他一起端坐在主位，一一问好点头。 莺儿和雀儿负责代表自家夫人。 长辈敬茶，平辈送礼，小辈给大红包。 上一世因为新婚之夜的不愉快，压根就没有这些环节，所以卫星如的夫人地位一直很尴尬。 不过婚后一年多的时间，她也算没有白过。 把萧家的人都认了一遍，大致性情也都有了个了解。 所以今日虽然紧张，但是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长辈们端着架子叮嘱几句。 平辈的夫人们不管心中如何想的，面上都要笑着说几句吉祥话，从头上或腕上取下点什么作为回赠。 卫星如看过这些熟悉的脸庞，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上一世她们脸上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表情。 还是小辈们最为高兴，已经开始崇拜这位出手大方的家主夫人了。 童言稚语倒是让这场合更热闹喜庆了。 本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偏偏一位年长的夫人环视四周，忽然笑出声。 “这箬儿和蓓蓓跑哪去了？怎么不来拜见新母亲！” 这话说得屋内众人都有些尴尬。 “就跟谁没看见少人了似的，怎么就她嘴这么碎？” 说话的主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就连坐在主位的卫星如都听到。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是夏微。 那位夫妻关系太好说话又太直，所以夫人缘不好的夫人。 看来这一世，她还是这样，在夫人中特立独行。 心中的那点不适，忽然就消散不见了。 萧冲靖眉头紧锁，对着身旁小厮耳语了几句。 卫星如一着急连忙握住他的手。 萧冲靖一脸疑惑地看过来，她才笑着说道。 “夫君，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贪睡是难免的。” “咱们是一家人，不急在这一时。”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但是要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扮演母慈子孝，也多少有点难为她。 这样误打误撞，给她和孩子都争取了更多的适应时间，也不错。 见她说出这样一番话，又刻意提高音量意在为自己解围。 萧冲靖眼中满是感动，一时有些忘情地抓住她的手。 “夫君！”卫星如有些无奈地提醒。 萧冲靖畅快地一笑，并未松开手，而是转向其他人。 “辛苦诸位来见证，今日就到这里吧。” “我与家主夫人一起去探望一下箬儿和蓓蓓！” 好不容易能离开“是非之地”，在场众人丝毫不留恋，纷纷起身告辞。 卫星如默默地看着混在其中的萧盈盈的背影。 她还是像上一世一样，温柔可亲，安安静静的，站在人群中不怎么起眼。 这样好的姑娘，日后却要在不幸的婚姻里蹉跎年华。 上一世的卫星如自顾不暇，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时，还有一年的时间，在萧盈盈出嫁之前，她一定要想办法破坏掉这门孽缘。 第五章 但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上一世，是萧盈盈主动来开解误入迷途的自己。 虽然自己最后还是一错到底，但一直是珍惜这段缘分的。 这一世，便由她来主动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吧。 卫星如在心中暗暗发誓。 “夫人？夫人走神了。” 萧冲靖的脸不知何时凑到她跟前来，正用手撑着脸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卫星如这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走光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出自己的手。 “夫君以后在外人面前，还是守礼一些。” 我可不想跟夏微组成“被嫉妒联盟”。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要说跟这帮后宅夫人们打交道真是麻烦。 跟夫君关系不好吧，她们看不起你，觉得你没实权。 但要是跟夫君关系太好，她还是会嫉妒你，排挤你。 似乎只有让自己跟别人保持一个平均线的时候，大家才能心平气和地相交。 “是为夫孟浪了，以后注意！”萧冲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不过今日真是多谢夫人！” “夫人真的好厉害！一句话就打破僵局了！” 他看上去很是兴奋，眼睛亮晶晶的。 倒让卫星如忍不住联想。他在军帐中同下属们商讨出一个好的攻打方法时，是否也是这个神情。 萧冲靖见她不说话，一下子收敛了笑意。 “夫人是不是生气了？” “这次是我做得不够周全，但我绝对没有让孩子们不尊敬你的意思！” “我是希望我们一家人，好好相处的！” 他语速极快地解释着，看上去有些无措。 倒是把卫星如逗笑了。 “夫人，我是个粗人，不怎么会哄人，要不，你打我两下……” 萧冲靖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胸口上砸。 “诶！”卫星如连忙用力拽回自己的手。 这一下子，没把萧冲靖怎么样，倒是把她的手弄疼了。 想到昨晚他胸前硬邦邦的触感，卫星如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连忙扭头掩饰地说道：“没有生气。” “夫君没有公务要处理吗？妾身可是要去探望箬儿和蓓蓓了。” 她并不准备带着萧冲靖一起。 他在旁边，不管是她还是孩子们，都会不由自主地带上面具，想让他放心。 但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公务啊……本来成亲想给自己放几天假的，奈何家有贤妻……” 稳重如卫星如，也没忍住横了他一眼。 萧冲靖“腾”地一下站起来。 “为夫这就去！” 只留下一个急匆匆的背影。 卫星如看在眼里，忍不住摇头轻笑。 成亲之前，哪能想到他是这幅性子呢？ 不过虽然缠人了点，倒也是她在萧家站稳脚跟的一大助力。 “夫人，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再去看少爷和小姐。” 莺儿见她并未起身，以为她心里头还是有些过不去，出言宽慰。 “奴婢看着，将军是个明事理的，夫人日后，总算不会太辛苦。” “夫人宽心，这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雀儿没说错，你这丫头啊，还真是个管家婆的命。” “将军毕竟是男子，能帮的有限，日后这府中事务，还得是你能帮我更多！” 卫星如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现下只有她们主仆三人，总算能不用再那么绷着了。 “我得回去给你们两个包个大红包！” “日后可要多多帮我啊！” “夫人才散出去那么多财，老夫人给您留下的嫁妆再厚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呀！” “帮您也是奴婢们应该做的，不需要什……” 莺儿还在苦口婆心，雀儿就在一旁兴奋地插嘴。 “居然还有我的份儿？” 卫星如和莺儿的目光齐齐地望过去，最后无奈地相视一笑。 “有啊！” “不过在发红包之前，咱们还有一场大战要打呢！” “走！见孩子去！” 莺儿微微一愣，但很快微微一笑，走到前面去为卫星如带路。 她家夫人婚后处境不易，她这做丫鬟的就要打好十二万分的注意。 昨晚夫人洞房之夜的时候，她就已经跟府中婆子们吃酒说话打成一片。 虽然还不可能把整个萧府都熟悉了，但将军的书房，少爷小姐的住处她是已经熟悉了的。 卫星如和萧冲靖的新房在星枕院。 萧箬和萧蓓蓓住在后面的襄植院。 卫星如一进来，便看到了院中大树下一个搭好的秋千。 “倒还算宽敞。”她点点头。 “不过，”卫星如忍不住皱眉，“他们兄妹还是住一个院子吗？” “虽然不合规矩，但毕竟年纪还小。” 莺儿知晓她在疑惑什么，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府中婆子说，兄妹两只有一个嬷嬷在照顾，忙不过来。” “而且两个孩子感情很好，一时也分不开。” “至于为什么只有一个人照顾，说是将军怕人多被钻了空子。” 卫星如点头。 是了，萧冲靖向来是对这两个孩子很上心的。 上一世发现她对她们不利之后，就不让她再进襄植院。 可惜，毕竟是男子，于内宅照顾不全，还是被她抓到了机会。 所以说，没娘的孩子，实在是可怜。 她在心中默默叹气。 “这情况看上去有些复杂。” “分院的事，我会去同将军商量。” “你们两个以后也要记住，关于少爷小姐的事情一定不能自作主张。” “不管做什么，都要保证嬷嬷在场。” 莺儿雀儿齐齐点头：“奴婢明白。” 正说着，那位颇得萧冲靖信任的李嬷嬷就迎了上来。 同上一世的冷漠不待见不同，这一世她的态度温和了不少。 “这位就是家主夫人吧！” “家主已经派人来跟老身打过招呼了，夫人想要问什么，老身都会知无不言。” 她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对卫星如行礼。 卫星如连忙上前扶起人：“李嬷嬷照顾少爷小姐，劳苦功高。” “我初来乍到，哪能乱指点江山呢！” “今日来就是来见见两个孩子，熟悉一下。” “嬷嬷不用紧张。” 李嬷嬷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 “夫人折煞老身了，有什么辛苦的。” “少爷小姐都乖巧的很。” 第六章 她有些羡慕嫉妒了 “之前带将军的时候，可比现在累多了。” 原来萧冲靖也是李嬷嬷带大的！ 卫星如恍然，难怪萧冲靖如此信任她。 看来日后更是要好好对待这位李嬷嬷。 这府中没有直系长辈，李嬷嬷可以说是萧冲靖最亲近尊敬的人了。 若是她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与自己相安无事，卫星如不介意也尊着敬着她。 李嬷嬷笑着打趣完萧冲靖，便转身去找萧箬和萧蓓蓓。 不多时，一个挺拔如新生青竹的小男孩和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便出现在卫星如视线里。 两人本是孪生，萧箬虽然只早出生了一刻钟，也是哥哥。个头看着，竟然还略高些。 然而等他们走近些她才发现，其实两人差不多高。 只是萧箬看上去更瘦削一些，小小的身体更是绷得直直的，还有意无意地走在妹妹前面。 “这么小，就知道护着妹妹了？” 卫星如轻笑一声，发自内心地有点点喜欢这孩子了。 至于萧蓓蓓，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远远看过去，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夫人好！”萧箬拉着萧蓓蓓的小手，在李嬷嬷的示意下对着卫星如行礼。 他的声音板故作正却难掩青涩。 萧蓓蓓的声音则像她本人一样，软软糯糯的，听的人心都化了。 卫星如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自己的继妹…… 李嬷嬷皱着眉看了萧箬一眼，并未言语。 “不必多礼了！”卫星如上前把两个孩子扶起来。 她微笑着看了萧箬一眼。 “你们也不必拘谨，就还像之前一样就好。” “当然啦，如果以后有什么想法和要求，都可以让李嬷嬷去找我。” “知道了，谢谢夫人。” 小萧箬一本正经地答道。 卫星如失笑，正要开口让他们自己去玩的时候。 萧蓓蓓忽然从哥哥身后探出脑袋来，指着雀儿说道。 “姐姐，你头发上的是什么呀？” 萧箬连忙伸出手扯她一下：“妹妹……” 萧蓓蓓委委屈屈地又缩回去：“人家好奇嘛……” 卫星如有些疑惑地看过去，才发现雀儿今天的头饰里有一只活灵活现的绒花蝴蝶。难怪会引起萧蓓蓓的注意。 这丫头年纪小，就喜欢往自己头上鼓捣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没想到倒是对了萧蓓蓓的胃口。 想着，卫星如笑着看向李嬷嬷：“我这丫头别的不行，玩倒是一把好手。” “既然蓓蓓说了，就让雀儿带着她们在院中玩会儿吧。” “我与嬷嬷就在一旁看着，顺便聊聊天。” 李嬷嬷恭敬一笑：“就依夫人所言。” 卫星如给了莺儿一个眼神，让她在一旁看护。 雀儿难得有用武之地，喜滋滋地点头称是，然后走到萧蓓蓓身边，半蹲下身。 “小姐可是想看这个？”她微微歪头。 萧蓓蓓原本委屈得眼泪汪汪的，这下则是兴奋地连眼泪都忘了擦。 她微微踮脚，伸出小胖手去触碰蝴蝶，只碰了一下便收回手。 “真的好漂亮呀！” “嬷嬷，我也想要戴这个！” 李嬷嬷笑得皱纹都更深了：“好好好，都听小姐的。” “嬷嬷这就着人去寻！”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萧蓓蓓还是眼巴巴地盯着雀儿的头发看。 雀儿会心一笑，麻利地从头发上把蝴蝶取下来。 “小姐如果不嫌弃，可以先拿着这个玩。” “不嫌弃，不嫌弃！”萧蓓蓓高兴地拍拍手，上前捧着雀儿的脸就大大地亲了她一口。 “诶呦，奴婢真是幸福地快要昏过去了呢！”雀儿夸张地做捧心状。 惹得萧蓓蓓“格格格”地笑个不停。 以前怎么没发现，雀儿这么会带孩子呢？ 卫星如略有些酸溜溜地想着，她是不会承认，自己有些羡慕嫉妒了的！ 她正有些出神地想着，萧蓓蓓忽然“噔噔噔”地跑过来，抱住她的腿。 “夫人夫人！你快蹲下来！”一边说一遍晃卫星如的腿。 “小姐，不可无礼！”李嬷嬷连忙想伸出手阻止。 “无妨。” 卫星如依言蹲下，温柔地开口询问：“怎么了呀？” “谢谢夫人让姐姐陪我玩！” “夫人是好人！” 萧蓓蓓说完，又踮起脚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然后欢天喜地地跑回雀儿身边：“姐姐姐姐，我们去荡秋千吧！” 说着一手拉着萧箬，一手拉着雀儿，往秋千处而去。 莺儿也连忙紧张地跟上去，她要保证这三个小祖宗的安全。 “夫人，您不要介意……” 李嬷嬷见卫星如被亲了之后久久没有反应，以为她恼了，连忙把人搀扶起来。 “若不是要顾忌形象，我怕是也要同雀儿一样，幸福地晕过去了。” 卫星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略显俏皮。 这话她说的可一点都不牵强。 之前不能同继妹亲近的遗憾，似乎突然就有了一点补偿。 她只觉得看这两个孩子亲切多了。 “夫人人品贵重，将军可真是有福气！” 李嬷嬷有些感伤，看向卫星如的眼神更欣慰了。 “箬儿以后一定是个好哥哥！” 卫星如不想给自己上道德枷锁，她现在的行为都算得上是出自本心，便直接转移了话题。 她很轻易地便看出，萧箬在她面前很紧张，恭敬疏离之下全是警惕。 不管是刚刚萧蓓蓓同雀儿和她亲近时，还是现在几人在一起玩的时候。 他都神情复杂，丝毫不曾放松。 才五岁的年纪，心志便能这般成熟，实是不易。 但是回想起自己上一世对两个孩子的针对，她又摇了摇头。 再成熟也是孩子，如何能躲得过处心积虑的大人？ 大人们轻飘飘的爱恨情仇，落到稚子身上，便是无法抵抗的命运枷锁。 李嬷嬷见她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再看向萧箬，便知她心中所想。 “少爷确实心思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他是个好孩子。” “平时自己受点委屈都没什么，就是他这个妹妹，可真是像眼珠子一般地护着。” “日后还请夫人多担待了。” “我一个大人，如何能跟孩子计较，更何况他也是出自好心。” 第七章 如何做一个继母 “嬷嬷放心便好。”卫星如淡淡地开口。 “夫人是个好人，老身自然是放心的。” 李嬷嬷似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放心说话的人，颇有些喋喋不休的意思。 “将军也是希望小姐少爷同夫人好好相处的。” “昨天特意来了一趟，让我早点带着小姐少爷去给夫人请安，直接改口。” “没成想早上起来少爷便腹痛不止，未能成行。” 李嬷嬷颇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好模好样站在秋千旁紧盯着妹妹的萧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任是谁都能看出，这只是孩子的推脱之语。 “改口之事不必着急。” 卫星如自己设身处地，并不愿为难两个稚童。 若是从小养在身边还好。 可这对兄妹已经五岁，哥哥更是敏感早慧，心不甘情不愿地改口只会更添隔阂。 萧冲靖虽是好心，可毕竟是男人，不够心细。 其实两个孩子改不改口，都不会影响她在府中地位。 十五的年纪就要有两个五岁的孩子，她自己也不是不别扭的。 索性就这么一直叫着“夫人”，两边心理都舒坦。 “倒是请安一事。”卫星如微微一笑，“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我在意的，是不是有什么人跟孩子们说了什么？” “将军和嬷嬷自是一心为我和孩子好，乐于见我们亲近。” “可这府中还住着旁系，亦是人多眼杂。” “嬷嬷一人带着两个孩子，难免分身乏术。” “若是被人钻了空子，移了孩子的性情可不好。” 萧家虽是武将世家，但也算大族。 尤其是传到现在，旁系繁杂。 李嬷嬷从萧冲靖小时候就在府中，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所以卫星如只是三言两语，她便懂了她的意思。 是啊，昨日将军来同孩子们说话时，孩子们本来都已经答应了。 再加上将军在孩子们面前说了不少夫人的好话，少爷虽未见多么欣喜，却也不至于抵触。 孩子再聪明，也是很好取信的。 尤其是处心积虑的大人。 “夫人放心，这事我会旁敲侧击地查出来的。” “以后也一定会更加注意两位小主子的心性。” 李嬷嬷神情凝重。 如今萧家直系只余将军一人，想在萧箬身上动心思的人不是没有。 不然将军也不会谁都不信，只把孩子交给她一人。 若是这次被人挑拨成功了，惹恼了新夫人，两个孩子日后如何能好过？ 内宅到底还是女人的天下，将军又不能每日都把孩子放在眼皮子底下。 再说将军与夫人不和，内宅不稳，亦会受限。 这法子实在恶毒，她一定得找到这个人！ 卫星如见李嬷嬷这幅神情，便点到为止停止了这个话题。 自打重生以来，她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如何做一个继母？ 其实她的这场婚事，除了要做继母外，其余地跟其他新妇没什么差别。 而那些东西，在母亲去世之前都是已经潜移默化教给过她的。 只这一条。 而卫星如冷眼旁观着，自己的继母林婉仪和上一世的自己，无疑都是失败的。 属于是委屈了别人也恶心了自己。 这段时间她每日翻看母亲留下的书籍和之前留下的账簿，才越发体会到母亲给自己留下了怎样的一番财富。 上一世她明明也可以有可以做出一番事业来的机会，却偏偏被怨恨不甘的情绪绊住，连母亲的半分聪敏成熟都没学会。 再者，她居然会觉得那林婉仪是站在母亲胜利的果实上对自己耀武扬威。 实则，是母亲一手积累下的家底和余威让林婉仪在父亲的心中抬不起头。 自己是应该好好学学母亲，把时间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想着，卫星如便例行公事般地询问了一番两个孩子的衣食住行。 李嬷嬷都一一恭敬地答了。 “这些本也不用我操心，李嬷嬷自是为孩子们都准备了最好的。” “以后也还请嬷嬷继续这样照顾小姐少爷。” “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便都尽管提。” “若是觉得跟我不好说，便让将军来告诉我也成的。” 偌大的一个将军府，在物质上养两个孩子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她在意的，还是孩子的教育问题。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卫星如身为嫡母，在很多关于孩子的大事上都没法隐身，尤其是议亲。 若是两个孩子学的好些。她也便放心利用自己的人脉给他们讲门好的亲事。 况且两个孩子教得好坏，也确实影响她自己的名声。 若是能通过做些努力让自己以后的路平坦一些，她还是很乐意的。 况且至少目前看来，这两个孩子还都值得一教。 恍然发现自己才刚嫁过来就已经想到以后为继子继女议亲了，卫星如舒缓了无意间蹙起的眉，无奈一笑。 这继母，果然是不好当啊！ “小姐和少爷还小，再加上我脱不开身，所以还没有考虑让他们学点什么。” 李嬷嬷的眉眼也露出几分惋惜和无奈。 “这事我会去同将军好好商量一下，到时候就由将军来同你说。” “嬷嬷放心，将军英明神武，定能找到一个万全之策。” “夫人考虑周全，老身自愧不如。” 听到卫星如夸赞萧冲靖，李嬷嬷笑得更是开怀。 “行，嬷嬷照顾少爷小姐辛苦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卫星如欲把莺儿和雀儿喊回来，就见萧蓓蓓正玩得开心。 “老身难得见到小姐这样开心。” 李嬷嬷颇有几分感慨。 “老身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到底不能像孩子一样陪她玩。” “夫人，能不能，让雀儿姑娘以后多来陪陪小姐？” “小姐这般喜欢她，老身看她也是个心眼好的孩子，都说小孩子看人最准了！” “我若是有女儿，应该也就她这般大……” 李嬷嬷主动这样要求，卫星如有些意外。 不过看着，带孩子的雀儿似乎自己也挺开心。 “嬷嬷不嫌弃她毛手毛脚？那便请嬷嬷费心再多带一个孩子吧。” 第八章 这就已经开始了 “除了梳妆，她在我身边也没什么要紧事，以后嬷嬷只管着人喊她就行。” “那就多谢夫人了！”李嬷嬷说完，便又一脸慈祥地看向秋千处的几人。 卫星如叫过莺儿，给了看过来的雀儿一个信任的眼神，便离开了襄植院。 从早折腾到现在，好不容易到了人后，她的脸上便显出疲惫来。 莺儿显然没有她那么放心，三步两回头的。 一直到出了院子，她才略显焦急地看向卫星如。 “夫人，就这么把雀儿留下真的好吗？” “平日里就算做别的事我都不敢放她一个人，更何况是涉及到少爷小姐的。” 她微微压低声音：“夫人不是说，让我们少插手襄植院的事情吗？” 卫星如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是李嬷嬷主动提的。” “我若是推辞，反倒显得心虚。” “反正有李嬷嬷看着呢，她也不敢上来就直接相信我们的。” 看了看莺儿仍是未减担忧，卫星如莞尔。 “便相信雀儿一次。” “你总是不放手，她要何时才能长大啊？” “你没发现她今日有精神多了嘛，想必也是高兴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莺儿面上有几分羞意：“夫人说的对，是我想岔了。” 她确实担心雀儿做不好，不但会连累夫人，怕是连她自己也…… 大门大户里的丫鬟，有好下场的可真没几个。 本想着就让她在自己的保护下一直没心没肺下去，没想到一来就是要紧的大事。 卫星如见四下无人，悄悄地牵起莺儿的手。 “我知道你的顾虑。” “一来，雀儿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平时也挺机灵的。” “二来，说起来其实也只是陪小姐玩，如果真有了什么事，我也一定会保她的。” “你放心。” 她一脸的真挚。 上一世她身边也就这两个丫头一直护着。 莺儿就不用说了，雀儿虽然平时蔫蔫的，但关键时候竟然冲出来替她顶罪。 这一世，她一定会把这两人护好的，哪怕自己不能全身而退。 “夫人您千万不要这么说，为您做事本也是我们应该的……” 莺儿鼻子一酸，只觉得被牵住的手烫得很，连忙低头掩饰。 “好啦。”卫星如也不想站在这里煽情，“我们快回去。” “你把给小姐少爷的见面礼送过来，记得要当着李嬷嬷的面检查一遍再交给她。” “你若实在是不放心，到时候再嘱咐雀儿几句不就得了？” “是，都听夫人的。” 两人慢慢走回星枕院。 “以后也要多多鼓励她，雀儿毕竟大了。” “是。” 回到房间之后，卫星如并没有忙着去找萧冲靖。 孩子的教育之事急不得，当务之急是先休息一下。 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时，她舒服地直叹气。 结婚真是个累人的活，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眼下总算是把要紧的事都先做了，接下来，就要正式开始做人家继母了。 当然也是一府的主母，一族的家主夫人。 一桩桩一件件，以后有她操心的呢。 “夫人。”去送见面礼的莺儿一脸愁容的回来了。 卫星如原本迷迷糊糊的，见她这样一下子就清醒了。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她皱着眉坐起身。 给萧箬的一套文房四宝，还有给萧蓓蓓的一副新打的头面，都是她亲自准备的。 她刻意避开了容易出差错的吃食和衣料，按理说不应该出问题啊？ “不是见面礼的问题。” “是大房的夫人来了，似是有事情找您。” 莺儿有些迟疑地说道。 “这就已经开始了？” 卫星如不自觉地皱眉，但还是认命地下了床，暗地里给自己打气。 没事没事，万事开头难。 前面的难关过了，后面就顺多了。 莺儿撇撇嘴，连忙上来给她穿衣检查妆容。 心里却在骂娘。 她家夫人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谁家在新妇进门第一天就开始有事啊？ 连朝廷都知道让将军休沐几天呢！ 卫星如强打起精神，开始思索这位萧家旁系大房的夫人萧陈氏。 正是刚刚在正堂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那位。 上一世她对这位的印象，便是永远的眼睛朝上。 上一世她的那种可怜境地，似乎根本不值得人家给眼神一样。 这次倒是巴巴的来了，还这么急。 一猜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卫星如带着莺儿迈进正堂时。 萧陈氏正百无聊赖地用茶盖敲着茶盏，扭头看到她投过来的目光，才慌忙地放下东西，略显局促地站起身。 “家主夫人。” 算上上一世，卫星如的阅历也不超过十七年。 如何应对世家夫人这种事，她一直都是浅尝辄止。 实在是她母亲每日忙于经商，甚少同别家夫人打交道，只有言传没有身教。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就端起了林婉仪的姿态来。 见萧陈氏这反应，想必也还是挺能唬人的吧。 卫星如颇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莺儿。 她就说，别管像谁，能用得上就行。 想着，她让莺儿去把人扶起来，自己则走到主位坐下。 “大夫人不必如此，我本是晚辈。” “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合乎规矩，我问过将军后一定尽力。” 萧陈氏被莺儿扶起来才反应过来，自己显得太过上赶着了。 再看看一脸云淡风轻端坐主位的卫星如，心中暗恨，咬着牙坐下。 “那我可就托大唤你一声星如了。” “星如你忙得很，又去照看了箬儿和蓓蓓，我可是等了许久才等到你啊！” 这人果然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卫星如只觉好笑，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萧陈氏，等她的下言。 屋内静默片刻。 还是萧陈氏受不了令人窒息的尴尬，磕磕绊绊地继续开口说道。 “我今日来，是想让星如你同冲靖说说，让他给我姑爷……在军中……安排一下……” “大夫人，这种事情您不该来找我说。” 卫星如只听到一半便皱起眉，出言打断。 萧陈氏愁眉苦脸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第九章 人心果然是复杂难懂 “这……我自是已经同冲靖讲过的了，可是他……” “夫君并未答应。”卫星如直截了当地指出。 萧陈氏眼神躲闪：“是……是。” 不过她还是不肯放弃。 “可他是个男子，心眼粗，想不到那么周全。” “星如你看，若是我家姑爷也能在军中有所作为，也长他的脸不是嘛！” “冲靖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那我们好歹也算是他的家人，拉家里人一把，不是很正常？” “我们肯定都会念着家主的好的！” 感情这忙要是不帮，你们就要在背后骂他了呗？ 卫星如默默地在心里翻白眼。 “大夫人此言差矣。” 卫星如可不想揽这事。 且不说这根本就不合规矩。 再说只要从萧陈氏这开了口子，萧家旁系那么多人，个个都要来要便利怎么办？ 她日后岂不是就得天天为这一大家子服务？ 不过她还是个新妇，也不好太过强硬，只好搬出萧冲靖。 反正也是他们家的事。 “夫君并不是不够心细，恰恰相反，他考虑的事情远比我们这些内宅妇人要多。” “既然他不答应，那便一定是不合规矩，对家族不利的事。” 眼见萧陈氏脸色不好，她语气软了点。 “再说这种事情我本也不能做主，还是要去问夫君的。” “在他那里还是过不了关的。” “那你便多吹吹枕头风，我看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萧陈氏急了。 “我家姑爷也有一颗报国之心，就让冲靖成全了他吧！” 卫星如快要被气笑，还要保持着面上的冷静。 “若真有报国之心，大可走正规流程参军，为何一定要夫君插手？” “既是心中所愿，那么此路不通便走另一条，何必非要死守死胡同？” “你这……”萧陈氏气得直接站起身，就要指着卫星如的鼻子骂人。 莺儿脸色一冷，一侧身便挡住了自己夫人。 萧冲靖的身影也适时出现。 “大夫人在我这碰了壁，便来缠我夫人吗？” 他步子极大，几步就到了卫星如身边，双手扶住她的肩以示安抚。 然后才转身看向萧陈氏。 “大夫人同她说也是没用的，我不会答应。” “以后也不必再拿此事来搅扰家主夫人了。” 萧陈氏骂人的话都被堵在嗓子眼，噎的难受，瞪了这两人半天，才冷笑着说道。 “好，好啊，家主现在羽翼丰满了，全然不顾家族亲情！” “老五夫妇去得早，是我们轮流把你拉扯大的，结果现在让你帮个忙都这么难！”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黑心肝的夫妻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即便是放着狠话，她对萧冲靖也有明显的惧意。 说完便忙不迭地离开了。 这人，为什么能有这么强烈的爱恨呢？ 卫星如对着她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为自己儿子便算了，偏偏还是姑爷。 大房并没有儿子，只一个已经出嫁几年的女儿。 她以为这样便不会跟直系有什么冲突的。 没成想第一个生事的便是大房。 人心果然是复杂难懂。 她颇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萧冲靖。 只是没帮着走后门，便要被骂黑心肝。 最主要的是，骂萧冲靖就算了，怎么还带着她呢？ 果然嫁了人之后，什么都要跟夫君绑在一起。 卫星如预想了一下以后的日子，颇有些心累。 “夫人？夫人？” “夫人不要心烦，以后这种事情，只管丢给我便好。” 萧冲靖一脸真诚地看着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他一听说萧陈氏跑来找卫星如了，便赶紧过来了。 没想到正好听见她夸他的那几句。 “夫君说笑了，大族家里哪个不是如此。更何况妾身还是家主夫人。” “自是要同夫君一起承担这家中重任啊！” 卫星如温柔地笑笑。 这话其实也就是个场面话，她压根自己都没往心里去。 身为女子，除非是做了母亲，有了血脉传承。 不然在家族之中，始终是个外姓人，无法真正融入。 再加上她根本就不准备生子。 所以对于自己的定位一直就是，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能享有应有的待遇就好。 当然这话是不能往外说的。 她无意也无力打破什么规则，只能是尽可能地让自己少受些伤，过得舒坦一些。 不过，这话萧冲靖倒是听进去了。 从成亲至今，还不足一日的相处。 他已经看到了卫星如的蕙质兰心，最重要的是，还敬他爱他，对他推崇备至。 萧冲靖幼年失怙，旁系又一直真情里搀着毒药，他在亲密关系上多少有些渴求。 这次娶妻，他是真的盼望着能有一个知心的妻子。 他的妻子不必身负那么多外在的条件和名声，只要对他知疼知热就好。 可以说，卫星如的表现，对他来说实在是大大的惊喜。 更别说还有年少的情谊在。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萧冲靖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生绝不负她！ “夫君可还有其他事？若是没有的话，妾身正好有事找您。” 卫星如被闹得也没了睡意，正好萧冲靖也在，便省的她再去找他。 “听下人说你原本是在休息的，结果被闹了起来。” “走吧，我们回房去说，你也好放松一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卫星如的肩膀往外推。 “夫君，这不好吧？”卫星如有些无奈。 她自己躲在房里休息便算了，要是和萧冲靖一起…… 那不是成了白日宣淫了嘛！ 虽然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可是这大族庭院之间，多的是扭曲了事实的传言。 对他们二人影响都不好。 萧冲靖知晓她在担心什么，狡黠一笑。 “我们现在可是新婚，正常人谁会多事瞎说？” 他才说完，卫星如就想到了刚刚离开的萧陈氏。 两个人对视一眼，便是想到一块去了，俱是莞尔一笑。 萧冲靖有些温柔地摸了摸卫星如的脸。 “若是不正常的人，不论咱们怎么样，都会想方设法地挑毛病。” “何必为了他们，就约束自己活得板板正正。” 第十章 徐徐图之 还有些陌生的触感让卫星如微微一抖，她还是没太适应同男子的肢体接触。 不过萧冲靖这话倒是说到她心里去了。 难得自己的夫君是个不教条固执的人。 相处起来她也能自在不少。 “那便听夫君的吧。” “只是，夫君要把手放下，好好走。” 她以为自己是贤妻劝夫，却没想到在萧冲靖眼中，只是太过害羞的托词。 “好，都听夫人的！” 萧冲靖把手从卫星如肩头拿下来，又美滋滋地牵起她的手，领着她往星枕院走。 她虽然惊讶，但也无奈地由着他去。 莺儿倒是很高兴看到两人这样，忍不住转过头偷笑。 一回到屋中，萧冲靖就把人按到床上。 “夫人可以躺着同我说。” 卫星如看了看柔软的床铺，还是忍住诱惑坐直身子。 实在是这人的眼神太过露骨，让她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一点点。 “夫君，妾身有两件事想要同你说。” 萧冲靖见她还是难掩拘谨，便不再逗她，也在床上坐下。 只是手还是不老实，牵起卫星如的一只柔夷把玩。 “夫人请讲。” 卫星如不好把手抽回来，只能努力忽略。 “第一件是妾身之事。” “妾身的陪嫁里有当年母亲留下的铺子，还请夫君准许妾身经营。” “这种事情不必跟我讲，你自己的陪嫁自然是你自己处理的。” 萧冲靖漫不经心地答道，专心致志地盯着她的手。 “可是经营的话，难免要出府……” 卫星如有些迟疑地说道。 “出府呀，没事的。” “别说还是正事了，就是你想出去逛街游玩，都没问题。” 萧冲靖笑着看了看她：“我们武将家，不会让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尽可以放心。” 见他是这种态度，卫星如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夫君放心，妾身一定会安排好时间，不会耽误家中之事。” “我还是那句话，家中之事，能推给我便推给我。” “夫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萧冲靖对着卫星如的手细细端详。 “真没想到，我还娶了位女富豪！” “只是这么细嫩的手，以后要拨算盘拨的出茧子，实是可惜。” 卫星如被逗笑，微微用力收回自己的手。 “夫君说笑了，妾身又不准备做掌柜，也不是学徒，不至于那么刻苦。” “再说了，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倒是夫君手上，有不少练武时留下的薄茧呢！” 萧冲靖举起双手，活动了一番：“还真是。” 他忽然可怜巴巴地看过来：“夫人不会嫌弃吧？” “夫人肤若凝脂，我粗手粗脚的，没有弄伤你吧？” 眼看着这人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卫星如控制住有些加速的心跳，轻轻推了他一把。 “妾身还没说完呢！” 语气无意带上了几分娇嗔。 萧冲靖得意一笑，听话地正襟危坐起来。 “第二件事关乎箬儿和蓓蓓，还请夫君认真一些。”卫星如无奈强调。 “孩子们？他们两个怎么了？”萧冲靖脸色一正。 “难道是他们对你不敬？” 还没有去问过李嬷嬷，卫星如下午去襄植院见孩子的情况。 他一下子心凉了半截。 卫星如看出他心中所想，连忙解释。 “孩子们很好，李嬷嬷也把他们照顾的很好。” “我想同你说的，是别的事情。” 萧冲靖肉眼可见松了一口气：“你说。” “两个孩子身在萧府，自是什么物质都不缺。” “但他们如今已经五岁，开蒙进学之事，是不是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卫星如斟酌着字句。 萧冲靖听了之后，并未答话，而是陷入沉默。 卫星如便继续说道：“我知晓夫君所担心的事情。” “但是，总不好因为怕孩子们受到伤害，就把他们藏起来。” “箬儿和蓓蓓，以后可是这将军府的继承人。” “夫君和李嬷嬷，也没有办法永远保护他们，他们终究是要长大自己面对的。” “我看箬儿，小小年纪，心智便不俗。” “若真是被耽误了，岂不可惜？” “继承人这种事情先不急。” “不过箬儿确实已经不小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开始练些简单的基本功了。” 萧冲靖若有所思。 “是了。再者两个孩子大了，虽是兄妹，但也不好再同院。” “但看他们两人感情极好，也不好硬来。” “箬儿在，能护着妹妹，他自己也安心，我便没有想那么多。” “倒是疏忽了这事。”萧冲靖有些紧张起来。 “我不会做错了吧！” 卫星如莞尔，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这人明明自己也没多大，又是第一次做父亲。 上无母亲帮护，又无妻子商量，只能凭着一腔真心养孩子。 不过能做到这样，在这世间男子中，已是难得。 “夫君宽心，不至于这么严重，咱们武将家没那么多规矩也正常。” “只是夫君是男子，可不知道，世家大族想要养出一个女孩子，要付出多少心力呢！” “就像呵护一朵花开放一样。” “妾身也只是推己及人，想要为蓓蓓规避一些风险罢了。” “还是夫人细心。”萧冲靖有些不好意思。 “夫人今日所言，我都听进心里去了。”他正了正神色。 “夫人的真心，我不是傻子，能听得出来。” “这些事情的确要做，只是……” “只要要徐徐图之。”卫星如接过话来。 “妾身也是这个意思，还要看孩子们的想法，主要以引导为主。” “当然了，这就得夫君你费心了！” “其实不同住也不是就不让他们兄妹二人亲近。” “在襄植院旁边再辟一处院子也是可以的。” “我知晓了夫人。”萧冲靖开怀一笑。 “明日我便找那小子谈谈，试试他的根骨！” 他一边说着，眼神中难掩兴奋。 卫星如笑着摇头：“说好了徐徐图之的，夫君可别太过急切吓着孩子。” “再说了，万一箬儿志不在此，更喜诗书文章呢？” “我萧家的儿郎怎能是个书生！”萧冲靖摆摆手。 第十一章 竟然是同蓓蓓讲的 卫星如知晓萧箬身上还肩负着继承将军府的重任，便也不辩驳。 “这与习武也并不冲突，好将军都是熟读兵书的吧！” “那便能读懂兵书也就够了。” 萧冲靖说着，面色却突然凝重起来。 “也是，还是听你的，尊重孩子的意愿比较好。” 卫星如不懂他为何突然严肃起来，也不愿费脑子去想。 自己都有所保留，自然也不会要求别人。 倒是没想到萧冲靖就这么闷闷不乐起来。 一直到两人一起用了午饭，又一起回到床上歇午觉，他都一反常态的老实。 卫星如乐得不用应付他，翻身沉沉睡去。 等到再醒来时，便发现人已经不在床上了。 “夫人可休息好了？”莺儿笑着来把床帘挂起来。 “嗯。”卫星如揉着额角，感觉精神是比上午清爽多了。 “将军说有事先走了，让夫人您多休息一会儿。” 卫星如穿鞋下床：“再睡，晚上便不用睡了。” 她走到桌前坐下，就见雀儿正倚在门框上昏昏欲睡，笑着对过来给自己倒茶的莺儿说道。 “怎么不让她回去好好躺着休息？这样不是越睡越累。” “我这里倒也没缺人到这种地步吧？” 莺儿无奈地看雀儿一眼，上前把人摇醒。 “她说有事要同您禀告呢！不肯回去。” “哦，我们雀儿也能打探到情报了？”卫星如笑着抿了一口茶。 “我一定洗耳恭听。” 雀儿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夫人就别打趣奴婢了。” “是李嬷嬷当着我的面问出来的，我想，她应该也有让我回来禀告您的意思。” “难道真的有人对孩子们说了什么？”卫星如放下茶碗，认真起来。 “嗯嗯！”雀儿重重地点头。 “奴婢陪小姐荡秋千的时候，李嬷嬷就在一边，跟闲聊天似的，就问出来了。” “竟然是同蓓蓓讲的吗？”卫星如有些意外。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萧箬，李嬷嬷自会对他格外细心，不好找漏洞。 可若是同萧蓓蓓讲了，小姑娘不懂其意，跑去问自己的哥哥，那么早熟的萧箬便懂了。 兄妹之间的话，李嬷嬷总不至于也要在一旁盯着。 没想到真就被人钻了空子。 “是谁？”卫星如微微皱眉。 “是大夫人。”雀儿脆生生地答道。 “又是她？她跟蓓蓓说了什么？”卫星如要被气笑了。 “她同小姐说……说将军娶了新夫人了……肯定很快就会新的孩子，到时候就连将军……也不会喜欢他们了。” 没心没肺如雀儿，也觉得这话十分的不妥，说得磕磕绊绊的。 “她怎么能跟孩子说这种话！”莺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连敬称都不带了。 “难怪萧箬听了，会不愿意来见我。” “他们或许并不在意我如何，但他们在意自己的父亲。” 卫星如气得无奈闭眼。 “我原本以为是有男丁的二房威胁最大，却没想到蹦的最高的是大房。”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她女儿已经出嫁，又不能继承萧家。” “她这样挑拨离间，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实在费解。 “夫人，有些人吧，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即使对自己无益，也要恶心一下别人的。”莺儿温言劝慰她。 “好在我们现在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日后多加提防就是。” 说着，她看向雀儿。 “相信李嬷嬷和将军，也会对此做出反应的。” “夫人什么都不用做，护好自己便好。” 雀儿又是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李嬷嬷拉着少爷去一旁说了好久的话呢。” “虽然我没听到，但想必也是劝慰少爷小姐的话。” 卫星如沉默点头。 她如何不知，做人继母的，一定要学会放手，少管，少上前。 人家有亲生父亲和精心照料的嬷嬷。 不像自己，深了也不是，浅了也不行，畏手畏脚的。 不过她现在想得却是另一回事。 刚刚莺儿说萧陈氏的时候，她竟然有一刹那的战栗。 一直在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何尝又不是上一世的她？ 原来当时自己在别人眼中，就是萧陈氏这种形象吗？ 真是可怕！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扬起一个笑容看向雀儿。 “好啦，我心中有数。” “你今日辛苦了，快回去歇着吧，睡饱了再回来上工。” “好嘞，多谢夫人！”雀儿的脸上确实满是疲惫，转身欲走。 看来带孩子真的挺累人的。 卫星如看着雀儿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等一下！” “夫人可是还有事交给奴婢？”雀儿一脸疑惑地回头。 卫星如快步走到自己的梳妆镜前，打开妆奁，从中拿出一对镯子，然后返回来给莺儿雀儿一人一个。 柳祥云的东西，向来都是极好的。 这对翡翠镯子的水头，怕是整个京城都超不过十副。 “小姐，这可是老妇人留给您的陪嫁，奴婢们不敢收！” 莺儿连忙伸手推拒，不住地摇头。 卫星如温和一笑：“有什么不敢收的，不过身外之物。” “母亲留给我的东西那么多，我又不能每一件都带在身上，难道就让它们在匣子里落灰吗？” 见两人还是惶恐，她又把语气放软了些。 “再说了，你们也是母亲留给我的贴心人，她若是知道这镯子给了你们，也会高兴的。” “你们两个在我身边，助我良多。” “没道理萧家的人都有，你们两个没有。” “我本来就想给你们包个大红包的。” “不过后来又想想，不如给你们首饰，日后也可跟着你们陪嫁。” “有这一件，你们的夫家除非是皇亲国戚当代富豪，不然也是不敢轻视你们的。” 重活一世，她是真的想这两个丫头好，自然不能自私到终生把她们困在萧府。 她们早晚都是要嫁人的。 而女子嫁人，实在是改变人生的大事。 莺儿雀儿都已没有家人，那么自己便做她们的后盾。 银子得拿出来一起用，首饰却是她们自己的。 再说跟着自己，也不会让她们少了银子用。 第十二章 柳祥云奔波劳累的一生 “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们答应了夫人，要一辈子跟着您的！”莺儿有些急切地说道。 “我又没有说现在就要赶你们走。”卫星如莞尔。 “好啦，快收下吧！”她又把两个镯子放在莺儿雀儿手中。 “多谢夫人！”莺儿又泪眼莹莹的。 卫星如可见不得女孩子哭，正愁于怎么哄的时候，雀儿捧着镯子，呆头呆脑地来了一句。 “也有我的份啊！” 莺儿恨铁不成钢地笑出声，轻轻锤了她一下。 “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卫星如笑着摇头，坐了回去。 “当然啦，蓓蓓看样子很喜欢你，日后怕是会经常找你。” “你现在，也是身上有任务的人了。” 看着雀儿变亮的眼神，莺儿心情复杂。 “夫人和我都很相信你，好好做，不要辜负夫人的信任。” “当然啦！”雀儿欢天喜地地把镯子套在手上。 “夫人，没什么事我可就走啦！” “快去吧。” 看着雀儿“噔噔噔”跑走的背影，卫星如跟莺儿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难怪蓓蓓小姐喜欢她，孩子当然喜欢跟孩子一起啦！” 莺儿有些感慨。 “夫人，接下来您想做些什么？” “也没什么别的事，就去母亲给我的陪嫁铺子看看吧。” 闻言，莺儿连忙去箱子里找出一个匣子来。 “夫人，老夫人给您留下的良田，庄子地契，还有铺子商契都在这里了。” 卫星如打开匣子，一一拿出来查看。 柳祥云几乎是从她一出生，就开始置办这些东西了。 林婉仪进门之后，并没有经商之能，柳祥云做起来的铺子全靠她提拔起来的掌柜撑着。 卫长庚更是身在官场，有心无力。 但林婉仪还是以卫家进账为由，从她的嫁妆里扣出了最赚钱的酒楼。 好在，她出嫁的时候跟卫长庚说软话又要回来了。 这一匣子，可以说，就是柳祥云奔波劳累的一生。 卫星如有些感慨地一一轻抚。 她跟林婉仪的关系到如今的地步，实在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林婉仪染指母亲的产业，才是她最忍无可忍之处。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想的，想要证明她比母亲强吗？ 可惜她花了那么多心思拿到的酒楼，轻易地就被自己又拿了回来。 卫星如无奈地摇头，心中却是警醒。 虽然情况并不同，但她也绝对不能把路走成林婉仪那样。 “这一家庄子和几亩良田，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的退路。” “庄子上管理的，也是她从娘家带回来的心腹。” “莺儿你记得年节之时，带些礼品过去联系安抚一下。” “记得，要你亲自去！” 莺儿连忙点头：“奴婢省得了。” “剩下这些铺子。” 卫星如看了看手中的几张商契，有成衣铺、首饰铺、杂货铺，还有那间最赚钱的酒楼。 衣食住行，柳祥云可以说都为自己的女儿想到了。 “我们一一都去看看吧，见见掌柜。” 其他三个铺子早已成了多年老店，虽然不温不火，但已经形成了固定受众。 一时也不好打破瓶颈。 若真是想再多赚，还是要在酒楼上下手。 卫星如说着，坐到梳妆镜前：“为我收拾收拾吧。” 主仆两人乘了一辆低调的马车，只带了几个侍卫，依次前往几个铺子。 店中掌柜多是柳祥云亲自提拔，都能做到独当一面。 这还要得益于柳祥云的知人善任和敢于让利。 才能留住这些人，在她去世之后，还愿意听从她的女儿。 只是在看到卫星如亲自来店面之后，他们还是很惊讶的。 毕竟大多女子的陪嫁都是交给手下人负责联络。 像柳祥云那样不拘小节肯抛头露面的女子万中无一。 他们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位小东家的打算。 卫星如确实可以坐在家中，直接等人定期报账送钱。 可这是她母亲给她留下的，她想好好对待。 再者，也是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免得想上一世那样，陷在情绪的漩涡里出不来。 “掌柜的也不用拘谨，我只是来看一看店中情况，了解一下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在经商之道上，我虽然读了母亲留下的书籍，但到底还是纸上谈兵，所以不会随意打乱你们成熟的规划。” “店中便还像原来一样经营就好。” 卫星如仿佛一位真的顾客一样，逛遍整个店，又听掌柜讲些她母亲当年的所作所为。 最后给店中员工每人一个大红包，激励安抚了一番才离去。 “老夫人真是厉害！” 两人从铺子中走出，莺儿在卫星如身后忍不住感叹。 “是啊，母亲当年可是从零做起，店铺能有这样的规模，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她们身后十几年的店铺，从选址，找货源到找生意，都是柳祥云一力操持。 甚至于，这样的店铺还有好几间。 卫星如转身，抬头看向巨大的牌匾，对母亲的思念从心头弥漫开来。 “走吧，最后再去看看酒楼。” “轧轧”的车轮声停下来，两人很快便站在了祥云酒楼之前。 柳祥云的几个铺子，全部都以“祥云”命名，富贵又文雅。 卫星如站在酒楼面前，驻足观察了一下四周，心中便隐隐有了结论。 酒楼之所以能一直盈利那么多，除了有知名大厨之外，还有地理位置的原因。 这里正处京中最繁华的一条街，人们想要买点什么玩点什么，都得来这里。 想着，她抬脚迈了进去。 “夫人，奴婢这就去找掌柜的。” 这会儿酒楼里人很多，莺儿东张西望地找着人。 “等等，别急。”卫星如拉住了莺儿。 “我们先去厨房。” “厨房？这，以夫人的身份，怎么能进厨房呢？”莺儿一脸的不赞同。 “在府中，我是尊贵威严的家主夫人，可是都出来做生意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避讳！” “可是……去厨房，怎么做生意？” 卫星如一边观察酒楼的陈设一边点头。 “我问你，对于酒楼来说，什么最重要？” 第十三章 拳拳之心 莺儿摇摇头：“奴婢不知。” “那，人们来酒楼是干什么的？” “自然是来吃东西。” “这便对了。”卫星如挑眉。 “母亲已经为我打下了很好的底子，很多东西我都不用再操心了。” “这祥云酒楼不管是选址还是环境都是一流的。” “更是已经做好了不同地位顾客的区分。” “所以我便把目光放在最根本的口味上就是了。” “夫人说的有道理。”莺儿不住地点头。 只是没想到，两人被拦在了厨房外。 在莺儿皱着眉开口询问之前，酒楼掌柜白丰聚小跑着朝两人而来。 “这位便是小东家吧！”他笑得一脸憨厚，抹了把头上的汗。 “您怎么亲自来了？” “自家酒楼，来逛逛罢了。”卫星如温和一笑。 “白掌柜，夫人想要去厨房看看，为何不让进啊？”莺儿提出疑问。 “小东家有所不知，咱们酒楼的招牌大厨性格有些孤僻，不喜见到生人。” “再者，也是怕有闲杂人等偷溜进去，动什么手脚。” “连我们也不能吗？”莺儿继续皱眉。 “可以，当然可以，是他们还不认识小东家，才会拦人。” “我这便告诉他们，一定要记住小东家的样子。” 莺儿还要说些什么，便被卫星如按下。 “白掌柜做的不错，厨房这么重要的地方，确实是要谨慎。” “以后要继续保持。” 白丰聚低头称是。 “那便请白掌柜带我进去看一看吧。” “是，小东家请随我来。” 未免太多人进去影响人干活，莺儿便留在外面。 卫星如则是跟着白掌柜一起，把厨房整个的逛了一遍。 那位性格孤僻的大厨，也打了个招呼。 年纪并不大，体型嘛，也同膀大腰圆沾不上边。 “看上去的确不是个圆滑善谈之人。”她在心中默默记下。 从厨房出来之后，白丰聚又带着她一起回到柜台之前。 卫星如眼神扫视一圈，就对着面前的菜谱研究起来。 良久，白丰聚又一次擦掉了额头上的汗，终于忍不住询问。 “小东家……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没事，白掌柜不用紧张，我不会轻易推翻我母亲留下的局面。” “倒是想尝尝自家酒楼的手艺。” 说着，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咱们祥云酒楼的大厨这么有名，我亦是心驰神往已久。” 她用手指了几道菜，对着白丰聚说道。 “这几道，麻烦打包好送到将军府去。” “是。”白丰聚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不少。 莺儿付了菜钱，又给酒楼掌柜大厨伙计都留下红包。 主仆两人一起转身离开。 “奴婢还以为，夫人要吩咐他们些什么。”出了酒楼，莺儿才忍不住说道。 “哪能上来就发号施令啊，更何况我还是不请自来。” “你没看那白掌柜都已经紧张成什么样子了？” 卫星如微微一笑。 “不过这样还是有好处的，他们毫无准备，我才能看到最真实的情况。”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想着刚刚在厨房里看到的情况。 地方足够宽敞，也足够干净，就是明显感觉人手挺少的。 不知是不是大厨不喜人多的原因。 总的来说，祥云酒楼现在的情况并无问题，确实用不上她操心。 “以后可以多多品鉴美食了，你可开心？”卫星如笑眯眯地看向莺儿。 “奴婢对这些平平常常，倒是雀儿，她一定会很开心！” 莺儿把卫星如扶上马车，自己也跳上去。 主仆俩想到雀儿那小丫头爱吃的样子，俱是摇头笑笑。 马车平稳地行进起来，卫星如便闭上眼陷入了沉思。 为了能让她婚后有保障，母亲可以说做的非常完美了。 她完全可以坐在家中收钱。 饶是她早就有心理准备，可真的身临其境之后，才越发能感受到母亲的一颗拳拳之心。 况且经商，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即便她已经翻遍母亲留下来的书籍，对很多东西都有了了解，也无法一下子就变得长于此事。 如何把书本上的东西落到实处，细化，是需要时间和心血的。 还有一层家主夫人身份的她显然很难做到专心致志于此。 只能说是在无事之时，视察建议一下罢了。 当然了，那些书籍也不算白读。 这让她不至于一窍不通，在掌柜们面前更好说话。 再者，其中也有很多识人用人的道理，都是互通的。 两人回到将军府时，已是夕阳近黄昏。 莺儿伺候卫星如洗漱整理一番，酒楼的饭菜便也送过来了。 到了饭点，消失了一下午的萧冲靖也终于出现。 见他兴冲冲地进屋来，卫星如便让莺儿去吩咐摆饭。 “夫人总算是回来了，让为夫好等。”萧冲靖看上去心情甚好。 “夫君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妾身？”卫星如给他倒了一碗茶。 萧冲靖笑着接过茶盏，“咕咚咕咚”几口便喝光了。 “不是什么大事。” “你之前同我说过的事情，我觉得很对。所以想着先开始准备。” “只是又要分院又要开蒙的话，现在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的。” “还得辛苦夫人为家中添些人。” “添人是可以的，只是放到箬儿和蓓蓓身边的人要小心再小心。” “要不，夫君和李嬷嬷亲自挑？” “或者，还是从现在信任的中间抽人，然后再让新人补上缺口。” 卫星如斟酌着字句。 她蓦地有些后悔自己提出这事了。 若是新来的人里再出了岔子，或者孩子后续有什么不适应，岂不又是她的过失？ “夫人不必这么紧张。”见她面有郁色，萧冲靖哈哈一笑，握住她的手。 “要紧的事肯定还是我跟李嬷嬷盯着的。” “不会太麻烦夫人。” “好。那妾身这便着人去找牙行。” 这话说完，两人便一起对着桌上还未摆完的饭菜注目。 萧冲靖虽是武将，但是对关于孩子的问题总是格外细心。 所以也察觉到了刚刚两人话里话外的不自在。 他如何能不知，做别人继母并不容易。 第十四章 愿再无战事 他的夫人还那么小，便要面临这许多为难的境地…… “诶，这香味，这是祥云酒楼的东坡肉吧！” 他主动开口打破沉默的气氛。 卫星如便也收起了心中那几份不自在，并且不断地在心中默念。 事已至此，尽量规避风险就是了。 以后萧箬和萧蓓蓓的事情，一定要少插手，少插手…… “正是，夫君曾经吃过吗？” “吃过，我和兄弟们出征之前，回来庆功，都会去这家。” “有几个臭小子最爱的就是这东坡肉，还有祥云酒楼自己酿的烈酒，够劲儿！” 萧冲靖说着，语气忽然低落下来。 “就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去吃了。” 对于萧冲靖军中之事，卫星如知道的也并不比外人多多少。 只知道他十六岁便上了战场抵御叛军，一战成名，人人都说他延续了萧家的荣光。 彻底平叛之后，又奉命追击乌桓三年，把他们赶回了老家。 再回京时，已是朝中战功最盛之人。 “边境安定，将士们都不用上战场，这是好事。”卫星如试探着开口。 萧冲靖扯出一个笑容：“你说的是。” 卫星如想了想，拿过一边的茶碗，双手端起对着他说道。 “亲身以茶代酒，敬夫君一杯。” “我等能在这京中安稳度日，全都仰赖夫君和将士们在沙场拼杀。” “妾身对夫君……还有夫君所带领的将士们，很是崇敬！” 见她这样郑重其事，萧冲靖的眉眼都舒展开来。 他直接上手拿过茶碗一仰而尽，随即爽朗一笑。 “夫人说的对，即使我这个将军成了无用之人，也愿再无战事！” 卫星如温柔一笑：“夫君身上还肩负着一整个家族，亦是妾身和孩子们的依靠。” “绝对不是无用之人。” “再者，夫君若是怀念同兄弟们在一起畅快喝酒吃肉的日子，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祥云酒楼是我的陪嫁。” “自家人，夫君大可常带朋友去，我会跟掌柜打招呼，给你们留下最好的位置。” “我竟不知，这酒楼还与夫人有这般渊源！”萧冲靖一脸的惊讶。 很快便又开怀一笑：“我果然是娶了一位女富豪！” 莺儿带着膳房的人摆上最后一道菜，便笑着退到一边。 “将军、夫人，可以用饭了。” “吃饭吃饭，天大的事，也得把肚子填饱了。” 萧冲靖拿起筷子就给卫星如夹了一块排骨，然后也大快朵颐起来。 他在军营里几年，狼吞虎咽的习惯一时还没有改过来，更别说注意形象了。 卫星如则是慢条斯理地，遵循着用餐礼仪，看上去十分优雅。 萧冲靖飞快地吃完之后，便放下碗筷，用手支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饶是卫星如现在心理素质足够强大，也多少有些被他炙热的眼神灼到。 连忙把碗中的饭食用尽，她便放下碗筷，开口询问。 “夫君可是用好了？” “吃饱了！”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秀色可餐！”萧冲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卫星如无奈一笑：“那，夫君对祥云酒楼的菜肴可有什么评价？” 她把几档不同价位的菜都要了一道，也是想回来听一下别人的意见。 “评价？”萧冲靖有些茫然地回忆起来。 可他实在吃的太快了，根本没尝到太多味道。 “嗯……就是，量够大，香味够浓，吃起来很痛快！” “这样……可以吗？” 他这才后知后觉，优雅精致的卫星如会不会嫌弃自己的吃相。 哪知卫星如面色未变，依旧笑意温柔。 “当然可以，这也是个角度，多谢夫君啦。” 萧冲靖只觉得心中被轻轻地撞了一下，逐渐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那，夫人对这些饭菜又有什么评价呢？” 卫星如认真思考片刻：“东坡肉用的酱料应当是特制的，格外鲜美。” “炒青笋的青笋应该也是精心处理过的，清脆又爽口。” “冬瓜肉丸汤的话，做肉丸的馅一定打磨的很细腻，口感才能这么好。” 其实菜的做法都大差不差，口味区别就在于食材、调味、还有加工程度。 祥云酒楼现在的口味可以说真的很令人惊艳。 只是要保证口味的话，就要精雕细琢。 现在厨房的那点人，真的够用吗？ 卫星如心中起了疑问。 “夫人……夫人这是行家啊！”萧冲靖一脸的惊讶。 “简单的几道菜，竟然能吃出这么多门道吗？” 卫星如笑笑：“夫君若是肯慢下来，细细品尝，也能做到的。” 见萧冲靖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她温言说道。 “之前夫君在外领兵打仗，吃食上更在意的事能否填饱肚子，能不能禁得起长时间的消耗。” “这是可以理解的，甚至是值得尊敬的。” “不过现在，夫君不用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也可以让自己放松一些，品尝这世间美味，也是件很幸福的事呢！” 萧冲靖憨憨一笑：“都听夫人的。” 只要没有嫌弃他就好。 两位主子都已经用完饭，莺儿便忙活着让人把东西都撤下去。 好在雀儿此时也回来了，不然她怕是都要忙不过来。 卫星如端起茶碗漱口，看着莺儿忙个不停的身影，连忙喊住人。 “交给雀儿去忙吧，我有事要吩咐你。” 她给了雀儿一个眼神，雀儿便眼神一亮。 “莺儿姐姐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搞砸的！” 然后又“噔噔噔”的跑出去。 莺儿仍是不放心，频频看向门口，把卫星如都逗笑了。 “好啦，你也轻松不了。” “将军说要给府中添点人，丫鬟小厮婆子可能都需要。” “那奴婢明日便去牙行。”莺儿连忙认真起来。 “嗯，这事就交给你了，记得一定要身世清白的。” “其他的，就等主子们见过再说。” “到时候，记得给咱们院中也挑些人，由你亲自带。” “以后琐碎事情就交给小的们吧，你还是跟在我身边，处理些要紧事。” 见莺儿欲言又止，她把人拉到自己身边。 第十五章 真得能赌一个男人的真心吗 “我知道你的担心，但一人之力终究有限。” “况且我也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周全就把你累坏啊！” “你是要学着适当地放手，只做大事重要的事，统筹规划就好了。” “再说啦，新人都由你亲自带，你还怕拿捏不住她们吗？” “今晚回去好好想一想，哪里需要添人，咱们一次性就都解决了。” 莺儿咬了咬嘴唇：“夫人，我真的可以吗？” 她原本想的很简单，就是和雀儿一起把夫人护得好好的。 雀儿不顶用，她就多费些心，两个一起护。 可是这几日夫人跟她提了很多次，要她相信雀儿。 她们面临的处境也确实大有不同了。 还在卫府的时候，她想的只是怎样让小姐不受欺负，把人护得好好的。 没想到嫁到萧府来之后，夫人手中有了不小的权柄，同将军的感情也算得上和美。 这是曾经的她不敢想的。 现在都已经成了事实。 她确实应该变一变，跟上夫人的脚步。 “你可以的，要相信自己！” 卫星如脸上是满满的信任。 “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有这颗心，你便一定能做好。” “对了，母亲留给我的那些书，你没事也可以翻翻看看，我觉得能帮得上你。” 莺儿颇有些受宠若惊：“多谢夫人！” “好啦，趁着这会儿还有雀儿，你也快去用饭吧，一会儿回来替她。” “祥云酒楼的菜我可是给你们也留了些，记得吃完回来给我反馈哦！” 卫星如附到莺儿耳边小声说道。 “知道了夫人。”莺儿被鼓励地有些热血沸腾，脸都有些红了。 早已下桌坐在床边的萧冲靖忽然醋溜溜地开口。 “夫人同莺儿还真是亲近啊！” 他如何能不知，自家夫人对自己虽然恭恭敬敬，但并未有多么亲近。 身体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就像她跟莺儿这样说话，看上去不合规矩，却正是亲密无间的体现。 两人都是没想到，萧冲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莺儿笑眯眯地大声说道：“夫人自然还是同将军最亲近的！” 便连忙转身出了房间。 卫星如坐在饭桌前，颇有些无所适从。 这一日相处下来，她能体会得到萧冲靖对她强烈的需要。 理智告诉她这是好事。 可是感情上，她确实没有办法放任自己，轻易相信一个男人。 让她主动去表达亲密，确实有些困难。 见她久久未动，萧冲靖又主动坐过来，上前握住她的手，脸上小心翼翼的。 “是我口无遮拦，夫人不要生气。” 卫星如被逗笑了：“难不成在夫君眼里，妾身是风箱做的吗？” “什么意思？”萧冲靖眨巴眨巴眼。 “哪有那么多气可以生啊！”她有些无奈地强调。 “我这不是，不懂如何跟女子相处，所以……嘿嘿。” 一双儿女都已经五岁，却说不知道如何与女子相处？ 不过看他举止，确实是诚恳又笨拙。 难道是萧箬和蓓蓓的娘亲香消玉殒的太早？时间久远他忘记了？ 还是之前他也并未着力于同人家好好相处？ 卫星如压下心中疑问。 男人的话本就不可当真，听听就算了。 他态度好点，她能顺心一点，也仅此而已了。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要一起走下去，夫君慢慢就懂了。” “夫君可愿同妾身一起去院中散步消食？” “愿意！愿意！”萧冲靖腾得一下站起身，抓住她的手就把人从凳子上拉起来。 不过两人手牵手在院中溜达了没多久，他就又迫不及待地带人回了屋。 他惦记一天了，还要跟自家夫人证明自己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卫星如没起来。 莺儿端着药碗来的时候，萧冲靖已经春风满面地自己穿衣服了。 见着她也笑呵呵的，把人拉得离床铺远了些。 “来给你家夫人送补药了？” “她昨天累着了，便让她多睡一会儿。” “我这就去书房，如果有事情来求见夫人，就让他们去书房找我。” “别扰着她。” 然后就又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在被萧冲靖拉住的那一瞬间，莺儿的心简直都快跳出来了！ 好在他并没有那个意思。 看着纱幔后还在沉沉睡着的卫星如，莺儿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她和雀儿，其实都算卫星如的陪嫁。 若是将军要收了她们两个，也是合规矩的。 可是…… 除非是自家夫人需要，不然她不希望自己的身份变化。 眼看着夫人和将军的感情不错，这种时候，她可不能背后拆夫人的台。 “等到进了新人，也得盯紧这事。”她忽然警醒起来。 雀儿那个傻丫头想不到这些，以后估计也多是去襄植院，不怎么在将军面前晃。 那些新人，毕竟不是从小就在身边，不如自己和雀儿可以信任。 想着，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药，又是心情复杂。 夫人这药，若是一直喝下去的话，那她同将军的感情？ 真的能赌一个男人的真心吗？ 莺儿又是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端着药小心地出了门。 夫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这药便还是先温着吧。 卫星如其实并未睡实，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让她一直醒来。 但是眼睛又疲乏地总是睁不开。 好不容易耗到巳时，她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夫人您醒啦！”雀儿咋咋呼呼地过来绑床帘。 听得卫星如更精神了些。 “嗯，莺儿呢？” “莺儿姐姐听您的吩咐，去牙行了。” “还有这个，是莺儿姐姐让奴婢盯着您喝的补药。” “是了，这还有件大事呢！” 卫星如拿过药碗一饮而尽。 “快帮我梳洗上妆！” 她昨日便已经让莺儿通知各房夫人，有缺人的可以一起来挑人。 一来是为了同众夫人熟悉一下。 二来，就是主动跟萧盈盈拉近关系。 要帮她退掉那桩要命的婚事，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 等到雀儿为她整理完，莺儿正好也带着人回来了。 卫星如便让雀儿去通知各房众人，自己则去书房喊来了萧冲靖，又一起去接来了李嬷嬷和孩子们。 第十六章 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正堂一下子又聚满了人。 只不过同昨天不一样，今天来的大都是女子。 小丫鬟和婆子们在正堂里站成几排。 小厮们则站在院中。 萧冲靖坐得并不自在，赶紧带着萧箬去院中一人选了一个小厮，然后就一起离开了。 大房的萧陈氏并没有来。 听雀儿回来说，她话讲得很难听，直接说“卫星如是要往他们大房放眼睛。” 雀儿说得义愤填膺，卫星如却是并不生气。 萧陈氏不来更好，省的听她阴阳怪气。 这样的人，卫星如也根本不想相交。 再说了，她也只是想方便一下大家。若真是介意，不来要人不就好了？ 孩子就算了，年纪一把了还总给人添堵，卫星如才不会惯着她。 二房来的自然是夏微，她身上还是带着那种飒爽的劲儿，不断地用手帕给自己扇着风。 三房来的果然是萧盈盈，卫星如一见到她，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容。 许是因为要开始准备婚事，家中的很多事情，三夫人都开始让她出来操持。 而她端庄地坐在那里，小小年纪，端的是非常沉稳。 因为没有具体详细的要求，莺儿几乎把整个牙行身家清白的人都带来了。 萧冲靖带着萧箬离开之后，李嬷嬷选了一个年纪没比萧蓓蓓大多少的小丫头，拿了身契也走了。 “二弟妹和三妹，也挑个差不多的吧。”卫星如坐在主位喝了一口茶。 “她不在，还真是清静。”夏微快言快语的。 在场三个主子都清楚她说的是谁。 卫星如但笑不语，还是萧盈盈温柔地说了一句。 “二嫂先请！” 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对所有人都和和气气的，一直都在打圆场。 这样好的一个人，最后竟被一段不幸的婚姻拖垮了，真是…… 卫星如在心中默默叹气。 夏微也不推辞，直接站起身，挑了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大的婆子。 然后又走到院中，在几排小厮面前走过，细细打量每一个。 最后指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才施施然地回了座位。 “不用再挑个丫鬟吗？”卫星如有些迟疑地问道。 夏微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扬起一个飞扬的笑容。 “妾身边的丫鬟足够了，这些都是给我们二爷挑的。” 卫星如了然，单看她连小厮都要挑个不忍直视的，什么想法简直是呼之欲出了。 不过，不是说她同夫君的感情很好吗？ 原来感情好也要防的这样严密。 “好，那，三妹你来挑吧！”卫星如无意掺和别人的家事，放柔声音对着萧盈盈说道。 “好。”萧盈盈亭亭地从座位上起来，双手交叠在身前，每一个动作都优雅的好看。 卫星如看着她陷入了沉思。 上一世两人之所以能玩到一起，是因为萧盈盈可怜她的境地，主动靠近。 这一世，她过得还算不错，两人反而没了交好的契机。 她努力回想着，上一世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是萧盈盈在开导她，或者是在外为她解围。 她算是被动地承受着这份好，却连对方最简单的喜好都不清楚。 “嫂嫂，我选好了！”萧盈盈出言提醒。 她选了一个年纪相仿的丫鬟，还有一个婆子，许是已经开始准备自己的陪嫁了。 一想到这里，卫星如心中更痛。 莺儿跟人牙子要出这两人的身契，交给萧盈盈。 卫星如堪堪晃过神来，笑着开口说道：“那二弟妹和三妹就把人带回去吧。” “可说好了，这些人我也是第一眼见。” 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不能怕麻烦。 夏微自座位上站起：“若是计较这些，干脆像那位一样不来不就好了。” “不过家主夫人，你眼下这乌青也太严重了。” “作为过来人劝你一句，也不能太纵着男人。” 卫星如忍不住瞪大双眼。 她知道夏微一向说话直，不然也不会不讨那些夫人们的喜欢。 她自己倒是并不介意，可是…… 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三妹妹还在呢，二弟妹还是不要打趣我了。” “怕什么，她也已经开始议亲了，听听这些，对她以后有好处。” 夏微不以为然。 “说真的，三妹妹，你也要开始接触这些事了。” “我跟你们两个说，男人这东西，要吊着，渴着，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若是让他们由着性子来，那他们很快就会厌烦的。” “当然了，也不能太强硬，会失了我们女子独有的魅力。” “嫂嫂看上去确实没休息好，那我和二嫂就不打扰了！” 眼见着卫星如的脸色越来越精彩，萧盈盈连忙上前抱着夏微的胳膊。 “二嫂，我有件事情要请教你，我们去你房里说吧！” 她可真是难得露出慌乱的一面，用尽全力才把人拽走了。 卫星如对着两人的背影摇头笑笑。 或许夏微说的是对的，可是她这幅样子，实在有些好为人师。 也难怪有的人会觉得她是在炫耀自己夫妻关系好，不愿意与她接触了。 至于这番理论，卫星如却觉得，关注点放在别人的身上，本身就是一种被动。 而别人，终归是不可控的。 她笑着摇了摇头，对着雀儿笑骂道：“坏丫头，你没给你夫人我好好遮一遮吗？” 雀儿小脸委屈巴巴的：“天地良心，奴婢遮了。” “一定是时间太久了，妆掉了。” 然后小声地嘀咕一句：“这事还是得怪将军……” 卫星如笑着瞪她一眼，她便闭嘴不再言语。 卫星如确实有些累了，想着早点结束再回去休息一下，便对着莺儿说道。 “咱们院中缺的人，你来挑吧。” “是，夫人。”莺儿暗中给自己鼓劲。 最后，挑了两个十岁出头的小丫鬟，一个婆子，还有一个小厮。 人牙子今日收获不少，欢天喜地地带着钱和剩下的人回去了。 走之前还一直拉着莺儿的手，让她以后有需要还找自己。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星枕院，卫星如便回到床上去补觉了。 莺儿则带着雀儿一起，给新来的人分配工作，安排住处。 第十七章 岁月静好 告诉他们从明天开始活计，一边学一边干。 让这几人回去之前，莺儿还严肃地训了一个话，讲明了每月的份例和奖惩。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对卫星如的绝对忠诚。 这些东西，卫星如完全没有插手，全是莺儿昨天一晚没睡，自己想出来的。 虽然自己也紧张的很，但目前看上去还不错，至少能压住这些新人。 希望没有辜负夫人的信任。 新人散去之后，莺儿对上雀儿崇拜的眼神，心中涌上前所未有的满足。 “不用这样看我，你现在也是大丫鬟了。” “一定要好好教青枝梳妆知道吗？” “不然以后你两面跑，再忙坏了！” 在雀儿面前，她不必那么紧绷了，笑着打趣。 “知道啦知道啦！” “莺儿姐姐以后有别的小丫头可以念了，我的耳朵总算是可以清净了。” 雀儿笑眯眯地吐吐舌头。 “好啊，你现在翅膀硬了，嫌我烦了是不是？” 莺儿又拿出之前满院追着雀儿教训时的样子，双手叉腰。 “姐姐姐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雀儿条件反射地蹲下身抱头。 莺儿没忍住笑意，上前把人拉起来。 “好啦，好歹也是个大丫鬟，是能带人的了。” 她帮雀儿理了理肩头的长发。 “以后我都不会再教训你了。” 雀儿扬着小脑袋：“别啊姐姐，我就是胡说，你还是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就行。” 说着，她竟然难得的有些忧愁起来。 “李嬷嬷挑了个那么小的丫鬟，就是为了给小姐当玩伴的吧。” “用不了多久，小姐就会把我忘记的。”她低着头，踢走脚边的一颗小石子。 莺儿这才发现，原来雀儿对这件事情这么在意。 正想着怎么开口安慰时，就见院门口来了一个婢女，好像有点眼熟。 “李嬷嬷说喊雀儿姑娘过去陪小姐，姑娘现在有空闲吗？” “是李嬷嬷身边的小丫头！”雀儿“腾”地一下站起身，仿佛一下子就活了过来。 “莺儿姐姐，那我便去啦！”她笑盈盈地回头询问。 莺儿一脸欣慰地点头。 因着盛夏炎热，房间便一直开着门窗。 小丫头们的声音总是隐约传来。 房里闭目养神的卫星如听得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了。 卫星如睡得很沉，也很解乏。 再睁开眼时，就又对上萧冲靖的笑脸。 “夫人，为夫抱你去吃饭吧！” “饭菜都已经摆好了，就等你了！” 他对着卫星如伸出双手。 “不用了！多谢夫君！”卫星如猝然睁大眼睛，飞快地穿上鞋子下了床。 也不知道是怎么爆发出来的速度，反正是一点都没给萧冲靖反应的时间。 莺儿笑着上前来给她整理衣物，萧冲靖反应过来之后，则又是哈哈大笑一番。 两个人一起坐在饭桌前，卫星如暗道自己刚刚是不是反应过激了，此刻真是怎么做都不自在。 目光扫到桌上的饭菜，她忽然灵机一动，对着一旁的莺儿说道。 “一会儿吃完饭，我给白掌柜写封信，你替我送过去。” 昨天那几道菜收集回来的反馈，让她也想到了一些应对方法。 趁着现在还不忙，就一并解决了。 莺儿上前一步，正要回应，卫星如就皱了皱眉头。 “算了，我吃过饭后去一次，亲自同他说吧。” “是。”莺儿低头又退回去。 这么一打岔，卫星如总算不那么尴尬了。 “夫人运筹帷幄的样子，真是像极了我的军师。”萧冲靖给卫星如盛了一碗汤。 “将军说笑了，这个词太重，妾身可真是不敢当。”卫星如双手接过。 “我就是觉得，夫人平时总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仿佛对所有事情都有把握。” 萧冲靖一手撑脸，笑眯眯地看过来。 “所以难得慌乱的样子，就格外可爱！” “……”卫星如有些恼了，不再理会他，低下头开始吃饭。 这人总是这样肆意与她亲近，偏偏她又没有立场拒绝，实在是有些难以招架。 萧冲靖似是也知道自己把人惹恼了，乖乖地闭嘴不再言语。 一顿饭便在一种安静却诡异的气氛之下吃完了。 等到两人都落了筷子，彩衣去安排撤下饭菜。 卫星如便把莺儿喊过来，要直接去酒楼。 左右饭前才睡醒，她一点都不累。 萧冲靖大咧咧地坐在床上，看着莺儿围着卫星如忙活，准备出门，忽然涌上几分幽怨。 “夫人每日都好忙。” “为夫只休沐三天，时间一到便要每天起早去上朝，一年到头才能有点休息的时间。” “结果这三天都过去一半了，夫人都没有好好陪过我。” 卫星如闻言转身，颇有些惊讶。 “夫君可是有什么安排？” 她想了想，开口安抚。 “明日三天回门，夫君要陪妾身一起回娘家。” “到时候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 “明日我也不会安排旁的事，就只陪着夫君。” “一言为定！”萧冲靖又高兴起来，乖乖躺下。 “那夫人你就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他还对着卫星如摆了摆手，面上美滋滋地，似是已经开始想象明日两人在一起的场景了。 见他这般，卫星如无奈笑笑。 “夫君怎得这般缠人，我们还有长长久久的日子要在一起，没有人会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 “到时候，夫君没准都要将妾身看厌了。” “怎么可能，我不是那种人！” 萧冲靖用胳膊支起上半身，另一只手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表情格外认真。 若是誓言真的有用的话，那这世间男子怕是也不剩几个了。 好容易将人安抚好躺下午休，卫星如便匆匆地带着莺儿到了祥云酒楼。 她开门见山：“白掌柜可有适宜商谈的地方？” 白丰聚也从热情变得认真起来：“小东家请随我来！” 卫星如跟着白丰聚一起上了三层。 这一层明显比底下安静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做了隔音的设施。 第十八章 有其母必有其女 倒是很适合那些特殊一点的顾客，卫星如十分满意地点头。 一直走到这一层正中央的位置，白丰聚从袖中摸出钥匙，打开了面前的门。 “小东家，这是我平日记账和规训人员的地方。” “您看怎么样？” 入目是一张大大的书桌，背后是一排书架。 空间看上去是能容纳十几人的样子。 这一层的房间空间应当都是如此，放的都是大桌。 倒是可以给萧冲靖留一间。 卫星如点点头，抬脚便走了进去，直接走到书桌后坐下。 莺儿在角落里拉过来一张椅子，放在书桌前。 “白掌柜，请坐。”然后便退到房间门口，把门带上。 白丰聚已有几年不曾身处这个位置，颇有几分感怀，仿佛回到了当初东家还在的时候。 “小东家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吩咐？” 他拉过椅子，坐在卫星如面前。 “并不是要吩咐些什么。” “只能说是，昨日吃过咱们酒楼菜品之后的一点想法。” “我只管说我的，白掌柜可以酌情听取。”卫星如缓缓说道。 “可是味道有什么不妥？”白丰聚皱眉。 “按理说不应该啊，昨日给小东家送去的菜品，哪怕是最简单的，都是东方亲自做的。” “味道很好，我和家中之人都很喜欢。”卫星如毫不吝啬夸赞。 “只是想到，一旦楼中生意变多，东方大师傅能否忙得过来？” “一般生意旺季确实会有这种情况，东方实在忙不过来的话，便会让他徒弟来。” “他徒弟是他一手带出来了的，也算是能做到他的五六分。” “不过，也只是紧急情况才会如此。” “东家当初强调过，要对所有客人一视同仁。” “她说，人家就是冲着大师傅的口味来的，不能让人家失望。” 白丰聚对卫星如解释道。 “理应如此。”卫星如赞同地点头。 “只是这样，东方大师傅岂不是非常累？” “整个厨房里最忙的就是他了，也难怪我上次去看时，并没有多少人手。” “东方确实劳苦功高，特别是今年，他体力明显跟不上了。” “我正想着，以后每日给他做的菜品限量。” “只是这样，肯定多少会影响酒楼的收益。” 白丰聚有几分唏嘘。 他勉力支撑到现在的酒楼，也要同东家的其他铺子一样，归于平静了吗？ “当然还是东方大师傅的身体情况最重要。”卫星如认真地说道。 她虽然想要多赚钱，但其实并不缺钱。 更不需要靠压榨别人来赚钱。 思考片刻，她提出自己的意见。 “既然我们的招牌逐渐要退下来了，那便着手准备新的招牌上来。” “您的意思是？”白丰聚眼神微动。 “祥云酒楼可以广招天下大厨，各种菜系风格的都可以。”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等我们能打出去的招牌多了，自然就不用太受限于大师傅本人的情况。” “当然了，新的招牌并不会影响东方大师傅的地位。” “他是咱们酒楼的老人，日后想做菜就做菜，想休息就休息，工钱照旧。” “一切都看他的身体情况。” “哪怕是给他单辟出一个小厨房也是可以的。” “白掌柜也可以去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若是他自己有能推荐的人选，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此一来，祥云酒楼绝对不止今日的荣光。” 白丰聚是越听越激动，他如何能不希望自己的心血越来越好？ 只是东家去世之后，他自己便只敢守成。 之前是不愿为卫家的那个新夫人多赚，后来则是怕接手的小东家有自己的主意。 天知道他这些时日有多么纠结煎熬。 好在，今日总算明确了小东家的心意。 “在打出新招牌之前，我们还是得靠着东方大师傅。” “你说的限量份数确实可行，不过也并不用每日仅售出这些份。” “母亲说，不能让人家花一样的钱，吃到的却是不一样的味道。” “那我们便干脆设置出两种价格。” “一个价格是大师傅亲自做的，一个是底下的普通师傅做的，略低一些。” “只看大家怎么选择了。” 白丰聚眼睛一亮，一拍大腿。 “这样甚好，再加上限量，反而更显得我们的招牌稀有可贵！” “是的，也是给底下的普通师傅一个上来的机会。” “这样长此以往，我们能用的人才会越来越多。”卫星如欣慰地笑笑。 “小东家才刚接手酒楼，就能提出如此要害之处。”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在下佩服！” 白丰聚有些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着卫星如抱拳行礼。 卫星如也缓缓站起，走到白丰聚面前伸手虚扶。 “白掌柜就不用捧我了，我知道，您是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若真是放开手脚让您去折腾，一定能做得比我周到。” “小东家不必谦虚，您年纪尚小，日后必定于此道有所作为。” “您今日所提之事，我细化一番，再亲自上门向您禀告。” 白丰聚笑得有几分和蔼，只觉得面前的卫星如同东家之前带过几次的小姑娘有了重合，更加亲切了。 “不必这么麻烦，白掌柜想好了便直接做就行，我相信您的能力！” 卫星如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信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白丰聚已经几年没有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对着卫星如又是一抱拳。 “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那今日我就先走了。”卫星如温和地笑笑。 这下又算是了了一件心头大事。 她们刚刚的谈话，足够白丰聚折腾一段时间的了。 经商是长线的事情，她以后免不了要常常上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今日最开心的，还是那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 这比夸什么都让她开心。 让她觉得，似乎离母亲近了一些。 白丰聚恭敬地带卫星如下楼，一直送到酒楼门口。 她人都要走了，忽然又想起来。 “白掌柜，我能吃出，东方大师傅一定是处理食材时比别人更细致，所以口味才那么好。” 第十九章 哭这世道对女人的不公 “不过这样，他确实太辛苦了。” “我想，既然已经开始限量了，就让手下人按份量提前准备好他要用到的食材。” “这样他便能轻松很多。” “当然了，肯定得达到他满意的标准，量也只能比需要的多一点点。” “过夜的食材，就不能给客人食用了。” 白丰聚先是一愣，然后越听越惊喜。 “多谢小东家愿意体恤我们，又总能想到妙计，我一定会去同东方提。” 卫星如温和一笑，这才带着莺儿离开酒楼。 回到萧府之后，难得无事。 卫星如懒懒地看了半晌雀儿教青枝梳妆，忽然把莺儿叫到身边。 “有件事情，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她神情郑重，看得莺儿也紧张起来。 “夫人您说，奴婢定当竭尽全力！” “你帮我去查一个人。” “帮我找到，切实的证据。” “记得一定要足够隐蔽，不要让人知晓。” “这段时间，你便主要办这件事情，可以不在我身边。” 她不能光靠一张嘴，就让三房夫人放弃萧盈盈那桩婚事。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希望能赶得及。 她忧心忡忡地想着。 “夫人，这么要紧的人，是？”莺儿心中疑虑。 “平南侯府的小儿子，陈衍之。” “我要你找到他，有龙阳之好的证据。” “什么？”莺儿震惊地脱口而出，而后连忙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 “可是，夫……夫人，这证据，要找到什么程度？” 卫星如也一下被问住了，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这证据……确实不好拿到。 但如果不把这件事情捅破，根本不可能毁掉这门亲事。 上一世，人人都觉得这是一桩顶好的姻缘。 那陈衍之相貌中上，为人彬彬有礼，继承了平南侯的文人气质。 再加上是最小的儿子，无需担当家中重任。 就连上一世的自己也以为，萧盈盈嫁过去是可以直接享福的。 还在心中暗暗为她高兴。 可谁能成想，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对女子毫无兴趣。 那样温和美好的萧盈盈，守着活寡，每日被嘲讽被冷漠以对。 还要被夫家明里暗里地责怪未能传承子嗣，一个人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这样一日日的磋磨，脸上的光彩迅速暗淡下去。 萧盈盈三天回门之时，卫星如便觉得不对劲。 可惜两人并未能说上多少话。 萧盈盈出嫁之后，三房夫人就不许她们两个再来往。 说什么，怕萧盈盈婚后也会像她一样不顺。 卫星如也确实因着这个话，刻意不再联系萧盈盈。 成亲之后女子本就难回娘家，两人也许久未见。 最后还是萧盈盈让人给她递了信，约她去外面见面。 卫星如本想回绝，但见她字里行间都透露出绝望，还是没忍住去了。 那是上一世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他书房里，有两个小厮，长得很是清秀。” “我一开始并未往旁处想，直到……直到那天。” “我进不去他的书房，觉得实在不对劲，就硬闯了进去。” “婚后都快一个月了，他都不曾与我圆房，婆婆催得又急。” “我便以为，他是有了外室。或者喜欢哪个丫头，想同他好好谈一谈的。” “没想到竟亲眼看见……” 萧盈盈剧烈地咳嗽起来，不住地干呕。 也不知道是哭得，还是那一幕深深地恶心到了她。 “我说我只是亲了下他的脸颊，他就把我推开了！” “他还干呕！他还骂我！骂我下贱……骂我痴心妄想……我……” “他才让人恶心！” 萧盈盈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她平生所说最恶毒的话，双手紧紧地抓着卫星如的胳膊。 卫星如被抓得很疼，可她那时完全顾不上。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萧盈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也深深地被陈衍之的真实面目震撼到。 这种事情，若是刻意隐瞒的话，即使是再谨慎的父母，再细心的媒人，也很难察觉。 更别说陈衍之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 至于对待亲近之人的态度，成亲之前如何能知晓？ 卫星如十分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一开始还是萧盈盈单方面的哭诉。 到后来，便是两人一起抱头痛哭。 哭这世道对女人的不公！ 可惜，一个深陷泥潭的人，又如何能救出另一个被网缚住的人呢？ 除了能陪她哭一场，卫星如绝望地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那一刻，她心中的念头就是，难道真是自己带累了萧盈盈吗？ 瞧瞧，这就是女人，不论发生了什么事，第一反应都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不管有多么牵强附会！ 重活一世的卫星如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真正看得清楚。 萧盈盈婚姻悲剧的源头，就是陈衍之本人！ 若自己真的能影响萧盈盈的运势。 那这一世，自己过得还算不错，岂不是也能带着她一起呢？ 不，只要是嫁给陈衍之，她便不会幸福。 或许嫁给别人也不一定好到哪里去，因为又完全是未知。 但陈衍之，绝对不行！ “算了，这事并不好找证据。” 卫星如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侯府众人，不可能明着去小侍馆。 莺儿又不能进人家书房去抓人，所以这事不成。 因为回想起前世的事情，又没有办法拿到陈衍之切实的证据，卫星如气得周身的气场都变了。 就连没心没肺的雀儿都察觉到屋内气氛压抑得不对劲，连忙拉着青枝出去了。 莺儿看着卫星如这样焦躁，自己却完全不知缘由，亦是急切地不行。 突然听见卫星如恶狠狠地说道。 “既然拿不到现成的证据，那便制造证据！” “反正又没有冤枉了他！” “到时候再给他宣扬出去，我看他还怎么好意思骗婚！” 她这幅样子，莺儿已经许久未见了，一时惊得忘了说话。 但是转念想想，其实也并没有很久。 在萧卫两家开始议亲，想通接受这桩婚事之前，她家夫人基本一直是这个样子。 这次又是什么事，能引得夫人情绪这样大动呢？ 第二十章 小姐是个顶好的人 那位平南侯府的陈衍之，夫人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知道这种隐秘呢？ 不过莺儿一向嘴严，不该问的不会问，不该说的不会说。 只要是夫人想要做的，不会伤及到夫人自身的，她都不会多言。 卫星如也是恨极了才会失态。 骤然找到了方向，她便像拨云见日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虽然莺儿很快便换上了担忧的表情，但她那一闪而过的惊讶，还是被卫星如捕捉到了。 但她对莺儿为人很是放心。 所以也只是在心中警告自己，以后说话要再谨慎一点，不要暴露自己重生的事情。 “那就这么决定了。” “你这几天就去盯陈衍之的行踪。” “看看他平日里都跟什么人相交，近期是否有私人聚会。” “然后回来禀报给我。”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努力做好！” 莺儿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才放心地转身欲走。 “诶等下！”卫星如连忙拉住她的手，认真地叮嘱。 “你记住，不管能不能办到，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自己。” “虽然这事对我很重要，但你对我，也很重要。” 毕竟是个侯府公子，即使只是观察一下行踪，也未必就是多么简单的事。 能救下盈盈很重要，但若是要因此折了莺儿，她也是万万不肯的。 “放心吧夫人，奴婢的本事大着呢！” 莺儿心下感动，露出一个令人放心的笑容，转身出了房间。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这事情既然如此困扰自家夫人，她就一定要办好！ 在门口看到雀儿，她连忙上前嘱咐道。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有其他要事要办。” “你要多在夫人身边候着。” “若是襄植院那面喊你，也记得跟青枝彩衣安排好再过去。” 雀儿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重重点头：“莺儿姐姐放心！” “雀儿，进来！”卫星如的声音自屋里传来。 “快去吧！”莺儿推了雀儿一把，转身匆匆离开。 雀儿一进屋，便脆生生地说道：“夫人有什么要吩咐奴婢？” 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能让所有看到她的人都觉得喜庆开心。 “就是想问问你，襄植院那面的情况。”卫星如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那面呀。”一提到这，雀儿就明显精神了起来。 “李嬷嬷新挑的小丫头叫小小，确实挺小的，比小姐都小。” “人也呆头呆脑的，每日只知道跟着小姐屁股后面跑。” “李嬷嬷又要多带一个孩子。” “所以还是经常来找奴婢过去陪小姐玩。” 她看上去有些小得意。 见她竟然跟那么小的孩子“争风吃醋”，卫星如忍俊不禁。 “年纪虽然小点，但是可以跟蓓蓓一起长大，以后再陪她一起出嫁，就像你跟莺儿一样。” “呆一点怕什么，贴身照顾的心腹并不需要多聪明，只需要忠心。” 雀儿嘟嘟嘴：“奴婢也没说什么呀，小丫头……也挺好玩的……” “看来你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欢小姐。”卫星如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这样也好，总不至于为自己牺牲太多。 “当然啦，夫人您不知道，小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雀儿眼睛亮的很，头上的发饰一晃一晃的。 这么小的孩子，能看出来什么好坏？ 卫星如严重怀疑是雀儿太喜欢人家，所以就在心里美化了人家的形象。 不过她还是笑着接道；“哦，这话从何说起啊？” “小姐待人真的很好！” “是真的对人好，不是那种，不是那种……”她一时不知道要用什么词形容，急得直挠头发。 “你便直接举例吧！”卫星如笑呵呵地看她。 “奴婢推秋千的时候往前了一点，腿被磕到了。对于做奴婢的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小姐慌得差点从秋千上直接跳下来！” “被公子按住之后，又连忙把秋千停下来，过来抱着我的腿给我揉。” “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呼呼呼呼’。” 这场景，卫星如光是想想都很美好。 她又有些羡慕嫉妒了。 不过嘴上却是说着：“你现在去陪小姐玩的时候，少爷还是那么紧张地跟着吗？” 说到这，雀儿又笑开了。 “对啊！不过他在一边待不了多久，就被将军喊去了。” “奴婢到现在还记得，少爷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的，特别舍不得！” 卫星如会心一笑，这孩子，还真是有心。 “夫人夫人，我还没说完呢！” “小姐不止对我一个人这样的。” “李嬷嬷年纪大了，看护少爷小姐又实在太累，所以经常腰疼。” “奴婢总能看见，小姐踮起脚给她捶腰。” “还有小小！” “奴婢能看出，小姐一个人其实挺孤单的。” “所以小小虽然呆了点，傻了点，她也很高兴。” “虽然她是主子，可奴婢看着，反倒是她照顾小小更多一点。” “所以奴婢觉得，小姐虽然年纪小了点，但实在是个顶好的人。” 卫星如回想起昨天见面的时候。 自己只是释放了一点点善意，让雀儿陪蓓蓓一起玩，她便愿意主动亲近自己。 确实是一份玲珑剔透，值得人悉心呵护的心肠。 “既然小姐害怕孤独，那你便好好陪陪她。” “是！奴婢会多想些有趣的事情，同小姐一起的。” 雀儿笑嘻嘻地回答。 “奴婢最会玩了！” 卫星如无奈地瞪她一眼：“也要注意安全。” “好啦，你便自己去忙吧，有事我再喊你！” 雀儿应声离开。 话说到此，卫星如的心中却是又多了些许忧虑。 虽然现在有了小小和雀儿，可她们毕竟都是下人。 身为将军府的后人，大族里的小姐，以后要嫁的也一定是簪樱之家。 蓓蓓是应该要有些地位平等的手帕交的。 不然以后到了夫人堆里，怕会无所适从，也少了应有的人脉。 即便是上一世的自己，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是有些闺中密友的。 只是母亲去世之后，她整日在府中郁郁寡欢，同继母暗暗抵抗，大多断了来联系。 第二十一章 当然不能少了夫人的 但是婚后真到了大场面，夫人圈里也还是有能说的上话的人的。 翻脸无情者的确不少，但还是有愿意暗中照拂卫星如的。 可惜她那时满心怨恨，根本想不到还要维持关系。 闹到最后，几乎成了孤家寡人。 若是婚后再去结识，如何能跟从小便玩在一起的相比？ 这种事情，是要她这个做嫡母的，多带蓓蓓出去参加宴席，多认识别人家的小姐的。 可是因着是继母，很多东西便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即使她能做到毫无芥蒂，萧冲靖又能否真的对她放心呢？ 别说大人了，就连萧箬那个小子都不一定放心自己带着蓓蓓出去。 难办。 卫星如无奈地叹气，捏了捏眉间。 实在是刚刚想起了太多上一世强烈的爱恨，耗费了她不少力气。 此时屋中只剩她一人，她便又惫懒起来，不由自主地有些沉浸。 一直到萧冲靖进屋，才回到现实。 “夫人，明日回门，我给岳父他们准备了礼物。” “只是有些事情拿不准，来找夫人参谋参谋。” “毕竟，是给你家人送礼，还是找你最稳妥一些！”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发笑。 “夫君自己还准备了？” “妾身早已按照礼节备好了。”卫星如有些惊讶。 “夫人准备的是礼节，为夫准备的是心意。” 萧冲靖一向不会说什么风花雪月的好听话，只是直白的真心话。 听着倒也让人心里舒坦。 卫星如的态度不自觉地就更柔和了些。 “夫君有心了。” “不过夫君只需亲自送父亲的那份就好了。” “我继母和继妹的礼物，还是妾身来送比较好。” 她并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萧冲靖送的是一片好心，但是人家领不领情还真不一定。 与其让他一片心意白白浪费，倒不如就还是自己跟她们走个过场。 她一个人被阴阳针对就行了，何苦还要再拉上自家夫君。 至少到现在为止，萧冲靖这个夫君还是值得自己护上一护的。 也只当，是还他在萧家人面前护自己之恩。 “也行，我也不太好同你继母多亲近。” 说着，萧冲靖似是想到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而是开着玩笑说道。 “你继妹的话，我粗手粗脚的，再吓着人家孩子！” 说着，他把自己带过来的盒子展开。 “夫人快来替我看看，这准备的可还行？” “若是不妥，我还有时间更换。” “大不了今晚不睡了！” 卫星如莞尔，依言上前查看，她也确实好奇，萧冲靖能准备出来个什么。 “这是一套紫砂壶具，还有上好的大红袍。” “这是一枚纯金打造的金锁。” “这是两斤官燕。” “至于都是送给谁的，夫人应该都能想到吧！” 萧冲靖一脸希冀地等她回应。 “夫君这准备的很好啊！” “妾身没有别的意见。” 卫星如是真的有些惊讶，同时也更加确认了，这人是真的粗中有细。 “呼！那就好！不枉我拖着许管事商量了半晌！” 萧冲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大咧咧跑到床上躺下。 果然，卫星如在心中偷笑。还是提前也跟别人商量了。 不过，这也是说明他愿意对自己的事情上心。 她心中熨帖，对着屋外喊道。 “雀儿，进来把将军准备的礼物收好。” 给卫长庚的那套茶具和茶叶单给萧冲靖留在外面。 给林婉仪和卫菁如的东西，则是收到了她早就备好的礼品中。 若是可以，卫星如是真的不愿意给那林婉仪也送一份礼。 可是回门这么重要的事，礼不可废。 她也不想在萧冲靖面前露怯，让他看出她娘家的不省心。 这对她的处境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晚间两人一起用过了饭。 夜幕降临，莺儿便回来了，一时也没有什么收获。 卫星如又是早早地便被萧冲靖拐上了床。 “夫君！”她有些慌乱地止住萧冲靖的动作。 “明日回门还要奔波，能不能放过妾身一晚？”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中忽然就想到了夏微的那番言论。 “不能太纵着男人，要给一巴掌给个甜枣。” 自己真心推脱的行为，好像倒真成了欲擒故纵似的。 卫星如在昏暗的光线里自己红了脸。 许是昨晚用了好几次证明自己的能力，今天的萧冲靖十分地好说话。 他从后面把人抱进怀里，语气难得温柔：“那今天就不折腾你了。”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他倒真是会现学现用。卫星如默默地想着。 连日来的疲惫让她很快便迷迷糊糊的。 这么几天的共眠，她也逐渐适应了身边多了个大男人。 “夫人，为夫有东西要送给你！” 萧冲靖贴着她的耳朵，磕磕绊绊地说道。 “嗯？”卫星如有些迷糊地拖着尾音，人也转了过来。 只见萧冲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对玉镯，小心翼翼地拿给她看。 “这是……送给夫人的。” “他们说，玉镯只能送给自己认定的妻子，所以我……买来送给你。” 萧冲靖说着说着，还把自己给说得不好意思了。 “我……我之前，没有送过女子东西。” “希望你……不要嫌弃。” 原本还迷糊的卫星如一下子便清醒过来，然后心就像泡在蜜水中一样，甜的发苦。 那对玉镯在朦胧月光的照耀下，也流转出皎洁的光芒。 确实是把她震撼住了。 “怎么还有我的份？”她喉咙发涩。 联想到萧冲靖今日准备的那一大堆东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然不能少了夫人的！”萧冲靖有些执拗地强调。 “原本就是为了感谢你们家把你养大，送到我身边。” “夫人这么好，当然也要有礼物！” 说着，他又小心翼翼起来，眼中似乎有些受伤。 “夫人可是不喜欢？” “是我不了解夫人的喜好……” 见他递过来的手要收回去，卫星如连忙接过那对玉镯。 然后匆匆地赤脚下地，走到梳妆台前，把镯子放进自己的首饰匣里。 第二十二章 回门 萧冲靖先是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便也马上下了床。 他一把把人从地上捞起来，有些急切地说道。 “夜里凉，你再这么赤脚下地，喝多少补药都无济于事！”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威胁，也是他第一次跟她有点吼着的说话。 不，准确的说，是这一世的第一次。 卫星如怔怔地恍惚着，一时也忘了挣扎，就这么被抱回了床上。 脚踩到实地上，心才安定下来。 她拉住萧冲靖的胳膊晃了晃。 “妾身很喜欢！” “只是这么好的玉镯，夫君若是因为赌气跌了摔了，岂不是可惜？” “它还是适合待在我的首饰匣里！”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些许小女儿形态，萧冲靖便美得什么都忘了。 他上前把人按倒：“好啦，说好了早点休息的，不闹你了。” 卫星如乖乖地闭眼，便听见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若是喜欢，那我以后便多给你买些。” 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大手轻抚自己的头发，卫星如心中复杂。 萧冲靖这一番真实情感，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她还是决定自己给自己泼些凉水，轻易地便联想到他那一双近五岁的儿女。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还算喜欢自己，愿意花心思哄着自己。 又或者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合格的正妻，比孩子们的母亲更合适…… 但这又何尝不是对另一个女子的不公呢？ 重生一次的卫星如真的很难做到，再去信任，除上一世倾力相助的其他人。 便是辜负他一腔真心又如何，左右她会做好一个妻子。 只是没有办法交出自己的心罢了。 在这样复杂的心境中，卫星如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萧冲靖温柔地喊醒的。 这人确实一如既往地起得够早。 两人一起用过了早饭，盛装打扮一番，便带着礼物坐上了去卫府的马车。 “夫人，我这衣服颜色会不会太暗了？” “夫人，我的头发不乱吧？” “夫人，岳父大人，好相处吗？” 卫星如忍俊不禁：“夫君不是早就同父亲见过了？怎么还这么紧张？” “上次你来提亲的时候，我看你挺大方的。” “不一样。”萧冲靖脱口而出。 不过却又马上闭了嘴。 他总不能跟卫星如说，那个时候自己还没对她那么上心，只是上门例行公事。 人无感情，便会理智，便不会紧张。 卫星如早已看透他心中所想，见他实在紧张，不忍戳穿。 “夫君宽心，你这一身都是妾身亲自收拾的，肯定没问题。” “至于父亲。”她故意笑笑，“只要夫君待妾身好，那父亲就是非常满意的！” “这是应该的。”萧冲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 感受到他蓬勃跳动的心脏，卫星如猛地把手抽回来。 她掀开车帘看向窗外，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马车很快停在卫府门前，两个人相偕下车，莺儿在后面指挥小厮们搬运礼物。 卫长庚和林婉仪在他们进了街道的时候就得到消息，此时已经一起站在门口相迎。 就连不到两岁，走路还不太稳当的卫菁如，也被乳母抱着，一起站在门口。 卫星如何萧冲靖连忙上前对着卫长庚和林婉仪行礼。 “父亲安好，夫人安好！” 萧冲靖还刻意慢一步再开口，在听清了卫星如的称呼之后，才跟着一起问好。 不论如何，他得跟自己夫人站在同一立场。 “菁如还小，大家就不要站在风口上说话了。” 卫星如温和地开口。 不知道为何，现在再回到家中，她的心中居然平静了不少。 林婉仪刻意打扮也好，在她面前做出一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也好。 都已经在她心中泛不起涟漪了。 是因为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吗？ 卫星如看了看一直紧紧地抓着自己手的萧冲靖。 心中却在剧烈地摇头。 不！是因为她自己的心态变了。 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把这个家当做可以依靠的港湾，顶多是暂时的利益共同体。 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没有失望，就没有软肋。 称得上无坚不摧。 一行人一起进了正堂，卫星如轻轻推了推萧冲靖。 他便站起身，从身后的小厮手上接过准备好的礼物，双手递给卫长庚。 “这是小婿的一点心意，还请岳父大人笑纳！” “贤婿人来就好了，何必还要带东西！” 卫长庚嘴上这样说着，面上的表情却是十分满意，笑得止都止不住。 “你同星如相敬如宾，夫妻和美，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萧冲靖又是一番言辞恳切。 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一番，然后翁婿两个就去谈那些所谓的政事去了。 卫星如见萧冲靖应付起来并无问题，也笑着站起身。 身后的莺儿连忙托着东西跟上。 主仆两一起走到林婉仪面前。 卫星如肉眼可见，抱着菁如的乳母后退了一步，面上却笑容更深。 还是这般防着我啊！ 她从莺儿手上接过东西，对着林婉仪说道。 “这些都是夫君准备的，由我转达。” “夫人，不会寒了夫君的一番心意吧？” 林婉仪早已从一开始的端庄大气变得有些气息不稳。 从这二人回门至今，任谁都能看得出，他们感情和睦。 那萧冲靖更是事事处处都要看卫星如的脸色，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在意她。 虽说新婚夫妻一开始还都会在父母面前做做样子。 可林婉仪也是女人，如何能看不出卫星如现在的状态，是真的过得不错。 卫长庚虽然是为了联姻，但也是乐于见到自己女儿婚后幸福的。 毕竟自己女儿在夫君面前得脸，对自己的家族也是有好处的。 但林婉仪可不会这么想。 她当时一力促成这幢婚事，就是要恶心卫星如的。 结果她不但没有像自己一样终生困于继母的身份，反而同夫君感情还不错…… 她怎么能过得好呢？ 卫星如怎么能过得好呢？ 同样是继母，为什么卫星如就能如此命好？如此省心？ 第二十三章 逃脱不开的命运 卫星如过得好，她林婉仪就不舒服。 就要再搞出点事来。 她端起嫡母的架子来，看似是说那些女儿回门，母亲慈爱谆谆教诲的套话，其实是在阴阳。 “你能与夫君关系和睦，实在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日后也要切记妇容妇言，妇德妇功，守好我们女子的本分。” “不要恃宠而骄，让别人质疑我们卫府的家教。”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 她扬起一个带着几分恶意的笑容。 “记得早日为萧家绵延子嗣。” “也别忘了，照顾好继子继女，毕竟，都是你的孩子。” 说完，她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然后好整以暇地等着卫星如的反应。 她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毕竟她当年刚刚嫁过来的时候，别人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这就是天下所有继母，逃脱不开的宿命。 若是以前的卫星如，听到这些，一定会当即翻脸。 虽然她出嫁之前似是转了性子，可林婉仪并不相信，一个人会真正的改变。 眼下萧家姑爷也在，一旦卫星如撕破大家面上的平和，可就真是有好戏看了。 他一定不会喜欢之前那个浑身都是刺的卫星如。 到时候，卫星如也要像自己这么多年一样。 挖空心思讨好对自己并不上心的夫君，拼命打压原本的继子继女。 “没有血缘关系的，永远都无法一条心。” “星如惫懒，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卫星如非但没有发火，反而是端起了一样的姿态，慢悠悠地说道。 其实她心中不是不生气的。 别的都还好，但是提到她自己生子一事，她就难免心堵。 虽然她也并不是多么喜欢孩子。 但自己主动选择，和被时势所迫，感觉还是大大不同的。 林婉仪不亏是上一世跟她斗了那么久的人，知道什么最刺痛她的心。 林婉仪成功了。 但与此同时，卫星如也最知道林婉仪的痛楚在哪里。 她最怕自己过得好。 别说自己确实过得不错了，就是过得不如意，装也要装得很好。 才能气死林婉仪。 果然，林婉仪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很快便一脸怏怏地抚上胸口。 她站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宴席准备的什么样了。” “大家看看没什么事也过来用饭吧。” “宴席上可以接着聊。” 说着便匆匆离开。 抱着卫菁如的乳母怯怯地看卫星如一眼，也连忙追着林婉仪而去。 卫星如看着她们的背影，顿感无趣。 重生一次，她对林婉仪倒是多了一些新的看法。 其实也是一个困于继母身份的可怜人。 但这并不是她试图取代母亲和伤害自己的理由。 林婉仪的心思她也能看清楚。 无非就是，见不得你好，但是看你在谷底的时候，也愿意施舍一句话。 卫星如想起自己出嫁之前林婉仪说的那句话，笑着摇摇头。 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后悔，当初没有将自己踩得更低。 经此一事，卫星如也确认了，言语上的争锋最怕的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只要自己能稳住不在乎，希望落空难以接受的便是对方。 卫长庚和萧冲靖也暂时中断谈话，大家都一起坐到了宴席上。 宴席的规格和用心程度还是没有问题的，体现了卫家对自己这个出嫁女和萧冲靖的重视。 卫星如一直低着头吃东西，静静地听卫长庚和萧冲靖高谈阔论。 她又不是回家来生事的。 如果可以，她巴不得永远跟家中维持虚假的平和，也不愿再为此费心劳神。 可惜有人并不想今日就这么平稳地过去。 林婉仪给卫菁如喂完奶羹，便挥退乳母，状似无意地对着萧冲靖说道。 “老爷心疼星如，把家中最赚钱的铺子都放进陪嫁里了。” 萧冲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发誓赌愿般地说道：“林夫人放心，我一定也会待阿星如珍似宝！” “咳咳咳！”卫星如一时没控制住笑意，被呛得咳嗽不止。 林婉仪这念头可真是打错了。 萧冲靖这个呆子，需得明着说，直着说。 官场上的那种你来我往，已经是他脑容量的极限了。 更何况是内宅妇人弯弯绕绕的暗话。 想在他这挑拨离间，属实是难于登天。 一时间卫长庚沉默，林婉仪叹气。 只有萧冲靖不明就里，连忙凑过来轻轻拍卫星如的后背。 又被卫星如笑着推回去：“妾身无事，夫君不必担忧。” 萧冲靖谨记着路上被嘱咐的“举止有度，不要太过亲密”，连忙回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哈哈哈，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卫长庚也举起酒杯对他示意。 桌上气氛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卫星如也无意在萧冲靖面前跟林婉仪掰扯一些已成定局的事情。 卫长庚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哪怕心中再不虞，也不会表现出来。 “听说星如前两天还亲自去陪嫁铺子里走了一圈。” 林婉仪仍是不肯放弃。 “你年纪小不清楚，也没有人教过你。” “女子只需端坐家中，等着掌事上门报账即可。” “不可出去抛头露面，有失身份……” “夫人！”卫长庚忽然出口打断她。 卫星如的脸色更是已经阴沉下来，冷冷地盯着林婉仪。 若不是卫长庚先开了口，她今日怕是真的要让林婉仪好看！ 只因她刚刚话中所说，已经不仅仅是自己，还诋毁了母亲。 不就是说母亲对自己疏于管教，抛头露面出去经商有失官家夫人的身份吗？ 谁给她的胆子！ “孩子都已经出嫁了，有什么事，自是同她夫君一起商量着来。” “我们为人父母的，就不要再讨人嫌了吧！” 卫长庚把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语气也极冷，脸色也并没比卫星如好到哪里去。 林婉仪对上他的眼神，一下子脸色煞白，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蠢话。 即使她心中一直是那么想的，可又如何能真的说出口？ 卫星如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和继母，冷笑一声。 看出今日就算没有自己，林婉仪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第二十四章 一致对外 萧冲靖还在一旁认真地强调。 “林夫人放心，阿星我们是商量好的。” “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也想同她一起去看看呢！” 见他如此，卫星如的气突然就消了。 与其自己“以下犯上”在萧冲靖面前失去形象。 倒不如让自己那位自诩情深又爱面子的父亲去针对林婉仪。 身为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反正就是被男人拿捏的一生。 她努力恢复了一下面部表情，站起身说道。 “将军有些醉了。” “他身上有旧伤不能饮太多酒，女儿带他回房休息了！” 林婉仪低下头死死地咬住嘴唇。 卫长庚倒是对卫星如今日的识大体而倍感欣慰。 “嗯，去吧。” “也带贤婿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卫星如也是这个意思。 这可以说是她觉得回门最有意义的事。 除了自己曾经的那一方小天地，卫府中也没什么让她舍不得的地方了。 毕竟其他地方，母亲的气息早已被另一个人掩盖。 萧冲靖面色红润，也是激动的，其实丝毫没有喝多。 但他知道要跟着自己夫人走。 于是故意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对着卫长庚行了一礼，然后歪倒在卫星如的身上。 忍了这么久，总算是能和阿星亲近了。 “阿星？夫人，回门之后，我忽然意识到叫‘夫人’多少有些疏远。” “也跟别人没有什么差别，体现不出咱们两个的关系。” “以后，我便一直叫你‘阿星’，可以吗？” 他大半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卫星如身上，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带着人挪出了饭堂。 然后颇有些气恼地说道：“妾身撑不动了！” “好嘞！”萧冲靖连忙站直身子，站得比松柏都要直。 卫星如简直是要被他气笑了，有些无奈地想着。 刚刚若是没有把他带走，他这个劲儿得把林婉仪气死。 “好啦，夫君自己好好走，妾身带您去妾身的房间看一看。” “好！都听阿星的！”萧冲靖连忙上前牵住她的手，一脸讨好，就差摇尾巴了。 卫星如看到莺儿雀儿都转身偷笑，就连饭堂里的卫长庚也还在关注着他们的情况，一时羞恼。 这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两人回到卫星如的闺房，莺儿上前帮她们推开了门。 房间很明显是新整理过的。 卫星如的房间一向由她自己做主，也是她在这个卫府最后坚守的一处地方。 她毕竟是一府的大小姐，这点特权，卫长庚还是允她的。 她也已经看出，只要自己表现得乖一点，自己那位父亲便愿意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对自己照顾一点。 “把门关上吧，我同将军休息一会儿。” “是。”莺儿恭敬地关上门出去。 萧冲靖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在房间里这看看，那看看。 卫星如看着他好奇的样子，一时有些恍惚。 这样让一个男子进入自己最隐秘领地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上一世的回门，自然是只有她自己。 她本就失意屈辱，被林婉仪一刺激，更是不管不顾地闹开。 就连卫长庚也对她失望，大骂了她一顿。 她连饭都没有吃，灰溜溜地回到萧府。 自此心中更是怨极，越发变本加厉。 上一世自打回门之后，卫长庚甚至都不再过问她的事情。 只当没有过她这个女儿。 至于他有没有被林婉仪洗脑成功，彻底在心中抹去自己和母亲的存在，就无从得知了。 “阿星？阿星？” 不知何时，萧冲靖已经看遍了整个房间，又回到她面前，轻声呼唤。 “阿星的房间倒是与我想象的不同。” “本以为会是同阿星你一样温柔小意的风格，没想到竟还有几分……冷意。” “冷意？”卫星如垂下眼眸掩盖自己的情绪，“夫君是饮酒饮得身上热了，被风吹得冷吧。” 她一遍说着，一遍走到窗边把窗合上。 “是吗？可能吧。”萧冲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阿星可是同林夫人不睦？”他走到卫星如身后，有些试探地开口。 他知道自己呆，可他也不是傻子，也能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波动。 阿星自从回来之后，似乎就一直有些郁郁。 “我从小便没了父母，被伯伯叔叔们拉扯大，许多事情……多少能感同身受一些。” “阿星你放心，我一定会跟你一起一致对外的。” 一致对外？ 在他心里，他们两个才是自己人吗？ 卫星如有些想笑，却忽然有了些许“夫妻荣辱一体”的实感。 这种感觉，是她在自己父亲和继母身上没有见过的。 至于和母亲，或许有过吧。 至少卫长庚对母亲的维护和推崇是真的。 虽然也并不知道，这种维护是真心实意，还是永远失去的遗憾。 甚至于，只是夫权用以打压自己可怜继妻的工具罢了。 丈夫和妻子之间，终究没有办法平等。 想着，卫星如避开了萧冲靖关切的目光，也是所答非所问。 “妾身同您讲讲，妾身的生身母亲，我父亲的嫡妻柳祥云吧。” “好，为夫洗耳恭听！”萧冲靖拉着她的手，一起到床边坐下，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妾身的母亲，是个很厉害的女子。” 卫星如本想好好夸一番自己的母亲。 却发现母亲可以说的东西实在太多，她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最后就干巴巴地蹦出这么一句。 觉得这一句话并不足以概括母亲的好，她有些急切地补充道。 “祥云酒楼的白掌柜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想必现在的妾身，是有几番母亲当年的风采的。” 其实她还是没学到母亲多少。 母亲从来不会因为别人而动摇自己。 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做的事，并且会努力去做。 或许只有像她那样，才能暂时压制住男人俯视女子的惯性，获得一些应有的尊重。 萧冲靖眼神一亮：“阿星这样说，为夫便能想象得到，岳母大人是多么好的人了！” “想想也是，能生出阿星这么好女儿的夫人，一定也是位很好的人。” 第二十五章 一起休沐 自打成亲以来，卫星如的耳边可以说全是萧冲靖这家伙的“甜言蜜语”。 偏偏这人说得还极认真，让你生不出讨厌。 卫星如有些无奈地想着，也就是自己重生一回，心智足够坚定，不然早就被他哄得交付出一片真心。 自古以来，女子一旦心软，动心，便很难有好下场。 “岳父大人是朝中官员，那阿星陪嫁中以‘祥云’命名的那些铺子，应当都是岳母大人一力建成的吧？” “在内能操持家事养育好后代，在外还能不输男人在商场上叱咤风云。” “的确称得上是一位传奇女子。” 萧冲靖自顾自地说着。 卫星如低下头笑笑：“夫君说的是。” “我很崇敬，很想念我的母亲。” 至于凉薄的父亲，多事的继母，都不重要。 身为自己的夫君，谨记这一点就好了。 “我知！”萧冲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折腾了这么久，卫星如的倦意又上来了。 自打成亲之后，她觉得自己就没有完全歇过来。 昨晚虽然萧冲靖很老实，但是她自己却是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梦中尽是些上一世的不甘和屈辱。 这样浓烈的情绪实在太过消耗她的心神。 萧冲靖见她面露疲惫，连忙从床上起来。 “要不要躺一会儿？” 卫星如点点头：“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去同父亲他们告别回家。” “好，回家！”这话又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萧冲靖直接上手脱了她的绣鞋，然后把人按倒在床上。 在卫星如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踢掉了自己的鞋，亲亲热热地躺在她一边。 “睡吧阿星！” 他一脸满足地闭上眼睛。 卫星如看着他的脸庞心情复杂。 这人安静下来，看着还是挺周正的。 只是，怎么还像个孩子，很轻易就能被满足。 应该是因为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吧。 连有共同利益的继母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有冲突的叔伯。 萧冲靖小时候，怕是没少吃过冷落和口蜜腹剑的苦。 到现在，竟然还愿意相信他人的真心，也是难得。 她难得起了几分物伤其类的心思。 “我们两个可怜人，报团取暖也不错。” “我虽然无法爱你，但是我会敬你护你。” “只要你不来伤害我，我也不会伤害你。” 卫星如在心中默念着，小心地抱过萧冲靖的胳膊，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然后也安心地闭上眼睛。 萧冲靖是被这种甜蜜的负担给弄醒的，他的胳膊实在是麻的不成样子。 但他乐在其中，并没有抽回来。 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一直到两人离开卫府，他的胳膊都被迫保持着一个僵硬的状态，不好动。 他们离开之时，出来相送的只有卫长庚。 “她在照顾菁如，脱不开身，不能来相送，还望贤婿勿怪。” 卫星如心头冷笑，这是怕林婉仪再出来乱说话，才变相禁足了她。 若说今日回门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没能看到这女人为自己的话付出代价的精彩场面了。 她心中忽然生了一丝悲怆，只觉得林婉仪这样很是可悲。 抵抗不了家族对她婚嫁的安排。 不敢对抗压在头顶上的丈夫。 只敢对着一个早已逝去的女人和势单力薄的孩子用尽手段…… 上一世的自己，跟她何其相似。 弱者之间的相互倾轧，何苦。 重活一世，自己算是已经走出来了。 而林婉仪，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清。 萧冲靖艰难地举手行礼：“自然是妹妹重要。” “感谢岳父大人今日的盛情，我们也便不叨扰了。”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萧冲靖有些郁闷地活动着自己的胳膊。 “久不在军中，这身板都要废了！” 虽是在开玩笑的语气，但卫星如还是听出了一丝丝的失落。 看来军中那段日子对他来说，真的很难忘。 “这怎么能怪夫君，是妾身……一时失态。” 现在想想，她都不相信自己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事。 “诶，我说着玩的。” “你不知道，一睁眼就看见你在我怀里的感觉，有多好！” 卫星如莞尔，她当然知道这人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怪她，也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罢了。 “夫君定是这几日懈怠了。” “等到明日恢复上朝，去训练场上跟将士们练一练，不就好了？” “阿星说的是，为夫明日就恢复早上的晨练。” “难得这几日休沐，又有夫人在旁，多少有些乐不思蜀啊！” 萧冲靖开怀地笑起来。 卫星如则是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这人，正经的话永远超不过三句。 自己一定是被他带坏了。 回到萧府之后，卫星如一边让青枝帮她换着衣服，一边轻声询问。 “夫君一会儿可有什么安排？” “没有啊？怎么了？” 萧冲靖衣饰简单，早已整理好了，大咧咧地坐在床上。 “夫君难不成忘了，妾身答应您今日都不安排别的事，只陪着您嘛？” 卫星如温婉一笑。 “还真是！”萧冲靖猛地一拍脑袋，兴奋地看向她。 “那好，那剩下的这半天，阿星便陪我一起休沐吧！” “一起休沐？”卫星如有些不解。 “就是歇着，待着，什么都不用做！” 萧冲靖站在身，走到她面前，万分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你现在，跟新婚之夜的时候比，脸色可是差了很多。” “一定是因为在家中养得好又不用操心。” “嫁给我之后，才开始辛苦了。” 卫星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夫君说笑了，只是没有上胭脂罢了。” 现在天还大亮着，让她怎么歇？ 有萧冲靖在一旁，她还是有些拘谨。 萧冲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支使自己的小厮。 “吉祥，把爷的摇椅搬到院中的桂花树底下去！” “另外把爷的长枪取来。” 然后又转向星枕院的丫鬟们。 “那什么，雀儿是吧，快去厨房给你家夫人做些冰饮水果什么的来，用小几放在摇椅旁边！” “是，将军，彩衣知道了！”他指到的丫鬟低头偷笑，匆匆转身去做事。 第二十六章 长枪在手号令群雄 “夫君这是？”卫星如实在是想象不到他要做些什么。 这怎么，连长枪都拿来了？ 萧冲靖上前扶住她的肩膀。 “从现在开始，夫人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有为夫来伺候你！” 吉祥的动作很是麻利。 两人来到院中时，摇椅已经摆好了，一杆红缨长枪威风凛凛地立在一旁。 卫星如从未有机会接触到这种东西，难免有些好奇。 萧冲靖见她一直忍不住往过瞟，哈哈一笑。 “阿星别客气，我的就是你的！” “只是你要小心些，还是很锋利的。” 卫星如也不扭捏，走过去细细打量一番，碰了碰枪头之下的红缨。 那是一种怎样的生活的呢？ 她有些羡慕这世间的男子，可以有除了家之外的心之所向，并且理所应当。 不像女子，只能困于这一方天地。 母亲之前在外经商，是没少受了非议的。 即使后来做的很成功，别人评价母亲时也多是说，“不输男子”。 不输男子，便是对女子最大的认可了…… 这般想着，卫星如试图把面前的长枪拿起来。 只是才使之离地一点点，她便稳稳地放了回去。 还挺沉手。 “阿星，来！”萧冲靖扶着人的肩膀把人带到摇椅旁。 “躺下吧！” “躺下？”卫星如下意识地看了看园中的丫鬟下人们，缓缓摇头。 “这，不成体统。”她有些为难。 虽然这摇椅看上去应当很舒坦，但她想象不到自己躺在上面的样子。 “吉祥，还有那个雀儿，你们带着院中之人都出去。” “等一会儿有吩咐的时候再进来！” 雀儿在接收到卫星如的眼神之后，才带着院中之人跟吉祥一起退下。 偌大的院落一下子空旷了不少。 “好了，这下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阿星总不会再不好意思了吧！” 他直接上前把人按在摇椅上，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嗯，还是直接上手对自家夫人最有用。 都到了这种地步，卫星如若是再拒绝，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她有些小心地把腿都放上来。 对上萧冲靖的目光，又心虚地用裙摆遮住自己的绣鞋。 然后才十分僵硬地躺下去。 怎么感觉，院中只剩他们两个人，更怪异了。 她无奈地把姿势调整成侧躺，努力地支着自己的上半身。 然后略有些求饶地问道：“夫君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萧冲靖径直坐在了小几一旁的小凳上，拿起一颗荔枝剥了一半壳，递给卫星如。 “为夫为阿星舞枪吧！” “舞枪？”卫星如有些惊喜地伸手接过。 “就知道你会喜欢！” “让你看看夫君的厉害！”萧冲靖又剥好一颗直接送到她嘴里。 然后拍拍身上的荔枝壳，潇洒地站起身，走到红缨枪旁边，轻轻松松地拔了出来。 “阿星可要看好了！” 他忽得一个转身，长枪一挑，几乎是瞬间就到了院中空旷之地。 卫星如完全没看清他是怎么过去的。 然后就见他在院中虎虎生威地使了一套枪法。 既不失灵动，亦有短武器不能及的迅猛和气势。 戍楼鸣画角，寒露滴金枪。 萧冲靖这样意气风发的样子，卫星如还是第一次见。 也不由自主地去联想，他在战场之上长枪在手号令群雄的样子。 自古女子爱英雄。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 可是舞枪时的萧冲靖，确实是熠熠生辉的让人芳心萌动。 “阿星？阿星？怎么样！” 萧冲靖舞完一套枪法便回来了，稍有气喘。 他把长枪立回去，又凑到了卫星如的面前来。 一想到自己看得入神都没听见人讲话，卫星如便有些羞恼，把脸扭到一边去故意不看人。 “夫君自是英武不凡！” “哈哈哈，许久不练，这么容易就一脑袋汗！” 萧冲靖有些随意地抹了一把额头。 卫星如微微皱眉，坐直身子，从衣襟里掏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 “夫君歇一歇，用些冰饮吧。” “是这天气太热了！” “多谢阿星！这帕子以后就归我了！”萧冲靖美滋滋地接过来。 心中却是在惋惜，这样带着香气的洁净帕子，就要被自己这样的粗人给污了。 回去一定要洗干净，然后好好收起来。 “诶你不用起来，接着躺着就行！” “诶呀你放松一些！” 他拿着帕子在额头上乱七八糟地抹了抹，然后端起一碗用冰块镇着的冰饮，两口就喝光了。 “慢些喝！”刚刚躺下的卫星如急得又坐起来了。 “刚刚才动完，还是慢些比较好。” “再说冰饮这种寒凉之物，喝下去之后要用自己的胃来暖。” “不能过量，不然会伤身。” “即便夫君是男子，身体火力旺，也要注意一些。” “像妾身，每次都是热急了，才敢用一点点。” 她这样苦口婆心地说完，便很快意识到不对。 怎么听着这么像奶嬷嬷说的话呢？ 她已经平白无故地多了两个五岁的孩子，可不想再多一个二十的。 “那样还有什么乐趣！”萧冲靖表示大为震惊。 “有的时候，不就是为了一个畅快嘛！” “再说我也是习惯了，在行军路上时间紧急，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阿星年纪轻轻，不必如此拘着自己的。” 卫星如无意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顺着这话点点头，躺回到摇椅上去。 “夫君说的是。”却是根本没往心里去。 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萧冲靖面前，已经放松多了。 “不过阿星愿意关心我，我还是很开心的！” 萧冲靖脸上的笑就跟不值钱似的。 “我们来聊聊天吧！”他把凳子搬得离卫星如更近了一些，抓着她的手说道。 “夫君想聊些什么？”卫星如有些意外。 “今日陪你回门，多少也算是对你的情况有所了解了。” “那对于我，阿星又有什么想知道的呢？” 萧冲靖一脸的认真。 说到此，卫星如确实来了兴趣。 实在是日后她作为家主夫人，要一直同萧家人打交道。 除了按着规矩办事之外，她也还是要了解一下萧冲靖的态度的。 第二十七章 他们肯定不会分开 卫星如之前想的是，有具体事情的时候再去找萧冲靖问。 眼下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妾身想知道，夫君对三房的态度。”她开门见山。 萧冲靖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白，忍不住摇摇头笑笑。 “也是，不能让夫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亏。” “咱们俩现在是一家人，他们平时不一定能找到我，却能来烦你。” “阿星一定要记住了。” “大房只有一个女儿，又已经出嫁，不会做的太狠。” “但是我那大伯母自持曾经照顾过我，颇有些挟恩以报的意思。” “这本也不能影响我些什么。” “只是之前听说她还跑去跟孩子们乱说话……” 他脸上浮上些冷意。 “日后应该小麻烦不会断。”卫星如出言总结。 “没错！”萧冲靖赞许地看她一眼。 “二房倒是有个儿子萧锡，比我还要大些，资质也不错。” “只是这么多年看着，二叔一家似乎都没有与我争夺位置的意思。” “当年我年纪尚小的时候都没有，更何况现在，我已经羽翼丰满了。” 真的是如此？卫星如表示怀疑，但并未直言。 “二房的少夫人夏微，倒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 “我这几日看着，没什么问题。” “她既然能在她夫君面前如鱼得水，想必他们也是一类人吧。” “嗯，所以我同二房的关系还算不错。” “二叔也算是为我指过路的人。” “至于三房。”萧冲靖斟酌了一下字句。 “三房也没有儿子，盈盈也是个好姑娘。” “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她经常偷偷跑来找我玩。” “可是三叔母一直不让三叔与我多亲近，后来更是不许盈盈来找我。” “她可能，并不喜欢我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这次我从战场上荣誉归来，又正式担起族长之任。” “他们不得不与我亲近。” “只是三叔母明显还是有些别扭。” “至于三叔和盈盈。”他的语气带上几分落寞。 “就算之前感情再好，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也不比从前了。” “原来盈盈从小便这么善解人意。”卫星如忍不住感慨。 而那位三夫人，虽是一片真心地待自己的孩子，但，实在是对盈盈的人生插手太多。 反而变相把自己的女儿推向了深渊。 至于萧冲靖对三夫人的形容，她也深以为然。 三夫人确实不喜欢身世坎坷不顺之人，所以她和萧冲靖便都被她冷漠对待了。 “怎么？这才几天，阿星便已经发现了吗？”萧冲靖轻轻揉捏着她的手掌，内心安静。 没关系，他现在有阿星了。 他们肯定不会分开。 “是啊，妾身很喜欢盈盈妹妹。”卫星如有些欣喜。 若是萧冲靖对盈盈是这种态度的话，那帮盈盈退婚一事，应当也是个助力。 他虽然是男子，但毕竟是一族之长。 若真到了难以解决的地步，便让他出来说一声，也是可以的。 想着，她又温声地说了些盈盈为她解围的事情，希望他能对盈盈印象更好一点。 说完萧家三房的情况，卫星如便心满意足了。 可是萧冲靖看上去还是兴致盎然，缠着她问还想听些什么。 “那，夫君就同妾身讲讲你行军打仗时的事情吧。” 这是她接触不到的领域，却也是萧冲靖最得意的领域。 她想了解一下。 “阿星竟然想听这些？”萧冲靖有些惊讶。 “我怕那些打打杀杀的，吓到你！” “夫君当初直面的场景，必然更是紧张骇人。” “妾身只是听一听夫君筛选之后的版本，有什么好怕的。” 卫星如温柔地鼓励。 “那好，那我便讲点平时的趣事吧。” 她愿意听他讲这些，萧冲靖更是开心。 不过他确实还是怕吓着她，所以只敢捡些琐碎小事说。 “有个叫大壮的小个子兵，他刚来的时候特别小，小到军中最小号的衣服穿着都拖地。” “我每天看着他就愁啊，几次想让他回去。” “没想到军中的饭那么简单，他吃着竟也长得极快。” “几年下来，就连军中最大号的衣服，都要露着半截腿。” “军中好多兄弟开玩笑说，要给自己改个名字，叫什么‘大力’‘长生’‘英俊’的。” “希望可以像大壮一样‘人如其名’！” 他罗里吧嗦地讲完，惊觉这事并不怎么有趣。 再看向卫星如，竟然已经被念叨地睡着了。 她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了，在他的喋喋不休里，安心地睡了过去。 萧冲靖下意识地呼吸放缓，生怕把人再吵醒了。 然后满足地看着她的睡颜。 这一下午，是对他的恩赐。 等到恢复上朝之后，一年也没多少机会能这样肆无忌惮地陪在她身边。 更何况，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个将军。 无法上战场的将军，也是将军。 所以同阿星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分外珍惜。 “阿星或许会觉得我粗鲁不讲究，可是在战场上走过一遭之后，就跟被铜锤铁打了一般。” “草根皮带我都吃过，极寒极冷也都受过。” “自从第一次被人血喷了满脸之后，我吃东西的时候便不喜欢品尝味道了。” “不过，我愿意为了你做出改变。” 他几乎无声地说出一些，可能永远都不会让卫星如知道的事情。 偷得浮生半日闲。 还真的是半日闲。 卫星如睡了许久，再醒来时可谓精神抖擞。 晚饭桌上，莺儿递给卫星如一张帖子。 “是平南侯府送到门房的，说是请咱们府中的夫人小姐们，一同去他们府上赏花。” “平南侯府？”卫星如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莺儿神情复杂地点头：“是。” 这个时候设宴，是何用意简直非常明显了。 按照上一世的走向，两家还有一个月才开始议亲。 上一世卫星如并未掌权，所以两家相看并没有从她这边走流程，邀请整府。 而是单独私下相约。 难不成因为自己重生的变化，这一世要提前了吗？ 第二十八章 宴席是女子的战场 萧冲靖见卫星如眉头紧锁，以为她是没有经验，连忙出言安慰。 “就是去吃吃喝喝的，你不用太紧张。” 卫星如没忍住横了他一眼。 萧冲靖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蠢，连忙往回找补。 “若是不愿意，不去也是没事的。” “咱们家同这个平南侯府又没有什么交集。” “夫君身在官场，如何能不交际。”卫星如无奈地摇头。 “咱们是武将之家，圣上巴不得咱们谁都不沾呢！” 萧冲靖毫不在意地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棵青菜。 他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卫星如微微有些惊讶。 不过她所说的交际，也并不是要讨好拉拢，方便他晋升的意思。 萧冲靖已经是最年轻的大将军了，还能如何晋升？ 她想的无非是自保罢了。 不出事的时候不知道，人脉多真的很重要。 “夫君便放心吧，妾身应付得来。” “刚刚我思虑的也只是一些细节罢了。” “我不担心阿星！我特别相信阿星！” “只是希望你能随自己的心意过活。” “我不想你嫁给我之后，如此辛苦。” 萧冲靖一脸真诚地看着她说道。 卫星如笑着摇头。 “人生在世，哪有不辛苦的。” “夫君肩负家族兴衰不辛苦吗？” “就连孩子们，长大学习也是挺辛苦的。” “谁家夫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大家都这样，也不代表这是对的！”萧冲靖难得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 “夫君能这样想，妾身倒是很意外。”卫星如压下心中悸动。 “不过，宴席是女子的战场，夫君若是真的相信我，就放我大胆地去做吧。” 自古以来，宴席之上都是办成大事的重要地点，女子更是主力军。 萧冲靖先是一愣，而后面露欣赏之意。 他拿过一旁的茶碗，双手举起。 “不愧是我的夫人，那为夫就以茶代酒，祝你在宴席上凯旋，达成所愿了！” 卫星如眉眼弯弯，从善如流地举起自己的茶碗。 “借夫君吉言！”然后学着他的样子把茶水一饮而尽。 她险些呛到，面上却还是装得无事。 萧冲靖说得没错，她确实有想在宴席上做成的事情。 她得尽最大可能阻止两家结亲的意愿。 还不能有损盈盈的形象。 从晚饭开始，一直到被萧冲靖拖上床，她都在想这个问题。 明日萧冲靖就要上朝了，所以规矩得很。 卫星如下午睡得很足，便一直在思考明日应该如何行动。 即使参加宴席能够去到平南侯府，她也没有办法绕到人家侯府公子的院中去找证据。 再说那陈衍之惯会在人前做戏，这么重要的场合，也不可能还同小厮厮混。 直接证据，她是找不到了。 所以还是之前的思路，制造证据，然后再把事情散播的人尽皆知。 “原本想趁着陈衍之在外面跟朋友聚会的时候动手的，也好安排一些。” “现在形势危急，就得重新规划。” 卫星如默默地看向已经睡熟的萧冲靖。 她需要一个身手非常好的人。 但是，又不想让萧冲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 虽说心是好的，但手段毕竟不光彩。 实在是为了盈盈，顾不得那么多了。 “还是明日去牙行问一问，买一个吧。” “以后也没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实在不行，再来求他。” 卫星如想清楚了，便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她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三日后的这场大战。 第二日，天还没亮，卫星如便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晃晃悠悠地用手撑着自己坐起来：“夫君要起身了吗？” “诶，你睡你的，这才寅时。”萧冲靖连忙把人又按回去。 “你安心睡你的吧，我去书房收拾收拾，就直接上朝去了。” 说着，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果然辛苦。”卫星如对着他的背影嘀咕了一句，便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白日里，她便停了莺儿出去打探的任务，而是让她带着自己去牙行。 主仆二人一进牙行，赖牙婆便堆满笑容地迎了过来。 “这不是萧家夫人嘛！” “您要是有需要，只管差人来告诉一声，我不就带着人过去了。” “何必贵人临贱地，恐脏了您的鞋底。” “赖妈妈真是舌灿莲花，好了，别贫了。” “我们夫人这次想要的人有些特殊，不知道赖妈妈你这有没有？” 莺儿笑着骂道。 “姑娘又是从何处听来的巧词戏弄我这老婆子？” 赖牙婆说着，脸上笑容更甚。 “夫人到底是想要什么样的？我这别的没有，就是人多。” “若夫人实在是没有相中的，我便帮您去别处问问。” “这整个京城的牙行，都有我的老姐妹。” “我要一个身手足够好的，价钱随便谈。”卫星如淡淡地开口。 她确实不太喜欢这里。 “身手好的……”赖牙婆面露难色。 这着实不是大部分勋贵人家挑人时会考虑到的，所以她之前也就没有在意过。 “这，我也不知道夫人想要的，是好到什么程度的。” “我这便把我这里所有会功夫的都叫来，夫人您自己挑吧！” 卫星如点点头，她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倒是也有心理准备。 很快，赖牙婆就带来一排排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子，让他们一一展示自己的身手。 只是，滥竽充数者众多，剩下的几个，在看过萧冲靖舞枪之后的卫星如看来，也是不够格。 她有些无奈地皱起眉。 就在赖牙婆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的时候，卫星如的目光却突然被一个身形高大的女子吸引了。 “那是谁？” 赖牙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一瞪眼睛，快步走过去掐人的耳朵。 “臭丫头，说了多少遍了，有个女子的样子！” “你这样，哪个大户人家会要你当丫鬟啊！你想在我这吃一辈子干饭吗？啊？” 整个院中都回荡着她的骂声。 那女子却丝毫没有畏惧，反而反手就把来牙婆的胳膊反剪，还按得死死的。 第二十九章 沾过人命 然后冲着卫星如大声说道。 “这位夫人，我听说你要找身手好的，不如，看看我如何？” 卫星如忽得一笑，对着莺儿吩咐道。 “让她过来！” 莺儿过去把人带过来，赖牙婆在一旁骂骂咧咧地跟着。 “倒赔钱的小娼妇，还敢跟老娘动手！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夫人，她一个丫头，不可能符合您的要求的。” “还不快下去！别在这里现眼了！”她一直对着那女子推推搡搡。 卫星如眉毛皱得更紧，莺儿一见，厉声道。 “赖牙婆！在夫人面前别什么不干不净地都说！” “夫人要看便看，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是，是。”赖牙婆不甘心地退到一边去，她并不敢得罪萧家这样的大主顾。 她本以为卫星如看不上这样的丫头，不想浪费时间。 没想到…… 高大女子见赖牙婆被莺儿斥退，眼中突然有了光亮。 她咬了咬唇，对着卫星如抱拳一礼，用的是江湖人的礼节。 又自手腕解下一条绑带，以作武器之用。 然后有模有样地使起来。 卫星如虽然不懂那些功夫中的流派，但也依稀能看出，她是在把绑带当鞭子用。 柔软的布条到了她手中，仿佛中间支了一根棍子一样，听话得很。 这所需要的力道和手法，都是刚刚那些男子所远远不能及的。 “你叫什么？”卫星如微微一笑，对着展示完毕的高大女子说道。 “我叫秋霜！夫人看我可还堪用？” 她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希冀，让卫星如有些不忍。 这秋霜明显是个练家子，应当也是被悉心培养过的，怎么会沦落至此？ “不错。” 其实她只是需要一个力气足够大的，速度够快的。 秋霜这样，足够了。 “那夫人能不能买下我！”秋霜一脸欣喜地开口。 “诶诶诶，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赖牙婆重重地把人撞到身后去，又扯出一张笑脸对卫星如说道。 “夫人不是说需要背景清白的嘛！” “这丫头是罪奴，在官府有记录的。” 秋霜一听到“罪奴”两个字，紧紧地握住拳头，却是没有开口辩解。 卫星如眉毛一拧：“这不重要。” 之前是给别人选人，她要谨慎再谨慎。 给自己挑人，自然余地就大了很多。 这种世道，多少人含冤，多少人被牵连，去大街上拉来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若真是罪大恶极之人，早已被押赴刑场。 罪奴，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再说，她算是看清楚了，秋霜这样的并不好找，而她又实在急着用人。 想到自己要做之事也甚是冒险，她看向秋霜。 “重要的是，你是否愿意跟着我走？” “我当然愿意！”秋霜没想到这样卫星如也愿意收她，眼中又重燃了希望的火苗。 “你先别着急答应。” 卫星如温柔一笑，让莺儿去把人带到自己面前。 “跟了我之后，我要你做的事，可能会很危险。” “稍有不慎，便会伤及你自身。” 她压低声音说道。 秋霜略有些惊讶地看向卫星如，她想不出这样一位心善的夫人能让她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我很认真。”卫星如看着她的眼睛强调。 “我愿意！”秋霜咬唇。 “江湖儿女，本也没奢求过什么安稳日子。” “哪怕出去了就因做事而死，也比永远困在这破地方，强装柔弱被人挑选来得痛快！” 她实在是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卫星如浮起一个欣慰的笑容。 “既如此，那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的人了。” “你也放心，既然是我的人，我便会尽全力保全你们的。” “夫人啊！您真的不考虑考虑？” “这丫头手上可是沾过人命的！” 赖牙婆见卫星如都要定下来了，更急了。 秋霜刚刚当着众人之面那么羞辱她，她还想把她多留一阵子，好好折腾呢！ “哦？杀了谁？”卫星如语气淡淡的。 若真算这个的话，应当是自己的枕边人——萧冲靖手上的人命更多吧。 她连他都不那么怕了，又如何会怕秋霜。 杀人这样的重罪都没有被判死刑，就更是有隐情了。 “是……是京中一个赌坊的打手……” 赖牙婆慢吞吞地说道。 卫星如看了面露忧伤的秋霜一眼，便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大不了回去让萧冲靖好好查一查她的情况。 再说，赌坊的人？杀得好！ 一个不知道害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无底洞…… “莺儿，付钱吧！” “夫人若是真心要这丫头，至少得这个数！” 赖牙婆不甘心地伸出几个手指头。 “这都能买三个丫鬟了，赖牙婆，你可真敢要！” 莺儿气笑了。 “莺儿姑娘，您家夫人要得可不是普通丫鬟，这秋霜，得抵得上一个小厮了！” 赖牙婆变着法地给秋霜加价，她还是不愿意放秋霜走。 “莺儿，给赖牙婆二十两。”卫星如淡淡地说道。 “多的五两，便抵了秋霜刚刚伤你的医药费了。” 莺儿冷笑着把银子拍在赖牙婆手上。 “身契呢？” 赖牙婆虽然不想放人走，但她更舍不得到手的银子。 谁知道那丫头以后还能不能卖得出去。 所以赖牙婆也快速地转变了心态，腿脚极快地去拿来了秋霜的身契。 一切尘埃落定，主仆三人一起离开牙行。 上了马车，卫星如掀开车帘透气，她实在是觉得牙行那个地方压抑得很。 不知道有多少人像秋霜一样，还要在里面苦苦挣扎。 “呼！”她重重地出了一口气，驱赶掉脑中升腾起的不忍。 “夫人，秋霜姐姐说想跟您说说话。”莺儿温柔的声音响起。 卫星如并不意外，她也有些话要交代秋霜。 “进来说吧！” 车门很快被打开，秋霜有些拘谨地坐了进来。 她得比自己和莺儿高一个头，比雀儿就更是高得多了。 习武可以让人变高吗？卫星如有些惊奇地想着。 嗯，萧冲靖也很高，她每次都得仰起头看他，颇有些累。 “夫人，您为何要给那赖牙婆二十两！她分明就是坑人！” 第三十章 赌之一字决不能沾 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便宜了那老妖婆，她就酸得牙根疼。 “只是花点银子，就能解决掉一个大麻烦，也能顺利地把你带出来，这不是很划算？” 卫星如温和一笑：“放心吧，你家夫人手底下有铺子，最不缺的就是钱。” “只是……凭什么……”秋霜的语气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忧伤。 “为了你我日后顺心。” “我们的时间也是很宝贵，没有必要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卫星如轻声解释道。 “事情还能用钱解决，这是好事。” “多的是不管花多少钱都无法挽回的事情。” “再说了，你日后在我身边，可以创造的价值可远不止这些。” 她故意把语气放得轻松些。 “是！我……奴婢以后一定努力做好夫人交代的事！” 秋霜眼中满是感激。 “你不必这样自称，你也不是我的丫鬟，算，我的侍卫吧。”卫星如思索着，怎么安排秋霜。 “女子也能做侍卫吗？”秋霜眼睛一亮。 “女子什么做不了？女子什么都做得。” “你看，刚刚整个牙行的男人都不如你不是吗？” 见秋霜低头沉思，卫星如笑着给她打气。 “没事，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做，不用考虑其他。” 她顿了顿，又强调道：“我母亲，还有我，都在经商。” “将军府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是！以后我只听夫人的！”秋霜重重地点头。 “夫人着急把我买回来，是已经确定有事情要让我做了吧。” 她已经进入状态了。 卫星如满意了，调整了一个放松的姿势。 她要得就是只对她自己一人忠心。 “不急，我们先来聊聊你。” “我无意窥探你的过往和隐私，你只需把你杀人的前因后果和细节过程讲与我。” “我才好让将军去看看，能不能帮你脱了罪籍。” “不然，终究是个隐患。” “我没想到……夫人竟相信我……”一说到这事，秋霜就有些手足无措。 卫星如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我弟弟，我弟弟染上了赌博”秋霜紧握着拳头，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那些人还不断引诱他，让他卖了家中的武馆，好把之前输的都赢回来。” “结果可想而知。” “我弟弟还不上那么多钱，被他们的人打了好几次，我总能在他身上发现新的伤口。” “那天早上我发现他一夜未归，便觉得不好，出去寻找时，发现他就趴在我家的小巷口。” “人已经没了。” “或许那帮人并没有想把他打死，毕竟死人是还不了钱的，他们还惦记着我家的房产。” “可是他们打得实在是太重了，我弟弟身上的伤又一直没有好，前一晚上，又下了大雨……” “他从小身子就没那么好，所以没有像我一样习武继承家中的衣钵。” “我……我还记得，他死时候的样子，脸被雨水淋得惨白，身子都凉透了……” 再说起这些，她难免悲从中来，低头掩面。 卫星如听着她带着抽泣声继续讲。 “他本来都改好了，那半个月一直在街上卖他曾经收集的字画” “后来就是收钱给别人写信，每天都在外面坐到深夜。” “他以为，他一点一点地把钱挣回来，凑齐了，就能回到之前的生活了。” “可是……” 卫星如心有所触，握住了秋霜的手。 秋霜抬起头，顶着一双泪眼看她。 “弟弟死了，那些人还不肯罢休，更是追到了家中，要把我们母女赶出去。” “说是要用我们的房产抵债。” “他们把还在病中的母亲从床上拖下来，翻箱倒柜地找值钱的东西。” “我本就因弟弟的死气急，一赶回来见此场景，直接拿起一边的花瓶，对着我母亲身边的一人砸了下去！” “花瓶碎裂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我看着那人捂着脑袋在我面前倒了下去，看见那些打手们轰得一下都围过来。” “然后骂骂咧咧地把人抬走，嚷嚷着要报官。” “剩下的事情，被抓，升堂，我都记不太清了。”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一直到最后进了赖牙婆的牙行。” “我才知道，是我母亲卖掉了家中的一切，才勉强让我免于死刑。” “而她……”秋霜有些绝望地闭伤了眼睛。 “她身上本就有病，为了保我心力交瘁四处奔走，连药都没钱吃。” “终究还是，没有熬住。” “你的情况，不是过失杀人也是防卫不当，本就不该死刑。” “怎么会要你母亲卖尽家产才能保出来？” 卫星如听得也动了气，狠狠地皱起眉。 再说秋霜家中两条人命，又有谁来赔呢？ “之后那些赌坊的人可还有来骚扰过你？” 这钱真不一定是只到了官府手中。 秋霜一下子睁大双眼，喃喃道：“没有。” “确实得让将军去好好问一问。” 卫星如气得头疼，自己上手揉捏着太阳穴。 一个赌字，生生毁了一个家庭，这东西果然不能沾！ 见秋霜神情仍有些郁郁，她出言劝慰。 “你们家中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 “带着你家人的份，好好的活下去！” “赌坊的人，赖牙婆，这些人，都是会拖你回到黑暗过去的老鼠。” “要同他们断得干净，从心里断掉。” “懂吗？” 秋霜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可以吗？” “我还能再好好活吗？”这一句近乎无声。 她不敢相信…… “能！”卫星如斩钉截铁。 “只要你想，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以后，跟着我，好好活！” “是，夫人！”秋霜仿佛被一闷棍敲醒了一般。 夫人说得对，二十两买一个同过去一刀两断，确实挺值得的！ 再看向卫星如的时候，她的眼中满是崇拜。 “夫人，咱们到了。”莺儿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 “走吧，回去说。” 卫星如带着秋霜下车，一起回到星枕院。 莺儿去安排秋霜的住处和衣物。 第三十一章 也不怕把孩子闷坏了 卫星如坐在桌边喝了整整一杯茶，才觉得自己的气顺了些。 然后对着秋霜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便只记得你是我的人就好了。” “剩下的事情，有了进展我自然会告诉你。” “是，夫人。” 秋霜也开始学着像莺儿一样低眉顺眼，竟丝毫没有觉得违背自己的本心。 或许这就是被人逼得装柔顺，和自己主动想要变得平和的区别的吧。 “两天之后，我要去平南侯府赴宴，到时候你跟着我。” “这两天的时间，记得好好跟莺儿学一下，要做到跟普通的丫鬟没有区别。” “才能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是。夫人……你究竟需要我做些什么？”秋霜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了。 “其实也挺简单，就是搬一个男人，然后尽量全身而退就好了。” 卫星如微微一笑。 “搬男人？”秋霜忍不住睁大双眼。 “是，我要在宴席上，给一个男人做一个局。” “你一会儿去找莺儿，让她给你弄副画像，一定要记住那个男人的脸，别弄错了！” 卫星如细细叮嘱。 “至于地形，还有一些细节，我们去了之后再敲定。” “你也要记住，一定要跟我把计划弄周全了再出手，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到时候不但功亏一篑，你也会被牵连。” “是，我知道了！”秋霜重重地点头。 她心中虽然万分好奇，但还是选择不多问。 “行了，去吧。” “有什么不适应的和问题，就去找莺儿。” “希望以后我们能相处愉快。”卫星如柔和地一笑。 秋霜又是恭敬地一行礼，然后转身走向自己全新的生活。 卫星如略歇了一会儿，很快雀儿便带着青枝进来了。 “夫人两日后要去赴宴，要穿哪套衣服，用什么妆容和发型呢？” “我们得这就开始准备了。” “你看着挑吧，能压得住场子的就行，反正主角也不是我。”卫星如怏怏的。 如果可以，她恨不能穿一身丧服去恶心恶心陈衍之。 可惜她现在代表的是萧府。 “好的夫人，那便梳个随云髻吧。”雀儿打开衣橱翻找着。 “虽说不好喧宾夺主，但夫人毕竟是新婚，还是穿这件绛红色的。” 她嘀嘀咕咕地，很快便跟青枝把要用的首饰也定了下来。 “嫁人之后便只能梳规规矩矩的发髻，真是怀念之前每天变着花样给还是姑娘的夫人梳头的时候。” “怎么，还影响你发挥了不成？”卫星如笑着骂道。 “咱们家又不是没有小姑娘，你大可以给蓓蓓也好好打扮打扮！” 这么说着，她忽然想到。 两日后的宴会若是也带蓓蓓去的话，是要已经开始准备合适的衣服和配饰了。 可是，要不要带着她呢…… 卫星如难得纠结了起来。 “阿星这是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萧冲靖踩着饭点进屋来，一脸的“雏鸟归巢”的笑意。 他坐在卫星如一边，拉过她的手：“这一上午没见，为夫甚是想念！” 卫星如无奈地抽回自己的手：“夫君又说笑了。” 莺儿带着彩衣开始往桌上送菜。 卫星如便顺势跟萧冲靖讲了秋霜的事情。 “夫人倒是一副热心肠。” 卫星如挑眉，她可算不上什么热心人，不过是比较护短而已。 “放心吧，既然是你的人，我一定会上心的。” “既然求夫君办事了，都没有什么表示吗？”萧冲靖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卫星如一时愕然，难以想象这人怎么能这么得寸进尺。 还好她没有找他要人，不然岂不是要表示的更多？ 想着，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送到他嘴边。 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萧冲靖也知道见好就收。 毕竟，能主动喂菜，也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还有件事，得夫君拿个主意。” 卫星如还是选择说出来。 毕竟，就算是林婉仪嫁进卫家之后，一开始也是好好地做过样子的。 是她自己不愿配合，把关系闹僵，林婉仪才顺势对她不管不顾的。 如何对待继子继女，的确是会被别人盯着的，她不能落人口实。 “妾身已经接下了平南侯府赏花宴的帖子，届时整府的女眷都会去。” “蓓蓓也是我们萧府的大小姐，理应出席。” “不知道夫君觉得如何？” 萧冲靖有些迟疑：“蓓蓓之前从未出过门。” “真的可以吗？” 卫星如笑笑：“之前是因为家中没有主事的女人。” “现在有了妾身了，这些事情，都应该是妾身操心的事情。” 见萧冲靖陷入沉思，卫星如轻叹一声。 “还是那句话，我们不可能藏着蓓蓓一辈子。” “这一次，便是向大家证明她身份的一个好机会。” “要让大家都见见她，知道有她这么个人，最好让她融入大家的圈子。”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圈子吗？”萧冲靖已经被说动，开玩笑说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京中贵女们是一个圈子，官员夫人也是一个圈子。” “大圈子中，也有许多小圈子。” “蓓蓓既然是我们萧府的孩子，你总不能让她游离在所有圈子之外。” 卫星如无奈地看他一眼。 “虽说李嬷嬷最近给她找了个年岁差不多的小丫鬟当玩伴，但她不能一辈子只跟丫鬟做朋友吧？” “也该走出家门，去交些朋友。” “实在不行，就当出门接触下新的环境，放松一下心情。” “整天对着襄植院那四方的天，你也不怕把孩子闷坏了！” 萧冲靖只觉醍醐灌顶，忍不住对卫星如肃然起敬。 “这也太麻烦了，我着实是没有想这么多。” “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太过粗心，只想着让她健健康康长大。” “却忽略了她每天开不开心，以后又当如何。” “夫君是男子，并不了解一个女孩子是如何成长的，也正常。”卫星如温柔一笑。 “就像如何培养箬儿，妾身也只能空说几句理论，具体的还是得夫君来。” 第三十二章 在外是一家人 “那，以后就麻烦夫人多对蓓蓓上些心。” “我确实是无从下手，没有经验。” “我们两个一起努力，养好箬儿和蓓蓓吧！”萧冲靖一脸的认真。 他现在真切地觉得，还好有阿星在身边。 对于他这样的邀请，卫星如只是笑笑。 养好一个孩子，谈何容易。 她也只是想做到，不被人那拿这种事情攻讦她而已。 同萧冲靖定下来之后，卫星如便让雀儿过去襄植院送信。 让她把萧蓓蓓出门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缺的赶紧去自家铺子里挑或者赶制。 雀儿忙活了许久才回来，一脸的兴高采烈。 “小姐很高兴呢！拉着小小转了好几个圈。” “李嬷嬷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见小姐那么高兴，便也笑着和奴婢一起准备。” “她让奴婢回来谢谢夫人呢！” 卫星如翻过一页手中的书，笑笑问道。 “有什么好感谢的。” “李嬷嬷说夫人想得周全。” “她同将军只知道把小姐照顾得细致，却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雀儿眉飞色舞地转述。 卫星如把书合上，笑意更深：“我看，最高兴的就是你吧。” “明天可以给蓓蓓梳个好看的头了。” “可不！诶呀，奴婢现在真是忙。” “不但要带着青枝，教她给夫人梳头。” “李嬷嬷说，让我也带着小小呢！” “那么小小的一个，能做得了什么。”雀儿“啧啧啧”地摇了摇头。 卫星如笑着横她一眼：“你当初不也是这么过来的，还嫌弃人家。” “怎么可能！”雀儿势要维护自己“大丫鬟”的尊严。 “就是呢！夫人说的对！”莺儿也进来跟卫星如禀报事情。 “出行要用的马车，也准备好了。” “告诉了他们一定要提前把马照料好。” 这是卫星如新婚之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所以莺儿都是盯着大家，谨慎再谨慎。 雀儿一见莺儿，就像老鼠见了猫。 “夫人，我先去干活了哈！”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生怕莺儿再掐着她的耳朵教训她。 “东西也准备好了。”待雀儿走了之后，莺儿才凑近卫星如耳边，小声地说道。 “嗯，务必收好。”卫星如嘱咐道。 丫鬟们紧张，卫星如其实也很紧张。 紧张到这几日只要没有事情的时候，就一个人紧皱着眉沉思。 去赴宴前一天，她还以送首饰头面为由，去萧盈盈的院中晃了一圈。 旁敲侧击地告诉她，一定要学会识人。 话还只能说一半，天知道她心中有多着急。 总算到了去赴宴的一天。 由于雀儿要两头跑，所以便早早地给卫星如梳好了头。 剩下头饰和衣物什么的，才放心交给青枝。 卫星如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带着莺儿和秋霜一起去襄植院，接萧蓓蓓一起坐马车。 没想到萧箬也等在院中。 远远地看见卫星如，别扭的小孩便慢吞吞地走过来，对着她一本正经地行礼。 “夫人，妹妹还在梳妆。” “嗯，无妨，时间还有很多。”卫星如淡淡一笑。 她并没有主动跟这种敏感小孩拉近关系的意思。 所以两人就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夫人，今日还请多多照顾妹妹。”萧箬主动开口说道。 昨日萧蓓蓓的笑声还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是希望她能一直这样开心下去的。 为此，他愿意做任何事。 “当然。” “在外面，我们代表的便都是萧家的脸面，是一家人。” 卫星如云淡风轻地一笑。 一致对外的时候，人总是能暂时地放下心中隔阂。 萧箬得到了她肯定的答案，便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好在很快，雀儿就带着萧蓓蓓从屋中出来了。 萧蓓蓓梳了一个双丫髻，两侧还垂下来两个小辫子，两个发包上都带了颤巍巍会动的淡粉色珠花，发包底下系了发带。 卫星如看了一眼那几颗珍珠，便知道是好东西。 既能显出萧蓓蓓的身份，也不会太过繁复，反而失了小女孩的灵动。 雀儿研究吃的穿的一向都让人很放心。 一见到卫星如和萧箬，萧蓓蓓兴奋地提起裙摆跑了几步。 石蕊、鹅黄和缃色相间的襦裙衬得她好像花中的小仙子。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吐了吐舌头，然后把双手交叠放在腹前，规规矩矩走到两人面前。 “夫人和哥哥久等啦！”她欢快地说道，语气难掩兴奋。 “没事，自然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对着萧蓓蓓，卫星如还是很有耐心的。 接收到她的反馈，萧蓓蓓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雀跃。 萧箬面色复杂，开口说道。 “今日宴会，哥哥不能跟你一起去。” “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乖一点，有什么事情，记得找夫人。” “蓓蓓知道的！哥哥就放心吧！”萧蓓蓓上前晃了晃萧箬的手。 “哥哥在家里也要乖乖地哦。” 两个小人的对话让卫星如不免失笑。 她看了看萧蓓蓓身后一脸笑意的李嬷嬷，她和小小今日也都是精心收拾过的。 襄植院里，头一次这么亮堂。 莺儿和秋霜，是要跟着她的。 雀儿被她安排到萧蓓蓓身边去了。 再加上李嬷嬷和小小。 宴会上毕竟人多眼杂，带孩子见世面重要，若是在宴席上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所以卫星如把李嬷嬷也带上了，大家都放心。 至于小小，她迟早要成长起来在萧蓓蓓身边独当一面，该见识的也是不能少。 萧箬放心地走了之后，卫星如便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出门坐车。 其他三房的年轻女眷大多已经等在自己的马车前。 见卫星如带着萧蓓蓓来了，大家都是有些惊讶。 毕竟之前这兄妹在府中的存在感多少有点小。 所以帖子上说邀请萧府所有女眷的时候，没有人想到萧蓓蓓。 这正是卫星如在意的。 萧府中人都不把萧蓓蓓当回事了，更何况外面的人。 “家主夫人还真是把蓓蓓当亲生的疼啊！” 第三十三章 很漂亮 后出来的萧陈氏留下阴阳怪气的一句，就率先上了马车。 一听这话，萧蓓蓓蓦地睁大了眼睛，马上像做错了事一样，低下了头。还默默地拉开了跟卫星如的距离。 卫星如想了想，牵起了她的手。 “无论如何，蓓蓓都是萧家的大小姐。”她加大音量对着在场诸人说道。 “好了，大家都上车了吧，咱们出发。” “嫂嫂！让蓓蓓来跟我一同坐车吧！”萧盈盈率先释放出善意。 夏微古怪地看了卫星如一眼，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萧盈盈一眼。什么都没说，也上了马车。 卫星如对着萧盈盈微笑：“我还有些事情要嘱咐她，还是让她跟我一起坐吧。” “以后有机会，让她多去找你玩！” “好，那我就扫榻以待了。”萧盈盈弯下腰，对着萧蓓蓓温柔地笑笑。 “谢谢三姑姑！”萧蓓蓓从卫星如身后伸出小半张脸，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好孩子！”萧盈盈没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 看着萧盈盈登上马车，卫星如神情复杂，默默地握紧了，没牵着萧蓓蓓的另一只手。 今日之事，一定要成功！ 跟着卫星如上了马车之后，萧蓓蓓还是有些拘谨。 卫星如想要让她别紧张，大方一点，又觉得这样说是不是太严厉了些，所以一直都在斟酌字句。 “夫人，您有什么事情要嘱咐蓓蓓呀？”萧蓓蓓自己待了一会儿，放松下来，歪着小脑袋看卫星如。 竟然是孩子先开的口。 卫星如在心中暗骂自己畏首畏尾，面上带起一个温柔的笑容。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要在众人面前体现你的身份。” “你自己也要记住，日后切不可妄自菲薄。” 说完她又觉得不妥，连忙问道。 “你懂这个词的意思吗？”她怕萧蓓蓓还没有接触到比较复杂的词汇。 “蓓蓓省的！”萧蓓蓓脆生生地说道。 “之前翻哥哥书的时候有看到过。” 没想到萧箬自己倒是对书本上心的，卫星如有些惊讶。 看来萧冲靖的算盘要打空了，她忍不住在心中偷笑。 “那就好。” “以后如果我说的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直接问。” “去平南侯府上见了生人，大人就先行礼，小孩就先自我介绍。” “胆子大一点。” “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被人欺负了，知道吗？” 她看这孩子多少还是有些胆怯，尤其是说到身世的时候。 “你的身世细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而除了不是我生的之外，你跟我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区别。” “以后若是再有人拿这种事情攻击你，不要因此难过，不要中了他们的下怀。” 她还是把话说得很开。 萧箬那样早熟，同样的环境，萧蓓蓓不可能无知无觉。 看她刚才的反应，明显也是在意的。 恐怕平时，只是太过懂事，所以才让自己看起来无忧无虑。 而且她说得也是大实话。 本来不管是谁生的孩子，就都应该是嫡母的子女。 因为可以说只有嫡母，才能安排他们的人生。 更何况这兄妹俩的母亲，到现在都是个迷。 别说妾了，就算外室，都完全没有痕迹。 一度让她十分怀疑。 “嗯嗯！”萧蓓蓓重重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有夫人在，怎么会有人欺负我呢！”她笑嘻嘻的。 卫星如虽然感念她对于自己的信任，但还是继续嘱咐。 “这说得自然是以后，我也不可能一直都在你身边啊，所以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到了宴席上，如果有年龄相仿的小朋友，也可以交个朋友。” 她越说，萧蓓蓓的眼神就越亮。 “回府之后，你们也可以写信联络。” “等到以后大些了，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也可以结伴出游。” “真好。”萧蓓蓓双手撑着自己的小脑袋，已经开始畅想了。 卫星如看着眼前娇娇嫩嫩的小姑娘，却颇有些犯愁。 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母亲当初是怎么把自己养到十三岁的。 是否也这样思前想后，怕这怕那？ “夫人放心，蓓蓓不会跟您生的弟弟妹妹争宠的。”萧蓓蓓突然一脸真诚地说了一句。 “什么？”卫星如有些没反应过来。 “蓓蓓很乖的，也想做一个好姐姐！”小姑娘一字一句地强调着，试图跟卫星如表明自己。 “好孩子。”卫星如心中无限感慨，最后却只能化为这么简单的几个字。 才不过五岁的孩子，就能记住别人的话，心心念念地要来安慰她这个大人。 雀儿看人还真挺准。 她是愿意相蓓蓓说得是真心话的。 毕竟，她自己也是个姐姐，也有个继妹。 可惜她自己并没有要孩子的计划，蓓蓓的好意，恐怕是要落空了。 去平南侯府的路程也并没有多远，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 卫星如拉着萧蓓蓓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饰，笑着夸奖她：“很漂亮！” 萧蓓蓓踮起脚，伸出小手抚了下卫星如衣裙上的褶皱。然后也笑着说了一句：“很漂亮！” 卫星如心中的暖意都化为脸上的笑容，又牵起萧蓓蓓的手。 “那我们走吧。” 下了马车之后，便有平南侯府的人上前迎接，还有人去安置空下来的各家的马车。 卫星如略等了等萧家的人。 一脸刻薄不耐烦的萧陈氏，百无聊赖的夏微，温柔可亲的萧盈盈。 当然还有那位三夫人。 上一世卫星如同萧盈盈要好，也算是没少跟这位三夫人接触。 她是书香世家出身，坚守的规矩实在太多，人又端庄严谨到刻板。所以卫星如实在难以对她有什么好印象。 若是可以，她也不愿意同她打交道。 偏偏，她是萧盈盈的母亲，掌握着萧盈盈的婚姻。 萧家的人齐了，卫星如便把蓓蓓交给李嬷嬷。 然后端起家主夫人的姿态，带着所有人一起进了平南侯府。 仪态都是从小就学过的，重要的是她小小年纪，还要有能压得住一府比她大的夫人的气势。 第三十四章 大难题 这种东西，上一世的卫星如自然是没有的，也没有机会有。 而死过一次，彻底看开了之后，她或许有了。 毕竟坦然了，淡然了。 最重要的是，她要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有，才能不让人觉得外强中干。 平南侯府的仆从把各家的夫人一一引到自己的座位上。 是在室外亭中设的流水席，席间都是些精致小巧的糕点和饮品。 不远处就是园中景致，夫人们坐在席间就能赏到花。 当然若是要看的仔细一些，还是得起身去园中。 卫星如细细打量着，暗暗记下。以后自己也会有办宴席的时候，倒是可以参考一下。 本是一人一席。 但许是平南侯府也没有考虑到萧蓓蓓的存在，亦或是所有的孩子都同自己的母亲坐在一起。也没有像她们这种特殊情况。 卫星如环视四周，笑着拉着蓓蓓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回头嘱咐李嬷嬷和雀儿。 “我看着这席间都是孩子会爱吃的东西，蓓蓓应该能坐得住。” “若是吃得差不多了，想要下去逛一逛也好，你们一定要跟好。” “尽量在这园中，往人多的地方去，小心别磕着碰着，被蚊虫叮咬到。” “主要是要远离内院能住人的地方。” 她罗里吧嗦地嘱咐着，唯恐自己错漏了些什么。 她今日还要在这平南侯府算计人，可并不想对自家孩子有什么影响。 李嬷嬷听得连连点头，最后忍不住笑着说道：“夫人真是心细。等以后自己有了孩子，肯定也不会手忙脚乱。” 卫星如一下子被哽住，讪笑着回答：“有样学样罢了。” 今天已经被提醒了两次生育之事，她多少有些不满。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了。 她看萧家的人都已经一一落座了，便低头看向坐得规规矩矩的萧蓓蓓。 “我要去方便一下，蓓蓓可想一同去吗？” “不用的，蓓蓓就坐在这里等夫人。”萧蓓蓓一脸的乖巧。 卫星如欣慰地摸了摸小姑娘脑袋上的发包，然后站起身，带走了莺儿和秋霜。 在平南侯府侍女的带领下找到地方之后，莺儿便嘴甜地说道。 “姐姐去忙吧，回去的路我已经记下了。” 待人离去，四下无人，卫星如才一脸凝重地看向两个丫鬟。 “药呢？” “在这里。”莺儿从袖中露出药包的一角。 身上带着这么个东西，她也总是心惊肉跳的。 “好，给秋霜吧。” “这是……”秋霜动作极快地从莺儿手中接过药包，塞进自己的衣袖里。 “自然是能把人放倒的药。”卫星如轻飘飘地说道，好像是在说今日天气真好一样。 “今日宴席都是女眷，没有男宾，所以陈衍之应该只会来露个面，我们也没有机会给他下药。” “那奴婢就只能在他来了又离开的时候出手！”秋霜脑子转地飞快。 “不错，虽是身在府中，但我也不能确定他身边会不会有小厮。” “能做到吗？”卫星如认真地跟秋霜确认。 “能！”秋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开始加速了。 “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做到了以后便可以省很多事。” 卫星如轻叹一声。 地形路线，时间人员完全不确定，她确实是在给秋霜出大难题。 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初步想法，秋霜在路上把人截走，然后丢到府上的一个房间里，给他用上药。” “然后呢？”莺儿也开始跟着紧张。 “然后，把他身边的小厮引到那个房间去。” “当然了，若是能做到的话，也可以像处理陈衍之那样。”卫星如有些玩笑地看向秋霜。 没想到秋霜竟然真的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之后的事情，秋霜你就不用管了。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混在人群里。” “可以努力了还是失败，但是一定要全身而退，知道吗？”卫星如着重强调最后一句。 “我知道！”秋霜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行动了，压根没把这句话听进去。 她做事，是一定要成功的！ “现在，秋霜就可以去观察一下平南侯府的地形了。” “你自己挑一间，方便你行动的。” “我带着莺儿先回宴席，稳住其他人。” “你确定好之后，也赶快回来，不要错过了陈衍之过来的时机。” 卫星如远远地看见有人影过来，轻轻推了秋霜一把。 “是，夫人！”秋霜也不废话，转头就走。 莺儿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干干巴巴地吐出一句。 “夫人，那咱们要做些什么吗？” “咱们两个，自然是赶紧回到宴席上，随机应变。” “等到秋霜成事之后，想办法把平南侯夫人引过去。” 莺儿见她眼神炯炯，心中忍不住打鼓。 主仆两相扶着往宴席的方向走，莺儿小声地说道。 “夫人……奴婢有些害怕。” 天地良心，她也是第一次做这种惊心动魄的事情。 给平南侯府的公子设局，就夫人秋霜和她，三个女子，说出去都没人信！ “怕什么，难道秋霜的手劲还能大到要了陈衍之的命吗？”卫星如突然凉凉地冒出一句。 莺儿：…… 她家夫人，是什么时候学得毒舌的？ 两人走回到席间时，发现座位上的人已经都来的差不多了。 “你是谁家的呀？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一个一身红色劲装的小姑娘凑到萧蓓蓓面前，好奇地问道。 她一身改良版的骑马装，一下子就抓住了萧蓓蓓的眼球。也还记得路上卫星如嘱咐她的话，于是脆生生地答道。 “我是大将军府的大小姐，我叫萧蓓蓓，你呢？” 不卑不亢。 卫星如满意地笑笑，并没有着急回到座位，而是站在原地看着。 没想到劲装小姑娘忽然万分惊讶：“什么？你是大将军府的？” “卫姨居然愿意带着你出来？还打扮的这么漂亮！她不是你继母吗？” 虽然被夸漂亮让萧蓓蓓很开心，可是这话还是让她很不舒服，就连她身后的李嬷嬷和雀儿也面露不虞。 第三十五章 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萧家人的目光也纷纷投过来。 只不过不是等着看好戏就是漠不关心，只有萧盈盈面露担忧。 “你这样很没有礼貌，夫人说了，我也是她的孩子！”萧蓓蓓一字一句地强调。 她这般为自己辩白了，其他人倒是都不好开口了。 卫星如连忙快步走回座位上，柔声对着萧蓓蓓说道。 “怎么了蓓蓓，怎么跟小伙伴吵架了？” 然后又转向劲装小姑娘：“这位漂亮的小姑娘，你又是谁家的呀？” 她并没有顺着大家的矛盾点解释，而是选择淡化“继母”这个敏感的身份，化解有些剑拔弩张起来的气氛。 秋霜才没来几天，李嬷嬷和雀儿对她都不熟悉，再加上眼下情况紧急，所以她人不在，也并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力。 “夫人？” “卫姨？原来你就是卫姨！”劲装小姑娘有些兴奋地来牵卫星如的衣袖。 她扬着脖子看卫星如，尽显亲近。 “我是陈御史家的，我母亲是……” “茵茵！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一个干练夫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陈茵茵放开卫星如的手，又跑到干练夫人身边：“娘亲，我见到了您说的卫姨呢！” “果然很漂亮！” 突然冒出来一个叫自己“卫姨”的小姑娘，言语间又似乎对自己颇为维护。 卫星如早就对她的身份有猜测。 此时对上陈茵茵的母亲才恍然。 这不是赵月容嘛！ 赵月容也是她婚前的手帕交之一，比她大上不少，故在她面前一向颇有一副大家长的样子。 林婉仪嫁进卫家之后，卫星如就几乎不再与外界联系，满腹心思都是如何给林婉仪找不痛快。 赵月容曾经亲自上门骂过她一次，两人最后不欢而散。 那时就听说她已经有了个小女儿，只是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 “赵姐姐！”稳重如卫星如此时也颇有些激动。 算上上一世，她确实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赵月容了。 每一个曾经对她释放出善意，对她真心的人，她都分外珍惜。 赵月容性格泼辣，上一世也把自己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所以十分看不惯卫星如把自己弄得那么糟糕。 可惜那时的卫星如认为，她是来自己面前炫耀自己过得有多好的。 念及此，她心中就难免愧疚，自己迷了眼，不识好人心。 “还是叫我陈夫人吧。”赵月容略有些别扭地说道。 一些本来想看热闹的夫人们见吵架变成了认亲，顿觉无聊，纷纷移开了目光。 萧陈氏面露嘲讽，起身不知也去找哪位夫人了。 三夫人则是紧皱眉头，不知在萧盈盈耳边说了些什么。 陈茵茵略有些疑惑地抬头问赵月容：“娘亲，您不是很想念卫姨吗？怎么如今见了，反倒一点都不激动呢？” 然后又看向卫星如：“卫姨，您别听我娘亲嘴硬，她可想你了，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您有多不容易，在家里要被继母磋磨，还要嫁给人家当继……” “好茵茵，卫姨省得了。你母亲啊，一向如此。”卫星如忙不迭地打断小丫头的善意。 既然是自己人，有些话便好说多了。 她把萧蓓蓓往自己身前一推，温柔地介绍道：“蓓蓓，这是陈夫人，这是陈夫人家中的茵茵妹妹。” 萧蓓蓓乖巧地问好，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 赵月容虽然泼辣，但并不严苛，尤其是对乖巧的小女孩，更是舍不得。 卫星如深知此事，毕竟她当初，就是这么得了人家的青眼的。 果然，赵月容不再板着脸了，略有些别扭地扯出一个笑容，然后从自己手上取下一个翡翠戒指。 “是个好孩子。” “我不知你在此，没有准备见面礼，这戒指，就拿着玩吧。” 萧蓓蓓回头看了看卫星如，得到她的准许之后，才上前一步双手接过。 “谢谢陈夫人！” 陈茵茵见自己母亲已经开始对萧蓓蓓释放善意，也急了。 “萧蓓蓓，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我以为你会不喜欢卫姨，所以才那么说你的！” “既然卫姨和娘亲都喜欢你，那我也喜欢你！” 她有些急切地在萧蓓蓓身边转圈。 “我跟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我原谅你啦！”萧蓓蓓被她逗笑，便也大方地朝着她伸出自己的手。 她本也没有真的怪罪陈茵茵，毕竟，大家都是那么觉得的，只是只有陈茵茵敢直接说出来罢了。 “那现在，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她主动提出邀请。 “朋友？你不嫌我粗鲁？”陈茵茵十分惊讶。 她大大咧咧惯了，又是自来熟，却总是在交友上受挫。 只因身上没有世家小姐应有的矜贵温柔。 那些夫人小姐总是面上婉拒，私下里却取笑她没教养。 就好比今日，别人家的小姑娘都打扮得软糯精致，唯她一个穿了这样一身“不伦不类”的。 就是眼前的萧蓓蓓，武将家的女儿，也照样打扮得跟个小仙子似的，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陈茵茵有些不敢相信，她会愿意跟自己做朋友。 “怎么会，我很喜欢你这身衣服呢！”萧蓓蓓眼中是纯粹的欣赏。 “你既然喜欢，回去也给你弄一件。”卫星如笑呵呵地在一旁说道。 陈茵茵这小丫头的性格她实在是喜欢，敞亮直接。 也是，赵月容教出来的女儿，自然是错不了的。 若蓓蓓能跟她成为朋友，也能更开朗一些。 想着，她从自己的衣襟上里拿出带了很久的平安扣，取下来递给陈茵茵。 “好孩子，这是卫姨给你补的见面礼。” 其实陈茵茵出生的时候，她就应该去拜访的。 希望有些关系，现在挽回还来得及。 现在想想，为了怨恨林婉仪，就放弃了自己，放弃了母亲留下的铺子，放弃了曾经的朋友，真是不值得。 陈茵茵开心地挂在自己脖子上，甜甜地道了一声谢。 卫姨果然像母亲说得那么好！有眼光！能发现自己的好！ 然后又亲亲热热地也拉萧蓓蓓的手：“你也有眼光，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第三十六章 最好像你不要像我 “走，我带你出去玩！” 萧蓓蓓一脸希冀地看过来，脸上的神情，同之前想要跟雀儿玩的时候一模一样。 卫星如心中一软，笑着说道：“去吧。” 然后转向李嬷嬷和雀儿：“一定跟好两位小姐！” 见萧蓓蓓这么快就有了玩伴，这两人亦是高兴的，连忙跟上两个小家伙。 卫星如站在原地，跟赵月容 《重生之继母难为》第三十六章 最好像你不要像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之继母难为》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十七章 还真是洁身自好啊 谁不知道平南侯府的小少爷玉树临风，文采斐然，为人又彬彬有礼。 是各家夫人都能一看就满意的女婿人选。 “我这小儿子啊，就是孝顺！” “这不，一听说我在此处办宴，担忧我过度劳累身体撑不住，非要过来看看！” 平南侯夫人笑着跟在场诸人解释，陈衍之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席间一片恭维 《重生之继母难为》第三十七章 还真是洁身自好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之继母难为》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十八章 走水了 相识至今，倒是越发感念这种感情的珍贵了。 萧蓓蓓重重地点头，她难得能有一个朋友，自然会非常珍惜。 陈茵茵的祖父是御史，所以并不涉及到流派什么的，家风也称得上刚正不阿。 萧蓓蓓同茵茵相处，可以说是有利无害的。 “你们现在还小，也不好放你们自己出去玩儿。” 见萧蓓蓓脸上似有 《重生之继母难为》第三十八章 走水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之继母难为》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十九章 真是伤风败俗 卫星如所说的，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我们快也过去看看吧！”她心中冷笑，率先朝着隔壁的屋子走去，一堆夫人们也赶快跟上。 已经有察觉到不对的夫人，低头嘱咐自己的女儿，先行回到亭中去。 卫星如也逐渐慢下脚步，走到萧盈盈的身边：“三妹妹要不也跟着一起回去？” 萧盈盈咬了咬唇，她本 《重生之继母难为》第三十九章 真是伤风败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之继母难为》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十章 拼一个公道 刘夫人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便走。 她夫君是大理寺卿，她一向嫉恶如仇，也只有她能说这么不留情面的话。 平南侯府这事，实在是把她恶心坏了。 有她带头，在场的夫人们纷纷告辞离开，萧家自然也不例外。 一直到带着萧蓓蓓坐上马车，就要离开的时候，卫星如掀起车帘，看了看平南侯府的牌匾。 《重生之继母难为》第四十章 拼一个公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之继母难为》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十一章 物尽其用 “阿星还是这样疼你的人。” “什么时候也能这样疼疼我啊？” 好事一件接着一件，卫星如今日心情甚好，所以也就愿意惯萧冲靖一次，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肉顺着他说道。 “喏，祥云酒楼的东坡肉。” “妾身记得夫君说过，你们军中将士都挺爱吃的。” “这一桌酒席，便是为了感谢夫君帮忙， 《重生之继母难为》第四十一章 物尽其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之继母难为》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十二章 不要揠苗助长 “你也很漂亮！” “这种衣服也挺适合你的嘛！以后可以跟茵茵一起穿了！” 萧箬跟在萧蓓蓓的后面，慢吞吞地朝两人走过来。 有些不情愿的开口说道：“蓓蓓现在满心都是夫人，怕是都要忘了我这个哥哥了。” “我也等了你半晌，你见到我怎么就没有这么热情？” 萧蓓蓓一听，连忙笑盈盈地又 《重生之继母难为》第四十二章 不要揠苗助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之继母难为》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十三章 一切如常 毕竟，婚姻对于女子来说，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重活一世，加起来不超过十七年，她已经眼见太多女子因为婚姻而被磋磨的面目全非了。 她今生所思所想，也只是希望能不丢掉原本的自己，护住想护之人。 所以萧冲靖这个夫君，她很知足。 顾忌到萧蓓蓓年纪小，萧冲靖只是在场中跑了一圈，速度也是慢悠 《重生之继母难为》第四十三章 一切如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之继母难为》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十四章 媒人上门 “我今日听你们说话，五句有四句都是在骂他，这怎么能行？” “好好的父子可不能成了仇人！” “我看见他那个样子就来气！”萧冲靖皱眉。 “夫君本是好心，却不表达，一味地鞭策，反倒会让孩子越来越远的。” 卫星如深觉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夫君好好同他说话，凡事商量着来，他应当也 《重生之继母难为》第四十四章 媒人上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之继母难为》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十五章 自愿 “三叔母不是已经答应，不再送三妹妹去那火坑了吗？为何又出尔反尔？” 卫星如气急，语气也不再客气。 三夫人张嘴欲言，最后确实却是什么都没说，脸色更灰败了。 “不过只是纳彩而已，我这就把东西都给平南侯府退回去！” 卫星如在夏微崇拜的眼神下摆手，叫来府中小厮。 “嫂嫂！”萧盈 《重生之继母难为》第四十五章 自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之继母难为》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