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 第一章 突如其来的穿越与包拯 “大宋?” “呸” “大怂吧!” “你一个屡战屡败,丢人现眼的偏安政权,凭什么跟我盛唐,我强汉,我大明,相提……”赵时正在手机里怒刚宋粉同事,这时代,竟然还有活着的宋粉? 必须喷, 突然…… 眼前一花, 手里一空, “抓住他。” 然后便听到了一声怒吼,自己就被狠狠的按在了地上,赵时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下意识的挣扎了俩下…… 锵啷 一把刀便几乎是贴着鼻尖插进了泥土, 泥土? 我的小院不是已经用水泥硬化了吗? “别逼我。” 然后,一名大约二十三四岁,面目周正,却是有一道伤疤从左耳斜斜的划过右嘴角,显得有些狰狞的古装男子蹲了下来:“我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 皱了皱眉, 赵时理智的选择了不挣扎:“能告诉我原因吗?” 刀疤脸还未说话, “因为你涉嫌杀人悬尸。”身后另有一道声音传来,脚步声,厚重,缓慢,应该是一个上了点岁数的且有点固执的人走了过来,自我介绍道:“老夫乃是新任权知开封府事,包拯。” 包拯? 赵时本能的想要扭头去看,啪,却是被刀疤脸一刀压了回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道:“我说了,别逼我,否则,我真不敢保证你这种腌臜货色能够活着走出去。” 赵时抿了一下唇, 不逼就不逼, 只是…… “死者是你什么人?” “嗯?” 刀疤脸愣了一下,然后便听赵时平静道:“我不太相信你是一个铁面无私,嫉恶如仇的好警……好捕快,所以,能让伱这么动怒,死者与你必然有什么关系。” 刀疤脸刀疤尴尬的抽搐, 包拯倒是起了兴趣:“为何他不可能是嫉恶如仇的好捕快?”赵时稍微的挪了挪姿势,虽然脸还是大半被按在泥土里,却稍微舒服了一点,然后回答道:“一,如果他是一個嫉恶如仇好捕快,那他应该是按流程,问名,说明来意,然后抓捕,而不是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把我按在地上。” 包拯微微皱眉, 大宋没这流程,不过,如果加上一个好字,那确确实实算不上一个嫉恶如仇的好捕快:“然后呢?” “其次……” 赵时又趁机稍微的调整了调整姿态:“他也不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坏捕快,当然,也可能是忌惮你这一个新官上任三把火,所以收敛了一些,但是,他既没有按照流程来,也没有一刀就捅死我,却又频频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自己的杀机,这说明什么?” “他与死者有关系。” 包拯幽幽看着被七八个人死死按在地上的赵时后脑勺,多多少少有些惊讶:“他是携怒抓人。” “所以……” 赵时停止了小动作的扭动,他是一个很理智的人,无论是真穿越还是那个宋粉同事有本事做局,十几把刀面前,他能做的最多就是让自己舒服点,而不是剧烈挣扎:“所以,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刀疤脸咬了一下牙,甚至,握紧了一下刀,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多做什么,有些憋闷道:“他是我族弟,也是……我在无忧洞的细作。” “细作?” 包拯上任不久,倒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讯息,难免惊讶了一些,然后便用更加惊讶,甚至有点惊艳的目光看向了趴在地上的赵时“好一个聪慧小子。”这还是包拯不知道赵时刚刚经历了匪夷所思的穿越的前提下, 否则, 赵时的冷静确确实实有些突兀:“我能看一看尸体吗?” 包拯沉默,按理来说这不可能的,毕竟,刀疤脸就攥了攥刀,一针见血道:“看尸体?万一你逃了怎么办?况且,谁知道你是不是就是凶手,然后在我们面前伪装冷静聪慧?” 赵时正要解释, 包拯沉默了一下,却莫名有点期待:“让他看。” 而且, 不知为何, 他总感觉这个声音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知府?” 刀疤脸扭头,有些不愿,不过看了看包拯的表情,还是点头,毕竟他的上任时间比包拯也没有早多少,完全不具备抗命的资本,不过,抗命虽然没法抗命,些许脾气还是有的, “起来。” 刀疤脸几乎是粗暴的拽起赵时,然后用力推了一把,让赵时连看包拯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推的往后跌了俩步…… 真穿越了? 赵时也就不执著于看一下是历史上的包拯,还是演义里的包拯,直接扭头看向了周围,真穿越了,而且是一点征兆都没有,打着电话,打着电话,他就从自家的小院来到了这么一个杂乱,荒草丛生的破败院子。 还是, 身穿! 身穿相较于魂穿当然有它的优点,例如…… 不用替原主背黑锅,赵时说自己不是凶手那就肯定不是, 再比如…… 灵魂身体天然契合,不用适应过程,但是…… 它也有它的坏处, 尤其是在赵时现在这个被当作嫌疑人的情况下,最明显的便是…… 没有户口, 确实,古代应该达不到现代那种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的地步,但是,古代也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路引,凭由,田契,来历,赵时是一个都没有,他是个黑户,如果一穿越不是这种情况,他或许还能想办法慢慢找补回来,而一穿越就在捕快的包围当中…… 多少让他有些皱眉, 虽然,他一向认为自己比同样十六七岁的同龄人要心理承受能力要强上许多:“快走。”刀疤脸也不知是怒火未消还是就认定赵时的凶手,看赵时走的有点慢,毫不犹豫便踹了他一脚,同时呵斥道:“汝胆子倒大,杀人不跑,还做无辜者状,你以为你真的能骗所有人?” 赵时握了下拳, 理智的加快了步伐,只是小院出乎意料的大,走了大概百八十步,赵时才走到了门口,然后透过倒塌了半边的大门,还真的看到了一具尸体正在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挂在远方。 赵时不由的咽了一口唾沫, 终于能破案了吗? 赵时从小就对于刑侦有着谜一般的喜爱,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在高中只念了一年的情况下,被破格录取到了公安大学,到他穿越前,他已经是一名用俩年时间,就学完了四年课程的准毕业生。 ------------- 第二章 自缢而已,搞这么复杂干嘛? ------------- “死者……” “男。” “二十一至二十三岁,消瘦,衣着褴褛。” “小腿处有烫伤,烫伤?脖颈处有且只有一道勒痕,初步判断是因脑供氧不足而死亡,并非是颈椎骨断裂所带来的……” 虽然不懂, 但是, 包拯与刀疤脸一块抬头看着,骑在树杈上,双手各拿一块白布正在细致检查尸体的赵时时,脑海里依旧浮起了俩个字…… 专业, 很他娘专业, 甚至让包拯都产生了一种不觉明历的感觉,然后看着赵时从树上滑到地上,然后不顾死者大小便失禁,趴在地上细细观察,才忍不住开口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自缢。” 赵时头也不回的回答,然后皱眉捏了一把湿润的土在指尖轻轻揉捏, “自缢?” 刀疤脸却一下子跳了起来:“不可能。”然后指着悬在空中最起码有三尺(9504cm)高的尸体,没好气的骂道:“来来来,你告诉我,你他娘的怎么能做到在离地半人高的情况下,自己把自己吊死?” “冰块。” 赵时依旧, 头也不回, “冰……块?” “对。” 赵时拍了拍死者脚下湿润的土:“因为只是自缢失禁的大小便的话,还不足以把地面弄得如此湿润,况且……”赵时起身,往前走了俩步捡起一块碎冰道:“哪怕你们在抓我之前能稍微的检查一下案发现场,你们也应该不会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 “简单?” 刀疤脸显然不是一个爱动脑子的人,这会被赵时刺激,反而是动了一下脑子,然后便冷哼道:“你知道现在是几月几日吗?” “九月二十。” “你告诉我,伱要如何在这个河水还没上冻的时节,找到冰块?” “办法很多。” 回答的却不是赵时,而是包拯,包拯有些惊讶的看着赵时的背影,然后回答道:“别说现在,就是盛夏,也有许多豪门大户会储存冰块,况且,哪怕没有储存的习惯,老夫在唐末一本古籍上见到过一种记载,据说用一种灰白色的石头就可以制作冰块……” 没错, 硝石制冰, 硝石制冰在唐末就已经被挖矿的人发现,然后在宋朝大放异彩,成为了不少豪门在盛夏避暑的主要手段,只是,包拯应该是比较节俭,所以他用的是古籍记载,而不是亲身经历,赵时起身,趁着包拯跟刀疤脸解释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六十来岁的年纪, 面白, 无月牙, 嗯, 应该是历史上的包拯,历史上的包拯是1056(嘉佑元年)年十二月到1058(嘉佑三年)年六月担任权知开封府事,没错,他只做过不到点俩年的开封府知府,而现在是九月二十, 所以, 现在是1057(嘉佑二年)? 赵时脑子稍微的跑偏了一下,便再次回头,蹲下,研究起了湿润的泥土…… “怎么化的呢?” 不仅仅是赵时疑惑, 包拯更疑惑,然后犹豫了一下,作揖道:“小郎君,老夫虽解开了如何制作冰块之谜,只是……就如杨川刚才所言,九月二十,虽不及让河水上冻,天气却已经转凉,也不足以让冰块消融,这冰块又是如何融化的呢?” 赵时抬头, 看向死者, “生石灰。” “生石灰?” 包拯绝对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但是面对生石灰这几個字,却还是有些茫然,赵时也不藏着掖着,这也不算太超乎时代,便解释道:“没错,生石灰与硝石相似,你既然知道硝石遇水会释放大量的寒,那应该也能理解生石灰遇到水会释放大量的热。” 问题是,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包拯略微有点尴尬,扭头看了看更茫然的一众捕快,迟疑了一下,六十来岁高龄,开封府知府,还是再作揖道:“还请小郎君解惑。” 赵时静静的看向尸体。 眉头没有一点松懈,然后头也不回的问道:“你们可有人带着生石灰?” 包拯缓缓看向刀疤脸,刀疤脸迟疑了一下,尴尴尬尬的从腰间取下一个袋子,一边塞进赵时的手中,一边多少有些多余的解释道:“包知府,卑下虽然有随身携带此等偷袭之物,却几乎从不使用,卑下还是比较正直……” 呲-------- 只可惜, 刀疤脸的解释都没有解释完,赵时便只是手腕一转,将石灰粉撒到脚边一个还未完全干涸的小水洼里,奇迹便诞生了, 真如神迹, 小水洼眨眼间便冒出了腾腾白气,惊的包拯,尤其是刀疤脸,眼珠子都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小水洼,又看着赵时背影道:“这,这也可以?” 赵时理都没有理俩人,还是看着尸体…… 一直看着, 看着 尸体表面便有点点金光溢出,赵时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皱眉呢喃道:“自杀就自杀,哪怕你是被逼的,你也不用弄得这么隆重吧?” “隆重?” 包拯往前走了俩步,刚好看到赵时的侧脸,莫名觉得赵时的侧脸也有些眼熟,然后本能的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 啪 赵时却猛的拍了一下尸体有些烫伤的小腿,这也是赵时能这么快确定生石灰化冰的原因,这案子的作案手法真不算难,难就难在…… 为什么这么做? 但凡自杀者,哪怕是被什么邪恶势力逼的不得不自杀,那也只要决定自杀了,就肯定怎么简单怎么来,例如上吊,上吊只要搬上俩块石头,往上一踩一挂不就结束了吗?何必弄的这么隆重,就好像炫技一样? 包拯虽不善于断案,但是受到赵时的影响,也渐渐注意到了这怪异的地方,然后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 旋即, 刷, 赵时与包拯几乎同时转头,看向了尸体面朝的方向,也就是…… 赵时被抓的小院, 或者说, 破庙。 越过斑驳坍塌的院墙,能够看到清晰的看到杂草丛生的院子,院子的一侧还悬着一口破钟,破钟的侧面是裂成七八块的殿门,然后跃过碎裂的殿门就能看到…… 一尊…… 金漆完全被剥落的佛像, 一手朝上,一手朝下, 神情…… 悲天悯人。 ------------ 第三章 石头……打火机? ------------ “搜。” 包拯没有任何犹豫,爆喝一声,便一马当先的冲向了破庙,花白的胡子随着脚步飘动,完全不像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然后是刀疤脸杨川,只是…… 杨川激动的跟着往前跑了几步,犹豫了一下,却又停下,然后回转身看着赵时。 刀疤抽动, 最后还是走回来,弯腰,低头,拱手过头顶:“对不住了。” 这, 这还真有些出乎赵时的预料,毕竟北宋的官民地位差距较之现代,可要更加的不讲道理,然后微微点头:“情有可原。” “或许。” 杨川却也有些倔强,完全没有理会赵时的善解人意,声音更拔高了一些:“某是开封府衙左军巡使杨川,今日是来不及了,但是,你以后无论何时来寻,某必定都倾力相助。” 赵时好感更浓了一点, 回礼道:“我叫赵时,” “赵?” 赵时眉梢抖了一下,北宋好像没有皇帝姓什么老百姓就不能姓什么的规定吧? 或者, 改个姓? 赵时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姓什么,只是收养他的爷爷说他姓赵,他便也就姓赵了,所以,改个姓,对他而言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能少一些麻烦,不过杨川只是愣了一下便略过,应该不算什么大事。 杨川挠挠头:“赵时?我记下了,今天某没有时间了,但是今后一定报答。” 说罢! 他便不再耽搁,回头吼一声:“所有人,随某将这破庙翻個底朝天。”便奔向了破庙, 赵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还有许多疑惑,不过,这个案子到这里应该算是跟自己没关系了,自己能安稳的离开了,然后正要走…… 似流光般, 赵时终于看到了点点金光在尸体上漂浮,然后下坠,然后融入了他的左手食指…… 真, 金手指? 赵时下意识的便往尸体近前走了俩步…… “你在做什么?” 蓦然, 有人询问, 赵时瞳孔缩了一缩,幸而他性子比较稳重,并没有太惊慌的回头看去,就看到一名二十三四岁的捕快,穿着跟杨川差不多的衣服,却比杨川那张刀疤脸更温和自我介绍道:“开封府衙,右军巡使柴温。” 柴? 赵时有点理解刚才杨川为什么怔一下了, 柴这个姓氏, 在这个年代, 可比自己的这个国姓更特殊一些,柴温好似已经习惯有人听到自己的名字怔一下,笑呵呵道:“我跟讳莫如深的那个,可没有什么关系,倒是你,你与皇家……” “一样。” 赵时还以微笑:“我跟你一样,纯属巧合。” “哦。” 柴温点点头,然后目光又定定看了赵时几眼,转身看向尸体,重复问道:“你是又发现了什么吗?” 赵时摇摇头, “有证据的我都说了。” 那没证据的呢? 柴温摇摇头,并未打破沙锅问到底,反而是真诚的感叹道:“难以想象,一个如此诡异,复杂,难解的案子,在小郎君手中,竟然没有撑过盏茶时间。” 赵时矜持的笑,并没有被好话砸晕,回答道:“只是恰好撞到我知道的方面而已。” “那也很厉害了啊!” 柴温毫不吝啬夸奖,然后作揖道:“搜查,他们十几个人就够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所以,我就想着先把这尸体放下来吧,一直让他就这么挂着也不是个事。” 赵时回头看了眼尸体, 放尸体? 监视我吧! 这个人虽然笑的温和却明显比杨川难对付多了,杨川已经让赵时走了,却没想到又被柴温拦了下来,赵时无奈,只能笑道:“也好。” 然后俩人一块把尸体放了下来,还给死者整理了整理仪容,然后柴温看向破庙:“贤弟有没有推断出尸体会把讯息藏在破庙的哪儿了?” “没有。” 赵时老老实实摇头,这个他还真的没什么判断,不过,柴温想说什么,他却已经猜到一点,果然,柴温完全不顾赵时说了没有,没有,没有, 还是笑着道:“那也比我们这些脑袋空空者强了许多,我看他们这么久也没找到,要不贤弟送佛送到西,咱们再去帮着找一下?” “好。” 赵时含笑点头,然后跟着柴温往破庙走了几步才用力的皱了一下眉, 赵时其实早该离开了, 毕竟他是一个黑户,只要谁多余问一句来历,他就绝对会暴露,但是,杨川包拯好似不在意了,这个柴温却像狗皮膏药一般,气的赵时真想偷偷给他一拳,只是…… 这样一来就真成贼了,且不说后续逃不逃不掉,就是逃得掉, 赵时也必然会得罪权知开封府事包拯,再以包拯那认真的性子,他下半辈子都别想再进开封府了,而来到北宋却无法在开封求活,那不是白来了吗? “贤弟?” 破庙门前,柴温回头有些好奇的问道:“伱怎么了?” “没什么。” 赵时收敛了情绪,然后越过破墙,看向了破庙,破庙里…… 一大堆人正在忙的热火朝天, 尤其是包拯, 毕竟其他人就算了,年轻,而且他们就是干这个的,但是,包拯作为一个文官,而且是六十来岁,胡子都花白了的老文官,却比那些捕快干的还要起劲。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柴温也在一旁幽幽感叹:“某早就听闻,包公做事向来是身先士卒,不怕脏乱,原本某还以为这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 赵时点点头, 这倒是, 他虽然不喜欢宋朝,尤其是宋仁宗一朝,这跟他小时候被收养的爷爷硬逼着背这一段历史有关,但是,他却毫无意外的喜欢这个时代的文臣武将,就比如……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范文正公, 还有宋词巅峰,洒脱乐观的苏轼,东坡先生, 除此之外,还有郁郁而亡的狄青,砸缸救人的司马光,执拗固执的王安石等等等等,而这其中,最出名的毫无疑问是包拯,历史上的包拯虽不如演义里那样断案无双,却也有着自己的魅力, 忠君, 爱民, 刚正不阿,而且,来都来了,赵时想了想,便还是撸起袖子加入到了翻找的行列, 只可惜, 也不知道那死者是怎么藏的, 赵时伙同一大堆人从前院翻找到了后院,挖地三尺却都没有找到一丁点痕迹,就在赵时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的时候, 突然…… 赵时看到了一块食指长短,比食指略宽的石头, 这本不稀奇, 也大概率不是死者遗留的讯息,只是…… 它真像一个…… 一次性打火机啊! 赵时不动神色的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然后不露烟火气的一点点挪过去,旋即…… 一脚踩住。 ------------- 第四章 包拯:你是谁?别跑! ------------- 一脚踩住, 赵时用脚底摩挲, 石头, 是石头, 然后不动神色的左右观察,缓慢弯腰,迅捷的将这块石头攥到了手里,然后正要研究…… “赵小郎君,你找到什么了吗?” 柴温好奇的看过来,赵时摇头,然后反问,柴温苦笑着摇头:“很难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正说着…… “找到了。” 六十来岁的包拯,却是率先找到,然后柴温眼睛一亮,都顾不得注意赵时了,三步并做俩步便窜了回去。 赵时也有些好奇, 不过一来,他是黑户,过多参与实属不智,二来,他现在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便远远的观察了一阵子,看那帮人都在低头翻看一个土黄色包裹里的证据,便半转身,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那个石头化的一次性打火机, 用左手食指去碰, 这是唯二超脱现实的东西,哪怕没有脑子,也知道试一试,而事实的确如此, 几乎是瞬间, 石头化的一次性打火机便被金光融化,露出了本来淡粉色的模样,赵时呼吸急促,如果不是环境不合适,赵时还真想欢呼俩声,只是…… 兴奋之余, 赵时又让自己冷静了一些,首先,单单是一个火折子的进阶舞并不足以让赵时一步登天,其次,金手指的金光是怎么来的? 破案? 这让赵时微微皱眉,毫无疑问,他对于刑侦是有所偏爱的,却…… 止于偏爱, 他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并不是很想就做这一类工作,当然,如果有疑难杂案,他还是很有兴致参与的,正思索间,赵时余光看到了什么,便暂时收敛情绪,揣好打火机,抬头看向杨川, 杨川往这边走, 走了几步, 啪的拍了下脑门,然后又退回去,强硬蛮狠的几乎把所有人的钱袋子都拽了下来,有几個不太愿意的捕快,还吃了他俩记老拳,然后才抱着十三四个钱袋子走过来。 赵时急忙行礼, 杨川却有些尴尬,愧疚且亲近的摆手道:“赵兄弟别这样,是我对你不起在前,你这次又帮了我大忙,如果不是你,说不得我们真就错过证据了,而如果错过证据,我真的就百死难辞其咎了。” 说着说着, 就要把十三四个钱袋子都塞给了赵时, 赵时推脱了俩次,推脱不过,就只能收下,他也确实初来乍到,很需要钱,然后就听杨川继续道:“包裹中的证据,我不好明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它几乎指明了恶贼是谁……” 指明了? 赵时略略在意这个,然后便看杨川咬牙,有些激动道:“所以,我们准备即刻便调集人马去抓他,所以……” 赵时恍然大悟 然后便善解人意道:“杨大哥既然重案在身,那就不用管我了,你自去忙碌便是。”杨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认真道:“伱放心,我是不会忘了你的恩情的,你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来开封府衙寻我,我都一定会倒履相迎。” 赵时含笑点头, 终于能走了,至于跟包拯交流, 以后吧! 不说自己是个黑户,包拯现在也应该顾不上理自己,事实也确实如此,杨川都把赵时送到庙门口了, 如果不是那阵风, 真的, 但凡没有这阵风,事情可能就暂时这么结束了,偏偏赵时在即将转身天高海阔的离去前,一阵风,不知怎么就卷起了包裹里面一张纸,这可是重证之一,包拯来不及命令,便本能的追了俩下纸,然后在即将追到前, 看到了赵时的正脸, 旋即, 便如雷击一般,包拯完全僵硬在了原地,甚至就连那张重要的证据都摇摇晃晃从眼前落地,他都没有动一下眼皮子…… 像, 太像了, 如果不是包拯尚有三分理智,他真的会以为自己往前走了三十年,看到了年轻的…… 皇帝赵祯。 咔嚓 包拯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就猜到了那张证据,几乎是踉跄的往前走了一步,恰好踩在了一张被风卷起来的纸上, “包公?” 众捕快惊呼, 包拯却是充耳不闻,甚至脚步越来越快,三步并做俩步就冲到了赵时面前,然后就好像矮脚虎王英见到了扈三娘,猪八戒见到了嫦娥仙子,曹操看到了关羽,一把就攥住了赵时的手:“你是谁?” 赵时一愣, 然后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节,只是右手被死死抓着,左手拿着鼓鼓囊囊十几个钱袋子塞进一个的钱袋子,微笑道:“包公,草民……” “你不能走。” 赵时微微皱眉,看向杨川,杨川虽然有些忌惮包拯,却还是仗义执言:“包知府,小兄弟应该已经证明自己跟这个案子没关系了吧?” 案子? 包拯竟然需要稍微想了一下才想起案子,然后便有也不回道:“他跟着案子没关系。” “那?” 杨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道:“那你为何抓着小兄弟不让走?” “自然是……” 包拯下意识便想回答,然后又瞬间清醒,实在是赵时这张脸过于想象,否则他不应该会失态至此,不过,固然一时失态,他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屏住了。 不能说, 甚至, 不能让人看出来,包拯瞬息间便有了决定,那就是不问,不说,不深入参与,只是控制赵时,然后交由官家处置,官家要如何便如何,他不能过度参与,挤出一个笑容道:“你们先整理证据,案子过后再议。” 说罢! 不等其他人有反应,便一把拉着赵时走了出去, 柴温有些疑惑的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杨川有些烦躁的回了一句,然后竟也不顾案子,只是回头命令了一句:“保护好证据。”便也跟着一块走了出去,他欠着赵时恩情,恩情不能不报。 柴温抿了抿嘴, 犹豫了一下, 也缓步跟上,与此同时,赵时盯着包拯的脖子,思考一件事…… 掐死他行不行? 赵时是绝不可能坐牢的,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历史不能改变的偏执,所以,如果需要,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屠戮小部分史书,只是…… 掐的死吗? 且不谈包拯自己的挣扎力度,就是紧随而来的杨川,柴温,十几名捕快,就让赵时不得不顾虑这个开局就掐死包拯的美好愿望,那既然掐不死,包拯又是为什么呢? 案子! 名字! 长相吗? 赵时是肉身穿越者,所以,哪怕包拯讳莫如深,一句有可能的讯息都没有泄露,赵时却还是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什么,然后以此为衍生…… 赵祯吗? 赵时微微皱眉, 没这么巧的吧! 相隔九百多年,也能相像到让包拯失态? 砰 赵时被包拯推到了马车上,然后还没坐稳,便让车夫驾车,赵时整个人便都滚到了最里面,然后索性便靠着车壁,看着坐进来,黑着脸打定主意不过多参与的包拯问道:“您说……杨川族弟这么折腾的自缢的时候,那些逼迫他的人在做什么?眼巴巴的看着吗?” 包拯真不准备跟赵时有过多交流, 如果不是赵时长得实在是像, 他甚至控制都懒得控制,就上奏官家,官家想如何处理便去如何处理,但是,听到赵时的话,他近似本能的,还是脱口而出俩个字:“为何?” ------------ 第五章 像皇帝者死 ------------ “为何?” 这俩个字一出口, 包拯便脸黑了一下,他能预感到赵时绝对是个大麻烦,赵时却是松了口气,稍微坐直道:“首先,我想您也认为杨川族弟是死于被人逼迫,而不是心甘情愿的自杀,对吧!” 包拯沉默了一下,黑着脸道:“当然,杨川族弟老夫虽不甚了解,却大约也确定他并非是会自缢那种人。” “那他们为什么笃定他不会留下证据?” “嗯?” 包拯稍微有些跟不上赵时的思路,赵时便进一步道:“假如您是凶手,您哪怕逼的死者不得不自杀,您会不会放心的让他一个人去自杀?” 包拯微微皱眉, 好像有点明白赵时想说什么了,赵时继续道:“既然不放心,既然他肯定会在旁边看着,那他又怎么会对又是冰块,又是生石灰的自杀方式不产生怀疑,最起码疑惑要有吧?” 包拯并不是不疑惑这些,只是出于反驳,开口道:“或许,或许是死者与凶手的谈判,毕竟我已经同意自缢,那我选择一個相对复杂一些的自杀方式,也不是不可能。” “是。” 赵时并不否认这种可能性,但是:“如果不是呢?” 包拯猛的一颤,然后完全忘了不想跟赵时过度交流的本意,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我没有证据。” 赵时叠了个甲,然后继续道:“只是猜测,您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性?” “什么?” “就是,凶手不但在旁边看着,而且是他们亲自设计的这么一个自杀方式?目的便是,既能让卧……细作死于自缢,又能顺便传递一些假的,甚至是传递他们敌人的信息,然后借官府的手,一箭双雕?” 包拯倏然坐直, 有这种可能性吗? 有, 而且这样能够更准确的解释为什么凶手不可能不看着杨川族弟自杀的情况下,还对他这种复杂的自杀方式没有疑惑的疑点,问题是:“你没有证据。” 赵时苦笑, 是的, 所以,这只是疑惑,他也从没想过说出来,如果让他的老师知道他这么的纯靠想象力推理案子,他很有可能会吃闭门羹,但是,黑脸的包拯让赵时有些慌,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掌握更多的信息,如此才会有些冲动的先抛结论。 “况且……” 包拯虽不善于断案,却也聪明,紧接着便道:“如果是这么一个真相,那凶手也不必设计这么复杂的自杀流程,他只要让杨川族弟正常自杀,然后在他手上,或者是什么地方留下讯息,我们照样会落入陷阱。” “是。” 赵时点头,凶手没必要更复杂的设置这个陷阱,但是:“如果我们把凶手设定的更聪明一些呢?” “什么意思?” 包拯感觉自己今天问了太多为什么,赵时却又叠了个甲:“纯属天马行空的推断,推理都算不上,不过,如果凶手不仅仅是想要杀死细作,利用细作让官府除掉他敌人的一箭双雕,而是一箭三雕呢?” “什……” 包拯忍了一下,换了一个问法:“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时摇了摇头,看着包拯充满蛊惑性的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是一名您麾下的捕快呢?” 轰 包拯头皮发麻, 紧随而来, 甚至脊背生寒,然后冰冷的看着赵时:“你说这些只是臆想,你并没有证据。” “是的!” 赵时点头,在心里给自己那最重证据链条的老师道了一声歉,然后幽幽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包拯沉默, 他不想相信赵时,但是,不知为何,他听完赵时的话,却总是不自觉的往这方面思考,然后便好像发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今儿对谁都有些怀疑,如果今天没有赵时, 如果今天破了这个诡异的案子,并且找到证据的是自己麾下的一个捕快,自己会不会更加重用他? 会, 包拯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看着赵时,犹豫了很大一会,终于憋出一句:“如若,如若你正大光明,老夫,会拼死就你一命。” 说罢! 包拯便宛如石雕一般闭上眼,再一言不发。 赵时微微拱手,如果真的是他猜的那样,包拯这个承诺的分量就非常非常重了,毕竟…… 像皇帝, 从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对于宋仁宗这种一生无子的人而言,或许…… 或许有一部分人会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幸事,毕竟有可能继承皇位,是,有可能,但是,那是在伱确确实实是皇帝的儿子,而赵时知道自己肯定不是,所以,他面临的…… 几乎是一个死局, 为什么这么说? 假如赵祯认了赵时,那赵时虽然不太愿意平白无故多了一个爹,却绝对算是唯一的活路,但是,如果没有认,那么,赵时唯一的活路可能是永久监禁,更大可能性是…… 悄无声息的…… 死。 道理很简单,赵祯活着的时候,他或许有把握掌控,但是,如果赵祯死了呢?谁敢保证赵时不会利用自己的这张脸去腥风血雨,霍乱朝堂?毕竟…… 赵祯膝下无子, 顶着这张脸的赵时,说不准比历史上原本的宋英宗赵曙,更像一个皇帝继承人,所以,无论是赵祯,赵曙(赵宗实)都一定会杀赵时,没有理由,就是要杀,除非…… 赵时不够正大光明, 所以, 包拯这个承诺,几乎就是在用全家性命在搏,当然,包拯这时候长子夭折,长孙夭折,他还不知道被自己赶走的滕妾孙氏怀了小儿子,所以,他有一种孤家寡人无所畏惧之感。 马车晃晃悠悠的继续走,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 然后赵时便看到了一座异常繁华的城市, 汴梁 当然, 汴梁是元明以后的称呼,现在这里还是叫…… 东京开封府。 包拯缓缓睁眼,看着一眼赵时,侧头轻声道:“去府衙,走慢一些。”车夫回应:“是。”然后马车便慢了下来, 赵时颠簸了一下, 微微眯眼, 什么意思? 让我多吸俩口新鲜空气? 赵时无奈的接受了这份好意,撩起车帘,兴致勃勃的看起了越来越近的东京城,这时候的东京还未经历靖康之耻,整体还是比较呈现一个兴兴向荣的状态,唯一有些可惜的是, 开封府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仅仅城门内外有些混乱,就连城墙外都搭建了许许多多的窝棚,赵时不懂就问:“这是怎么了?” 包拯微微睁眼:“京城旬日前,发生了大雨倾盆。” 大雨倾盆? 1056(嘉佑元年)年? 赵时微微皱眉,而且,包拯好像一开始说过自己是新任权知开封府事,那如果是第二年的1057年,他应该不会这么自我介绍,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记错了, 还是历史写错了? “狄青?” “狄相公?” 包拯看向赵时,不过狄青哪怕是在这个时代也属于大大的名人,赵时知道也不奇怪,便稍微解释了一下:“狄相公避雨佛殿,前些日子刚被官家免去枢密使之职。” 基本上, 赵时只要不问自身或者皇室的事情,包拯还是蛮乐意跟他说几句,毕竟…… 以后就没的说了。 ------------ 第六章 你杀了谁? ------------ 吱呀 马车停在开封府衙门口, 包拯看向赵时,赵时眨巴眨巴眼,包拯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坚定道:“去开封府狱。” “是。” 车夫连问都不问,驾着车便又去了开封府衙的后面,开封府衙的后面有一个自带的监狱,占地面积不算大,却是塞了足有上百号人,包拯看着人满为患的监狱,微微皱眉:“可有空置的?” 狱卒有点为难:“有是有,就是……” “哪儿?” “死囚。” “死囚?” 死皮赖脸非要跟着的杨川,闻言皱眉:“就没有其他空置的了吗?”包拯到现在都不说出一个关赵时的理由,让杨川渐渐有些故意作对一般,狱卒无奈苦笑:“杨左军巡使,您也知晓,前些日子刚发生水灾,着实乱了一阵子,现在别说咱们的开封府衙了,就是皇城司,甚至是那宗正寺都关满了人,那还有闲置的狱室。” 杨川便又看向了包拯,他又想问包拯为什么要抓赵时了,包拯却不给他机会,直接问道:“死囚便有空置?” 狱卒更尴尬, 挠了挠头:“有是有,只是死囚营毕竟凶厉,寻常犯人不敢跟他们关在一处,便只剩下了一个床铺。” 这下, 包拯也皱眉了, 他想到把赵时关进监狱,打的是这样赵时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注意,却并不是想要折磨或者杀死他,赵时却不甚在意,在他而言,如果大角度不变,只是小范围的更改,关在府衙里跟关在监狱里差别不大,甚至监狱可能更有趣一些:“死囚营是俩人一间?” 你还挺感兴趣? 狱卒看他一眼,大概能猜出他就是要被关起来的“犯人”,只是,赵时一没有戴枷,二知府,左军巡使对他都好像挺好,他便也不敢托大,拱手回答道:“是,因为死囚凶厉,寻常犯人不敢跟他们关到一块。” 赵时更感兴趣了, 当然, 是在他确定自己不可能逃离包拯的掌控的情况下,他相对对监狱,尤其是死囚更感兴趣一些,他后世参观过监狱,却一直没有机会见一见死囚,却没想到在这九百多年前出现了机会。 “那就死囚营吧!” 然后一行人便准备进去,走着走着,一口唾沫出现在了赵时的裤腿,赵时扭头看去,就看到一個面目脏乱的汉子,咧嘴一笑:“贼厮,过来跟你爷爷欢好,欢好。” 赵时眼神平静, 他不是很在意点挑衅,这点挑衅在后世,连小孩子都激不起来,更不要说赵时有机会见过国外的监狱,那才叫污言秽语满天飞,只是…… 赵时目光往下挪了一点, 便猛的握拳, “你杀了人?” 包拯一惊,杨川甚至抽出了刀,狱卒有些茫然,这人说杀人你们就信了?然后一脚踹在栅栏上,不仅仅把壮汉踹退,也让那些面黄肌瘦,骂人都没力气的犯人更往里缩了缩,然后无奈道:“小郎君,犯人嘴臭,不必理他,他就是偷了点东西,棒打几下也就罢了。” 杨川缓缓收刀, 赵时却是继续往下看,看到对方左手虎口处有一道细密的齿痕,脸色便是一沉,这一沉还真有些唬人,那壮汉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然后便混不吝道:“是又如何?你信不信老子出去三拳就打死你?” 伱以为你是鲁智…… 赵时皱眉,并没有太多吐槽的欲望,他自衬自己绝对算不上好人,但是既然曾经是目标是当一名警察,那他总归还是有一点正义感的:“尸体呢?” “什么尸体?” 壮汉没好气的反问,然后看向了狱卒,狱卒跟他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他不太相信赵时就这么走过路过就能看出自己不知道的罪行,还是杀人这种大罪,这不就意味着他失职了吗? 北宋的狱卒也是有一定查案的职权的, 杨川再次缓缓抽刀,包拯也是狠狠皱眉,就好像赵时只要说出口了就一定是对的,包拯扒拉开狱卒,开口问道:“为什么说他杀了人?” “看齿痕。” 赵时低头看着对方虎口:“齿痕深且密,这基本上只有长时间用尽全力才能留下。”壮汉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然后又大大方方的展示了出来,挑衅的看着赵时吼道:“你爷爷我喜欢自己伤害自己不行吗?” “可以啊!” 赵时微笑,眼神却冷的彻骨,他只有在愤怒的情况下,表情才会很夸张:“那你现在再给老子咬一个一模一样的。” 壮汉颤抖, 赵时声音愈发冷冽:“齿痕密深且小,这基本上只有女性用尽全力,而且持续一段时间才能留下。” 包拯刷的看了过去,瞳孔几乎冒火,杨川更是抽出刀,三步并做俩步的走了过去,一刀背便拍在壮汉的肩膀,将他拍的惨叫了一声,吼道:“你还有何话说?” 壮汉瞳孔颤抖,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一盏茶前吐别人一口唾沫的自己,不过,拍不拍的死另一说,承认,他肯定是不能承认的,咬牙道:“就这?爷爷在哪烟花之地,三百贯想让她怎么咬,她怎么咬。” 杨川握刀的手少了点坚定, 包拯也有些迟疑的看了过来,赵时却整个人冷意更浓,上前一把扯住了对方的领子,将对方胸前的一枚长生符露了出来,上面写着:子规夜半犹泣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这也是你的?” 壮汉也被激起的血腥,猩红的眼珠子抬起盯着赵时:“爷爷从小便带着,不行吗?” “不行!” 赵时用力将对方拽进,近在咫尺:“因为这是姻缘签!” 壮汉瞳孔颤动, 包拯一开始并没有看到这上面写的什么,这会走进念了几个字便也后槽牙狠狠的磨了一下,然后回头厉喝道:“程毅。”程毅就是那名狱卒:“审。” 程毅并不太懂什么姻缘签,不过这不妨碍他的确看出来壮汉心中有鬼,有些无奈的看了赵时一眼,然后上前让几名狱卒打开牢门守在满口,自己进去却是一把拽起了壮汉, 壮汉猛的挣扎,然后便被他狠狠一脚踹在面门,踹的牙齿都飞出去几颗,显然是把一部分对赵时的怨念发泄到了壮汉身上,然后便硬生生的拖走,几十呼吸后,便响起了凄惨至极的惨叫声, 赵时这才呼出一口浊气,感觉整个人顺畅了很多,扭头看向包拯杨川,这俩人看赵时的目光有些不对劲了,尤其是包拯,包拯这会看赵时犹如看到了一个宝贝疙瘩,如果不是这张脸,他真的很想留下赵时让他帮忙肃清冤案, 可惜了啊! 包拯摇头感叹,然后正要带着赵时继续走…… “小心!” 蓦然, 前方拐角处,突然就窜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个子,手里拎着一块染血的石头,杀神般朝着几人冲了过来。 ------------- 第七章 巧了吗这不是 ------------- “小心。” 赵时重复了提醒,然后一把将包拯拽到了身后,固然他的实力被老师称之为公安知耻,但是,再弱,再弱,也应该比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强吧? 嗯, 或许, 赵时有些不确定,不过这一块又不是只有老弱病残,杨川便看到的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刀疤狰狞,长刀泛光,却不曾想…… 仅一个照面, 杨川就被对面绕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一石头拍翻了, 草 赵时瞳孔颤动,你的刀疤其实是…… 装饰品吗? 然后往后伸手去捞包拯,万不得已时,赵时不是很介意用包拯挡一下,却不曾想…… “不用管老夫。” 包拯比赵时要聪明一些,这会早就已经朝着狱卒跑了过去,绝不给自己拖累赵时的机会,赵时脸色一沉,幸而,赵时不论内心如何澎湃,面上却总是少几分同步,这让小個子有些拿捏不清,谨慎的选择了利用速度从旁边闪过去, 机会, 赵时虽体能常常让老师发愁,但是除了体能之外,他却又特别出众,弯腰,低头,双手护住后颈,赵时蛮牛一般撞向了对方, “找死!” 小个子虽有些被赵时冷静的一匹糊弄,却到底一眼就看出赵时没有练过,还敢出手,当即便狠狠一石头砸向了赵时的后脑勺,砰,正好砸在胳膊上,赵时一疼,心中发狠,重重就把对方撞在了墙壁上, 轰, 赵时毕竟是后世人,虽然架势体能常常起的公安大学资深教授能呕出去二两血,却到底是身高马大,尤其是面对这个不足一米五的小个子,一个赵时几乎抵得上俩个对方, 砰 小个子又砸了赵时一石头,然后便被赵时不讲道理的又撞了一下,然后摁在了地上,呲,杨川也赶过来,将朴刀压在了小个子的脖子上,扭头看着赵时道:“我说我是故意的你信吗?” “信!” 赵时点头,索性直接利用体重压住了小个子,双手死死的抓着手臂:“不过,你或许可以先擦一擦血。” 杨川一时尴尬的要命, 他是真没想到这么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个子会有这种力量,然后看向了紧随其后追出来的柴温以及几名狱卒,狱卒脸黑,柴温也不见得高兴,犹豫了一下,作揖道:“多谢杨兄与赵小郎君相助,否则,我这次便犯了大错了。” 狱卒恨不能锅全让他背,七嘴八舌道:“死囚死囚何为死囚,明明已经提醒过右军巡使数次,右军巡使却还是……” “我的错。” 柴温倒是干脆,然后看着走回来的包拯道:“死囚营里,只有他住的哪间有一张空铺,我看其他死囚俩俩一间,不是不能挤,便想着把他赶到其他狱室挤一挤,却没想到……” 包拯失望的摇了摇头,倒也没有过多责怪,只是问道:“他犯了什么罪?” 一名狱卒急忙回应:“契丹细作。” “契丹?” “细作?” 赵时与杨川,同时低头看他,小个子被赵时压的有些喘不过气,稍微扭了扭,冷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若真是契丹细作,就凭你们这几条狗,谁能拦得住我?” 杨川刀疤气的抖动了一下,赵时倒是没什么反应,他的确在搏斗这块不如别人,然后问道:“你不是契丹细作?” “废话。” 小个子冷哼,大开嘲讽:“我若真实契丹细作,别说你们抓不住了,伱们就是抓住,你们敢关吗?大宋?呸,我看真的契丹人来了,你们一个个就只剩下了跪地求饶,摇尾乞怜……” 嗯, 骂得好, 赵时恨不能点俩个赞,但是,除了赵时,这会的大宋其实还有那么一点想要一统天下的心思,包拯,尤其是杨川,更是忍不住的拍了对方一巴掌,然后看向赵时:“他是被冤枉的吗?” 问我干吗? 赵时惊愕了那么零点几秒,回归了平静,抬头却见包拯也是一脸期待的看过来,就好像自己无所不能一般,不过赵时稍微的想了想,却还真的抓住了点什么:“不太像,就如他所言,契丹对我大宋,其实一直是有些有恃无恐的,” 包拯, 杨川, 柴温,甚至是那几名狱卒都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却又不得不同意,倒不是说大宋任人欺凌,这个时期的大宋其实还好,甚至还一度萌生过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心思,但是,辽国实力强,它就好像是大唐之于周边藩属国,不欺凌,却也天生带着一种唯我独尊的感觉。 “所以,我很难想像契丹会把细作布置到开封府内。” 包拯不得不点点头,西夏他们现在还能打一个有来有回,但是契丹却一直是战场上有些无敌的存在,一个无敌的存在或许也会派遣一些细作,却大约不会派到这么深,而且,这时候程毅听到动静也过来了,包拯便顺势问道:“你们说他是契丹习作,可曾证据确凿?” “这……” 程毅有些挠头,也有些无奈,怎么平常一年四季都不发生点事,今儿这么多事?然后拉了拉包拯,包拯却一动不动,还大声道:“直接说。” “直接说?” 程毅无奈的又小声问了一声,看包拯一派铁面无私的样,便只能自己降低音量,几乎微不可查道:“包知府,您或许有所不知,我们上一位权知开封府事,他,他性子比较,比较喜稳。” 懂了, 王珪, 这一位赵时还真的知道,他比包拯要小将近二十岁,却是半点热血也没有,做人做事只求一个顺畅,平和,没烦恼,人送外号…… 清风知府, 寓意…… 不管事,有跟没有差不多,顺带一提,他的外孙女叫李清照,再顺带一提,包拯之后的下一任权知开封府事是欧阳修,他也干的不怎么样。 所以…… 包拯也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给李清照外公留,当然,他也不可能认识这个第一才女,冷哼道:“查察不清便抓人,真是尸位素餐。”程毅半点不敢配合,只是唯唯诺诺的点头,然后喝道:“你既然不是契丹细作,又是什么人?为什么抓你的时候不说?” 小个子冷哼一声,显然是有些瞧不上他,不过包拯应该是让他有了一些好感,闷闷道:“我是燕云十六州的汉民,久慕王化,便逃了来,却不曾想……” 他失望至极的叹了一口气, 包拯,赵时齐齐的皱了一下眉,包拯为何皱眉暂时不知,赵时却是…… 巧了吗这不是, 我给自己编,呸,设计的身份便是燕云十六州的汉民。 ------------- 第八章 同样是囚犯,你怎么这么优秀? ------------- 没办法, 赵时虽然还不能说就完全确定自己长得像赵祯,却也不得不早作准备,毕竟像其他人还好,不想认无非就是没关系,不借对方的光,但是,赵祯这个皇帝却不行,是不是的,赵时都肯定会经历无数次,各方人马,一次又一次的调查, 为了避免被一下子就拆穿,进而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赵时便只能放弃直接编造一个大宋境内的身份,转而想到了燕云十六州,我是燕云十六州逃出来的,你们有本事就去查吧,难不死你们, 而且, 编,呸,设计这么一个身份,也能解释赵时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破庙里,他因为是逃民,为了不被抓住送回去,他就一直是风餐露宿,昼伏夜出,躲避所有人的视线潜逃而来, 很合理吧! 很合理, 只是…… 你为什么也是? 赵时看着身下的小個子,眼神里难免闪过了像我者死的光芒,直到包拯有些不确认的问道:“你如何看?” 我跪着看, 赵时有些无奈,您是否还记得我犯人的身份?然后摇头道:“还需查证,再次之前不急着定罪。” “好。” 包拯从善如流,然后拍了拍赵时肩膀,说了句:“有仁义之风,老夫记你救命之恩。”然后大声道:“其他人我不知,但是,在我任上,绝不能有一个被冤枉或未抓到之囚徒,我给汝等三日的时间,三日后,我将从这狱中开始,一一查清。” 程毅等狱卒脸黑,狱中那些死气沉沉,连污言秽语都懒得骂的囚徒们,却都活泛了一些,甚至有人喊出了:“包公。” 包公,公,公是相公的延伸,相公在这个时期不能随便用,它是独属于中书门下与枢密院,就好比狄青,狄相公,后来才渐渐的延伸到了对一些位高权重的官员都尊称相公,直到妻子称丈夫, 顺带一提, 老公在这个时代是民间对于太监的俗称。 嗯, 大概, 赵时反正暂时是涉及不到这方面的问题,他还年轻,然后看包拯一时没有大动干戈的意思,便直接把小个子拽起来,压着对方往死囚营的方向走,周围人竟一时间没有觉得不对, 包拯摇摇头,这孩子如果不是相似官家,真的很适合做一名缉盗之人,然后正要跟着走,脚尖猛的提到了那块也不知小个子从哪儿搞来的石头,那石头是圆柱形的,一踢便咕噜噜滚出老远, 包拯本不在意,不过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前方已经走过拐角的赵时,还是弯腰捡了起来,虽然那个小个子应当是被冤枉,且好像是有了些希望,不再挣扎着逃跑,危险性降低,不过,给赵时刀不合适,给他一个趁手的工具倒也不是不行, 赵时并不知道包拯的琢磨,压着小个子一马当先的来到了死囚营,这里应该是半地下,整个环境阴森,潮湿,时不时的还会有老鼠直接从人的脚面上经过,赵时狠狠皱眉, 他怕的东西不多,唯有老鼠独占鳌头,或者说,也不能说是怕,就是恶心。 这让赵时略略有些后悔进死囚营, 不过来都来了, 赵时便一边皱眉,一边不时观察俩旁,死囚营的狱室其实并不多,从这边到那边大概有十四五间房,关着三十来人,然后走到中间,一边是牢门洞开,另一边是一名缩在墙壁一角,奄奄一息,好像随时会撒手人寰的老人,跟一名凶厉眼的汉子, 凶厉眼的汉子倒没有缩在墙角,而是贴着砸烂坐着,甚至还把脑袋挤出来看,看到小个子被押回来,哈哈笑道:“一炷香的时间。” 小个子看也没看他, 自己走进了狱室,然后看到赵时也跟着走了进来,而且不仅跟着走了进来,还回身从里面关上了牢门,然后理所当然道:“锁起来吧!” “你要干……” 小个子惊了一下,然后眼神越来越惊讶,直到不可思议:“伱也是犯人?” “不然呢?” 赵时耸耸肩,然后就看小个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的枷呢?抓你的人呢?同样的犯人,你为什么这么优秀? 赵时暂时没有理他, 自己给自己关上牢门后,便回头开始打量整个狱室,狱室并不大,却出乎意料的不算小,大概得有二十平米,俩名死囚居住完全不显拥堵,还蛮讲人权,就是床铺差了一些, 或者说就没有床铺, 所谓的床便是当时挖这个半地下的监牢的时候,俩侧墙角个留下了一个长方形平台,然后平台上堆了一些茅草,一只老鼠在茅草中好奇的看他…… 草 赵时如不是内心与表情缺乏共振,弄不好就得丢大人,然后强迫自己不去看那老鼠,抬头看向了窗户,整个狱室只有一个窗户,窗户倒是不算小,足有一米多宽,半米多高,透过栅栏能够看到外面应该是平地,只可惜黑夜里看不清楚。 “过来。” 包拯到现在都没有问过赵时的名字,来历,来到牢门口,朝着赵时招手,然后将那块小个子用过的石头明目张胆的递了进去,然后回身命令道:“去寻俩床被褥来。” 被褥? 别说小个子了,对面那个凶厉眼壮汉都有几分羡慕嫉妒恨了,同样是囚犯…… 赵时没有理他们, 继续盯着那窗口,窗外好像有一道黑影一闪即逝,小个子现在是看赵时格外的有些不顺眼,撇嘴道:“想逃?那栅栏是埋到土里的,弄不断。” 真的吗? 我不信, 赵时扭头正要抬杠,杨川的速度却很快的取来了俩床被子,打开牢门递给了赵时,然后又回头请示道:“准备一些餐饭?”包拯自不会拒绝,他又不是真把赵时当囚犯,然后等杨川走了,包拯还有些不放心道:“柴温。” “卑职在。” “你去叫一些捕……”不知想到了什么,包拯顿了一下,换了一个词道:“你带一些狱卒,今夜幸苦一些,就守在这间狱室附近。” 这是囚犯? 凶厉眼,小个子,同时看向了赵时,赵时看向小个子,喜欢吗? 换换, 你一定不会死,我可不一定。 包拯显然也知道如此对赵时有些不公,而且这一路上接触下来,赵时让他难免动了爱才的心思,一直等柴温把狱卒们召集了过来,安排好,他这才深深看了赵时一眼,转身离开…… 该进宫了, 然后杨川拎着一个足有半人高的食盒回来。 -------------- 第九章 废物再利用版金手指 -------------- 香味扑鼻, 别说是囚犯,就是柴温,几名狱卒,甚至是那名奄奄一息,好似随时会撒手人寰的老人也挣扎着睁开眼,嗅了嗅鼻子,咽了咽唾沫:“真香。” 啪 杨川狠狠的拍开柴温伸过来的手,也不多言,直接就叫狱卒打开牢门,将半人高的食盒咚的一声放在赵时面前,羞愧道:“矾楼离得太远,我怕你饿,便只在附近寻了一些吃食,不要介意。” 赵时摇摇头:“太隆重了。” “隆重些好,别忘了,我还欠着你人情。”杨川显的很是知恩图报,然后拍了下赵时肩膀道:“等你出去,我请你去矾楼。”矾楼,也就是樊楼,据说是东京城七十二家酒楼之首, 赵时点点头, 如果出的去的话, 杨川便也不多耽搁,亲自给赵时把食盒打开,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道:“你吃完后就安心歇息,今夜我也会在外面看护,绝不会让你有危险。”赵时抬头看他, 送吃的我很感激,但是看守就不必了吧? 我现在严重怀疑伱打不过我,白瞎了一幅狰狞面孔,只可惜,杨川显然没有读懂赵时的眼神,还以为他就是纯纯的感激,小声提了一句:“下面还有酒。”便抹着口水跟柴温等人商议要如何看护,赵时看向凑到不远处的小个子,撕下一根鸡腿问道:“吃吗?” 小个子没好气的反问:“废话。” 赵时便将鸡腿咬了一口:“现在呢?”小个子狠狠的看着他,真的很想给他一石头,不过犹豫了俩秒,还是点了下头,赵时这才撕下另一個鸡腿扔给了他:“记着,这是你求来的不是我好心。” 小个子没想到赵时真的给,急忙接住,有些疑惑道:“有区别吗?” “说明白就有。” 赵时也没有多解释,一边吃鸡腿,一边翻找着从最下面一层真的找到了酒,他是不怎么爱喝酒的,喝酒会让他出现难以冷静的状态,不过,这个年代的酒应该度数不高,而且相隔近千年,赵时有些好奇, 抿了一口, 嗯, 很一般, 赵时虽然觉得很一般,但是不远处的凶厉眼壮汉看他喝酒却是咽了好几口唾沫,忍不住道:“小郎君,给我来一口怎么样?我求你。”赵时没有急着给他,盖好酒壶盖子,靠在栅栏上问道:“你是犯了什么事?” 凶厉眼壮汉犹豫了一下:“我杀了无忧洞几只老鼠跟与他们勾结的开封府推官,以及十几名捕快。” “真的假的?” 小个子一边质疑一边偷偷夹菜,赵时看了一眼,没有理他,一甩手便将酒壶扔了过去,壮汉急忙伸手接住,然后美美的喝了一大口道:“多谢。” “你真信啊?他骗你的。” 小个子无比惋惜的看着赵时拿过酒的手,赵时耸耸肩,并不是很在意:“万一是真的呢?” “你……” 小个子看傻子般看着赵时,然后趁着无奈摇头的间隙,疯狂的往自己怀里抱盘子,别的就算了,赵时瞅准机会,把自己最爱吃的俩道菜并一壶汤截留了下来,然后便安静的吃了起来, 大约戌时(19点到21点)一刻,赵时吃完了自己的东西,小个子早就吃完了,正在眼巴巴的看着赵时,赵时没有给他留,硬撑进去,然后拿起被褥问道:“想要吗?” 小个子已经大概抓住赵时的性子了,毫不犹豫的点头:“要。” 赵时果然也不纠结,随便拽了一床被褥就给他扔了过去,然后看着自己那个床榻,老鼠这会离开了,赵时却还是有些不想过去,索性直接就在栅栏便抖开了被褥,这一抖…… 铛 包拯给他当武器的那块石头掉了出来,赵时并不觉得这玩意有什么用,不过还是拿了起来,一拿在手里便是一愣,然后急忙侧头,把脑袋更靠近外面的火光,然后仔细打量手里的石头, 石头是圆柱体, 一角染着血,然后长约二十厘米,直径约八九厘米,这不就是一个…… 保温杯吗? 赵时正好之前抓住那个不知杀了谁的杀人凶手,得到了一些金光,左右看了看,赵时缩进被窝,假装睡着,偷偷的用左手金手指去碰, 果然, 手中石皮开始脱落,只是不同于一次性打火机那样一次就完全脱落,这次的保温杯竟然只脱落的一半就停下了,这是…… 金手指能量不够? 这个保温杯需要最起码俩指?赵时这时很有些去了会所才发现需要会员卡那种不上不下的憋屈感,愤愤的将解除了一半的石头化保温杯扔到一旁,又伸手摸索着拿了回来,仔细看了起来, 虽然这保温杯还有一半是石头,不过仅从已经解除的一般来说,这还是个…… 二手的? 赵时又有些无可奈何起来,仔细一想,一次性打火机好像也是别人用过了好多次的,只是比保温杯新一些,所以这些石头化的物品都是后世人可能丢弃,甚至完全遗忘的一些东西的废物再利用? 渐渐的, 赵时眼皮有些打架,虽然这不是他后世习惯的作息时间,但是今天又是洗白,又是坐马车,又是进城入狱,他还真有些累了,慢慢的便睡了过去,而就在他睡过去的差不多时间, “宫门关上了?” 包拯愕然,然后毫不犹豫道:“那就再开开。”然后那几名禁军便用一种您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他,包拯瞪回去,强硬道:“通禀官家,就说包拯在宫外求见。” “包知府,包公,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您有什么事,明日早朝上奏不就行了?” 其实也行, 但是,包拯等不及,他又是个执拗的性子,看到禁军们说不通,便凑准了一个机会,迈腿就往里闯,这也就是宋仁宗一朝了,但凡换一个朝代,包拯得比他夭折的大儿子都死的早, 禁军们没想到包拯来这一手,而且这老头的速度还特别快,一时间竟然真的让他闯了进去,而且偏偏这会正好有另一个老头一边跟太监说话,一边从小门走出来, 砰 毫无意外, 几个人撞到了一起, 太监惊了,脸都白了,怒吼道:“何人刺公,还不速速擒拿?”倒是那被撞的老头第一时间看清了人,有些无奈道:“希仁这是要将老夫一头撞死吗?”包拯急忙致歉,却在看到对方面容之后,一下子板起了脸,只闷闷的憋出一句:“下官步急,见谅。” 对方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不过很快便用笑嘻嘻的面容遮掩,只是苦笑:“希仁撞死我矣。” 说罢! 迈步离去, 走了几步,顿下回头,然后对身旁老仆轻声道:“这包杀才,往日绝不会坏了宫中规矩,今日如此急切,或许有事,你去问问。” 老仆离去。 ------------- 第十章 优雅的呲着血 ------------- 包拯还要再闯, 只可惜, 这次禁军们已经有了经验,他一迈腿,便有七八只手伸了过来,无奈,包拯只能的看着那个面生的太监道:“劳烦内侍,就说包拯在宫外候见。” “回去吧!” 面生太监头也不抬,低头扣着指甲:“官家龙体欠安,可受不得你们这些忠臣,谏官的气了。”说着说着,太监也来了气,斜眼看包拯:“况且,朝堂上争一争也就罢了,官家都不在意,我们这些太监自不敢多言,但是,我听闻包知府也是膝下无子,你就半点不能体谅官家吗?” 包拯一愣, 卯时(5点到7点)上的朝,官家到现在还没有平和下来? 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不就是早朝时近半数官员,借着司马光上《请建储副或进用宗室》逼着立了一回储吗?这不很正常吗?哪有没太子的皇帝?况且,您这不是大病了一场吗?百官都是被吓到了, “老夫这次来不是为了立储。” 嗯, 或许也是, 只是跟早上肯定是不一样的,早上包拯可是火力全开,差点把赵祯气的拂袖而去,赵祯还是想要试试能不能生出来个亲生儿子, “嗯?” 太监诧异了一下,早朝时上串下跳最欢快的不就是你吗?怎么转性了?不对,这是计谋,想到赵祯那张下朝惨白的脸,太监冷哼道:“官家龙体未愈,包公明日再来。” 说罢! 便要冷漠无情的回头,这要是换成一般的官员,说不得就算了, 但是, 包拯是谁? 他自有一股子倔强在身,眼看太监要走,左右又挣脱不开,一着急,一上火, 锵啷 包拯抽出了一名禁军的腰刀, “你要干什么?” 禁军们瞬间拉开了距离,一个赛一個的惊慌失措,包拯倒转刀锋,压在自己的肩膀,往里轻轻一割, 淌血, 然后重重拜下:“老臣,请见陛下。” “你是真以为朕,不杀人吗?” 垂拱殿内, 一张与赵时几近相似,只是年岁要大许多,脸色也不够红润的脸,阴恻恻的看着脖颈淌血的包拯,包拯叩首,北宋尤其是北宋前期其实是不流行跪拜的,大臣见皇帝也只是作揖,但是包拯这次确确实实自己也知道自己过了, 但是…… “臣有要事启奏。” “要事?” 赵祯看着包拯,然后头也不回抓着一枚瓷器便砸了过来, 砰 “要事!” 赵祯整个人显的略略有些失态:“你们所谓的要事便是逼着朕立一个宗室子弟为太子吗?”包拯头也不抬,闷声道:“太子乃国家根本。”赵祯或许是真的气急了,脱口而出:“汝之家产,可愿让旁系子弟继承?” 包拯沉默, 能给亲生儿子,谁愿意给外人,但是…… “国……” “非小家。” 赵祯僵住了,然后便用一种阴森森的眼神看着包拯,整个垂拱殿从内到外几近落针可闻,赵祯是仁君, 没错, 他是盖棺定论的仁君, 但是, 他是仁------君,君,天子,皇帝,生杀予夺者也。 包拯汗流浃背, 他又不是真的不怕死,不过,几闪念后,他将用一句话打消皇帝杀他之心:“臣今日偶遇一十六七岁少年,他与陛下,模样气质有九分相似。” 赵祯手都抬起来了, 他今天, 真的要杀人, 然后,猛的僵住,甚至僵的太快都扭了一下,然后倏然瞪眼:“伱说什么?” 包拯松了一口气,能不死谁想死啊!他是每次都有比死更重要的事情,否则谁想顶撞皇帝:“老臣今日……” 包拯细细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尤其是谈及到赵时不由自主的便添加了很多主观感想,镇定,聪慧,有正义感,至于长相反而是甚少提及,提及只有一个字, 像 真的像, 尤其是包拯近距离看着赵祯说话,更是像的无以复加,甚至是某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都是一模一样,这真的非亲生父子,不可能一样,而赵祯……他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是狂喜, 倒不是他确确实实有一个儿子遗落在民间, 而是恰恰相反, 他就不可能有儿子遗落到民间,毕竟,他的父亲,宋真宗赵恒的儿子,成年的也就他自己一个独苗,所以,不论是宫内还是宫外,朝上还是朝下,所有人都对他每一次临幸倍加关注,这种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有遗失皇子,只是,他这辈子几乎从没听人说起过,您儿子如何如何,您儿子如何如何, 当然, 万事不确定,包拯是不可能张口您儿子,闭口您儿子,但是,架不住赵祯脑补啊! 他觉得他能完美带入,甚至迫不及待的带入有一个成年儿子的老父亲心态,如果是普通人,甚至是普通皇室,说不得已经认了,但是,赵祯毕竟是皇帝,哪怕他想儿子想疯了, 所以, 紧接着狂喜的便是狐疑, 谁家之阴谋? 夏,辽,文武百官,还是……前朝之柴府,本朝之赵匡胤一脉? 没办法, 皇位, 九五至尊,大宋之天下共主,为了这一个位子,无论人们用出什么手段,什么筹划都实属正常,所以,最后是…… 杀意, 他已经岁数大了,身体还不好,在确定不可能有皇子遗落在外的情况下,他已经抵挡不了太多的麻烦事,所以,杀了, 最省事, 幸好,包拯多余的说了一句话:“老臣膝下无子,竟一时起了舔犊之情。” 我的! 赵祯倏的站起:“带朕去看。” 片刻后…… 贾府 贾昌朝看着老仆,有些难以置信的惊呼:“官家出宫了?”他不久前才刚刚见过皇帝赵祯,且不谈赵祯气的已经是有些吃不下饭了,他那身体也不支撑他出宫乱逛了, “为何?” 贾昌朝这句话是问老仆,却显然没想过得到答案,只是自己皱眉沉思,却不曾想,老仆琢磨了一会,不确定道:“具体为何老奴不知,不过包拯却在……” “宫门喋血?” 出乎意料, 赵祯出宫贾昌朝惊讶却又没那么惊奇,包拯喋血,他却是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而且在来来回回的踱步,最后才坐了回去:“这包杀才虽爱强奏,却极少死谏,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是什么呢?不,不能急,静观其变。”然后看向老仆,又问道:“还有其他人看到了今日之事吗?” 老仆摇摇头:“不多,老奴只在附近碰到……” “中书门下平章事文彦博,富弼,参知政事刘沆,枢密使王尧臣,枢密副使王德用,三司使韩琦等几位大人的家仆。” 贾昌朝幽幽看向老仆,你是不是对不多这俩个字理解有问题,然后长长叹了口气:“朝堂动荡,老夫总有些心神不宁,也不知会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知道呢! 老仆仗着忠心不二,难免有些疏于应对,捏着大腿走神:“好累啊!什么时候能睡觉?” 睡觉也不见的舒服, 赵时几乎是隔一会会醒一下,好不容易睡着了,还被人啪啪拍醒,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一张蓬头垢面的脸,下意识的便捏了一下怀里抱着的半个石化保温杯,小个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拿把刀,你都不是我的对手。”然后指了指对面道:“有人死了。” 嗯? 赵时瞬间清醒,挣扎坐起,扭头看去,就看到…… 呲 呲呲 就好似漏气一般,那个奄奄一息的老头脖子上插着酒壶碎片,正在岁月静好的往外呲着血。 ------------- 第十一章 朕,赵祯 ------------- 草 赵时瞬间弹起,如果不是情绪与表情失联,他百分之百会大惊失色,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的猛拍栅栏:“救人啊!” 与此同时, 开封府监狱外, 一辆低调的淡黄色马车缓缓停下,还未下车,车里便传来了几声咳嗽,下车后,赵祯脸色更是惨白了三分,包拯都有些心疼,上前低声道:“官家,要不还是老臣将他叫出来相见,牢里潮湿,恐对龙体有害。” 有害你还叫出来? 太监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包拯,他们对于逼着皇帝干这干那的这帮子所谓直臣,没有半分好感,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牛皮的水壶,递给了赵祯:“大家,您饮上几口热水润润嗓吧!” 说是热水,其实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路途,显然已经变成温水,甚至有些冰寒,赵祯只是抿了一下,便又伸手拿过了一个纯色的面具,看着包拯道:“不要惊动他,朕只带三五人看上一眼便够。” 经过出宫,赶路,抵达,赵祯心头那一点点代入感的狂喜,显然已经几乎消失殆尽,只余下了来都来了的惯性以及看一眼的好奇,除此之外…… 杀, 或, 关押是唯一结局,其实关押也是杀,只是不是赵祯杀,而是赵祯死之后,下一位皇帝肯定会杀,包拯听出了什么,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是扭头看向监狱深处,孩子, 你还不如是个丑陋粗鄙的模样呢! 与此同时…… “死了。” 柴温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便确定,赵时对这個结论也无意义,其实,从他看到那一刻,就基本上是回天乏术了,只是,出于某种惯性,他还是吼出了救人,然后看向身旁的小个子:“你还看到了什么?” 小个子摇头, “我看到就来叫你了。” 赵时这边询问,那边杨川也恨恨一脚踢在了那凶厉眼汉子的胸膛,凶厉眼汉子硬顶了一下,竟然寸步微动,然后皱眉道:“我没杀人。” 这案子都用不到赵时出手, 杨川有些愤怒的拍着栅栏道:“走道前后,均有捕快看守,牢门纹丝未动,不是你杀的谁杀的?鬼吗?” 凶厉眼汉子咬牙,却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是梗着脖子重复道:“我没杀人。”柴温看了一眼对面,脑袋卡在俩根栅栏中间,眼巴巴的看着的赵时说道:“有没有可能是自杀。” 杨川看了一眼尸体, “也,也不是没有这个……” “不可能。” 赵时差点把脑袋生生从缝隙里挤出来,指着尸体道:“他是死于酒壶碎片,酒壶却一直在这汉子身旁放着,以那老者生前奄奄一息的状态,他几乎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拿走酒壶,摔碎,插进自己脖子里,却还不引起汉子的注意。” 凶厉眼汉子咬牙, 虽这个可能是他唯一的洗白机会,他却还是闷声配合道:“没错,别说这病鬼老汉,就是壮年正常人,想要从我床榻旁拿走酒壶而不被我得知,也绝无可能。” 那就没话说了, 杨川看着壮汉,深吸了好几口气,抬起一脚便踹了过去,显然是有些报复刚才一脚没踹倒的仇,只可惜,那壮汉虽是心神失守,却一直梗着脖子,杨川这一脚虽然踹的壮汉趔趄了一下,却更是把自己反弹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荫补 你这个开封府衙的左军巡使绝对是靠着长辈荫补的吧! 太丢人了, 杨川也的确有些尴尬,不过倒是没有继续进一步的折辱对方,而是回身道:“审一下。”凶厉眼壮汉死死握着拳头,满脸的委屈,却说不出什么为自己辩解的话语来,只能是翻来覆去的念叨四个字:“我没杀人。” 赵时静静的看着, 直到那狱卒都要给凶厉眼壮汉上枷,这才猛的开口道:“有些不对。” “嗯?” 杨川,柴温,同时扭头看了过来,显然都很重视赵时的意见:“伱的意思是杀人凶手不是他?”赵时微微摇头:“不知道,只是,如果他是凶手,他为何要否认?” “嗯?” 杨川都有些接受不能:“为什么不否认啊!” 赵时摇摇头:“如果是普通凶手,那肯定要否认,但是,他是死囚啊!”杨川,柴温,甚至那凶厉眼汉子自己都愣了一下,然后懊恼无比的拍了一下脑门,开口辩解道:“对啊!我都已经杀过十几个人,毫无意外的死刑了,如果这个病鬼真的是我杀的,我为什么不承认?” 说罢! 还偷偷看了赵时一眼,充满了感激,只可惜,赵时看都没有看他,依旧皱着眉:“其次,他明明有千百种更加简单的方法杀人,为何要用自己嗜爱的装酒之壶杀人?” 凶厉眼汉子猛的拍了一下大腿,说的太对了啊! 我就想这么说来着, 杨川茫然,柴温眼睛放光的看着赵时:“所以,你是说……” 正说着, “又死人了?” 包拯却三步并做俩步,惊且有点慌的跑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死者,又扭头看向赵时,总感觉这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自己上任虽也不过三日,却从没死过人,他出现仅一日,却已经死了三个了。 赵时也有些尴尬的摸摸脑袋,总感觉自己也变成某个小学生了,然后有些疑惑道:“您怎么回来了?” “死人了,老夫能不回来吗?” 包拯怒喝, 却显然瞒不过赵时,从你这么快赶到的速度来说,你就是一直待在监房里都有可能,还赶回来,或者……赵时有些顽强的隔着栅栏,也尽量扭头的往走廊尽头看去, 果然, 先是足有二三十位人高马大,盔甲明亮的兵士涌了进来,分俩侧站立,然后是一名身形略有些瘦弱,带着一张纯色面具的人,在一名面白无须的年轻人搀扶下走了进来, 那是太监吗? 赵时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面白无须者,面白无须者却是猛的一颤,甚至看到赵时长相,还下意识的去看身旁之人,身旁之人也猛的停下脚步,看着一脸好奇的赵时, 看着, 看着,看着,看着,缓缓伸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比赵时年长许多,却明显一脉相承的脸:“朕,赵祯。” ------------ 第十二章 朕,可以给你自由,只要…… ------------ 赵时有猜到, 但是, 当他真的看到一张跟自己非常非常相像的脸,这张脸的主人还直截了当说自己就是赵祯的时候,他的心肝脾肺肾却还是颤了一下,面上表情也少见的跟上了情绪,露出了一个大惊失色, 不仅仅是他, 禁军,狱卒,杨川,柴温,甚至是“杀人凶手”凶厉眼汉子都完全的呆在原地, 吱吱 这一幕下, 老鼠的叫声都清晰的犹如炸雷,小个子用力的咬了一下手指,咬的手指都冒血了,这才不可思议的蹦出一句:“你是太子?”赵时一颤, 豁然惊醒, 然后倒退数步,弯腰,低头,双手高举过头:“草民……赵时,拜见陛下。” “赵时?” 赵祯一愣,包拯连名字都没问过,只是不等他再说话,以赵时为起点,其他人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踉跄的下跪:“卑职杨川,柴温,叩见陛下。” 甚至, 地方小,有几个当场下跪就跪在那死者喷射出来的一滩血液里,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平身吧!” 赵祯不得不抽空敷衍一下其他人,然后才看着赵时问道:“你父母安在?” 赵时抿了一下唇,他有思考过编一個,毕竟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新的人,却到底还是低着头回答道:“草民……无父无母,只由一名老者抚养长大,老者也在草民年六岁时,撒手人寰。” 赵祯狂喜? 或许有, 却肯定不够狂,甚至不够喜,更多的是惊,因为太巧了, 真的太巧了, 模样长相先不论,赵时,姓氏也不谈,但是时,众所周知,他赵祯不是没有过儿子,只是儿子都没活过三年,而他给儿子其名的方式便是赵昉,赵昕,赵曦甚至以后的养子赵曙(赵宗实), 看出来了吗? 都有一个日字,而时…… 带日。 再加上无父无母,这并不会让赵祯感觉到太巧了,这一定就是我的儿子,而是太吓人了,赵祯有一种不知不觉已经一脚踩进万丈深渊,并且阴谋策划者还在旁边肆无忌惮的笑, 就是这么明目张胆, 你还不敢不认, 当真以为朕…… 不杀人吗? 赵祯眼底闪过了几乎史上最浓郁的杀机,却到底在看着赵时的时候,一点,一点,一点,又一点的被消磨,这孩子…… 太像朕了, 而且, 不是那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像,仔细去看,除了年龄,细节上其实赵时要更好看一些,但是,越这样越让赵祯更难受,因为这就像是自己生出来的儿子。 “你……” 最终, 赵祯到底是开了口, 这一刻…… 万籁俱静, 包拯,杨川,甚至跟赵时几乎毫无关系的小个子,凶厉眼壮汉,面白无须者都是一下子攥紧了拳头,紧张的无以复加,赵时这个当事人反而是云淡风轻,他倒是想通了, 认, 怎么可能, 赵时觉得自己是赵祯转世都比是赵祯儿子可能性要大一些,他或许在其他事情上为了活命会选择妥协,但是在父母上,他却莫名的有一股子执念,那便是…… 既然未曾抚养, 那我, 便不需要。 所以,这次他并不是内心情绪与表情不匹配,而是不论内外都趋于平和,如果能活,我将拼尽全力去求,但如果需要自己明知不是,却强行去舔,哪怕这个父亲是皇帝,哪怕舔到了自己也能做皇帝,那也…… 便罢了, 死而已。 赵祯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猛地一颤,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你擅长断案之术?” 包拯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他真不希望赵时死,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孩子,只是长得奇特了一些,赵时也不是一心求死,察觉到赵祯语气略有松动,便急忙道:“是。” 不是也是。 “好。” 赵祯不知刚才放弃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根本来不及藏起来的尸体,轻声道:“朕给你一个机会,若伱能在一个时辰内破了这个案子,朕便不杀你。” 够了, 真的够了, 不杀便有机会,包拯这么一个刚正不阿者都忍不住频频给赵时偷偷使眼色,赵时或许接受到了,却依旧有一点点顽固的抬头直视赵祯:“若是一炷香内呢?” “嗯?” 赵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那朕便允你自由又如何。” 赵时便再不犹豫,低头道:“草民叩谢皇恩。”赵祯有些好奇:“哦?你便这么有自信在一炷香内破案?”赵时摇摇头,没自信,不过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然后看向门外的狱卒:“劳烦开一下门。” “不急。” 赵祯摆摆手,然后下旨道:“去准备香炉,香燃时,给他开门。” “是。” 太监躬身答应,然后拉过一个禁军下令,很快便有源源不断的东西被抬了进来,包括,却不限于,桌椅,坐垫,靠背,毯子,炭炉,暖手的手炉,最后才搬进来一个直径足有半米的香炉, 然后插了一根不过女生小拇指粗细的香, 燃尽大约需要…… 十五到二十分钟, 然后,一名禁军才直接取代了狱卒,拿着钥匙给赵时开门,赵时表达了感谢,也没有急着火急火燎的去查案,就当那柱香不存在,看起了牢门上方,杨川忍不住凑过来低声道:“就定那壮汉吧!” “嗯?” 赵时忍不住扭头看杨川,杨川有些急:“你与他不同,况且,他已经是死囚了,无论如何都会死,不怕多背一条人命。” 赵时沉默, 然后看了杨川一眼,杨川重重点头,然后便不动神色的挪到了凶厉眼壮汉一侧,凶厉眼壮汉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猛的看向赵时,然后又一点一点的收回目光,只是看着地面, 恍如木雕, 赵时没有理他,抬头继续观察牢门,牢门不论上下左右都没有钥匙开门之外的痕迹,而钥匙开门却是在死者死亡之后,然后迈步进入牢房,这一间牢房跟赵时哪间格局几乎相同, 土床, 茅草, 老鼠, 窗,嗯?赵时倏然往前走了俩步,杨川,包拯几乎同步就跟了进来,他俩或许是整个监狱里除了赵时最关心案子进展的人:“发现了什么?”赵时指着窗户一角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坏的?” “嗯?” 包拯一愣:“哪儿?”竟没有看到,赵时便左右看看,然后看向了赵祯。 ----------- 第十三章 凶手或许…… ----------- 赵祯脸黑了刹那, 然后一言不发的让人将桌子上的茶水,香炉,小食碟子一并拿起,然后看向赵时,赵时急忙道谢,然后让杨川跟自己一块把桌子搬进牢房,赵祯磨了磨后槽牙,索性都不坐着了,抱着手炉溜达到了牢门口, 往里看, 赵时跟杨川把桌子搬到了窗户下面,然后赵时爬上去,窗户离地大约有俩米,不算高,也不算低,赵时爬上桌子,弯着腰,抓住最左边的木头一用力, 咔嘣, 木头竟被取下来了一根, 包拯瞳孔放大:“竟然真是坏的?”然后便一脸怒火的扭头正要叫,赵祯却已经平和道:“狱卒何在?” 狱卒战战兢兢, 不出意外,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皇帝的机会,还未挪动,便已经腿软的站都站不直,俩名禁军便把他拖了过来,一拖过来,他便跪倒在地,磕的额头都见血了:“陛下,陛下,卑职冤,冤枉啊!请陛下赎罪。” “冤枉?” 赵祯未见的要杀人,只是难免下意识的语气加重了一些,而这一加重,那狱卒便更是汗流浃背,随时随地要昏厥一般,幸而赵时头也不回的替他解释了一句:“这木头是自然损坏的,跟他们关系不大,他们最多就算是有些疏忽大意。” 说罢! 赵时又看向凶厉眼汉子:“你知道这窗户是坏的吗?” 凶厉眼汉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凶厉的瞪着赵时,恶狠狠道:“不知,不过,知不知的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已经认定是爷爷杀的人吗?爷爷确实也杀了十几条狗,不介意多背一条。” 显然, 他耳朵还挺好使,听到了刚才杨川给赵时的建议,赵时本不愿过多解释,只是敌对问不出多少讯息,便还是补充了一句:“你就放心吧!我赵时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如果你是凶手,我会抓你,你不是凶手,我也不会为了自己而胡乱攀咬。” “谁知道呢。” 凶厉眼汉子显然不信,不过到底没有继续凶厉的盯着赵时,闷闷的回了一句:“某不知道。”赵时便也不再问,蹲在桌子上皱眉沉思,包拯有些等不及:“伱看出什么了?” 赵时跳下桌子, 无奈的摇摇:“一无所获,窗口是自然损坏,而且损坏的间隙太狭小,婴儿都难进出,况且,还是那句话,酒壶就在那汉子身边,如果有人利用空隙,用某种工具把酒壶勾出去,摔碎,再探进来杀人,几乎不可能,所以……” 包拯不甘, 一咬牙:“那你先去看其他,我帮你再检查一次。”说罢!也不管赵时愿不愿意,也不管赵祯同不同意,便老胳膊老腿的爬上桌子,昏暗里,一点一点的去摸那损毁的地方,希望能发现新的证据, 赵时怔了一下, 抿了抿唇, 没有道谢,只是拱了一下手,然后便去检查尸体,酒壶碎片,而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不说感动的眼泪哗哗的,却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动容,谁都感觉得到包拯对赵时的爱护之心,最起码应该不希望这么一个有能力的年轻人,只因为长相便随随便便去死, 唯有赵祯微微眯了一下眼, 这老货, 想干嘛? 取朕而代之? 虽然朕也不还未想好要如何处理,看向包拯的目光却还是隐隐透出了一股子敌意。 赵时未曾察觉到这个小细节,正在埋头检查尸体,尸体是一名六十余岁的男性,脖颈大动脉被割裂,失血过多而亡,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只有右手手掌有轻微割伤,以及衣袖有几道裂痕,应该是情急之间去抓咽喉的碎片留下的。 然后是碎片, 碎片有指纹,只是指纹需要长时间的比对,黑夜里的监狱又光线实在黯淡,赵时虽然已经尽力的想要看清楚,却瞅的眼睛都有重影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你还有半炷香的时间。” 赵祯扭头看了眼香炉,因为对包拯的某种不可说敌意,他连带着对感激包拯的赵时也有了一些些的怨念,赵时也一样,他抬头看了一眼赵祯,莫名觉得自己这张脸真是丑陋不堪,然后继续观察。 赵祯皱了下眉, 朕感觉你在讨厌朕, 然后莫名更烦躁,脱口而出道:“如若不然,你便还是定了这凶神恶煞的汉子吧!” “或许……” “就是他呢?” 赵时只感觉自己好像耳朵里好像被灌进了沙子,刷刷刷刷的,心烦意乱,不理他,看不清皱纹,便开始小心的去复原酒壶碎片,只是,酒壶是个立体的存在,它远比镜子那种平面摔碎拼凑,难无数倍。 你不理朕? 赵祯莫名变得不想自己,忍不住往里走了一步,侃侃而谈:“你看,这牢门无人进出,窗户亦无人能进出,死者自己又身染重病难以下床,如此情况下,除了这汉子,还能是谁?” “厉鬼吗?” 咔嚓 赵时倏然抬头, “您刚才说什么?” “厉,厉鬼?” 面对这样的赵时,赵祯竟打了個磕巴, 不, 不是这句, 而是更前面的那句…… 窗户亦无人能进出,无人……赵时倏然扭头看向窗户,窗户空隙大约有成年男人一个半拳头那么宽的间隙,答案几乎脱口而出,不过,赵时还是强行忍住了, 证据, 我需要证据, 这次不同于马车上忽悠包拯,凶手已经不可能抓住了,自己需要有一条完整的,能够说服任何人的证据链条,想及此处,赵时目光快速的掠过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墙角, 床榻, 茅草, 想要找到什么,只是黑暗里的监狱本就光线昏暗,这会有点风跟更是吹的蜡烛,火把一晃一晃,让人心生烦躁,赵时甚至准备一咬牙放开手里已经拼了一大半的酒壶。 “我来。” 杨川猛的夺过一名禁军手里的火把,那禁军吓的差点没一刀劈死他,然后他拿着火把蹲在赵时旁边:“你要找什么,我给你找,或者我给你抓住这个酒壶,你去找。” 赵时怔了一下, 火光下,杨川的刀疤蜿蜒狰狞,实在不像好人,赵时却莫名觉得帅气,然后顾不得感动,感激,感谢,急忙道:“我需要找一些毛发。” “毛发?” 不仅仅是杨川发蒙, 赵祯, 包拯, 柴温, 甚至是那名太监,并除了保护皇帝,其他事都应事不关己的十几名禁军都忍不住侧目:“什么毛发?” “猴毛。” 赵时虽然刚才憋住了,但是这会到底还是没忍住,整个人有些颤栗:“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毛发,我怀疑杀人的不是人。” 杀人的, 不是人? 别说杨川了,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不双眼发直,且…… 信了三分, 是啊! 窗户缝隙,人钻不过去,猴子还钻不过去吗?而且,北宋初年,街头艺人中已经有了很多以训猴作为表演项目的能人,在他们的领域,猴子上窜下跳,乞食作揖,神似活人。 轰 包拯甚至激动的脸颊泛红,然后那凶厉眼汉子一下子跳了起来,近似嘶吼道:“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我其实醒过一次,只是左右没有看到人,便以为是错觉又睡了过去,但是,其实那次不是错觉,而是偷我酒壶的根本就不是人,甚至我惊醒的时候,它说不准就蹲在我的头顶。” 头皮发麻, 太监近似本能的双手抱胸,搓动胳膊,好像要把鸡皮疙瘩都搓下去:“精彩,真的是太精彩,这个案子真的是让人从头到脚的冒鸡皮……” 刷 赵祯轻轻一眼,太监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他也不是不激动,他现在手脚都还有些发麻,但是,赵祯好似拥有跟赵时相似的技能, 只是, 赵时那个是被动,被动的内心情绪跟表情失衡,而赵祯是主动,他能够主动的控制内心情绪不显露于外,悠悠呼出一口浊气,平静道:“确实是一个精彩绝伦,匪夷所思,甚至是载入青史的答案。” “但是,” “证据呢?” 我就猜到会这样, 赵时忍不住抬头看他,不仅仅是赵时,包拯,太监,甚至是那十几名禁军都忍不住偷偷看他…… 会说话吗? 如果赵祯不是皇帝,在这个人人恨不能不是也要生生编成猴子杀人的气氛里,这样泼冷水拆台,真的很容易挨揍。 赵时咬了下牙:“我正在找。” 只是, 猴子从汉子脑袋边偷走酒壶都没有被察觉,光线又真的昏暗的可以,赵时脑袋转来转去都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只能再次看向了手里几乎拼好的酒壶, 指纹, 指纹, 指纹, 不对…… 赵时忽然一颤,他首先不得不承认这种条件下,他想要依靠指纹有所突破几乎不可能,但是…… 若经过, 必有痕迹, 必有痕迹只是指纹吗? “味道呢?” 赵时喃喃自语,然后缓缓抬头,眼睛越来越亮的看着众人:“味道呢?” 包拯一颤:“味道?” “对,味道。” 赵时虽然双手不得不护着酒壶,鼻子却已经先一步凑了过去:“猴子是一种体味非常大非常大的生物,大到哪怕它们天天泡在水里,依旧会有一种独特的刺鼻味道。” 轰 再震, 这次连赵祯都足足愣了有三秒左右,然后包拯,杨川,没有任何犹豫,一个扔开火把,一个跳下桌子,俩个人谁也没管地上的血污,污迹,老鼠屎,都趴下去凑近了闻, 太监也下意识的动了一下,只是看了看赵祯又下意识停住…… 赵祯却…… 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太监当即便迫不及待的凑了过去,四个人,四个角,匍匐于地,细细去嗅…… ---------- 第十四章 是你!!! ---------- “真有?” 包拯率先抬头,看向赵时的目光已经幽幽有些放光,这样的年轻人死了,真是大宋的损失。 “是,是这个味道,” 杨川第二个抬头,而且比包拯更加的确认,恨不能把酒壶端到赵祯面前,让他去闻:“我曾经闻到过。” 太监最后抬头, 他是不太了解猴子应该是什么味道的,但是,这酒壶上却的确有某种独特的味道,只是看到赵祯脸色好像不太好看,便忍了一下,没有急着确认,赵祯则看着眼巴巴盯着赵时的包拯问道:“包卿,你认为案子到这就结了吗?” “结了。” 包拯毫不犹豫,却不曾想恰恰触及到了赵祯某些不知所谓的怒火,缓缓摇头道:“朕却觉得不妥,且不谈这狱中味道本就繁杂难闻,即使那酒壶上真的沾了猴子的味道,那破案总不能只是知道如何如何,却不去抓住凶手吧?” 抓凶手? 猴子? 包拯倏然站了起来,您虽然是官家,但是您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这样别说一炷香,一个时辰了,就是一日,一月,一年甚至都未必抓得住一只猴子啊!赵时却是拦了一下包拯, 固然拦了一下包拯,赵时抬头看着赵祯,却也越来越感觉自己这张脸如此的面目可憎,然后扭头道:“杨大哥,麻烦你帮我把尸体上的碎片拿过来。” “你还要做什么?” 包拯皱眉询问,显然觉得赵时在做无用功, 赵时微微摇头,他其实在刚刚拼碎裂酒壶的时候,就隐隐有些猜测,然后本以为能糊弄过去了,却不曾想,既如此,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哪怕一炷香已经燃的只剩下五分之一,也要试试。 “给。” 杨川毫不犹豫的把碎片递给了赵时,赵时点点头,然后拿着这块碎片,对比了一下,便啪的合了上去,果然…… 还缺一块, 赵时松了口气,抬头看着赵祯,多多少少压着几缕愤慨:“能否劳烦陛下下旨,让诸位禁军大哥,或者让杨大哥去寻捕快,在附近帮我找一只拿着碎片的猴子,或者在碎片附近找一只猴子。” 赵祯看着赵时, 莫名有些烦躁跟悔意,然后顿了一下,便摆手道:‘狄咏。’ “是。” 一名俊秀不似人的青年出列,点点头,转身孤零零就窜出了监狱,他窜出监狱后,整個监狱便就安静了下来,赵祯有些被赵时,包拯,杨川三个人的目光刺的轻咳俩声,然后转身坐了回去,看着快要燃尽的香,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分明就是……” 到底是面对皇帝, 哪怕是压低声音,杨川也不敢真的责怪,双手抱胸闷闷道:“我帮不到你,不过,你要是坐一辈子牢,我就陪你一起,不就是……” “闭嘴。” 包拯看了一眼赵祯,他虽然偶尔会忍不住顶撞皇帝,但是,绝大部分时候,他绝不鼓励这种行为,然后用力的捏着赵时肩膀道:“老夫曾经的确不愿意参与其中,老夫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但是……” “老夫现在既然已经参与进来了,伱就只管歇息,官家虽……却应当不至于让你一直待在牢里,应该会建一座府邸专门用于看押你,你记着,只要活着便有机会。”又看了眼赵祯,包拯压低声音道:“老夫会为你奔走相告的。” 赵时深深作揖, 他虽然从一猜到自己长相会有麻烦,便别有用心的想把包拯扯进来,但是,真的看到他义无反顾的闯进来,却还是感动莫名,认真道:“包知府……” “你便叫老夫一声……” 包拯正要说什么,却莫名感觉后背生寒,好似一个不对就要粉身碎骨,还是下意识的换了一个称呼:“一声老师吧!”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这个老师并不是后世那个老师,他是师父的一个变种,只是因包拯年纪大,也因某种不可说之直觉,包拯便下意识把后面的父字隐去,换了一个老字,赵时却不是很在意这个,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老师。” 然后沉默, 不甘吗? 有, 毕竟赵祯这个要抓到凶手才算破案,绝绝对对是追加设定,透着一股子随心所欲,如果真要抓到凶手才算破案,那赵时绝不可能答应什么一炷香,一个时辰,一天,一个星期都够呛,但是,有用吗? 没有, 皇权, 哪怕是在这个号称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北宋,皇权依旧是唯一真神,甚至,权利更集中, 君不见…… 就是仁宗之名的赵祯,他这一生虽然的几乎没有杀过官员,但是,终他一朝,俩府宰相,走马观灯一般,一不顺心就贬一个,一不顺心就贬一个,贬官就一定比杀,更仁慈吗? 未必。 所以,赵时虽然还咬牙抱着一丝希望,却也仅仅是因为他不愿放弃的性子,只要脑袋还在脖子上哪怕一秒,他也会抓住这一秒的时间,拼命的去求生,求活,求好生活,但是…… “老师,我恐怕真的要失去一段时间的自由,这期间……” 赵时都开始安排“后事”了, 如果没有…… 吱吱 狄咏气喘吁吁的拎着一只猴子跑回来,看了一眼还有大约十分之一的染香,然后松了口气,单膝跪地:“官家,卑职幸不辱命。” 轰 杨川原地起跳,激动的捶打赵时肩膀,难以置信:“成了,成了,哈哈哈,成了,太不可思议了。” 包拯也是整个人陡然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扭头看着赵时,笑容怎么也收敛不住:“好小子,好小子,有你在,大宋可无冤狱也。” 赵时被锤的愣神, 赵祯也在愣神,然后看了看还未燃尽的檀香,看了看欢呼雀跃的杨川包拯,无言的笑了笑,起身道:“传旨……” 包拯一愣, 紧接着狂喜, 然后踹了一脚狂欢杨川,拉了一下还在发愣的赵时,高呼道:“臣等领旨。” 赵祯又看了一眼赵时,这一眼里莫名有些如释重负:“自今日起,封赵时为承务郎,职左军巡判官,爵……就这样吧!你自由了,朕不死,你无事。”说罢! 赵祯直接就往外走, 他要好好的想一想,这孩子多多少少让他今日情绪起伏有些大,处事也失了平衡,包拯替赵时叩谢皇恩,杨川,凶厉眼汉子,甚至就连那已经跟着赵祯往外走的太监,都忍不住回头看赵时,替他开心,替他激动, 一切, 就好像要尘埃落定。 “不对。” 赵时却是豁然弹起:“不对,不对,不对。”然后看向尸体:“他是自杀!” 至此, 香, 正好燃尽,一缕缕金光自尸体上泛起,融入了赵时左手食指,赵时却未曾察觉,整个人入魔一般,捏着下巴,旁若无人呢喃:“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不逃?如果是猴子所杀,猴子为什么不逃?” 杨川有些疑惑:“猴子为什么要跑?它一个畜生……” “是啊!” 赵时扭头看他:“它是个畜生,它不会处心积虑去杀人,那它杀人肯定是有些人专门指使,甚至是训练,否则,猴子怎么会杀人?而如果是有人训练,那猴子杀了人,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让猴子离开?只要让猴子离开,不就谁也抓不到他了吗?” 杨川一愣, 用力的挠头, 这,这对他来说, 太难了, “还有……” 赵时却没理他,继续踱步,不知不觉,赵祯也停了下来,一群人看着赵时旁若无人的呢喃:“还有,既然他是被猴子所杀,那他为何还要用袖子垫住去抓碎片。” “怕,怕疼?” 这话,杨川自己说出来都有些烫嘴,赵时果然刷的一下看了过来,多多少少有些不给面子:“如果是你,你喉咙被插了一块碎片的情况下,你还能顾得上疼不疼?”杨川尴尬,有些被这种状态下的赵时无差别伤到, 赵时却依旧未有所觉, 来回踱步, 喃喃自语, 而众人便在这喃喃自语中,几乎是随着赵时的思路,将这个案子完全的还原了出来, 自杀, 绝对是自杀, 而且,猴子也是他自己侍养的,猴子没有杀他,他只是利用猴子偷来了凶厉眼汉子的酒壶,然后去监狱外摔碎,然后把碎片带过来,他找了一个相对最顺眼的,用衣袖垫住,犹豫了好几次,插进了自己的咽喉。 只是…… 为什么呢? 赵时缓缓停下,看向柴温,柴温也正在看他, 然后, 缓缓, 点头。 ------------ 第十五章 挟持,复仇,逃狱 ------------ “草!” 赵时经典国粹,脱口而出,然后国粹还未落地,便整个人猛的扑向赵祯,赵祯反应也不慢,只是也没有退,而是往前压了一步,指着赵时吼道:“保护他。” 只可惜, 无论是赵时, 还是赵祯, 都慢了一步。 呲 几乎就在赵时扑出牢门的同时,柴温就已经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中了赵时肩膀,然后一步往前,掐向他的咽喉:“我要的是你。” 轰 “走。”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包拯猛的一把推开赵时,然后整个人义无反顾的撞向了柴温,将柴温撞的生生晃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一刀便要捅死他,砰,赵时重重的趴在地上,然后头也顾不上抬,嘶声怒吼:“你若不杀他,我让你逃。” 呲, 该不该的, 柴温的刀出现了迟疑,这一出现迟疑,便只能狠狠咬了一下牙,捅刺变成了横在咽喉,然后整个人倒退回了狱室,一脚踹开扑上来的杨川,踹上了牢门,冷冷的看着牢门外的赵时:“我真应该早早杀了你。” “你不会的。” 赵时顾不得止血,捂着肩膀,踉跄起身,隔着牢门,先确认包拯无事,然后才看着柴温道:“虽然我破坏了你的计划,却也只是破坏了伱在新任开封知府面前立功的计划,并没有识破你这個人,所以,你是不会杀了我的。” “那是曾经……” “不,现在你更不会。” 赵时往前走了俩步,认真道:“你现在想利用我这张脸,我可以换他。” “闭嘴。” “滚回去。” 包拯,赵祯同时怒喝,赵祯甚至狠狠一把将赵时拽到了后面,静静的看向柴温,柴温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与赵祯对视,赵时生怕赵祯一怒之下,不管包拯死活,急忙再度上前,用尽量温和的声音道:“我想,你还是有逃的办法的。” “哦?” 柴温好笑的看着赵时,赵时继续道:“毕竟你第一个案子没杀我,就证明你还不想舍弃性命,做一锤子买卖,所以,你既然敢做第二个案子,就应该是有所准备的。” “聪明。” 柴温幽幽的看着赵时:“你知道吗?其实除了你这张脸,我更想要的是你这个人。”一边说,他一边拖着包拯往窗户边走,赵时急忙上前抓住牢门,生怕赵祯一怒之下,下令抓人,同时给爬起来恨的牙痒痒的杨川使眼色,让他静观其变。 柴温满意一笑,然后便拉着包拯上了桌子,众目睽睽之下,从怀里另掏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开始明目张胆的砍起了栅栏,三五下便砍断了一根, 赵祯深深吸了一口气, “汝可知,朕若今日让他逃了,明日朕的案头就会多上数不清的弹劾奏折。” 赵时摇头:“有您培养的御史台跟谏院,您本来就不少。” 赵祯眼睛一眯,正要说话,赵时却已经看向了狄咏,狄咏一愣,然后心领神会的松开了手里的猴子,猴子一落地,便悄无声息的跑了过来,赵时小心翼翼的给牢门松开了一条缝, 猴子手里还攥着一块酒壶碎片, 人性化的跟赵时点点头,然后身子一闪便钻了进去,就好像,赵时一开始也没有想到猴子杀人,猴子对于人来说无疑是更不起眼的一个, 柴温也没有注意到, 他砍俩下栅栏便回头看一眼,看到所有人都只能在狱室眼巴巴的看着,便就放心,再回头砍俩下,渐渐的,窗户几乎已经被他完全砍坏,成功在即,他不由的便也松了一口气, 便在此时, 吱吱 猴子发出了尖锐的叫声,然后灵敏的宛如一道黑影,骤然弹起,踩在包拯的头上,碎片狠狠的扎向柴温左眼珠子, 就如赵时所料, 这猴子一直还攥着一块碎片,不可能是没有原因的,就比如…… 复仇, “畜生!” 柴温暴怒,虽然避开了眼睛,眼角却被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更重要的是,包拯也不傻,脑袋一缩,便连滚带爬的跳下了桌子, “狄咏!” 赵时就记得这个名字,然后一脚踹开狱室冲了进去,狄咏略一犹豫,紧随其后,柴温便完全顾不得弄死这只灵活的猴子,一把甩开,回身就从窗口钻出去一半,但是,他动作快,有人动作更快。 呲 改变形象般, 杨川迅捷无比的抽出来腰间长刀,匹练一般,狠狠的劈了过了过去,他也要报仇, 噗呲 毫无意外, 柴温的左腿自膝盖以下,完全被斩断,右腿虽好一些,却也有了一道近乎贯穿的伤口,不过,他倒也是个狠人,只是闷哼了一声,便直接钻了出去,杨川恨极了柴温,毫不犹豫便也要跟着钻出去, 赵时急忙拦住:“从大门追,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在外面埋伏人,你一钻出去,他就给你一刀。” 杨川一怔, 然后急忙跑向牢门,赵时搀扶住了包拯,然后就在所有人都暂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我去追。” 突然, 一道身影从牢门外窜了进来,只留下三个字,便爆喝一声踩在桌子上,整个人犹如猴子般,一把抓住窗框,便窜了出去,是凶厉眼汉子, 他逃狱了。 “草!” 赵时狠狠的摔了一下胳膊,赵祯脸色更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看过太监,看过禁军,看过包拯,最后落在赵时脸上:“三日之内,如果抓不回来这俩个人,你这左军巡判官之职,还未上任,便也到头了。” 我本就不想当什么判官, 不过…… 赵时最后还是阴沉着脸点头,虽然有刚穿越,人生地不熟的原因,但是,他这次的的确确是有些被柴温,甚至是那凶厉眼汉子戏弄了,这个仇不报,赵时没办法说服自己,然后小心的搀扶着包拯往外走, 赵祯看的略略吃味,然后扭头道:“狄咏。” “卑职在。” “你去搀扶包拯,也从现在起,你负责监视赵时,让他不要离开你的视线,否则,斩首示众。” “是。” 狄咏认真的跪地叩首,然后从赵时手里接过包拯,赵时也没有强求,只是看着赵祯:“那我能离开监狱吗?” “除非你想一直住着。” 赵时犹豫了一下, 虽然这一切都是因赵祯而起,而且赵祯今日的嘴脸看着多多少少有些丑陋,远不似包拯和蔼可亲,但是,赵时并非不分好赖之人,作为一名皇帝,他做的其实还…… 好吧! 只因为他是皇帝, 赵时虽然不是很上赶着认一个便宜父亲,却也在可以接受,甚至是稍微受些委屈的情况下,不是很愿意得罪一名皇帝,弯腰,低头,双手高举过头顶:“草民,谢过陛下。” 赵祯静静的看着他,然后无奈的摇摇头:“以后不必自称草民,称我便是。” 赵时从善如流的点头,然后急忙跑到对面的牢房,抱起被子,以及被子里包裹着的半石头化保温杯,看了眼小个子, 按理来说, 他不该多嘴, 只是, 赵时忍了一下,还是提醒道:“这是大宋最有权势的一个人,如果有事,你最好现在直说。” ------------ 第十六章 西夏公主李令时 ------------ “嗯?” 赵祯虽然偷着高兴赵时说他是最有权势的一个人,却难免也有些无奈的看向小个子, 这都过了亥时(21点到23点)了, 怎么还有事? 这小小的牢狱,竟给人一种藏龙卧虎之感? 小个子却也是個机灵人,只是刚才有点发蒙,这会被赵时一语点破,便不再犹豫,回身从茅草堆里翻出来一个小小的包裹,便跪下,双手捧着,高高举起道:“大宋皇帝陛下在上,奴有重要物件呈上。” “奴?” 东西重不重要暂且另说, 你是女的? 男囚牢里的女的? 除了赵时,哪怕是赵祯,包拯,太监都愣了一下,尤其是远远的跪在地上的那几名狱卒,他们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这会脸色愈发的苍白了。 我们关的监狱,没出过这么多事啊! 包拯恶狠狠的瞪了这些人一眼,然后回头正要替赵祯询问,便看到赵时一幅早就猜到的表情,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骑 呸, 赵时摇摇头,指着被整整齐齐的铺好的被褥道:“一个如此细心之人,哪怕是牢狱中,又怎么可能蓬头垢面至此?而既然蓬头垢面至此,那她必然是想要隐藏自己的长相,为什么要隐藏长相……” 赵时侃侃而谈, 小个子忍不住问道:“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赵时正要再说, “可以了。” 赵祯抬手拦了一下,他怕赵时再说下去,又牵扯出一件惊天大案,虽然从这个小个子的做派而言,他隐隐已经有不详的预感了,出声问道:“你姓甚名谁?” 小个子幽幽看着赵时, 难免还有几分不甘,她认为她还是在被这登徒子骑那一下暴露的,不过她并非分不清轻重缓急之人,下拜道:“奴本贱婢,无姓氏。” 假的。 小个子狠狠磨了一下牙,强忍着继续道:“只被唤作令时。” 嗯, 七分真, 小个子怔了一下,好似在悄悄用力捏拳头,然后才继续道“本是西夏公主侍女,公主无辜遭到奸臣没藏讹庞残害,只能逃离西夏,却不曾想在贺兰山前被追上,公主被抓,奴只能孤身一人携带重要物件逃到了大宋境内。” 八成假俩成真吧! “嗯?” 赵时正在旁边,捏着下巴做旁观状,突然看到…… 不仅仅是小个子, 包拯, 赵祯, 甚至就连赵祯身旁的太监,禁军都忍不住看过来,尤其是赵祯,他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你要是无事,可去墙角面具,真假,朕自会判断。” “我说出声了?” “你以为呢!” 李令时忍他很久了,然后便也无可奈何,等赵时乖乖的去墙角面壁,只是竖着耳朵听,还是老老实实叩拜:“请大宋皇帝陛下赎罪,奴便是李令时,欺君实为求活。” 赵祯一愣:“你真是西夏公主?” “不然呢?一个公主都被抓了,侍女能逃出来?而且公主都被抓了,她为什么逃出来?她逃出来又凭什么带着足以让他国皇帝庇佑的宝物,而且……” “伱能闭下嘴吗?” 赵祯都有些忍不住了,用力的揉着俩侧太阳穴,看着面壁的赵时,赵时一颤:“我又不小心出声了?”然后默默的往更拐角处挪了挪,趁人不注意,开始用金手指解除石头化保温杯最后的石化部分。 “你以为呢?” 赵时一时竟有些不想见到他,然后看着李令时道:“无妨,换成朕是你,也会犹疑,那你包裹中是什么?” 李令时这会倒是真有些惊讶这位皇帝的好脾气,然后略微庆幸了一下,双手将包裹捧的更高:“奴自西夏逃离,行色匆匆来不及携带更多,便只带了西夏与辽国皇帝的信件,西夏南疆详图与辽国地图。” 呸 这还叫行色匆匆? 你这分明是早有预谋的大汉,呃,大西夏奸啊! 赵时彻底接触了石头化保温杯的石化,便听到了这句,只是这次稍微用了些心,没有再不由自主的发出声音,赵祯便也不受影响,开始踱步,然后频率越来越快,显然内心并不平和。 西夏便罢了, 大宋未必斗不过他,但是…… 辽国, 不过,赵祯毕竟是赵祯,赵祯是宋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相对,嗯,仅相对宋朝而言最不那么丢人的皇帝,所以,他只是踱步几个呼吸,便下决心…… 只是, 他还未说话, 李令时便一头叩在地上:“奴请陛下赐予侍女身份。” “侍女?” 赵祯愣了一下, 李令时便口齿伶俐道:“是,奴逃来大宋便是为了求活,既是求活,自然是越平凡越好,而且,如果陛下允许……”李令时脸上闪过了一丝强行的红晕:“奴便做这位赵官人的侍女。” 休想, 赵时倏然回头,他虽然对于李令时的了解还不够深,却绝对明白这位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还红脸,骗的了谁? 赵祯果然也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点头道:“也好。” 也, 也好? 赵时内心荒谬了一下,然后便大概捕捉到赵祯想什么了,无非便是一只羊是赶,俩只羊也是赶,有李令时在自己身边,他打着李令时的名号监视李令时的名号,顺便监视自己,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对, 甚至, 万一以后西夏方面借此开战,他也能打着我是为了监视,保护我疑似儿子的人,并不知道他的侍女是西夏公主来敷衍,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至于李令时, 其心更可诛,且不谈有没有可能也想着利用自己这张脸,单单是烈日之下,更易藏行,便也足可见她心思缜密,不得不防。 谁也不知道赵时这么一会就想了这么多,赵祯还有些沾沾自喜,这样赏赐这孩子一些东西,也就不怕说三道四了,笑道:“公主殿下所言极是,只是,公主殿下毕竟是公主殿下,来我大宋可做平民不可做婢女,你便与赵时兄妹相称,朕再赏赐你们……” 赵祯迟疑了一下, 也不好赏赐的太过,便看向了包拯:“包卿明日便替他们寻一住所,其他的事,容后再议。” “是。” 包拯点头,然后毫不避讳的看了一眼周围太监,禁军,更远一些应该是听不到什么,确也不排除能听到一些的狱卒,低声道:“官家,这些人……” 包拯自不是建议赵祯杀人如麻,但是这一点还真的不得不防,这要是西夏方面知道大宋收留了他们的在逃公主,倒也不是怕,只是大宋前几年才刚刚结束跟西夏的战争,百姓需要和平。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太监冷冷的看了一眼包拯,然后便当机立断的跪下,然后是禁军,最后是一直跪着的狱卒,太监为主,诅咒发誓:“陛下,今日之事如果有半点泄露出去,老奴乞请陛下,斩九族。” 九族? 你够狠, 你一个无后之人,不少禁军恨不能一刀劈死了这个太监,然后也不得不一一请斩九族,这倒是最大程度的避免了信息泄露,以至于后世都将这一日称作大宋十大隐秘之一, 狱卒们跟着诅咒发誓, 如此, 赵祯才彻底的放了心,正要回宫睡觉,看了一眼还在面壁思过的赵时,顿了一下,不知为何补了一句:“他们的院子,便挂在令时公主名下。” “是。” 包拯看了一眼赵时,点头应下,赵时本人反而不甚在意,只是在包拯要跟着赵祯离开时,招呼了一下,然后道:“老师请留步,老师待学生厚恩难报,学生有一宝物想要赠予老师。” 嗯? 停下的何止包拯, 赵祯, 太监, 十几禁军都齐刷刷的停了下来。 ------------ 第十七章 保温杯?拿来吧你 ------------ 赵时没有理旁人,只是认真的将刚刚才解除石化的保温杯递给包拯:“此物名曰保温杯,” “保温杯?” 包拯诧异了一下,然后还是笑着推了回去:“你我师徒,何谈拖欠,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不是吗?” “是。” 赵时厚着脸皮应下,然后固执的把保温杯往包拯怀里塞:“所以您便将此物看作束脩,学生拜师总归是要有束脩的吧!” 赵祯幽幽看着包拯背影, 不知为何, 冷哼了一声离开,倒是太监留了下来,而且凑了过来:“此物为何叫保温杯?” 赵时正准备解释,李令时却突然一把夺过了保温杯,低头看了几眼,有些嫌弃道:“你若没有东西可以不送,你老师也不介意等你有本事之后再送,伱送这破烂玩意作甚?” 二手保温杯, 外表确确实实是有些磕碜,不过,它的的确确是好东西,赵时已经检查过了,除了漆面磨损脱落,看着好像饱经风霜,那个能当做杯子的盖子也不翼而飞,但是,它的保温部分损毁不大, 大概, 大概还能用个俩三年,哪怕不用俩三年,这也是好东西。 当然, 李令时也不全是坏心思,她是一个机灵的人,她主动跟赵时绑在一起,便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绝不可能故意坑害他,这就好比你给老师送了一卷手纸,你妈骂你,就这破烂玩意,你也好意思送, 当然, 李令时并非赵时的长辈,关系也只能说是大局上联系到了一起,细究,不但没情,弄不好还有仇,话语中夹枪带棒的,她也不介意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睚眦必报一下, 赵时看得出来, 也不因为她糖外面包着钉子就不在意,一把夺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包拯道:“老师,你别看它外表是有些,嗯,其貌不扬,但是我保证,您只要用上一段时间一定爱不释手。” 包拯没想着收什么礼物,却难免好奇:“此物有什么功效?” “储存热水。” 赵时回答,而且还上手演示了一下:“您只需要这么一拧,然后往里面倒入热水,在这么一拧,您就可以在十二個时辰内随时随地的喝到热水。” “真的假的?” 李令时开口,这就是纯纯的质疑了,赵时没理她,只是一个劲的把保温杯往包拯怀里塞,包拯拒绝,太监忍不住咳嗽了俩声提醒道:“官家龙体未愈,却又心疼我们这些内侍,不忍时时刻刻喝上热水,不如……” 一边呆着去, 赵时看也没看他,只是仗着年轻,最后一把塞入包拯怀中,嘱咐了一句:“您回去别忘了用沸水先煮个一二盏茶的时间。”然后便跑出了监狱,跑出监狱便看到, 赵祯好像还没走, 狄咏跪在轿子旁听着什么,小心翼翼的点头,然后看到赵时出来,起身从禁军中唤过来四人,走过来道:“赵判官,卑职狄咏,这是狄令,曹文,种世权,程平,我们五个人今后负责保护您的安全。” 保护? 监视吧! 赵时心头有些不爽快,不过却也明白这是自己这张脸像皇帝的情况下,自己能够争取的几乎是最好的结局,便还是远远的朝着那顶淡黄色的轿子作揖,然后便带着几个人往开封府衙而去, 今儿天晚了, 需要在开封府衙借住一宿,也不算是占包拯便宜,虽然还未入职,赵时这个左军巡判官在开封府衙也是有一个小小的休息室的。 赵祯依旧没走, 直到太监,他这才下旨起轿,然后在太监小声汇报了几句后,又停了下来,对着刚刚从狱中出来的包拯点头道:“卿家手中是何物?” 包拯没多想的走了过来, 毫无防备的举起手中保温杯道:“臣也不知,只是听闻是什么能储存热水的保温杯。” “哦?” 赵祯眼睛亮了一下, 他其实是不太相信这么一个小物件能储存热水长达十二个时辰的,但是,这既然是那孩子的,他便起了贪婪之心,换成其他官员,赵祯专门询问时,他就已经明白了, 但是, 这是包拯, 包拯又闲说了几句话,也没想起来要上承皇帝,换做寻常,赵祯看包拯理解不了意思,便也就理解不了意思了,但是,今天,他不知为何,莫名的对包拯有意见,莫名的起了心思,于是伸手…… 抓住了保温杯, “起轿。” 轿子一起,拿来把你,然后轿子便逃也似的一上一下直奔皇宫而去,而包拯足足愣了那么二三十个呼吸,这才攥了攥空无一物的手, 所以, 我这是…… 被皇帝抢了吗? 然后摇头苦笑:“罢了,罢了,老夫本就是无功不受禄,官家拿去也合适,况且……” 后面的话, 包拯没说,意思却很明显,那就是作为一个传统的老人,他是不太相信赵时说的能储存十二个时辰的热水这件事的,热水出锅,三五盏茶便凉,那小物件杯壁不过竹片厚实,怎么可能储存的了。 “呼呼呼” 包拯不甚在意,赵祯却是莫名有些心虚,然后摩挲着手里有些割手的保温杯,突然一笑:“这小子害的朕是越来越失仪了。” 太监急忙在轿子旁宽慰:“大家爱子心切,包知府应该是能谅解的。” “爱子?” 赵祯愣了一下,然后没好气道:“胡言乱语,掌嘴。” 太监小跑在轿子旁,闻言毫不犹豫的扇了自己俩个耳光,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家,查吗?” 查吗? 赵祯犹豫了良久, 查吗? 查的话,结局很快就能出来,或是,或不是,是的概率不算很大,太监在外面也在琢磨着事,他倾向于皇帝不让查,否则,他也不会连那年轻人的来历都没有多余问一句, 只问了个父母安康否? 但是, 哪怕是太监也没有想到, 不仅仅是不让查, 赵祯沉默了片刻,幽幽道:“通知皇城司,宗正寺,俩府三衙,任何人不得越过朕去探查赵时者……”顿了一下,赵祯有些狠厉道:“朕复那凌迟之酷刑,也不是摆着好看的。” 太监狠狠的打了一个颤栗,再不敢有任何的判断,同时完全定下了如何对待赵时的态度, 那便是, 不问,不查,不惹。 “朕自会与他慢慢询问。”赵祯低头看着二手保温杯,目光前所未有的温和:“你说这小物件,真能储存热水吗?” “应当能。” 太监已经彻底的明白了赵祯的意思,小心翼翼道:“老奴看赵小官人不是那种信口开河之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赵小官人或许会有一些夸大,十二个时辰不太可能,三四个时辰应该没有问题。” 那也是宝物啊! 赵祯摇摇头:“无妨,回宫试试便知。” 于是…… 第二天, 早朝, 朝堂百官便看到皇帝背着手,拎着一个破破烂烂,跟他气质完全不搭,让人看一眼都恨不能把它拽下来,一脚踢的远远的小物件走了进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龙案之上, “那是什么?” 百官们忍不住议论纷纷, 甚至都有人问到了包拯,包拯摇摇头:“不知道。”目光却下意识的看着那个差点属于自己的保温杯, 真的能储存热水? 如果不能,官家应该不至于堂而皇之的拿出来,然后早朝开始,今日早朝还是接着昨日,百官们苦劝赵祯立储,赵祯往日虽然也稳如泰山,但是谁也看得出来他面色不好, 但是今日, 他却犹然自得,时不时的拿起放在龙案上的小物件,拧开盖子,抿一口热水…… 呸呸 往回吐俩下茶叶沫子,其他大臣还没有如何如何,包拯却是陡然瞪大了眼睛…… 真能? ------------ 第十八章 今日不破案,逛街 ------------ “希仁兄,你今日在堂上为何一言不发?” “而且……” “你一直死死盯着官家龙案上的小物件作甚?” 刚下朝, 百官往外走,便有一名大约五十来岁的老者拉住了包拯,包拯还礼道:“永叔,”然后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怎么说? 难道说,虽然昨晚皇帝虽然没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自己明显已经不慌了? 话说, 皇帝为什么好像也有底气了? 正思索着, 包拯虽然在整个朝堂是比较惹人烦的存在,但是,在立储上却是绝对的主力,欧阳修开口叫住了他,其他人便也就都凑了过来,明里暗里的打听昨日的事,以及他今天怎么不劝皇帝立储了? 包拯黑着脸一点风不露,渐渐的,百官们的话题便有些跑偏。 “话说,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官家龙案上的那个小物件?端的神奇,我细细观察了半晌,竟然发现官家每次打开都会冒出悠悠白雾,竟好似里面装的一直是热水。” “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 “官家往日都是不下堂的,今日却是下了足足下来走动了三次,每一次还都专门的拧开喝一口水,热浪扑面,难不成是某個衙门的新物品?” 看三司下辖胄案官员, 三司下辖胄案官员急忙摇头摆手,否认三连,我们不懂,我们不知道,跟我们没关系, “那……” “便是民间神物?” 百官一个赛一个的疑惑,正所谓上行下效,皇帝基本就是百官的风向标,更不要说,皇帝随手拿着那小物件,时不时抿一口热水的姿态,且不谈是不是真享受,悠然见南山的气质却是拉满了。 “诸位同僚打听打听,若有其他的,我想买一个。” “同买,同买。” “我也想要。” 包拯绝非是一个贪图享乐的官员,但是,这会默默的跟在百官后面,却是心痛的有些捂心口, 我的, 那是我的。 唉, 也不知那保温杯,还有没有了,包拯下意识的便看向了开封府衙所在的位置,这都巳时(9点到11点)一刻了,那小子总该行了吧? 没有, 不仅没有, 赵时还又睡了四五分钟,这才睁开了眼,一睁开眼便有些揉太阳穴, 昨天确确实实是幸苦了, 他又不是福尔摩斯那种探案狂魔,他长时间不破案子会手痒,破案却不是他生活的唯一重心,尤其是既然穿越到北宋了,能做的事情一大堆,赵时实在不想死磕案件,偶尔调剂调剂倒是不错。 “希望今天是平和的一天。” 赵时双手合十做了个小祷告,然后才爬起了床,然后洗漱,穿衣,开门,开门便看到狄咏与其中一名侍卫桩子似的杵在门口,那名侍卫便不说了,黑眼圈明显,但是狄咏却依旧是面如冠玉,神采奕奕的模样, 赵时难免就有些羡慕,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宋人样子吗?果然帅气,也不知狄咏有没有妹妹什么的,然后顺势就调侃了一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长相不太适合做贴身侍卫?” 赵时发誓, 他或许是有点小嫉妒,但是,绝对没有用很严肃的表情,狄咏却是…… 一愣, 一颤, 然后便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倒在地,看过老版水浒传吗?老版水浒传里,宋江那个经典的撅着跪的姿势是什么样,狄咏现在就是什么样,而且声音更加的卑微:“卑职罪该万死,请官人责罚。” 嗯, 怎么说呢! 看过那种如何让一个人愧疚一辈子的视频吗? 这就是, 赵时一下子就有些难受的手都不知道往那里放了,只能是用力的拽他,同时解释道:“我是说你样子引人瞩目,不太适合当侍卫。”却不曾想…… 不解释还好, 这一解释,狄咏更是颤抖都出来了:“卑职容貌粗鄙,惊吓了官人,请官人准许卑职面具敷面。” 粗鄙? 伱还粗鄙? 赵时自己的容貌自然是不算差的,毕竟,赵祯经过前面几代皇帝的优化,已经是温文尔雅,雍容不迫,赵时却又比赵祯更精致,健康了三分,绝对算得上是清新俊逸,仪表堂堂, 但是, 就如此, 赵时站在狄咏旁边竟也少了一分惊艳,由此可见,狄咏容貌俊美到何等地步,赵时用力拽了俩下,没有拽起来,无奈道:“我是说你好看,不是说你丑。” 按理来说, 这无论如何都该站起来了吧! 没有, 狄咏反而更加的战战兢兢,最后一咬牙,竟然将腰间佩刀取了下来,双手捧着,高抬过头顶:“请官人责罚。” 你是来真的? 赵时眉头一皱,终于是看出了狄咏的意思,他好像是真的怕,或者说…… 谨小慎微, 只是有必要谨小慎微到这个地步吗? 偏偏, 或者说, 李令时就在注意着赵时的动静,听到他的声音,便推开房门,穿了一身淡雅的男装,倚着门框,没好气道:“你们大宋能把一个武人逼到这般地步,怪不得屡战屡败。” 赵时斜了她一眼, 压低声音道:“听到了吗?你要连带着我跟你一块丢人吗?” 狄咏一颤, 然后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只是整个人显得从内到外都有些畏畏缩缩,按理来说,他的武功并不差,大宋武人地位也没说低到这个地步,难道是他父亲狄青的精力吓到他了? 也不会啊! 狄青好像是明年才会抑郁而终吧? 赵时无言的摇摇头,没有太责怪李令时的冷嘲热讽,迈步下了台阶问道:“我准备去外面逛逛,一起吗?” 李令时是理智跟情绪分的很开的神奇生物,她能做到时不时就扎赵时一下,却又理所应当的跟赵时站在一边:“好,只是你确定不换一身衣服吗?” 赵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淡蓝色工作服, 这衣服在后世肯定不是赵时穿的最舒服的一套,却肯定是北宋最舒服的一套,但是…… “好,出去买一身。” 说着, 赵时便直接往外走,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杨川盯着猩红的眼睛过来,赵时今天不想断案,躲了一躲,没躲开,只能问道:“毫无收获?” “毫无收获。” 杨川用力的揉了一把脸,刀疤越发狰狞:“不过我早晚会抓住他的。” “加……努力。” 赵时拱了一下拳头,便准备出去逛街,从昨天到今天,他还没有好好看一看这北宋街头,杨川却一把拉住了赵时,有些疑惑道:“你做什么去?你不抓人了?” “你不是在抓吗?” 赵时反问,他大概明白杨川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不是很想今天再投入那种过程,而且…… 不知为何, 赵时总感觉柴温已经被抓住了。 ------------ 第十九章 金光是执念? ------------ “这怎么行?” 杨川死死的抓着赵时的胳膊,恨不能把自己都挂在赵时身上:“某也不怕你笑话,某昨日忙了一夜,不但没有抓到,而且越来越一无所获,你必须要帮我。”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 正准备强行走, 不过想了想杨川还算个不错的人,而且,赵祯确实有个让他三日内抓人的圣旨,便停了一下,道:“你或许可以查一查我昨天戳破的那个普通凶犯是一個杀人犯的案子。” “为什么?” 杨川茫然, 赵时恨不能给他一巴掌,倒是李令时忍不住惊呼了一下:“你是说?” “没错。” 赵时虽然今日不想再耗费脑细胞,但是昨天却也想了蛮久:“那柴温绝不是个傻子,他如果是个傻子,昨天他肯定逃不掉,而他既然不是个傻子,那他为什么会在明知道连着俩起逼人自杀的案子肯定会暴露自己,他还义无反顾的去做?” “为什么?” 杨川茫然, 李令时都忍不住了,跳起来从不知哪儿拽出来的扇子,狠狠的给了他一下:“所以让你查啊!昨天就经历了那么多事,而那柴温既然不是个傻子,肯定是有逼得他不得不的原因,这其中最大的变数不就是普通的囚犯变成凶徒这一件事吗?” 杨川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李令时, 他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 而且, 她是西夏人, 不过赵时压了一下他的肩膀,还是让他不要生无谓的事,然后叮嘱道:“虽然不是绝对,不过,你与其胡乱浪费时间,不妨就去先替我问问,等我下午回来,便跟伱一块破案,如何?” 杨川还是有些茫然,不过,赵时说,他便也就应下了。 赵时总算是能心无旁骛的往外走,刚走出开封府衙,便感觉市井气…… 扑面而来, “炊饼,炊饼,刚出炉的炊饼啊!” “哟,西门大官人,您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茶肆坐坐啊!” “要甚么钱?你才切了十斤瘦的,洒家还要十斤肥的,你切做臊子,也不要见半点瘦的在上面?” “提辖,您要瘦的小人理解,或许是府中要做馄饨,只是这肥的又要作何用?” “这洒家怎么知道?相公钧旨便是如此分付,你若不信,自己去问。” “信,信,小人怎么敢不信,就是……” “……” 嗯, 这才是穿越嘛! 赵时满意的从茶肆,肉铺摊子路过,还买了俩个炊饼,炊饼是一种外表金黄酥脆的早点,然后赵时一边吃,一边从街道这边逛到了那边, 引人瞩目, 且不谈狄咏的容貌,狄咏虽然被赵时那么一说,整个人都有些害怕被别人注视,单单是赵时这一张不弱于狄咏多少的脸,还是寸头,还是淡蓝色的工作服,而且北宋的小姐姐也出乎意料的多, 或许是因为二程还没有著书立说? 赵时漫无目的的走,渐渐的竟有一种自己就是北宋人的错觉,然后摇了摇头,看到一处绸缎庄,便想了一下,走了进去,还未说话…… 啪唧 一条汉子浑身是血的拍在绸缎庄门口,竟的路人惨叫连连, 赵时强忍着不去看,只是拽了一件月白色的袍子问道:“掌柜的,这件怎么卖?”掌柜的频频的往外看:“有人死了。” “不用理他。” 赵时头也没回,今日不破案,然后又拽起了一件淡粉色的女装看:“掌柜的,这件呢?” 掌柜的眼珠子都快黏到门外了,然后就听打人的壮汉过来看了俩眼,然后便骂道:“洒家只是打了你三拳,你便扛不住?竟然还敢跟洒家装死,你且等着,待洒家来日再跟你算账。” “装死?”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正准备回头回答赵时的话题,赵时猛的攥了一把衣服,无奈又愤怒道:“狄咏,抓住他。” 嗖, 狄咏连人影都看不到便窜了出去,再片刻后,便擒着一条一米七六高的,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回来了,壮汉还想叫嚣,被狄咏一脚踹在膝窝,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赵时略略有些烦躁的等着对方:“为何杀人?” “某没杀人。” 壮汉脖子一梗,还有些固执:“他是自己不禁打。” 你真以为你是鲁大师啊,赵时没好气的踹了他胳膊一脚…… 当啷, 一把沾血的匕首便掉在了地上:“这就是你说的三拳打死人?”壮汉怔了一下,然后有些张狂的呸了一声:“爷爷是狄相公……” 啪 狄咏面对赵时唯唯诺诺,面对凶手却是重拳出击,当然,更大可能是怕他嘴里冒出什么更不该的话语,一下子便把壮汉拍倒在地,赵时也不在意,只拜拜手道:“送回开封府衙。” 说着便回头, 狄咏正要拽走,赵时却又突然看了回来:“等一下。” “怎么了?” 狄咏心肝都颤了一下, 赵时却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了外面的尸体,尸体左手拿着一个石板,石板好像是一本书, 当然,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虽不是很愿意被破案束缚了生活,但是…… 金光呢? 我金手指的金光呢? 往常只要抓住凶手,那金光就会渗出来,这次怎么,难不成这案子也有蹊跷?赵时不由又看向了那络腮胡子壮汉,整个店面鸦雀无声,就连那壮汉都只是捂着嘴哼哼,不敢再发狂。 “你怎么了?” 李令时跳起来在赵时的面前挥了挥, “没什么。” 赵时收敛了心神,眉头却一直皱着,然后突然问道:“你为何要杀人?” 壮汉还想辩解,狄咏却毫不犹豫的用力一拧,壮汉惨叫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这屠夫身上有我祖上的宝物,我跟他要,他不给,这才起了争执。” “拿来。” 赵时直接伸手,然后狄咏不等壮汉说话,便直接从他怀里逃出来了一枚大约俩只宽,一指长的玉观音,递给了赵时, 果然, 赵时将玉观音走出门,塞进死者的怀中,死者身上便飘起了点点滴滴的金光, 不是破案, 或者说, 不仅仅是破案,更准确来说应该是除已逝之人执念,解未来石化之物,金手指的格局比赵时以为的要更大一些,赵时看着金光融入左手食指,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将死者身旁的石板捡了起来, 如今而言, 获取金光其实不难,反而是…… 赵时正准备看看这是一本什么书,突然…… “你要干什么?” 几条汉子突然冲到了赵时面前,不由分说的去抢赵时手中的石板,赵时手腕一转,毫不犹豫的避开抢夺,站了起来。 ------------ 第二十章 我在北宋有套房 ------------ “你是谁?” 赵时还没问,对方反而质问了起来,赵时皱了下眉,利索的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狄咏与几名侍卫中间,这才反问道:“你们又是谁?” 对方正要自报家门,便见围观人群后面有骚动,然后包拯黑着一张脸,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便只留下一句:“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然后急匆匆的跑了,狄咏压低声音问道:“要抓吗?” 赵时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包拯,摇摇头:“打听一下对方的身份。” 正常情况下, 赵时绝不是一个惹事生非之人,但是,事关石头化的物品,赵时就不得不主动一下了,就像他自己认为的,金光其实不难获得,哪怕不破案,如果只是逝者执念,北宋文官活的滋润…… 武官未必, 寒门未必, 百姓更未必,就是这东京开封府,只要有心,随便转转便能获得许多。 但是, 石头化物品却是真的解除一个少一个,赵时现在又暂时没办法组织一個大规模的收集队伍,单靠自己,这次得到了这个,下次真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所以,别说对方看样子亦有企图,就是没有,赵时也不介意…… 先下手为强, 说不准,顺着这条线不仅仅能剪除一个未来的威胁,还能一下子获得很多,所以,赵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吩咐了狄咏,狄咏点头,然后才迎向了包拯。 “老师。” 老师? 那帮人还没有彻底离开,只是退到人群外围,听到称呼,惊了一下,然后咬牙道:“回府禀报。” “嗯。” 包拯点点头,有些无奈道:“老夫上任三日,都不如你十二个时辰内遇到的凶杀案多。” 你是…… 阎王转世吗? 赵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总感觉包拯说的是另外一个小学生,然后解释道:“我只是出来买几身衣服,却没想到……” “行了。” 包拯也不是真的怪赵时,摆摆手道:“你先去买伱的衣服,买完衣服跟我走一趟。” 赵时眼睛一亮, “房子找到了?” 包拯无奈的点点头:“真是瞒不过你。”然后催促赵时去买衣服,赵时这一身的标新立异,确确实实有些扎眼,然后让随从找巡街捕快,让他们押解犯人,收敛尸体,片刻后,赵时便换了一身月牙白的衣服:“老师,咱们去看房子吧!” 赵时一直对房子有执念, 尤其是穿越到北宋之后,那种想要一套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房子的欲望便更重了,李令时换了一身淡青色的男装,扇着扇子,抓住机会,狠狠补刀:“咱们要去看的,好像是我的房子吧!” 赵时一僵, 真有些被戳到了, 不过无妨, 马上就是我的了,赵时幽幽的看着她,李令时莫名感觉浑身上下,汗毛都竖起来了,然后看向包拯,包拯正好把案子的后续处理干净了,便直接领着一行人往前走, 也没走多远, 就是再过一条街,包拯便指着其中一处,前面是店铺,后面是院子的房子道:“那里就是了,你们无事做还可以经营一些生意。”而且,这里离开封府衙跟皇宫都不算远, 包拯应当是用心了,赵时刚这样想,就看包拯招手缓过来了一条汉子道:“这是牙人,你们有事尽可以问他。” 牙人? 赵时看了一眼有些獐头鼠目的汉子,牙人也就是中介,属于是北宋一个非常非常火热的一个行业,房屋买卖租赁有牙人,人口贩卖有牙人,甚至就连一些官场上的拜访,牵线搭桥,也需要牙人。 牙人大多都是油光水滑,刚跑过来,气都没喘匀,便做了一圈的揖:“小人见过大官人,小官人,娘子,包知府。” “哼” 赵时包拯没什么反应,李令时却抖了一下扇子:“为什么叫他官人,不叫我官人?”狄咏也趁机,小小小声的补充道:“我只是官人身旁一随从,不是什么大官人。” 牙人何等样人, 笑容只是微微一僵,便从善如流道:“小官人见谅,小人眼拙,俩位小官人且进屋。”他也看出来主要是赵时跟李令时看房。 房子是前店后院, 前面的店铺并不算大,满打满算最多能摆五六张桌子,不过却有一个…… “这是厨房吗?” 赵时撩起最右面的门帘往里看,他是懂一些做菜手艺的,牙人便急忙舍下李令时,凑过来满脸堆着笑:“小官人好眼力啊!这里正是厨房,原本的主人是想要做一个食肆的,只是没承想,水大出了事,便只能是贱卖,小官人要是有意,只需添置几张桌椅,便马上能够开起来。” 赵时满意的点点头, 他刚刚已经偷偷解除了石板的石化,果然是一本书,只是这本书好像被什么人用来给孩子当图画本了,只留下不足一半的页数能够看得清,正是一本…… 家常菜谱, 名字也起的很好,叫做《太太的好帮手,一百道家常菜》,这正好能弥补一些,赵时虽然会做饭,却会的不多的缺陷, 当然, 赵时并不准备亲自当这个厨师,他是如此规划,正规化的起劲呢,李令时悠悠走过来,只是看了一眼便:“开什么食肆?烟熏火燎的,以我而言,还是做成茶肆更好。” 赵时看都没有看她, 你也就能对我的房子指手画脚这一会了,然后放下帘子道:“去后院看看。” 牙人是个机灵人,当即便确定了谁是主事的,急忙就带着赵时往后院走,只留下李令时狠狠的磨了下后槽牙, 我的房子。 大宋皇帝说了, 以我的名义。 只可惜, 赵时显然已经认定了什么,近似完全无视了房子原主人的意见,直接对着院子指手画脚:“竟有俩进?也更好,外面这一进可以安置一些厨娘,小二,柴火杂物,你们便也住在这一进。” 狄咏,并,四位侍卫点头, 有的住就不错了, 然后赵时继续往里走,里面这一进要更加的好一些,不仅仅正房与俩件偏房更高大明亮一些,院门的俩侧竟然还种着一左一右俩株桃树,赵时都忍不住有些幻想,做一把摇椅,泡一杯茶,躺在树下的悠然自得。 啪 李令时踮着脚尖把扇子在赵时面前打开,平静的掠过赵时与俩株桃树,理直气壮道:“把这俩株桃树砍了,弄一个小的练武场出来,谁让……” “这是我的房子呢?” 赵时微微眯眼, 该行动了。 ------------- 第二十一章 我叫苏轼,我想吃面 ------------- “老师,你饿了吧!” “嗯?” 赵时这句话问的着实突兀,包拯甚至都愣了俩下,才有些疑惑的摇头道:“老夫用过早食了,还不……”然后便看到赵时眯着眼,寒光烁烁,也不知怎么,包拯顿了一下,然后摸着肚子道:“有一些。” 赵时便撸起袖子道:“正好,我见那厨房厨具齐备,我便给大家去做一些吃的来。” “君子远庖厨。” 出乎意料, 包拯没拦着,李令时却是一把拉住了赵时,甚至显得有些认真:“若想吃饭,叫人送来便是,你何必亲自下厨?” 赵时怔了一下, 李令时挑了下眉毛道:“别用什么原话是君子之余禽兽,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人家说的君子远庖厨,不是不让君子进厨房,而是要让君子有不忍之心,不要多造杀孽,这些话来搪塞我。” “我便愿意用君子远庖厨,你要想食,让人送来便是。” 赵时皱眉, 这不行啊! 我厨艺在身,我憋不住了啊! 况且, 你若不让我一展厨艺,我又怎么能顺势引出菜谱,然后用菜谱把这房子的归属权弄过来,如果弄不过来,那我宁愿去住小茅草屋,不是自己的房子,我住的咳嗽, “钱呢?” 赵时平静的询问,李令时下意识的看向了包拯,包拯其实也不太愿意让赵时去做什么饭,固然,从他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手艺不错的,只是,房子规格上的问题他已经降低了很多很多, 毕竟, 大宋不缺钱, 皇帝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哪怕不谈赵时,以西夏公主几个字,哪怕不可对外人言,最起码也是一套三五十侍女,七八十护卫的七进七出大宅子,更不要说钱了:“官家旨意,不论是李令时,还是赵时,每月都可在……” 赵时幽幽看着李令时:“你愿意领?” 李令时愣了一下, 愿意啊! 赵时摇摇头,态度有一点点认真:“我不愿意。”然后看向包拯:“老师,这些话我并非沽名钓誉,而是,哪怕是此处房子,我也只是暂时借用,无论多少钱,最多半年,我一定连本带利,原数奉还。” 包拯愣了一下, 然后一点一点,忍不住想笑,却又忍着,然后忍不住,最后索性笑的呲牙咧嘴,用力捏着赵时的肩膀道:“好,好,老师给你一笔笔记下。” 这老头劲儿怎么这么大? 赵时被捏的有些呲牙咧嘴,却还是看向李令时,李令时还有些犹豫,赵时道:“我知伱不愿,但是,你我既然是同行,哪怕只是住在一处院子里,我便也想……” “那你去啊!” 李令时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啪的打开扇子,用力的扇风,赵时便拱拱手,赶紧往厨房哪里走, 心头抹一把汗, 别人装逼都是水到渠成,怎么到了我这,就这么难? 哗 赵时撩开厨房的门帘,他没有说空话,这个小厨房的厨具真的很齐全,而且不仅仅是厨具,葱蒜,猪羊鱼肉,甚至是酱油都齐齐常备,尤其是酱油,酱油在北宋已经是诞生, 只是很贵, 不过味道却较之后世更加的醇厚,也并不是所有东西,都是后世一定超过千年以前。 赵时准备做臊子面, 一来简单, 二来…… 简单, 毕竟赵时虽然是个孤儿,从六七岁时便学着做饭养活自己,却也因为是個孤儿,他会的菜肴大多是那种做一次,能吃个俩三天,甚至更多几天的菜,属于是会的不多,却很精, 呲 北宋也有炒锅了, 只是炒锅造价高,而且这个时候炒菜的菜式也不够丰富,所以才给了赵时可乘之机,切肉,分肥瘦,然后先下肥肉,熬出荤油,然后放入葱蒜,再加入瘦肉…… 哗 香味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赵时继续翻炒,转眼间便做好了一份臊子,然后便是和面,擀面,赵时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厨房外,俩名正经过的青年,其中一名胖乎乎的青年抽了抽鼻子,然后便自觉不自觉的走了进来:“好香的味道啊!” 赵时抹了一把汗, 头也不回道:“不嫌弃的话,坐下吃点?” “可以吗?” 胖乎乎的青年双眼放光,赵时这才看了他一眼:“当然,而且我做的有些多了,正好吃不完。”真多了,赵时和面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已经多了,便只能多了, 而那胖乎乎的青年显然是不太相信的,但是这味道真的是太香了,便只能厚着脸皮想要说一句:“多谢兄台。” “二哥?” 门外却又走进来一个青年,看到胖乎乎的青年趴在厨房门口,便走过来先规规矩矩的给赵时做了一个揖,然后便一把抓住胖乎乎青年的胳膊道:“父亲好不容易约了欧阳宗师,你我怎可迟到?” 胖乎乎青年也是懂礼的,只是他有些嘴馋,便脑袋狂点,抓着门框的手却怎么也松不开,还脱口而出:“兄弟,快好了吗?” “快好了。” 赵时头也不回的切着面:“只要下锅烫一下便好。” “三哥儿。” 胖乎乎的青年便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弟弟,他叫苏轼,字子瞻,眉山人士,平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吃,而被他叫做弟弟的青年,叫苏辙,也是眉山人士,这会看着哥哥, 而且闻到那愈来愈勾人的臊子香味,也有些咽口水,便拱手道:“掌柜的,多少钱?” “还没开业呢!” 赵时面做多了是真的大方,摆手道:“相逢便是缘,你们坐下吃一碗就是。” “这不行。” 苏辙却是一个有些认真的性子:“不开业便送食,寓意更不好。” 嗯? 有这说法? 赵时疑惑的看了一眼兄弟俩,然后便从善如流道:“那你们看着给吧!”然后便将面一人给他们盛了一碗,然后呼唤狄咏出来,一人端着一大盆臊子,一人端着一大盆面去往了后院。 苏轼咽了口唾沫, 不待赵时离开,便稀里哗啦吃了起来,吃上俩口,便大呼一声爽快,而苏辙却一直目送赵时走到后院,还做了一个揖,这才回身准备拿起筷子…… 却见, 苏轼不仅仅已经快要吃完自己的了,而且还正在偷偷用他的筷子把自己碗里的面夹到自己碗里, “兄长。” 苏辙还未学会逆来顺受,当即便上去一巴掌拍开了苏轼的手,抱住自己的碗,有些委屈道:“我还没吃呢!”苏轼撇撇嘴,冷酷无情:“谁让子由不早食。” ------------ 第二十二章 你们能不能按套路出牌? ------------ 赵时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苏轼兄弟, 当然, 错过也无妨, 且不说苏轼明年会参加科举,肯定在京,就是现在,仁宗一朝,明星熠熠,后院还有一个包拯等着呢! 而且, 包拯这会还真有些饿了,远远看到赵时跟狄咏进来,便起身迎了过去,用力嗅了一下鼻子,感叹道:“孩子你受苦了。” 嗯? 这是怎么个说法? 赵时疑惑的看了一眼包拯,然后把面放在桌子上,就准备招呼侍卫,甚至是牙人也过来尝一碗,他是真的做多了,便听李令时也附合了一句:“若不苦,何至于能练出这般厨艺?” 嗯? 好吃, 真香, 你的厨艺棒棒哒。 这那一句不是常规套路?为什么你们就不按着套路出牌呢?赵时有些报复性的先给狄咏舀了一碗,细心配好臊子,然后最先递给狄咏,只可惜狄咏并未领悟到赵时的意思,只是过了一下手,便捧着递给了包拯。 包拯用力一嗅,眼泪都差点下来, 苦 太苦了, 这手艺, 得多少次的亲自下厨才能练出来啊! 甚至, 狄咏都看着赵时侧脸,隐隐有些动容,如果真的能让这位成为皇帝,那对百姓,对武将,想必都是极好的…… 个屁啊! 你们这都是什么眼神? 谁展示厨艺的时候不是惊呼连连,口水横飞? 口水? 对啊! 人家流的口水,不是眼泪,不是眼泪,不是眼泪, 如果不是赵时尚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是真的很想把这帮人都溺死在面汤里,然后一人舀了一碗,竟还剩下大半盆,赵时正有些犹豫究竟是喂狗呢,还是到厕所里,就看到那個胖乎乎的青年,留着口水的探头, 对嘛!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好吃就说好吃,你们高兴,我这个展示的也高兴,赵时顿时就看这胖脸青年有些喜欢,都不用对方开口,他便又舀了一碗,端了过去。 苏轼是真的爱吃, 只是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碗,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多了,多了,再给我半碗就可以。” “没事。” “相逢便是缘,你放开了肚皮尽情吃。” 苏轼愈发动容,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洒脱大气的人,当即也就不再客套,拱碗道:“掌柜的,伱放心,等你店开了,我肯定日日都来捧场。” 这…… 倒也不必, 虽然面前这个青年看着不穷,但是,赵时还是估计他捧不起。 无他, 因为这店面小,赵时早早就琢磨着不走量,走质, 什么意思? 贵, 死贵, 而且,别看《太太好帮手,一百道家常菜》在后世就是个落灰,垫桌腿,给孩子当图画本的料,但是,就好比那不知多少手的保温杯,《太太的好帮手》用好了,也绝对是一个神器,甚至…… 神器中的神器, 都不需要赵时这个穿越者使用,就是随便拿出去给随便一个人,只要他认认真真去学,稍微有点能力,就肯定能够打造出一座不亚于东京第一酒楼,矾楼的摇钱树, 如此资本, 怎可能不贵? 当然, 胖青年是好意,赵时不会没点礼貌的当场回绝,笑呵呵道:“短则三五日,长则七八天,兄台倒是一定要来。” “一定,一定。” 苏轼就是一个纯纯的食客反应,嗅着香味,几乎是诅咒发誓一般:“我一定来。”然后便美滋滋的回去吃面了,赵时也美滋滋的看着他的背影,瞧瞧…… 虽然反应还不够夸张, 但是, 这才是我想要的反应啊! 厨艺好就夸我厨艺好,瞎联想什么联想?想着,赵时便想要回头把那大半盘面全给胖青年送过去,便见…… 臊子盆…… 都被人舔干净了, 这才几个眨眼的功夫,赵时没有觉得他们可爱,只是替他们觉得害臊,傲娇最讨人厌了,然后迈着开心的步伐走过去,明知故问道:“好吃吗?” 包拯摸着肚子:“若非幼时幸苦,如何能磨练出此等厨艺。” “唉。” 李令时打了个饱嗝,完全不同于北宋女子特有的温婉,腆着大脸:“是啊!苦不苦……” 啪 赵时算是对这几个无奈了, 厨师就这么让人瞧不上吗? 或许有, 君子远庖厨之所以能被歪曲成那样,甚至,过分点猜测,孟子说出这句话时,未免没有别让我进厨房的潜意识,厨房脏乱,自然不是信奉万般皆下品的古人所能推崇的, 赵时也绝了这份心思,直接便将《太太好帮手,一百道家常菜》的菜谱拍在了桌子上:“看看再说。” “这是什么?” 李令时是真没有北宋女子的温婉,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就差手里夹根烟,不在意的撇过去一眼, 又一眼, 再一眼, 然后惊讶道:“好精美的图画啊!” 嗯? 赵时微微皱眉, 我怎么感觉,又要跑偏? 果然, 包拯够稳重了吧! 他闻言伸头看了一眼,然后便如着雷击,整个人呼吸都急促了三分,摸着上面图片,喃喃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这些经过后世用机器精心,或许也不是太精心的制作出来的图片,对于只懂水墨技艺的古人而言, 冲击力, 真的有些太大了。 甚至, 李令时都坐直了,然后有些疑惑道:“这是什么?字吗?为什么缺胳膊少腿的,而且,太太是什么?” 赵时只是简单抹除了一些更明显的东西, 就好比出版日期, 书籍介绍, 其他东西都没有动,毕竟只是简体字,连蒙带猜,他们也是看得懂的,面不改色的解释道:“太太就是神厨的意思,这本菜谱是我从武州逃离时,路上捡的。” 武州? 燕云十六州之一? 包拯果然怔了一下,然后就在赵时已经准备好被盘问的时候,包拯却又平和了下来:“保温杯也是从哪里捡的吗?” 赵时微微皱眉, 倒不是他好不容易编好了来历,没有人询问,让他憋不住,而是,这帮人不问,总让他有一些不想的预感,这次也是刻意的加重了武州二字的读音,包拯也确实有反应,却反应太淡了, 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不可能不感兴趣啊! 赵时心思电转,面上却不得不配合,点头道:“不是同一处地方,不过近似。” “我怎么捡不到?” 李令时多多少少有些羡慕,而且,自己从西夏国都兴庆府逃出来,总比赵时从武州逃出来经历的距离要更长吧,我为什么就捡不到,带着这一点点不爽快,李令时不经意的翻开了菜谱, 旋即, 呆若木鸡:“里面还有?” -------------- 第二十三章 要不,你们再看看这个? -------------- “什么?” 赵时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令时惊讶的是彩图…… 多搞笑, 谁家菜谱不得配一个展示图? 然后…… 吸溜 李令时便有些控制不住手了,抹了一把口水,死死按住菜谱问道:“这难道也是菜?” “当然” 赵时心神一动,摸着下巴道:“或许我们可以将画着菜的图片撕下来,挂在堂中,看你们的样子,或许……” 话还没说完, 哗啦 包拯便就好像屁股下面有钉子,一下子就弹了起来:“撕下来?你说撕下来?” 赵时虽然已经渐渐捕捉到他们对于这些图片的喜爱,却到底没有完全捕捉到,就见包拯整个人脸颊涨的通红,就好像赵时说的不是把图片从菜谱上撕下来,而是把龙椅劈了烤红薯,嘶吼道:“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 赵时没有第一时间问出口,他不傻,他只是一时没有领悟到菜谱的真实价值,这会就低着头,看着《太太的好帮手,一百道家常菜》开始一次次的重建他的价值, 包拯有些痴迷的摸着那栩栩如生的图画:“虽无历史记载,但是,这很显然是一位真正不可思议的画道翘楚,历经千辛万苦,甚至是毕生心血,才……” 嗯, 最起码得百度好几次, 赵时虽然如此想,但是,他并非是一个不知变通之人,甚至有时候他是一個太聪明之人,他才不会去惊呼什么:“呀,你们竟然把这玩意也当个宝?” 是, 后世这玩意, 垫桌子都嫌不平, 但是…… 这不是后世, 赵时也不是其他那些穿越者,他一下子便掌握到了这本菜谱更大的价值,手指不动神色的按住书籍一角,显然已经准备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当然…… 在这之前, 赵时还没有忘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扭头看着李令时问道:“你觉得这种画师,却只是给画展示图的菜肴会有多惊艳?” 李令时抿了抿嘴:“惊为天人。” “那你觉得,如果用这本菜谱培养一些厨师开店,能赚多少钱?” 刷 李令时倏然抬头,双目放光:“亿万贯银钱不在话下。” “是。” 赵时坐下,缓缓的将菜谱拽到自己面前:“所以,伱觉得咱们要如何分?” “一人一半?” 李令时小心翼翼的询问, 滚, 凭什么? 看你长得好看? 赵时毫不犹豫的合上了菜谱,让正在看着图片,就好像艺术生见到了果体模特一样的包拯,狠狠的皱了一下眉,赵时却没理他,只是看着李令时,也幸亏他手边暂时没有解除石化的香烟,否则肯定要狠狠的呷上一口:“你有什么?” “我有房子。” 李令时已经明白赵时想要什么,当即便狠狠的磨了一下牙,甚至磨的力气有点大,都发出了吱呀的声音:“房子是我的。” “是。” 赵时并不否认,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烟灰:“够吗?” “嗯?” 李令时愣了一下,赵时图穷匕见:“确实,我承认,我现在还买不起这么一套东京城中心的院子,但是,你仔细想想,我拥有这本菜谱,需要花多久才能买到这处院子?” 李令时沉默, 她很不甘, 尤其是看到赵时脸上那洋洋得意,她更不甘,但是…… 她偏偏又是一个无伤大雅处不拘小节,甚至还有可能会有点无理取闹,但是,大局却一直能保持理智的人,她很想要任性一回,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能咬牙道:“三成。” “不。” 赵时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一成,而且,这房子必须在我名下,你还没有决策权,只有听我的。” 嘎吱, 李令时双眼冒火, 我千里迢迢从西夏国都逃出来,就是为了听你的? 而且, 大宋皇帝昨天才说把这房子挂在我名下,怎么可能今天就被你夺去? “好。” 这就是李令时, 她能够轻而易举的将情绪与理智分离开来,甚至干脆的让赵时都有一点点愣神,便认真且清醒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业,我需要做些什么?” 赵时幽幽看她一眼, “不急。” 然后看向了那位除了吃了一碗面,剩下都在看六六六的背景板牙人,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前期需要一个帮手,我也可以给你一……嗯,一张菜谱的展示图,你愿意吗?” 牙人狂喜, 只是还未说话,包拯却陡然上手把菜谱死死的按在赵时的胸口,嘶声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图画都意味着什么?而且,你不是说这是菜谱吗?你把图画撕下来送人,那菜谱怎么还可能有人学得会?” 图片仅供参考, 怎么可能学不会? 当然, 这也并非赵时如此大方的缘由,更大的缘由…… 赵时拨开了包拯的手, 只希望您没有心肌梗塞,然后缓慢的翻到了三分之一处…… 也没什么, 就是…… 有一位不知名的小朋友,留下了一些童趣的痕迹…… 呲 赵时头一次听到有人能发出好像水壶冒气的声音,包拯要吃人一般瞪着眼睛:“谁干的啊!” 赵时苦涩的摇摇头, 我也想知道, 但是…… 很可惜, 小朋友三笔毁一页,深藏功与名,这本菜谱足足有三分之二被童趣沾满,当然也不是完全就不能用了,有一些部分能看得到菜谱,有一些部分能看得到展示图,但是无论是哪一页都毁了超过百分之六十, 这小朋友将来研究武器,肯定事半功倍。 赵时不用再解释更多,直接便撕下了童趣包裹下的其中一页,递给了牙人:“这是第一页,而且,如果你能做得好,例如一个月内做到日赚百贯,我便再送你一页,而你如果能做到日赚千贯,我甚至可以分你十成中的一成中的一成利润。” 包拯瘫在椅子上, 再起不能, 牙人无人再拦着,别说还有后续了,就是没有,也到头便拜:“小人沈万三,愿给官人牵马坠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沈万三? 赵时眉梢翘了一下, “好名字。” 然后便命令道:“李令时,我给你留俩名护卫,你带着俩名护卫让沈万三帮忙,今天下午最好就把摊子支起来。” “好啊!” 李令时乖巧的点头,然后便理直气壮的伸手道:“钱呢?” 钱? 赵时瞪大了眼睛,红润润的樱桃小口,怎么能冒出如此残酷薄情之言? “什么钱?” “竟是无用的赘言。”李令时看着这样子的赵时,莫名感觉到身子好似坠到了蜜里,眉眼越发理直气壮:“你让我采买,又不让我与他人索取,那我如何采买抢吗?” “当然……” 李令时有些贪婪的看向菜谱:“你或许可以买上几张画。” “不行。” 包拯倏然弹起, 赵时急忙拽住他,不拽他点,弄不好他能窜到房顶上去,然后犹豫了一下,从怀里又取出了一个小巧玲珑,大约只有男人一指宽,一指长的物品道:“要不,你们再看看这个?” ------------ 第二十四章 入宫?休想! ------------ “这又是什么?” 包拯惊讶, 赵时则坦诚无比的回答道:“打火机。” “打火机?” 是的! 而且是一次性打火机,还是…… 外皮脱落, 金属罩子生锈, 丁烷也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二手的一次性打火机,更甚至,如果不是李令时逼着跟赵时要钱,赵时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宝物没用上,这玩意也的确可能不值什么钱, 毕竟, 它也就是个打火机,最多方便点,便捷点,但是,人家古人也有火折子,固然可能会要稍微多费点事,但是能用,而且更古朴,更有韵味,更不要说…… 北宋前期好像已经有人做出来火柴了, 火柴? 是的! 火柴,当然,人家这时候不叫火柴,而是叫引光奴或者火条子,赵时有些记不清楚了,不过这却不影响他深以为戒,并不准备炫耀这个一次打火机,而是直接演示一番卖了换钱,只是…… 赵时不准备炫耀…… “好漂亮啊!” 李令时却主动凑了过来,双眼放光的看着那淡粉色的透明塑料外壳,甚至还上手试探性的摸了摸,动作之小心翼翼,就好像这不是一個一块钱一个的一次性打火机,而是什么名贵瓷器一般。 而且, 单单是李令时这样就算了,包拯竟也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碰了一下感叹道:“此物竟能透明至此?隔着物品都能看到另一边手指的纹路……” 嗯? 赵时晃了一下, 难道你们又要跑题? 你们怎么就总能找到我想展示的功能之外的关注点,并且对此惊叹连连? 无可奈何, 啪 赵时直接就按下了打火键,却不曾想…… 呼 也不知道上一个主人是用它来干嘛了,这火苗竟然一下子窜起来有十几厘米高,别说李令时,包拯了,就是赵时,都被吓的缩了一下,然后便急忙调小火焰,有些不好意思的:“这就是打火机,就是一个用来生火的寻常物件。” 寻常物件? “生火?” 包拯眯了一下眼睛,隐隐能嗅到胡子的焦味, 当然, 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如果能在行军打仗,扎营造饭时有这么一个物件,那…… 狄咏也想到了这个,而且比包拯想的更深,不仅仅是行军打仗,长途跋涉,这东西肯定比火折子好用,就是偷袭敌方粮道,放起火来,也明显要比火折子厉害,当然…… 前提是, 这玩意不少于百余个, 且, 扎实耐用,绝不能像赵时手里这个…… 赵时手里这个距离寿终正寝,可能也就差个力气大了,但是,包拯狄咏不知道啊!包拯看到一下子能窜起这个高的火焰就行动,一把拉着赵时就往外走:“走,跟我入宫。” 入宫? 赵时当即便挣扎了起来, “不去。” 然后看着沈万三问道:“你说此物,能卖几贯?” “几贯?” “嗯。” 赵时点头,他还牢记着北宋已经有火折子跟引光奴,不敢要价太高,怕丢人,但是沈万三眼底却是闪过了好几缕的贪婪,然后在接触到包拯跟狄咏杀人般的眼神,这才颤了一下清醒了过来:“别说几贯了,就是十几贯,甚至几十贯,都有人抢。” 这么多? 赵时摇摇头,有些固执道:“可它就是个打火机。”而且,他这会也已经隐隐明白包拯跟狄咏为什么这么激动了,专门强调道:“它就是能便捷点生火而已,而且……”犹豫了一下,赵时为了避免入宫,不得不自保短处:“它最多还能用七八十次而已。” “七八十次?” 包拯眼珠子却都差点绿了, 这么破破烂烂, 竟然还能用七八十次? 那还等什么? 赵时一侧身避开包拯,连打火机换钱都顾不上了,只是把一开始杨川给的那几辆碎银子扔给李令时,只来得及说一声:“你先采买日常用品,其他的等我晚上回来再商议。” 便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见赵祯? 能不见,他是打死都不见,倒不是害怕赵祯,赵祯其实整体而言对他还是不错的,就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赵时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是赵祯的儿子,却偏偏跟他待在一块,慢慢就会产生一些血脉相连的感觉,这就让人烦躁,而包拯一拉,没有拉住赵时,咬咬牙,竟迈步直接追了出去。 你不想入宫,便能不入宫吗? 想得美。 只可惜…… 包拯到底岁数大了, 赵时还是年轻, 他只是用了十几分钟便甩掉了六十来岁的包拯,然后夹着菜谱,他当然没有忘了把菜谱带出来,然后溜达到了开封府衙,刚进开封府衙就看到杨川在不远处焦急的踱步,看到赵时,正要迎过来。 “官人小心。” 狄咏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出来便把赵时拉到了身后,然后便抽出腰间的长刀,斜着劈向半空…… “吱吱” 半空中, 猴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然后扔掉手里的桃子,灵敏的一侧身,避开刀锋,扑向了狄咏面门,狄咏看了一眼那落地的桃子,刀势顿时就缓了,最后甚至都不好意思打了,倒退了几步,单膝跪地:“请官人责罚。”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何罪之有?” 却不曾想,不仅仅没有宽慰到狄咏,反而让狄咏从单膝跪地,变成了双膝跪地,脑门贴着泥土:“卑职有罪,这猴子明显是来报恩,却被卑职看作攻击,请官人赎罪。” 赵时脑袋都大了, 只能敷衍道:“加练一套刀法。” “卑职罪该万死,请官人再加。” 嗯? 赵时眼睛一亮,好似找到了对付狄咏的方法:“那就练十套。”然后狄咏虽然还有些迟疑,却到底整个人放松了许多,爬了起来,赵时这才有时间看像猴子, 猴子一颤, 然后委委屈屈,心疼不已的走向了旁边一株大树,从树后拽出来一筐…… 桃子, 先挑了一个小的, 然后看了看赵时, 又挑了一些大一些的,最后换成最大的,贪婪的摸了又摸,最后一咬牙,来到赵时面前,双手捧着给赵时,赵时虽是后世来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机灵的猴子,顿时感觉有趣:“你自己留着吃吧!” 猴子开怀, 却又摇了摇头, 心疼且固执的继续递给赵时, 赵时深感有趣,一再拒绝,然后那猴子便歪头想了想,然后三俩下,便爬到了赵时的肩膀,一只手薅住头发,一只手拼命的把桃子往赵时的嘴里塞, 请放过我的鼻孔, 盛情难却, 赵时急忙伸手接过,免得落一个鼻孔吃桃的美名,然后那猴子才心满意足的跳下赵时肩膀,撅着红屁股走了。 赵时一直看着它, 狄咏便凑过来小声道:“官人,这猴子重情重义,或许可以养在家中,以后当有奇用。” 赵时点头, 深以为然, 然后噗呲咬了一下桃子,嘴皮不动道:“所以伱一会就去抓它。” “嗯?” 狄咏疑惑的看了过来, 什么意思? 如此有情有义的猴子,不是应该用爱感化吗? 怎么要抓? 然后便听赵时眼皮都不眨一下道:“然后我去救它。” 彼娘耶! 那怕是狄咏,都差点骂出声来。 ------------ 第二十五章 请帮我在太……呸……赵判官那里多美言几句 ------------ “怎么?” “不愿意?” 赵时扭头看向狄咏,真不是威胁,他一个普通老百姓,威胁不了枢密相公狄大将军之子,他只是单纯的询问,如果狄咏真不愿意,他就换一个法子,这猴子太精了,不快点想办法抓住,以后可能就抓不住了, 狄咏却是憋了好一会,还是拱手道:“谨遵官人钧旨。”然后才小心翼翼道:“只是这猴子现在明显已经忌惮卑职了,能不能容卑职多些时日?” “这个看的看你。” 赵时并不是很爱给属下出很具体的方案,只是提醒道:“反正你得快点,再晚这猴子可能就抓不住了。”然后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杨川面前,刚走到杨川面前,杨川便迫不及待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 赵时愣了那么零点几秒钟,然后有些皱眉道:“没有收获?” “没有啊!”杨川挠头:“不就是问他杀了谁,为什么杀人吗?这能有什么收获?” 草。 赵时差点被桃子噎住,然后很想骂人,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三口俩口吃完桃子,在衣服内衬擦了擦手道:“人在哪?我去问。” “这……” 杨川迟疑,赵时脸色顿时便克制不住的有些阴沉:“你别告诉我,你们把人打死了。” “这倒没有。” 杨川急忙摆手,然后甩锅道:“而且这跟我也没关系,主要是程毅,程毅这些狱卒之前不是犯了错嘛,为了赎罪,所以他们就稍微下手毒辣了一些,不过你放心,该问的肯定都问出来了。” 赵时深吸了一口气, 他倒不是什么不让用刑的人道主义者,甚至,如果可以,他很愿意给那些罪大恶极却又冥顽不灵者来几击老拳,只是……谁知道事情问没问清楚?甚至别说审讯人员了,有时候就是犯人,他也可能第一时间忽略什么,遗忘什么,所以,用刑可以,却要牢记用刑的主要目的是问清楚,而不是折磨,折磨是定罪之后的事, 只是, 赵时毕竟不是开封府衙的主官,而且包拯都跑到身后了,赵时也不好张牙舞爪显什么威风,多少有些无奈:“还能问话吗?” “难。” 杨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赵时又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和道:“那就把你们问出了什么,整理一份供词给我拿过来。” 赵时的权利,其实还不足以这么理直气壮,只是包拯喘着粗气,没有被越俎代庖的不适感,别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甚至…… 就在赵时走了没一会, 包拯便黑着脸招过来一名捕快吼道:“让程毅处理完赵判官安排的事情,便来见我。” 开封府衙, 该清理清理了。 “严从?” 赵时翻看着手里杂乱无章的供词,多多少少有些头疼, “是。” 程毅从品级上来说,还要比赵时这個正八品的左军巡判官要高一些的,程毅是提点刑狱司下辖的开封府狱押监,从七品官,但是,面对赵时,他却是连头都不敢抬,只是小心翼翼的补充道:“严从便是您一眼抓捕,杀害了崔娘子的凶徒。” “崔娘子?” 赵时有些看不进去这乱七八糟的供词,而且繁体字也确确实实给他带来了一点困扰,便主要还是问询, “对。” 程毅急忙应答,甚至时不时就准备下跪,同时甩锅道:“下官问出来之后,便央求了杨左军巡使去探查。”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 看向杨川, 杨川应该是有些来历的,倒不似程毅那般谨小慎微,点头朗声道:“是,我也去查了,这崔娘子是挺凄苦的,幼年失怙,少年丧母,如今又被这恶徒奸杀。” 确实有些惨, 赵时心中也不免有些同情,只是想到那枚【子规夜半犹泣血,不信东风唤不回】的长生符,便又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那她有什么心上人吗?” “啊?” 杨川却茫然。 赵时不得不重复:“我问伱,那她有什么心上人吗?” “这,好,好像没有吧!” 杨川扭头看向程毅,程毅急忙眼观鼻子,鼻关心,跟我没关系,便只能挠挠头道:“她无父无母,无亲无眷,平常只是做一些浆洗衣物的事情,有没有心上人,无,无从打听啊!” “那她死在哪儿?埋在哪儿?你知道吗?” 赵时又问, 杨川看向程毅,程毅有些不确定道:“好,好像是乱葬岗。” 咔嚓 赵时猛的攥了一下拳头, 跑到乱葬岗奸杀? 好, 将当这恶徒有特殊爱好,那一名良家女子为何要去乱葬岗? 赵时用力的按着俩侧太阳穴, 尽量让自己的心态保持住:“那她与杨川族弟或者第三位死者有什么关系吗?” “这……” 程毅彻底不敢回答了,只是看着杨川,杨川好像要大一些,出声道:“应,应该没有吧!” 咔嚓 绷不住了, 赵时几乎把大拇指摁进太阳穴里,跟这么一帮虫豸,怎么可能破的了案? “所以,你们就是在一无所知,也未曾扩散询问的情况下,就把凶手打了个半死?” 砰 从七品的程毅, 扑通一下便跪在了正八品的赵时面前,抖似筛糠:“下官有罪。” 下官? 赵时冷静了一些,无奈的起身搀扶他:“你我并非统属关系,而且,你是七品官,我是八品官,你不用跪我。” “是,是,是,下官有罪。” 程毅却还是头也不敢抬, 赵时无奈,只能道:“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凶手?”这可能是柴温身份唯一的突破口,赵时有些不甘心放弃,然后…… 赵时便看到了凶手, 嗯, 怎么说呢? 很解气, 这个强奸犯全身上下,几乎有百分之九十被打成了马赛克,剩下的百分之十也几乎看不到正常的皮肤,就连赵时进来都只是微微喘息…… 肯定问不成了, 赵时又用力的压了压太阳穴,面色平和不见喜怒,程毅却莫名有些胆战心惊,等赵时走了之后,再也忍不住了,悄悄拉住杨川,往杨川手里塞了一张银票,一把攥住:“杨兄弟,你可得救我啊!” “救你?” 杨川没有拒绝这张银票,只是有些不解对方想让自己帮什么,然后程毅有些羡慕的看着杨川,压低声音道:“太……呸……赵判官那里,千万要帮愚兄多美言几句。” 就这? 杨川感觉这钱拿的有点亏心啊! 然后点头道:“放心吧!” 赵时却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而是眉头越皱越深,如果实在找不到突破口,就只能…… 抓到柴温, 问他自己了。 ------------ 第二十六章 刀呢? ------------ 啪 杨川拍了一下赵时的肩膀,抖了抖银票:“程毅想要让你原谅他,这是给你的?” 我原谅他? 赵时一愣,随即便明白了程毅的意思,无非就是程毅是把自己看做了皇子,甚至是太子殿下:“这钱我不能要,送回去。” “送回去?” 杨川一愣,有些舍不得:“五十两啊!” 多少? 赵时脚步猛的一顿, 五十两是什么概念? 五十贯, 五十贯是什么概念? 五千文, 而且, 北宋有一个省陌,什么是省陌?就是一百就是一百是足陌,一百不足一百为省陌,而北宋是以七十七钱做百,也就是一贯只有七百七十文钱,如果放到民间,赵时一两银子可以还俩贯甚至三贯, 就以俩贯算, 七百七十加七百七十就是一千五百四十,而一千五百四十乘以五十便是…… 七万七千文钱, 就以北宋跟人民币汇率最低的一文等于三毛钱来算,赵时也可以一下子入账…… 俩万三千一百块钱, “只是一句原谅?” “是啊!” 杨川回答,甚至都有些好奇赵时怎么想这么久,这钱多好赚啊!更恐怖的是…… 赵时想了这么久, 还又问了一次,却还是微微摇头,正要拒绝…… “赵判官,杨左军巡使,包知府宣你们过去一趟。” 赵时一怔, 略略皱眉, 他真不想上赶着去入宫,去攀什么便宜父亲,只是,不仅仅是捕快过来传话,包拯也黑着一张脸,正在远处幽幽看着自己,看嘴型,好像在说:“不入宫便不入宫。” 赵时这才跟杨川一块走了过去,正要说话……却见程毅被一名捕快带着,也走了过来…… 这是…… 惩治受贿行贿? 赵时一时有点慌,然后庆幸……幸亏我恪守住了底线,然后便跟着包拯坦然走进了房间,正要摆出一个清清白白的姿态,就感觉到后腰有些紧,一伸手就摸到了, 银票? 银票? 赵时倏然看向了杨川,杨川这混蛋还露出了一个不用谢我的表情,赵时正想给他一拳,就听包拯头也不回道:“收着吧!” 嗯? 什么情况? 鼓励行贿受贿? 包拯却回头坐在椅子上,无所谓道:“一個愿打一个愿挨,他又不是求你办什么脏事,你也不准备给他做什么坏事,有什么不能收的?” 赵时微微皱眉, 这, 他也不想收, 包拯却用焦了一部分的下巴点了点门外,:“你若不收,他可能会被活活吓死。” 赵时一愣, 然后扭头看向程毅,程毅整个人一颤,汗如雨下…… 他不是怕包拯, 他是在…… 怕我? 赵时顿时更有些不愿意收了,他有什么好怕的,怕的无非是这张脸的另一个高龄中年大叔,赵时可以接受高龄中年大叔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却并不是很想要心安理得的躺上去享受。 只是, 包拯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看着程毅, 赵时突然想到了这么一个小故事,那就是……有这么一个下属,他不小心撞到了领导,领导说没事,他却一直一直担心,最后…… 吓死了。 赵时从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会变成这么一个角色,更没想到的是…… 包拯都不觉得他拿钱是错了, 摇摇头, 赵时有些许烦躁的抖了抖手里的银票,很神奇,就这一下,程毅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先给赵时行礼,然后给包拯行礼,包拯宛如看不到这五十两银票,开口道:“明日五更点卯。” 五更? 半夜三点? 别说赵时了,就连杨川跟程毅都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杨川更是脱口而出:“五更末吗?” “五更初” 包拯幽幽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说了一些安排,让杨川通知府衙的其他同僚,让程毅通知开封府狱的一部分官员,然后便摆手让他们离开,他们刚一离开,赵时便忍不住问道:“六更天行不行?” “六更?哪来的六更?滚!” “好。” 赵时当即便转身,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包拯又喝道:“回来。”赵时却没回头,包拯不知为何,勾了一下嘴角,缓缓问道:“伱是不是觉得我不该让你收那五十两?” 五十两这么具体你都知道? 赵时点点头, 依旧站在门口,包拯便无奈的用椅子挪出了一点声响:“程毅是个不错的狱卒,只是怕事,胆怯,不作为了一些,罚他吧!老夫不好定罪,不罚他吧!他却不是个好官。” “所以……” 赵时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或许是包公除了谐星了一点点,并没有太损坏他认定的那个形象,回头撇嘴道:“你便让他多花五十两?” “有何不可?” 包拯抿了一口茶:“他怕你,愿意给你五十两,关老夫何事?” 赵时不客套的走回去,直接拿起包拯对面的茶杯喝了一口,挑眉道:“问题有三。” “哦?” “一,如果是罚,那这钱不该给我,而是该交给府衙,或者你用于补贴小吏,或者你救助百姓,对吧?” 包拯微微点头:“是,第二呢?” 赵时微微皱眉, 他已经感觉到一些不对劲了,这老家伙不会是在借着这件事考验自己吧?然后回答道:“二,他不会悔改,因为他不是不作为被罚,而是害怕我所以给的钱,他不经心。” “对。” 包拯轻轻捋着有些焦的胡子,满意道:“罚不疼,不足以生愧心。” 确定了, 就是顺势而成的一次考验, 赵时便一边说:“三,变本加厉,他损失了钱,不以为错,便会愈发的肆无忌惮的去找钱,有了钱便能赎罪,这对百姓……未必是一件好事。”一边将那五十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缓缓推向包拯, 包拯一怔,然后坦然承认道:“老夫岁数大了,确实没想到这一条,不过……” 他正要说话, 就看到银票已经推过了中线, 这怎么行? 包拯当即便压住了银票,继续道:“你说的都对,只是,这银票不是让你白拿的,一来,你拿了,能让程毅安心,确实他一辈子没有见过皇帝,跟皇帝有关的你,哼上一声,他就可能吹灯拔蜡,二来……嗯?” 赵时完全不等他二完,直接就奋力把银票往包拯那里去推,包拯当即加力抵抗,继续道:“二来,银票虽是他愿给,你愿拿,但是,你却还是要承担一部分肃清府狱的责任,顺便利用他对你的敬畏之心……” “休想。” 砰 赵时膝盖别住桌子好使劲:“我不愿拿。” “你愿意。” 包拯上了俩只手,然后正要使劲,赵时却倏然站起,不站起不行,这老头也不知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他可不想明天落个不如老头的名声,便左右看了看,问道:“刀呢?” ------------ 第二十七章 包知府,官家口谕 ------------ “刀?” 包拯撩起袍服,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递给赵时,这才有些疑惑的问道:“要刀作甚?” 赵时不答, 将银票收起,将茶杯推开,然后将菜谱放在桌子上,翻到被童趣覆盖的几页,举刀…… 啪 包拯又一把抓住了赵时的手,力道比刚才还要大:“你要做什么?” “裁切啊!” 赵时疑惑的看向包拯:“怎么?老师不愿?” “这……” 包拯迟疑, 他自是不愿意赵时毁坏哪怕半分,毕竟这图册画师虽未青史留名,却显然耗尽了毕生心血,否则哪能精妙绝伦至此,但是,此物毕竟是赵时所有,包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不许。” 呲啦 而赵时趁着这个机会,已经眼疾手快的裁剪下来了三张,然后将匕首横着压在图片之上,一并退到了包拯面前。 “这?” 包拯愣神, 然后便一下子明白了赵时的意思,有些无奈道:“你是真不愿在这衙中多做一些事?”他以为赵时是不得不收下那五十两之后,想了这么一个以物易物,不白拿,也不担责的办法, 赵时确实有这个想法,却不是, 或者说, 不只是, 赵时伸出一根手指:“一张,”然后从裤兜里掏出那粉嫩嫩的一次性打火机,压在匕首之上:“再加上这個,抵得上五十两吗?” “足矣。” 包拯不会说谎话:“此等精妙画艺,一张别说五十两银子就是五十两金子,那也物超所值。”当然,到底值不值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有俩张呢?” “束脩。” 赵时合上菜谱,站了起来…… “束脩?” 包拯愣了一会,总感觉这个词好像有点在哪儿听过,然后眼珠子一点一点瞪大,呼吸一点一点急促,突然就一把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先…… 放下打火机, 后, 放下三张菜谱展示图,最后将匕首狠狠的掷在地上:“竖子,汝是在折辱老夫吗?” “啊?” 赵时茫然, 包拯更怒,一咬牙举起了三张展示图,然后又缓缓放下,最后弯腰捡起匕首,抬起胳膊…… 砰 再掷于地:“竖子,老夫若真的喜欢,自然会以银钱购买,而且,你若不愿,老夫亦绝不强求,何须一次次以束脩相赠?” 赵时看了一眼他空荡荡双手, 何必呢! 然后替包拯弯腰捡起匕首,幽幽问道:“老师可是不喜欢那保温杯?” 这…… 包拯尬住, “也,也不是不喜欢,就是……” 就是昨天刚出门就被皇帝抢了,而且,今天他还在朝堂上稀溜溜,稀溜溜的羡慕老夫, “那你为何不随身携带?” 赵时却是打定了主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直到包拯紧闭了双唇…… 怎么说? 被皇帝抢了还是我本就不喜欢?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他早就注意到了,毕竟自己送的东西,总想让送的那个人同样喜欢,然后拱手道:“老师,旁的我不太懂,但是,我看其他学生拜师,老师都有束脩,我的老师……” “不能没有。” 包拯一颤, 一时间竟有些无语凝噎,然后侧头眨了俩下眼睛,故作生气道:“那也不必给我俩张,一,一张也就够了。” 赵时摇摇头 “老师你信我,俩张说不得你还能留下一张跟老友们炫耀炫耀,只有一张,伱确定你留得住吗?” 包拯巨震, 不…… 不至于吧! 至于。 赵时摇摇头,迈步离开,而就在他离开没一会,便有一个面白无须的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看着躲避不及的包拯,眼中竟有一些心疼,然后才不得不道:“包知府,官家口谕。” 砰 赵时伸手接住了桃子, 虽不愿意, 但是, 自从他顶着一张赵祯年轻版的脸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无论愿不愿意,好与坏都与顶峰那位息息相关,所以,赵时想了好一会,如何处理这五十两银子,想来想去却还是转嫁给赵祯最合适, 就当赵祯画了五十两买了自己俩副图一个一次性打火机,至于其他,以后再慢慢算吧! “吱吱” 猴子在树上对赵时这次接住桃子投以热烈的掌声,赵时朝它拱拱手,以掩盖自己的厉厉凶芒…… 这猴子太聪明了, 更关键的是, 这猴子真的重情重义,反正赵时是想不到还会有猴子在主人自杀后,还牢牢记着给主人报仇,甚至差点就戳瞎了柴温一只眼睛,赵时羡慕,所以…… 他想要。 “官人。” 狄咏走了过来,单膝跪地,站起来后:“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赵时竟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抢石头那伙?” “对。” 狄咏点头,然后迟疑了一下:“有收集奇异石头的东京子弟并不多。” “谁?” 赵时没多想,咬了口桃子直接问道,然后便听狄咏嘴里冒出来了这么几个字“汝南王赵允让之子……” 咔嚓 赵时牙齿几乎就要咬在桃核之上,幸而紧接着便听到:“赵宗隐。”三个字, 赵宗隐, 赵宗实的亲弟弟,赵宗实少养于宫,后离宫,后又养于宫,又离宫,当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后来改了个名字叫…… 赵曙, 也就是赵祯养子,下一位皇帝,宋英宗,也就是宋神宗的爸爸。 “再查。” 赵时咬牙下令, 反正他这个长相,该不该的都已经得罪死了赵宗实,他就不信赵宗实登基之后还能容得下他这个与先帝长相近似,疑似先帝亲子的人,而且…… 赵时早有谋划, 那就是赚钱, 赚钱, 再赚钱, 只等赵祯一命呜呼,他就寻一个机会携娇妻美妾远遁, 或 大海小岛, 或, 高山密林, 反正世界之大,那里去不得? “是。” 赵时是咬牙下决定,狄咏确实犹豫过,赵时下决定后,他却是当即便点头应下,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是赵宗隐又不是赵宗实,再说了, 赵宗实怎么了? 赵宗实登基的可能性在狄咏这里,或许…… 还不如赵时呢! 赵时三口俩口吃完了桃子,迈步走向了自己的…… 家, 李令时? 什么李令时,房本上有她的名字吗?她不是已经被我用一成股份收买了吗?然后在刚走进前堂时…… 砰 狄咏突然又跪在了地上。 还来? 赵时用力的按住了太阳穴, 不行, 突突 不过, 显然, 狄咏也是有些进行过一些自我反省的,知道赵时不喜欢他大庭广众动不动就下跪,所以,他还是忍到了进门之后,这才双膝下跪,双手往前,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地上:“卑职有罪,请官人责罚。” ------------ 第二十八章 别想骗我,我急智的一匹。 ------------ “唉!” 好歹是有进步…… 赵时往前走了几步,坐下按着太阳穴问道:“什么罪?” 狄咏头也不抬:“官人,卑职已经查问清楚,您今日抓到的那个凶徒,确确实实是狄青相公的士卒,但是,臣敢以……” “等等。” 赵时抬了一下手道:“谁?那个以为自己是鲁智深的?” 鲁智深是谁? 狄咏很慌,狄咏不敢问,小心翼翼继续道:“臣敢以人头担保,狄青相公与此事无关。” “再等等。” 赵时又抬手:“我什么时候说跟他有关了?” “回来啦?” 正说着, 李令时也推门走了进来,走了好几步,突然:“哎呀~~~”被狄咏吓了一跳,然后无奈道:“你别老是吓唬别人行吗?” “我吓唬谁了?” 赵时眼泪都差点崩出来,然后无奈道:“能不能起来?你再不起来,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狄咏犹犹豫豫的站起来,赵时便看向李令时后面跟着的侍卫跟沈万三,惊讶道:“买了这么多?” “嗯。” 李令时挥手让他们把东西送到后院:“我还打造了一块匾额。” “匾额?” “嗯!” 李令时有些不确定的让侍卫现将匾额放在院子中间,然后将红绸接下:“你觉得食仙居怎么样?” 赵时站在李令时身后, 连挪都不用挪, 一低头就看到了牌匾,然后无所谓道:“嗯,很不错。” 李令时微微皱眉, 往旁边挪了挪,总感觉这个站位对自己非常的不礼貌,然后问道:“明天呢?我明天要做什么?” “装修。” 赵时拍了一下脑门,从怀里拿出五十两银票递给李令时:“我的要求不多,就俩点,一是贵,一是安静。” “贵我能理解。” 李令时接过银票,打开看了看,有些惊讶,然后便顺势塞到怀里:“安静是什么意思?食肆安安静静的还叫食肆吗?” “当然不叫。” 赵时后世虽是孤儿,却毕竟已经拼着自己的努力,跟着教授去过一些高档场所,再加上信息大爆炸,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它叫餐厅。” 然后便是一连串,只要是后世人,随随便便那一個都能斜赵时一眼的餐厅经营理念,从赵时嘴里娓娓道来,竟然产生了侃侃而谈的感觉,不仅仅是狄咏,侍卫,沈万三听的如痴如醉,就连李令时都眼睛越来越明亮, 扭头, 又抬头, 看着赵时的下巴,李令时忍不住喃喃:“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做逃民?” 赵时一愣, “嗯?” 李令时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继续问道:“以你的能力,别说燕云十六州了,就是去哪契丹都城上京,你也肯定能混的风生水起,既如此,伱为什么还要当一个逃民?” 赵时没有答案, 他不是逃民, 不过, 这个问题或许可以换一下,就好比大宋,西夏,契丹,这明明是类似于三国的格局,历史也将三个国家看作平等,同时记载,为何宋却被独独拎了出来,或许便是因为…… “我是汉民。” 赵时的话, 让李令时沉默了一下,或许是感觉今天气氛不错,她主动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大宋而不是契丹吗?” 赵时一愣, 正要询问…… 嗖 一条血淋淋的断腿,很突兀的升空,然后…… 砰 掉在院子中间。 “谁?” 四名侍卫顿时抽刀,狄咏更是一言不发的冲向了院墙…… “哈哈哈” 就在此时, 院墙外响起了爽快的笑声,然后那名凶厉眼壮汉便跳上了墙头,微微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时:“小官人,可赎罪否?” 赵时倏然后退, 然后毫不犹豫的吼道:“狄咏,动手。” 嗖 狄咏虽然谨小慎微了一些,但是毫无疑问他的武功是强的,几乎就在赵时话音还未落地,他便已经窜上了墙头,甚至趁着对方手足无措,还斩了一溜鲜血出来,凶厉眼汉子急忙后退,同时急切道:“小官人,这是何意?” 赵时冷冷的看了一眼李令时, 李令时一颤, 然后赵时再次看向壮汉,语气生硬:“要给你便给,我不接受威胁?” “威胁?” 壮汉左支右绌,狼狈的吼道:“罪汉何敢威胁?罪汉只是想求官人一个承诺,官人只要承诺绕我一命,柴温的人头即刻奉上。” “不用。” 赵时毫不犹豫的继续后退,同时挥手道:“再去俩个人杀了……” “住手。” 李令时到底的吼出了声,然后死死的盯着赵时:“你不信我?” 嗯? 我如何信? 赵时这四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幸好在对方莫名很有威慑力的眼神下敛了一些,却也只是,敛了一些:“我从见到你便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李令时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呲 俩名侍卫抽刀,却有些犹豫,看向赵时,赵时没有下令,平静道:“那就是,你一个女囚为何会被关在男囚?” “我愿意。” “愿意?” 赵时摇了摇头:“我不信,我不信你一个女子会愿意住到男囚,而不是女监,所以,我从那时候就在想,你肯定有你的原因,最起码,你在男监比在女监有安全感,为什么……” “住手?” 李令时却突然有些烦躁的朝着墙头上俩个人吼道:“让你们住手听不到吗?” 狄咏自不会理她, 凶厉眼汉子却是犹豫了一下,一咬牙…… 束手就擒, 呲 狄咏虽然收手,却还是一刀戳进了对方心窝,然后有些不确定的低头看赵时, 看我干嘛? 继续啊! 好歹来点动静啊! 赵时小心翼翼的抱住了俩名侍卫的胳膊,然后才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只是,一开始只是怀疑,直到……” “去而复返。” “我自问我应该没有能力让一个人一天之内就折服,那他去而复返必定是因为这里有他舍弃不下的东西。” 凶厉眼壮汉捂着肩膀,看向李令时,李令时静静的看着赵时,赵时看向狄咏…… 脚下的砖, 悠悠道:“还有,不是我瞧不上你,你一个公主,侍从全死了,你却千里迢迢的赶到了北宋,这怎么可能?” “所以……” “你从一开始便未曾信过我?” 警惕不是很正常吗? 赵时看了看左边的侍卫,侍卫抬头望天,看了看右边的侍卫,侍卫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整个小院安静的让人心慌,赵时更抱紧了一些左右侍卫手臂:“也,也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可能有什么东西没说。” “说什么?” 李令时扯了一下嘴角:“说我母亲看到我父亲弑母,然后被幽禁致死?” “说什么?” “说我母亲明明是辽国兴平公主下嫁,却在被幽禁致死之后,契丹竟无一人出言询问吗?” 等等, 赵时倏然抬头:兴平公主不是死于1038年吗? 再等等, 1038年? 1056年? 你竟最起码比我大三岁? 好歹毒的心肠, 赵时眯了一下眼,还怪我不信你,幸亏我没信你,否则…… “那他呢?” 赵时看向凶厉眼壮汉:“寻常人应该没有这么厉害的功夫吧?” 李令时晃了一下, 莫名感觉被掏空, 也无所谓了, 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耶律中保,我舅父。” “等等。” 赵时正准备点头,突然敏锐的发觉了什么:“你刚才不是还说你母亲死后,没有契丹人关心吗?你舅父不就是……” 赵时, 声若洪钟, 自信昂扬, 别想骗我, 我急智的一匹。 ------------- 第二十九章 不好了,男主角跟女主角打起来了 ------------- 嘎吱 院子里所有人都好像同时听到了一阵刀尖划过盾牌的声音…… 然后…… 赵时左边的种世权, 右边的曹文, 稍远一些狄令与曹文, 甚至…… 就连狄咏都用一种官人,你当个人吧的表情,齐刷刷的看着赵时, 您是真不怕逼急了,西夏公主揍您吗? “放心吧!” 耶律中保好似读懂了这些人的表情,捂着肩膀,微微摇头,骄傲又心疼:“她,不会的。” 是 不会的。 因为她……顾大局。 如果不是顾大局,她如何在杀了母亲的父亲手下,活到成年?如何在弑父的哥哥面前逃出生天,如何在嫡母伙同重臣夺权后,撑到他耶律中保赶到? 她能忍, 她能在皮开肉绽的同时,对父亲,哥哥,嫡母挤出微笑,而现在的大局是…… 寄大宋篱下, 所以…… “这样的孩子……” 耶律中保用力的抓了一下伤口:“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几句话而爆发呢?” 是吗? 赵时偷偷看耶律中保,还未来得及松口气…… 咔嚓 就听李令时攥紧了拳头,然后脸上一下,一下的想要挤出笑容,最后坍塌,然后整个人便扑向了赵时…… 是个屁, 锵啷 种世权与曹文同时抽刀,啪被赵时按住,然后一左一右一把推开,自己转身就跑,然后没跑几步,就被李令时追上,一個绊子就放倒在地,然后李令时骑上去,不管不顾的挥拳乱打,边打还便骂:“聪明是吧!聪明是吧!我让你聪明,我让你聪明,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的。” “这就是……” “你说的,” “绝无可能?” 狄咏扭头一字一句的质问耶律中保,耶律中保却明显更惊,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脚下踩空,一个狼狈便从墙上掉到了地上,然后他竟也顾不得疼,就是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令时, 不忍好, 不忍好啊! “够了啊!” 赵时一眼瞪住想要帮忙的种世权,曹文, 都什么意思? 觉得我打不过她? 笑话。 砰 赵时拼着眼眶挨一拳,一挺身,便把李令时掀翻到一边,只是刚刚别扭的给了她一拳,李令时却又甚至拉开距离,比拼力气肯定不如赵时的颤了上来,就好像八爪鱼,而且有什么就用什么, 拳头, 脑袋, 最后甚至瞅准机会狠狠的咬在了赵时的肩膀头子上…… “嗷” 赵时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却还是没有让人帮忙,我能独自收拾她,然后才勉强将对方推开,坐在地上,捂着肩膀,没好气的吼道:“你他娘怎么还咬人?” “呸……” 李令时毫无淑女风范的吐了口吐沫,然后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扯着染血的嘴角,恶狠狠道:“谁让伱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 赵时更怒了,扒拉开肩膀上的衣服,看着血淋淋的一排细密牙印:“老子才认识你一天,一天。” 李令时沉默, 然后竟然就在这院子里,闭上眼睛,翻了个身,一幅我要睡了的模样:“那我不管。” “草!” 赵时没好气的骂了一声,然后看向耶律中保骂道:“还不过来回话?” 耶律中保竟…… 半点不生气, 甚至, 还有些主动的站了起来,走过来,坐下:“小官人想知道什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谁信? 赵时撇撇嘴,不过还是问道:“你们为何不逃到契丹?你不是契丹人吗?” 耶律中保尴尬的挠挠头:“一年前,皇帝耶律宗真驾崩,我之前一直都以为是皇太弟耶律重元登基,却没想到的耶律洪基登基,然后封耶律重元为皇太叔,他还认了,所以我就只能跑了,跑了之后才知道我姐姐竟然还生了一个女儿,所以……” 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李令时,耶律中保凶厉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所以,我便去了西夏,正好遇到权臣没藏讹庞设计毒杀亲妹没藏太后,索性便带着公主逃出了西夏,一路来到了大宋境内,却没想到遇到了开封府衙推官,勾结无忧洞恶贼想要谋害公主,小人一怒之下就杀了他们,然后为了防备小人入狱,公主却无依无靠,小人便又一狠心,杀了一名资深捕快……” “等等。” 赵时抬手, 耶律中保一下子便停了下来,赵时有点疑惑,这也没对你做什么啊,你怎么一下子这么听话了,然后问道:“那资深捕快可是好人?” “坏人。” 耶律中保松了一口气,保证道:“小人虽是契丹人,却到底不会滥杀无辜,而且小人一时寻不到合适目标,便是寻着那推官的线,找了一个牵连很深的捕快,先逼他给公主安排一个容易洗刷的罪名,投入牢中,然后小人再杀他,认罪入牢。” “为何非得坐牢?” 种世权比狄咏胆子大一些,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赵时摇摇头:“坐牢好处有三,一,杀了推官,坐牢反而不用处处躲避,更自在一些,二,牢中虽脏乱,却好歹有片瓦遮头,而且,牢中的人说话好听,说不得能更容易找到一条活路,最后,牢中有时候比外面反而安全,只是……既如此,她……”赵时看了一眼李令时:“她为何会越狱呢?” “不是越狱。” 耶律中保看着赵时,苦笑一下:“牢中虽好,却也只能暂缓,并非长久之计,所以我们便一直在打听开封府衙的变化,前日听说开封府衙新上任的包拯是一个好官,而且能够上达天听,所以,我们便想着试探试探。” “聪明。” 赵时肯定的点头,然后便也算是大概理清楚了他们的经历:“所以你们在试探过后,尤其是见到皇帝都来了,所以她便定下了暴露身份让皇帝庇护,你趁机逃跑的的计策,毕竟你不如她,她只要暴露身份便无罪,你却毕竟杀了开封府推官以及一名捕快,你还需要一些功劳,功劳便是柴温?” 耶律中保点头, 哪怕是赵时,这时候也忍不住再次赞叹道:“聪明。” “那也没有赵官人聪明啊!” 李令时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多多少少有些阴阳怪气:“赵官人多聪明啊!一个字说不对就能被他抓住了把柄,逼的人哑口无言。” 懒得理你, 赵时看着耶律中保,起身道:“带我去见见柴温。” “好。” 耶律中保再无迟疑,然后一炷香后,赵时幽幽看着污水里,奄奄一息的“尸体”道:“你确定他还活着?” ------------ 第三十章 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 “活着。” 污水里的人挣扎了一下,竟出乎意料的没有太肮脏,然后用手撑着石壁,坐起来了一些道:“来了?” “来了。” 赵时莫名产生了一种西门吹雪跟叶孤城的感觉,然后蹲下来看了一眼柴温,又抬头看了一眼压抑潮湿的房顶墙壁:“你竟然没有安排属下营救?” “安排了。” 柴温无奈的看了一眼耶律中保:“只是他一追上来便砍断了我另一条腿,属下倒是还想救,只是我不想活了。” 赵时低头看了一眼对方几乎被齐根斩断的双腿,觉得很有必要长话短说,直截了当道:“我有三个问题问你。” “愿闻其详。” 柴温捋了一下湿漉漉的长发,露出了苍白无色的脸,赵时便坦然道:“很丢人,那个侮辱了崔娘子的恶徒,还没有等我问出什么关键情况,就已经被愤怒的群众打死了。” “哦?” 柴温有些哭笑不得:“若不是他杀了崔娘子,还被你看了出来了,我又何必沦落至此,所以,你想确认的就是他是不是我的属下?是。” “不是。” 赵时摇摇头,我只是想知道:“崔娘子是不是杨川族弟的……良人?” “你就想问这个?” 柴温有些诧异,然后不知为何又认真的摇摇头,补充道:“杨川的族弟叫杨风。” “杨……风吗?” 不知为何, 赵时突然就有一点点难受,这按理来说很不应该,毕竟,他既不知道崔娘子的名字,又不知道杨川族弟的名字,甚至就连人也只是见过死去的那個杨川族弟,但是,他就是一时间有点憋闷,或许也只因那句…… 子规夜半犹泣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风? 赵时顿了好一会,然后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那老者。” 柴温稍微坐直了一些:“这有什么为什么?他就是崔娘子失散多年的父亲,算是这个案子的其中一环,我既然已经确定自己暴露无遗,那自然是毁尸灭迹。” “不对。” 赵时连迟疑都没有,摇头道:“正因为他是崔娘子的父亲,伱没理由杀他了。” 柴温沉默, 李令时,耶律中保站在赵时一侧看着他,莫名感觉这种被逼问的感觉有些熟悉,却又莫名有些爽感,原来旁观别人被一句句问住是这种感觉啊! “我不能说。” 柴温犹豫了一会,坦然道:“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去查。” “好。” 倒不是赵时善解人意,主要是赵时注意到他的精神开始变好了,这让他不得不又加快了一些自己的问话速度:“第三个问题,你是姓柴吗?” 柴温倏然抬头,整个人竟然咄咄逼人,然后突然问道:“你觉得,大宋得国正吗?” 嗯? 赵时倏然瞪大了眼睛,你想害我?然后缓缓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怎么,不算呢?” 不知为何, 柴温有些被这个笑容刺激到,腰背彻底的挺了起来:“既然得国正,那为何会有天灾人祸,为何会有称臣纳贡?而且……”柴温神态愈发明亮,死死盯着赵时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在骂什么大宋?大怂吧!” 嗯? 赵时倏然抬起了眉毛,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然后正准备说话,柴温却越发的神采奕奕,且咄咄逼人,说话口无遮拦:“我且不问你面对契丹要如何,面对西夏,大理,吐蕃,交趾要如何,也不问你面对财政空虚,一官多做,分权严重,无用官僚众多,无用兵士众多,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尊文弃武要如何……呼……” 柴温喘了一口气,拍着身后,身下的阴暗墙壁问道:“便只问你,你面对无忧洞这等疥癣之疾,要如何处理?” 不是, 你问我这些干嘛? 我只是个…… 开封府衙左军巡判官,赵时下意识的便想要推辞,却不知为什么张不开嘴,而且…… 不仅仅是柴温, 这明明是个审问柴温的场合,柴温问出这不合规矩的问题就罢了,却除了他,狄咏,李令时,甚至耶律中保都扭头,眼巴巴的看着他,好像期待他能说出些什么,那便…… 赵时正要张嘴…… 啪唧 柴温重重的拍在了污水里,回光返照的那点微薄生机迅捷无比的流逝,只是用一种偏执至极的声音道:“你若能解,我柴氏便是真的认了你大宋得国正……又能如何?” “死了。” 狄咏紧接着便上去探了探鼻息,摸了摸脖子侧面,然后有些迷茫道:“官人怎么办?” “怎么办?” “收尸啊!” 赵时有些烦躁的站了起来,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就算了,偏偏还被别人塞了一脑门的官司,甩甩胳膊便往外走,这里是北宋地下水道的一部分,往后阴暗潮湿,往前…… 亦如是, 李令时三步并做俩步追了上来,抱着胳膊,有些感叹道:“你们大宋为什么都城下面会弄这么深广的沟渠?” 赵时的脸更黑了, “我怎么知道。” 不过…… 曾经创建的初衷或许是好意,但是,确确实实太深,太广,太密了,这便造成不仅仅是一些贫苦百姓无处可去,会住到这下水道里,那些亡命之徒,丧心病狂之徒亦会藏身其中, 自号…… 鬼矾楼。 对标的是东京城内七十二楼之首的白矾楼,只是人家白矾楼的穷奢极欲,虽也未必不存在压迫,却到底有几分人性,而这无忧洞中鬼矾楼,却是基本都是盗匿妇人,孩童,甚至是年轻书生,杀人越货而建起来的。 开封府衙不管吗? 怎么不管, 但是, 这里一是在都城下面,无法使用大型的器械,二是这些丧心病狂之辈藏匿其中已经不知多少年,甚至多少代人,早已经了如指掌,藏匿,逃遁,寻常捕快兵士几乎不可能抓到,即使抓到了, 只要这无忧洞的天然环境在,那这里早早晚晚依旧成为藏污纳垢的场所, 就是疥癣之疾, 多少权知开封府事想要一劳永逸,最后都无功而返,甚至,就是包拯,包拯也不过是肃清了一些地上治安,便已经被捧为青天大老爷,东京开封府下水道藏污纳垢的问题,要直到…… 金灭北宋, 东京开封府改为汴京,甚至……直到元明时期,汴京又改为汴梁这才好像渐渐消失。 所以…… 解决? 怎么解决? 赵时从下水道再次走回到开封府街头,有些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只是…… 不知为何, 隐隐约约间, 总好像有后槽牙磨着后槽牙的声音。 ------------- 第三十一章 你给包拯当学生,太亏了 ------------- 梆梆梆 “几更了?” 赵时推开食仙居的门,去后院扶起了食仙居的匾额,李令时侧耳听了一下,不确定道:“三更吧!” “三更?” 赵时僵了一下,随后便唉声叹气的往主屋走:“明日早食,不用给我准备了。” “为什么?” 李令时有些好奇, 赵时停在主屋门口,扶着主屋的柱子,一身的落寞:“我明日五更要去府衙点卯。” “五更?” 李令时惊讶,然后问道:“末吗?” “初。” 赵时一身的落寞愈发浓重,仰望着清冷的月,长长叹了一口气,别说后世人了,就是没什么娱乐活动,天黑了就睡的古人,他也没有半夜三点爬起来工作的啊! “这么早?” 李令时微微皱眉,有些不满,旋即便推了一把:“那你快去睡吧!” 赵时没多想,点点头就进屋睡觉,一觉睡到自然醒…… 砰砰, 砰砰 然后听到就好像老鼠偷吃东西一样的微小声音…… 老鼠? 赵时倏然就弹了起来,弹起来的太快还晕了一下,然后才左右看看,没见到老鼠这才松了口气,看向了还在响着的窗户一角, 等等, 天怎么亮了? 赵时怔一下,旋即便听到,厉鬼索命一般,有一道似有似无,颤巍巍的呼唤,从窗户的缝隙传进来:“醒来,赵判官,赵判官醒来,快快醒来,你迟到了。” 草 赵时一下子就从床上弹到了地上,没答应就算了,他昨天可是答应了包拯今日要点卯,这要迟到了,多毁自己的形象啊! 只是, 赵时这刚穿了几件衣服,便见一缕阳光,调皮的跃进了屋子, 罢了, 然后就见李令时穿着一身月牙白的男装,梳着一根单马尾的辫子,推开门,斜倚着门框,恶鬼般的呢喃:“让你不信我。” 然后越过李令时,便能看到狄咏,种世权,狄令,曹文,程平,沈万三,就连耶律中保都被堵在院子里无奈苦笑,赵时顿时磨了一下牙:“你不会从三更就守在门口了吧!” “当然。” 李令时骄傲的扬了一下下巴:“报复需要幸苦。”然后啪的打开扇子:“吃早食吗?” “吃。” 赵时咬牙答应,然后便见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厮,提着早已没了作用的灯笼,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赵判官,要不还是先跟小人去府衙吧!包知府那边都快冒烟了。” 赵时看他一眼, 作揖道:“小哥是?” “可不敢承老爷的礼,小人只是开封府衙的跑腿小厮,无名无姓,判官老爷唤小人一声小刺猬就行。” “小刺猬?” 赵时叫了一声,然后坦然道:“如果时间还够,我肯定是先随你前去,但是,你看都已经这时候了,伱也不妨坐下吃个早食,然后咱们再走?” 小刺猬有点犹豫,不过看了看天边一抹鱼肚白,还是吹熄了灯笼,拱手道:“有劳判官老爷了。” “好。” 赵时点头,然后便张罗起了吃早食, 刚吃了一半, 杨川又推门而入, 推开门就惊了一下,然后退出去,左左右右的仔仔细细的辨认了一番,然后进来看着八九人,分俩桌,你喝一口汤,我吃一口炊饼的场面,对赵时羡慕嫉妒恨的感叹了一句:“还得是你啊!” 说罢! 他也不急了,上前一把夺过程平的炊饼,喝了口曹文的汤,显然他们这帮将门后人是相熟的,然后感叹道:“你们知道我几时起来的吗?俩更,俩更啊!打更人才刚刚出了街,大路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就这……我还被那包知府抓着机会狠狠的骂了俩声疲懒货。” 哧溜 赵时喝了一口汤,认认真真道:“你放心,我这是破罐子破摔,肯定比你惨。” “呲” 杨川咬了一口炊饼,不屑的撇撇嘴:“包知府是你老师,我不信他会罚你。” 赵时叹了口气, 相信我, 你不了解包拯, 我这真是斩首前的最后一顿饭,不过这事倒也没必要说出来,显得自己多了解包拯,便听杨川抹了一把嘴,继续道:“包知府那,你不用担心,就是包知府今儿下手确确实实的太黑了,李士耀,李通判那里你要多注意一些,尤其你这还是过错在前,他肯定那你出气。” “李通判?” 赵时疑惑了一下, “嗯!” 杨川解释了一下:“就是通判开封府事,按理来说,通判只是六品官,他不敢跟包知府对抗,但是,包知府一早上辞了人家八九个亲戚,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所以你要小心一些。” 赵时点头记下, 我先过了包·大义灭亲·拯那一关再说,李令时在赵时旁边大口吃饼,见没人说话,有些好奇的问道:“包知府不是开封府衙第一人吗?那個什么通判就是被逼急了,也应该不敢才对吧!” “权知开封府事不是开封府第一人,开封府第一人是开封府尹或者开封府牧。”杨川说到这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幽幽看了赵时一眼,赵时接过他的话:“不过,开封府尹或者府牧向来是储君或者王室担任,如今已经好多年没设过了,权知开封府事就是实权第一人,只是的确少了一些理直气壮,通判能力强一些,胆子大一些,不是不能抗衡。” “哦。” 李令时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吃完了吗?” 赵时抬头问了一下,然后除了李令时,不论是狄咏,种世权,还是耶律中保,杨川,都下意识的一口塞进半个饼子的塞半个饼子,放下半碗汤的放下半碗汤,都站了起来, 赵时给狄咏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把柴温的尸体搬出来,自己迟到了,被惩罚就惩罚了,却不能连累的包拯被人拿住话柄,当然…… 更大可能, 包·大义灭亲·拯,不会被拿住把柄。 杨川抹了把嘴,趁着狄咏几个人去忙,小心翼翼的凑到赵时旁边道:“你今天可一定要帮我。” “嗯?” 赵时疑惑的看过去,就见杨川愁的脸都立体了:“柴温啊!你今天可一定要帮我抓到他,不仅仅是因为他逼死了我族弟,我得报仇,更重要的是,开封府衙右军巡使竟然是个叛徒,这事包知府已经下了死命令了,让我尽快搞定,况且……” 杨川左右看了看, 没敢说出来, 赵时却已经明白了,无非就是赵祯给自己也下了一个三天内抓人的圣旨,不过…… 到底是抓柴温一个还是连耶律中保一块抓呢? 赵时思索了一下, 而就这一下,让杨川以为赵时有些不乐意,他自不敢逼赵时,只能是愈发挤着苦涩脸:“真的,你这次必须得……” 正说着, 狄咏跟种世权俩个人抬着一张担架回来了, 一开始, 杨川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 然后…… 看一眼, 然后…… 又看一眼, 最后眼珠子都差点瞪的从眼眶飞出去:“柴,柴温?” “对。” 赵时点了下头,还未说话,就见杨川三步并做俩步,走过去便是…… 啪 一巴掌, 扇的柴温尸体都诈尸般颤了一下,然后杨川才回头看着赵时认真说道:“我觉得以你的能力,给包知府当学生太亏了,没他,说不准你还能爬的更快一点。” 赵时点点头, 嗯, 有见地。 ------------ 第三十二章 哎呀,谁来帮我捡一下赵判官掉的柴温尸体啊! ------------ 开封府衙…… 天光大亮, 点卯时间早已过了,甚至,就连看门的大爷都回家了,赵时这才施施然的走了过来,虽然绝大多数开封府衙的官吏都不认识他,但是看到杨川跟在身边,便也大约猜到了身份,投来了你完蛋了的目光。 “别理他们。” 杨川还安慰赵时,只是下一句话就跑偏了:“他们还不知道你是包知府的学生呢!” 知道了能如何? 让包拯徇私舞弊? 相信我, 不可能, 赵时摇了摇头,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然后看着一个颤颤巍巍还在骂街的老人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位是?” “钱粮官,李通判的二大爷。” 岁数是够大的, 赵时正感叹呢,就见那二大爷扭头看到了他,目光一怔,然后看到了身旁的杨川,便又对赵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好像在说……等着吧! 赵时微微摇头, 又看向了另一个三角眼瞪着自己的年轻人:“他呢?” “李通判的侄儿,工曹参军,还有那边那個,就是用旁光斜你那个,那是法曹参军,李士耀的三女婿,还有……” “那那个呢?” 赵时指着一个虽只有三十多岁,法令纹却深到能夹死苍蝇的青年问道:“他又是李通判的那个亲戚?” “不是。” 杨川摇摇头:“他是我二大爷。” 草 赵时差点没有被他这一个转折闪了腰,然后正要问一下,既然是你二大爷,怎么你姓杨他姓刘,然后便见来来回回不少人或仇视或无视赵时的时候,却有一名模样尚算儒雅,衣衫尚算整洁,三十来岁的青年走了过来,拱手行礼道:“赵判官有礼。” 赵时还礼, 然后,正要询问名姓,杨川却极为熟稔的上去搂住对方肩膀,对赵时道:“公孙策,自己人。” 谁? 赵时惊了一下,甚至比见到包拯还要惊讶,公孙策不是历史上没有这个人吗? 原型? 那…… 赵时忍不住有些好奇:“咱们府里还有个叫南侠展昭的人吗?” “展昭?” 杨川摇摇头看向公孙策,公孙策皱眉想了一下还是摇头道:“应当没有。”然后看赵时表情好像有些失望,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杨川,杨左军巡使有个外号就叫南侠?” “有吗?” “他?” 赵时跟杨川几乎同时惊讶,杨川是挠挠头,好像有点迷糊:“我也记不清了。”赵时却是从头到脚又认真的打量了一番杨川,然后不得不承认…… 展昭的艺术形象…… 加工的太过火了, 完全失真了都, 然后三人又闲聊了几句,赵时率先告别去跟包拯请罪,杨川拉住公孙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你今天做得很好。” “嗯?” 公孙策有些疑惑, 杨川却有些烦的撞了他一下:“我二大爷我都没告诉,不过,我也的确不好说的太明白,容易掉脑袋,不过,我能提醒伱一句,你要是搭上了这位,你后半辈子就等着光宗耀祖吧!” 公孙策自不是为了搭关系才凑过来,不过听了杨川的话,远远看着赵时人厌鬼憎,主要是包拯今天早上下手太狠的过,的背影,微微眯了一下眼:“什么来历,这么夸张?” 杨川却已经去跟狄咏说话了,话里话外无非这么一个意思:“你们就不要跟着进去了,你们跟进去不是分分钟暴露我赵兄弟的身份吗?还是我帮你们抬吧!” 狄咏自是不愿意,不过想到这里是开封府衙,而且赵时好像的确是挺讨厌自己跟着,便点点头,把抬柴温尸体的担架,交给了杨川,杨川这好机会自然是拉着公孙策一块抬,然后俩人刚抬到公务房门口,便听到…… “滚出去罚站。” 杨川惊讶, 赵时倒是,耸耸肩,点头道:“是,老师。”然后正准备走…… “老师?” 包拯桌案的不远处,站起来了一名四十三四岁,消瘦脸,单眼皮的中年人,中年人笑的很畅快:“原来这位就是新任的左军巡判官?”然后毫不犹豫的继续道:“包知府这一早食间,便开职了七八人,雷厉风行,学生无话可说,只是为何对你这学生如此的轻描淡写?” 轻描淡写吗? “他只是迟到啊!” 杨川忍不住把这门框往里面喊,李士耀狠狠的瞪了回去,什么叫只是,我二大爷还只是宿眠青楼呢! “那你觉得应当如何?” 好一个包黑子,面对自己的诘问,竟然面不改色,既如此,李士耀便看也没有多余看过赵时一眼,平静道:“点卯迟到乃是大罪,既是大罪,那就不能单单只是训斥罚站那么简单?” “那……” 包拯想了想:“罚俸三月如何?” 罚俸三月? 李士耀都愣了一下,也,也不用这么恨吧! 毕竟只是迟到,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士耀竟然感觉包拯好像不是在阴奉阳违还是什么,他好像还真的是将自己当做同僚,认真询问意见,这怎么可能?你才刚刚辞了我二大爷,让他只能回乡,祸害老百姓。 “三月?少了一些吧!毕竟他迟到可是数个时辰,或者说,这已经不能算是迟到,而是无视府衙威严。” 李士耀看着包拯的脸,你不是要装吗? 好, 我跟你装,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赵时却是知道包拯不是装,他是真的恨不能儿孙犯错,加倍处理,李士耀以为包拯是新官上任,针对他,争权夺利,别闹了, 老包眼里没有政敌, 所以…… 赵时能认迟到的错,却绝不能再给包拯大义灭亲的机会,正准备回头跟狄咏说句话…… “哎呀!” 杨川却是很做作的叫了一声,然后喊道:“谁来帮我捡一下……咳咳……开封府衙左军巡判官赵时耗费了昨天一晚上的时间,将近凌晨才好不容易抓到,连觉都没有来得睡的,原开封府衙右军巡使,挟持过包知府,还在包知府面前轻松杀人逃离的柴温尸体啊!” 咔嚓 赵时好像听到了自己左脚大拇指抠破鞋底子,又戳进地面的声音, 人才, 太tm的人才了。 “谁?” 包拯, 李士耀, 甚至这屋子原本还有几名做背景板的官员还很配合,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惊呼,然后又齐刷刷的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赵时。 ------------- 第三十三章 李通判:我全明白了 ------------- 咔嚓 赵时好像听到了自己羞耻心碎裂的声音, 不是我, 我没有, 别看我,我就是脑子被驴踢了,也绝对不会想出如此僵硬的炫耀方式,还尸体掉了,我看是你脑子掉了吧! 但…… 效果拔群, 包拯原地颤了一下,勉强扶着桌子才站稳,老夫…… 老夫都做了什么啊! 老夫竟然一进门,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让他滚,还一意孤行的认为他就是睡过了头…… 还, 还心头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骂了当今圣上可能是唯一子嗣的窃喜? 啪 包拯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恨不能掐死一盏茶前的自己。 “好一个有情有义赵判官。” “他明明是一夜未睡,点卯迟到理由充分,却还是为了某些老官员大义灭亲的沽名钓誉之举,却还是,一言不发,准备默默承受不该自己承受的惩罚。” “吾等……” “皆不如也。” 赵时嘴巴…… 微微长大, 这, 这样的吗? 但是, 如果不是这样,让他如何解释,就说自己是院中陪人聊天,聊着聊着飞进来一条腿,然后就抓住了? 这不是更装? 就连李士耀都扎扎实实的踉跄了一下,虽不如包拯夸张,却也充满了庆幸,庆幸杨川跳出来的快,否则,自己极有可能变成开封府衙往后十年,最可恶的人,然后本能的问了一句:“你确定是昨天晚上抓到的吗?” 李士耀发誓, 他真的就是也不知怎么,出于本能的就问了这么一句,却不曾想…… “不然呢?” 杨川迫不及待,抱着柴温的尸体跳了进来,几乎把尸体杵他脸上问道:“你们看看,九成新,他像是隔了夜的尸体吗?” 噗, 赵时知道自己有些不雅了, 但是, 他真的没崩住, 神特么九成新的尸体, 然后便在心中默默的画了个十字,虔诚的祈祷:“感谢柴温,柴温一路走好。” 嗡 赵时发誓, 他真没想过意外收获的事,却没想到,心里刚祈祷完这个,柴温尸体就冒出了大量的金光,融入了赵时的左手食指, 所以…… 赵时嘴角微微抽搐, 你他娘的临死前,就执着了個这? 而且, 一旦带入这种设定,赵时看着杨川报复性的将柴温尸体揉圆搓扁,他不仅仅不生气,那已经僵硬的尸体嘴角,好似还泛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你……不会是个……受虐狂吧! 啪 杨川狠狠的将尸体拍在李士耀的桌子上,再次实力证明,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掉尸体,然后不是没有针对的意味的吼道:“你不会真以为柴温好抓吧!甚至,别说抓了,伱在赵判官出现之前怀疑过柴温是细作这件事吗?” 李士耀脸憋的通红, 你针对我干嘛? 我不就是让我二大爷当了一个钱粮官吗? “哼哼。” 杨川双手抱胸,小人得志:“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但没有怀疑过柴温是奸细,你还动过把女儿嫁……” 嗯? 李士耀倏然转身,抬头,正义凛然道:“包知府,此等恶贼,死不足惜,我提议咱们立刻将赵判官的八品的左军巡判官晋升为正七品的开封府推官。” 什么? 二大爷? 去他娘的二大爷。 杨川都被李士耀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惊了一个趔趄,不过不重要,杨川还是忍不住对赵时挑了一下眉,意思是:厉害吧! 厉害, 赵时虽然一度很想给他一巴掌,却也不得不承认,杨川这一闹确确实实赵时的功劳闹出来了,赵时急忙看向了包拯,包拯也喜上眉梢了一下,这不是徇私枉法,如果赵时是个普通官吏, 一天半的时间就抓住了柴温这等玩弄开封府衙,逼人自杀与挟持知府逃之夭夭的凶人,那十成十够往上爬一级,只是…… 他不是普通人, 包拯目光羞愧的避开赵时,看向了窗外的阳光,记忆回到了昨天下午…… 昨天下午…… 赵时走了没一会,那天那个太监就来了,他不但代表官家抢……呸……取走了一次性打火机以及俩张大师遗画,而且还给包拯留下了一句话:“包知府,官家一直在注意着这孩子呢!” 这话, 一是告诉包拯,不论是升还是降,这孩子的事,你最好还是先告知官家,二…… 官家还想见见这孩子, 只是, 他不好意思主动过来,你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 包拯当时难堪了一下,但是这会…… “咳咳” 包拯谁也不敢看的咳嗽了俩声,然后手指无意识的,紧张的,扣着桌面,理不直气不壮道:“此……此事事关重大,要不,赵判官,随,随老夫入宫面圣吧!” “不去。” 赵时毫不犹豫的拒绝,然后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有些诡异了起来, 尤其是李士耀,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震惊,就这么点小事,包拯怎么扯到入宫面圣上去了,就听到赵时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声不去,不去?你以为面圣很容易吗?老夫当官二十余年,唯一一次面圣机会还是年轻时科举殿试高中,自己入内谢恩, 还没敢抬头, 就看了一会皇帝的脚,就这,已经成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每一次同僚聚会必定会提及的荣耀,你怎么能拒绝的…… 等等, 李士耀是一个敏锐的人, 他突然察觉到了不对,赵时拒绝后,为何是一种后怕的情绪,而包拯被拒绝了也不愤怒,而是遗憾? 这不对啊! 难道…… 他们有仇? 李士耀福至心灵,瞬时间便想到了刚才,我说这天地下怎么会有不护短的人,我说我刚才那么针对赵时为什么包拯这个老师不生气,甚至还很配合,这分明就是反目成仇, 狗屁的师徒, 肯定是这个包黑心看到年轻人本事大,人又老实,所以诓骗了对方,却没想到对方虽老实却聪明,肯定识破了他的邪恶用心,然后理所应当的反目成仇,而至于入宫面圣, 毫无疑问, 这又是一个包黑心的毒计, 皇帝是什么人? 皇帝怎么可能在乎这种小案子? 用这种小案子入宫麻烦皇上,皇上仁慈或许还是会赏,甚至大赏特赏,但是,却也因此厌恶,甚至是敌视了赵时,这是……万劫不复的毒计啊! 好一个面白心黑包希仁, “拒绝的好。” 李士耀想到此处,毫不犹豫的站在了赵时身旁,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怕,你先出去,剩下的交给我,老夫今日就是拼着官职不要,也要和这个包黑心好好的斗上一斗。” 啊? 赵时一愣,然后正好也有些不想在这屋子里呆了,便也就趁机走出了屋子,甚至…… 走出了开封后院, 走出了开封府衙,直到看到开封府门口的石狮子,挤到石狮子跟墙壁的中间,才缓缓的蹲了下去,双手抱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会如此排斥见到那位?” 狄咏刚出现, 颤了一下, 我没有, 我不是, 别…… “答案是……并没有。” 赵时抬头看向狄咏,狄咏一颤,竟平静了下来,只是捉刀随侍。 ------------ 第三十四章 赵宗隐有请 ------------ 排斥? 怎么可能。 且不谈赵时前世孤苦伶仃,虽然一直倔强的说自己不需要父母,却心头难免渴望这种亲情,就是赵祯看似咄咄逼人,却从他见面那一刻就没想过要杀赵时,赵时感觉的出来, 那是因为赵时确定自己不是赵祯的儿子,所以不愿相认? 有, 不多, 哪怕百分之百确定,赵时自己无父无母,赵祯没有儿子,俩人长相近似,且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血脉亲近感,那,哪怕不是亲生的,赵时又怎么会排斥到这种地步? 所以, 真正的答案是…… 赵祯是个皇帝, 皇帝? 是的, 皇帝。 如果赵祯不是皇帝,而是一名普通老百姓,甚至是乞丐,单凭俩人相隔千年还能长相近似这一点,只要赵祯不是处心积虑要害赵时,赵时也会毫不犹豫的靠近,贴近,甚至给他养老送终。 问题是, 他不是,他不仅仅不是,而且是天底下最尊贵,最有权势的人,这就让赵时每每想要接触,便好像有一个小人在他心里发出冷笑…… “呵呵。” “亲情?” 或许矫情, 但是, 这就是赵时真实的想法,他可以,甚至是愿意去认一个便宜父亲,却一定是因为亲情,而不是…… 皇位, “狄咏……” 赵时双手搁在膝盖上,脑袋往后,看着天空…… “卑职在。” “你会为了皇位抛弃自己的父亲吗?” 轰 狄咏如遭雷击,他甚至都没有听清楚完整的话,就听清楚皇位俩個字,便整个人如坠冰窖,继而汗流浃背,毫不犹豫便跪伏于地:“卑职,卑职……” 赵时扭头看着跪伏在地,说不出一句笼统话的狄咏,突然升起了一股子烦躁:“你父亲是不是也跟你一样胆小怕事?” 咔嚓, 狄咏用力的攥了一下拳头,然后五官几乎融到泥土里,小心翼翼道:“我父亲说,还不够。” 还不够? 赵时莫名的愤怒了一下:“还要如何?你父亲善骑射,战西夏,平侬智高,屡战屡胜,凭战功入中枢,官至枢密使,却还要对一名六品文官作揖行礼,还就因为什么莫须有的狗头生角被免枢密使之职,还不够?” 狄咏抖似筛糠, 或许是怕? 又或许……不仅仅是怕,只是还不等赵时搞明白,狄咏却突然一下子弹起,一把将赵时塞到了石狮子跟墙壁的夹角,然后自己挡在出口,扭头警惕的看向了拐角处, 同时, 种世权, 曹文, 程平, 狄令也从四面八方迅捷靠近,靠近一伙十几人的队伍,队伍的领头人好像就是昨天遇到的抢石板那位。 “赵宗隐的人?” 赵时站了起来, “是。” 狄咏小心的观察着每一个人,口齿伶俐的介绍道:“带头的那个就是赵宗隐的近身随侍赵乓,官人小心。”不知为何,赵时莫名感觉狄咏好像保护自己保护的更加心甘情愿了一些,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种世权他们不许出面,只许暗中保护,同时,你也不用一直跟着,去给我寻耶律中保来。” “这……” 狄咏扭头,万分不愿,只是他不是一个善于拒绝的性子,只能呆在原地,闭嘴不言,赵时便直接伸手推开了他,迎着那些人主动走了过去,只是走了几步,停下,懊恼的拍了下脑门,回头道:“还有,刚才我心情不好,有些话说得过分了一些,请你原谅。” 说罢! 赵时这才继续迎着那几十人走了过去,浑没注意到…… 狄咏, 颤了一下, 竟…… 直直的淌下俩行泪水,一直流到衣襟都没有反应过来,然后狠狠一咬牙,转身去执行赵时的命令,而不是圣旨。 “可以啊!” 赵乓停在赵时面前,侧头看着赵时背后大步走远的狄咏,感叹道:“没想到伱一个契丹逃民,不仅仅成了包拯的学生,竟然还而且短短时间内搭上了狄相公的关系?” 看吧! 我就说你不适合当侍卫吧! 这么远都被人一眼认出来了,赵时无奈摇头,拱手回答:“只是相识而已。” “不然呢?” “相熟,你配人家相熟吗?” “哈哈哈” 赵乓不仅仅自己笑,而且还回头让跟着的十几个人笑, 赵时皱了皱眉, 倒不是生气,就是让种世权几个人别靠这么近,种世权几人急忙退了几步,赵乓又继续道:“不过就是相熟也不怕,我家郎君别说是一个免了职的枢密使,就是中书门下平章事,那也得客客气气的。” 赵时点点头, 这次是真的有些烦躁了,直接拱手道:“不知兄台寻我何事?” “哟,你还不耐烦了?” 赵乓抬了下手,种世权等人刀都抽出来了,他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把挥到赵时脸颊旁边的手收了回去,摆手道:“算了,算了,懒得教你规矩,我家郎君早食就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突然想起来,就想召你过去见一面,你这就跟我们走吧!” “好。” 赵时整理了整理衣服,直接就往前走,走了俩步才停下来,回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在哪儿见。” “矾楼。” 赵乓没好气的回了一声,却又微微皱眉,问左右:“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比咱们郎君还要更迫不及待一些?” “怎么可能?” 当即左右便反驳:“我看他根本就是不知者无畏,不知道咱们郎君的脾气身份,还以为好事呢!否则,他肯定早就吓的脚软,腿软,一滩烂泥,哪还敢什么迫不及待。” “也是。” 赵乓点了下头,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颤了一下,警惕道:“去俩个人,别让他半路跑了。” “是。” 赵乓揉了揉不知为什么跳个没完的右眼皮,抬头没好气的骂道:“瞎啊!往东面走。” 赵时点点头, 混不在意的转了个身往东走,别说赵宗隐来寻了,就是赵宗隐不来寻,他其实已经准备找个机会去找对方了, 无他, 利益所在, 虽然赵宗隐不一定有石头化物品,但是,他只要有可能有,赵时就势在必得。 至于方式方法…… 见见再说, 至于赵宗实…… 他应该不敢在当皇帝之前,明目张胆的对付自己,当然,如果真要对付,自己也没办法,自己活着在赵宗实那里就是罪,自己又不可能不活着,所以就…… 只能…… 碰一碰呗! ------------ 第三十五章 太监我啊!要荣宠俩朝 ------------ “这就是矾楼?” 赵时站在大街正中央,目光微微惊艳, 土包子 赵乓看着赵时惊艳的目光,略略松了一口气:“没见过吧?”只是不知为何,右眼皮跳的越发厉害了。 烦, “没有。” 赵时老老实实的摇头,确实未曾见过,后世固然恢弘,大气胜出者无数,但这份精雕细琢,脉脉流转的韵味却是后世几千万的设计大师也弄不出来,彼日…… 某定要取而代之。 “呼。” 赵乓更松了一口气,按着狂跳不止且越来越凶猛的右眼皮,多多少少有些骄傲的讲解道:“这还只是南楼,还有北楼,东楼,西楼,中楼,尤其是中楼,那才是真正的奢华之地,任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哦?” 赵时眼睛愈发明亮,正好看看日后竞争对手的优劣势,赵乓却以为他疑惑是不信,便没好气的骂了一声:“腌臜不识货的死逃民。”就带着赵时绕过了南楼,果然就看到了一座比南楼要更加雄伟的三层建筑,进进出出全是非富即贵人上人, 甚至, 就连只是路过的普通老百姓,都会下意识的挺挺胸,沾着骄傲。 “傻了吧!” 赵乓更是好像矾楼的主人一般,斜眼看着赵时,赵时微微摇头:“未曾。”甚至,还略略有些失望,所谓的中楼确确实实直观上要比南楼高大宏伟了许多,却也只是…… 高大宏伟, 而高大宏伟,后世太多了。 “嘁!” 赵乓啐了一口,破口大骂:“好你个契丹汉民,兀的能装模做样,别说什么燕云十六州了,就是你契丹上京也不过芸芸……”他的骂声突兀且尖锐,不由的便吸引了来来往往的客人的注意,都不由的微微皱眉,不过听清楚骂什么之后,竟又开心了起来,甚至还有人附合:“瞧不上矾楼?什么一叶障目的狗东西,骂死他。” “对,骂死他,无知的泼皮。” “矾楼便是这世上当之无愧第一高楼,什么瞎子拜见丈爷,有眼不识泰山的腌臜。” 正喧嚣着…… 突然…… 很突兀的,一名擦汗都用蜀锦的奢华胖子快步走出,微微皱眉,然后还不等他开口呵斥,就连赵乓都下意识的放缓了一些声音,那些附合的路人更是胖子走到哪儿,便安静到那儿,胆大的才行个礼。 “见过三掌柜。” “三掌柜寿比南山,财源广进……” “三掌柜这是急匆匆的要去何处去?” 寻常人问礼,绫罗绸缎胖子连理都不理,只是最后这个询问的好像有些身份,他才停下说了一句:“贵人来访,不得不急。”却也只是说了一句,便急匆匆的跑了。 又片刻后, 就见这位三掌柜点头哈腰的跟着一名三十七八岁的青年走了回来,这青年面白无须,三掌柜要说上一大堆,他才只是微微颔首,显得整個人雍容华贵,世间无我这般人。 赵时正要多看俩眼, 啪 却被赵乓狠狠的拽了一把,压低声音道:“瞎了你的狗眼,你知道那位是谁吗?要不是爷爷,你这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赵时顾不得生气,急忙抬手制止已经出现在了赵乓身后,看死人一般的种世权, 然后才…… 微微点头, 别说, 还真见过, 也在此时…… 咔嚓 就好像是某种骨骼折断的声音,那面白无须者恰恰好看过来了一眼,然后整个人便犹如一下子颈椎受了伤,弯腰塌背,小碎步的跑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拱手:“官人,您怎么在这?” 这一幕, 别说赵乓了,就是那远远看着,四周围围着的三掌柜跟无关路人都是微微愣神, 您? 赵时倒是平静, 或者说, 他很少会出现大惊失色的表情,认认真真还礼道:“上次别的匆忙,还未请教?” 什么? 上次? 还有上次? 赵乓就好像被隐形人迎面给了俩拳,整个人倒退了数步,然后看向面白无须者,面白无须者连赵时一个全礼都不敢受,微微侧身避开:“老奴不过是一残缺之人,如何敢劳官人垂问。” 老奴? 垂问? 这人…… 到底是什么来历? 赵乓呼吸,转眼间便屏住了大半,就连状似未曾惹过赵时的三掌柜,都是瞳孔难以遏制的缩小,缩小,再缩小,再看赵时,就感觉赵时身上有一股子攀天的贵气。 按理来说, 面白无须者不应大庭广众的用这些词,再尊重也不必,毕竟赵祯还未说要如何如何,但是,作为近侍,他实在是太知道皇帝对这位有多么的在意,所以…… 甚至, 他是故意的, 左右看了看, 面白无须者满意一笑,这才小心的拉着赵时往旁边挪了挪,低声道:“老奴张茂则,官人称一声茂则便是。” 张茂则? 原来伱就是张茂则啊! 赵时不由的多打量了他俩眼, 无他, 好奇, 赵时对于宋朝的太监,准确来说只是熟悉三个半,那三个分别是早就死了的宋太祖一朝的王继恩,这时候可能才当小黄门的李宪,以及可能才只俩三岁的童贯,而剩下的半个,便是面前这位。 面前这位其实没做什么大事,只是涉及了一桩轶闻。 什么轶闻? 就是前几个月, 赵祯大病, 宰相文彦博有一日正常入宫问候起居的时候,突然,赵祯就披头散发,八十个人也拉不住的狂奔了出来,边跑还边喊:“皇后与张茂则要谋大逆。” 就这? 就这, 而且张茂则当场就自缢,以证清白,只是被人救了,然后被文彦博狠狠的骂了一顿:“天子有病,胡言乱语,实属正常,你却如此作为,你死不足惜,你让皇后怎么办?也自缢,以证清白吗?” 张茂则这才如梦初醒,放弃自缢。 如今看来…… 应该是假的, 赵时收回了打量对方脖颈的目光,张茂则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这位的气场好似比官家还要吓人,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官人来此,所为何事?” 赵时没多想,回头去找赵乓,却见赵乓早已经退到十七八米开外了,无奈,只能干巴巴的回答道:“我应了一个邀约,正要赴约。” 邀约? 张茂则阴森森的看着赵乓,然后在赵时看过来时又笑容满面:“官人既有邀约,老奴自不便打扰,只是,官人何不换一间房?”说着,看向了胖子三掌柜,胖子三掌柜一颤,急忙凑上来,只是刚走俩步,却见张茂则平静的看着他。 竟, 连讨好都不让, 这得是…… 什么身份啊! 胖子三掌柜心神差点失守,急忙就站在原地,浑身颤颤:“官人要用,小人清空矾楼。”张茂则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稍微跟赵时提了一句:“此人便是矾楼的三掌柜。”然后道:“铜臭之人,官人要用是赏面子。” “是是是。” 胖子连汗都不敢擦, 赵时静静看着,这还是宋朝,这要是其他朝代,商人地位得多低啊!然后拱手道:“有劳张中官了,只是我毕竟是受邀,便不再做另外的安排了。” “无妨,无妨。” 张茂则急忙摆手,然后趁着这一股热乎劲,压低声音,让旁人不得闻:“只是,老奴近来怪事缠身,问了许多大才都无能为力,官人神思敏捷,老奴斗胆想请官人闲暇时,入宫查察,不知……” 赵时无奈的抿了一下嘴, 又来? 只是,这次毕竟张茂则帮忙在前,虽然这忙多少有些硬凑上来的意思,但是,赵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一时间竟不好拒绝,最后只能是模棱俩可道:“若有闲暇。” 赵时觉得,自己这已经够不给人面子了,却不曾想,张茂则竟然有些不敢相信一般的呆了一会才急忙道:“好好好。”然后生怕赵时拒绝一般的道别,转身,离开, 一套三连, 等到赵时反应过来时,张茂则已经跑到了七八十米远,豹子也没有这么快,便只能无奈的摇头:“去就去,何必呢?”然后看向了,更遥远的,不用点力,都好像要看不清楚的赵乓, 赵乓颤了一下, 右眼疯狂颤动,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 第三十六章 这他娘是性子痴? -------------- “走吧!” 赵时走到了缩成一个球一样的赵乓面前,轻轻点头,拱手行礼:“劳烦……”却不曾想,赵乓针扎一般的弹起来,急忙摆手:“不敢,不敢,小郎君随我来就是了。” 赵时点点头, 我还是更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否则…… 我晚上找人套麻袋揍你的时候, 不就成了…… 反派了吗? 赵乓右眼跳动愈发频繁,只能是虚睁着,然后弯腰,侧身,甚至不敢背对赵时的引路,一直上了三楼,然后站一间包厢前,小心翼翼道:“郎君稍待,我家十四郎性子比较痴一些,请容小人通禀。” “好。” 赵时自无不可,毕竟他这次来,不一定抱着什么好心,赵乓却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赵时这般身份的人竟然也会如此好交流,然后用后背顶开外间的门,关上门顿了一下,然后急忙跑进了里间, 里间有一张大桌子,大桌子上的数十碟精致菜肴被脏乱的堆在一角,剩下的大部分都放着各式各样的石雕,石雕前面有一个二十一二岁的青年,正在小心翼翼的一个一個抚摸。 突然, 青年一怔,从旁边拿过一柄锤子,毫不犹豫就砸在石雕之上,砸的石雕抖了俩下,摔在地上,他却犹不解气,又拿起锤子狠狠的砸了俩下,突然又一把把锤子扔开,心疼的抱着碎裂的石雕轻轻抚摸。 “十四郎君。” 赵乓小心翼翼的询问, “嗯?” 青年便看了过来,他整体容貌不错,只是一双眉眼异常锋利,锋利的好像刀子:“何事。” “人来了。” 赵乓跪伏于地,多余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就是昨日抢……先捡到石板的那位。”青年锋利至极的眉眼想了一会,这才混不在意的摆摆手:“让他把石板留下,如果还有,便一并拿来,人就不见了。” 要换寻常, 赵乓不仅仅会点头应是,甚至还会感叹一声赵时的运气还不错,但是…… 今日, 他用力的咬了一下牙,低声道:“十四郎君,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嗯?” 青年缓缓抬头,皱眉,愈发锋利:“你不是说他是一个契丹逃民,拜了包拯为师吗?” “是。” 赵乓点头,不敢卖关子,急忙继续道:“只是刚才小人在外面遇到了张茂则,张押班,张押班对他好像有些毕……” 话未说完, 砰 青年突然一脚踹在桌子上,将桌子上的盘盘菜菜石雕都踹的摔在地上,然后他又突然心疼的一点一点把石雕扶正,一边扶一边骂:“阉奴,阉宦,刑人,半个男人,腐人,狗腌臜……” 赵乓头也不敢抬…… 我们十四郎…… 性子有些痴, 直到赵宗隐骂的够了,他才再次小心翼翼道:“十四郎君,请吗?” “请什么?” 赵宗隐锋利的眉眼看了过来,然后稍微想了一会才道:“让他滚进来就是。”然后也不等赵乓去请,直接就叫道:“门外那逃民,进来吧!” 砰 赵时立刻推门而入, 赵乓立马抬头去看…… 你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你就爬在门上,对吧,对吧! 赵时目光尽量不露贪婪,平静的掠过每一尊石雕,虽然这么粗粗一看,看不出什么,而且这里面肯定不可能全是后世物品石头化,但是…… 太多了, 太多了, 这是宝库吧! 我是进宝库了吧! 然后, 赵时才对上了赵宗隐的锋利眉眼,赵宗隐直言不讳道:“我讨厌你这张脸。”赵时笑容灿烂:“只是相……”“像一只没有卵蛋的阉人。”赵时顿时闭嘴,一来是觉得这人不好交流, 二来, 他好像没见过赵祯, 也正常, 赵祯是那种很标准的宅男,尤其是生了多年没生出儿子之后,就连一些天天上朝的官员都不一定说认识赵祯,更不要说这些皇室宗亲了,没错,赵宗实都不见得能见赵祯多少次, 所以, 赵宗实当了皇帝之后,非要叫自己父亲为皇考,给自己父亲挣个名分,也就不是不能理解了。 只可惜, 赵宗实当了皇帝,死的早,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的父亲争一个皇帝的名分,赵时正在思考时,赵宗隐也一直看着他,越看越觉的这张脸好似在哪儿见过,讨厌的不得了,渐渐便有些犯起痴来, 正要摸向锤子, 赵时突然道:“伱想要那石板?” 赵宗隐愣了一下, 点头, 赵时便继续道:“其实我还有更多,只是不便带来,你敢跟我去取吗?” 赵宗隐看傻子般的看着赵时, “我为何要随你去?你有,你便给我送来,你敢叫我去取?” 计划一失败, 赵时也不失望,摇摇头便道:“好,你且等待,我去为你取来。”说罢!赵时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然后在站到里间门外,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弯腰,鞠躬,认认真真的行礼, 权当…… 道歉。 赵宗隐锋利的眉眼压的更锋利,然后又痴迷的抚摸着每一块石雕,赵乓小心翼翼的提醒:“十四郎君,他,他好像在骗您。” “嗯?” 赵宗隐抬头看了过来,好像听不清楚,让赵乓往近爬了一些,赵乓爬近,正要说话…… 骤然暴起, 砰 赵宗隐将石雕狠狠的砸在赵乓的脑袋上,突然惊醒,急忙心疼的抚摸石雕,一边摸,一边喃喃:“我知道,这天地下就没有人比我更多,不过,他应该确实有一些,你去找他,然后抢过……”说着说着,他突然痴痴一笑:“好美啊!” 赵乓捂着鲜血横流的脑袋,偷偷抬头去看,就见赵宗隐忙着心疼石头,鲜血都顾不得擦,这会正把鲜血抹的满石雕都是…… 嗡, 赵乓猛的打了个寒颤,急忙往外跑,脑子里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汝南郡王赵允让的那句嘱托:“赵乓啊!本王的十四子有些性子痴,你要多担待。” 这他娘的能叫性子痴? “官人。” 赵时刚下楼,就遇到了去而复返的狄咏,耶律中保,微微点头,没做停留,带着他与耶律中保一路走出了矾楼,找了一僻静处,才道:“耶律中保,你伤势无碍吧?” “无碍。” 耶律中保嘿嘿一笑,抬了抬胳膊,鲜血都渗出来了也不在意,只是笑:“我听狄咏说,官人要用我?”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矾楼,点头道:“是。” 耶律中保便呲牙道:“官人要用我,我自然没有二话,只是,官人能否允诺我一件事?” “什么事?” 赵时平静的看着他。 ------------ 第三十七章 你变了 ------------ 不知为何, 耶律中保有些怕这个表情的赵时,呲牙都呲的收敛了一些,扭头看着狄咏道:“我不服。” 狄咏愣了一下, 赵时倒是明白了什么,皱眉道:“此事我无法应允,你们可自行商量。” “没用啊!” 耶律中保无奈的嘟囔,这一句嘟囔却让狄咏也明白了过来,狄咏立马认认真真道:“官人,卑职昨夜确确实实是伤到了耶律兄长,耶律兄长若是有气,卑职情愿还他三刀。” “这有什么意思?” 耶律中保无奈的看着狄咏,像极了面对狄咏动不动就当街下跪的赵时,赵时无奈的微微摇头:“我不可能下这种令,更不要说还什么三刀,你若愿便愿,我不会亏待你,你若不愿意执行,我也绝不强求。” 赵时是很平和说的这句话,耶律中保却是莫名有些慌,正要说话…… “其实……” 狄咏含羞带怯的看了赵时一眼,细弱蚊虫道:“如果耶律兄长愿意真情实意的替官人做事,我便是与耶律兄长尽兴的死斗一番又如何?” 嗯? 耶律中保一愣,狂喜。 嗯? 赵时一愣,却是颤栗, 不知为何, 明明前后相差仅半个小时,赵时就是感觉狄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自己命令狄咏也会做,却绝不会这般主动的替自己着想,尤其是眼神…… 黏黏的, 像极了…… 不会吧! 赵时猛的退了半步,我来北宋,唯一高兴的便是三妻四妾,你可别害我,然后急忙看向耶律中保,却见耶律中保看自己的眼神也是灼热的发烫:“既如此,官人便吩咐吧!只要不是让我白白去送死,就是刀山火海,我也绝无二话。” 赵时抿了一下唇, 不是我, 跟我没关系, 我做什么了? 然后用力想了一下,还是没想通,便只能先做安排,指着矾楼中楼道:“看到那栋楼了吗?那栋楼的三楼左边数第一个房间,有一個眉毛眼睛都很锋利的青年,他叫赵宗隐……” “赵宗隐?” 耶律中保愣了一下,显然并不是对大宋一无所知,却并未退缩,反而是凶厉一笑:“官人果然比那个优柔寡断的耶律重元强多了。” 嗯? 你是不是想岔了? 赵时看了他一眼,不过无妨,反正只要接触了,双方都几乎不可能收手,既如此,误解便误解吧! 赵时继续道:“对,就是那个汝南郡王的十四子,他脑子有些不好使,收藏了一大堆石雕,我给伱的任务便是跟踪,找到他藏石雕的地方,然后尽量多的给我弄回来。” “石雕?” 耶律中保迷茫了一下,不过很快便狰狞笑道:“我明白了,这是个掩饰,我明白的。” 赵时幽幽看着他, 我现在确定你是想岔了,不过, 罢了, 没差。 赵时只是强调道:“石雕,主要是石雕,其他的可以往后放一放。” 耶律中保狰狞一笑,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反正拱了一下手,给狄咏留下一句:“下次,某不会输给你。”便钻进了中楼,三下俩下就消失了,赵时有些担心的叹气:“多一具尸体我能忍,就怕只有一具尸体。” 狄咏偷偷看他, 官人的目标不会真是石雕吧? 不, 不可能, 官人上次捡个石板,没俩个时辰就不知道被他扔哪儿去了,然后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官人放心吧!耶律中保这个人,看似粗狂,实则细心,一定可以完成你安排的事情。” “希望如此吧!” 赵时无奈的点点头,不过,安排都安排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赵时迈步往开封府衙走,狄咏跟在身后,走了有一阵子,突然小声道狄咏摇摇头:“官人,其实,你说的此事我们也能做。” 嗯? 赵时倏然看向他, 确定了, 不一样了, 真的不一样了, 问题是…… 为什么就不一样了? 我做什么吗? 赵时绞尽脑汁的琢磨着,面上却不动神色道:“种世权他们武功不如耶律中保,你形象不合适。” 形象? 狄咏怔了一下,然后看向了手里的刀:“官人若是需要,卑职可以自毁容貌。”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正要调侃一句,你知道后世会有多少人梦寐以求长成你这样吗?却见狄咏表情不似作伪,便认真了许多:“你来真的?” 嗯? 狄咏疑惑了一下,急忙解释道:“自然是真的,官人若不信,尽可下令,甚至,卑职如果不是念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卑职或许许多年前便一怒之下,像杨川似的给自己来一刀。” 等等, 杨川那狰狞伤疤是自己割的? 赵时走神了一下,有些好奇:“为何?” 狄咏这会是真有些不一样了,沉默了一下,走心道:“卑职并非不知美丑,也知卑职容貌或许不差,这许多年来,卑职只见过官人容貌气度略胜卑职一筹,卑职应心怀感激,卑职年幼时也曾沾沾自喜,但是,成年后,却总是因为这容貌被人莫名看低,想要彻底的让士卒心服口服,更是需要展现出远超他人的实力。” 所以, 这是凡尔赛吗? 赵时有些不懂,却的的确确感受到了狄咏心中的烦闷,安慰道:“你听说过兰陵王高长恭吗?” “自然。” 狄咏眼睛一亮,显然没少查找史实:“只是……”狄咏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说下去,赵时却明白了,那便是高长恭好歹是经常作战,作战时戴一个恶鬼面具没什么问题,但是,狄咏这一类将门子弟,却几乎被禁锢在了这座开封城内,哪能日日夜夜顶一个恶鬼面具招摇过市,况且…… 大宋…… 能用钱买?我为什么要打赢? 赵时无法安慰狄咏,只能是模棱俩可道:“会有机会的。”这真的就是一个很模棱俩可,甚至赵时都不确定有没有机会,狄咏却是狠狠一颤,突然就有了回家安慰自己愁闷父亲的底气,勾了下嘴角道:“官人说会有机会,那就一定会有机会的。” 赵时摇摇头, 迈步往前走, 走了七八步,突然一愣:“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狄咏茫然的摇摇头,却见赵时突然拍了一下脑门,笑容满面道:“我正好有件事想让你们帮忙?” “什么事?” 狄咏双目放光,然后便听赵时道:“有这么一个人,他骂了我,嘲讽了我,还差点推了我一个大跟头,我半夜让人套麻袋,打他一顿,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吧!” 狄咏傻愣愣的回答,脑子里却翻滚着俩个字…… 就这? ------------ 第三十八章 赵推官,回家庆祝去吧! ------------ 就这。 赵时是一个知道了以德报怨的本意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之后,就完全将这句话视作座右铭的人,所以,包拯对他好,他便回报,赵祯对他好,他回报,赵乓对他不好,他自然也要一板一眼的记下来,然后找机会…… 还回去。 “你们晚上的时候先这样,然后这样,最后这样……” 赵时安排完最后一件事之后,整个人走路都爽快了三分,如果…… 不是…… 包拯黑着脸站在门口瞪他的话。 包拯这次倒是没有忘了问一句赵时去哪里了,然后才吼道:“堂堂开封府官员,还未放衙,便擅离职守,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赵时尴尬,正要道歉,突然…… “何为擅离职守?” 李士耀缓缓从衙门里走了出来,直接就赵时身边,把他拉到身后,护短道:“赵推官是听了我的命令才离开的,我又没有说他必须待在开封府衙内,这如何算是擅离职守?” 赵时疑惑的眨眨眼,怎么感觉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包拯冷笑:“冤狱不空,不在府衙内,便是擅离职守。” “哦?” 李士耀把赵时护的更加严密,完全是不讲道理:“包知府可知晓开封府衙内,一名推官一日只要办一件大案或者十余件小案子,便可下值?” 包拯一愣,他还真的不知道这个,不过很快便忍不住更怒道:“如此松散,百姓冤屈何日才能洗净?” “百姓永远有冤屈。” 李士耀一脸平静的讲道:“但是,我们总不能要求开封府衙的所有官吏都从日忙到夜,不眠不休吧!” 包拯一滞, 然后扭头要找赵时,却被李士耀当了個严严实实,只能认真道:“赵时不一样,他未尽全力,他神思敏捷,一日便顶的上其他人数日之功。” 李士耀瞳孔缩了一下, 这么厉害吗? 然后理直气壮道:“那又如何,他欠你的吗?” “他又不是为老夫做事。” 包拯竟有些不愿跟李士耀争执,探头便要去抓赵时, 啪 李士耀一把拍开了包拯的手,一时间气势无二:“那是为谁?百姓?若为百姓尽职做事是罪大恶极,那殚精竭虑是什么?” “泯然于众人?” “既如此,你包知府一心为公,如何能得万民敬仰?” 包拯不去抓赵时了,瞪着李士耀,李士耀反瞪,然后一六十来岁,一五十来岁的人便站在开封府衙门口瞪了好一会,然后包拯哼了一声:“老夫只求问心无愧,何曾贪恋过万民敬仰,况且,如若真能以为百姓做事殚精竭虑为泯然众人,那纵使是让老夫遗臭万年,又如何?” 说罢! 包拯倒是不再强求,转身回了府衙,李士耀松了一口气,回头挑了一下眉:“如何,老夫说能护住你,便能护住你吧!” 赵时略略有点尴尬,毕竟这位是在跟自己老师做对,不过最后赵时还是犹豫了一下,拱手道:“多谢李通判。” 没办法, 赵时虽然毫无疑问是敬服,甚至是敬仰包拯的,但是,让他真的像包拯一样,一心扑在公事上,他确实做不到,他时不时还是想要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李士耀惋惜的看着赵时,突然道:“伱可知文彦博?” 赵时一愣,拱手回应:“自然知晓。” “文彦博是当朝宰相,也是老夫的至交好友,你若愿意……” “通判。” 赵时抬头,微笑打断:“属下不愿。”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李士耀无奈的摇摇头,倒是对赵时更加有些喜爱,拂手道:“罢罢罢,你今日便先回家庆祝一番吧!”赵时心神一动,他正想要问这个:“敢问通判,您刚才叫我推官?” “是啊!” 李士耀忍不住有些骄傲:“老夫说到做到,你从明日起便是这开封府衙的七品推官,实话实说,在你这个岁数能到七品便观历朝历代,也不多见。” 赵时这下是真的有些高兴,毕竟是升官,语气都自然了许多:“属下多谢李通判。” 李士耀呵呵的捋着胡子笑:“虽然你与那包拯是师徒,不过,你以后如果有事,或者那包拯逼你做什么,你尽可来寻老夫,老夫必不让他。”赵时犹豫了一下,再次道谢。 毕竟,敬归敬,赵时是真的跟包拯做事风格合不到一块,有李士耀从中做一个调和,也不错,李士耀便笑的更加和蔼,然后催促赵时赶紧回去庆祝,甚至一直看着赵时的背影消失在远方,才…… 眯了一下眼睛, 搞定, 小女儿的婚事也有眉目了。 “阿嚏。” 赵时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揉了一下鼻子,正要推门回家…… “等一下。” 李令时却从不远处,三步并做俩步的冲了过来,急停在赵时面前:“猜猜是什么颜色?” “什么颜色?” 赵时愣了一下,然后惊喜:“你已经弄好了?” “当然。” 李令时有些骄傲:“若不是颜色难寻,我的速度可能还要更快一些。”说着,啪的打开扇子,踮着脚尖,挡在赵时面前,这才缓缓推开了门, 别说, 赵时还真有些心跳加速的期待感,然后便…… 哗 李令时猛的拿开扇子,大片大片的青色便映入了眼帘,当然,如果只是青色未免单调了一些,所以,李令时便在青色中点缀了一些紫色,而且李令时好像是有些完美倾向,她将每一处细节都弄得极好,几乎让赵时挑不出任何毛病。 “完美。” 赵时便不吝夸奖,李令时却有些不自然的游移了游移目光,然后指着前堂用来隔开空间的屏风道:“唯一有些可惜的是,我没有想到好的阻隔声音的方式,便只能先摆了几个屏风遮挡。” “很不错的想法啊!” 赵时便是有这点好,如果真有人做的比他想的好,他不会嫉妒,而是夸奖:“也确实是我想错了,咱们这前堂地方小,想要隔绝声音必然是要铸薄墙甚至是厚墙,这样一来空间逼仄,反而不如你这样弄的好,朦朦胧胧的颇有意境。” 李令时好似没怎么被人肯定过,整个人都是慌的,想笑却又知道怎么笑,便粗暴的用扇子挡住赵时的脸,拉着他去了后院:“还有东西要给你看。” 还有? 赵时这下真有些惊喜了,不曾想,李令时这么能干,然后扇子一拿开,看到整整齐齐俩排女子,齐齐福身叫:“赵大官人。” 赵时便更美了。 ------------ 第三十九章 厨娘?你请不起 ------------ “怎么样?” 李令时好像有些危险的看着赵时,赵时心潮浮动,面上却严肃老实,甚至还皱眉嫌弃:“你怎么找了这么多女子来?莫不是要让她们都做行菜的店小二?” “哪有女子做小二哥的,”李令时莫名有些高兴,更靠近赵时一些:“我主要是想找几个厨娘,几个当垆卖酒的,却没想到这一开口,竟然来了这么多人,然后我就想,来都来了,便让你一块选几个当垆卖酒的。” 就这? 赵时好似有些失望的皱了皱眉,面色却不变,打量起了面前的女子方阵。 这一打量,赵时果然发现,这些女子虽然大的也不过是双十年华,却几乎人人都盘着妇人髻,显然已经是嫁做人妇,赵时便更正经了:“见过诸位娘子。” 或许是因为绾了发, 赵时正经了,这些女子却出离的胆大,有人还礼,有人捂嘴笑,更有人喝道:“好一個俊俏的小官人。” “小官人可曾婚配?” “小官人开店,哪怕是不要银钱,只要日日能见上小官人一面,奴也愿意啊!” 感谢狄咏转为暗中守护, 赵时表情老实,还有几分避让,实则却是心头暗喜,谁不喜欢小姐姐的调戏,倒是李令时不知怎么就炸了毛,双手叉腰,彪悍的骂道:“一个个浪个什么劲儿?想天天见俊俏小官人,那就去烟花之地做个姐姐啊!”然后扭头看着赵时一本正经,手臂高兴的摆了摆,这才温柔一些道:“还不赶紧选?” “好。” 赵时倒也不是真的色令智昏,当即便选了俩名当垆卖酒的女子,然后就准备往二进院走,李令时却拉住他:“还有厨娘呢!” 厨娘? 赵时瞳孔缩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说要找厨娘了?我要找的是厨师,倒不是赵时性别歧视,实在是厨娘他……用不起啊! 遍观历史, 虽有“君子远庖厨”一说,但基本上记录下来的厨师都是男性,少有例外,唯有宋朝,宋朝经济发达,便滋生了一些贪图享乐的风气,厨娘便以“清丽,典雅,善羮肴”的形象流行了起来, 而众所周知, 流行的, 就是贵的。 赵时反正就见过不下七八则,宋朝高官为了请厨娘,豪掷几百金的记载,这让赵时怎么用得起? 李令时却不懂,拉着他道:“快选啊!选好了,咱们明日就能开业了。”其他女子也捂嘴附合:“是啊!小郎君快选吧!我们可是听你的良人说,店虽小,要的却是厨娘。” 赵时看向李令时, 李令时微微皱眉,好似也察觉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赵时张了张嘴, 很想说…… 是的, 最后还是平静的摇了摇头:“无妨,我扛得住。”然后便也不好走了,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点头道:“没错,食仙居虽小,却,确确实实想要招几位厨娘。” “还几位?” 当下,便更有女子笑出了声,然后高声道:“小郎君,莫要为了面子强撑,再说了,就你这小小店面,你养活的起吗?” “养活的起。” 赵时回以微笑,然后继续道:“不仅仅养活的起,而且,当我店里的厨娘,还需签订三十年的契约。” “三十年?” 如果之前只是调笑的话,那赵时这句话说出来,便隐隐有些敌对了起来,毕竟厨娘不是奴仆,除了一些极富,极贵人家会长时间聘请,寻常官员富户最多也就在大宴时,花重金请上一位,就这,却已经是挣了大面子了。 “呸,年纪轻轻,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有脾气暴的,更是当场就骂了起来,赵时置若罔闻,继续道:“而且,这三十年内,你需要以店内活计为主,做完店内的事,再有人重金相邀才能去,而且,无论多少金,店内都要抽走七成。” “七成?” 或许是赵时说的愈发离谱了,女子里反而没什么人谩骂,只是走着众,最后只留下七个人,七个人里,三个人应该是姐妹,然后有女子福身道:“小官人,招工时,奴听伱那良人说,你有一本绝了世的菜谱?” 赵时嘴角狠狠扯了一下, 你这也说太多了吧! 李令时不敢看赵时,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大宋女子处处被掣肘,反而这厨娘一职与众不同,只能是脸色苍白道:“我……”赵时却抬手,示意她不用急着道歉,然后笑着道:“是。” “只是……” “诸位若想看我这菜谱,还需另外应下三个条件。” 当即,便又有俩名女子皱眉离开,还有一位骂了一句什么:“庙小妖风大。”赵时不做理会,继续道:“一,只可学,不可传,二,传可以,需要得到店里的承认,三,哪怕是传了,传人也要在店里做够十年。” 嘎吱, 这下…… 最后几个女子也绷不住了,当场就又走了俩个,最后只剩下那三姐妹,那三姐妹也不是都不想走,最起码俩个小的早就想走了,只是那二十三四岁的女子,却是目光反而愈发明亮的看着赵时:“菜谱在哪儿?” 赵时点了下头:“请随我来。”然后当先回了二进院,李令时急忙跟上,俩个妹妹便死死拽着姐姐:“二娘,万不可去啊!这人分明是骗人。” “骗人?” 二娘眨了下眼:“不像,因为骗人是说的天花乱坠,哪有像他这样越来越离谱,这样我反而觉得或许真有菜谱。” “这……” 四娘僵了一下,倒是三娘聪明,三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是啊!所以他骗的不是普通人,就是专门骗你这样的人,而且,你们真的不觉得这个院子怪怪的吗?总好像有人盯着我,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二娘有些迟疑, 然后, 就在俩个妹妹以为说服她的时候,她突然一把挣脱俩个妹妹的束缚,提着裙子便跑进了二进院:“既然害怕,你们便去门外侯我,我去去就来。” 这, 痴人。 四娘懊恼的甩着胳膊,无可奈何的看向姐姐:“三娘,二娘进去了,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 三娘狠狠的跺了跺脚:“跟上啊!不然真要是让二娘出了事,阿爹非得半夜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咱们不可。” 何止四娘, 院墙后, 大门外,均有人狠狠的打了个寒颤,这小娘子看着文文静静,说话怎的,这般吓人? 而这一下, 恰恰好又被三娘留意到…… 她也狠狠打了个寒颤,急忙跟着跑进了二进院,边跑边心里还边骂:“要被你害死了啊!” “害死了啊!” “这哪里是什么骗子窝,这分明是森然阎罗殿啊!” 砰 三娘还绊了一下脚。 ------------ 第四十章 咦,捡到宝了? ------------ “二,二娘。” 二娘正期待的端坐在石凳上,等赵时取菜谱来,便听身后传来了气若游丝的声音,扭头看去,却见自己妹妹何止是气若游丝,眉眼都有些苍白无血色了,顿时有些吓到:“三娘,你这怎么了?” 三娘用力的眨眨眼,示意她小声一些,然后颤巍巍道:“快……逃。” “逃?” 二娘有些疑惑:“我菜谱还没看呢!” 看个屁的菜谱, 三娘差点没有骂出脏话来,然后尽量保持住心态不崩,左右小鹿似的小心观察:“二娘,你就没有发觉那小郎君浑身上下气度不凡,不似凡人吗?” 二娘摇摇头, 没有, 她对美男子没有兴趣。 三娘忍不住给她一脚:“我是说,你就不觉得人家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吗?既然不是咱们何必要往上凑呢?万一……” 正说到这, 三娘一颤, 她好像看到了桃树后面有寒光一闪即逝,那是…… 刀? 四娘好奇的问道:“万一什么啊?” 你好奇个屁啊! 三娘怒瞪四娘,恨不能扛走二娘:“二娘,咱们快走吧!”二娘皱了一下眉:“可是人家已经去取菜谱了。” “狗屁的……” 砰 三娘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旋即…… 旁人或许没有听到,但是,她却绝对听到了不下三四声锵啷,这是…… 刀剑出鞘的声音…… 登时, 三娘什么都顾不上了,汗如雨下,扑通就跪下了:“爷爷们饶命,小女子公孙三娘,愿意终生侍奉小官人与小娘子,请不要杀我。” 吱呀 赵时偏偏正好这会拿着菜谱走了出来,看着不知何故跪倒在地的女子,犹豫了一下:“好吧!” 好个屁, 三娘恨不能跳起来给他一拳,却听二娘责怪她:“你也太急了,你好歹等看完菜谱再说啊!” 菜谱? 我去伱娘的菜谱,如果不是担心死去的阿爹索命,她这会好说歹说也要跳起来给大姐挠几下,却不敢,只能是小声道:“是是,二娘说得对,四娘说得对,郎君说的更对。” 赵时看着她,大概是知道这中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却不妨碍他顺水推舟:“既如此,咱们不妨先把契约签了吧!” 三娘怔住, 二娘责怪的看着她,四娘还气愤的拍了她一下:“还说二娘冲动,我看你才是最冲动的,二娘好歹要看完菜谱再说,你倒好,人都没见到呢,你就扑通先跪下了。” 你以为我想跪? 三娘银牙紧咬,好说歹说便要站起来,给自己挣回点面子,却看到…… 月光下, 有人直接从房顶飞了下来, 真的是飞了下来,然后将一叠契约递给了赵时,摸了摸腰间的刀,看了眼三娘,三娘登时便跪的更加板正了主动道:“请郎君马上给我卖身契约。” 赵时幽幽看着她, 他这会大概猜到这位为什么会这样了。 不过…… 又不是我故意要吓你,赵时很自然的就把契约递了过去:“好的。”然后才解释道:“这個契约年限虽然长了一些,却并非是卖身契约,你们也并非是什么奴仆,最多算是我的下属。” “下属?” 三娘完全不信,你都准备了这阵仗了,还能让我们只当下属?你分明是早有预谋,甚至让我们三姐妹一块睡的大床你都准备好了吧! 三娘正在磨牙, 二娘却是已经惊讶道:“每日便有一百五十文?” “一百五十文?” 三娘急忙去看契约,契约上果然明明白白的写着:“每日一百五十文。”这可真不是一个低价了,狄咏他们这些禁军俸禄也就比这个高一点点,而且,厨娘这个行业就好比科举考试,考上了自然好,考不上那却是真的连口饭都没得吃,自然是踏踏实实每日一百五十文,还能赚三十年合适。 而且…… “还能当掌柜的?” 三娘正在惊讶,四娘却又接着惊呼,她便又急忙往后看,果然,那上面明确的写着做满三年,便给她们在东京城内开分店,而且每一家分店的掌柜的都能分到五成的利润。 难道…… 这不是阎罗殿, 而是, 天庭吗? 三娘呆呆的想着,二娘却是早已经签好了契约,歪着脑袋,从各种角度试图看到赵时夹在腋下的菜谱,看清楚也无用,这只是菜谱的封皮,只有几道家常菜的展示图,只是,看着看着,她喃喃道:“炒菜吗?这是炒菜吗?” 赵时一怔, 旋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你识得?” 二娘看都不看他,不知何时蹲在了赵时旁边,眼睛就盯着菜谱封面上的菜肴,呢喃:“这是用什么做的?荪菜吗?” 赵时抿了一下嘴, 难不成…… 还捡到宝了? 当即,赵时便确认了一下契约,然后便仔细收好,这才把菜谱交给了二娘,二娘一拿到菜谱便整个人趴在砖地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反而是包拯等人视若珍宝的展示图,只是看上一眼便略过, 这才是《太太的好帮手,一百道家常菜》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赵时感动的想哭,然后正要说话…… 嗅嗅 二娘却突然站了起来,鼻子只是动了动,便直接了当的走出了二进院,走出了后院,走进了厨房,然后也不询问什么人便旁若无人的直接拿起赵时买回来的一些菜,做了起来。 嗯, 是我喜欢的人才, 赵时满意的看着,如果…… “不对。” 第一次,二娘只是做了一半,便皱了一下眉,然后毫不犹豫的倒掉,继续研究……那么费钱就好了,赵时痛并快乐着,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眼看着七八个人吃的菜没了,便直接回头道:“再去采买一些。” “好。” 李令时答应,然后出去了一会回来,拽着赵时到旁边,压低声音道:“没钱了。” 这就? “也该没钱了。”赵时正要惊讶一下,后来想想却也正常,毕竟他里外里只有杨川给过的十几两碎银子以及狱卒程毅赎罪的五十两,却又是装修,又是买菜,确实应该见底了,而俸禄…… 且不谈赵时才上班俩天,要不要得到工资,就是要的到,就他那三瓜俩枣,委实养不起这么多人。 想来想去, 赵时便又看向了菜谱,正要说苦一苦菜谱,李令时犹豫道:“我有一个想法。”然后还不等李令时说出来,门外却又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叫声:“掌柜的这又是做什么?好香啊!” 吱呀, 然后便昨天见过的那个胖青年便推门而入,而除了他,还有一青年,俩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然后那青年搀扶着其中一位,小心提醒道:“欧阳公,小心一些。” 欧阳公? ------------- 第四十一章 万事不急,炒个糖色先 ------------- 欧阳公? 赵时眯眼看向了进门的几人,然后又看向了面前准备搭话的胖青年。 你不会是苏轼吧? 你能是苏轼? 苏轼挠挠头,总感觉面前的掌柜的,眼神很不礼貌,然后正要搭话,疑似苏洵,眉眼间还残留着几分往日俊逸的中年人便打量着小店皱眉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店?” 语气, 略微生硬, 赵时抬头看了过去,当机立断的收回了对他还残留几分往日俊逸的评价,拱手道:“好店不好店的,客官亲自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嗯? 苏洵皱了下眉,将看着苏轼的目光,平平的移到赵时,然后微微下沉:“你是掌柜的?” 赵时立马把中年人三个字的形容也收回了,点头应道:“是。” 果然, 苏洵便只问这一句, 或者说, 他只是借着问这一句表达一下,你一个商贾,怎么敢脾气这么大的不爽,然后还是看回苏轼,苏轼尴尬的挠挠头:“菜,菜还是不错的。” 地方不行, 苏洵眉头皱的更深,且不论这小小掌柜,一点怀疑都不能忍,就是能忍,这种宽不过二十余步,深不过几步的小店,怎么能作为第一次招待欧阳修的地方? 你知道伱父亲我为了搭上欧阳修这条线费了多少心思吗? 越想越气, 苏洵还没进门,甩了一下袖子,便要离开,突然,欧阳修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这是子瞻喜欢的地方,那想必是有其过人之处,明允,你说呢?” 苏洵, 袖子都甩了一半了, 然后僵住, 然后一点点的收了回来,笑道:“明公说得对。”然后再次看向赵时,皱眉道:“小掌柜,既然你如此自信,那就把你店里的菜都上一份。” 赵时点点头,目光主要还是在欧阳修的脸上流连, 无他, 有些奇怪,因为按照常理,赵时虽无意吓唬人,或者炫耀什么存在感,但是欧阳修对自己这张脸应该是不陌生的,最起码不应该如此淡然了一些吧! “小掌柜,老夫跟你搭话呢!” 苏洵却有些气的吹起了胡子,这小小商贾,从进门时便说不得,现在又是假装听不到自己说话,这幸亏不是自己儿子,否则…… 非大耳刮子抽死他不可, 而且, 幸亏老夫不知道他父亲是谁,否则,子不教父之过,连他父亲,老夫也得好好的骂上几句,什么家教。 赵时倒是没有想到苏洵有这般想法,闻言拱了一下手道:“学生听到,也点头了,先生尽管落座便是。” 先生尽管落座便是? 苏洵是一名读书人,读书人向来瞧不太上商贾,而且…… 学生? 你也配自称学生? 你读的什么书?治的哪门学?可曾科举?科举第几名?你连个士都不是,你也配自称学生? 如果不是苏洵顾及欧阳修在侧,他今日非得好好的跟这個年纪轻轻,装模做样的年轻人好好的说道说道,最好是把他父亲也喊出来,一并说一说,商贾,你要有商贾的样子。 “哼。” 纵如此,苏洵还是冷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态度,赵时没有理他,只是跟略微有些尴尬的苏轼点点头,便往厨房走去。 装的也好,真认不出也罢,赵时不去强求,甚至…… 欧阳修真认不出反而更让赵时舒服一些, 正想着…… 砰 赵时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三步外,一脑袋就撞在屏风上的欧阳修,微微皱眉,而就这微微皱眉的间隙,欧阳修调整了一下方向,然后毫不犹豫的撞到了墙上,然后苦笑道:“老夫这面前,莫不是墙壁?” 不然呢? 赵时微微眯眼,所以,不是认不出,也不是装的,而是看不清楚? 赵时正想着,苏洵刚刚屁股挨到凳子,便一下子弹了起来,三步并做俩步跑过来,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小小年纪,就在你尺寸之间,你也不会扶上一下?”赵时一愣,管我什么事? 苏辙倒是急忙开口:“是我疏忽了,不怪小掌柜。”然后跟父亲一块上前搀扶着欧阳修,去了座位坐下,赵时哑然笑了一下,迈步走向厨房。 李令时一直站在厨房旁边的柜台里,看到李令时走过来,俯身拽了他一下,然后惋惜道:“可惜那个欧阳修是个瞎子,否则,吓死他们,让他们狗眼看人低。” 赵时摇头, 倒是不见惋惜,反而有些庆幸道:“我虽长了张着脸,只要有人认识,肯定避不开,不过,既然正好不认识,那我还是更喜欢用自己的能力去争一口气。”李令时便看傻子般的看着他, 矫情, 不过她最后还是趴在柜台上,双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赵时抿嘴一笑,不急回答,只是撸起袖子进了厨房才道:“挣他一笔狠的。” “挣他一笔狠的?” 厨房里, 二娘还是旁若无人的研究菜谱,三娘,四娘却是闻言都抬头看了过来,三娘好像要撇嘴说什么嘲讽话,只是看到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浑身一颤,不敢说话,埋头切菜, 四娘倒是直接就问出来了:“怎么挣?” 赵时不答,只是继续撸袖子,四娘便去推他:“厨房重地,不能进来,你要我们做什么,直接说就行了。” “说?” 赵时把袖子撸到胳膊肘,没好气道:“我要做的,你们会做吗?” “我们有什么……” 四娘还在埋头推赵时,突然一愣,然后缓缓抬头:“掌柜的,你要做菜?不,不对,你竟然会做菜?” 多新鲜啊! 赵时上前一把夺过了三娘的刀,三娘呲牙,不敢反抗,赵时便用菜刀挽了一个刀花,没好气道:“如果不是你们自己研究的起劲,我还想着教你们一下呢。” 这一下, 别说三娘,四娘了,就是二娘,都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了过来,旋即便看到…… 铛铛铛铛铛 赵时手起刀落,手法竟然是出奇的利落,转瞬间便把荪菜,也就是白菜切成了丝,先拌一个凉菜,让三娘端出去,然后继续把猪肉拿过来,用热锅烫了一下猪皮,然后放在水中清洗,切块,准备再来一个…… “哇。” 四娘有一种大脑里长了白菜的美,有什么便直接说什么:“掌柜的好厉害啊!就好像我阿爹,阿爹在宫里做菜的时候,肯定也这么厉害。” 赵时被夸奖的越切越快的刀,猛的一顿…… “宫里?” 三娘恶狠狠的瞪了四娘一眼,讨好的笑道:“官里,官里,我父亲给县老爷做过菜。”赵时便好像不受影响的继续切肉,然后往锅里扔了俩小块糖冰…… 罢了, 先炒个糖色。 ----------- 第四十二章 苏轼,别吃了 ----------- 呲~~~ 如果说炒菜有什么东西是炖,煮,蒸完全不可能比的,那便是,下锅那一瞬间的…… 香, 抓肝挠肺一般的香,香的苏轼明明人坐在桌子旁,魂儿却已经飘到了厨房里:“炒菜,竟然是炒菜?”苏辙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担忧道:“我听说矾楼的炒菜,一盘便要七八贯钱。” “七八贯?” 苏洵猛的看了过来,正要说话,欧阳修捋着下巴短短的胡须道:“确实如此,而且炒菜必须要有特殊的锅,特殊的技巧,否则难以将香味完全的激发出来。”苏洵便猛喝水,也不知是吓的,还是香的,正要说话…… 苏轼又感叹道:“我听闻矾楼的厨师也不是人人都会?” “当然。” 欧阳修眯着眼睛摸索茶杯,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差点把手指头伸进茶杯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道:“京城千百食肆,你绝寻不出五位会炒菜的厨子,如今看来,子瞻果然有老饕之风,咱们却都看走眼了。” 苏洵猛灌水, 忍不住嘟囔道:“谁知味道如何。”只可惜没人理他,他便又给欧阳修倒满了热茶,低声问道:“明公,你看子瞻,子由明年能否……”欧阳修不愿多说这个,毕竟他隐隐已经被定为明年的主考,需要避嫌, 只是, 端茶再喝时,他明明记得是半杯,却是满杯烫了一下,为了缓解尴尬,便幽幽道:“莫说子瞻,子由,就是明允,明允若明年愿意入场,必定也能高中,到时候父子三人同榜及第,岂不美哉?” 苏洵心动了一下, 然后摇摇头:“此事或许对旁人来说是没事,对学生来说,却是……唉,再说了,洵少年时贪玩误学,屡试不第,如今都已经垂垂老矣,还怎么……” “好香啊!” 苏轼几乎是拽着脖子般的猛嗅,正在诉说哀伤的苏洵眼睫毛狠狠一抖,正要强行继续:“还怎么……” “三郎,你闻到了吗?” 苏轼还拉着苏辙询问,苏洵彻底坐不住了,没好气的骂道:“区区口舌之欲,你若想吃,老夫明日便寻人给你吃个够。” “是吗?” 赵时好似故意的一般,恰恰好卡着这个时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個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砂锅,随意的问道:“先生要往何处去寻?” 咔嚓 苏洵好像要捏碎手中杯盏一般,本不欲跟商贾争口舌,却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天下何处寻不到?” “是吗?” 赵时又是一声询问,然后掀起了盖子…… “哇!” 苏轼,苏辙,甚至就连欧阳修都瞪大了眼睛,红润,晶莹,剔透,锅里的肉不像菜肴,更像是某种不得了的艺术品,就连苏洵都怔了那么几秒,然后咬牙道:“不过寻常。” “是吗?” 苏洵突然很讨厌赵时说这俩句话,然后便见赵时把筷子递给了他一双,轻飘飘道:“客官不妨尝一尝?”东坡肉的创造者都还没有被贬呢,更不要说红烧肉了,如果苏洵真能找出一个人当场做出红烧肉,赵时就把这桌子撒点盐啃了。 苏洵僵在了那, 然后正不知要如何做时,苏辙微微皱眉问道:“小掌柜,我观此肉,好像不似牛羊?” 苏洵怔了一下,狂喜,当即便皱眉将筷子重重的压在了桌子上:“吾辈读书人,怎能食豕这种贱肉?” “吸溜” 苏轼已经吃了第四筷子了, 赵时摇摇头,并未慌乱,只是朝苏辙拱了一下手:“确实不是牛羊肉,只是,牛肉禁,羊肉贵,百姓便只能吃豕肉,我便想着,若是能将这豕肉做好,岂不是能大大的缓解百姓吃不起肉的苦恼?” 大, 很大, 任欧阳修也想不到,赵时不仅仅面对为什么将此等贱肉端上桌的诘问,一点不慌,而且还拿出了这么一套大话,大到,苏轼都稍微停了一下筷子,想了一下,竟没想出好的说辞。 怎么说? 为什么给我们上这等贱肉?我想要改善一下百姓生活,倒是苏辙微微皱眉,认认真真道:“如若小掌柜说做好豕肉是为了改善百姓的口腹之欲,我能理解,可是你说能缓解百姓吃不起肉的苦恼,我却有些不能理解,伱将豕肉做好了,豕肉不是更贵,更让百姓连豕肉都吃不上吗?怎么会更好呢?” 赵时眯了下眼, 毫无疑问, 他说出这番话来,肯定是为了堵这帮士人知道这是猪肉所以不愿意吃的嘴,却没想到苏辙竟然认认真真的跟他讨论了起来,这倒是让他对苏辙的印象比…… 微微皱眉, 苏轼都吃第九块了, 苏轼的影响好了许多,回答道:“一时来说,确实是的,但是,如果你往长远了想,正因为豕肉是贱肉,饲养的便少,饲养的少,豕肉虽是贱肉,却也没有多少老百姓能买得到,但是,如若做好了,让世人慢慢的不再以豕肉为贱肉,价钱固然可能会提升一些,但是,愿意伺养者是不是就更多了?伺养者变多了,百姓是不是就能更容易买到肉了?” 苏辙眼睛一下子瞪大,然后缓缓点头,看着赵时的目光一变再变,最后甚至作揖:“受教了。” 赵时欣赏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况且,如果豕肉多了,那羊肉是不是就能便宜一些了?”苏辙一颤,甚至不止是苏辙,欧阳修,甚至是苏洵都是一颤,然后几个人便都看向了赵时, 尤其是苏洵,苏洵一咬牙,正要站起来说话,苏辙激动道:“掌柜的……不……兄长大才,辙拜服,真没想到这小小的食物中,竟然也能蕴含如此至理。” “小?这可不小。” 赵时微微摇头,对于苏辙的好感更浓了一些:“要知道,民以食为天,国……以粮为本。” 轰 如果说之前那段话只是让这几个人对赵时有所改观的话,那么这一句话,就是一下子就把赵时的形象拔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啪,欧阳修甚至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把苏轼的第十一块肉拍的掉回了砂锅,激动道:“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见识,你为何不入学?” “为何要入学?” “入学做官啊!”苏洵竟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桌子对赵时吼道,只是刚吼完…… 砰 店门再次被人一把推开。 ----------- 第四十三章 哎呀,谁来帮赵推官捡一下新发的官服啊! ----------- 砰 杨川一把推开门,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没好气道:“怎么这就开始庆祝了?” 赵时皱眉看他, 他猛的缩了一下脖子,露出一缕讪笑:“我,我没怪您,我,我就是闻到了香味,所以有点急。”然后便看向了赵时身旁的几个人,微微皱眉:“你们怎么坐着跟赵推官说话?” “赵……赵……推官?” 别说苏洵,苏辙,苏轼了,就是欧阳修都怔了一下:“你是推官?” 嗯? 杨川这个人虽然断案时经常断线,但是在断案之外,却又时不时的机灵,只一眼便好像明白了赵时遇到了什么情况,于是…… 转身, 伸手, 一回生二回熟,杨川熟练的只用俩根手指就拎起来身后小厮捧着的盒子,然后轻轻一抛,做作的叫道:“哎呀!” 赵时心肝, 当即便是不详的一颤, 这感觉…… 果然…… “谁来帮我捡一下……”这次杨川连不好意思的咳嗽都没有了,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开封府衙,权知开封府事包拯亲自下令,通判开封府事李士耀亲自检查,左军巡使杨川亲自送来的,独属于正七品的开封府衙推官赵时的,崭新官服啊!” 咔嚓, 赵时好像又听到了自己脚指头戳穿鞋底,扎进地板砖的声音,偏偏…… 效果就是好的离谱。 刷, 刷刷, 刷, 就好像要折断颈椎一般,苏洵,苏辙,欧阳修,甚至,就连恨不能把脑袋塞进砂锅里的苏轼都凶猛的抬头,扭头,看了过来,看的赵时皮肤就好像被针扎一般的疼。 “这……” 赵时正准备解释一二…… 哗啦 苏洵却是好像屁股下面按了弹簧,突然就弹了起来,然后是苏辙,苏轼,甚至是欧阳修都站了起来。 无他, 攻守易行。 他们能瞧不上赵时,赵时亦能瞧不上他们了,甚至…… 更极致, 毕竟,小掌柜跟读书人,虽然读书人明显是站在鄙视链的上方,但是,毕竟都是老百姓,但是,官与民……别说赵时站着,他们也必须得站着,就是站的不够板正,赵时找茬故意呵斥俩句,欧阳修都得附合俩句训的好,否则,他是高官,凭什么得到赵时这个下官的尊敬?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若不是杨川,他都快要做到最后一步狠赚一笔了,而不像现在,反而不好做了,只能是认认真真的作揖道:“下官开封府衙推官赵时,见过欧阳学士。” 欧阳修还礼,忍不住有些诧异:“听声音,赵推官年纪与子瞻,子由相仿?”赵时笑着点头:“是的,下官今年十七。” “十七?” 欧阳修都咂舌:“十七岁的开封府七品推官?了不得,了不得啊!” 十七岁? 而苏轼,苏辙,苏洵三人就更呆愣了,尤其是苏洵,苏洵那点对赵时的心理优势,顷刻间便荡然无存,只能是小心翼翼作揖道:“末学后进苏洵,见过推官……老爷。” 老爷? 对, 只要你是民,而对方是官,那你不论是多大岁数,多少名气,都要先行礼,并且尊称一声老爷或者相公,当然,绝大多数时候官员也会给这些有名气的或者年龄大的一些优待。 例如此时,赵时仿佛忘了刚才还要给苏洵一些报复的心思,客客气气的还礼道:“先生太客气了,末进读书不精,早就听闻苏洵苏明允文章精炼,天下少有,正想讨教,便隐去了身份,还望先生不要责怪。” 苏洵急忙摆手,善解人意的不得了,然后是苏辙…… 苏辙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却已经是七品京官的赵时,难免有些羡慕嫉妒,然后认认真真的行礼道:“见过推官老爷。” 赵时点点头, 最后看向苏轼, 苏轼跟苏洵恰恰相反,苏洵是有些前倨后恭,苏轼却是前恭而后据,赵时是一個小掌柜时,不见他欺人,赵时是七品推官了,他反而隐隐有一股子要跟你比试一番的敌意:“学生苏轼,见过赵推官。” 赵时自不会跟他比试,甚至,重新认识之后,赵时留都不好留下来了,便只能点点头,然后看着欧阳修道:“冒昧打扰,请欧阳学士不要责怪。” 欧阳修捋短须微笑, 赵时离开, 赵时离开足有三四分钟后,苏洵,苏轼,苏辙才再次落座,这一落座,话题便自然而然的转到了赵时身上,苏洵丝毫不见之前鄙夷的感叹道:“小小年纪,便能做到开封府推官,京师人杰地灵,果然不同凡响。” “是啊!” 苏辙也忍不住附合:“十七岁啊!我今年十八还在治学,对方却已经能造福一方了。” “这有什么?” 苏轼不屑的撇撇嘴:“待得明年你我高中,他是做到七品,伱我却是从七品做起。” 欧阳修不想打击他,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如今开封府事是包拯,而包拯此人最正直不过,他若能在包拯手下做到七品,那么换到其他官员那里,说不得四品,五品也能做的。” 四品, 五品? 苏辙羡慕,苏轼沉默,唯有苏洵正要说话,欧阳修又忍不住呢喃道:“这炒菜本来就贵,如今这做菜的又变成了七品推官,这得多少钱啊?” 就这一句呢喃, 便将苏家三父子唯一还想说句话的苏洵也干沉默了,满脑袋就回荡着三个字:多少钱? “多少钱?” 李令时自然也看到了形势突变,便有些拿不准怎么办,侧头问走过来的赵时,赵时犹豫了一下:“倒也没必要刻意避嫌,还是以咱们定下的价收就行。”说罢,多多少少有些责怪杨川,如果不是杨川突然闯进来,他说不得就能多赚一些。 杨川不知赵时为什么生气,却不妨碍他讪笑:“嘿嘿,嘿嘿,我是来给你送官服的。” 赵时这才想起官服,因为他这个官升的快,之前一直没有官服穿,实话实说,还真有些期待,便让小厮把盒子拿来,拿来一看,里面竟然还不止一套,杨川便在旁边羡慕道:“推官是文官,文官有婚丧嫁娶的服装,上朝的服装,日常穿戴的服装,还有……而且你是七品官,可以穿绿色官服。” 绿色? 赵时瞳孔不易察觉的一颤,绿色其实是个好颜色,只是莫名有些被污名化了,然后继续听杨川讲诉,杨川语气也越发羡慕:“而且,你如果愿意,还能去领一套甲胄。” “甲胄?” 赵时微微皱眉,杨川不知赵时在想些什么,继续羡慕道:“是啊!文官能领甲胄,武将反而日常不能着甲,只能战时才找机会好好摸上一摸。” 大宋啊! 赵时摇摇头,若是可以选择,他其实更想去盛唐或者强汉看一看,当然,如果真可以选择,赵时更大概率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回现代。 “换上看看?” 赵时还没如何,李令时反而已经把盒子里的官服都拿出来在赵时身上比划,赵时想了一下,便也没有拒绝,便也有些期待的带着一帮人去了后院,浑然没有注意到…… 厨房里, 三娘,四娘正在脑袋挨着脑袋的偷看,四娘激动道:“哎呀,没想到小郎君竟然还是官?” 三娘也有些诧异,毕竟赵时看着着实年轻,却没想已经是官员,而且是七品京官,不过,她小嘴一瞥,没好气道:“等着吧!阿爹最讨厌当官的,他是当官的,阿爹肯定会半夜掐死他的。” 四娘狠狠一颤,竟有些担心:“那,那怎么办?” 三娘便幽幽的看着她:“你不觉的,你应该站在阿爹这一边吗?” ------------ 第四十四章 欧阳修:快跑!!! ------------ “好看。” 后院里, 赵时在李令时一声声的好看声里迷失了自己,足足换了三四套,最后才穿着一套淡绿色的常服,摊在地上摆手:“好看也不换了。” “但是……真的好看啊!” 李令时扭头看向杨川,杨川怔了一下,急忙拍手道:“确实好看。”赵时便斜倚在台阶上,懒散的摆了摆手道:“别以为我没听说过吾与徐公孰美的故事。” “可是,真的好看啊!” 李令时有些惊艳的看着斜倚在台阶上的赵时,不仅仅是她,狄咏在院墙上长舒一口气,种世权等人在桃树后小声议论:“大宋这么多官员,我觉得官人是穿官服最好看的。” “就是长相……” “像,太像了。” “我保证……”李令时突然皱眉,走过去替赵时把有些折进去的衣领整理了一下,然后满意道:“就凭你这一身衣服,你就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你去烟花之地也肯定不用花钱。” “去。” 赵时没好气的拂了一下手,然后正要起身把这官服换下来,便见苏辙小心翼翼的走进后院,看到身穿官服的赵时,眼底多多少少是闪过一些羡慕,道:“赵推官,我们吃完了,就要走了。” “好。” 赵时立马起身,看了一眼李令时,然后也顾不得换下官服,便径直走回前堂,看到苏洵在柜台旁等着,便点点头,走向了站在门口的欧阳修与苏轼,欧阳修虽然眼神有些不好使,却也感觉穿上官服的赵时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忍不住有些感叹:“我记得,现在的权知开封府事是包拯吧?” “是。” “你能在包拯麾下混到七品推官,显然是有真本事的。” 赵时抿了一下唇,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包拯的学生,便笑道:“只是运气好而已。” “运气好?” 欧阳修摇摇头,换到别人手底下做官或许还有可能,换到包拯手底下,你没点真本事,你就是他二大爷,他也得给伱赶回老家种田去,欧阳修难免便起了一些爱才之心:“你学的是那部书?” 赵时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道:“学生未曾精学,只是粗读,因为包知府前些时日遇了个案子,学生侥幸破获,便被包知府特招进了开封府衙。” 特招? 欧阳修疑惑了一下, 北宋可没有特招这一说,况且,即使有特招,以包拯的官位,撑死撑死也就能招一個捕快或者捕头的小吏员,哪能特招七品官,而且还不是恩荫那种寄禄官,开封府衙推官可是实打实的四五号人物。 还是有真本事,又谦虚。 只可惜…… “粗读书可不行啊!”欧阳修宁愿相信自己跟自己外甥女有私情,也不愿相信包拯会徇私,所以,赵时说他粗读书,却又被包拯升为七品推官,他便肯定有真本事,也就更有些爱才:“你已经有能让那包黑……包拯看重的才能了,如果能再多读一些书,而且,你还年轻,绝对能让你的仕途走的更加顺畅。” “多谢欧阳公,学生一定会加倍读书。” 赵时毫不犹豫的道谢,不为别的,就为了以后别人骂他,他也能听得懂,他也会在近期多读书,欧阳修便更喜欢赵时这个年轻人,捋须道:“好好好,别看那包黑心天天喊着做实事,做实事远胜死读书,但是实际上他自己却是一个爱读书的人,所以,你别被他影响了,你如果想读书,明日我便让人给你送一些过来。” 送一些过来? 苏轼都忍不住微微侧目,他倒是不屑于这些书,这些书肯定是他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书,但是,欧阳文宗送的书却意义非凡,即使是他,也还没有机会得到赠书,便难免有些羡慕,赵时自是喜悦,认认真真的行礼道:“那学生就多谢欧阳公了。” “好好好。” 欧阳修便笑的更加开心了,好像啐了包拯一脸唾沫一样开心,然后几个人便继续在门口闲谈。 突然就听到…… “怎么,这么贵~~~” 苏洵虽然明显是想要控制一下,却显然没有控制住,反而因为有过控制的想法,导致最后一个贵字,更是挨了一刀还没死的公鸡一样,拖了老长的音,然后在众人看过来时,急急忙忙付了钱,走过来笑道:“赵推官这店铺虽然是小了一些,却胜在菜肴精美,物超所值,我一定还会,还会再来的。” “这就好。”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李令时,迟疑了一下还是先做道别:“那我就期待您的下次光临了。” 苏洵磨了下牙,讪笑道:“好好。”然后便逃也似的走了,只是走出好几十米才忍不住骂了一声:“睚眦必报,绝对是故意宰客。” “宰客?” 欧阳修眼睛虽然不好使了,耳朵却很灵敏,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句谩骂,顿时停下了脚步…… 苏洵有些犹豫, “或,或许也不是宰客,毕竟人家做的确实好吃。” 只是, 他这句话明显有些说完了,就是他犹豫那一会,欧阳修已经毫不犹豫的转身又往食仙居走去,显然是要去替苏洵讨回公道,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觉得既然赵时年纪轻轻能被包拯看中,那整体的性格方面应该没问题,他有些不忍见赵时走了弯路。 苏洵三人不知,还很感动,只是感动了一会,苏洵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吼道:“拦一下欧阳公。”欧阳修年龄大,资历老,还是官自然不怕,但是,他们父子三人却是白身,而且明年就要参加科考,自然不想惹出事来,否则,苏洵也不会乖乖付钱。 苏辙最先反应过来,然后是苏轼,最后就连苏洵都一块跑着起来,只是…… 追着, 追着, 他们便看到…… 欧阳修一开始的器宇轩昂,龙行虎步,杀气腾腾的走着,只是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慢了下来,然后慢着慢着,竟然缩到了旁边的巷子里,只敢偷偷的露出一个眼睛看, 然后看着看着……猛的一颤。 “官,官家?” 欧阳修眼珠子都差点直接飞出去,毕竟赵时这会在明处,他在暗处,他眯着一只眼睛又比俩只眼睛看的清楚一些,只是这看清楚,还不如看不清楚。 欧阳修如果不是死死扣着墙壁的缝隙,他相信他已经瘫成一滩烂泥的瘫在地上了, 只是…… 官家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开店? 而且为什么要装年轻人? 为什么声音还听着好像真的年轻了许多? 苏洵父子三人终于追了过来,解释道:“欧……欧阳公,或……或许这家店铺,就是收的这么贵。”那也不能这么贵啊!苏洵说着说着就又有些咬牙切齿,却没想到,欧阳修反而一下子跳了起来,认认真真道:“相信老夫,别说贵了,就是拿命换,你们吃这一顿也不亏。” 说罢! 也不解释, 他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速度之快,甚至一度让苏轼都产生了幻觉,只感觉一眨眼,人就没了,然后就听到欧阳修边跑,好像还边“吓死老夫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个官家?”“我好像还骂了他?”之类的话, 欧阳修一路跑回了家,跑回家甚至还在卧房里呆坐了良久,只是坐着坐着,他突然微微皱眉:“不对啊!官家深夜出宫便罢了,又怎可与民争利?” “不行。” “明日我要上书好好的提醒一番。” 而就在欧阳修不仅仅缓过来,甚至还想主动搞事的时候,一直就从不太敢太靠近食仙居的外围,便一直跟来的足有七八十道人影, 各自分散, 进入了几乎东京城内,每一家深宅大院。 ----------- 第四十五章 后背中了三刀,自杀身亡? ----------- 贾昌朝府邸…… 贾昌朝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是说,欧阳永叔活着回到了自己府邸?你确定是活着回到自己的府邸?” “是。” 仆从头也不抬,木偶般的继续讲诉:“欧阳修出了哪一家小店,便一路狂奔,一直狂奔回了自己的府邸,然后足有一炷香时间也没有再出来,也没有人再追去,小人这才回来禀报。” 贾昌朝便起身踱步…… 官家为何放过了他? 贾昌朝自从那日见到包拯夜闯宫,他便知道,肯定会有大事发生,尤其是后半夜皇帝出宫,更是让他完全确认,肯定有大事发生,但是,正当他准备好好的查察一番的时候,就被张茂则告知,不能查。 不能查? 为什么不能查? 不说清楚, 那不说清楚,又怎么能让别人不继续查? 当然, 毕竟是张茂则亲自露面说不能查,张茂则是皇帝的近侍,他出面,就跟皇帝出面差不多,所以,不约而同的,几乎所有人都换了另外一种更隐蔽,更小心,更安全,甚至是完全不去接触,就靠着在漩涡外,看那可能会有的那一点点波澜,去判断,去猜测漩涡的方向,大小,流速,如此一来,速度怎么可能快? 甚至, 就连第一时间获知消息的贾昌朝,到现在,也不过是确定了皇帝好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至于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东西还是人,是人的话是男是女,他都一概不知,而就在这种情况下…… 欧阳修进去了, 他不但进去了, 他还毫发无损的出来了,不但毫发无损活着出来了,还活生生的回到自己府邸,官家也没有追责。 所以…… 这到底是不让查?还是…… 嘎吱, 嘎吱, 嘎吱 贾昌朝无意识的便在原地踏步,就踩着一块嘎吱嘎吱作响的翘起来的木板,总不能是欧阳修进去是进去了一趟,却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这怎么可能?况且,他如果什么也没有看到,为什么会被吓的一路跑回家? 贾昌朝眉头紧锁, 从官家一开始的反应来说,他显然是不想让其他任何人参与这件事,但是从欧阳修毫发无损的出来这件事来说,官家却又好像不是很在乎被别人看到,甚至是接触到,这又是为什么? 仆从头也不抬,死死盯着贾昌朝脚底下那块翘起来的木板,一直听它吱吱呀呀的响了得有大半个时辰,然后才听到:“明日你让,不不不,不能直说,你就暗示贾圭,贾田,贾青他们几个,就说开封府四街有一家不错的食肆,让他们有事没事可以去尝一尝。” “是。” 终于结束了, 仆从急忙起身,就要跑,却见贾昌朝突然又抬起了手道:“等一下。”仆从猛的便颤了一下,幸而这次贾昌朝没有再让他多等,只是叫住他,眯了一下眼睛,便继续道:“不急着让贾圭,贾田,贾青他们几个去,你还是先想办法去更隐蔽的暗示我的那些学生们,让他们先去。” “是。” 仆从急忙答应,头也不回的就跑。 嗯? 贾昌朝眯了一下眼睛,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然后便继续下意识的吱呀吱呀的踩着那块翘起来的木板,琢磨起了官家用意,其实…… 不仅仅是这次前后矛盾,就是哪天官家让张茂则传来:“不许查,否则,朕也不是不杀人。”的旨意,也给人一种欲说还休,欲擒故纵的感觉。 毕竟, 如果伱真不想让人查,真不想让人知道,那你就偷偷藏起来啊!又不费劲,你不说就连我也只是好奇,但是,你偏偏不,你不仅仅不,你还大张旗鼓的,宗正寺,皇城司,开封府衙,甚至就连就远在京城之外的庞籍,司马光那里,你都恨不能说上一句:“不许查。” 这個是什么意思? 这就好像官家是偷了一个梦寐以求的东西,既不敢昭告天下让人知道,却又跃跃欲试的想要炫耀炫耀,总之…… 就很怪。 吱呀吱呀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贾昌朝目光幽幽看向食仙居…… “我?” 赵时指着自己,然后多多少少有些愤怒:“你这是强词夺理。”李令时慌了一下,却只一下,然后便继续理直气壮道:“不然呢?不是你说按既定的价格的收,那既定的价格不就是你说本来就贵的基础上,再狠赚一笔吗?” “那也不能要十……十……”赵时都憋了一会才蹦出来:“十两”俩个字,然后,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苏洵走的时候,就好像被割了一个腰子一样的难受:“十两啊!你知道十两是什么概念吗?十两够一家三口省吃俭用大半年了。” “那又怎么样?” 李令时还在强词夺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他们做菜不仅仅用了俩大块糖冰,糖冰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你还用了整整一瓶的天醇酒,再说了,你是七品开封府推官,一个七品京官给他们下厨,别说十两了,就是二十两我都敢要。” “敢要?你敢要人家就愿意给吗?人家即使这次愿意给了,下次呢?下次人家还来吗?” “这……” 李令时僵住,她本就不是胡搅蛮缠的性子,只是觉得苏洵一开始小看了赵时,她便想着也吓唬对方一次,谁能想到对方真的愿意给,这样反而一下子让她坐了蜡:“那,那我想办法给他们还回去?” 赵时摇摇头:“倒也没必要,不过既然已经收了三道菜十两银子的天价,那咱们也就不能再降价了。” “不降价?” 李令时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不降价,谁来啊?喝西北风啊?矾楼也没这么贵。” 那也不能降价。 赵时眯着眼,整个人变的奸商气息满满:“不就是让人觉得三道菜十两银子物超所值而已吗?我做不到菜肴上的再升级,还做不到让人觉得物超所值吗?” 李令时愣住:“这,这可以吗?”然后她犹豫了一下,正要再提自己想到的那个好主意时…… 啪唧 三娘平平的就从厨房里pia在了地砖上,然后咬牙骂了俩声四娘,就爬起来钻回去报仇,然后毫无意外的就又被推了出来,最后才战战兢兢的看着,看过来的赵时与李令时,主要是赵时道:“官,官人,天晚了,我,我们想回家。” 那回去啊? 赵时有些疑惑,然后便暗暗咬了一下牙,别让我知道究竟是狄咏还是种世权专门吓唬小娘子,把人家吓成这样,否则……然后不得不更友善道:“我说了,你们不是卖身给我,不是奴仆,所以,你们只要每天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啊!” 三娘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偷偷的看了赵时一眼,急忙福身道:“谢谢官人。”说罢就要走,赵时便顺嘴问了一句:“对了,你们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如果没有,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三娘一怔, 好像是有些警觉,不过偷偷看了赵时俩眼,觉的赵时好像不是有什么坏心思,便低声道:“谢,谢谢官人关心,我们家里就我们姐妹三人。” “那你们父母呢?” “父母?” 三娘又偷看了一眼赵时,这才小声回答道:“我们父母都饿死了。” “不对啊!” 赵时还没说什么,四娘在厨房门口,突然探出个脑袋,疑惑道:“阿爹不是后背中了三刀,自杀身亡吗?” ------------- 第四十六章 你,俩杯酒就醉 ------------- 嘎吱 赵时好像听到了三娘后槽牙摩擦的声音,然后问向四娘:“背后中了三刀,自杀?” 四娘嗖一下缩回了脑袋, 这就让三娘更气了,你有本事你就出来说话啊!要不你就不要说话,然后看赵时看过来,她咬了下牙,认认真真解释道:“官人,我知道这件事是离奇了一些些,但是,我们阿爹真的是后背中了三刀,然后自杀身亡的。” 赵时摇摇头:“我不是怀疑你们,就是出于一个掌柜的跟推官的职责询问一下,很正常吧。” “很,很正常。” 三娘紧张的一直低着头,然后便听赵时问道:“你父亲叫什么?” “公……公孙胜。” “什么时候死的?” “三,三,不,四年前。” “确定是自杀?” “确定。” 赵时便不问了,他之所以有些想法,便只是因为四娘脱口而出宫中二字,而宫中自己恰恰好听张茂则说最近出了些怪事,而公孙胜死于三四年前,应该跟宫中怪事无关,而且,三娘的警惕心很强,贸然问太多反而不好,赵时便只最后问了一句:“所以你们叫公孙二娘,公孙三娘,公孙四娘?” “嗯!” 三娘小心翼翼的看着赵时,好像猜到他好奇什么,主动解释道:“原本是叫大娘,二娘,三娘的,只是后来知道有个唐朝的舞剑娘子叫公孙大娘,所以,我们就从二娘开始排了。” 赵时静静的听完,然后晒然一笑:“行了,伱们可以回去了,记得明天早些来。” “好好。” “谢谢官人。” 四娘也跑出来福了一身,然后姐妹三人便离开了,赵时让开封府小厮提灯笼送了一下,然后杨川错过来道:“你怀疑她们杀了自己的父亲?” 赵时一颤, 好一个父慈女孝,然后没好气道:“你怎么还没走?” 杨川脸上刀疤蠕动了一下,可怜兮兮道:“我想蹭一顿饭,而且你把给我提灯笼的小厮征用了,我一时走不了,而且,你还准备庆祝自己升官吗?” 赵时一愣, 他都有些忘了这事,倒是李令时突然有些激动道:“庆祝啊!为什么不庆祝。”然后便去张罗,赵时一时间有些无事可做,便走到其中一张桌子旁坐下喝茶,杨川凑了过来:“后背中三刀自杀怎么可能?” “而且……” “为什么是三刀?” 赵时幽幽看着他:“为什么?”杨川学着赵时摸了摸下巴,目光悠远道:“别忘了,她们是三姐妹。” “而且……” “真的没有公孙大娘这個人吗?” 赵时抿了一口茶:“嗯,很棒的猜想。”然后撸起袖子便往厨房走,连同之前剩下的红烧肉,糖醋小排,凉拌荪菜,赵时又做了俩道小菜,加上李令时派人估回来的三瓶酒,一时间……宾主尽欢。 第二日…… 赵时捂着头起床, 固然一开始他还绷着,但是,一杯酒下肚,他便也有些开怀了起来,毕竟无论如何,都是升官,都值得高兴,只是…… “这后遗症有些严重。” 赵时一把推开身上少说三床被子,也不知道谁这么的好心,然后按着宿醉的脑袋,呼唤道:“门外有人吗?给我弄一杯水来。” “是。” 狄咏推门而入,递给了赵时一杯温水,赵时一边喝水,一边问道:“对了,昨日让你们做的事情做了吗?” 狄咏一愣, 然后才想起来赵时是问什么,有些无奈道:“做了,只是那个赵乓好像已经被人打了,所以,卑职就只是趁他不注意,踹了几脚。” “被打了?” 赵时不禁有些好奇:“被谁打了?”然后又疲惫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被人打了,那你踹几脚也就够了。”然后继续问道:“那耶律中保呢?耶律中保昨天晚上有消息传来吗?” “有。” 狄咏点点头,这次凝重了一些,然后将一封信递给赵时,趁着赵时打开信的间隙,解释道:“昨夜您俩杯酒就醉过去之后……” 咔嚓 赵时攥了一下信封,然后点头道:“继续。”狄咏便继续道:“您俩杯酒醉过去之后,便有一名打更人来了,来了之后扔下了这封信。” “确定是打更人?” 赵时打开信看了一眼,无奈合上,然后便起床穿衣服,狄咏在旁边点头继续讲诉,只是不知怎么,讲着,讲着,便有些眼角泛光,尤其是看到赵时自己套上了袍服,更是不忍的扭头…… 官人…… 实在是太知民间疾苦了,毕竟,哪怕是自己,自己在家的时候都会有侍女服侍穿衣,而官人,却是……自己笨手笨脚的穿衣,还穿错了好几次…… 赵时有些被狄咏盯的难受,好不容易穿好官服,便直接走出了院子,去瞧李令时的门:“起了吗?” “起了。” 李令时在他后面回答,然后跳起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么俩杯酒就……”赵时急忙把信塞到她的怀里:“帮我翻译一下。” “嗯?” 李令时有些疑惑,不过打开信看了一眼后就不奇怪了:“我舅父的信?竟然还是用契丹文跟西夏文混合写?你确定只是让他去找石雕了?” 赵时无奈的点点头,不排除他想岔了的可能性:“信里写了什么?” “他说他找到了石雕。”李令时辨认了几眼,继续道:“然后不便回来,便都放在了开封府狱前面的那个沟渠里,让你抽时间去取。” “好。” 赵时难得的有些激动的挥了一下拳头,李令时诧异道:“你不会真的只是想要石雕吧?” “是啊!” 赵时回答,李令时却不信,一把将信拍回赵时的胸口:“爱说不说。”然后便要进屋,赵时突然想起了什么,抓紧时间问道:“对了,你昨天晚上说你有个主意,什么……” 话还没说完, “官,官人……” 三娘四娘却是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您,您快去看看吧!外面有人抢桌子都抢的打起来了。” 啊? 赵时茫然,他都已经做好了食仙居赔个一俩个月的准备了:“你没跟他们说咱们这里饭菜死贵,死贵的?” “说了啊!” 三娘离奇,四娘苦恼的嘟嘟嘴:“然后他们就打的更狠了。” ----------- 第四十七章 苏轼:他不仅没有宰客,还打了折? ----------- “更狠了?” 李令时搭着赵时肩膀,难以置信的问道,三娘,四娘偷偷撇嘴,嫌弃李令时没有一点点女子应有的矜持,然后齐齐点头道:“嗯,他们……” 话还没说完…… 砰 一条凳子便打着旋的砸在墙上,四分五裂,赵时微微皱眉:“你们确定他们不是假借抢座,实际闹事吗?” 李令时也附和道:“是啊!我还是不能相信,这么贵的价格,怎么还会发生争抢座位这种事?” 苏轼…… 也不相信。 是的。 苏轼又来了,而且还是早早就爬起来了。 无他, 我吃不起, 我还不能闻闻味儿吗? 当然,这个事苏洵是不知道的,苏洵昨天晚上回去足足骂了赵时俩个时辰的奸商,然后在好不容易睡都睡下了之后,还爬起来一蹴而就写了篇文采飞扬的《论商贾之道》来抨击这种丑恶行为。 当然, 苏轼虽然又来了,还是瞒着自己父亲的又来了,却并不代表他就觉得赵时做得对,赵时没有宰他们父子三人,他就是纯纯的嘴馋,就是想来闻闻味儿。 只是, 苏轼以为这么贵应该除了自己没有人再来,却见…… 昨夜还干干净净的小巷子,今天却是塞了足足有十七八辆豪华马车,每一辆马车还配了一俩名仆人,苏轼那理直气壮的步伐,一下子便有些没那么理直气壮了起来, 好吧! 苏轼承认,他也抱有私心,他认为赵时这么宰客是不会再有人来的,所以就想着如果今天闻味儿闻的实在是忍不住,他就厚着脸皮,仗着赵时宰客在先,死皮赖脸也要讨赵时几口吃的。 却没想到…… “难道……十两银子三盘菜,不是宰客?”苏轼小心翼翼的往里走, 刚走到大门不远处, 砰 便见店里飞出一个凳子,然后一名穿金戴银的青年,指着一名富贵青年骂道:“文齐贤,汝如果再敢与某抢这座位,你信不信某把这胡凳砸你脑袋上?” “砸啊!”富贵青年头也不抬:“富绍京,你今天就是砸死爷爷,爷爷也肯定不会挪半步,今日就是死,爷爷也要死在这食肆大堂里。” “你以为我不敢?” “来啊!” 苏轼看着这一幕, 嘴巴…… 一点点, 一点点的张大:“你,伱们难道不知道这食肆要价贵的离谱吗?还是说,这食肆降价了,就是专宰我们父子三人?” “专宰你们父子三人?” 身旁有人搭话,是一個一身华服的华贵青年,哪怕是他,脸上也有藏也藏不住的肉痛,低声道:“我虽不知道这掌柜的有没有专宰你们父子三人,不过,这食肆的价格确确实实是够离谱的。” “那,那你们还抢?” 苏轼正要扭头跟搭话的华贵青年问明白,就见那华贵青年一直眼巴巴的盯着另一个华贵青年,然后在另一个华贵青年屁股抬起的一刹那…… 嗖 他便窜了出去, 速度之快, 犹如电光火石一般,紧接而来的便是…… “刘琢,汝不当人子,某只是臀部略痒,抬起来挠挠而已。” “那我管不着,你臀部只要离开椅面,那就是让开了座位,既然你让开了座位,那我就能抢。”苏轼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刚才还一脸肉疼的华贵青年,这会却是已经厚颜无耻到,死也要占下一个座位。 疯, 疯了吗? 苏轼愕然,然后,不知为何,愕然之余竟也松了口气。 毕竟, 十两银子三盘菜,贵是贵了一些,却起码……赵时没宰客,尤其没有宰他们父子三人,赵时还是那个无论人品还是样貌,都是自己生平仅见的七品开封府推官,这样的人, 才配做自己的对手。 当然, 如果能作为对手的同时,能再赏自己几口吃的就更好了。 苏轼整个人都显得松懈了下来,而就在这时候,赵时也出来了。 赵时一出来,吵闹的店面便为之一静,倒不是他们知道赵时是皇帝的核心,只是赵时毕竟是从后院出来的,而且穿着淡绿色的官服,淡绿色的官服虽然不足以让这些华贵公子惊讶,却到底还是给了三分面子。 然后齐刷刷的,每一个人都带着八分探究的看了过来。 别说, 还挺让人紧张,赵时都也不禁被这群非富即贵的衙内看得皮肉一紧,更不要说三娘四娘了,她们早就在一群人看过来时缩了一下,然后钻进了厨房,再不敢出来,倒是李令时,李令时搭着赵时的肩膀,多多少少沾着点离经叛道:“你们都是来吃饭的吗?” “当然。” 文齐贤打开了扇子,用细致的纤毫必揪的目光打量着李令时, 嗯, 容貌气质俱佳, 生平仅见, 只是…… 文齐贤不自然的看了一眼李令时自自然然搭在赵时肩膀上的手,却又微微皱眉,只是,若是官家喜欢的女子,大概不能如此吧? 李令时踮了踮脚, 她个子矮,其实这么搭着赵时的肩膀让她很别扭,但是,她就喜欢搭着,搭着好像能让她更有自信,挑眉道:“十两银子三盘菜,你们确定你们是来吃饭的?” 文齐贤探究的目光微微一凝, 富绍京稳坐的一旁的身躯轻轻一抖, 甚至, 就连一些没有抢到桌位的华贵公子都是稍稍一颤,扶住的身旁的柱子,显得有些肉疼。 没错, 他们都是当朝重臣的亲属,甚至是直系子孙,但是…… 还是肉疼。 李令时却继续道:“你们确定,一盘凉拌荪菜便要五贯,没问题吗?” 五,五贯? 苏轼在门外狠狠颤了一下,现在不仅仅不觉得赵时是专宰他们父子三人,甚至还生出了他会不会少收了许多的念头,更不要说屋里的众多衙内,他们都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李令时又继续道:“糖醋小排一盘,十五贯,也没问题?” “多,多少?” 文齐贤打死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吃饭,竟然会因为饭菜的价格而声音发颤,但是,他就是声音发颤了,而且颤的非常厉害:我,我父亲一年的俸禄竟然还吃不起一年的饭? “十五贯。” 李令时便专门看着文齐贤强调了一下,然后看向赵时,赵时继续面无表情充当被人放手的支架,李令时便继续道:“还有红烧肉,红烧肉一罐……嗯”哪怕是李令时,也不由的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伸出俩根手指道:“二,二十贯。” 二……二十贯? 苏轼扭头就抱住了柱子,因为如果不抱着点什么东西,他真的会怀疑自己会不会一屁股坐在地上,二十贯,哪怕是以朝廷省陌的一贯七百七十文钱算,那也是足足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一罐红烧肉跟十两银子三盘菜包括红烧肉,这那个贵,那个便宜不是一目了然吗? 宰客? 苏轼摇摇头,甚至伸出了几分愧疚之意,这分明是把手都快打折了啊! 这价格, 这些衙内们终于也有些扛不住了,有几个忍不住质问:“凭什么?这些菜就是龙肝凤胆,也不能这么贵吧!” “嫌贵?” 李令时抬着小脑袋,脸上带着某种让人恨不能冲上去就邦邦给俩拳的得意:“你嫌贵,我还嫌贵呢!嫌贵你们可以不吃啊!走啊!又没有人拦着你们。” 是啊! 你嫌贵, 你走啊! 又没有拦着你们, 但是…… 仅一秒, 文齐贤便一咬牙:“我,我要一个糖醋小排。” 富绍京看他一眼,肉疼的摸了摸腰包,声音却很大:“那就给我来一份红烧肉,正好想了肉,塞赛牙缝。” “那……”刘琢看了眼富绍京,一咬牙道:“那,那也给我这杯茶添点水吧!” 苏轼眼睛一下子瞪大, 都, 疯了吗? 还是说,是我这个外地青年太没见识了,否则,怎么可能这么高的价格还有人买?难道东京城的衙内们,都已经富裕到这种程度了吗?苏轼不由就看向了赵时,竟有几分羡慕嫉妒恨。 赵推官刹那间便能赚这么多钱,肯定乐疯了吧! 未必。 赵时眯了眯眼,看向李令时,李令时也在看他,然后小眉毛微微皱起,嘴唇红润润的无声吐出俩个字:“诡异。” 是的! 诡异, 很诡异。 ------------ 第四十八章 赵时:子瞻,你别这样! ------------ “怎么办?” 李令时蹲在厨房的一角,拽着赵时的官服下裾询问,赵时按了按幞头,跟着蹲下,摇头道:“别理他们,一会你出去就跟他们说,就说食仙居还未开业,厨师也要去上值,没空做菜,让他们以后再……” “其实……” 二娘一直都好像游离在外,处于一个独立的世界,这会却是突然开口道:“其实,郎君若是要去上值,我也能做?” “你?” 赵时抬头,多少有些难以置信:“你不会已经学会了吧?” “嗯。” 二娘认真的点头:“郎君做菜没有避着我,我就厚着脸皮认认真真的看了,然后我虽然还没办法做到像郎君那么熟练,但是,如果只是做出郎君八九成的味道,我想,我应该可以。” 应该? 赵时幽幽的看着她,这就是天才吗?然后正要拒绝,李令时突然用肩膀碰了碰他的肩膀,小声道:“我想开业?” “嗯?” 赵时扭头看她,不急着反驳,李令时便解释道:“我知道情况好像有些诡异,但是,你不做了,还能当官领俸禄,我却没了钱银来源,况且,他们既然敢来,敢掏钱,咱们为什么不敢赚?” 赵时微微皱眉, 他还是有些迟疑,不过……看了看李令时,赵时还是按着幞头起身道:“开可以,只是我有三点要求。” “一,” 也不迟疑,赵时直接就道:“无论有多少人愿意出更多的银钱,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去驱赶没准备走的客人。” 这…… 李令时犹豫了一下,毕竟从这些人的态度来看,如果不进行一些限制,他们很有可能会叫一盘菜就厚着脸皮坐到赵时下值,不过,赵时已经做了一些退步,她便也点头道:“我知道了。” “二,” 赵时这才看向二娘,认真道:“咱们已经赚了许多不属于菜肴的钱,所以,我不管伱有多想做菜,我都希望你能够认真对待,而不是敷衍了事。” 二娘认真,甚至认真到有些吓人,双目空洞洞的看着赵时的说:“我阿爹说过,每一道菜都是厨子的生命,如果我有一道菜敷衍了事,您都可以杀了我。” 倒, 倒也不用这么认真吧! 赵时有些无奈,甚至都有些不敢跟她提要求了,只能是看这李令时道:“最后,你不能再涨价了。” “为什么?” 李令时别的都能接受,就是这个有些不能接受了,毕竟从这些人的态度来看,还是能榨出油水的,不过看到赵时认真的脸,她还是乖乖点头道:“我不主动提,好吧!” 赵时这才勉强满意,然后正要去上值,突然问道:“对了,你昨天说的那个主意是什么?” 固然突然, 李令时还是忍住了,或者说她可能自己都忘了,不过看赵时好像很在意这個,她还是没办法道:“等晚上吧!等你晚上下值回来,我做给你看。”如此,赵时这才好像彻底安顿好了家里,正要去上值, “从这走。” 李令时双手拽着他后腰把他拉了回来,从厨房一个小后门退了出去,赵时刚出去便看到…… 一个人, 撅着屁股, 正在努力的把鼻子往厨房的窗户边凑,一边凑,还一边嘀咕:“怎么还没有香味传出来?” “苏……苏轼?” 赵时一愣,竟有一种偶像破灭的感觉,反而苏轼好像没什么不好意思,只是站起来的动作慌了些,头发乱了些,作揖时动作僵硬了一些:“赵,赵推官,去,去上值吗?” “是。” 赵时一时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回应,才不会让场面更尴尬,最后还是平和的问道:“子瞻既然想吃红烧肉,为何不入店去?” “这……” 苏轼猛咽口水,显然很想吃,不过最后还是苦笑道:“我,我买不起。”然后生怕赵时误会,解释道:“当然,我不是嫌弃你卖的贵,我已经看到了,你卖的再贵,都有人买,我就是自己囊中羞涩,不怪你,不怪你。” 啪 赵时在心里狠狠的扇……摸?弹了李令时一巴掌。 你看看你, 你都把东坡先生逼成什么样了? 赵时狠狠的在心里谴责着李令时,然后便作揖道:“既如此,那我便先去上值了。”说着便要走,没办法,我都不忍看, 却不曾想, 苏轼犹豫了一下,竟然又追了上来,小心翼翼,别有用心道:“我观推官店内好像女眷居多啊!” “嗯?” 赵时扭头看他,你不会是要…… 不要啊! 子瞻, 不要这样啊! 苏轼才不管赵时怎么想,只是略微尴尬了那么一下,便还是干脆利落道:“推官,你看这样可否?我这些时日正好无事,你店内女眷居多,不太适合抛头露面,如此,不妨便让我帮忙,我不用钱。” 赵时嘴角微微抽搐, 你知道吗? 如果我答应了让你做店小二被后世你那些粉丝知道了,我会被喷成什么样子吗?:“好,你要做多久?” 苏轼一愣, 没想到赵时这么好说话,然后急忙道:“我做到明年科举前都没有问题。” “你就不怕考砸了?” 赵时这倒是真有些不愿了,毕竟苏轼,苏辙还有曾巩等人那一榜,几乎就是北宋最强一榜,赵时还是蛮想看这场龙虎斗的,苏轼却很自信:“不可能,别说只是店里帮帮忙,就是蹉跎大半年,我明年也必定能高中状元。” “哦?” 赵时有些狐疑的看着他,苏轼一怔,不免就有了点气:“而且,如若到那时,推官还是七品官的话,那说不准我还能当一当你的上官。” 赵时一愣, 有志气, 然后正准备坑坑他,不过想了一下还是放弃,只是鼓励了一声:“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你。”然后便打发苏轼回去找李令时商量,然后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狄咏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看着苏轼的背影感叹道:“这倒是个聪明人。” “哦?” 赵时有些诧异,狄咏解释道:“卑职已经查清楚了,店里那些人绝对就是各个朝中重臣的衙内,所以卑职才会说,这个苏轼倒是一个聪明人,且不论您的身份,就是店里那些人的身份,他只要接触到了,那么即使明年他考场失利,他将来在官场也肯定会大有可为。” 相信我, 他就是为了一口肉, 赵时摇摇头,没有纠正想多了的狄咏,只是皱眉问道:“确定都是朝中重臣的衙内?” “官人不信?” 不是不信, 就是…… 如果是,赵祯为何不管?如果赵祯不管,那么任由他们这样一点点的试探过来,自己真的很有可能会被皇袍加身,毕竟皇帝无子,毕竟…… 谁都有个沉没成本。 别的暂且不说, 就是这些衙内们为了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而花出去的菜钱,等他们真正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为了不被白拿,就真的会心甘情愿的看着自己赚够了钱,海岛密林的一钻? 赵时叹了口气, 看来, 真的很有必要入宫再见那位一下了,最起码要确定他,或者说明自己的态度,否则,有些事就真的不是皇帝或者某一个人能够掌握的了。 想着想着, 赵时走到了开封府衙门口,开封府衙的捕快真要跟他打招呼,他转了个弯,就到了开封府衙后面的开封府狱,然后狱卒们正要跟他作揖,他又绕了个弯,最后来到了开封府狱后面的一处不起眼的屋子。 进入屋子, 赵时便看到了一个向下的台阶,然后顺着台阶往下走了大概二三十步,便进入了地下沟渠,沟渠阴暗,潮湿,难闻,赵时却莫名有些兴奋,脚步更是越来越快,最后终于在七八百步后,看到了, 二十余个石雕。 ------------ 第四十九章 石雕,包拯,朝堂秘事 ------------ 不是, 不是, 还不是? 赵时固然已经做好了十之八九都不是的心理准备,但是真的看到一个个石雕都是平平无奇之后,他还是抑不住的失望,甚至都有些烦躁,不过…… 数量多了, 总归有奇迹, 就在赵时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石雕有些烦躁的扔到一旁之后,心脏突然就是一抽,急忙又拿了回来,仔仔细细的翻看,终于确认了,只是…… 铁皮青蛙……吗? 赵时神色有些复杂, 就是这個小玩具,他小时候特别想要,只是那时候收养他的爷爷已经去世,他连吃饭都成问题,更不要说花钱买玩具了,却不曾想…… “在这碰到你了。” 赵时弹了弹它的脑门,将它放入了怀中,继续翻看石雕,不知为何,就很莫名生出了一种末日里拾荒的既视感,然后又找出了一幅缺胳膊少腿,好像镜片也裂了一个的眼镜, 一支不知道有没有酒的不知名白酒瓶子, 一个…… “绣花针吗?” 赵时打量着手里最多只有六岁小孩巴掌大小的圆盘,透过圆盘好像能看到里面有细密密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绣花针,这倒极有可能是赵时这次最大的收获,毕竟能用,且好用,然后将之塞进了怀中,又翻找了一番石雕,起身道:“狄咏。” 狄咏自然而然的从拐角处走出来,赵时便指着唯一不太合适往怀里揣的不知名白酒瓶子,跟其他所有石雕道:“把这些都给我搬回家去。” 狄咏一愣, 您还真喜欢啊?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点了下头,便叫过了种世权,俩个人开始整理搬用,赵时又看了一会,摸着怀里的三个后世“垃圾”先一步上到了地面,却不曾想,一上去就看到包拯黑着一张脸正在盯着自己。 看到赵时身上有些狼狈,更是散发着地下特有的腐臭,难闻,这才脸色微微好看了一些,开口问道:“几时来的?” “辰,辰时初吧!” 赵时默默的把时间往前说了大半个时辰,包拯脸上的神情果然更好看了一些,却还是绷着:“倒算是有些进步,只是,你与他人毕竟不同,他人或能尚能因疲懒歇歇被饶恕,你却不能,你必须要时时刻刻的紧绷自己,唯如此殚精竭虑,方能不负百姓。” 赵时能如何? 只能点头:“老师说得对。” 包拯便叹了口气,他能听得出赵时话语里的敷衍,但是,他也没办法短时间内就把赵时完全改变,只能是黑着脸道:“其他我不管,反正你今日必须将整个开封府狱给我整理出一个大概,否则,你不许下值。” “整个?” 赵时愕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府狱因为前段时间水漫京城,可是足足关着八九百犯人吧?” 包拯点头, “是” 却无任何动容,只黑着脸来了一句:“伱与旁人不同。” 赵时便微微皱眉,毫无疑问他是服气包拯的,包拯这种人很难不让人服气,毕竟,他如果要求你干四个时辰,那他肯定干八个时辰,如果要求你干八个时辰,他就能干十个甚至十二个时辰,他不是那种只严于律人而宽于待己的人,他是严于律人却更…… 严于律己, 让你不得不服。 但是, 赵时到底有些许的不爽,只是,包拯一来是自己认的老师,天地君亲师,自己认的老师,哭着,也要等,把他送走再说,二来,包拯用这种严于律人却更严于律己的方式给你提要求,你还真不好拒绝,除非…… “有什么不同?” 有外力介入, 李士耀闻着味儿就来了,来之后就直接就旗帜鲜明的站在赵时身边,瞪着包拯,而包拯竟一时间有些避让,然后才皱眉道:“你今日来的怎么这么晚?”李士耀便微微仰着头:“老夫昨日,可是比你还要晚下值了一个时辰。” 包拯便没话说了,赵时倒是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李士耀,没想到这位也是个拼命三郎,只是不同于包拯,李士耀不会把压力强加于人,怪不得包拯面对他时,总是感觉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 李士耀便继续道:“包知府,凡事都讲究一个心甘情愿,方能事半功倍吧?” 包拯显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冷哼一声,闭嘴不答。 李士耀却更逼近一步,几乎是眼睛盯着眼睛,包拯没办法避让,只能扯了一下嘴角,冷哼道:“这便是他的心甘情愿,他的应做之事,你如果看不过,或许可以帮着他完成,老夫绝无异议。” “哦?” 李士耀不仅仅没有被包拯吓退,反而越发靠前了一些,几乎就要把鼻息喷到包拯脸上:“包知府口中的应做之事,可是这开封府衙近百年来,近七十余位推官都没有做到的理清府狱?” 包拯一僵, 李士耀便继续道:“包知府的应做之事,可是让一名上任不足一日的推官,一日内,做到七十余位推官,近百年来都没有做到的事?若如此,包知府不妨便以这个名义给官家上一道折子,就说……” “赵时赵推官,他没有做到近百年来,七十多名推官前辈没做到的事情,所以,我要狠狠的……责罚他。” 咔嚓 包拯气的脸都黑了,却又无法说明,只能一再冷哼:“他与旁人不同。” “怎么?” 李士耀便嘴角含笑:“赵推官是天生多生了俩个犄角吗?” “你……” 包拯差点气原地起跳,最后只能是狠狠甩了袖子,不看李士耀,只对赵时吼了句:“你不做完不许下值。”便直接拂袖离开,李士耀冷笑:“不必理他,开封府衙近百年来,都没有一名推官能做到,凭什么让你做到?况且,他不过是纯纯朝上受了气,回来拿你撒气罢了。” “朝上受气?” 赵时固然有些发愁要怎么做,却不由的有些好奇,李士耀便兴致勃勃道:“具体情形我也不知,毕竟我上朝也只能侯在外面的凝神楼,进不去里面的大庆殿,不过,我却听闻,今日朝上,欧阳学士也不知犯了什么疯,非要说官家假扮年轻人,出宫开店,与民争利,官家一气之下差点便把他贬出宫去,还是包拯等人苦劝才罢休,你可以想象他们会是什么心情?” 赵时嘴角抽了一抽, 难以想象, 不过, 人人看到我的模样都怀疑我是皇帝的私生子,唯有你,唯有你看到我之后,觉得我是皇帝故意扮嫩,我能怎么说? 欧阳文宗, 不愧是你? “还有……” 李士耀不知赵时琢磨些什么,直接带着他往开封府狱走,一边走,一边道:“还有,并州的司马光今日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给皇帝上了一道奏折说,说什么皇帝下旨威胁他,他要买三尺白绫,自缢以证自己绝无私心,把官家气的当场骂了一声滚。” “还有……” 赵时对过来行礼的狱卒,微微颔首回礼,然后便竖起耳朵听, “今日还有一个奇怪事,那便是往日上朝,基本上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百官与官家争吵,让官家尽快立太子,今日却好像只有韩琦相公再坚持,其他相公附合者寥寥,也不知是为何……” 赵时微微皱眉,正要再问问。 “到了。” 李士耀说。 ------------ 第五十章 嘘!我真不是太子 ------------ 到了? 赵时闻言, 抬头看去, 就看到面前不远处,出现了一道几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石门,石门上方写着一个大大的狱字。 “这就是我的办公场所?” 赵时有些好奇, “对。” 李士耀便挥手让俩名狱卒费力的将石门推开,然后带着赵时走了进去,刚走进去,便看到灰尘似雾气般蒸腾了起来,赵时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也……” “太破了吧?” 李士耀挥手驱散灰尘:“所以,老夫一直怀疑怀疑,包黑心是不是跟你有仇。” 赵时不答话。 李士耀便继续道:“开封府狱虽然也属于开封府衙,但是,开封府狱毕竟还属于提点刑狱司,所以,如若是开封府尹或者府牧,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一切管辖在内,但是,如今没有,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开封府推官了,就是他包拯这个权知开封府事,其实也未见得能管得住开封府狱。” 赵时怔了一下, 他好像有些明白包拯为什么非要让他管理开封府狱了。 李士耀却不知,继续摇头道:“所以啊!你不必听他的,你初来乍到,权利又小,前几日便只要在这里坐着,不惹事,清理清理灰尘,后面几日,你来寻我,我帮你打通打通上下关节,让伱可以每日处理几件案子,如此一来,大概三五個月后,你固然还是无法执掌这开封府狱,却大约还是能落一个尽忠职守,到时候,我再想想办法把你调出去,以你的能力,必定平步青云。” 赵时不论如何想,闻言都作了一揖:“通判恩德,下官铭记于心。” 李士耀便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咳了一声,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赵推官可曾婚娶?” 赵时抬头看他, 有些疑惑, 不过还是摇头道:“未有。”然后李士耀便好像更高兴了一些,捋的下颚短胡子吱吱作响:“那你可有中意之人?” 赵时便又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李士耀便更高兴了,念叨着:“你年纪也不小了,纵是没有意中人,也该琢磨着成亲了。”然后主动跟赵时讲了一些开封府衙做事的方式方法,需要注意的规则规矩,这些话真的如果没有亲近长辈指导,许多官员可能得摸索一辈子。 赵时不得不,再次感谢:“多谢李通判。” “李通判?” 李士耀皱眉摇摇头:“你这小子,怎么还如此生分?” “那?” 赵时有些迟疑, 叫我一声泰山大人吧! 李士耀却差点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幸好最后忍住了,越是赵时这种人品,样貌上乘的女婿,越不能操之过急,便有些失落道:“那你还是叫老夫一声世父吧!” 世父? 赵时瞪了一下眼睛,世父便是伯父,赵时倒是无妨,就是不知某个跟自己长得像的…… “怎么?” 李士耀看着赵时迟疑,微微有些失望:“你是不愿?” “当然没有。” 且不论李士耀对自己的帮助,单单是他的年纪,叫一声伯父便绝对没有问题,赵时便乖乖的叫了一声:“世父。”李士耀顿时感觉好像大暑天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世父都叫了,泰山还远吗? 然后便美滋滋的要称赵时一声字,却突然一愣,又惊喜:“赵推官,莫非还没有字?” 字? 赵时愣了一下,他一个后世人自然没有这种东西,然后看李士耀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好像期待什么,便顺嘴便要让对方给起一个,却突然一愣,还是婉拒道:“家中长辈早逝,虽未来得及取字,却已经留下了遗书,只待下官年纪到了,便自然而然会有。” 李士耀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毕竟取字这件事在读书人而言,其实不亚于取名,甚至更重要,有时候非至亲长辈不能逾矩,所以,赵时既然说已经有长辈留下来,李士耀还真不好强行去做,只能又嘱咐了几句赵时:“不急,不惹事,待几日再说。”便转身离开。 李士耀离开后, 赵时连个使唤人都没有,便索性捡了几块破布,做了一个简易的扫帚打扫了起来,正扫着…… 砰 便听门口就好像什么东西倒了,然后程毅便浑不顾满地的灰尘,三跪九拜的叫道:“小人给太子殿下磕头。” 赵时一怔, 没好气的:“嘘”了一声:“我真不是太子。” 程毅便小心翼翼的抬头,讨好的讪笑道:“您,您不是,谁,谁是啊!”然后看到赵时脸色好像不像开玩笑,便又急忙叩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请太……请推官老爷责罚。” “老爷?” 赵时便有些无奈,自己这好不容易把一个动不动就下跪的狄咏,不知怎么就扭转了一些,怎么又来了一个:“我是官,你也是官,而且咱俩如今最多是同级别,你叫我什么老爷做什么?” 程毅头也不敢抬:“推官说什么便是什么。” 正僵持间…… 砰 杨川竟然也来了,然后一进门就看到程毅爬成一坨,顿时有些迟疑的看向赵时,好像在问:“我,要不也跪一下?”赵时没好气的骂道:“看我干嘛?还不赶紧把他给我拽起来?” 杨川莫名开心了一下,毕竟,他虽然知道赵时早早晚晚会成为那个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人物,却莫名不想要那个时间这么快到来,撸起袖子,便要去拽程毅,程毅急忙一咕噜爬了起来,摆手道:“这点小事,就不麻烦左军巡使了。”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扭头看向杨川:“你怎么也来了?” 杨川嘿嘿一笑:“这不是担心你初来乍到,没有人手用嘛!” 赵时还未说话, 明明面对赵时可能连一个逾炬的字都不敢说的程毅,却是突然幽幽道:“开封府狱从上到下一共有一百三十四名官员狱卒,每一个都在等着赵推官随意指使,应该不用杨左军巡使操心了吧!” 杨川倏然看了过去,微微眯眼:“哦?加入赵推官想抓一个人,你也要让狱卒去吗?” “有何不可?” 程毅静静的看着杨川,竟有一种死都不让的戾气:“狱卒也是兵,况且,别说抓人了,只要赵推官想做,就是让我程毅去杀人,又有何不可?” 赵时微微皱眉, 有些头疼的按着太阳穴道:“程押监,麻烦你帮我提一名犯人来。” 程毅一怔,脸上戾气瞬时间消散,整个人乖巧的好似烂泥,应了一声是,便急忙去提犯人,只是走时,好像阴恻恻的看了一眼杨川,杨川一颤,忍不住呸了一声骂道:“小人,早知道我就不帮他递那五十两银子了。” 什么五十两银子? 赵时抬头看他,我怎么不知道,然后皱眉问道:“左军巡使平常很闲吗?” 杨川一怔,讪笑道:“我,我这不是想跟着您多学俩招吗?” “跟我学什么?” 正说着, 砰 “推官。” 程毅竟然已经回来了, 身后押着一名足有一米九的汉子。 ----------- 第五十一章 他不仅没有被排斥,还,还当上了老大? ----------- 一米九的汉子, 进门都需稍稍低头, 身强体壮, 一张脸却苍白的好像纸人,死灰般的看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赵时,程毅,直到杨川,骤然暴怒:“汝这狗贼。”然后便是四名狱卒都险些拽不住他,杨川急忙抽刀,护在赵时身前,扭头对程毅破口大骂:“你疯了吗?你要害我没问题,你就不怕万一伤到赵推官怎么办?” 程毅呵呵一笑,朝赵时拱手,认真道:“推官放心,您贵胄气护体,他,不敢伤。” 果然, 那壮汉虽然看着好像随时要把杨川生吞活剥一般,却还是不忘低吼一句:“我只与这狗贼有仇,绝不会伤害旁人。” “哦?” 这倒让赵时有些好奇了,确认狱卒们还拉的住,便往更远挪了一些,开口问道:“你姓甚名谁,所犯何罪?” “林出。” “某无罪!” 林出闷闷的回答,然后便指着杨川破口大骂道:“倘若不是这狗官,我好端端的又怎么会入狱?” 赵时看了眼明显心虚的杨川,暗自感叹,这个程毅倒也是个人才,毕竟杨川是突如其来,谁也没有预料到,而他竟然能在自己让他提人,他提人来这么短短的盏茶时间内,就找到了最合适的犯人,显然是把文人那点排除异己,勾心斗角的风骨学到手了。 “赵推官,我……” 杨川却只能心虚解释,还被赵时摆手拦下,示意他不用急,然后看着林出问道:“能具体说说吗?” 林出死灰般的眼睛注视了赵时一会,显然是看出来赵时是主事的了,有些惊讶,这么年轻?然后闷声道:“我本是泾原路镇戎军种诂麾下枪棒教头,只因家中父母妻儿皆病重,这才辞去军职,回返东京城,却不曾想,只一入城,便被这狗官……”说着,说着,林出便又忍不住挣扎了起来,力气非常大。 赵时便又后退了几步,看向杨川,杨川愈发心虚:“他见到我就跑,必然是心中有愧,我为什么不抓他?” 我为什么不抓他? 赵时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 屋子里,包括那脸色煞白的林出,都下意识的安静了下来,直到赵时再次看向林出问道:“那你父母妻儿,如今如何了?”林出显然没想到赵时会突然问这個,怔了一下,苦笑道:“某父母年事已高,或许……” “那就是说妻儿还有一救?” 赵时看向程毅,程毅显然是机灵的有些过头了,当即便踹了林出一脚:“还不谢谢赵推官?”林出一怔,推金山倒玉柱般便跪了下去,四名狱卒都没有拉住:“草民林出,多谢赵推官救我妻儿。” 我什么时候说要救了? 我就问问,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倒是也没有责怪程毅的机灵,还顺势安排了俩名狱卒这就去林出的家宅看看,然后看着林出问道:“我看你皮肤惨白无血色,好像是……” “没错。” 林出脸上闪过一丝不愿,不过感恩赵时恩情,便还是老老实实道:“草民确实是出生于沟渠之中,直到十七八岁才第一次从沟渠爬出来,然后遇到了种诂种都监,这才活的像了一个人。” 种诂, 赵时沉默,他还真知道这位,他是种世衡长子,水浒里的老种经略相公与小种经略相公的世父,与亲弟弟种诊,种谔并称三种,在北宋的民间可比后世更出名的杨家将出名,所以…… 赵时不由看了眼杨川, 杨川下意识的避开, 赵时便继续道:“那伱对地下沟渠应当很熟悉吧!” 林出咬了一下牙:“熟悉。”然后磕头:“感念推官救我妻儿,小人愿意鞍前马后,效死命。” 赵时摇摇头:“这你倒是想多了,我不用你效死命,只是你若熟悉的话,或许可以帮我绘制一些图纸,除此外,便就是还要关你几日,待我确认你无罪后,再释放你归家去,如何?” 林出愕然:你若不用我,何以施展如此大恩? 赵时却已经不看他,只摆手让程毅带他走,然后看向了杨川,杨川迟疑了一下,还是坦白道:“此人棍棒精熟,原本是我叔父杨文广看好的,却没想到半路被那种诂截了去,所以……” “所以你便要报复?” “也,也不算报复吧!”杨川脸色显得有些难看:“我,我就只是准备关他几日,略作惩戒而已。” 略作惩戒, 还而已? 赵时静静的看着杨川,若不是确定他确实帮过自己一些,赵时真的已经准备离他远一些了:“那你为何不去寻那种诂报复?” 杨川一怔, 无话可说,最后只能双手抱拳,咬牙道:“若他父母妻儿仍在,我会去磕头道歉,若他父母妻儿,但有一人离世,我便……以命抵命。” 正说着, “这就不必了吧!”程毅也回来了,听到杨川这句话,便笑呵呵道:“他父母本就病重,即使没有杨左军巡使这件事,想必也活不下去,杨左军巡使又何必……”说着说着,程毅看到赵时扭头平静的看向了他, 狠狠一颤, 程毅急忙闭嘴,却已是…… 汗如雨下。 赵时才换了一个表情,伸手道:“这次先把犯人案卷给我拿来。” “是。” 程毅点头,竟再不敢有半点其他心思。 不知不觉间, 时间便来到了正午, 来到了正午, 开封府衙通判的房间内,李士耀这才第一次从卷宗里抬起头,揉了揉干哑的嗓子,正想要喝杯茶,便已经有小厮将热茶递到了他的手边,看着殷勤的小厮,李士耀满意的一笑,抿了口茶,还是自己外甥用的顺手,如果不是…… “我想娶表妹。” 一直说话这么直的话…… “不行。” 李士耀却更直接,不仅仅当场拒绝,而且还专门问道:“赵时那孩子没有出什么事吧!”“出事才好。”外甥愈加直接,甚至把李士耀刚就抿了一口的热茶当即夺下,放到更远,然后双手合十朝着开封府狱的方向,发自内心的祈祷:“出事,出事,出事,千万要出事啊!” 正祈祷着, 砰 还真有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通,通判,您,您快去看看吧!开封府狱出事了。” “什么?” 李士耀跟外甥同时惊的站起,只是李士耀是惊中带着担忧,外甥却只有纯纯的惊喜,甚至忍不住问道:“真死了吗?” “死了。” 小厮胆颤心惊的看着外甥:“还死了三个?” “什么?” 李士耀与外甥又是不约而同的惊呼,然后李士耀便再也坐不住了,迈腿要走,却被狂喜的外甥一把拽住,外甥倒也是个当机立断的,当即就双膝下跪:“舅父,我与表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那个赵时既然已经死了,您是不是就可以马上把表妹嫁给我了。” 李士耀黑着脸不说话,外甥便更加狂喜,如果不是小厮惊了一下,继续道:“赵时?赵推官没死啊!” “什么?” 李士耀跟外甥又是一惊…… “呸。” 然后外甥歪头便往旁边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麻利的站了起来,拍拍土,毫不掩饰的骂一句:“狗屎运真好。”然后便去旁边继续虔诚祈祷赵时出事,而李士耀惊了之后,表情却不见放松,反而眉头皱的更紧:“死的不是赵时?那是他闯祸了?否则你不会来找我,这小子,我不是告诉他让他稳坐几日,不急着做事吗?他怎么就是不听?还惹了大事,这还不得被开封府狱那帮狱卒生吞活剥了?” 说着, 说着, 李士耀彻底待不住了,拽着小厮便骂了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随我去救人?”然后拽着小厮便直奔开封府狱而去,如果不是小厮又怔了一下,幽幽道:“没惹事啊!死的那三个,都赵推官下令斩的。” “什么?” 李士耀第三次僵住,缓缓回头:“你,你是说,他,他不仅没有被那帮狱卒排斥,还……还成了老大?” ------------ 第五十二章 进宫路上,千万记得不要回头 ------------ “是的。” “你,就是你……” “最后面那个瘦子。” 赵时侧着头,伸手指向犯人最后面,然后程毅便机灵的打开随时随地拎着的食盒,从中精挑细选出一枚大枣塞入赵时口中,赵时嚼了俩下,吐掉枣核问道:“八月二十三日夜,二更一刻,你在哪,在做什么?” 消瘦青年颤了一下,没好气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那天在赌钱。” “赌钱?” 赵时看了他一眼,有的是办法让他招供,不过堕落总是坚持容易,赵时张了俩下嘴,试图说服,不过最后还是叫了一声:“程毅。” “是。” 程毅立马便放下了手中食盒, 狰狞一笑, 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的撞进牢房,啪,一把就掐住了消瘦青年的脖子,拉近,森然道:“你可知严从是怎么会变成现在那副鬼样子的吗?” “严从?” 消瘦青年一颤,往深处看了一眼,然后战战兢兢道:“你,你就是程阎王?”然后双眼一翻白,扑通便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道:“我招,我招,我全招。” 唉 赵时便叹了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并不是为这青年而叹,而是为他自己,毕竟自己前世学的最多的审讯方式叫人道主义,不打不骂,就聊天,虽然也衍生出了很多疲劳,旁敲侧击,循序渐进的审讯方法,却到底…… 不如这个好用。 赵时叹着气,再卷宗上,轻描淡写的划了一笔:“下一個。” 然后赵时便利用自己那还相对还算比较有优势的细节观察能力与推理,再加上程毅那动不动就上夹棍的恐吓方式,虽然速度慢了一些,却依旧慢慢的便清理到了死囚区域。 别说, 赵时还挺怀念,专门去看了眼自己与李令时一块住过的狱室,然后又看向对面,猴子助人自杀,柴温挟持包拯越狱的重要景点,尸体自然已经不在了,不过那略显腥臭干涸的血液却还在,赵时静静看着,然后将手中卷宗往后翻了几页,迟疑了一下问道:“崔娘子的父亲是叫……王老爷子吗?” “是。” 程毅小心翼翼的又给赵时端来热茶:“下官已经命人把尸体收敛,就放在开封府的义庄,推官若有疑问,随时随地都可以再去探查。” 赵时摇摇头, 倒不是他已经没有疑问,而是他现在不是很愿意再去深入,就好比在林出那里,他也只是要了图,而没有要人。 不过, 既然已经看到了崔娘子的父亲王老爷子的死亡现场,赵时不免便想到了那个……:“嗯,严从?” “在在。” 程毅急忙答应,他早就察觉赵时对于这种强奸杀人犯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厌恶,便小心的不让他死,就是怕赵时那天想起来,想要给他几脚出出气,自己却拿不出来,这会很主动的便引着赵时往前走, 也没多远, 赵时便看到了严从,也就是自己第一次进这监狱,那个求锤得锤,活力四射的壮汉,只是这会却明显已经是出气多,而进气少,只是在赵时走过来时微微睁眼,赵时便静静的看着他,突然问道:“伱那日杀她时,她可曾讨饶?” 严从喉咙里呃呃了俩声,也不知是说有还是没有,赵时却已经不在意了,转身说了一句道:“奸杀,绑架,斩。”便要走。 “咳” 严从却猛的吐出一口浓痰,精神也好了一些,死死盯着赵时,银色森:“无忧洞中,柴温托我跟你说,进宫路上,千万记得,不要回头。” 说罢! 便很干脆的双腿一蹬,直挺挺的砸在了稻草里,好像马上要死,惊的赵时急忙吼道:“还不救人?” “若救不了……” “那就抓紧时间再捅他几刀。” 嗯? 杨川倏然看向赵时,程毅却毫不犹豫一脚就踹开了开门磨磨蹭蹭狱卒,亲自开门,亲自拔出匕首,毫不迟疑的扑到严从身上,噗呲噗呲便捅了十七八刀,让这个严从在弥留之际也不忘惨嚎,然后才嫌弃的从严从身上翻找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块,双手捧着递给赵时:“推官,小人发誓,此人在小人把他关进来前,身上绝对没有这个小木块。” 赵时点头,接过木块:“那你是什么时候把他关进来的?” “昨日亥时三刻。” 赵时便皱了一下眉:“所以说,就是在昨天亥时三刻到现在这短短几个时辰内,便已经有人混进来给了他小木块,还教他跟我说那句话?”程毅小心翼翼的点头,然后看向赵时手里的小木块,小木块并无特殊,只是上面刻着一个…… 柴! “柴?” 赵时也在看这个字,微微皱眉,所以你这是嫌弃我没有急着为民除害,所以催一催我? 想着, 赵时便轻轻晃动小木块, 当啷, 然后便发现这小木块好像不是实心,赵时便稍微观察了一下,然后手指上下左右只是轻轻一撮,盒子便被打开了。 嘶---- 狱卒中,有一名狱卒当即便狠狠的抽了一口凉气:“好快。” 然后便看到赵时忽然就抬头看向了他,他一愣,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赵时却没有急,反而是等了一会下令让程毅率人去追,自己则低头看向了手中打开的小木盒子,小木盒子本身并无特殊,只是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金镶玉。 啪 赵时猛的将其合上。 隐隐约约间,他好像有些明白柴温丧命之时,为什么敢跟他说:“你若能解,我柴氏便是认可你大宋得国正又能如何?”杨川有些好奇的探头看,没看到是什么赵时就合上了,难免有些好奇:“里面是什么?” 赵时摇摇头:“不清楚。” 他是真的不清楚,而不是不告诉杨川,毕竟这玩意不过就是一小块,什么都有可能,只是,结合前后,他却隐隐有些猜测,毕竟,柴温并不像一个会说大话的人,而他死之前那句话,哪怕是死之前,也明显有些夸张, 你凭什么认可大宋得国正不正? 除非…… 柴温觉得自己的认可有用,就假如…… 他有传国玉玺呢? 赵时并不确凿这个猜测,却假如顺着这条线去猜,那不仅仅柴温死前那句话有了意义,就连赵时后面按着他的意思做事也有了保证,毕竟……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八个字, 不仅仅让大宋从太祖到现在都恨不能挖地三尺的找,就连唐太宗李世民,明太祖朱元璋,都恨不能灭一国,换一玺,赵时哪怕得知零星半点的信息,都不可能不顺着往下走。 只是…… 死了都不让人消停吗? 赵时用力的皱皱眉,将小木盒不动神色的塞入怀中,又琢磨起了严从说的那句话,什么叫:“进宫路上,千万记得,不要回头?” 且不谈不要回头四个字,进宫路上…… 这是不是已经代表着你们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会进宫,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赵时微微眯眼, 再且不谈对方会不会已经做好了准备,就是有可能做准备这个前提,便代表着…… 皇宫被渗透了? 赵时不由看向了宫门所在的方向, 略一犹豫, 便决定…… 马上入宫。 ------------ 第五十三章 御前带刀侍卫 ------------ 立马入宫? 可以。 问题是…… 怎么进宫? 直接去宫门,大喊:“我要见皇帝?” 可以, 只是,赵时虽然想要立马入宫,却又不想引起太大的动静,一来,这样容易打草惊蛇,二来,万一赵祯不准备认,你这弄得大张旗鼓,不是让大家都尴尬,都下不来台? 但是, 如果不从宫门入宫? 又怎么入? 等张茂则? 张茂则固然可以做到让赵时悄无声息的入宫,却不一定什么时候才来找,而赵时却有些想要尽快入宫,毕竟……不论这个警告的目的是拖延赵时时间,还是转移赵时注意力,更或者是其他,但是,它只要涉及宫里,赵时就难免多一分担心。 毕竟…… 赵时虽然矫情了一些,却绝对不希望赵祯出事,没错,赵祯历史上活到了六七年后,但是…… 万一呢? 穿越都穿越了,赵时可不相信什么历史不可改变,所以,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就是这一主动出击,赵时才发现,自己积累的完全不够,直到…… 眨巴眨巴眼, 赵时也眨巴眨巴眼,然后问道:“我记得你说你叔父叫杨文广?” 杨川一愣, 他怎么也没想到,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赵时深思熟虑半天,赵时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问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是,是。” 赵时便眯了一下眼, 杨文广, 杨业之孙,杨延昭之子,唯一还具有较为清晰历史记载的杨家子弟,赵祯的…… 带御器械。 什么是带御器械? 带:携带, 御:皇帝跟前, 器械:佩剑,长弓等武器,所以,它在民间还有一个更加通俗易懂的叫法,叫:御前带刀侍卫。 所以, 赵时只要找到他,说服他,这肯定很难,却毫无疑问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入皇宫:“你能给我引荐一下吗?” 却不曾想, 杨川别的都可以,这個却是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 赵时难免有些好奇:“为什么?” 杨川还未回答,狄咏不知何时来到了赵时身边,先是说:“程毅没追上。”然后又说:“种世权已经跟上去了。”最后替杨川解释道:“带御器械不能接触任何有官身的人。” “是是是。” 杨川急忙点头,不过从频率而言,却好像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赵时看了他一眼,继续问狄咏:“那有什么例外吗?” 狄咏咬了一下牙,低声问道:“官人是要做什么?” 赵时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入宫。” 入……入宫? 狄咏震了一下,紧随而来的却不是惊讶,而是狂喜,然后一咬牙道:“卑职的父亲曾经与杨伯父并肩作战,卑职或许可以冒险一试。” “好。” 赵时便拍了狄咏的肩膀一下,道:“事不宜迟,那咱们快走。”说罢!赵时便带着狄咏急匆匆的往外走,杨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跟上,然后一行三人很快便走出了开封府狱,正要路过开封府衙的时候…… 砰 赵时不小心撞了一名百姓,急忙道歉,却不曾想,对方看到他的官服反而先下跪磕头,赵时正有些手忙脚乱的要扶起对方,便听远处传来了一声咆哮:“你要去哪儿?” 怎么这么倒霉? 赵时不用回头,就好像看到了包拯那张脸,一回头,果然看到包拯风尘仆仆正不知从那个乡间回来,看到赵时用手按着百姓肩膀,逼人家下跪,顿时有些愤怒,大跨步的就走来了。 按理来说, 赵时应当解释解释,只是…… 正事要紧, 赵时便只能暗道抱歉,然后整个人一言不发的拔腿就跑,杨川愣了一下,然后急忙跟上,最后是狄咏,狄咏倒是有礼貌,还回头对好像有些愣住的包拯拱了一下手,然后才三俩下便追到了赵时旁边:“官人,明日怎么办?” 赵时知道他问什么,也有些发愁,不过:“明日事明日再说,包拯老师也不至于吃了我。”然后问道:“杨府在哪?” “那边。” 杨川默默指路, 赵时便又跑了几步,渐渐便有些体力不支,便缓慢行走,如此耗费了大约半个时辰,赵时总算看到了杨府,说是杨府,其实占地面积并不大,远不似演义里的杨家将那么恢弘。 不过, 虽无演义里恢弘,却也只是接近便能隐隐约约听到兵士打熬筋骨的喊叫声,赵时难免就对这位杨家三代有些好奇:“他能蓄兵?” “只是家丁。” 杨川急忙回答, 狄咏脸色倒是认真了些,只是苦涩:“说是家丁,倒也算是兵丁,而且是老兵,只是他们大多身有残缺,我家的家丁便是如此。” “哦。” 赵时便扭头看了一眼院墙内,正要说话,突然听到…… “你们是什么人?” 前面有个老者打马来问,狄咏不认识对方,杨川倒是急忙迎了过去:“二叔父,贵客临门啊!” “贵客?” 老者看了一眼赵时,倒也没有继续坐在马上,而是利落的跳了下来,只是摇头道:“杨府宅小门矮,容不得贵客,请小郎君归去。”赵时摇摇头,正要说话,杨川又继续道:“二叔父,我们是来求见三叔父的,三叔父不在吗?” “怎么?” 老者有些笑意的看向杨川:“伱是显你三叔上次的鞭子轻了吗?” 杨川一阵尴尬, 老者便继续调笑:“你要是伤好了,就赶紧回去好好当值,不要招惹是非,否则,你二叔父我不敢打你,你三叔父可是不管这许多。”说罢!也不再看旁人,直接一拍马头,便进院去了。 狄咏略微犹豫了一下,扭头道:“官人,他或许不识的你我,卑职这便进去与他们叙叙旧。” 说罢! 直接就进去了, 杨川伸手拉了一下都没有拉住,然后懊恼的拍了一下大腿,走回来对赵时道:“推官,你信不信,不出一炷香他就得被打出来,我三叔父那脾气真的是……” 正说着, 砰 里面好像已经传来了拳头碰撞的声音。 赵时一愣,他倒不是不相信杨文广真的敢动手了,他只是有些不相信狄咏那一身的俊功夫会撑不过一炷香,便抬起手道:“打个赌,我赌狄咏能撑得过……” 正说着, 砰 狄咏便被人一脚横着就踹了出来。 ------------ 第五十四章 我只是,怕他出事 ------------ 砰 大门紧闭, 赵时只是在那门开,门关的一刹那,看到一双刚毅的眼珠子震惊的看着自己,然后消失。 砰 狄咏这才重重的砸在地上,略一犹豫,翻身跪下:“卑职无能,请官人责罚。”赵时摇摇头,还未说话,杨川无奈道:“别说你了,就是整个人大宋也挑不出多少人能打得过我三叔父。” 然后看向赵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认真道:“赵推官,我不知你为何要见我三叔父,不过,我是真的不建议您再继续。”甚至,杨川这都不是为赵时发愁,而是真担心他三叔父把赵时得罪狠了。 赵时微微皱眉, 刚才那一眼, 显然对方肯定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甚至,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却依然选择了闭门不出。 难道…… 真要等张茂则? 如果等张茂则,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或许寻一些其他能给张茂则传消息的渠道,传个消息进去?只是,这个过程中,难免陡生波澜,谁知道那背后势力渗透到了那一步了。 “再试试。” 赵时有些不甘心, 杨川急忙想再劝,狄咏却已经翻身爬起,毫不犹豫道:“是。”只是被赵时拦了下来:“你再进去的意义也不大了,让我去。” “这……” 狄咏有些担忧:“卑职皮糙肉厚被打一顿无妨,官人……”官人别说被打了,就是受点气,自己也难辞其咎啊! 杨川更是拽住了赵时一条胳膊:“赵推官,算了吧!我三叔父真的就是個倔驴脾气,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赵时无奈的摇摇头:“我知老将军为何拒绝,我也承诺,若老将军为难我,我绝不记仇,这可以吧?” 杨川这才放开了赵时的胳膊,却还是忍不住先朝院子里吼道:“三叔父,真的是贵客临门,你可别打了我还把我的命也搭进去。” 赵时摇摇头, 任由杨川喊话,然后才走到了紧闭的大门前,双手作揖:“请杨老将军见我一面。” 门里鸦雀无声, 甚至, 就连不久前能听到的那些打熬筋骨的声音都没有了,赵时也不急,静静等了三五十呼吸,才又继续道:“开封府推官赵时,求见杨文广老将军。” 门里, 依旧没有回应, 赵时稍微犹豫了一下,凑近门缝,压低声音道:“或请老将军替我寻张茂则,张内侍到此。” “你要入宫?” 门缝里终于有了反应,只是,很快便又闷声道:“带御器械虽有宿卫宫禁指责,却是除轮值外,不得入宫,老夫帮不到伱。” 能对话就行, 赵时索性又往凑了一些,几乎是趴在门缝往里喊:“帮帮忙,我真有急事。” 杨文广大马金刀的坐在门里台阶上,并不如杨川预料的脾气暴躁,见谁都给一老拳,还拱手道:“请郎君勿怪,老夫实在是职责所……” “不知老将军可曾见官家所用的保温杯?” 杨文广当即便是一怔, 如何能没有见过, 他们这些贴身保镖,别说见了,甚至有幸摸了摸,质感极好,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官家手中那个名为打火机的神物,只是轻轻一压,便能冒出火苗来,端的神奇,听说便是从这位小郎君手中流出, 难道? 别说, 虽说知道不可能,杨文广还是心动了刹那,要不是赵时接着道:“若老将军能将我带入宫门,我便也赠你一瓶好酒……” “好酒?” “瓶。” “好酒瓶?” “空瓶子?” 杨文广难以置信到甚至重复问了一下,然后才差点没忍住跳起来给赵时一拳,亏得老夫还心动了刹那,酒瓶子你也好意思送,或者…… 杨文广微微皱眉, 扭头看向了门缝里赵时的独眼…… 或者,这小子不是酒瓶子也好意思送?而是因为老夫不同意他的要求,所以,他恼羞成怒,故意折辱老夫? 赵时还真不是, 却也知道空酒瓶子的确算不得什么宝物,只能继续道:“我知老将军指责所在,但是,老将军只需带我一人入宫,且入宫时我可以双手双手皆被绑缚。” 嗯? 别说, 杨文广还真的心动了一下,毕竟这样一来最起码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赵时突行篡逆,祸害自己一门。 所以…… 要不要赌? 赵时好似感受到了杨文广心中的犹豫,便也暂时放弃了劝说,杨文广便愈发的神色变幻了起来, 赌吗? 赌输了,无非是自己这条老命交待,反正自己这条老命也没几日好活,但是如果赌赢了,曹家有皇后坐镇,折家世代守护边疆,种家又有种诂,种诊,种谔等八个兄弟,杨家却只有自己这么一个老人撑着,杨川等人完全是烂泥扶不上墙,如果能赌赢…… 或许…… 尚有一线生机。 但是…… 指责所在。 杨文广又狠狠的叹了一口气,他是皇帝近卫,只能效忠皇帝,如近卫都有私心,那…… 犹豫了良久, 杨文广终于下了决心,真要开口…… 蓦然…… 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扑面而来,原来赵时久未说话并不是猜到杨文广在内心犹豫,而是解除了四个石雕中的不知名白酒瓶子,而众所周知,白酒瓶子这东西,哪怕喝光了,扔远了,只要不是风吹日晒个十天八日,它依旧能够散发出浓郁至极的酒气, 杨文广眼珠子都瞪直了, 却不是因为这酒气, 他其实并不爱酒,并不是每一个将军都爱酒,只是…… “你管这他娘叫酒瓶子?” 阳光下, 酒瓶子通体莹白,竟微微折着七彩的光芒,别说装酒了,就是装钱,杨文广都未曾见过这般惊艳之物,甚至难以想象这世上会有如此惊艳之瓷器,忍不住便上前…… 摸了一模, 然后用莫大的毅力拿开了手:“老,老夫非那贪图钱财之人。” “不是钱财,是送你的。” 赵时整张脸,几乎半张脸挤在门缝里,神色异常的认真:“只请老将军帮我一次。” 杨文广一怔, 竟是从酒瓶子上挪开了目光,定定的看着门缝里,赵时挤的有些扭曲的一只眼:“你为何非要这时入宫?你只要再等几天,只要你想入宫,你肯定能……” 赵时微微摇头, 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 不知为何, 哪怕明知他历史上六七年后才会死,我还是…… 怕他出事。 ------------ 第五十五章 第二次见赵祯 ------------ 咔嘣 小巷里…… 一辆黑色的马车似箭矢般的闪电掠过,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若不是…… “哎呀” 赵时被绑的好像粽子一样,完全坐不稳的滚落到车厢一角的话…… “官人。” 狄咏急忙去扶住赵时,然后忍不住有些埋怨道:“入宫必须被绑就算了,真的有必要从离开杨家就绑吗?” 驾车之人还未说话, 赵时急忙道:“我一人入宫,已经够麻烦杨老将军了,总不能让老将军都要进宫了再绑我吧!” 狄咏这才咬牙忍了下来,却又忍不住道:“官人,真的不需要我随你入宫?” “你怎么随?” 赵时无奈的看着他:“我一个人都这么难,怎么可能再加一个你,况且……”赵时正在犹豫要不要扎一下狄咏的心,便听外面杨文广哈哈笑道:“况且,你武功这么差,就是让你随着你家官人进了宫又能如何?伱都不一定打得过门口的太监。” 嘎吱 狄咏恨不能扑出去咬杨文广一口,只是顾及赵时在侧,便只是闷声道:“官人放心,卑职下次绝对不会再输了。” “不会再输了?” 吱呀 马车停下,杨文广探头进来,歪嘴道:“别说是你了,就是你父亲,我也能一个打六個,你知道什么是带御器械吗?皇帝近卫,全大宋才六个人。” 说着, 一把将绑好的赵时拽了出来,正准备扛走…… 啪 狄咏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杨文广便呵呵一笑:“怎么?戳到你痛处了,想在这时候,这里再跟老夫打一……” “护好官人。” “嗯?” 杨文广愣了一下,狄咏便认认真真道:“我说,保护好官人,否则,我就是死,也一定会杀了你。” 杨文广显然是想要还几句嘴,只是不知为何,竟然一个字都没蹦出来,只是冷哼了一声,扛着赵时就走,走了大概七八十米才感叹道:“老夫记得,他才跟了你三天吧!” “嗯!” 赵时点头,准确来说是第二天,也不知道第二天怎么了,狄咏突然就变了,赵时到现在都很疑惑。 杨文广没有理赵时, 闷头赶路, 走了一会,才又忍不住有些羡慕道:“看来……你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这孩子或许就是你第一位带御器械了吧!” “这个……” 赵时摇了摇头,坚定道:“还真不一定。” 不, 不一定? 杨文广脚步一顿, 若非知道赵时身份, 若非狄咏并非杨家子嗣, 他真的很想将赵时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狠狠的摔在地上,呸上俩口唾沫,你就是这么对待忠臣的,然后便听赵时认真道:“其实,这种忠心耿耿,又武功高强的属下,并不适合成为带御器械这种宿卫宫廷的近侍,他们更适合领兵,更适合厮杀,更适合去开疆拓土……” 不知为何, 赵时说着说着, 杨文广有些沉默,然后便莫名感觉到一股颤栗,他好像有些懂,为什么仅仅三天,狄咏这个枢密使之子就会恨不能为赵时去死,有一说一,有此君主,纵马革裹尸,又有何惧? “咳咳。” 又走了一阵子,杨文广不知想了什么,语气不那么悲壮的悲壮道:“小郎君或许不知,其……其实,老夫为了你送你进宫,也,也是冒了死的。” 嗯? 赵时扭头, 是吗? 我怎么记得,虽然带御器械确实不当值不能入宫,但是,但是,带御器械却九成九都有另一个身份……勾当皇城司干事,而勾当皇城司干事,好像带着一个绑的五花大绑的,毫无威胁的人进宫,怎么也到不了…… 冒死的级别吧? 只可惜, 杨文广并不看赵时,还在继续道:“所以,为了送小郎君进宫,老夫只能冒着灭九族的风险,潜入皇宫了。” 潜入皇宫? 我潜你娘, 我如果不是双手,双脚被缚,我无论如何都得薅你一把白头发下来,你走皇城司渠道不就好了,给自己加什么戏? 正说着, 皇宫到了, 然后杨文广就完全无视了半遮半掩的小门,跃过宫墙道:“唉,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小郎君是骗我,实际上是想进攻做那篡逆之事,那老夫不是……” 篡逆? 赵时眼睛瞪大, 我拿什么篡逆? 枣核吗? 学裘千尺吗? 双手双脚被绑的情况下,噗噗往人皇帝脸上吐枣核吗? “老将军。” 赵时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感激你这次的帮助,真的。”言外之意是……咱别加戏了好吗? 杨文广尴尬了那么一刹那,然后自然而然的就找到了皇城司在宫里的值房,进去转了一圈,便出来推着一个板车,轻车熟路的把赵时推到了一处微微亮着橙光的宫殿旁,低声道:“你且在此稍后,老夫奏明了官家,便请你进去。” “好。” 赵时点头, 竟莫名有些紧张,然后等了没一会…… 砰 一道人影便从殿门内出来了,因为走得急,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手里都忘了放下的毛笔,笔墨溅的那里都是,他却也不在意,只是左右扭头,然后看到赵时后才一下子定住…… 杨文广紧随其后,彻底的松了一大口气:“官家,臣私自携人进宫……” “当赏。” 杨文广松了最后一口气。 赵时也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从这时候赵祯表情来说,应该不会热脸贴了冷屁股了,便开口道:“官家,我……”他正要说自己进宫的原因,突然看到,赵祯表情突然又僵住了, 很僵很僵那种, 甚至, 赵时用力些,都好像能看到赵祯因为愤怒而微微抽动的嘴角,赵时的心,一下子便有些坠入冰窖,不会是…… 旋即, 啪 赵祯倏然回头,消瘦破败的身躯陡然爆发出极强的力量,狠狠的将手里不知毛笔还是什么狠狠的砸在杨文广的脸上:“谁让你把他绑成这样的。”然后便竟顾不得继续惩罚杨文广,有些跌跌撞撞的跑向赵时,用手,甚至用牙,去解赵时身上的绳子。 一朝皇帝, 他就好像忘了自己身上的莫大权利,只是在用一种本能保护……赵时不知为何…… 心, 陡然就抽了一下。 ----------- 第五十六章 赵祯:朕与你做个约,如何? ----------- 轰 茶盏碎裂, 赵祯苍白和善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因为愤怒而颤动的红色,指着趴在地上的杨文广破口大骂:“孩子想入宫,有何错,有何错,竟要让你绑成这般模样?” 不绑成这样, 我也不敢带他进宫啊! 万一他真的…… 杨文广如此想……不……他想都不敢想,只是潜意识这么辩解,然后整个人便匍匐于地,微微颤栗,他是真的感觉皇帝有一瞬间想把他大卸八块。 幸而, 赵时看情况不对,急忙开口道:“是我央求杨老将军将我绑缚。” 赵祯一怔, 这样的盛怒状态,竟好似听进去了一些,然后抬手做什么,突然…… “咳咳咳” 他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赵时一怔,下意识就站了起来,从旁边的小太监手里夺过茶杯,走向了赵祯,赵祯抓着赵时的手又咳嗽了一会,然后摆手示意他不用喝水,便还是抓着他的手,问道:“我让张茂则包拯去请你,你不来,今日怎么突然自己就来了?” 赵时回身将茶杯放在小太监的手里,任由赵祯抓着手,直接道:“我今日在牢中,遇到了一个,就是跟您上次见面时,牢里那个逃跑的柴温下属,他死之前跟我说了句,进宫路上,千万不要回头。” “嗯?” 赵祯皱了下眉:“所以你怀疑宫中有问题?” 赵时犹豫了一下, 点点头, 赵祯却摇头道:“不可能。”甚至,匍匐在地上的杨文广也大着胆子,说了一句:“绝无……”然后被赵祯一眼瞪得继续低头,赵祯却又指着他道:“你别看这老货今日带你入宫,却只是伱,寻常时候,换做旁人,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这点自信, 他还是有的。 “不过……”不过赵祯倒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只是在意的方向不是宫内,而是赵时:“他们虽然在皇宫内肯定掀不起风浪,但是既然敢威胁你,却难保不会是一种让你以为危险在皇宫,实际上却在其他地方害你的计策。” 赵时一愣, 他还真有些忽略这個方向,他只想到了对方是转移注意力,或者拖延时间,或者利用他来害赵祯,还真没想到对方会不会真就是对付他赵时,让他误以为就进宫路上有危险,反而放松其他方面。 赵祯却不会忽略, 或者说, 这俩人都是下意识的把危险更多的往对方身上想,然后就急着做防护:“杨文广。” “臣在。” “查。” “是。” 杨文光偷偷的松了一口气,皇帝好像忘了惩罚他这件事了,然后正要偷偷借机离开,赵祯却突然道:“领一百庭杖。”然后看向赵时,抬手道:“我知他冤枉,但是,他竟敢真把你五花大绑,这便是罪。” 赵时怎么说呢! 第一次有种被人不讲道理护犊子的幸福。 然后…… 赵祯便挥了挥手让小太监们出去,然后静静的看着赵时道:“我这些时日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我不可能有遗失在外的孩子。” 赵时一怔, 立马补充道:“是的!我也完全可以十成十的保证,我不可能是您的孩子。” “所以……” 赵祯脸上闪过浓浓的犹豫,最后却还是坦然一笑:“朕与你做个约定如何?” “什么约定?” 这俩人虽然说这剑拔弩张的话题,语气却都不见生硬,甚至,赵祯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朕苦啊!” 嗯? 赵时一愣,然后就看到赵祯索性倚在了旁边的靠背上,就好像邻家有点病的中年人一样:“大约是七八年前吧!”赵时抿了一下唇,静静听着:“在这更之前,朕虽然没有孩子,却到底还年轻,不论是百官还是朕自己,其实都不甚着急,但是,就是七八年前……” “尤其是今年……” 赵祯抬手,示意赵时自己去吃桌子上的点心,赵时还真去吃了,然后继续道:“今年年初,朕大病了一场,从这之后,别说百官了,就是朕,其实也真的开始害怕了起来。” 不用害怕, 你肯定没儿子。 赵时吃了一枚不知什么的白色点心,然后摸了摸脖子,不知为何,就是刚刚,他笃定赵祯没儿子的时候,他冥冥中,好像被什么东西在脖子上颤了一圈绳子,好像在说…… 你如此笃定, 我便拉了, 赵祯将赵时明显只多看了一眼的那盘白色点心,往他面前推了推,继续道:“甚至,别说是一国之君了,就是寻常百姓家,谁家有些家产,不想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继承?更甚至,哪怕没有家产,家中连个男丁都没有,还不得被左邻右舍嘲笑到死?” 赵时抿了一下唇, 别看我, 我肯定是觉得生男生女都一样。 而对面, 赵祯说着说着,竟然差点把自己说的郁气上结了,幸而看到对面吃东西吃的正欢的赵时,不知为何,这股子郁气便降了下去,甚至生出了一些中年得子的惬意心情,忍不住笑道:“所以,朕便与你做个约。” 听到这, 赵时其实大概已经猜到赵祯想做什么,他稍微想了想,倒没什么坏处,便问道:“什么约。” “朕觉得自己没有儿子,你觉得自己没有父亲,那索性,朕也不拦着,你也不许拒绝,你就给朕做一段时间的挡箭牌,让朕过一段时间舒心的日子。” 赵时舔了一下手指头, 赵祯继续道:“如果在这约定期间内,朕生出了亲生儿子,便赠你钱银,王位,让你享尽弄花富贵,若真没有生出亲生儿子,朕便传位于宗室子,不过在这之前,朕肯定会安排你大海,密林,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赵时舔手指的动作一顿, 赵宗实竟是我自己? 不过…… 你这样自欺欺人真的好吗? 且不说,你以后又生了几个女儿却一直没有儿子,就是你真的改变历史,生出了儿子,你让一个与你长相如此近似,还已经成长的人当你几年儿子,你还能把控的住吗? 赵时缓缓将吃完了的点心盘子,推了回去:“同意。” 嗡 微不可查, 赵祯好像激动的狠狠握了一下拳头,然后从背后取出一张不知多久前写好的纸条,认真道:“朕不是骗你,朕康定元年前后,三位皇子前后降生,朕还真想过给其中一位其名赵时,只是时字常用,万一以后登基,避讳不好避,朕便暂时舍弃,今日知你有名无字,无字同辈相交总归不便,便赠你去用,” “如何?” 赵时没有过多犹豫,起身接过,摊开一看…… 笔墨陈旧, 纸张有腐朽气 不似作伪, 然后写着几个字:皇子,时,字:宗季。 “赵宗季?” 赵时微微皱眉,总感觉没那么顺口。 ----------- 第五十七章 三郎,你可愿认张贵妃为母? ----------- “对。” “赵宗季。” 赵祯捋着短短的胡须,有些惋惜道:“只可惜宗季的宗字是你这一辈排字,都有,不能更改……” 怎么? 听您这口气是,限制您发挥了? 赵时抬头看向赵祯,赵祯眉眼渐渐变得眉飞色舞:“不过这个季字,我却并不是取的伯、仲、叔、季,季是排名四郎之意,而且,以你的年纪来说,你应该是出生于康定元年……你的兄弟虽然都不满俩岁便都……薨了,”平常赵祯显然不愿提及这个,不过这时盯着赵时倒是勉强提及,且心神不至于太过悲伤:“但是,真正排序下来,你应该是三郎。” 老三? 这个赵时倒是没那么在乎,问题是……你现在这眉飞色舞给我排序的样,像是拿我做挡箭牌吗? “所以……” 赵祯渐渐不仅仅是眉飞色舞,手脚都开始忍不住手舞足蹈:“所以,伱这個季字,我还是取最后之意,意为最后一个子嗣,而且,季有变幻莫测,走了又归,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之意,所以……” 赵时承认自己有些被惊呆了, 浑没想到一个季字竟然有这么多说法,甚至让他听着,听着,都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啪 幸亏赵祯在他睡着前,突然拍了他一下,显得有些激动:“你虽然已经不小了,要不,朕还是给你起个小字,你看……昔宁如何?昔宁的昔字有……” 赵时一颤 “您还是叫我三郎吧!” 急忙打断, 他怀疑如果再不打断,任由赵祯把这股子,憋了不知多少年给儿子起名的热情全投射到自己身上,自己很有可能因为嫌名字太长,太多,太杂,而成为第一个被史官团成团扔出史书的人。 赵祯明显很惋惜, “唉。” 不过, 这是赵时第一次正经跟他提要求,他不可能不答应,只能委屈的只三郎三郎单调的唤着,又拉着赵时闲扯了才不足半个时辰,酉时已过,就又聊到了正事:“三郎,你住在宫外,虽有狄咏等人的保护,却到底势单力孤,所以,你说的那句警告还需小心啊!” “是。” 赵时点头,然后顺嘴道:“您在宫中,也需小心。” 赵祯便摇摇头, 虽然很享受赵时的关心,却到底觉得皇宫中应当无碍,而且…… 赵时自己稍微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只是反应过度,毕竟,赵祯哪怕是历朝历代有名的节俭之君,皇宫内常驻的也应该有最起码千余禁军,再加上六位武功高强的带御器械,内侍,皇城司探子等, 若说皇宫内出了一二向外传递信息的奸逆或有可能,但要说真有人能掌控到警告赵时:“进宫路上,不要回头。”那就真的是不太可能了,所以,相比于赵祯,赵时确实要更危险,赵祯拿出了一枚淡白色的牌子:“你拿着这牌子,如朕亲临。” 赵时双手接过,看向赵祯, 赵祯笑道:“这可不单单只是让你出入皇宫使用,朕一会便给宫内外下个旨,你以后不用牌子,只凭这张脸任意出入就行,所以,这块牌子主要是让你在危险的时候,可以调动殿前都指挥司,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等六司,开封府衙,开封府狱,皇城司的探事班衙,冰井务衙……等十一个衙门的全部力量。” 赵时嘴巴…… 缓缓长大, 这他娘是挡箭牌? 挡箭牌是这他娘的待遇? 挡箭牌要真是这待遇,那赵宗实何苦念叨十几年的我不想做皇帝? 赵祯很满意赵时没见过市面的样子,伸手在桌子上抓了一下,没着没落的,边只能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等赵时稍微缓过来一些,笑道:“当然,这牌子我可不是给你白拿的。” 赵时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赵祯,赵祯皱了一下眉道:“今日你入宫虽然隐秘,应当没有什么人发觉,但是,他日你在外行走,必定还是早晚会传到宫里,所以,与其到了那时候,后宫吵得我头疼,我便想着让你明日再进宫,我带着你见见后宫妃嫔,如何?” 赵时微微皱眉, 他是不太想见的,毕竟他都人高马大了,肯定要避嫌,但是,赵祯说他带着,而且如果真等皇帝有了个儿子传到普遍无子的后宫妃嫔那里,后宫妃嫔会闹出多大的动静,赵时也明白,便想了想还是点头道:“是。” 赵祯便开心了起来, 只是, 笑着笑着,赵祯的笑容不知为何就截住了,然后下意识的端起茶杯,空空的抿了俩下,然后看了眼赵时,皱眉站了起来…… 赵时也微微皱眉的看着, 看着赵祯先是皱眉沉思,然后又开始踱步,最后才猛的定下,看向赵时:“三郎,你父母皆无踪?” 赵时眉头猛的一皱, 他好像知道赵祯想做什么了,他有些排斥,但是…… 一,他已经认了赵祯当父亲,既然已经有了一个便宜父亲,那也不介意多一个便宜母亲,二,赵祯不是凡人,他不能自己那关过去就行,哪怕谁一看都知道是假的,他也总要给朝堂,给百姓一个交代, 所以, 赵时迟疑了片刻,还是认真道:“我确实从记事起就不曾知道父母,也没有人告诉我他们任何讯息。” 果然…… 赵祯一下子便坐了回去,死死盯着赵时的双眼:“那你便认已故的温成皇后为母,如何?” 赵时一怔, 他还以为是让他认现在仍建在的曹皇后为母,却不曾想……然后缓缓皱眉,倒…… 倒也不是不行。 毕竟,温成皇后,也就是张贵妃已经死了俩年,相比于让赵时认一个还活着,还需要去给百官做戏,日日请安的母亲,这位无意会消停许多,其次……赵时看了一眼赵祯, 赵祯紧张的竟然双拳紧握, 张贵妃虽是赵祯一生最爱的女人,却到死也只是贵妃,赵祯为了给她追封一个皇后,百官跟他闹腾到了现在,而如果赵时认她为母,母凭子贵,到时候别说追封一个皇后了,就是追封一个太后,那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所以…… 赵时虽然还是有矫情的排斥情绪,理智上却已经完全想通,正要拱手开口答应…… 砰 张茂则脚拌在门槛,摔进了大殿,却顾不得疼,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坐在赵祯对面的赵时…… 什, 什么? 你进来了? 我就是去给官家保温杯倒点热水的功夫,你就进来了? 你就这么进来了,那我……借拥立之功,荣宠俩朝的梦想不就…… 破灭了吗? ----------- 第五十八章 空酒瓶子争夺战 ----------- 砰 张茂则一头磕在地上,虽然嘴上说:“奴婢大惊之下,竟然失足摔进殿来,惊动了大家,请大家责罚。”满脑袋却都是…… 谁? 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夺了我的功,抢了我的路,本太监肯定砸烂你的狗头,然后,他又有些暗恨自己,明明前俩日,日日出宫,怎么偏偏今日没出宫?而且…… 大家让你给保温杯装个热水而已, 你装什么羊汤? 装什么羊汤? 赵祯微微皱眉,毕竟他差点就实现一箭双雕的梦想,有点气,又不好再提,只能骂道:“朕就是让你去装个热水,你个老货为何去了这么久?莫不是也疲懒了?” “奴婢不敢。” 张茂则急忙叩首哭诉:“奴婢是看大家龙体未愈,便想着今日给大家炖一锅羊肉汤。” “羊肉汤?” 赵祯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嘴唇,张茂则急忙道:“是,奴婢怕那些贱婢做的不用心,所以提前俩個时辰便去盯着了。” 说到这里, 他又恨不能给自己俩巴掌, 俩个时辰啊! 这俩个时辰你干点什么不好? 赵祯倒是心情好了一些,毕竟只是暂时未得到赵时的答案,过后继续询问便是,看这孩子也不是那么排斥,便拧开保温杯,惬意的呷了一口羊肉汤,然后朝着赵时微微扬了一下下巴, 他是想说, 伱别看这是朕抢的,但是只要是你的东西,朕都有好好享受。 而落在赵时眼里, 赵祯这个举动无疑是在…… 炫耀? 赵时下意识便摸向了怀里,而且,正在此时…… “官家。” 杨文广也回来了,小心翼翼的匍匐在殿门外:“臣已经查察了宫门内外,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赵祯本就不觉的皇宫会出什么问题,便看向了赵时,赵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紫宸殿呢?” “无异样。” “垂拱,文德殿呢?” “无异样。” “那后花园呢?” “也无异样。” 杨文广一一作答,均无异样,赵时便微微皱眉,然后还是道:“那,我赠你那个白酒瓶子,你有带在身上吗?” 那, 那还是先把敢跟自己炫耀的便宜父亲的嚣张气焰压下去吧! 杨文广一愣, 然后皱眉, 摇头道:“郎君,老臣带你半夜入宫已是极难之事,又怎么可能携带那种破破烂烂的破酒瓶子,做累赘。” 是吗? 赵时幽幽的看着他, 你是真的闻不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的淡淡酒香吗? 赵祯走了过来,先是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杨文广,他到现在都没有得到赵时赠送的任何一件宝物,然后又有些好奇看向赵时:“什么空酒瓶子。” 赵时看向杨文广, 杨文广看向赵祯,赵祯一愣,笑骂道:“你个老货不会以为朕是想抢你的东西吧!” 杨文广不敢点头, 毕竟他是带御器械, 还是皇城司的勾当干事, 他可是知道赵祯那保温杯是怎么来的,赵祯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脚:“行,朕承诺不抢你的。”然后便更有些好奇,毕竟杨文广虽然家名所累,没存下什么家资,却也并非没见过市面之人,能让他如此宝贝的想必却有特殊,如此…… 杨文广才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甲胄, 然后是皮甲, 然后是布衣,最后才犹犹豫豫的从怀里拽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扁的不知名白酒瓶子, “就这?” 赵祯撇嘴, 倒不是他故作淡然,实在是这瓶子虽然造型独特了一些,但是对于他而言,实在谈不上惊艳,最起码跟保温杯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若不是…… 呲 赵时几乎是从杨文广手里扯出来的一样,然后便大踏步的走向了宫殿最黑暗的一角, 没错, 这酒瓶子平平无奇,若不是…… “嘶---------” 赵时还没完全走到最黑暗处,赵祯便呷一口羊肉汤,恨不能把滚烫的羊肉汤整个的吸尽肚子里,无他…… 这不知名的白酒瓶子, 不好好酿酒,反而弄出来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功能…… 夜光, 夜光? 夜光别说是在这个时代了,就是在后世,不论什么东西,只要有,只要展示一下,都还能引来阵阵惊讶。 砰 张茂则几乎是一屁股惊的坐在地上,难以置信道:“究,究竟是什么人物,才能想到用这么大一颗夜明珠,来,来做一个盛酒的器皿啊!”尤其是最后盛酒的器皿啊几个字,张茂则甚至吼出了撕心裂肺之感, 甚至, 别说他了, 就连早就把酒瓶子当至宝似的,恨不能肚子上挖个洞藏进去的杨文广都双目无神,然后一颤,突然激灵,高声道:“老臣多谢郎君赠宝。” 嗯? 赵祯一下子就看向了杨文广,他是何等样人,他如何听不出杨文广这句话是想要堵他,让他不好意思再开口抢夺, 胡闹, 朕是那种人吗? 赵祯幽幽道:“杨文广,三郎入宫可有罪吗?” 杨文广微微皱眉,小心翼翼的回答:“无,无罪?” “既然无罪。” “那你携三郎入宫,也就谈不上恩吧!” 若无恩情, 是, 那的确是三郎赠予你的,就是你怎么还好意思收? 杨文广难以置信的看着赵祯,这…… 这就是皇帝吗? 然后咬牙, 按理来说, 他这时候就该松嘴了,别说武将,那个文臣敢真的跟皇帝抢东西,那也是活腻歪了,但是……看着黑暗里,赵时都完全看不清身形了,那不知名的白酒瓶子却反而愈发的荧荧放光,他便还是咬牙说了一句:“老臣愧不敢当,却毕竟已经收下,所以也只能往后牵马坠蹬,以报郎君恩情。” 还不想给? 赵祯微微眯眼, 也看了一眼黑暗里,赵时的手都看不见了,却还能看清楚的不知名白酒瓶子,寻常,他也是不愿意跟臣下争抢,不仅落了下层,而且万一抢输了,多丢面子啊! 但是, 如此重宝你把握不住, 赵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而就在这俩个人费尽心机,你来我往的争夺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黑暗里的赵时…… 有些沉默, 倒不是赵时出了什么事,只是他拿着不知名的白酒瓶子准备展示展示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本是空瓶子的瓶子里面有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张小纸条,小纸条展开,借着微弱的荧光,上面写着三个字…… 别回头。 ----------- 第五十九章 赵时:官家,请您禁欲 ----------- 别回头? 赵时回头看了一下, 别说…… 这空旷黑暗的宫殿……还真的挺吓人,然后赵时便捏着字条,微微皱眉:那么,是杨文广有问题? 这是很自然的反应, 毕竟杨文广是赵时迄今为止见过的武功最高的人,而且这白酒瓶子还被他里三层,外三层,恨不能完全塞到肚脐眼里面去,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酒瓶子取出来,塞进去纸条,然后再放回去,除非…… 有鬼? 赵时左右看了看, 他虽然是个穿越者,却显然并不是很相信鬼怪,撇撇嘴:所以,还是有人在中途用了什么办法做到,或者……在自己入宫前就已经塞进去了? “三郎~~” 而且, 赵时又捏了捏纸张,正要继续琢磨,便听赵祯叫他,愣了一下,然后不动神色的把纸条收起,走过去笑道:“怎么了?” 赵祯斜眼看着杨文广:“杨老将军已经同意把这东西让给朕了。” “让?” 赵时看了一眼杨文广,杨文广脸色苍白,悲伤欲绝,显然不太像,不过既然他不反对,那赵时自然也无所谓,便将手中空白酒瓶子交给了赵祯,然后问道:“杨老将军,那一百庭杖你挨了吗?” “挨了。” 杨文广还是眼巴巴的看着那白酒瓶子到了赵祯手里,赵祯虽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帝王,却到底也有些愧意,便道:“且不谈你挨了一百庭杖怎么还能健步如飞,朕也不是夺臣下宝物之君,只是你确实恩德不够重宝,所以,这夜明瓷……” 嗯? 这么快就把名字都起好了? 赵时难免有几分不可思议,然后继续在杨文广的臀部与腰腹间巡视,赵祯继续道:“虽然是放在朕这里,但是,却算你与朕共有,你每隔五日,便能摸上一摸,当然,你若不愿,伱也可以直接卖给朕。” “卖?” 杨文广急忙摇头:“官家,臣不卖。” “好。” 然后赵祯便又就开始给杨文广普及什么叫共同拥有,杨文广满面悲苦的听着,突然…… 一怔, 然后狠狠咬牙,你们父子确确实实是大宋最有权势之人, 但是, 也不能, 这么过分吧! 杨文广悲愤欲绝的看向了趁着自己被赵祯欺负的不敢反抗的时候,偷偷摸自己臀部的赵时:“郎君……”老臣虽卑贱,却也有尊严啊! 赵时却毫不在意的收回了手,突然问道:“老将军受庭杖时,可曾褪去衣物?” 这下, 别说杨文广了, 就连赵祯都有些绷不住,一下子从夜明瓷看向了赵时,我们一脉虽子嗣不盛,由来已久,却也不能到你这,真的颗粒无收吧! 况且, 你要选,怎么也要选个年轻点的吧! 杨文广恨不能自缢在这大殿中央,嘶声道:“庭杖却有轻重之分,但是,老臣既然已经做了轻庭杖一百的糊弄之举,又怎么敢连甲胄也不褪,怎么敢真的一点皮肉之苦都不吃。” 赵祯满意的颔首:“嗯,还算你没有过于蒙骗朕。” 赵时也微微点头, 所以, 问题是出在庭杖时? “郎君可是发现了什么?” 张茂则或许是旁观者清,所以看出了赵时是别有目的,而不是行那断袖之癖,况且,真有断袖之癖,也不至于找杨文广这老货,他这会已经确定是谁抢了他的头功,更不至于当着自己父亲皇帝的面, 赵祯, 杨文广也看了过来。 赵时摇头笑道:“没有,就是奇怪杨老将军怎么受了一百庭杖,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健步如飞。”倒不是赵时逞英雄,也不是赵祯,杨文广,张茂则这三个人都不能信了,而是赵时觉得放纸条这個,未必有杀心。 否则, 无论是用了什么手段,还是真的有如此不可思议之武功,他都明显能轻而易举的取了赵时或者赵祯的性命,但是,不论是现实,还是历史上,赵祯都没有在这个时间段内出事, 如果病的疯疯癫癫不算的话, 所以,如果可以,赵时并不是很想过度刺激这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存在,赵祯几人也没想到赵时就这么一会心里就藏了这么大一件事,便又笑谈了几句,见天色已晚,便让杨文广送赵时出宫,临别时,提醒道:“三郎,别忘了明日入宫,陪朕转转后花园之事。” “是。” 赵时既然已经答应了,便不会在拒绝,而且应下之后,稍微想了一下便继续道:“我明日未时(13点到15点)一刻,便能下值入宫。” 包拯:? “好。” 赵祯却更高兴了,甚至,如果不是赵时长得已经人高马大,他真的今夜都不想让赵时出宫,自然希望赵时明日早早入宫,然后便细心的叮嘱杨文广护送事宜,杨文广颔首点头,正要去送,张茂则突然道:“大家,杨老将军刚受庭杖,而且还有宿卫宫廷之责,便还是让奴婢送郎君出宫吧!” 赵祯一愣, 然后竟也没有拒绝,还对赵时笑道:“你别看这老货在咱们父子面前卑躬屈膝,实际上在外面可是威风的很,马车轿子尽是极尽奢华之物,正好你也享受享受。” 赵时看向张茂则, 张茂则竟也没有反驳,只是讪笑道:“官家仁慈,体恤百姓,不愿享用,便都让我们这些贱卑之人占了便宜。” “一张破嘴。” 赵祯笑骂,然后踹他一脚道:“你明日便按着你那车马给三郎配一套,不许比你的差。” 张茂则不仅不拒绝,甚至还很惊喜:“奴婢遵旨。”然后便躬身引着赵时出了宫殿,赵时出了宫殿回头看去,赵祯还站在宫门口目送他,看到他回头,便笑着摆手, 身形消瘦, 面色苍白泛青, 赵时一顿,突然咬牙回身,双手高高拱过头顶:“官家,臣听闻您有服用丹药,夜宿三宫之习惯,臣斗胆请您……禁药禁欲。” 说罢! 风似凝结, 杨文广, 张茂则俩个人,浑身颤抖,恨不能把呼吸都一时间屏住,这是……能说的吗? 甚至, 别说你现在还隔着那么一些窗户纸,就是你现在已经是皇子,甚至是太子,你又怎么敢在陛下只有你一个子嗣的时候,提及这种事? 什么意思? 怕皇位被抢? 这也是赵时犹豫之处,但是,他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决定随心而为,哪怕为此……赵祯笑容一下子隐去,双目略微眯着,像一把刀似的打量赵时。 赵时一言不发, 弯腰,低头,拱手…… 啪嗒 不知何时, 张茂则额头的汗水都顺着脸颊,下巴,掷地有声,世界依旧无声,直到有一股好似能把全世界都压垮的压力塌下来时…… “好。” 赵祯无奈的回答。 ------------- 第六十章 宫中秘闻 ------------- “郎君啊!” 哪怕是已经发生了一个时辰,赵时都坐着张茂则的轿子出宫了,张茂则还是忍不住跟在轿子旁边感叹道:“你何苦要说这些呢?” 吱呀呀 轿子里, 赵时伸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别说张茂则,就连他,也真的有一刻感觉天都好似要塌下来了,真有些后悔,不过:“不提,他会继续作死。” 张茂则沉默。 试问, 谁不知道? 但是, 想生儿子,总归是要……苦一些,甚至,赵祯自己都知道自己如今的病,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开始肆无忌惮服用生子的丹药,恨不能一晚上耕耘八百块田的过,但是,不能停,甚至劝都没有人敢劝。 嗯, 最起码在赵时出现前,包拯都不敢劝,包拯怎么劝,总不能说您就别努力了,您这辈子肯定没儿子,您赶紧把皇位传给对你来说是外人的宗室吧! 所以…… 赵时这个行为,理智来说,并不可取,不过…… 做人嘛! 赵时往后倚在了轿子后壁, 突然一颤, 这近十月的天气,轿子的后壁竟然微微发热? 赵时忍不住便有些好奇,然后这一打量才发现,这轿子不仅仅后壁发热,脚下软绵,就连书籍,汤肴都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房间,赵时忍不住感叹:“张内侍果然是個会享受的人啊!” 张茂则小跑的跟在轿子外面,闻言,微微一颤,然后斟酌赵时语气,听他好似不是非常厌恶,便小声笑道:“郎君若喜欢,老奴明日便给您做一个更好的。” 赵时摇摇头, 倒…… 倒不是不想白拿人东西,也不是不喜欢这种享受,而是:“劳烦张内侍了,不过,我可以寻匠人自己做一个。” 自己做? 张茂则小步快走顿了一下,然后笑道:“郎君可是有些特殊的需求?如果有,都可以交给老奴,老奴认识的那一批匠人,好多朝中大臣都是在他那里订做的轿子,手艺极好。” 赵时摇摇头,正要说话,便听张茂则或许是讨好心切,竟小声提醒道:“老奴是用不上,不过听闻某些那匠人可以在一人轿内,设计出专供贱婢之人跪坐之地。” 赵时甚至是反应了一下,才微微皱眉,倒不是多么的深恶痛绝,就是有点感慨,若说这个时候的普通人不如后世的普通人,那是肯定一点错都没有,但是,如果说这个时候的所有人都不如后世人,那就真的是……未必了。 赵时没有答复张茂则的话, 张茂则难免有些皱眉,只感觉赵时的性子比赵祯难揣摩的多了,又走了一阵子,才继续小声道:“郎君若不愿让老奴代劳,不如老奴把那些匠人寻来?” 赵时摇摇头, 那批匠人他也不想用,不过就这么晾着张茂则也不好,便主动开口道:“张内侍,你上次邀我入宫时曾说宫中有怪事,不知是什么怪事?” 张茂则略微尴尬, 哪有什么怪事, 不过赵时既然愿意搭话,那他肯定是顺着说:“却有一些,就好比前些时日有宫女说,每夜路过凝香宫,凝香宫是冷宫,本因空无一人,却好像隐隐约约有哭泣声传出,骇人的很。” 骇人的很? 赵时微微撇嘴,这不就是都市怪谈吗? 别说这个时候的皇宫了,就是后世那人来人往的校园,那一个没有四大奇闻,八大厉鬼,十八个索命阎罗,不过,他有些不想跟张茂则多聊,又不想冷落他,便就由着他继续讲述, 自己则打量起了轿子, 别说, 除了那张茂则说没有,实则明显一抽拉便能抽拉出来的供人跪伏的横板,竟然还有不少的藏书,赵时正好想起欧阳修让他多读一些书,便将悬在前面上方的灯笼往下拽了拽,随便拿起一本《周易》看了起来。 “还有垂拱殿侧边的古井,曾有一贱婢之人,不知为何跳井身亡,之后那口井便时不时的会泛出血水。” “还有后花园,” “后花园辽阔便有一处凉亭被封闭了起来,据说是……” 赵时静静看书, 不知不觉, 轿子便抵达了食仙居不远处,赵时啪的合上书:“张内侍歇歇嘴。”然后撩起帘子,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食仙居,食仙居内灯火通明,甚至隐隐约约还有几声开怀大笑传出, 这比什么冷宫哭声,井中血水更让赵时诧异。 张茂则不得不闭嘴,却难免瞧得出来赵时不感兴趣有些不甘,正要继续找机会说话…… 突然…… 食仙居内跳出了一个人,看到张茂则一惊,甚至有些惧怕,不过在看到轿子里的赵时后,多了些底气,拱手道:“官人,您回来了。” “嗯。” 赵时点点头,然后皱眉的看着种世权:“我不是让你跟那人去了吗?” 种世权一颤,低声道:“卑职无能,跟到了汴河东畔的燕云楼下,便被那人发现了,卑职无奈只能出手擒下,未能一路追到对方要害。” 赵时便皱了皱眉, 不过, 好歹是把人拿住了,总归是不用再让自己被那不知名的敌人牵着鼻子走,便走下轿子,正要回食仙居,突然一愣……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然后赵时便皱着眉往前走,种世权想跟随,被张茂则不动神色的挤开,种世权一愣,竟有些不敢得罪对方,显然……赵祯那句话说得对…… 别看这老货在咱们面前卑躬屈膝,实际上在外面,那可是威风的很。 张茂则阴森森的看了眼自己一挤就让开的种世权,然后便挤出满脸的笑容凑到赵时旁边,小声道:“郎君,其实最近还真的有一则传的像真的似的怪事。” 赵时皱眉深思, 懒得理他, 突然听到张茂则幽幽道:“也就前几日,不仅仅是宫女,太监,就是老奴那干儿子都跑来跟老奴说,说就在宫内的清花池与文辰殿中间,经常会有一个……” 啪 赵时猛的一拍大腿, 到底是什么事呢? 为什么总感觉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呢? 正皱眉沉思间, 便听耳畔有人轻轻道:“背后插着三把刀的男人游荡,也不知是人是鬼。” 砰 赵时脚步一下子顿住, 我想起来了, 狄咏呢? ------------- 第六十一章 现代人:我竟是古人? ------------- 狄咏…… 任由…… 风吹, 雨打, 雷劈,也依旧忠贞不二的,痴痴的等在赵时被扛走的地方…… 赵时一想到这个画面,便觉的鼻头一酸,深感自己不当人,自己是舒舒服服坐轿子回家了,却也没想起派个人哪怕去通知一下,简直就是个…… 畜生啊! 赵时恨不能啪啪给自己俩個大嘴巴子,然后扭头问道:“什么插着三把刀的男人?” 张茂则一愣, 旋即狂喜,毕竟是引起了赵时的注意,他还以为这位懒得搭理自己呢!急忙道:“就是宫中七八日前开始出现的咄咄怪事。”说着,生怕赵时兴趣戛然而止,还自己添油加醋了一部分:“郎君,实话实说,宫中嚼舌根子的腌臜货色不少,经常三五日便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传闻,老奴向来是不管的,也不可能影响到上面的人,三五日传的无趣,便也就终止了。” “嗯。” 赵时微微点头,好似跟前面那几则传闻的态度近似。 张茂则微微皱眉,这位的秉性好像比官家还要难以摸索,但是,他不会放弃,语气更夸张了一些:“但是,这次却是老奴的干儿子也跑来跟老奴说,说他也亲眼看到一个双肩,后背一共好像插着三把刀的男人,从垂拱殿东面往西面走,他只是眨了眨眼便消失了。” “只是……” 赵时正要说话,突然看到厨房的小门被撑开了一道缝隙,缝隙后面好像竖起了一只耳朵,露出了一截襦裙,半只绣花鞋…… 赵时微微挑眉, 其实, 张茂则一提起背后插着三把刀的男人,赵时便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二娘,三娘,四娘的父亲,毕竟她们的父亲就是背后插着三把刀自杀,他却不是很想以这三位为突破口, 一来,担心打草惊蛇, 二来,她们也未必知晓,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赵时怕明目张胆的查察,甚至审问会被人半夜掐死,没办法,原本赵时还以为自己身边这几个有几分本事,但是,只是一个下午过下来,就连他们其中的狄咏,都好疑问从赵时心中的一流高手,掉到了三流, 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所以, 暂时对方好像没有杀意的情况下,赵时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关心却又不关心,查却不明查,最好是不知不觉先弄清楚情况,再视情况而定,所以,赵时当机立断道:“只是,或许真也不过就是个传闻,劳烦张内侍深夜相送了。” 张茂则一僵, 然后讪笑道:“郎君折煞老奴了。”说罢,有些不甘的告别离去,满心的愁苦,这位到底有什么爱好,怎么比官家还捉摸不定啊! 赵时松了一口气, 稍微等了一会,咳嗽了俩声,加重脚步往厨房小门走去, 果然, 赵时刚走了没几步,那小门便一点点的关上,等赵时再推开,四娘便眼皮在打架,抱着一袋大米昏昏欲睡,三娘在旁边完全不顾她眼皮都睁不开了的跟她说话,二娘坐在一只胡凳上,埋头,皱眉的看菜谱, 三娘吗? 赵时心神一动,面色却是平和,笑着跟三人点了下头,便准备去前堂,然后由前堂去后院, 突然…… “郎君。” 二娘叫了一声,拦在了赵时面前,赵时手指下意识的握了一下拳,然后松开,笑道:“什么事。”二娘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郎君,这菜谱中的一些字,我不认识,能不能……教,教我。” “当然可以啊!” 赵时虽不见得为了这么点捕风捉影就去讨好面前三个娘子,却也到底是和善了不少,甚至主动凑了过去,二娘受宠若惊,急忙双手小心的捧着菜谱,然后显然早就记好了,快速道:“第三页的十七行第七八个字,第十一页的十一行第九,十,十一个字,还有……” 赵时静静听着,像极了一个怜香惜玉的海王,甚至四娘听到动静好奇的站起来的时候,他还提前的往旁边让了让,让四娘也能看到菜谱,然后四娘整个一颤,便双手抱头的挪开,痛苦道:“疼,太疼了,四娘正常的字都认不得几个,郎君这种缺胳膊没腿的字,真的认得?” 赵时嘴角尴尬的抽了抽, 嘿, 巧了, 我还就认得这种字,然后便轻而易举道:“这是辣椒,这是红薯,这是千……”然后赵时也知道为什么二娘不认识这些字了,她可能不是不认识字,而是不认识这些东西,就好比让赵时看繁体字,他虽未曾学过,不过结合前后文义其实是能看懂不少的,但是如果把一些字单拿出来就未必了。 果然…… 二娘跟着赵时念了几遍辣椒,红薯,便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赵时摇摇头:“我也不知。” 对不起,辣椒, 对不起,红薯, 谁让你们是明末才传进来的呢,赵时皱着眉头道:“我只是通过这菜谱,以及一些其他古籍……” “古籍?” 三娘忍不住有些惊讶:“你说这是古籍?” “不然呢!” 赵时扭头看她:“总不能是从将来来的吧!” “那或许是天上掉下来的呢?” 三娘犟了一下嘴,然后又不敢太跟赵时呲牙,她刚才好像偷偷听到那个他叫那个老头什么内侍,内侍可都是很厉害的人物,而那个内侍对他又毕恭毕敬,显然不寻常,她便只是犟了一下嘴,便皱着细眉道:“倒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准在咱们不知道的古代的古代,真的有一批很厉害的人,他们做了很多很厉害的东西,然后流传了下来。” 现代人竟是古人? 赵时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了,我就是机缘巧合捡到了一些。” “一些?” 三娘明显眸子亮了,只是正要说什么,二娘木木的看过来,她便下意识的闭了嘴,好像有些害怕,然后二娘显然不太关心书从何来,而是苦恼道:“既然书里之物我们从未听说,那想要制作书中之菜肴,不是毫无希望了?” “怎么会毫无希望?”这赵时就不同意了,他虽然自己也没办法在这个,缺辣椒少红薯的年代,做出完全复刻的现代菜肴,却不代表他不能将希望放到别人身上。 例如, 面前的公孙二娘。 ------------- 第六十二章 他是官家 ------------- 二娘茫然的看着赵时, 她浑然不知道, 就在几分钟之后,她将会彻彻底底的变成赵时的菜品创造者。 “我们可以寻找替代品啊!” “替代品?” “是啊!” 赵时指着书上的辣椒道:“我结合这本菜谱以及一些其他古籍,从中得知,这种辣椒应该是一种辛辣的调味植物。” “辣味的?” 二娘好似有点懂了,赵时便微微扬起下巴,质问二娘:“你觉得你是什么?” “厨,厨娘?” “不。” 赵时激动的一摆手:“你是厨宗,何为厨宗?厨艺上开宗立派者才能称之为宗,否则,你便就只是一个厨匠。” “厨,厨匠?” 三娘愣愣的看着赵时,总感觉他在胡说八道,却又找不出什么破绽,还有些怕对方。 “对。” 赵时回答三娘的问题,却是静静看着二娘,深恶痛绝道:“只会照本宣科,稍微出一点问题都不知道怎么办的厨子,便就是厨匠,匠气十足的匠。” 二娘一颤, 她虽然在许多时候都看着木木的,完全不似俩个妹妹活泼,但是,一旦涉及到厨艺相关,她整个人便就好像变了個人一样,呢喃着:“厨匠”的时候,厌恶,呢喃道:“厨宗”的时候,向往。 赵时便趁热打铁:“我虽天资有限,却也梦想过开宗立派,你天资极高,为什么要自甘堕落,成为一名只会照本宣科的厨匠?而不是将这本菜谱当做你厨艺的一部分,吸纳,学习,然后超越它。” 二娘目光痴痴, 三娘小嘴微微张开, 四娘目瞪口呆,忍不住叫道:“郎君好厉害啊!” 然后三娘斜了眼四娘,二娘抿了一下唇,虽然眸子还有些木木,却莫名泛着光,然后双手手指相扣,放在腰间左侧,然后双腿交叉,深深福身:“二娘浑浑噩噩半辈子,今日听闻郎君一言,才觉拨云见日,茅舍顿开,若郎君不弃,二娘愿意……” 还不等赵时有什么反应, 二娘便继续道:“奉伱为师。” 赵时摇摇头,我还以为是那个呢,我都把咱俩结拜为异性兄弟的托词都想到了,不过,这样也不错,一来,能够更加牢固的绑定一位天才厨师为自己服务,二来,不论是人是鬼,那位总不至于再来掐死自己了吧! 赵时矜持的点点头:“我的天赋或许还不如你,只是在菜谱的专研上略有所长,所以,你不必执弟子礼,我也不摆什么师父威严,你我便当同好,共同切磋,共同进步。” 别说二娘,四娘了,就连三娘,这会看赵时的目光都微微有些改观,最起码……像个好人。 赵时明显能感觉到某种隐隐约约,大恐怖的危机感正在离自己远去,正想要再说上几句话巩固一下胜利的果实,便听…… 轰隆隆 赵时开始还没想理,只是没说一句话,前堂里便又传来了一声轰隆隆,这下二娘都提议赵时:“郎君,你要不出去看看吧!” 无奈, 赵时只能扭头走了出去,一走出去就看到…… 苏轼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抱着红烧肉,左手啪的拍一下大腿,吟一句诗,就夹一块肉…… 旁边还有人鼓掌呢! “子瞻兄,清俊洒脱,有魏晋之风。” “子瞻兄,学究天人,吾等皆不如也。” “子瞻兄,再来一首……” 赵时便静静的站在柜台旁边看他,看着看着,就把明明没有往赵时这边多看一眼的苏轼,看的鬓角生汗,急忙坐下,还擦了擦被他踩过的凳子,如此,赵时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目光,正要继续往后院去。 砰砰砰 便听店门口有人敲门,不会这么晚了还有重臣二代要来吧! 别了, 回家去吧! 我都看到一名重臣公子无聊到低头找虱子了。 赵时有些无奈,只能看向苏轼,苏轼便一把挣开喝了点酒,就想要抱他腰的刘琢,跑去开门,一开门,便惊了一下:“子固兄?” 然后, 一名大概三十七八岁的书生走了进来,先是跟苏轼还礼:“子瞻。”然后眯着眼打量店里的人,最后看向站在柜台一侧的赵时…… 猛地一颤, 这便是…… 官家吗? 果然姿态出众,然后他也不敢往进走,更看清楚一些赵时的脸,便急忙认认真真的行礼道:“家师欧阳修,奉旨将家中藏书送来。” 嗡 一群漫不经心的重臣二代,一下子便都看了过来,甚至那名找虱子的衙内,都放弃了这份很有前途的事业,震惊道:“欧阳修?” 这是这句话的第一个震惊之处, 不同于苏轼, 欧阳修虽然现在在朝堂上不算重臣,却俨然已经是文坛魁首,还要引领一场文风改革,粉丝遍天下,然后便是…… “奉旨?” 这是这句话的第二个震惊之处,不少重臣二代明里暗里的偷看赵时,显然更加认证这家店的不一般,甚至都把目标缩小到了赵时身上,赵时倒是无动于衷,还有些诧异, 奉旨? 奉什么旨? 赵祯没跟自己说啊! 而且, 欧阳修说送自己几本书,不是他自己说的吗?什么时候官家下旨了,还就下旨让你送几本书? 赵时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事,却又不知是什么事,而且那个叫子固的也没给赵时太多反应时间,说完之后,便转身让苏轼帮忙,加上一名仆从,开始一箱子一箱子的往里面搬书。 “欧阳修奉旨送来,易、书、诗、礼、春秋、孝经、五经一百三十二卷。” “欧阳修奉旨送来,儒,兵,法,农,医,五家一共一千一百二十四本书。” “欧阳修奉旨送来,天文算法,术数算法,杂典,道,佛……” 最终, 前堂本就不大,最后竟然生生被堆了大半空间,任何人都看的暗暗咋舌,惊讶不已:“这是把整个藏书都搬过来了吧!” “我家都没有这么多。” “这里面可是有不少的孤本,绝本,我父亲有一次借阅,只是晚还了半个时辰,就被欧阳修拿着棍子追了半条街,却没想到……” “这家店……” “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甚至, 就连苏轼都隐隐察觉不对劲了,偷偷问身旁的青年:“子固兄,何以送这么多书啊!” 子固小心翼翼道:“老师说,这是以退为进。” “嗯?” 苏轼便更有些迷茫了,然后子固犹豫了很久,还是蛮喜欢这个小兄弟,便低声,偷偷指着柜台便赵时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苏轼其实早有疑惑, 毕竟昨夜欧阳修几乎就是被吓跑了,然后结合他自己的一些推断,苏轼猛的一颤:“难道?” “没错。” 子固幽幽看着赵时道:“他是官家。” 砰 苏轼猛的扶住旁边的门框,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官家登基都登基了三十多年了,能这么年轻? ------------ 第六十三章 刚送来的书,烧了 ------------ 赵时微微皱眉, 转身往后院走,同时招来种世权:“去把苏轼叫来。” 苏轼很快来了, 只是神态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把赵时当作官家,这得多瞎的眼睛,而且,正因为欧阳修与子固兄把错把赵时认成官家,反而让苏轼觉得赵时可能与官家没什么联系,所以,走过来便道:“闹笑话了。” 赵时点点头, 何止是笑话, 天大的笑话, 不过, 这个笑话的主角却不是赵时,而是欧阳修,甚至,如果赵时心黑一些,直接就把这一批书收下来,再挖个坑,埋点土,很快就能让欧阳修入土为安,毕竟…… 你认错人就算了, 你招也用错了。 哪有你这样赌气的? 即使真的是赵祯扮嫩,开店,与民争利,你看不过去,你上奏,你死谏都没问题,但是伱把自己的藏书全送来,把自己折腾的凄凄惨惨给谁看?给官家?官家会容你? 所以, 怪不得欧阳修能跟包拯当朋友,欧阳修犟起来,有时候比包拯还要极致一些。 “送书之人是谁?” “曾巩,曾子固。” “让他把书原封不动的拉回去。”赵时脸色有点难看,苏轼便急忙跑出去了,跑出去没一会又跑了回来,尴尬道:“曾子固把书扔下就跑了。” 这曾巩脑子也有问题? 赵时脸色更难看了一分,这欧阳修师徒自己给挖坑埋自己就算了,却分明是连自己都要顺便埋了:“堂中那些衙内反应如何?” “很激动。” “很吵。” “议论纷纷。” 苏轼苦笑:“虽然咱们食仙居是凭着饭菜好吃才卖这么贵,但是,被欧阳公这一弄,却让天下人都以为咱们是仗势欺人,有什么大背景一样。” 不然呢? 赵时扭头看苏轼: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些衙内跟你一样,都是觉得饭菜好吃才来的吧! 赵时摇了一下头,这便是欧阳修挖坑埋自己的同时,也害了他的地方,他并不想弄的沸沸扬扬,最起码这个时候不想,他还需要借着普通人的身份,多积攒一些钱财,然后控制一定的舆论声量。 甚至, 赵祯那里也未必准备好了,否则他也不会是不拦着,而是直接昭告天下了,毕竟,不拦着的态度虽然还是也会让赵时的身份一点点的显露于人前,却肯定会有一個过渡让赵时与赵祯都做好应对的,甚至是纠错的准备,绝不是…… 轰的一下, 就把世间炸个人仰马翻。 但是…… 就在计划稳步实施的时候,欧阳修不知怎么就跳出来了,偏偏他还有文坛魁首的大名声,还行了今日这么大一件事, 是, 他或许以为他在跟官家对抗,实现自己心目中的正义,却不曾想,他在挖坑埋自己的同时,也大大的加快了赵时由普通人到皇子的过度, 赵时恨不能飞起来给他一脚, 也幸亏, 也幸亏这是半夜,影响还能控制得住,赵时便看向了苏轼,正准备让苏轼去把书给全送回去。 突然…… “走水啦!” 也不知谁吼了一声,然后便有好几个重臣二代跑进来,吼道:“我们可没动你们的箱子,你们的箱子自己就着火了。” 着火? 赵时刷的一下便瞪大了眼睛,然后想都没想的跑向了前堂,一进前堂便看到…… 火虽不大, 却是遍地开花,几乎每一个装书的箱子都冒着浓烟,剩下那些重臣二代倒也没有袖手旁观,只是他们能力有限,只会咋咋呼呼的拍打,然后拍打几下就忙着叫,还有几个抹了眼泪:“可惜,可惜啊!这么好的书。” “别烧,别烧了,这里面都是绝世的孤本啊!” “先救这个,先救这个,我的娘唉,这是要烧掉多少读书人的心啊!” 咔嚓 赵时右手下意识的用力一握,然后缓缓张开,回头冷静道:“苏轼,种世权,二娘,三娘,四娘,你们去取被子,沾水,火势小一些的用被子捂,能救几本救几本,如果火势大了,就不要管了,尽量不要让蔓延到房子上就行。” 说罢! 赵时就准备去救火,然后又顿了一下:“还有,不必通知军巡捕(消防队)。” “为何?” 苏轼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无法理解,就见赵时已经拎了一桶水,毫不犹豫的浇在一个书箱上,便也顾不得许多,跟着扑上去救火,然后是种世权,二娘,三娘,四娘,还有一些重臣二代,最后是一直不知在做什么的李令时也跑出来了,抱着一大堆被子:“用沾了水的被子捂,好歹能保住一些书。” 然后一番折腾, 苏轼整张脸都黑了,却顾不得擦拭,瘫坐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一箱子书灰,心疼的一点一点归拢,他爱吃却更爱书,而且不仅仅是苏轼一个人,就连旁观者,就连赵时,赵时这么一个绝对谈不上爱书的人,这会站在这积水里,看着水浸的书,看着飞起来没落下的灰,也是满眼的心疼。 这可都是好书啊! 甚至, 说不得这些书里就有后世人想看却早就没机会看到的孤本。 欧阳修吗? 赵时嘴角微微一抿,然后深吸一口气,回身拱手正要感谢那些出手相助的重臣二代,便见一个黑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用身上的绫罗绸缎擦了一把脸后道:“掌柜的不必惊慌,我们都能作证,这些书,你们的人谁都没有碰哪怕一下。” “是啊!” “我们能作证。” “这箱子分明是送来的时候就有问题,还有,谁还记得刚才送书那个娘死的长什么摸样?我都怀疑他不是欧阳公的人。” “那谁知道啊!” “我就是心疼这些书啊!” 说着说着,又有几个混不顾身上的华贵衣服,趴在地上,一点点的拾拣碎片:“我父亲为了多看一个时辰的书,被欧阳修拿着棍子追了俩条街,这就没了?” 赵时沉默, 然后团团作揖:“诸位兄长,在下赵时赵宗季,今日之事涉及欧阳公的名誉,我斗胆请诸位兄长先替我保密。” 赵宗季? 宗? 不少重臣二代的脸色微变,不过大多也知道这时候不适合打听什么身份,便齐齐起身还礼,然后最多一人留下一个姓名,便告辞离开,赵时一一认真道谢,并且邀请他们明日一定要再来,自己有厚报。 然后便对二娘,三娘,四娘,苏轼道:“今夜恐怕要劳烦大家彻夜辛劳了。”苏轼头也没抬,心疼的无以复加,二娘,四娘,甚至就连三娘都认真点头,然后赵时对种世权道:“你去把狄咏唤回来。” 种世权一愣:“是。” ------------ 第六十四章 永叔,亦未寝? ------------ 狄咏很快就回来了, 只是, 他人虽然回来了,却有些不敢见赵时,在足足踌躇七八十个呼吸,然后才咬牙走了进去,一走进去,便看到整个前堂虽不能说全毁了,却也是半边黢黑,更不要说地面已经完全变成了脏水跟灰烬的模样, 扑通 狄咏当即便跪在了积水里,趴伏在地,头也不敢抬:“请官人责罚。” 赵时从一个黑黝黝的书箱里拿着一本烧了一半的书直起了身子,一点都不意外狄咏的态度,只是摇头道:“是我忘了通知你一声,跟你没关系?” 狄咏却依旧头也不抬, 恍若未闻, “请官人责罚。” 苏轼闻言好奇了看过来,有点奇怪狄咏对赵时这個开封府推官有些过于畏惧了,便出声道:“好一个忠义之士,只是你当时你即使在场也无用,火是突然起的。” 狄咏抿了一下嘴:“官人,卑职愿带人瞬时踏平欧阳修府邸。” 什么玩意? 别说苏轼了, 就是赵时都被吓了一跳,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勇,然后正要说话,苏轼忍不住道:“且不谈你踏不踏的平,伱就是踏的平,然后呢?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狄咏一言不发, 慢了狄咏好几步才赶回来的种世权,倒是忍不住道:“凭什么?他无缘无故送书在前,送来了书却又故意焚烧陷害人在后,凭什么天下人群起而攻之的反而是我们?” 苏轼倒也不一定是为了欧阳修说话,只是看着赵时幽幽道:“欧阳公是天下文宗。” 赵时摇摇头, 他倒不是说也准备踏平欧阳府邸,只是:“若只是文宗的话,闹起来,死的更惨的不会是我,反而是欧阳修。” 苏轼微微皱眉, 他真不是完全站在欧阳修一边,虽然他刚受到欧阳修的赏识,他只是就事论事:“你不懂文坛。” “是你不懂人性。” 赵时静静的看着苏轼,然后抬了下手道:“我不会对付欧阳修。”然后在苏轼松了口气之后,突然又道:“不过,我会在他睡着了之后,敲他门,问他一句……” “永叔亦未寝?” 苏轼一怔, 总感觉赵时在内涵他,然后正要说话,赵时却已经看向了种世权:“你抓的那个狱卒关哪儿了?” 种世权看了一眼苏轼,模糊道:“曹文与程平在看着。” 赵时没想着瞒苏轼,毕竟苏轼的人生经历他记得还算清楚,不是黑心奸诈之人,又是店小二,没必要一直瞒着,当然,他也没想着实言相告,种世权谨慎点是好事,他不点破,只是点头道:“好,带我去一趟。” “嗯?” 种世权有点疑惑:“不先去敲欧阳修的门吗?” 赵时看了看天色:“不急,让老人家再睡一会。” 苏轼张了一下嘴, 总感觉你马踏欧阳府邸更好一些,然后正要说话,赵时已经扭头道:“二娘,三娘,四娘,你们忙完以后就在院子里休息吧!院子里应该还有空房。”然后看向李令时:“注意安全。” 李令时抿了一下嘴, 她知道赵时担心什么,只是她觉得这些事应该是冲着赵时来的,还有,她看了一眼后院,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这时候打乱赵时,点头道:“好。” 最后, 赵时用力捏了一下狄咏的肩膀:“看好家。” 狄咏一怔, 虽有些不甘心自己留下,却还是认真道:“卑职就是死,也一定会看好家。” 这, 倒也不必。 赵时无奈的拍了拍狄咏的肩膀:“你可以跑,而且,这次只是意外,真要是有了防备,相信我,谁来都没用。” 说罢! 赵时便带着种世权离开了,离开了之后种世权才告诉他把人关在了哪儿,然后赵时幽幽看向种世权, 种世权这个人虽然不如狄咏那般敬小慎微,动不动就下跪,但是,他的底线就明显灵活了很多,然后一炷香后,赵时在汴河旁,烟雨楼,小桃红的房间,看到了并肩坐在床上的曹文,程平。 “官人。” “官人。” 不知为何, 明明赵时平常也没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在这个粉嫩嫩的房间里,却莫名有些别扭,然后问道:“人呢?” “这里。” 刷 那名逃跑的狱卒被种世权从床底下一把拽了出来,床底下另有一女子躺着,眉眼挺秀丽,显然就是小桃红,然后种世权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卑职怕不叫人会让这楼里的妈妈怀疑,便……” 别说话, 我懂。 赵时便从床上扯了一个枕头,扔给曹文,让他给人姑娘枕着点,然后正要让人带着狱卒换个地方问话,那狱卒反而先看着赵时问道:“你以前见过机关盒吗?” 机关盒? 赵时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对方说的是什么,却没回答,只是问道:“你是柴温的人?” 狱卒撇了一下嘴:“你应该先回……” 啪 果然, 种世权做事底线比狄咏要灵活很多,毫不犹豫的便一蒲扇大的巴掌扇在狱卒脸上,将狱卒的牙齿都扇出来了几颗,却显然也激起了狱卒的狠劲,也不看种世权,就是盯着赵时:“呸”吐出一口血唾沫,阴狠狠道:“你若愿意好好跟你大爷说话,你大爷说不得还能跟你聊几句,但是,你若是不想好好问,那你便试试,试试你们这些天上人,折不折的了爷爷这洞中恶鬼的硬骨头。” 赵时摇摇头, “其实我没想打你。” 种世权一僵, 狱卒森然一笑,正要说算你识相,却见赵时又无奈道:“不过,既然已经打了,既然你已经不准备好好配合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然后,赵时转身,一边走,一边清晰无比的命令道:“给他备一个特质的棺材,四周密封,只留下头顶一孔,孔中插入一根竹管,棺材埋入地下,竹管探出地面,闲时让他呼吸,忙时用它灌水,灌粥。” 曹文, 程平, 种世权几人都有些听不太懂,这是什么? 不打不骂, 还给吃的喝的? 倒是那名狱卒,他或许是见惯了,甚至是已经用惯了折磨人的手段,反而是稍微一想,便想到了这种手段的恐怖之处,整个人竟猛的一颤,然后便脱口而出道:“你要问什么?” 这才对嘛! 赵时回头,静静问道:“柴温到底是什么人?” ------------ 第六十五章 柴温:系统竟是我自己? ------------ “柴温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赵时的询问,狱卒这次倒是没有犹豫太久,只是不知是真的被赵时的所谓审讯吓到了,还是柴温早有吩咐,他直接道:“柴氏后裔。”然后他便看到赵时平和的看着他, 一颤, 急忙道:“柴温就是这么说的,柴温此人心机深沉,小人不可能探查清楚,只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除此之外呢?” 赵时愈发平和,好像并不在意:“他有说他是那一脉吗?” “柴宗训。” 狱卒脱口而出,显然这也是柴温告诉他的,赵时摇摇头不在这上面做深究:“那你为何要帮助柴温?” 狱卒脸上终于又露出了一丝丝的狰狞:“反正活着不如死了,为何不帮他?” 赵时沉默了一下, “帮他做什么?” “帮他让严从跟你说那句话,送那个机关盒。”说到这里,狱卒好像很关心那个机关盒的问题,继续问道:“你以前真的没有接触过机关盒吗?” 赵时看了他一眼:“这很关键吗?” 狱卒无奈的摇头:“不关键,只是……”他幽幽看了赵时一眼:“那盒子我已经拿到好几天了,却想破脑袋都没想出在不破坏盒子的情况下,要如何打开,你却……” “这么说……” 赵时眼睛一亮:“柴温其实早就把这机关盒给你了?”赵时穿越才不过三四天。 “对。” 狱卒好像因为赵时回答了他问题,很开心,直截了当道:“准确来说是九天,九天以前,柴温就把这盒子交给我,然后让我想办法去试探赵宗实,只是不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你。” 赵宗实? 赵时眉梢微翘:“也是这样试探?试探之后呢?” “是,至于试探之后……”狱卒舔了下嘴唇,整个人显得有些疯狂:“当然是看他够不够厉害,如果厉害,我们就继续试探,直到把我们所有的步骤都走完,若是他做不到,我们会立刻去想尽办法引外族入京。” 赵时瞳孔猛的缩了一下, 难道? 而种世权却还有些不解,疑惑道:“引外族入京做什么?” “做什么?” 狱卒好像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东西,狰狞一笑道:“伱说呢?” 种世权想了一下,猛地一颤:“疯了吗?” 曹文也忍不住开口道:“东京开封府足有兆民,而且繁华盛景是世间之最,你们为何……” “世间之罪?” “繁华盛景?” “足有兆民?” 狱卒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至极的事情,整個人笑的前仰后合,血都淌到胸口了,这才略略停歇,然后便用阴森阴森的眼神看着除了赵时之外的三个人, “兆民?你这这兆民中,可包括那为了给皇帝,朝堂诸公拉纤,肩膀凹陷,双腿畸形,却到死连他娘一口棺材都买不起的纤夫吗?” 曹文一滞, “还是那城外城,夜夜哀嚎,卖儿卖女,却连一口热饭都还是吃不上的饥荒之民?” 程平沉默, 唯有种世权咬了一下牙,挣扎道:“那也比你们无忧洞……” 只是, 刚说半句便被顶了回来:“无忧洞中便全是丧心病狂之徒吗?况且,便就是丧心病狂之徒,但凡这天穹之下有我们半点立锥之地,我们何至于我们阴缩到那潮湿不见光的地方?你若不信,你便去问问拼尽全力爬出去的人,他们可有怀念的?” 种世权哑口无言, 求助似的看向赵时 赵时微微摇头,他也没有什么反驳之语,只能是…… 眼不见, 为净 抿了一下唇问道:“柴温要如何试探,柴温要试探到什么地步?柴温安排了多少人?” “不知,” “不知。” “不止是我。” 狱卒看向赵时,目光会稍微的平静一些:“我不是只能告诉你什么,而是我只知道这些,柴温不会告诉我很多,我也不会问他太多,我只知道,若你过不了一步步的试探,那就等着外族入京,擒皇帝,掠帝姬,天下大乱吧!” 赵时转了一下脖子, 倒不是被吓到了,只是想到了几十年后的…… 靖康之耻, 这帮人应该做不到这个吧? 赵时面色平静,继续问道:“那你给我传递的那句千万不要回头是什么意思?” 狱卒老老实实的摇摇头:“不知,我只是负责告诉你这句话以及给你那个机关盒。” “一问三不知?” 种世权用力的按了一下手指,显然是想要趁机狠狠的给对方来几下,却见赵时正在静静的看着他, 一颤, 赵时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平静的问道:“那你知道机关盒中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 “下一步试探是什么?” “不知。” “除了你还有谁?” “不知。” “你们就没有同……” “……” 赵时就好像一个木偶一般,狱卒明明每一个问题都说不知道,赵时却还是平静的一个挨着一个的问下去,甚至,中间还会倒回去重新问一遍,最后点头:“多谢。”然后…… 转身, 离开, “送他一程。” 种世权一怔,正要开口,赵时却已经推开门准备走出去了,那狱卒突然道:“你还记得那个自缢而死的奸细吗?” 赵时驻足, 微微侧头, “他自缢的旁边,有一座庙,庙中有一尊佛,佛的莲花之下,我虽然偷拿了一部分,却还余下大约三千贯钱,你每完成一步试探,便会获得一部分金钱以及盒子里东西的一部分线索。” 赵时嘴角很怪异的扯了一扯, 这柴温…… 是系统吗? 咔嘣 然后, 种世权走了出来:“官人,杀了。”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官人,我觉得他还有线索没有说,应该留一条活命。” 赵时摇摇头, 没解释, 只是站在二楼,往下看着烟雨楼来来往往进出的粉红女子,清贵公子,轻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 说罢! 赵时直接下楼,出门,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里,种世权,曹文,程平去处理尸体等后续,种世权有些苦恼的问道:“现在这个人死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等着他们继续找上门?” “你忘了?” 赵时扭头看他,然后幽幽看向内城某处:“老人家该睡熟了。” ----------- 第六十六章 夜入欧阳府 ----------- 子时(23点到1点)一刻, 欧阳修府邸, 欧阳修走过书楼,微微一怔,然后狠狠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黑暗里, 走出来了一名桃李年华的女子,女子姿容绝丽,不似凡人,微微福身:“我想看书,只是这书楼……” “跟你没关系。”欧阳修脸色冰冷,清秀绝伦的女子沉默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女儿听闻……” “女儿?” 欧阳修有些烦躁的皱了一下眉:“世人皆知,我欧阳修三个女儿皆早卒,你又是那个?” 清秀绝伦的女子摇了摇头,竟不见情绪,只是微微福身:“女儿知道了,女儿去休息。”说着,竟也不需要灯笼,转身摸着黑就走了。 欧阳修阴晴不定的看着女子的背影, 其实, 他也看不清楚,然后正要转身走, 扑通 不远处的墙上好似掉下来了什么,欧阳修虽然眼睛不太好用,耳朵却很好使,当即便叫道:“谁?” “你今日送书那人。” 黑暗里, 那人回答,只是声音好像微微有些颤抖,不知是羞不知是痛。 欧阳修眯了一下眼:“内侍?” 显然, 哪怕是他,他也不敢相信赵祯会半夜爬他家的墙头,然后便内心一阵的愉悦,矜持的点头道:“若想还书,书房在哪,若是想让老夫明日不上奏,官家亲至也无用。” 赵时无奈,看向种世权,种世权有些愤愤,不想靠近欧阳修,看向曹文,曹文怔了一下,还是搬着从食仙居带出来的,唯一的一个箱子,啪的放在欧阳修面前:“请欧阳公数一数。” 数一数? 这用数? 这一共才一箱子吧? 欧阳修微微皱眉,然后便明白了过来,这显然是官家生气了,还书只还一箱子,但是…… 他不怕。 “不数?” 曹文却也是憋着怒火,看到欧阳修不数,忍不住便骂道:“天下皆说欧阳公学富五车,今日一见,才知道学的是驴车。” 欧阳修扭头, 别说, 气度非常淡然,甚至还拱了一下手:“这位内侍,读书人与你们不同,不论是驴车还是马车,只要读了书,便能明理,明理便能天下大可去的。” “是吗?” 曹文不可能不夹杂私仇,陡然冷笑:“便是这几十箱子的书,烧的只剩下一箱子,也无妨?” “烧?” 欧阳修脸上陡然闪过一丝惊恐, 曹文便愈加兴奋,啪的一声打开箱子,伸手道:“看。” 看? 不用看, 欧阳修只是鼻子一动,便整個人如着雷击般倒退了少说三四步,然后才难以置信道:“陛,陛下竟做这种事?老臣就是千错万错,他贬责,甚至杀了老臣也就是了,为何要……” “陛下?” 种世权也忍不住了,跳出来骂道:“你愚蠢便罢了,竟然还是个睁眼瞎子。” “瞎子又如何?” 欧阳修陡然起了气势,或者说气势如虹,朝着赵时作揖,对种世权骂道:“老夫眼瞎,心不瞎,官家被天下尊为共主,自然更要为天下之楷模,如果他也与民争利,那皇亲如何?贵戚如何?朝堂群臣又当如何?” “都去与民争利?” “民有几分利,经得起……咦?” 欧阳修突然惊讶了一下,因为他向来一到晚上就酸涩,模糊,看不真切的眼睛,突然纤毫毕现,然后还没来得及继续惊喜,耳畔传来了赵时轻轻的声音:“看看我。” 欧阳修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旋即, 整个一颤。 “伱,你不是官家?” 赵时刷的拿开只剩下一个镜片的破烂眼镜:“首先说明,书不是我们烧的,其次,欧阳公觉得,我们大半夜的过来,究竟是为了救自己,还是救某个愚不可及……文坛文宗?” 欧阳修一颤, 一颤, 再一颤, 他也不傻,或者说,明明平日这种无伤大雅的错,自己上奏了,皇帝就忍了,甚至时不时还下一道罪己诏有些把他惯坏了,否则,他也不至于在今日早朝刚刚被官家骂了,晚上就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当然, 也没有那么馊, 如果对象真的是赵祯,赵祯无论如何都不会烧了这些书,甚至最多扣押一阵子,最后还是会还给欧阳修,但偏偏…… 从一开始就错了。 蹬蹬蹬 欧阳修几乎是倒退了七八步,如果不是赵时一把扶住,他很有可能会跌进池塘里,然后还未说话…… 曹文幽幽道:“若不是官人心善,咱们正好把这事宣扬出去,看看天下读书人会如何评价这位学富五车的翰林学士。” 噗 欧阳修竟然呕出一口血来, 偏偏, 种世权还不心疼,反而愈发兴奋,补充道:“对啊!不知道清白聪慧了半辈子的欧阳文宗死后,史书上会不会记上一笔,欧阳修,不错,就是眼睛瞎的离谱。” 咔嚓 欧阳修的喉结都在颤动,赵时急忙回头用眼神警告俩人差不多了,然后正要劝说,便见…… 砰 欧阳修竟然双眼泛白,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倒, 会吗? 会啊! 他作为史学家,他太清楚了,相比于记载那些丰功伟绩,谁不想挖掘一些细枝秘闻记下来? 丰功伟绩哪有细枝秘闻有趣? 但是, 他喜欢挖掘,却不一定喜欢被人挖掘,尤其是以这种方式,所以,别说种世权跟曹文冷嘲热讽,就是他们没说话,他在看到赵时的那一刻就连自己死后几十年的评价都想好了。 欧阳修这个人? 不错, 就是眼睛瞎。 而且…… 彼娘耶! 死了算。 一炷香后…… 欧阳修恨不能上牙齿般的将自己一个时辰前,一气呵成,洋洋洒洒写成的《论百姓生计》给撕成了漫天雪花,然后认认真真,甚至是感激涕零的对赵时拱手道:“小郎君今日对老夫有通天之恩,老夫他日就是死,也绝不会忘了此次恩情。” 嗯, 赵时矜持的点点头, 目标二达成, 目标三进行中…… “欧阳公还记不记得今日下朝之后,都有哪些人教唆你继续与官家做对?” 欧阳修狠狠的磨了一下牙, 毕竟, 以他的角度而言,这些人显然不是要害赵时,而是要害他自己啊! 而且, 还真的差点就真的让他遗臭万年,当即便用力的回忆了起来,然后便又一点点的愁闷:“好,好像除了包拯,好,好像绝大多数来劝了老夫的臣子,都要老夫千万不要因为他是官家,就妥协,一定要坚持到底。” 这…… 这就是大宋的文臣? 赵时微微皱眉,觉的很有必要提前把这些人名字记住的问道:“那大概都有谁?” ------------- 第六十七 欧阳修,你可愿听我的? ------------- “这……” 欧阳修瘫坐在地上,犹如霜打的茄子:“这好像是老夫第二次因一时冲动而害了别人。” “第二次?” 曹文眼睛一亮, 种世权呼吸一喜, 甚至, 就连赵时,也难免期待了一下,只是他忍得住,而且也没有那种一朝翻身做主人,就恨不能把文臣贬低到地心里去的心态,便完全没有被带跑的问道:“您还没说,教唆您的都有谁?” 欧阳修充耳不闻, 只是, 缓缓抬头:“第一次是庆历新政,那一次,因为我的一篇《朋党论》,让官家忌惮,让新政失败,让范仲淹郁郁终生,所以,这一次……”欧阳修扭头,看着赵时旁边的屏风道:“老夫绝不会再让旁人替我承担冲动的后果。” 那你…… 看的清楚人吗? 赵时用力的按了一下太阳穴:“且不谈你要如何去查,我就问你,你真的觉得你回忆起来的那个人就是那个人?” “什么意思?” 欧阳修皱眉, 看向了赵时的肩膀, 赵时的眼角用力的一抖,我怎么觉得你得有一千五百度了?然后强忍把欧阳修的脑袋板正的冲动,赵时幽幽道:“假如我说我是包拯,我学着包拯说话,伱要如何判断我是不是包拯?” 欧阳修一怔, “看吗?” 赵时却有些咄咄逼人:“欧阳公,我知道你对自己的眼疾有些讳疾忌医,但是,十步之外,你分得清人畜吗?” “这……” 欧阳修尴尬了一下,却还是模糊道:“可,可以吧!” 赵时却不信,继续问道:“五步之外分得清男女吗?” “三步之外看得清老少吗?” “你不会是需要面对面,端着脸端详,才能看得清楚长相吧!” 欧阳修一张脸已经是憋的青紫,他对于自己的眼疾承认,却好像格外的忌惮告诉别人严重到什么程度,若不是赵时对他有大恩,他说不得都有些恼羞成怒了,更不会咬牙道:“那老夫也有办法,绝不能让你本就无辜,再参与进来,况且,你一个食肆掌柜,如何……” “若他们是想要害我呢?” 赵时幽幽开口, 欧阳修一怔, “我们郎君是……” 种世权正要开口,陡然看到赵时冷冷的看着他,赵时不讨厌没有能力的人,却非常讨厌想要表现自己以至于丧失了分寸感的人,然后,赵时才又缓缓看回欧阳修,继续道:“假如我告诉你,我今夜刚刚入宫见过官家,官家还在几日前将我当作秘密,不许任何人探查,你会怎么想?” 欧阳修一颤, 他不傻, 他只是眼疾真的已经严重到影响生活的地步,却还想隐藏,这才一步步的掉了坑,所以,赵时这些话一说出来,他就明白:“你是说,我被人利用了,有人利用我去你的食肆,然后利用我看不清楚认错人,上奏官家,最后……” 呃 赵时挠了挠头:“你倒不用撇的这么干净,你突然来,突然认错人,突然上奏应该都是你自己的问题,那個人应该是在你上奏失败,愤愤不平,一大堆人还劝你不要放过官家的时候,找到了机会,甚至,他都未必教唆,不过,他肯定放了火。” “他放的火?” 欧阳修脱口而出, “你看。” 赵时却耸了耸肩:“我今夜直接来找你,你都未必肯信不是我烧的书,那但凡我反应慢一点点,你会怎么想?” 欧阳修沉默, 然后皱眉道:“我应该是认定是官家一气之下烧的书,然后官家明日要么咬牙替我,替你被这个黑锅,写一道罪己诏,要么把你供出来,让你……” “等一下。” 赵时突然抬手:“我补充一点,要么把我供出来,同时把你埋到地下,遗臭万年,你不要偷换概念,我今夜主要还是是为了就你。” 欧阳修, 老牙狠狠的磨了一下:“你不刚才还说是有人害你吗?” “是啊!” 赵时点头,强调道:“但是,害你的程度更深,我最多就是提前暴露,所以,你一定要记得,是我救你。” 这一点, 赵时是不能让的, 甚至, 暴不暴露都在次要,能把欧阳修这么一个文坛魁首拿捏在手中才是最重要的,君不见,苏轼没当上魁首前,都能一呼百应,所以,从对方利用欧阳修这一点来说,对方很可能也是顺手而为,应该只是试探试探虚实,想知道官家到底藏了什么,而不是知道赵时的身份,否则…… 以对方顺手而为都这么狠辣的手段,赵时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找到反击,甚至因祸得福的机会。 欧阳修, 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子。 甚至,都不需要赵时露出什么把柄,他这会就已经想到了好几条上奏让官家赵时证明他们是亲生父子的奏折,只是今夜得了赵时的恩,他也确实说了通天之恩,万死难报,否则,他应该会在赵时身份暴露后…… 蛮疯狂。 所以, 赵时继续道:“今夜之事需要保密,你无灾,我也无灾,然后明日你上朝,还可以上奏责怪官家与民争利,只是……” “嗯?” 欧阳修皱眉,看着赵时的胸口,做逼视状:“这还不是让老夫自毁名声?” “你已经毁了。” 赵时幽幽道:“你在今天那些书搬到我哪儿,被烧的时候已经毁了,忘了告诉你,你书被烧前,我的人,谁都没有碰过,而且能作证的是……” “文彦博的三儿子文齐贤。” “富弼的次子富绍京。” “刘沆的次子刘琢。” “……” 基本上, 赵时说一个名字,欧阳修的脸色便难看一分,等到赵时说出四五个名字之后,他已经完全的绷不住了,整个人又隐隐喉结跳动,骂道:“不过是个试探之举,此贼竟也如此毒辣,老夫必不饶他。” 那也得等你抓得住人家, 赵时幽幽继续道:“所以,你想要挽回名声,唯一的办法是……听我的,然后等我登基,我可以说这是你我设计好的计谋,如此,你不但分毫无损,甚至还有可能因此挽回一些政斗薄弱的劣名。” 欧阳修沉默不语, 其实, 如果赵时是个普通人,他会更容易甚至主动提出保密合作,但是,赵时是皇子,甚至是一个必然会登基的皇子,这就让他有些不愿与之为伍,总觉得有损文臣气度,变成了某些贵胄的爪牙, 但是, 赵时此人也很阴,他没有一上来就倒豆子一般的全说出来,而是随着谈话进度一点点的娓娓道来,让欧阳修有一种欲反驳,却好像已经晚了的感觉,而且…… 欧阳修只是犹豫了一会, 赵时幽幽继续道:“欧阳公可知让你一下子看清楚的那东西叫什么吗?” ----------- 第六十八章 欧阳修:是的!我有一个女儿 ----------- “眼镜?” 欧阳修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 少一条腿儿, 缺一个镜片, 外观好像是被什么重物碾压过一次的眼镜,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夫能摸一摸吗?” “可以。” 赵时点头,将眼镜也是小心翼翼的往欧阳修身边推了一些:“甚至,你戴上试一试也没问题。” 欧阳修一颤, 竟有些受宠若惊,然后就好似捧着什么易碎的物件一样,小心谨慎的拿起戴了一下, 真的, 就一下。 欧阳修认真的问道:“殿下,你明日要老臣怎么做?” 这…… 这堕落之快,连赵时都略感诧异,然后便道:“你明日还是照常上奏,谴责官家与民争利,然后看一看都是那些人关心。” “看一看?” 欧阳修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听也可以。” 赵时迅捷补上,顺便觉得有风险,伸手就想要把眼镜拿回来,却没想到,欧阳修刷的一下就避开了, 怎么? 你还想黑吃黑啊! 赵时当即伸出了另一只手,欧阳修急忙双手按着眼睛,哀求道:“殿下,我观殿下双眼如电,又何必与老夫抢这救命之物?” 救命之物? 赵时停都没有停,一把将眼镜夺回:“欧阳公既然知道这是救命之物,那又为何要私自想用?这天下近视者应该不止欧阳公一人吧!” 欧阳修眼巴巴的看着眼镜离自己远去, 就好似刀子剜了一块肉, 然后借着眼镜的余威,准确的盯着赵时的眼睛:“殿下总不会以为,朝堂诸公都似老夫这般吧!” “当然不是。” 赵时摇头,语气却坚决:“甚至,就连欧阳公,也并不全是为了这眼镜妥协吧!甚至,这眼镜最多算个添头,但是,有时候这个添头能很有效的快速拉近我跟一個近视者的距离,这就够了,不是吗?” 欧阳修老脸一苦, 正准备不得不放弃的时候,突然一怔,起身,踱步,然后低头看着赵时,问道:“不知这近视眼镜,能不能否治愈天生的眼疾?” “天生的眼疾?” 赵时抬头看着欧阳修,摇了摇头:“应该不能。” “不能?” 欧阳修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继续道:“或许能够试一试呢?” 赵时眯了一下眼睛:“不知这患有天生眼疾者,是何人?” 欧阳修怔了一下:“其实……” “我有一个女儿。” 什么? 赵时还真的被惊了一下:“你不是三个女儿都早夭吗?” “是。” 欧阳修有些迟疑:“所以,老臣有了第四个。” 哦? 赵时眯眼打量欧阳修,欧阳修看不清楚赵时表情,只能继续道:“只是,我这女儿出生不久,便看不清日月,然后渐渐的连花草都看不清楚了,老臣嫌丢人,便对外都隐瞒了她的存在。” 是吗? 赵时缓缓摇头,然后又摸了一下下巴道:“总的来说,近视眼镜是不具备治疗眼疾的功能,不过如果欧阳公强求,倒也不是不能一试。” 欧阳修激动, 甚至都等不到赵时再肯定,便急忙摸索着出门,叫了一声:“寻青娘子过来。”然后才回来,迟疑不定道:“她虽然出生不久,就患了眼疾,不过,她与老夫一样,只是看不真切,并不是完全看不到,所以,或许真有效。” 赵时摇摇头, 谁知道呢! 然后便看向了欧阳修急切间,没有关好的门,很快…… 他便看到…… 一名清秀绝伦的女子, 没有提灯笼, 没有人护持, 就那么一步步行来,碎石,避过,花草,让过,坑洼,躲过,就好像什么都能看得到一样,径直走到了正门前,然后才缓缓站定,福身道:“父亲唤女儿何事?” “咳咳” 欧阳修轻咳俩声,然后当着赵时的面冷漠道:“老夫只有三个早夭的女儿,那来的你?” 伱有病吧! 赵时看向欧阳修,欧阳修不好意思的用嘴型道:“老夫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这么说。”然后继续道:“唤你来,自然是有事,进来叙话。” “是。” 而出人意料的, 面对这几乎可以说是戳心肺管子的话,那女子竟然面色平和,好似完全不在意,只是伸手推门时,怔了一下,然后才轻轻撩起裙摆,淡白色的绣花线一闪即逝,进了门。 进了门, 微微一嗅, 便对赵时微微福身:“女儿不知父亲有贵客在,女儿失礼了。” 赵时这会倒是真的对她起了些兴趣,饶有兴致的问道:“我看娘子双目微恙,何以知道我在此,而且我看你刚才一路走过来,步履寻常,竟好似比我这正常人都瞧的清楚,这又是为何?” 女子微微福身:“郎君不必替妾遮掩,妾这双眼早已残废,只是……”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妾虽然没了这一双眼,却还有一双耳朵,一只鼻子,一颗心……” “心可以用来记路,耳朵可以用来听声,鼻子可以用来闻到味道……”赵时接过了对方的话,然后敬佩道:“这些谁都知道,但是真正练到它们能代替眼睛,娘子这毅力,心态,真的是令无数男子汗颜呐!” “郎君……” 女子唤了一声,正要道谢,却听…… “咳咳咳” 欧阳修好似嗓子着了魔一样,咳嗽了好几声,然后看向赵时道:“殿……郎君可否把那物件给她试试?” 赵时看了他一眼, 倒也无妨, 起身将手中近视眼镜递过去,同时提醒道:“娘子,此物只不过是个寻常小物件,若能缓减眼疾最好,若不能缓解,也实属寻常。” 女子抿了一下唇, 丰润, 然后先是点头道:“多谢郎君宽慰。”然后才接过眼镜,用手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最后戴上…… 她是正对着赵时的,赵时自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睛亮了一刹,甚至身躯都狠狠抖了一下,但是,她还是很快便取了下来,轻声道:“好像,没用呢!” “没用?” 赵时点点头, 然后伸手接过眼镜:“既然无用,那学生就告辞了。” 说罢! 抬腿便走, 走出去大概一二百米,身后欧阳修有些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有用,绝对有用,她肯定是以为这东西非常非常珍贵,所以……” “问题是……” 赵时打断了欧阳修:“它的确是非常非常珍贵。” 欧阳修一怔,然后咬牙道:“殿下若是愿意割爱,老臣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嫌弃她?” 赵时挑了一下眉,欧阳修不回答,只是继续问道:“多少钱?” 赵时摇摇头:“不卖。” “不过……” “欧阳公或许可以试试先做好应做之事。” 说罢! 赵时直接离开,只留下一个忍不住磨牙的欧阳修,这种人做了官家,文臣还能有好? ----------- 第六十九章 李令时的主意 ----------- 丑时(1点到3点)一刻, “这儿行吗?” 李令时问, “就这吧!” 赵时有些乏了,不想动,便示意李令时用力,李令时无奈,一用力…… 哗 便将一桶脏水倒进了草丛里,然后将空桶丢给赵时,揉着后腰道:“可惜你今天没有抓到那个放火的恶贼,否则,我非得狠狠打他一顿不可,哎呀,我的纤纤细腰。” 纤纤细腰? 赵时扭头看了看她,然后将空桶换到另一只手,迈步先往回走:“虽然我今天确实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但是,你放心,不出三天,我肯定能让你美梦成真。” “真的?” 李令时小跑俩步追了上来。 “当然。” 赵时狠狠点头, 毕竟…… 我已经看好了那一家的火油最好用。 然后俩个人便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回到了食仙居,只是刚进门,就被狄咏轰到了后院, 没办法, 狄咏自己在家都是什么都不干,也不知道怎么就碰到了俩个这么爱干活的皇室子女,所以,赵时李令时一做事,他就会胆战心惊,一做事就会胆战心惊,只能是苦苦请求,再加上赵时看了一眼,也确实干的都差不多了,便也只是顺从的叮嘱了一声你们也早些睡,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李令时去了二进院。 二进院里, 李令时正准备说什么,赵时却已经摆摆手道:“明日见。” 李令时一僵, 便也只能笑着道:“明日见。”然后看着赵时疲惫的腰都直不起来的进了屋子,她摇摇头,看向了院子一侧的桃树,那桃树的后面有一個新砌好的土灶,土灶上放一口古怪的,好像半个蹴鞠一样的锅。 砰 李令时走过去踢了一脚,然后又心疼的弯下腰摸了俩下,摸了俩下,又没好气的拍了一下,最后还是呆了一会,上前准备默默拆掉。 突然…… “这就是你忙碌了一天的成果?” 耳畔传来了赵时的声音,赵时走到她身旁蹲下,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李令时的耳朵,肉眼可见的跳了俩下,然后整个人便就很开心,起身道:“我做给你看。”然后便跑了,赵时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掐了俩下胳膊,他今天真的很累。 一炷香后…… 火焰腾起, 李令时有模有样的把手悬在那个古怪的锅上试了试温度,然后从手里最起码搅和了四五百下的面糊里,舀出了一部分,一倾…… 呲 不仅仅是锅,就连锅台都铺上了一层面糊, 答应我, 别做菜,好吗? 甚至, 赵时觉得自己看着这一幕,想到菜,都是对菜的一种侮辱,然后眼角微微一抖,就看到…… 面糊可能还未凝固, 李令时便潇洒的用铲子在锅边转了一圈,然后整张饼便被抛了出去,然后又被眼疾手快的她给抓回来了半张,然后拍在古怪的锅上面,微笑道:“怎么样?” 谢谢, 已经饱了, 赵时扯了扯嘴角:“这是什么菜……嗯……食物?” 格木, 李令时说了一句西夏话,然后皱眉想了一会道:“若是换成伱们中原话的话,应该是……嗯……落了灰的草饼子?” 嗯, 谢谢, 我还是喜欢它的西夏名字。 赵时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去看那一滩乱麻,只是盯着李令时,毕竟作为一名厨师来说,她的脸还能看,然后问道:“所以,你的主意便是在咱们店里卖这个?” 李令时一怔, 苦笑道:“不是,这个不适合在店里卖,我原本是想要做浮铺的,只是后来一想,我就算了,一个西夏逃民,你却是大宋唯一的……” 李令时还在絮絮叨叨的说, 赵时却是听进去的不多,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俩个字…… 浮铺, 浮铺就是不定点的铺子,也就是…… 煎饼摊? 想到煎饼摊,赵时整个人便是一颤,他好像找到怎么解决无忧洞四大难题的办法了,想到这个,他就感觉,今天一晚上的劳累都值了, 若不是…… “好了。” 李令时满意的将三分之一薄饼铲了下来,然后期待的看着赵时:“尝一口?” 赵时顾左右而言他:“对了,你既然研究的是厨艺,怎么没有让二娘帮忙?二娘的天赋还是……” “咳咳” 李令时突然咳嗽了俩声,凑近了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二娘很危险。” 女人的直觉? 赵时看向了李令时,却不妨被李令时抓到机会,一把就塞进来了一口薄饼,赵时这一刻…… 甚至想到了, 死。 然后咀嚼了俩下,却意外的发现,这东西吃起来味道很淡,却并不是很难吃,这就算:“非常好吃。” 李令时便更开心,然后走到土灶旁边转了一圈,目光亮晶晶的看着赵时道:“你知道吗?” “嗯?” 赵时抬头看去, 没有多想, 旋即便听到:“其实,耶律洪基立的那个皇后,不是萧观音。” 转折太猛, 赵时甚至呆了那么一下,然后便见李令时已经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扑通 赵时咽了一口薄饼,微微皱眉:“什么意思?”然后又吃了一口薄饼,最后竟生生的把它吃完,然后回屋睡觉。 一夜, 嗯, 再加一上午无梦,赵时是第二天的午时三刻睁开的眼睛,然后便摸了摸脖子,去洗漱。 洗漱时, 狄咏, 曹文,程平等人也陆续出现,有些帮他提水,有些帮他攥毛巾,赵时多少有些无奈:“我自己能来。”然后看向周围,皱眉:“种世权呢?” 说曹操,曹操到。 种世权神神秘秘的从门外跑进来,然后又拖进来一个大箱子,最后抱拳,多多少少有些睥睨狄咏等人的邀功道:“官人,卑职今日早早便起身,赶在城门一开,便赶往了城外古庙,那狱卒竟未说谎,三千贯钱,卑职已经全部给您取了回来。” 咔嚓 赵时洗漱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慢悠悠的洗漱,最后一边甩手,一边重复问道:“你去了城外那古庙了?” “是。” 种世权虽然垂着头,眼神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掠过狄咏,曹文,程平三人,神色间难免有些自得:“卑职昨夜一夜都在想着这件事,今日一早城门未开,卑职便……”只是,说着说着,种世权的声音渐渐的没有底气了起来。 无他, 气氛有些不对, 无他, 官人好像生气了。 ----------- 第七十章:郎君快入宫吧!娘娘们都等着急了 ----------- 砰 种世权虽不似狄咏那般小心谨慎,但是感受到气氛不对之后,还是缓缓跪了下来:“官人赎罪。”只是语气,略带不服。 赵时摇摇头, 有些无奈, 种世权比狄咏难折服的多,或者说,赵时到现在也不知道狄咏怎么就折服了,脑补的多? 还是将洗漱工具一一仔细收好, 赵时这才走到种世权面前,双腿交叉,盘腿坐下,种世权显然没想到赵时是这样一个姿态面对他,急忙弯腰,想要叩首,赵时却伸手拦住了他:“你做了你的计划,听一听我的计划怎么样?” 种世权叩不下去,便只能看着赵时, 犹豫了一下, 缓缓跪直:“卑职,愿闻其详。” 赵时便斟酌了一下,娓娓道来:“我原本是准备让你,或者曹文,今日先去领三百禁军,然后埋伏到小庙附近,然后隐蔽的将柴温计划失败,钱财或在小庙的消息往无忧洞传,你说,有没有可能引来其他的人?毕竟狱卒作为柴温计划第一环的执行人,都做出了挪用钱财的行为。” “能。” 种世权双手放在膝盖上,或是赵时的态度给了他勇气,他反问道:“那若是钱财早就被其他人获知埋藏地点,提早一步挖走呢?” “那你早上出城,应该也来不及,而且,若他们早就互相得知对方那一份的钱藏在哪,他们何至于还要执行计划?” 种世权一颤, 微微皱眉, 然后想了一会咬牙继续道:“那既然他们互相之间不知道对方的财物藏在那里,那我挖出来,再埋回去还不是能继续执行官人的计划?” “挖过便有痕迹。” 种世权额头渐渐出现了汗珠,声音低了一些道:“即使肯定有痕迹,那按照官人所说会准备三百禁军在附近埋伏,那他们即使进去以后发现了痕迹,那也几乎逃不掉了吧!” “若我雇一个人去查看呢?” 这? 种世权彻底僵住,然后…… 啪嗒 一滴, 俩滴, 三滴, 渐渐的在他面前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赵时也不逼迫,只是悠悠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从不敢说自己的计划就是完美无缺,也不排斥任何的合理的建议,所以,我无意指责你,只是希望伱们能在做事前……” “与我商量商量。” 说罢! 赵时起身,拍了拍种世权的肩膀道:“你慢慢想。”然后抬手看了一下拍一下便湿漉漉的手掌,走向了一旁,静看桃花。 曹文, 程平二人一言不发,唯有狄咏还敢凑过去,只是刚夸了一句:“官人厉害。”便听赵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气势摆的太足了,不好挪动,你赶紧去吧那箱子里的金银都取出来,免得种世权一会全给埋回去。” “这?” 狄咏眼睛瞪了一下,赵时便继续从牙缝里往外挤:“别愣着,挖都挖出来了,总不能再埋回去。” 狄咏一怔, 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赵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能是点点头,然后赵时这才放心的离开,离开了还没有走远,就在食仙居不远处等着,等到狄咏走过来点点头,他才放心的往开封府衙走去, 狄咏跟在身后, 走了一会, 犹豫了一下, 还是开口,毕竟赵时说一人计短俩人计长,他不是很在意旁人提建议:“官人既然早知种世权会犯错,为何不早做安排?”难不成是……借机敲打? 赵时摇摇头, 平静道:“原因有三,” “一,若是那三千贯钱真的先被人挖走了,那咱们就是一大早,甚至昨晚去挖也没有了。” “二,我虽不信柴温真能弄出什么大计划,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还是有些手段,最起码做到保密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三……” 赵时看向了头顶的太阳,狄咏跟着看了一眼,然后便擒起眉头,只是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出答案,正要询问,就听赵时幽幽道:“我起晚了。” 都怪昨夜那個纵火贼, 否则, 自己怎么会在计划好上午把开封府狱的事情处理完,中午轻轻松松入宫的情况下,还会……起晚了? 咔嚓 纵是狄咏,听到这句话时,脚下也不由的拌了一个趔趄,便再也不敢多问了,只是跟着赵时埋头赶路,赵时今天运气还不错,赶到开封府衙的时候,包拯不知是去哪里体察民情了,赵时只是在开封府衙转了一圈,让人们都知道自己来过了,就溜达去了宫门, 刚到宫门口, 便看到张茂则急匆匆的迎了过来,甚至连客套都来不及,便拽着赵时上了轿子,让轿夫抬起轿子往宫里赶。 赵时甚至都没有坐稳, 然后好不容易坐稳,便听到…… 砰, 砰砰 就好似敲门一般,赵时撩起轿子的帘子一看,轿子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小太监看到赵时的脸一颤,然后狂喜,接着便将一张纸条飞快的扔了进来。 赵时一怔, 还没来得及看,就看到那小太监没跑多远,就被另一个小太监狠狠的撞倒,然后这个小太监也跑过来往赵时的轿子里扔了一个纸条,只是七八十米的距离,赵时的脚下竟然堆了几乎一层, 赵时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随便拿起一张打开一看,果然…… “郎君年幼或许不记事,其实苗妃十六七年前曾诞下……” “大约十七年前,风雨交加,杨妃忽觉……”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 赵时倒也不好毁了这些纸条,毕竟无论是不是,总归他沾了赵祯这个父亲的光,便也要尊这些人一声娘娘,所以,赵时便一一折好,准备等有机会就还回去,然后撩起轿帘道:“张内侍,不知宫中五谷轮回之所在哪?我有些内急。” 张茂则头也不回道:“还请郎君暂且忍耐,马上就入宫了,若是忍耐不住,或可用旁边的痰盂。” 赵时点点头, 还行了一礼,然后坐回去没四五个呼吸,又探头道:“张内侍,我好像想起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要不等我处理完再……” “无妨。” 张茂则回头笑道:“郎君的事,便是老奴的事,只等老奴将郎君安安稳稳送到官家身旁,老奴就去替郎君办事,郎君放心,纵然是刀山火海,老奴也一定能办的妥妥当当。” 我谢谢你啊! 赵时回以微笑,然后正要强行去拽轿帘,却见张茂则不知何时已经紧紧的抓住了门帘,赵时便叹了一口气:“不至于如此夸张吧!” “半点不夸张。” 张茂则一边死死按着轿帘,一边跟着轿子跑,竟然连气都不重喘一下:“官家仁善,不忍苛责,再加上官家无子,唯有郎君一人,认了郎君便是将来的太子生母,甚至还有可能是……,如此机遇,莫说娘娘们了,就是换成郎君,郎君争不争?” 赵时沉默, “况且……” 张茂则顿了一下,好似在犹豫,不过最后还是道:“郎君,哪怕是为了官家清净,您便也认上一位,说穿了,无非便是多一位生母而已,影响不大。” 影响, 不大吗? 赵时看向了越来越近的内宫, 或许吧! ------------- ------------- 第七十一章 你想造个大唐盛世? ------------- 吱呀呀 门楼开启, 赵时叹了口气,正要咬牙下轿面对,陡然听到:“三郎,三郎……” 就好似叫魂一般, 赵时一愣,旋即扭头,便看到,一座宫殿跟门楼的夹角处,赵祯穿着一身红杉袍,抱着平脚长翅幞头,正在跟赵时招手…… 跟做贼似的, 赵时呆了一下,然后突然就有些放松,下轿,蹬蹬蹬的跑了过去,还未说话,赵祯便转身道:“先随我来。”然后俩人便一前一后穿过了宫殿,门楼,来到了垂拱殿旁边的文德殿,赵祯呷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羊汤:“就这吧,这安静些。” “妃嫔们跟你闹腾了?” 赵时探头看了一眼赵祯的保温杯,毕竟他一入宫就遭遇了这么大阵仗,可想而知赵祯面临的情况有多么险峻。 “是啊!” 只是, 赵祯呷了一口羊汤,叹气的音调好似不是那么的郁闷,甚至嘴角还在渐渐的,渐渐的就往上翘,最后变成了一个笑容:“不过,感觉还不错。”然后赵祯甚至直接斜倚在了文德殿不大的软塌上,惬意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妃嫔追着问,你儿子是谁的……”正美滋滋说着,赵祯又一怔,看向赵时:“你不会笑话我吧?” “怎么会?”赵时急忙摇头,然后轻而易举的看到了赵祯圆领大袖里,脖颈上的…… 一道伤, 也就在今年吧! 赵祯因生不出儿子,压力过大,甚至试图自刎,若不是当时的侍女董贵人凭着手指不要抓住了刀,赵祯说不准就没了,更不要说侍女董贵人借此一跃成为贵人,后来还生下了永寿公主与楚国公主, 所以…… 赵时笑话谁,也不会笑话赵祯, “况且……” 赵时犹豫了一会,还是蚊虫似的说了一句:“我,我也是这辈子第一次有了……父……父亲。”父亲这俩个字他实在叫的小声,倘若不是赵祯耳朵一直驴一样竖着的话, 旋即…… 赵祯便似缺氧一般的急促喘了俩下,然后他站起来,又坐下,站起来,又坐了下,最后还只是憋出了一句:“听说你昨夜去了欧阳府邸?” 赵时也松了口气, 实话实说, 他其实比赵祯更紧绷,这好像是父子间的通病,平常还能聊,但是一旦涉及到某些表白,亲密的话,便一个比一個张不开嘴,赵时就是,急忙附合道:“是的,他还有一个女儿。” “什么?” “他还有个女儿?” 感谢欧阳修, 欧阳修拯救了这对想亲近却又尴尬的父子,让俩个人借着欧阳修这个话题,生生的过度到了自然,然后赵祯呷了一口羊汤道:“你一会随我去了后宫,见过了妃嫔之后,我便想着,要不,就这样定下来吧!” 赵时沉默, 赵祯却越说着说着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起来,毕竟,唯一拖延他昭告天下:“是的,我与某个女的有一个孩子。”的原因,只是赵时来历不好解释这一点,今天入宫会完美解决这一点,这对他而言,就已经没问题了。 赵时却沉默, 迟疑, 旋即小声道:“能,能不能再缓一些时日?” “嗯?” 赵祯一愣,倒是不太生气,只是有些好奇:“为何?” 为何? 赵时右手下意识的用力捏着一下左手食指:“我,我知道说这个无人信,您或许也不信,不过,我认下您,真的不是为了皇位。” 赵祯微微皱眉, 下意识的转动保温杯:“所以,你是不愿成为皇子?” “愿。” 赵时点头,这倒是把赵祯彻底弄茫然了,伱到底是什么意思?幸而,赵时很快解释道:“我知道这很矫情,但是,我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我认下您,肯定就是皇子,我也不会排斥这个身份,却又不想让您,让天下人觉得我是为了皇位,所以……当我确定要认下您那一刻起,我就其实已经开始为了做皇子而做准备。” “准备?” “什么准备?” “心态上的转变……” “不。” 赵时摇头,然后整个人便缓缓直起了腰:“我想用功绩去堵住天下人的口。” “堵住天下人的口?” 赵祯也缓缓直起了身子,他其实对赵时的性子不太了解,有些难以置信道:“如何堵?你要知道,就是朕,现在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是的。” 赵时点头,然后平静的看着赵时:“所以,我想在当皇子之前,彻底的消除无忧洞。” “消除?” 赵祯作为皇帝,自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天子脚下有哪些疥癣之疾:“无忧洞?” “对。” 赵时并不是一个喜欢把计划宣之于口的人,只是这会不得不开口:“唯有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的当一个皇子。” “咕咚” 赵祯很大口的喝了一口羊汤,很烫,他却恍若未觉,然后突然又是一怔:“等等,你说当一个皇子?那……太子呢?” 赵时抿了一下唇:“我也在计划。” 赵祯便一滞,猛的想到了历史上那位杀了兄弟,逼退了父亲登上皇位的皇帝,他好像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理直气壮,甚至生生的造出了一个…… 大唐盛世, 赵祯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你可以吗?” “我一直在努力。” 赵时并未说自己可不可以,他只是抿唇回答,嘴角刚硬的好像一块铁。 “比如?” 赵时吸了一口气:“比如,我给自己成为皇子,就设定了三道门槛。” “一,财富自由,我最起码要在成为皇子前,拥有一个能源源不断提供财富的商会。” “二,舆论自由,别说悠悠天下人之口,就连谏官,言官的口我都还堵不住,但是,我会在成为皇子前,让他们最起码不能肆无忌惮的,抓着细枝末节的就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我。” “三,功绩自由,也就是无忧洞,我会在成为皇子前,将它彻底消除。” “等等。” 赵祯终于听清楚了关键字:“你是不是从刚才就一直再说……” “消除?” “永不复存在的那个消除?” 赵时抿了一下唇, “是。” 所以…… 他,从不需要什么狗屁柴温的鞭策,更不需要什么狗屁柴温的试探,甚至,柴温出现的唯一作用,便是让赵时知道他可能有传国玉玺,他可能有不少钱财,他可能还有一部分可堪使用的谍报人员。 系统? 不, 他是经验包。 ------------- 第七十二章 十七年之期已到,恭迎曹皇后归位 ------------- 赵祯沉默了很久, 很久, 很久, 他其实是不太信年轻人的豪言壮志,毕竟,他也曾年轻过,也曾豪气万丈过,最后呢? 最会做官家的官家, 赵祯扯了一下嘴角,突然道:“你知道吗?” 赵时抬头, “朕其实是一个很无能的人。” 刷, 赵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也,也不必如此坦诚吧! 但是, 赵祯好似有些被赵时刺激到了,或者,也确实赵祯能够如此袒露心声的时机或者人太少了,他说开了也有些停不住了:“我曾经也有过,雄心壮志,也曾幻想过扫平国内矛盾,夺回燕云十六州,但是,一次次的失败却证明,我,朕,也就真的只是生的不凡了一些而已。” 赵时沉默。 赵祯却缓缓坐直,甚至按住了赵时的肩膀:“所以,你既然想去做,那就去做吧!朕别的不说,最起码这……嗯……财富自由?对,财富自由这一块,朕可以帮你。” 赵时摇了摇头, “怎么?” “不信?” 赵时点了下头,不想扎心,又不得不扎心道:“您现在一直在从内库里往外掏钱吧!” “内藏库。” 不知为何,赵祯不是很喜欢内库这个叫法:“而且,除了内藏库,朕还有左藏库,封……” “那也不够用吧!” 赵时却持续性扎心:“毕竟你每年增加那么多官员,那么多士卒,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费用,还有……” 赵祯持续性扛不住,终于回头吼道:“宴席呢?宴席怎么还没有准备好?” 张茂则小心翼翼的探进了头:“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延寿园。” “那还不快走?” 赵祯有些愤愤的瞪了张茂则一眼,没听到真被自己不满十八岁的儿子逼上梁山了吗?然后问道:“都有哪些妃嫔去了?” “苗妃,张妃,俞昭媛,董贵人,冯……”说到最后,张茂则偷偷看了赵祯一眼,补充道:“还有皇后圣人。” 果然, 赵祯脚步顿了一下,略带冷漠道:“她不是不争吗?不争去做什么?” 毕竟是皇后啊! 张茂则心头感叹,确没有敢说出来,赵时跟着也没有说话,赵祯这人其实整体不错,除了对皇后这个正牌妻子,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嫌弃,比如之前的郭皇后,再比如现在的曹皇后, “算了,不管她。” 赵祯最后还是摆摆手,让张茂则去前面带路,落后了几步,压低声音,犹豫了好几下问道:“不知你有没有那种,就是那种割舍不断的血脉相连感?” 赵时一颤, 他还以为只有他有,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靠近,甚至认下赵祯,赵祯一直看着赵时,看到他一颤,他也一颤,然后便道:“所以朕不拦着你见一见妃嫔,不过……”犹豫了一下,赵祯还是道:“若伱没有再宴席上出现这种感觉,或许,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我之前的建议?” 说着, 还满怀期待的看了过来。 考虑? 赵时摇摇头,若真没有…… 我非常愿意认已经死去的张贵妃为母。 与此同时…… 延寿园内…… 盘盏成山, 点心成堆, 却无一人能稳坐在座位上,都在看着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期待着每一点信息:“与官家在文德殿叙话?” “离开了?去哪儿了?” “过来了,看到模样了吗?” “看到了。” 有宫女回话,一脸的惊奇:“真的神奇,郎君模样真的与官家几乎一模一样,俩人走在一处,真正便是父子一般。” “怎么可能不像?这孩子必然是官家不知什么时候就养在了宫外,只是如今才带出来而已。”有妃嫔言之凿凿,引来了不少的咬牙切齿声:“官家明明有我们这么多人,却……” “行了,行了。”还是言之凿凿的那個妃嫔开口道:“这孩子显然是生母早亡,而且还不受官家待见,你瞎置的什么气?” “你怎么知道不受官家待见?” “赘言,若是受官家待见,官家何至于只认子而不认母?还任由宫内这些腌臜货色传什么生母未定,让咱们争抢?所以啊!这件事与咱们而言,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若是能……” 正说着, “有人来了。” 场面陡然一静,别说宫女太监妃嫔了,就连草丛里的兔子都探起了头,想要看一看皇帝父子,只可惜…… 翘首以盼下, 来的不是赵祯父子,而是一名大约三十七八岁,领着一名最少二十八九岁的宫女,小步的走了进来, 登时, “是皇后啊!” “真是,我还以为是官家与郎君呢!” “对了,姐姐刚才说的那个还未说完,继续往下说啊!” 曹皇后一一浅笑,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避开说的起劲,某个妃嫔挥起来的胳膊,径直走向了花园最边缘的角落,急的旁边宫女都忍不住跺脚:“您倒是说句话啊!” “说什么?” 曹皇后笑笑,她不是逼出来的不争不想,而是她的本性就不爱争抢,看宫女着急,还侧头安慰:“我,你又不是不知,我别说诞子,就是孕都未曾有过,又那里来的孩子。” “那她们也没有啊!” 宫女却愈发的急切,甚至最后都上手去拽曹皇后了,曹皇后却还是继续往角落处走去:“那就让她们争去,我自……” 直到…… 曹皇后一颤, 低头看去, 不知为何…… 她的全身上下,每一块皮肉都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频率…… 颤栗 然后…… 轰 妃嫔们震动的往前涌, “哎呀,晚啦。” 宫女悔恨的剁了一脚,无奈又无奈:“罢了,那咱们还是去吃东西吧!”说着,她便拽了一下曹皇后,没有拽动,然后又拽了一下,这次没有拽动就算了,她还被曹皇后拖着往前走, 无他, 世间一切, 都可以不争, 唯有儿子…… 是我的。 这是一种明显到撕心裂肺的感觉, 明明母亲比父亲这种一哆嗦的生物,更不可能会忘记自己的孩子,毕竟她无论如何都会切实的感受三五个月孩子在身上的感觉,所以,她说没有,那就肯定没有, 但是, 她有, 她能感受到那种血脉,骨肉,至亲,甚至,她的脑子里还闪过了一幅她抱着孩子,逗弄他,然后突然失去的一幕…… 我有, 咔嚓 疯魔一般, 曹皇后挤开了曾经别人挤她都不理的妃嫔,挤开了太监宫女,甚至有几个实在挤不开,她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直接伸手去扯对方的头发,扯的惨叫连连,骂声阵阵:“你干什么啊!你疯了?” “还说不抢?我看你才是抢的最狠的那一个。” “抢有用吗?不是你的就不是……” 正喧哗着, 所有人却突然看到,赵时不仅仅没有被突然疯狂的皇后吓到,甚至还…… 不由自主的, 往前跌了俩步, 然后, 一顿, 啪 毫不犹豫的撩起袍服,单膝跪地,旋即,更是直接双膝跪地,缓缓叩首:“儿,叩见母亲。” 这一刹间, 风, 好像都怔住了。 ------------ 第七十三章 什么张贵妃?朕爱的不是一直都是曹皇后吗? 咔嚓 赵祯不小心踩碎了一只碗盏, 轰隆 一个妃嫔不小心撑塌了桌子,只是,无论是什么动静,都无法让人把目光从跌跌撞撞的曹皇后跟下跪的赵时身上挪开。 真的是她? 只可惜…… 曹皇后显然没有那个好福分,刚走到赵时面前,想要抬手摸他,便…… 双眼一翻…… 直挺挺的往后倒。 啪 赵时急忙接住,然后头也不回的对赵祯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寻太医?” 赵祯一愣, 你吼朕? 然后无奈的回头道:“去寻医官。”旋即,便有些神色复杂看向了昏迷的曹皇后, 是你? 实话实说,他其实是很不喜欢这个女人的, 她, 不够漂亮, 不够有趣, 不够主动,他最爱的是已经逝去的张贵妃,张贵妃好看,知性…… 等等, 张贵妃是谁? 赵祯猛的一颤,我最爱的不是一直都是曹皇后吗? 哪来的什么张贵妃? 想及此处, 明明张茂则都已经不要命的跑去寻御医了,赵祯还是急忙回头吼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医官。”然后他便着急的跟赵时一般无二的蹲在了曹皇后身旁,叫道:“小曹。” 赵时一颤, 固然他现在急的要命,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四十七八岁老头,您…… 要点脸, “嗯~~” 却偏偏, 赵时叫了很久没叫醒,赵祯这么一唤,曹皇后还真的幽幽醒了过来,然后便死死的抓住赵时的衣袖,眼泪淌下,正要说几句动人的话语,赵祯一只手揽着赵时肩膀,一只手托着曹皇后后背,感动道:“太好了,咱们一家三口总算是团聚了。” 我可去…… 赵时正要好说歹说的骂他一句,赵祯却已经站了起来,动容道:“来人呐!开席,朕今日要痛痛快快的喝上三大碗酒。” “官……” 曹皇后真是单恋入骨了,明明恨不能把赵时藏到眼睛里,听到赵祯说喝酒,她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想劝,只是想起了自己在赵祯心里的地位,最后还是一脸落寞的低下了头。 却不曾想…… “嗯?” 赵祯竟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声呼唤,而且无师自通道:“你可是怕我的身体出了毛病?好,那我喝三小杯如何?” 曹皇后一怔, 赵时一怔, 周围的妃嫔一怔, 这,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伱的最爱,一直是曹皇后呢! 赵祯却完全不在意旁边人的诧异,只是自己非常高兴,大袖一挥道:“开席。” 赵时扶着曹皇后站起, 曹皇后小声道:“谢谢。” 赵时一愣,他也知道赵祯这人是纯纯的重男轻女,只要谁给他生了儿子,别说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张贵妃了,就是十个八个张贵妃,他都能一转头抛掉,并非全全是真的发现了曹皇后的好。 不过…… 谁知道呢! 赵时摇摇头:“或许是他发现了您的好呢?” 曹皇后抿嘴笑, 她觉得今天就是她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一天,就是下一刻就…… 死了, 也无妨。 旋即, 宴席开幕, 曹皇后毫无疑问的获得了,皇后原本早就应有的特殊位置,而且赵时坐在一边,赵祯坐在另一边,她虽然性子不争不抢,却也难免笑的有些过于开心,扎的旁人眼睛生疼。 尤其是…… 苗、张、俞、杨、冯、董、连、尚八位妃嫔。 也就苗氏稍微好一些,毕竟她是在场除了曹皇后外,唯一有活着子嗣的,但是其他妃嫔就越来越有些扛不住了, 菜过三巡, 赵时犹豫了一下起身, 他是不太在意赵祯的后宫如何如何,但是,既然是因自己而起,而且曹皇后不争不抢的性子,也不适合被人阴戳戳的惦记,赵时决定还是稍微稳一稳场面,正要下跪…… 曹皇后一把拽住了他,笑中噙着泪道:“知道你孝顺,但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准跪。” 赵时怔了一下, 缓缓起身, “儿知道了。”然后拱手道:“儿今日来的匆忙,实在没有来得及给母亲准备什么礼物,便只有一个针线盒,希望母亲不要介意。” 赵时是真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玩意后世可能只卖三块六。 但是…… 嘎吱 赵祯突然磨了一下牙,酸溜溜道:“我怎么记得有人从来没有给我送什么礼物?” 赵时幽幽看向他, 你龙案上的白酒瓶子, 墙上挂这的菜谱图片, 腰间别着的保温杯, 虽然都是你抢的,但是你确定它们不是都出自我的手吗? 赵时不愿理他,还是看着曹皇后,正要继续往下说,曹皇后看了看赵时手中的针线盒,瞧得出来,有些喜欢,却最后还是摇头道:“母亲今日能再见到你,已经是邀天之幸,何敢妄图其他?我看你这盒子里不是只有一根,你便分一分,把这些都送给那些娘子们吧!” 咔嚓 别说赵时了, 就连赵祯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身旁人,好像第一次发现她的好。 赵时自不会拒绝, 他拿出针线盒便是想着借母亲的名义往外发一发,毕竟,这东西虽然只有三块六,但是针却有很多,而宋朝虽然已经有了比较好的绣花针,但是,真要与后世这种精炼又精炼的,虽然几十根才买三块六的针相比,赵时这个还是有些价值的。 “是。” 赵时颔首,当先走向了苗妃,苗妃是早夭的豫王赵昕与现在还活着的福康公主的生母,赵时自然是第一个向她走去,而她看着赵时走来,目光也不由的痴了,喃喃道:“若是二郎还活着,也得有这么大了吧!” 赵时脚步一顿, 还是走了过去,想要尽快取出一根针来,却不知这盒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扣了半天才取出一根针来,递给了苗妃,苗妃低头看了一眼,幽幽道:“若是福康在就好了。” 福康, 就是福康公主, 若没有赵时,她就是赵祯现在唯一的女儿,赵时有些怕了这个可能是被触及到了伤心事的妃嫔,急急忙忙就走,旋即就听苗妃继续道:“这么精致的绣花针,说不得我就能拿俩根了。” 赵时脚下一晃, 请把我的同情心还给我,谢谢。 第七十四章 福康公主与梁怀吉 “三郎~~” 赵时还未走进,周妃便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她将来会是庆寿公主与宝寿公主的生母,赵时急忙避让,却见不仅仅是周妃,杨妃、冯妃、董贵人便都一口一个三郎的迎了上来, 一枚绣花针而已, 至于吗? 至于。 君不见这个年代女子之间代代相传的宝物,很有可能便是一套绣花针,绣花针在这个时代,虽有贬低女子之嫌,却确确实实是不少女子相亲找对象,甚至是养家糊口的不二选择, 妃嫔们也不例外, 谁没事干还不做做女红,而做女红自然少不了…… 绣花针。 “好精美,纤细的绣花针啊!” 周妃年龄小,忍不住拿在手中便折了折,这一折,越发的惊奇:“这绣花针竟能弯而不断,还能恢复原状,娘子们快都试试。” 此话一出, 赵时的受欢迎程度又上了一层,连带的对曹皇后都更加的亲近了,毕竟这种东西,要是换成她们,别说分给旁人了,就是旁人想要用一下,自己也得十二个时辰,眼巴巴的盯着。 “不可思议。” “这绣花针究竟是怎么磨出来的,而且,你们仔细看看,它们有些虽不明显,但是好像每一根都是不同的大小长短,简直是匪夷所思。” “菩萨啊!这要是能凑齐一套,这得多么让人羡慕啊!” 旋即, 这些妃嫔都是赵时长辈,自不会白白受他好处,便都三三俩俩的把身上的一些珠宝,首饰还礼,还给了赵时,赵时一盒三块六的绣花针,最后竟然生生的还回来最少价值四五百贯的财物, 赵时有些胆战心惊的退回了赵祯,曹皇后身旁,曹皇后眼巴巴的看着赵时手里的盒子,赵时呵呵一笑,他早就藏好了三枚绣花针,只是身上一摸,不知何时,这针竟然没了, 赵时登时便有些尴尬, 再看那些明明直接把针插在香囊上就可以,却还偏偏把香囊里的名贵鲜花草木倒掉,只为了放一根绣花针,有一名宫女想帮忙,还被挠了一下的妃嫔们,显然想要要回来的可能性…… 真不大, 这…… 幸而曹皇后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并不会生气,只是微微有些失落,拿过盒子笑道:“娘很喜欢。” 赵时沉默, 然后正要一咬牙把怀里最后一个铁皮青蛙掏出来的时候,赵祯眼巴巴的瞅着,突然问道:“这盒子能打开吗?若能打开,往里放一片树叶想必是极好的。” 不愧是赵祯, 他总能发掘出赵时手中物品让人意想不到的优点, 毕竟这针线盒是那种一边是放针的,另一边是透明的,赵时眼睛一亮,急忙拿起来,就是那么一拧,一揭…… 啪嗒 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赵祯更是狠狠的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我说什么啊!说,我如果不说,过一段时间,悄悄用些手段,不就从小曹的手里抢过来了吗? 曹皇后却是眼睛一亮,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赵时,看着赵时细心捡起一片树叶,往里面一方,一盖…… 啪嗒 转眼就变成了一个精致的艺术品, 不愧是三块六的针线盒, 功能实在是太强大了。 赵时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汗水,倒不是他舍不得最后一件铁皮青蛙,实在是铁皮青蛙是个玩具,玩具这种东西送长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幸好,曹皇后非常非常喜欢这个针线盒,想着若是以后有机会找到画师,让他画一张小小的画放在里面,不是能够保存很久吗? 一时间, 场面皆大欢喜, 赵时足足被夸了好几句的有心了,好不容易才寻了个机会上了个厕所,上厕所时,外面有小太监候着,赵时不太习惯有人等,总觉得不好意思,便先把他打发了回去,却不曾想…… 就三五百步的距离, 赵时上完厕所后,竟然迷路了, 赵时无奈,只能乱串,也不知串到了那里,突然…… 咔嚓 赵时听到头顶好像有什么动静,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头顶上的假山竟然放着一个摇摇欲坠的木桶,木桶后面还有人问:“公主,人来了吗?” 人来了吗? 公主? 赵时当即脸色便是一沉,躲远了一些,冷冷道:“且不谈你现在把水桶推下来,能不能砸不砸的死我,就是砸的死我,你觉得伱就能得到父亲全部的爱了吗?不可能,你只会得到……” 赵时正义正言辞的指责着…… 突然…… “嗯?” 水桶后面探出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脑袋疑惑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 赵时猛的一颤,你别告诉我,你九月底的天气,爬这么高,是为了…… 洗头? “你就不怕着凉吗?” 赵时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声,然后手脚却快,一边用袍袖遮住口鼻,一边掉头就跑…… 太尴尬了, 幸亏没有暴露身份,只是没想到刚跑了没几步就听到:“三郎,你是三郎吗?”然后好像伴随着叫声,她还想要拉住他,那自然而然的…… “啊呀” 赵时不用回头都知道,她肯定是掉下来了。 关我屁事, 谁让你爬那么高。 赵时当即便是一个毫不犹豫的转身,冲过去,一把接住了对方,对方柔若无骨,轻飘飘的跟纸一般,赵时没好气的骂道:“谁让你爬那么高的?” 福康公主一怔, 竟下意识的回答道:“梁怀吉。” “梁怀吉?” 赵时抬头,就看到一个俊美的小太监正好惊慌失措的看过来,接触到赵时的目光,本就惊慌的脸色更是霎那间苍白一片,急忙就从假山往下跑,跑得急,还跌了好几跤,也顾不得疼,急忙就团成一团的趴在了赵时脚边:“小人有罪,请公主与三大王赎罪。” “我没事啊!” 福康公主却好像很喜欢这个小太监,急忙从赵时怀里跳下来,招手道:“你快起来吧!别跪着了,地上凉。” 梁怀吉却不敢, 因为, 赵时一直没说话, 赵时其实是在犹豫要不要插手,毕竟福康公主将来的悲惨遭遇,除了父亲赵祯,她未来的表叔夫婿,剩下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小太监了,只是,事情毕竟还未发生,所以,赵时犹豫了一会,还是:“掌嘴二十。”放过了他, 只是, 赵时觉得是放过了对方,福康公主却有些不乐意了,回头道:“你又不是怀……”只是刚说了几个字,不知为何便就停了嘴, 无他, 赵时虽然跟赵祯长的八九分相似,但是眉眼却凌厉了不止十倍,让福康公主一时间有些不敢惹他。 啪 啪啪 啪啪啪 而梁怀吉却已经毫不犹豫的开始掌嘴,甚至生怕赵时记恨,用的力气大到脑浆子都快摇匀了。 第七十五章 今夜的月光,真美啊! “行了。” 赵时也并没有让梁怀吉真的把脑浆子摇匀了,看他打了七八下就已经脸颊红肿,便还是让他停手,梁怀吉却还是又打了自己俩三下,凑了个整,毕竟得罪公主无罪, 得罪了这位, 那基本下半辈子就完蛋了。 赵时摇摇头,各人有各人的命运,没必要的情况下,赵时还是决定不去参与,只是拱手道:“赵时,拜见大姐。” 福康公主显然还有一点责怪赵时的小题大做,不过她孤单久了,而且看赵时虽然面容跟赵祯相似,眉眼却更精致,便又笑呵呵的付了一声:“福康见过三哥。” 三哥并不是说福康岁数比赵时小, 而是宋朝皇室的规矩,不论长幼,称呼都只以排行而定,就好比赵时,赵时是按岁数算是赵祯第三个儿子,便不论哥哥还是姐姐,都只会叫他三哥,而不会有三弟的称呼。 赵时还礼, 便要离开, 福康却又拉住了他,问道:“三哥今日不是在延寿园吗?怎么跑到这天青园了?” 天, 天青园? 哪怕是赵时,脸色也不由的尴尬了一下,然后很自然道:“我刚才听到苗妃说很想你,便想着寻你一块去宴席。” “真的?” 福康公主有些怀疑,毕竟她今日早上还见过自己的姐姐,姐姐就是称呼非皇后的妃嫔生母,顺带一提,皇后被叫嬢嬢,若后宫没有太后那就是娘娘,只是曹皇后有些镇不住场子,张茂则等内侍才会称呼几乎所有的妃子为娘娘。 “真的。” 赵时坚定的点点头:“而且我出来时,她还叮嘱了一句。” “那,好吧!” 福康公主先行迈步,赵时紧随其后,走了一阵子,赵时出声问道:“大姐为何会跑到假山上洗头?” 说起这个, 福康公主脸上露出了某种担忧:“梁怀吉说,这样能驱邪。” “驱邪?” 赵时诧异:“宫内有什么邪?” 福康公主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然后凑近赵时耳畔道:“有人说这宫中有背后插着三把刀的厉鬼索命。” 三把刀? 赵时眉毛微微一翘:“你见过?” “这倒没有。” 福康公主表情有些惋惜:“不过梁怀吉见过。” “梁怀吉?” 赵时扭头看向俩个脸颊肿的馒头似的梁怀吉,梁怀吉急忙道:“三大王,小人的确见过。”大王是对皇子的称呼,不过由于赵祯无子嗣,所以基本知道赵时是皇子的都会略过这一阶段,直接以太子的殿下相称, 赵时不是很在乎称谓这种东西,有些好奇道:“哦,什么时候见到的?” “就在昨夜。” 昨夜? 赵时微微皱眉,昨夜她好像没机会进宫吧! “地点呢?” 不知为何, 就连福康公主都蓦然察觉到赵时身上的气质变了,有些迫人,更不要说梁怀吉,梁怀吉几乎是胆颤了俩下,急忙道:“就是从尚食局附近,去沐晨殿的方向。” “怎么见到的?” 梁怀吉打了一个寒颤,好像有些阴冷:“小人昨夜正要给公主寻一道小食,刚从尚食局的司膳司出来,便听到有人叫我,小人回头一看,便看到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从我旁边走过,我就打了个寒颤,那人就不见了。” “他从伱旁边走过?” 赵时蓦的眼睛亮了一下,梁怀吉抱住了自己,回忆了好一会道:“也没什么,就是身形很高,有很浓的血腥味,却又有点瘦,而且走的时候有点摇摇晃晃,还有,背后插的那三把刀应该是一把柴刀,一把菜刀,一把寻常侍卫用的刀。” 赵时摸了一下下巴:“带我去尚食局看看。” “是。” 梁怀吉急忙答应,倒是福康公主有些疑惑:“不是去延寿园吗?”然后还不等赵时解释,便嘟囔了一句:“算了,你长得好看,听你的。” 什么叫, 你长得好看,听你的? 赵时微微眯眼,他好像有些明白这位为什么会喜欢跟俊美小太监玩,而嫌弃自己的夫婿了,话说,赵祯好像也有这方面的倾向,甚至,就连赵时自己,也微微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颜控,喜欢一些漂亮好看的女孩子。 就这儿? 然后, 一炷香后, 赵时驻足看着面前最多不过五六百平的院子,正要迈步进入,便见三名大约六十余岁的老者迎了出来,一迎出来便三跪九拜:“臣柳青……” “段玉……” “公孙乌龙叩见殿下,叩见公主。” 前俩个就算了, 公孙乌龙? 赵时看向了那个还真有几分相似的老人,伸手将他们扶起,笑道:“我就是觉得今天的席面做的很好,又左右无事,便想过来看一看,不打扰你们吧!” “怎么会。” 公孙乌龙好像还是带头的,谄笑道:“殿下能来我们尚食局是我们尚食局所有人的荣幸,只是这尚食局内,油烟甚重,可否请殿下先去旁边落座?” “坐就不必了。” 赵时平静的看了一眼尚食局,微笑道:“我只是过来转转。”然后突然又问道:“对了,不知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另外一个姓公孙的御厨?” 刷 就好似寒流过境, 别说面前这三位老者,就连忙忙碌碌的尚食局内,都静了那么一秒, 很怪异, 然后公孙乌龙苦笑道:“曾有一位,也姓公孙,单字一个胜,还是老朽的亲侄,只是他厨艺虽好,为人却阴沉,老朽一直担心他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便把他赶出了宫,听说都已经死了三四年,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听说?” “哦。” 赵时点点头,有些惋惜道:“我是听张茂则偶尔提起,说是厨艺很好,便想着见识见识,没成想,对了,他武功厉害吗?” “武功?” 公孙乌龙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们公孙一家,世代学厨,不懂什么武功。” “哦。” 赵时便也不强问,正好这会张茂则也寻了过来,便拱拱手又夸了几句今日的席面不错,转身迎了过去,张茂则停下,略略有些无奈道:“郎君这一走,便是大半个时辰未归,官家与圣人都快急疯了。” “那我马上回去。” 赵时急忙答应,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尚食局,回了延寿园。 一回到延寿园, 便是继续其乐融融,其间,赵祯看到福康公主跟赵时联袂而来,整个人更是高兴,拉着赵时的手叮嘱道:“你是皇子,你大姐性子柔弱,你以后可得保护好她。” 赵时看了一眼赵祯, 那我可能要先从你动手,然后微笑道:“好。”然后便闹腾到了半夜,半夜之后,曹皇后,福康公主,苗妃,甚至是赵祯都有些不想让赵时走,只是赵时顾及到自己人高马大,实在不适合留宿宫中,便执意离开。 宫门口, 赵时这边刚跟张茂则道了别,另一边狄咏便从一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赵时有些无奈道:“这么冷的天,你去寻一些禁军朋友那里坐一坐,没必要傻等我。” 说着, 往前走, 狄咏跟在身后,略略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卑职入职禁军时间其实不长,而且,卑职现在不是禁军也入不得宫,所以,想来想去,也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你…… 赵时扭头看着狄咏的脸, 你不会是没朋友吧? 狄咏感觉有些被赵时的目光扎了心,然后俩个人便一边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一边踏着清冷月光往食仙居走, 走至僻静处, 突然…… “谁?” 狄咏猛的抽刀,护在了赵时身前,看向了阴影中…… 阴影中…… “我啊!” 种世权急忙走了出来,生怕被人误会,然后有些责怪的看了狄咏一眼,责怪他大惊小怪,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看向赵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跪了下来:“官人,卑职今日想了一日,卑职确确实实是做错了,想请官人责罚。” “那也不用半夜跑来吧!” 赵时有些无奈,然后上前扶起他,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心服口服了?” “绝对心服口服了。心服了,” 种世权敬仰的看着赵时,胸脯拍的啪啪作响,然后正要说话…… 突然顿住, 因为不知道为何,他感觉他的腋下凉凉的,低头一看……三个尖尖正从自己背后,从腋下探出来,好像是…… 刀, 然后笔直的刺向了面前的赵时。 第七十六章 官人快跑,我已经跑了。 “官人。” 狄咏骤然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同时不要命的扑向赵时,但是…… 依旧…… 晚了, 呲呲呲 三把刀迅捷的刺破了赵时的衣服,甚至,已经扎进了赵时的肉里,赵时是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情况,更让他没想到是,这三把刀是从种世权背后刺出来,他可是…… 种家的人啊! 更甚至, 就连种世权自己…… …… 也没想到。 “啊!” 然后,他整个人就好像要炸了一样,双目通红,全身颤抖,毫不犹豫的便是展开胳膊,一搂,一转,一……夹…… 呲 三把刀便好像切豆腐一样的切进他的躯体, 嘎吱吱的磨着骨头, 但是, 种世权却恍若未觉,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赵时,用尽全身力气的,在刀完全扎进去前,往旁边这么……一拽,呲,赵时胸前虽被划出三道口子,却到底没有扎进去的往旁边一倒,种世权回头怒吼:“你们都要死。” 三名刺客看的目瞪口呆,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勇的人, 然后…… 砰 其中一名便被种世权狠狠一脑袋撞的头晕目眩, 砰 另一名更是差点肚子被种世权踹穿,但是,更惨的还是最后一个,最后一个一眨眼,就看到状似修罗恶鬼的种世权抱住了他的脑袋,张开大嘴,毫不犹豫的便是吭哧一口。 “啊!!!” 刺客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而伴随着惨叫, 砰 赵时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死了一般, 了无生息, 然后, 他右眼睁开了一条缝, 偷偷的瞄, 瞄到狄咏连滚带爬,鼻涕眼泪狂甩的爬过来,瞄到他抱着自己惊恐失措的大吼:“官人,官人,官……” 赵时本不欲搭理, 但是, 疼。 “轻点。” 赵时忍不住呵斥,然后道:“要是我派刺客,绝不可能只有一波,所以,你tm的注意左右,别tm晃我了。” 狄咏一怔, 继续哀嚎,只是可能演技确实不过关,当即小巷里便又冲出了俩个刺客,举着刀吼道:“他还没有死,砍死他。” 赵时一咕噜就坐了起来, 无奈的看了一眼干嚎的狄咏, 拔腿就跑, 他可太知道自己的实力了,自己的实力但凡有哪怕一点犹豫,就会成为狄咏跟种世权的累赘,只有跑,一直跑, 果然, 赵时一跑,狄咏就不用与人死斗,只是三俩下逼退了刺客,吼了一句:“保护官人要紧。”然后便拔腿跟着赵时能跑了,只是,种世权却完全好像没听到,不仅仅在搏命,反而愈加疯狂,甚至最后将那俩名想要追击的刺客也纳入了战团, 生猛……一打五, 而此时, 赵时已经窜出去了七八十米,他…… 还在狂奔, 他, 还在跑,他知道只有自己跑了,狄咏,种世权才能活,最后竟生生的有些突破了生理极限,七八分钟就跑到了食仙居附近,然后…… 刷,刷,刷, 食仙居附近便窜出来了二三十名侍卫,如此赵时才松了一口气,停下,一边看着自己胸口淌血,一边道:“顺着我跑来的方向往回赶,大概五六千步,种世权正在跟刺客作战。” “刺客?” 虽然看到赵时胸口淌血,这些侍卫已经是猜出了什么,但是听到赵时的话之后,还是一阵阵后怕,不仅仅是狄咏,种世权,就是他们,若是赵时真的出了三长俩短,他们也得死,当即那名带头的便吼道:“狄令,你带四五人去,剩下的人都跟我保护殿下。” 赵时一颗心放下了三分之一, 然后在越来越多,最起码,后来得有四五十名侍卫的护持下,浩浩荡荡的回到了食仙居门口后,他才放下了一半的心,然后就看到苏轼,几名重臣二代,尤其是李令时, 李令时几乎是摔出来的, 李令时平常好像没什么,这会看到赵时一身的血,当时整个人都麻了,双腿酸软,只是咬牙挺着,好不容易走到赵时旁边,泪珠子又掉下来了,赵时有几分诧异,没想到她还挺关心自己,当即笑道:“也就看着严重,其实如果我跑得慢点,伤口说不准就结痂了。” “胡说八道……” 李令时下意识的想要抬手锤他一下,却到底没舍得:“什么呢!”然后便踮起脚尖,费力的想搀扶赵时,苏轼走过来道:“我来吧!”然后看着赵时的笑脸,感叹道:“官人刚刚经历了刺杀,还能如此的淡定自若,这要是我,恐怕爹啊!娘的,都得喊出来。” 相信我, 赵时看向苏轼,我其实也不是那么的淡定自若,然后紧张感一下降,赵时便感觉整个胸口好似被人剜了一样的疼,只能把重量都压在苏轼身上,也幸好苏轼肉吃得多,是个扎实的小胖子,否则还真扛不住,赵时便倚着苏轼,不好意思的对文齐贤,富绍京,刘琢等人摆手道:“让大家见笑了。” 这一下, 不仅仅是苏轼, 文齐贤, 富绍京, 刘琢这几个人别看平常身份高贵,谈笑风生,但其实都没经历过什么危险,这时候看到赵时一身的血,还能如此的淡然自若,不由的便都生出了一些敬佩之心:“宗季身负重伤,还能面不改色,真男人也。” “佩服,佩服,我是真的佩服,我这辈子能有宗季十之一二的胆气也就够用了。” “宗季真男儿,我想军中悍将,也不过如此了吧!” “过誉,这是过誉了。” 别的赵时都能听,这句却是急忙摆手,倒不是谦虚,实在是他太知道军中狠人真狠起来是什么摸样了,更不要说,赵时在后世见到的那些真正的军人,所以,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也就凑合,算不得什么厉害,更不要说…… 啪 刺杀还没完。 就在赵时稍微放松的时候,厨房的纸窗户突然就碎裂,然后一只瓷碗快若闪电般的击向赵时面门, 赵时一颤, 嘭 不知何处…… 弓弦崩裂, 然后一支弩箭后发制人,狠狠的撞在了那只瓷碗之上, 咔嚓 瓷碗弩箭相交,按理来说瓷碗应该是毫无抵抗之力,但是,这瓷碗却是力大势沉,竟然生生的将弩箭打偏,然后双双坠地,这时候,围在赵时身侧的几十名侍卫才反应过来,然后便要一起扑向厨房,赵时忍不住骂道:“瞎了眼吗?去追那放弩箭之人。” 人群一怔, “是。” 然后赵时这才弯腰捡起了那只瓷碗, 瓷碗竟毫发无损, 所以,不是什么弩箭后发制人,而是瓷碗…… 提前预判。 赵时深深的看了一眼厨房,喝止了所有想要靠近的人,然后先去了前堂,又被李令时拖到了后院,二进院,狄咏去寻医官,不过在医官来之前,李令时好像是有些经验,便直接伸手去解赵时的衣服,这一解开…… “嘶——” 站在门口的苏轼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更不要说李令时,李令时当即便捂住了嘴,苏轼忍不住难以置信道:“如此重的伤,官人到底是怎么扛下来的?” 重吗? 赵时摇摇头, 他真不是作秀,而是他想到了后世每一位警校生入学第一天,都会去看的那个博物馆,那些资料,跟他们相比…… 我就是个渣渣, 真的, 然后扭头示意李令时给自己简单包扎一下,李令时放下了捂嘴的手,银牙紧咬,满脑子只有俩个字…… 是他娘的谁?—— 第七十七章 赵宗实?惨啊!(感谢订阅) 砰 狄咏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子,就看到,赵时胸口足足缠了得有十四五圈的绷带,登时眼眶就是一红,扑通一声跪伏在地,颤声道:“卑职失察,这才让官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万死之罪,请官人责罚。” “跟你没关系。” 赵时没好气的回答,然后也懒得跟狄咏我让你起来,你就非不起来的游戏,急忙有些关切的问道:“种世权呢?他怎么样了?” “种世权。” 狄咏沉默了一下,声音微微颤抖道:“他或许是觉得有愧于官人,所以,刺客明明都想跑了,他还非要拉着人家拼命,最后……最后他虽然是擒下了俩人,却也身中足足二十四刀,不治……” “身亡?” 赵时心脏当时便是一抽,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这个时代的残酷,然后正要伤心,便听狄咏接着道:“不治而……活下来了。” 咔嚓 有伱tm这么说话的吗? 李令时抬头,她刚刚好像听到了赵时后槽牙磨动的声音,然后再看赵时,赵时却已经笑吟吟道:“能活下来是最好的,那就不用让医官来看我了,先去救他。” 狄咏犹豫了一下,点头应是,出去叮嘱,然后片刻后,又双手捧着一把弓弩,回来道:“那刺客眼看逃不掉,自刎死了,所以只留下了这一支弓弩,请官人查看。” 赵时点头, “真是便宜他了。” 李令时却有些没忍住,恶狠狠的骂了一声,然后走过去从狄咏手里把弓弩拿回来,递给赵时,然后又让赵时张开双臂…… 还裹啊! 赵时有些无奈,却也只能是顺从的张开双臂,让李令时又裹了一圈,然后看着弓弩问道:“这东西应该算是违禁品吧!” “违制品。” 回答的却不是狄咏,而是苏轼,苏轼虽然平时不怎么攀附权贵,但是,他瞧出赵时的身份后,还是想要表现,表现的:“这应该是禁军的军弩,咱们或许可以从这个方面开始调查。” 赵时点点头, 或许, 却好似并不是很关心,只是又看了几眼便放到一旁,扭头问道:“好了吗?” “好了。” 李令时回答,若不是担心把赵时的血肉闷坏了,她其实还想再缠几圈,现在就只能先帮着赵时把衣服穿回去,赵时整个人一下就显的厚实了很多,起身道:“昨夜就应下今夜要报答文齐贤他们,这可不能食言,我去一下。” 说着, 便走, 苏轼,狄咏,李令时都拦了一下没拦住,尤其是李令时,只能是狠狠跺了一下脚,跟着赵时走出去,一直到到前堂附近…… “宗实兄。” “宗实兄。” “宗实兄,您怎么也来了?” 宗实兄? 赵宗实? 赵时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缓缓走进了前堂,一走进前堂就看到,一名一米七三左右,很瘦,却是风度翩翩的青年正在一一跟人笑着说话,只是看到赵时…… 微微一颤, 赵时便冲他微微一点头,先又回后院等,果然,没一会,赵宗实便迈步走了进来,看着赵时,神色有羡慕,有嫉妒,有畏惧,最后却都化作了警惕,微微下拜:“臣,赵宗实,参见殿下。” 赵时便有些沉默的看着他, 他就是未来的宋英宗赵曙? 实话实说, 就因为这一皇帝名头,赵时其实对他是非常忌惮的,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自己的身份确定,赵时却也渐渐便明白,其实真正需要忌惮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赵宗实,因为赵宗实的皇位从不是理所应当来的,只是捡来的。 所以, 赵祯只要有孩子,他别说再捡一个,就是竞争都不一定竞争得过,除非…… 当然, 这或许就是赵宗实不顾舆论,急忙过来的原因,他是来自证清白的,却又有些不想太过于低声下气,便只是看赵时不说话,微微拱手道:“臣听闻有一人与官家竟有七八分相似,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臣其实早就想来,只是遇到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今日听闻殿下被刺杀,这才急匆匆的赶来。” 说罢! 微微弯腰, 他觉得一声臣,一声殿下,已经足够自证自己清白了,并不需要下跪,战战兢兢,祈求赵时的相信。 若不是…… 轰 就好像什么东西突然爆炸了,赵祯赤红着双眼,一头就撞了进来,撞进来先是看到赵时无事,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到赵宗实站着,想也没想,上去便是一脚,咆哮道:“是不是你?” 啪唧 赵宗实身体其实也不好,再加上他没想到赵祯上来,问都不问,就会给他一脚,所以,他竟然被生生的一脚踹倒在地,正要挣扎着爬起来…… 啪 赵祯伸手,又抡圆了,狠狠的在他的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赵宗实这才急忙在那里摔倒,那里跪下,趴在那儿,嘶声道:“绝不是臣。” “还说不是你?” 赵祯却完全不讲道理,抬起脚便又剁了一脚,咆哮道:“你再敢晚来半个时辰,朕活刮了你。” 赵宗实一颤, 难以置信, 他明明已经很重视了,却依然好像……低估了赵时在赵祯心目中的地位, 啪 而且, 就在他想这么一下的时间,就被赵祯瞅准机会又狠狠的给了一巴掌,然后才被赵时一把抱住,本来有点气消了,扭头看到赵时抱他,露出来的胸口渗出来的血,赵祯又火气上来了,又不敢使劲挣扎,怕让赵时重伤复发,便上半身不懂,下半身伸出了一直顽强的脚, 啪, 啪, 啪 一下一下,没完没了的踢赵宗实。 赵时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你怎么无缘无故上来就打人,说不准,真的不是人……” 话还没有说完, 砰 曹皇后也跌跌撞撞只比赵祯慢一点的跑了进来,也是看到赵时松了口气,然后赵宗实,想都没想,跑过去,砰的便是一脚:“你敢杀我儿子,我明日就让曹佾,曹傅剁了你。” 顺带一提, 曹佾是八仙之一曹国舅的原型。 旋即, 苗妃, 周妃, 甚至就连福康公主都急吼吼的跟在后面冲了进来,然后所有人都是看到赵时先松一口气,然后便毫不犹豫的过去,狠狠给赵宗实一脚,好像不这样不是一家人一样。 赵时都有些可怜赵宗实了,只能是尽力拉,只是人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就是全家出动,尤其是福康公主,福康公主看着柔弱,这会却踹阴脚踹的最起劲,踹一脚就插队,踹一脚又插队,趁着没有人注意,她竟一小会就偷偷踹了赵宗实七八脚。 赵时这才把一家人劝住, 然后便是侍卫步军司八百禁军, 侍卫马军司五百士卒, 殿前司三百近卫, 二十余名皇城司探子, 六名带御器械, 把一个小小的食仙居围的是水泄不通,苍蝇难飞,就连匆匆赶来的老御医进来的时候都被来来回回搜了十七八次身,差点把一个老头搜的一蹶不振,说话都带着颤音:“官,官家,圣,圣人,还有诸位娘子,公主,殿下的伤势虽然看着可怖,其实却是皮外伤,没有伤及根本,所以,只要敷上几贴药,将养一些时日,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呼” 如此, 食仙居内内外外的空气才松懈了三分,然后赵祯把医官扒拉开,甚至把曹皇后都挤开,坐在床头,死死抓着赵时的左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心疼的骂道:“还犟嘴吗?让你带侍卫你不带,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吗?” 赵时张了一下嘴, 又, 缓缓闭上, 他这次确确实实是有些疏忽了,确认武功似鬼魅的三把刀不会杀他之后,他就真的有些放松的过分了,竟然还生出了几许月下散步的心思。 北宋的步,那么容易散吗?—— 第七十八章 赵宗实:我要做内奸 整整半个时辰…… “唉。” “你这怎么弄的。” “好好养伤,不要再乱折腾了,知道吗?” “……” 赵时躺在床上,看着一个又一个人从他眼前路过,每一个都会低头看他,让他很有一种遗体告别,自己是遗体的感觉, 尤其是福康公主, 她都路过三次了,而且每次都表情最悲戚,就好像赵时已经不行了一样:“下辈子……” 滚, 赵时终于忍不了了,一把掀开被子,掀开褥子,掀开衣服,就坐了起来:“医官都说了,我这只是皮外伤,有没有必要弄得这么隆重?”说着,他甚至还想来个大跳证明自己,赵祯急忙将他按住:“没事也不妨碍你躺着啊!你现在又不是有什么事非做不可?” 赵时沉默, 事实上, 确实不是非他不可, 就现在,就此刻,东京开封府内就最起码有七八个衙门在全体出动,有四五百皇城司探子在四处探查,真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但是…… 越这样, 不知为何, 赵时越有些不安, 无他, 第二波那个一击不中便自刎的刺客,赵时无法确定是谁派的,但是,第一波那五个刺客,那粗糙的手法,那胆大妄为的气势,却都让赵时怀疑,第一波的五个刺客会不会是…… 赵宗隐派的? 若不是, 那还好, 若是, 那以赵宗隐敢当街行刺的脑子,他极有可能活不过今晚,他活不过今晚无所谓,他收藏的那么多石雕怎么办? 赵时对此很是关心, 而且, 赵时这也不是无缘无故的联想,毕竟耶律中保之前已经偷了赵宗隐二三十个石雕回来,而以赵宗隐对石雕的痴迷态度,他绝不可能毫无反应,甚至,赵时都做好了准备,但是,他就是没有,这不太可能,再加上…… 耶律中保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消息传来了, 这都不得不让赵时多想一些,想错了无妨,反正总要查,但是若是想对了,赵时掌控全局,主动出击,甚至还有可能一网打尽。 他不愿意躺着, 而赵祯显然看出了赵时的这种渴望,沉默了一会,皱眉问道:“伱是当真想出去?” 赵时眼睛一亮:“是。” 我需要石雕, “我想自己给自己报仇。” 赵祯便沉默了一下,他其实还是挺骄傲赵时这种不愿苟且的态度,但是,这次赵时被刺杀确确实实吓到他了,他足足踱步了三四十个呼吸,这才拦住想说什么的曹皇后,凝神道:“朕就只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一晚上你如果能报仇就报,如果不能,朕就替你报。” “是。” 赵时眼前一亮,然后生怕赵祯反悔,答应了一声便急忙大步离开,而看着赵时离开的背影,曹皇后的眼神渐渐凝固,旋即幽幽叹了一口气:“再回来时,已是大人,却也让人少了许多为人父母应有的的享受。” 赵祯一怔, 缓缓点头:“朕……又何尝不是。”然后不知为何,俩人同时一颤,然后齐齐扭头看向了, 角落里, 乖巧似鹌鹑般坐着的李令时,李令时一颤:你,你们没小儿子养,都,都看我干嘛? 吱呀 赵时一边摩挲这怀里的瓷碗,一边琢磨要不要跟二娘对峙,他现在有六成的把握,确定二娘便是那皇宫中,神出鬼没的三把刀。 正思索着…… “殿下…殿下…” 耳畔却突然传来了幽幽的呼唤声, 赵时一颤, 猛的扭头,便看到赵宗实在不远处招手,赵时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有些好奇:“你怎么还没走?” 走? 赵宗实拍了拍身上的土,他其实伤的并不重,毕竟一个是赵祯,赵祯岁数大,不久前还生过病,剩下的便都是曹皇后与福康公主这些女子,女子力气不大,就是脸面丢的很,微微躬身:“臣想自证清白。” “嗯?” “自证清白?” “怎么证?” 赵宗实咬了一下牙,用尽量平静的语调道:“臣可以带殿下偷偷潜入汝南郡王府,证明给殿下看。” 偷偷, 潜入? 赵时一怔,他是万万没想到赵宗实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你相当内奸?” 内, 内奸? 赵宗实颤了一下,他很不乐意听这个形容:“臣,只是想自证清白而已。” “你就不怕刺客真的是你们家里人派出来的?” 赵宗实深吸一口气,端端正正的行礼道:“正因如此,臣才更要自证清白,殿下也请放心,若是刺客真的是我家里人派出来的,不用殿下动手,臣便亲手杀了他。” 赵时便不说话了, 幽幽看着赵宗实, 我到底是该说你狠呢,还是说你怂? 不过, 赵宗实这个建议倒是不一定不行,毕竟,赵宗实做内奸,别说赵时了,赵允让都一定想不到。 “什么时候?” “今晚。” 赵宗实神态愈发的平静:“因为过了今晚,有些证据就找不到了。” “好。” 赵时便点头:“你愿意,我肯定没问题,这样吧!你可以先回去,一个时辰后,咱们在汝南郡王府侧门碰面。” 赵宗实一怔, 犹豫好一会,还是开口道:“我,我还是在这里等殿下,跟殿下一会去吧!” 为何? 还是怕被连带,赵时看着他,不知为何,嘴角扯了一下:“好。”然后便越过赵宗实,大步流星的走向了厨房。 厨房里…… 吱呀呀, 吱呀呀 四娘倚着一个酒坛子,酒坛子晃晃悠悠,她便随着摇摇晃晃的酒坛子昏昏欲睡。 二娘在看菜谱, 唯有三娘, 坐一会, 站一会, 站一会,便走几步,走几步便又爬到门上往外偷看,外面的那些重臣二代在赵祯来之前,已经默默的被人赶走了,外面空无一人,也不知她在看些什么,然后看到赵时笔直的走过来,她便浑身一颤,急忙跳起来,跑到昏昏欲睡的四娘面前,让四娘陪她聊天。 吱呀 果然, 刚聊没俩句, 赵时便推门而入,只是赵时也没急着开口,而是从怀中取出瓷碗,先是看了看碎裂的纸窗户,又绕着厨房走了一圈,最后看到一个放瓷碗的印记,那手中瓷碗对比了对比,这才扭头对二娘道:“二娘真是好俊的武功。” “武功?” 二娘木木的眼神一愣:“我,我不会武功啊!” “嗯?” 赵时挑了一下眉,这是不愿与我对峙的意思吗?赵时倒也不强求,毕竟若不是二娘,他这次可能就真的栽了,只是,赵时一看到二娘否认,便不准备再问,二娘自己却是紧接着就又说:“不过那个碗确实是我扔的。” “那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是啊!” 二娘双目空洞,语气平缓,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味道:“那是厨艺。” 厨…… 厨你大爷的艺, 赵时恨不能把瓷碗啪的拍在她脸上,然后…… 陡然一怔, 微微皱眉,他好像在谁那儿也听到过一句:“我们公孙家,不会武功。” 他说的不会武功,不会都是指的…… 这个不会吧!—— 第七十九章 夜入汝南郡王府 “好吧!” 赵时最终还是接受了二娘对于武功的定义,作揖道:“不论是武功还是厨艺,娘子都救了我一命,赵时铭记于心。” “那……” 二娘点点头,没有隐瞒,然后犹豫了一下道:“那你能教,教教我这俩个字怎么读吗?” 赵时脚下一趔趄…… 他其实早就有些怀疑三把刀跟三姐妹有关系,毕竟,背后插三把刀这种特质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具有的,而如果宫里那个三把刀就代表公孙胜的话,那有动机假扮公孙胜的大约也就只有这三姐妹了, 再加上,梁怀吉说的:高,瘦,摇摇晃晃。 赵时猜测,这可能是因为假扮三把刀的是一个女子,女子有些撑不起来,所以瘦,又因为矮,所以应该是踩了高跷什么的,所以摇摇晃晃,当然…… 这些撑死只能算是想法, 真正让赵时有六成把握的是,今晚这惊艳一碗,这一碗的厉害程度完全不亚于皇宫里,那人默默的在杨文广怀里,酒瓶里留纸条,所以,赵时是不太相信,这样的高手,天下会有很多。 当然, 猜到归猜到,若是二娘不愿提及,赵时也不会去逼问,晃了一下,便稳住心神,走过去道:“这个字念茼,这个字念……”教完之后,便又看向二娘三娘:“你们呢?有什么要求?” “我们又没救你。” 三娘嘟囔,四娘却直接开口道:“我想要一个睡觉的房间,我已经俩天没有好好睡过了。” “房间倒是没问题。” 赵时先是答应,然后才有些好奇的问道:“就是,伱们不是有家吗?那怎么还会俩天都没有好好睡觉?” 四娘嘟了一下嘴,正要回答,三娘急忙捂住她的嘴,讪笑道:“就,就是没睡好。”然后,就在赵时以为今天也就这样时,四娘突然挣脱开三娘的控制,呸呸吐了俩口口水,没好气道:“郎君这么好,你老是支支吾吾的干什么?不就是阿爹尸体丢了,咱们害怕不敢回家吗?” “尸体丢了?” 赵时惊讶, “嗯。” 四娘可比三娘干脆太多了,站起身直截了当的骂道:“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尸体都偷。” “什么时候丢的。” “昨天夜里。” 昨天夜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吗? 赵时微微皱眉,四娘便又有些期待的请求道:“郎君,你能帮我们找回来?”赵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先看了一眼二娘,二娘好似不愿说明自己假扮三把刀的事情,不想让自己插手,然后看到二娘好像也没有说不,赵时这才点头道:“好。” “看吧!” 四娘便狠狠的撞了一下三娘:“郎君是好人,也真不知道你一天在疑神疑鬼什么。”三娘咬了一下牙:“等你们那天被人骗了就知道了。”然后还是对着赵时微微福身:“多谢郎君。” 赵时摆摆手:“我欠你们一条命,这件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说罢!赵时犹豫了一下,正准备走,二娘突然道:“郎君可是要出去?” 赵时怔了一下:“是。” 二娘便道:“我可以保护你。” 赵时心脏猛的一跳,他这次来未必没有收服二娘的心思,毕竟二娘绝对是他见过最厉害的高手,但是,他到底还欠着人家人情未还,就难免没好意思提,却没想到二娘反而主动提起来了, 赵时自不会拒绝, 只是, 她既然不隐瞒自己会武……呃……厨艺的事实,那又为何不愿承认自己就是假扮三把刀那个人?是自己没有主动问还是她很可能不是?赵时满肚子疑惑,面色却神色不变,郑重的承诺道:“二娘既然愿意保护我,那我回来一定教你一道菜谱上没有的菜。” “真的?” 二娘一下子站了起来,整个人较之前活泛了很多。 “是。” 赵时微笑点头,这或许就是他敢于直面二娘这种高手的底气,爱做菜的女孩,总不会太坏,然后…… 一炷香之后…… 食仙居北, 一千一百米处, 明明已经出发了有一阵子了,赵宗实却还是忍不住频频的扭头看赵时,以及赵时身后的狄咏,身旁的二娘,狄咏便罢了,好歹还有几分武艺,这神态木木的女子是什么情况? “殿下便就真的如此信任我吗?” 赵时无视了狄咏,看了看身旁的二娘,甚至又往二娘身边挤了挤,笑道:“算是吧!毕竟我不相信堂堂赵宗实会傻到不顾自己的性命。” 赵宗实摇了摇头, 又走了一阵子, 汝阳郡王府到了, 汝阳郡王府的占地面积极广,毕竟,赵允让单单是儿子就有二十二个, 什么概念? 十人组的蹴鞠队,他都能组俩个,还有俩个轮不上,而且,赵允让好像是刻意跟赵祯比似的,赵祯一个儿子没有,他二十二个就不分家,全都住在一块,然后大一些的儿子再结婚生子,渐渐的便形成了一座很大的王府。 啪啪啪 赵宗实敲了一下侧门的门环,扭头对赵时道:“麻烦您遮掩一下面容。”赵时点头,看向狄咏,狄咏脸色一尬,默默从怀中掏出了面具,叩在了脸上。 吱呀 片刻后, 侧门开启,然后一个三四十岁的仆从探出脑袋骂道:“大半夜的谁啊?不要命……” “我。” 赵宗实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一个字,门后的仆从便一下子戛然而止,而且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恐惧,显然赵宗实在府中地位绝对不低,然后或许是赵时在身后的缘故,赵宗实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骂了一句:“仔细你的皮。”然后便推开门带赵时等人走了进去。 一边走, 赵宗实一边道:“我是这么想的,今夜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所以,我一会便让您藏在隐蔽处,然后将所有的兄弟叫来,一一质问,面对我,他们应该都会实话实说。” 赵时无话可说, 能怎么说? 我头一次见到如此会大义灭亲之人? “赵宗隐的住处在哪?” “嗯?” 赵宗实有些疑惑:“宗隐性子痴迷,住在最偏远处,寻常也不太出门,您不会以为是他派的刺客吧!” 是的, 赵时心里回答,面上却不显,摇头道:“我只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便想着先从他开始。” 赵宗实微微凝眉, 显得有些疑虑:“我是十三,他是十四,我与宗隐是脚前脚后的亲兄弟……” 得加钱? 赵时疑惑的看向赵宗实,便听赵宗实继续道:“他,我应该比较容易叫出来。” 你还不如让我加钱。 赵时对于赵宗实性子,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这果然是个能当皇帝的人。 第八十章 赵时恶斗赵宗隐 “什么事,十三哥?” 赵宗隐还是那一副凌厉的长相,看不出什么心虚, 难道不是他? 赵时在暗中微微皱眉,不过,来都来了,不论是不是,他今天都要把石雕带回去。 赵宗实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今日发生了一些事,想请你去临仙楼,一会其他的兄弟也会去,咱们一块商议一些事情。” “其他兄弟也去?” 赵宗隐微微皱眉,显得有些不愿:“商议什么事情啊!这么重要?”不过,不愿归不愿,问归问,他最终还是磨磨蹭蹭的走了。 不愧是十三十四,连号的兄弟。 赵时点了点头, 赵宗实也松了口气,然后又将赵宗隐院中的仆从侍女一一调开,这才扭头道:“殿下,我虽然先把他骗走了,毕竟临仙楼没人,所以,能否劳烦殿下动作快些?” “怎么没人?” 赵时疑惑的看他:“你也不用陪着我,既然你已经把赵宗隐骗去了,那伱索性也就把所有兄弟叫去,对了,临仙楼附近有藏身的地方吗?” “藏身?” 赵宗实怔了一下,然后拱手道:“临仙楼一侧有一个我的房间,我平常不用,也应该没有人敢去,殿下确实可以去那里旁听到隔壁的动静,殿下若是寻不到证据,我可以为殿下把凶手激出来。” 这就是聪明人吗? 赵时微微点头,然后将赵宗实打发走后,便进了赵宗隐的院子,赵宗隐虽只是老十四,但是,他这个院子比赵时还要大上不少。 有点羡慕。 赵时看了看,下令道:“狄咏去左边,二娘跟我来。” 说着, 赵时却见二娘已经先一步往二进院走去, 犹豫了一下, 赵时还是紧紧贴上,你不跟我,我跟你,反正不能让你离我太远,然后便看到二娘径直进了东侧面的房子,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房子好像就是赵宗隐存放物品的地方,一进门,赵时就看到,足足有三四十个石雕摆放在桌子上,至于笔墨纸砚……则被扔在地上。 这么精准? 赵时不由扭头看向二娘,却见二娘已经神色木木去翻箱倒柜,赵时眯了一下眼,便也不耽搁,三步五步就抱着一个石雕仔细观察,然后下一个…… 再下一个…… 七八十呼吸之后, 赵时眼睛一亮:这是…… 对讲机吗? 只是,一个也没用啊!另一个呢?赵时正要顺着往旁边摸,就听到:“小郎君。”二娘唤他,一回头便见一个瓶子飞到了他的面前,赵时下意识伸手就接住了,还未来得及看, 嗖嗖嗖 二娘又扔过来几页纸,真的是扔,但是偏偏这几页纸势大力沉,就好像石头一样,只是到了赵时面前才又变的轻飘飘,赵时伸手就捞住了,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二娘,然后低头一看…… 庆历元年八月壬午。 这是什么? 赵时正要再翻下一页,不知何时,赵宗隐竟然出现在了门口,死死的盯着赵时:“你竟然还敢来?” 什么叫…… 还敢来? 赵时挑了下眉,正要趁机套他几句话,就见赵宗隐说完这句话之后,一双眼睛登时变得通红,竟然等不及呼唤侍卫赶来,便不要命的扑向赵时:“爷爷三千石雕被你抢走大半,你竟然还,还他娘敢来?” 抢走大半? 我什么时候抢走大半了? 我明明不是才抢了二三十, 等等! “你有三千?” 赵时眼睛猛的就亮如白昼,三千是什么概念? 宝库啊! 东西且不论,最起码书籍总归是能刷出十几本了吧!而且,还极有可能刷出什么《赤脚医生手册》《军地俩用人才之友》《蒸汽发明》《如何利用资本》等一大堆不等石雕,根本不可能懂的神书。 “二娘别出手。”赵时当时就生了不杀赵宗隐之心,阻拦二娘,舔了下嘴唇看着扑到面前的赵宗隐:“看我如何擒他。” 说罢! 赵时便轻描淡写的一侧头就躲开赵宗隐的拳头,然后一个标准的弓步冲拳,一下子就把赵宗隐击退,挑眉道:“若不是我身受重伤,就刚才这一下,你就得横尸当场。” 嘎吱吱 赵宗隐后槽牙狂咬,显然是真的有些被气疯了,只是揉了一下胸口,便再次扑向赵时:“杀了你。” 赵时则立马拉开架势…… 穿喉弹踢, 马步横裆, 内拨下勾, 交叉侧……赵时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种,将遇良才的对手,一时间竟然打了一个半斤八两,虎虎生风,然后看到狄咏提着一名昏迷的侍卫过来,还急忙抬手:“站住,谁都不许出手,看我独自擒他。” 说着, 便又是一个左正蹬…… 狄咏惊疑不定的停下,不过看了一会,倒是放下了心,只是,又看了一会,面容反而慢慢诡异了起来…… 打的是热闹, 只是…… 怎么说呢! 就好像在看慢动作拆解, 赵时每一个动作看着好像是练过一些,却完全是死招,不懂的变通,而且动作极慢,几乎是一个练家子就能打倒,却偏偏……赵宗隐连练家子都不是,整个就是一气急了的纨绔子弟,就是凭着一腔血怒,胡乱挥拳, 渐渐的, 便落了下风。 “喝” 赵时爆喝一声,再次使出左正蹬,紧接着便又是一记右鞭腿,最后还来了一整套的闪电鞭,生生的把赵宗隐打倒在地,然后毫不犹豫,骑上去,便是一顿乱拳。 狄咏都不好意思多看, 赵时却气势如虹:“说,那三千石雕在哪儿?” “问你自己啊!” 赵宗隐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你偷了还问我?然后好不容易抽出胳膊,便毫不犹豫的戳向赵时的眼睛…… 赵时惊险避开,也是惊出了一声冷汗,忍不住便狠狠砸在了赵宗隐的脑袋上,然后犹不解气,揪着对方长发及腰的长发,砰的一下就当雏菊的拍在地上:“那三千石雕到底去哪儿?” “你拿了。” 砰 “去哪儿了?” 赵宗隐一愣,倒不是吃不住疼了,而是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没拿?那是谁?”赵时微微眯眼,砰的又拍了一下,换下一个话题:“什么时候丢的?” “昨夜。” 又是昨夜? 赵时呼吸凝了一下:“什么地方丢的?” “就在这院子里。” “就在这院子了?”赵时扭头看了一眼显然藏不下三千石雕的院子,然后又砰的一声把赵宗隐拍在地上:“所以,你以为是我偷的,就派了五名刺客杀我?” 赵宗隐一愣:“是又如何?” 正说着, “真的是你?” 赵宗实竟恰恰好跑了进来,闻言一怔,然后脸色大变,忍不住就冲过来照着赵宗隐的脑袋便踩了一脚,吼道:“你疯了吗?为什么?” “为什么?” 赵宗隐虽鼻青脸肿,双眼却依旧锋利如刀:“谁让他抢我石雕?” 石, 石雕? 我们都在说抢皇位的事情,你跟我说抢石雕? 赵宗实竟呆了好一会,然后才狠狠又一脚踩在赵宗隐的脑袋上,将他踩晕,然后才扭头深深弯腰:“殿下,无论如何,既然这刺客确确实实是出自郡王府,那这赵宗隐便不在是我郡王府的人,请殿下发落。” 赵时捂着后腰站起,毕竟血战了一番,拒绝道:“不急赶我走,还有第二波呢!” “第二波?” “对。” 赵时甩了甩酸麻的手:“第一波其实杀伤力不大,我甚至能跑,但是第二波……” “殿下是怀疑第二波也是出自郡王府?” “也不一定。” 赵时摇摇头,看着赵宗实道:“只是,我来都来了,宗实兄准备都准备了,咱们不妨便再试试?” 赵宗实猛的一咬牙, 却只咬了一下牙, 然后很快便躬身道:“既如此,便请殿下暂时还是将赵宗隐交给我处理,我有赵宗隐这么一个凶手,也好更容易的引出其他人。” “好。” 赵时答应,然后略略有一点心虚道:“那,那你就先去准备,我还,还要再四处转转。” 再四处转转? 赵宗实疑惑的扭头, 这还有什么好转的, 总不能是…… 看到石雕, 赵宗实一怔。 弄出这么大的事,你不会…… 真的是, 为了这几块石头而来吧?—— 第八十一章 呐,这就叫专业 汝南郡王府…… 一侧, 赵时打发走了赵宗实之后,便来到了这里,翻找了一会,从怀里拿出一个淡金色的铃铛,轻轻摇了起来。 赵宗实曾问:你怎么明面只带了这么俩个人? 是啊! 我暗中带着呢! 很快, 杨文广听着铃声便出现在了墙头,看着赵时身后的二娘,幽幽道:“老夫虽已年近六旬,却怎么也不可能不如一个女娃娃吧!” 相信我, 真不如。 赵时无奈的看着还在埋怨自己不带他的杨文广,敷衍道:“没办法,老将军名气大,随侍在侧容易被人看出来。” “老夫名气大?”杨文广又幽幽的看向狄咏:“老夫名气再大,还能有大宋人样子名气大?” 这, 这就是赵时不愿意让杨文广随身近侍的第二个原因,杨文广自己都可能没有察觉,因为他是带御器械,皇帝近侍,又是年迈老将,所以,他面对赵时,虽不明显,却不知不觉总带上了一些我比你厉害,你得听我的的性子,远不如狄咏二娘好用。 “老将军统兵能力更强。” 赵时只能继续敷衍, 而杨文广就是情商再低,这会也听出赵时话语里的敷衍来,无奈跳过这一话题:“那郎君唤老夫何事?” “那三百禁军准备好了吗?” 三百禁军? 没错, 赵时除了杨文广以及另外一名更年轻一些,更身强体壮一些的带御器械程许,还带了三百禁军,以及…… 五百名巡检士卒, 三十七名皇城司探子。 毕竟, 就是赵时真的敢只带俩个人便夜探汝南郡王府,那赵祯,曹皇后也不敢啊! 不会真有人认为, 赵祯说给赵时一个人一晚上时间,就真的只给赵时一个人一晚上吧? “准备好了。”杨文广眼睛一亮,他为什么会抢着来伺候赵时,还不就是为了立点功,做一做赵时说的领兵将军:“郎君可是要老夫现在就入府抓人?” “不急。” “不急?” 杨文广微微皱眉。 “对。”赵时点头,目光极深远:“原因有三。” “一,这里毕竟是汝南郡王府,伱我没有证据,怎敢贸然入府?” 杨文广微微点头,这个倒是有些道理:“那第二呢?” “二,”赵时扭头看向黑暗里,黑暗里的汝南郡王府宛如一只蛰伏的巨兽:“我本以为,我这一次来只是为了一个刺客,现在想来,恐怕是要揭开不少秘密了。” 杨文广呼吸当即便重了三分, 闻到了, 老夫闻到了大功的味道,忍不住的往前凑,更加期待道:“那,第三呢?” “第三?” 赵时缓缓将目光从模糊的整个汝南郡王府,收回到了面前的,不足二百平的小院子:“三,我想找个洞。” 找, 找个洞? 杨文广双目园睁,恨不能当即就扣下一块墙皮,狠狠的拍在赵时的脑袋上,你叫老夫出来就是为了找洞? 我看你像个洞, 而且, 你之前说那些挺有道理话做什么?你让老夫找洞,直接说不是更节约时间? 再而且, 杨文广看着赵时手中的淡金色铃铛:“郎君可还记得这铃铛是救命之物?” “这当然。” 赵时立马点头,然后又微微的,微微的有那么一点侧头:“但是,找洞对我真的很重要。” 那你直视老夫啊! 你理直气壮的直视老夫啊! 你躲什么? 杨文广恨不能拂袖而去,若不是…… 罢了, 也怪老夫竟然信了这小年轻说的带御器械才应领兵打仗的鬼话,甚至还生出了立功讨好的心思,真是……丢人啊! “我会替郎君寻一些禁军士卒进来的。” 说罢! 杨文广几乎是掉头就跑。 “多谢老将军啊!” 赵时还在后面高声谢人家, 然后, 杨文广虽然失望至极,不过还是很快带着三十余名禁军士卒回来,帮赵时找洞, 正所谓, 人多力量大, 不过盏茶功夫,便有士卒来汇报:“殿下,将军,找到了。” “找到了?” 赵时狂喜,杨文广却脸色漠然,甚至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的跟着来到了洞口,然后微微一怔,指着边缘的破损痕迹问道:“这是你们破坏的吗?” “不是。” “不是?” 杨文广狂喜,不是?那就是还有人曾经洗劫过这里,难道是老夫想错了,这明显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住的边缘小院子里,真有隐秘? 然后, 石头,石头,石头, 杨文广的好心情几乎都没有维持十几个呼吸,就破灭了,反而赵时越发的喜上眉梢:三千石雕,竟然还剩下百余个? 赚了。 血赚。 “麻烦老将军立马帮我把这些石头,无论大小都先运回去。” 让我运? 杨文广一瞪眼,老夫怎么觉得在你身边还不如在官家身边,在官家身边,虽然也无法打仗,却好歹还是个武职,现在是什么? 力工? 力工你去码头找啊! 杨文广一阵气闷,赵时却已经带着狄咏,二娘转身往上面走,一名士卒也不愿做这事,小心翼翼的凑过来道:“将军,搬吗?” 他本意是不太想搬的,毕竟他是禁军,不是贼配军。 “搬。” 杨文广却只能无奈的下令,不过心里却当即就发了血咒,老夫以后如果再信你赵时一句鬼话,再往你赵时身边凑一次,老夫就不姓杨。 “杨老将军。” 赵时走到了出口处,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叫道。 “唉” 杨文广急忙答应,然后听到赵时说:“今夜恐怕真的要发生大事,杨老将军千万要听好铃铛响声。”杨文广又是微微皱眉, 还给老夫放空话? 下次又是搬什么? 搬木雕? “是,老夫知道了。” 赵时微微皱眉,总感觉杨文广答应的有些心不在焉,别到时候把自己害了,不过,时间自己确实耽搁了不少,赵时便只能重重的再叮嘱一句,便带着狄咏二娘直奔临仙楼而去。 本以为会出点波折, 却没想到,这一路上不仅仅没有一个人,而且赵宗实竟然在路旁等着,见到赵时就迎了过来:“这边的侍从已经被我全部调走了,殿下尽可放心,而且,我怕殿下不熟悉路,耽误了时间,便趁兄弟们没到齐,再来为殿下引一段路。” 赵时回头看狄咏, 呐, 这就叫专业。 狄咏茫然的看着赵时,赵时无奈的摇摇头,梗都不懂,便只能回头老老实实对赵宗实拱手,老老实实跟着走,走着走着,赵时看着赵宗实,还真有些谋算他了,而且…… 赵时还真的挺想见一见他那个还未出生,便已注定球技超神书画双绝的孙子…… 宋徽宗, 它, 想必也很期待见到自己吧! 想着, 赵宗实便已经很专业的把赵时引到了一栋足有五六层高的小楼旁边,拱手道:“委屈殿下了。”赵时看到了一个小房子,探头看了一眼,笑道:“宗实兄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何谈委屈。” 我谢谢你体谅我, 赵宗实脸颊的肉微微一抖,赵时这不感谢还好,这一感谢反而让他想起了自己是个内奸,只能快速交待道:“殿下看左边那面墙,那面墙的对面便是临仙楼,殿下只要贴近哪里,大概就能听到所有动静了。” 说罢! 拔腿就走, 赵时都没有来得及再次感谢,只能是紧贴着二娘进了屋子,没想到这屋子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甚至还有一些吃食,热茶,赵时端起抿了一口, 嗯, 还是普洱, 东京开封府这段时间流行喝菊花茶,赵时很是喝不惯,便又抿了一口,走向墙边,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赵宗实竟然还给弄了个通透的小洞。 赵时凑近一看, 甚至能看到某个人的胡茬子…… 人才啊! 赵时不禁再次感叹,然后便贴着墙缓缓坐下, 看向隔壁, 隔壁已经坐了十余名青壮年,正在小声议论,听不真切。 吱呀 然后,隔壁的房门开了,房门一开,便宛如寒流过境,眨眼间就让整个屋子静若寒蝉,然后一名六十一二岁,满头白发,眼神凌厉的老人缓步进来, 微微皱眉, “十三郎呢?” “儿子在。” 赵宗实平静的出现在老人身后,然后认真道:“是儿子召的今夜集会,而且,儿子敢说,今夜若是处理不好,也极有可能是咱们……” “汝南郡王府的……” “最后一夜。” 第八十二章 放把火先 “什么?” 有人惊呼, 也有人皱眉:“十三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宗实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将赵允让搀到主位坐下,这才回头,平静道:“带进来吧!” 话音未落, 砰 一条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本来模样的人形物体被扔了进来。 啪嗒 人形物体被摔醒了,微微睁开一条缝隙,眉梢依旧锋利:“为何打我?” “赵……” “赵宗隐?” “十四郎?” 不仅仅是其他兄弟,就是赵允让都惊的站了起来,然后齐刷刷的看向赵宗实。 “为何?” 赵宗实则只冷冷的看着赵宗隐:“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当街行刺的那人是谁?” “行刺?” 单单是这俩个字,就让不少兄弟脸色微变,寻常人,可不配用这俩个字。 “赵时。” 赵宗隐却是毫不在乎,强撑着坐起,疼得撕了好几声,却依旧不改眉梢锋利:“怎地?” “怎地?” 赵宗实险些被他气笑了:“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当今圣上的唯一子嗣?” “什么?” 如果说…… 刚刚那一番话是僧人敲钟,略略声音大,略略引人瞩目,那么现在这一番话是…… 钟敲僧人, 不能说惊世骇俗,也绝对是…… 石破天惊。 哗啦啦 几乎所有人,包括赵宗隐在内,都从地上弹了起来,真的是弹了起来,撕心裂肺的疼都忘了,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不可能?” 赵宗实目光一一掠过所有人,最后落在惊骇的赵宗隐身上:“若非如此,我为何打伱?若非如此……”他隐蔽的扫过墙角一个小洞,看向了身边,同样惊骇的赵允让:“我为什么会说这可能是汝南郡王府的最后一夜?” 赵允让扑通一声坐回了椅子上,连说了三个:“这,这,这……”然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怎么可能?” 渐渐的, 人群稍微安定,一名大概年龄在四十二三岁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十三哥,大兄我,不……不是怀疑你,只是,你如何敢确定十四……赵宗隐行刺的那位便是皇帝独子?毕竟你我都知道,皇帝生了三子夭折了三子,膝下并无子嗣。” 赵宗实抿了一下唇, 隐蔽的又看了一眼墙角哪个洞, 迟疑很久才道:“你们可还记得前些时日,我让人烧了欧阳修一批书的事……” 不知为何, 赵宗实说到这里,就好像被什么不可言说的大恐怖盯上了一样,脊背生寒。 “原来是你?” 大兄赵宗懿也怔了一下,我说今天欧阳修怎么逮谁就往谁眼前凑,看谁都像是看坏人,然后猛的一颤:“所以,你便确定,官家要隐藏的那个秘密是,他有一个儿子?” “是。” 赵宗实看了一眼墙角洞,他现在是属于认小罪,撇大罪,老老实实道:“我很关心官家隐藏着什么秘密,却又不敢靠近,便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想要试试看能不能让秘密自己把盖子揭开。” “然后……” “盖子下面的那位却能力超绝,我万万不如也,竟然将暴怒的欧阳修悄无声息的就压了下来,不过……”赵宗实终于把目光从墙角小洞挪了开,看向在场兄弟:“不过,也因为被盖了下来,或许也是我太关心了,所以,让我想到了哪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官家想隐瞒的或许是个儿子。” “所以,我今夜便又找了一些人,画了几幅官家的画像,想让他们进去查探查探,却不曾想,就在这时我得知了那位被行刺的消息。” 你们知道…… 我当时多么慌吗? 整个屋子, 万籁俱静, 赵宗实的坦白让他们几乎不会怀疑赵宗实的信息,也因此…… “必须要想办法。” 赵允让豁然站起:“否则,这真有可能是咱们汝阳郡王府的大祸。”说着,那双与赵宗隐颇为相似的凌厉眼睛看向赵宗隐:“十四郎,若是今夜商议不出什么办法来,你便……” 死吧! 赵允让这俩个字没说出口,但是在场所有人便都几乎懂了,无人开口求情,甚至,赵宗隐自己张了俩下嘴,也只是憋出一句:“那你何必还打我?” 赵宗实苦笑了一下, 环顾四周,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就好了。” “什么意思?” 赵允让倏然看了过来,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赵宗实苦笑更浓:“如果我告诉你们,刺客其实不是一波,而是俩波呢?” “嘶——” 别说外人了, 在场这些骨肉兄弟,听到这个反应倒抽了一口凉气后,便开始你看我,我看你,也怀疑是有兄弟得知了赵宗隐的计划,不仅没有阻拦,而且还趁机另外布了一个必杀之局,毕竟,谁躲过了第一波都会放松警惕。 “所以……” “且不谈以后如何如何,”赵宗实目光幽幽的看过每一张脸:“单单是现在,咱们就面临着,不交赵宗隐,赵宗隐已经暴露,那交了赵宗隐,赵宗隐都策划了第一波刺杀,那要怎么证明第二波与咱们无关?” “真的……无关吗?” 大郎赵宗懿缓缓起身:“宗实都已经如此坦诚,你我都知道赵宗隐性子孤僻,每日只知道摆弄一些石头草木,足不出户,他想刺杀,除了咱们谁能注意到?咱们都是亲生的兄弟,这房间里又没有外人……” “咳咳” 赵宗实不知为何咳嗽了俩声,接话道:“所以,我今日召集这个集议的目的,便是想着趁事情还未完全发酵到不可收拾之前,坦诚相告,商议出一个对策来。” “对。” 赵允让也拍了一下桌子站起,凌厉的看向每一个儿子:“十三郎说得对,若是谁做的,谁便说出来,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你想让你的父亲兄弟谋大逆,那也总要让我们知道为什么做吧!” 赵宗实额头微微冒汗, 我的爹啊! 有些话真说不得,小心…… 隔墙有耳, 然后…… 沉默,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再沉默, 赵允让本就凌厉的眉毛,渐渐便愈加凌厉:“你们是真想害得咱们汝南郡王府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轰 他的权威还是在的,一吼之下,绝大多数儿子便都颤了一下,却还是没有人承认,赵宗懿犹豫了一下:“父亲,或许,或许真的与咱们无关呢?” “怎么解释?” 赵宗实在另一侧逼问:“我有了试探之举,赵宗隐有了刺杀之实,你我要如何证明第二波就不是咱们?” 赵宗懿看了一眼赵宗实:“首先,你有试探之举,这个还未暴露,还只是咱们自家的秘密,我想兄弟们也不会出去胡言乱语,然后便是赵宗隐刺杀这件事……” 他顿了一下, 缓缓磨了一下牙:“反正赵宗隐已经是必死无疑,要不,所幸将第二波刺杀也推到他身上。” 赵宗隐倏然抬头, “不行。” 赵允让也是坚决否定,然后在赵宗隐有些惊喜的看过来时,冷漠道:“万一那真正的凶手在咱们承认之后跳出来,那咱们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他敢跳出来吗?” 赵宗懿目光阴森:“况且,即使他跳出来又如何,我们先把这件事盖过去,以后最多落一个为了自保,不得不欺君的罪,总好过现在就被怀疑,然后被禁军抄家,要知道,大家可都不那么干净,要来得好吧!” 赵允让沉默, 看向众儿子, 众儿子,有的抬头望天,有的左顾右盼,有的皱眉沉思,有的面露不忍,有的隐含凶光,却到底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良久后, 沉默依旧在继续。 隔壁, 赵时却是缓缓起身,出门,狄咏有些好奇道:“不听了吗?” “没意思了。” 赵时回答, 狄咏想了一会也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然后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不急。” 赵时却好像并非没有计划,幽幽看向西北方向:“放把火先。” 第八十三章 皇位,它,就是皇位 汝南郡王府…… 一侧, 赵时手在怀里掏了掏,掏出铃铛,正要摇…… “郎君不必摇了,老夫已经看到了。” 杨文广幽幽的出现在墙头,低头看着赵时,完全不给赵时说话的机会:“郎君可是又有什么东西要老夫搬?” “不是。” 赵时摇摇头,然后不等杨文广露出点喜色便道:“我需要你帮我买最好的火油。” 火油? 杨文广一颤, 固然他已经有些预料,但是真的听到赵时的要求还是难免一阵气闷, 墙皮呢? 老夫真想扣一块墙皮下来拍死自己,自己怎么就会信了一个年轻人的信口雌黄,甚至还动了讨好的心思,然后,杨文广连答应都欠奉,直接拱拱手,便从墙头消失了。 买火油? 呸。 不过, 嫌弃归嫌弃,七八分钟后,赵时还是从禁军手里拿到了火油,便拎着火油,让狄咏抓了一个仆从回来,问清楚了赵宗实的院子位置,直接走了过去。 子时(23点到一点)一刻 赵宗实的院子里已经寂静无声,显然绝大多数人这时候都已经进入甜美的梦乡了,赵时停下,看向看向二娘:“能把人都带出来吗?” “能。” 二娘点点头, 然后便使用厨艺,一跃进入了院子,不出几个呼吸,又使用厨艺拎着俩个仆人翻了出来,然后又进去,又出来,又进去…… 这tm能叫厨艺? 赵时虽然已经接受了她们武功是厨艺的设定,但是看着眼前进进出出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吐槽。 然后, 一盏茶后, 二娘拎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过来道:“最后一个了。” “好。” 赵时点头,正要进去,看到这小孩,突然心神一动,上去一巴掌把人拍醒问道:“你叫什么?” 小孩迷迷糊糊睡的正香呢! 有此也可见二娘的武……呸……厨艺之高,然后被人拍醒,听到有人问,就下意识的回答道:“赵仲针。” 果然是你啊! 宋神宗。 赵时便又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然后眼神下意识的飘向了一盏茶内,便被二娘堆成一座小山的人群,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高皇后, 只可惜, 二娘给堆成了一座小山。 赵时左瞧瞧,右看看,找不到只能放弃,然后拎着火油就走进了院子,边走便倾…… 赵仲针渐渐便清醒了,八九岁也懂事了,抬头看了看拎着自己的人,又看了看前面走的赵时背影,闻着浓烈的火油味道,忍不住质问道:“伱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赵时头也不回:“放火。” “放火?” 赵仲针陡然挣扎了起来,并且威胁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那里,知不知道我爹爹是谁?” “知道。” 赵时继续头也不回道:“我不仅知道他们,我还知道你是谁。” 说着, 赵时已经走到了下一层院子,推门而入,继续走…… “我是谁?” 赵仲针愣了一下,然后看着赵时往他门口倒油,忍不住又骂道:“你们在找死,我爹爹的爹爹是汝南郡王,我父亲曾经入宫当过皇子,以后还可能当皇帝……” 嘎吱, 赵时脚步一停, 碰到墙了? 然后便转了个弯继续倒:“那你知不知道你爹爹的爹爹也入过宫,也当过皇子?” 赵仲针一愣, 显然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赵时便好心的讲诉:“不仅仅是你爹爹,你爹爹的爹爹,曾经也入过宫,只不过后来当今官家出生了,这才把他送出了宫,然后……” “……” 随着讲诉,赵时很快便绕了一圈,回到门口,将火油罐子扔到一旁,拿过狄咏手里的火把,连迟疑都没有迟疑一下,顺手一抛。 轰 火蛇腾起, 赵时竟被逼的微微后退,然后忍不住对身旁的狄咏吩咐道:“这火油不错,你去打听一下是那家的,咱们以后就买这家的。” “是。” 狄咏点头,表情略略有点怪异,然后便听赵时又感叹道:“只可惜,李令时不在,我还答应过她,放火的时候让她一起看呢!” 狄咏微微一颤, 莫名有一种自己才是坏人的感觉,然后觉得好说歹说要接一句官人话茬,赵时又感叹道:“不过没关系,汝阳郡王府这么大,下次叫她一起来看也没问题。” 狄咏狠狠一颤, 这话茬让他怎么接? 幸好, 火光冲天。 不远处很快就传来了恐慌的叫声:“走水啦,走水啦,快救火啊!”赵时便看了一眼依旧毫无动静的小山,也不知道二娘是怎么做到的,然后转身离开。 二娘想了想, 松手, 扑通 赵仲针落在了地上,急忙爬起,看了几眼转瞬间便燃了大半的院子,追着赵时:“你等着,我爹爹的爹爹杀不了你,我爹爹杀,我爹爹杀不了你,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一炷香后…… 骂累了睡去的赵仲针被赵宗实抱在怀里,赵宗实面无表情的走在焦炭离,旁边是赵允让,赵允让摇头道:“后悔吗?” 赵宗实一颤, 难以置信道:“您猜到了?” 赵允让有摇头:“老夫又不傻,况且,之前猜不到,现在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猜不到吗?” 赵宗实沉默, 赵允让便踩着吱呀呀的焦木继续走:“老夫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累了,对吗?” 赵宗实抿了一下唇, 赵允让又继续道:“老夫也曾当过皇子,也曾被那种一会有希望,一会又遥不可及,患得患失的状态折磨到精疲力尽。” 吱呀呀 赵宗实恍若未闻的继续往前走,然后轻声道:“儿子已经……已经咳了半年的血了。” 赵允让脚步猛的一顿,他再怎么也没想到已经这样了。 赵宗实却继续走:“儿子真的有时候在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我就不能做那个普普通通的郡王之子,就像四郎,就像六郎,就像十一郎,或好色贪杯,或游手好闲,或读书写字,轻松写意,岂不快哉?” 赵允让沉默, 赵宗实的话却反而越来越多:“这真的很折磨人,我需要天天,甚至时时担心官家会不会有了子嗣,万一有了子嗣,我该怎么办?争还是不争?争要怎么争?不争怎么办?” “放弃吗?” “放弃好啊!” “放弃了我就自在了,但是官家他就是没有子嗣,一直一直的没有子嗣,他没有子嗣,我就控制不住的去觊觎,去幻想,毕竟,那是皇位啊!” “皇位……” “谁不想坐一坐?” 赵允让脚步微微一顿,好像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只是看着赵宗实跃过他,继续往前走,继续喃喃自语:“然后,我知道了赵时的存在。” “实话实说,知道那一刻,我真的嫉妒的恨不能杀了他,但是……” “您知道吗?” 赵宗实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还落着火星子的屋檐:“我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解脱,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我终于不用担心一个不是我父亲的人会不会把皇位传给我了,我终于能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了,终于不用在那种不确定的摇摆中折磨自己了。” “因为赵时。” “因为他已经活到了成年。” “我……终于能自由自在的做自己了。” “是啊!” 赵允让走到了赵宗实身边,也抬头看着屋檐下落的火星:“老夫也曾经有过跟你一模一样的解脱感。” 赵宗实一怔, 扭头看向赵允让,但是…… 看到的却不是解脱, 而是…… 狰狞! “但是……” “皇位。” “它……” “就是皇位。” 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八十四章 想抢我风头?杀 赵宗实猛的一颤, 再定睛时…… 却见老父亲已经变回了老态龙钟,甚至更加苍老的样子。 但是…… 赵宗实知道, 他刚才看到的…… 绝不可能是幻觉, 赵宗实甚至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第二波刺客……是您派出去的?” 赵允让目光缓缓挪动四方, 四方尽是焦土, 空无一人, 但是, 他却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悠悠道:“我知道赵祯出生时,曾经产生过跟你差不多的感觉……” “解脱。” “非常的解脱,我甚至还去大相国寺还了愿,但是……” “渐渐的……” “尤其是赵祯登基那天,”赵允让锋利的眉眼,掠过一道咬牙切齿:“当二十八岁的我,跪伏于地,头也不敢抬,而十三岁的他,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时候,我才知道……” “皇帝,永远是皇帝。” 赵宗实微微皱眉:“这只是您欲壑难填之故。” “是啊!” 赵允让倏然看过来:“问题是,你我父子有过机会,就差一步的机会,你甘心一辈子天差地别。” “天差地别?” “哦,伱难道觉得郡王也不错?” 赵宗实缓缓扭头:“不是吗?” “不是吗?” 赵允让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最好笑的事,笑了好一会,骤然收敛:“皇帝不用……” “皇帝不用处死一名仆人,还要层层上报宗正寺,接受盘问。” “皇帝不用给儿子封一个郡王,都要想尽办法,步步为营。” “皇帝更不用……”赵允让幽幽看着赵宗实,幽幽道:“带着全家人,无缘无故殴打一名郡王之子,还要担心对方反抗。” 赵宗实一颤, 好似心头有什么东西被父亲,点燃了一刹…… 是的! 一刹。 也只有一刹,赵宗实轻轻拍打怀中稚子,摇头道:“可是,您已经失败了。” “失败?” 赵允让狰狞一笑:“只是这次而已……” 这次……而已? 赵宗实微微皱眉,然后听赵允让继续道:“况且,这次也不过失败了第一次而已,只要……” 咔嚓 赵允让顿了一下, 没有理会, 继续道:“只要你听……” 咔嚓 “我的,何愁没有第二……” 咔嚓 “谁?” 赵允让怒了,猛然回头,然后就看到…… 一个人, 撅着腚, 正在努力的往地下钻,感受到有人看过来,动作微微一僵,然后慢慢回头,尴尬的笑:“如果,如果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们还愿意继续吗?” 轰 赵允让的眼珠子差点在…… 这一刻, 脱离了眼眶的束缚, 飞出去。 赵宗实也是猛的一颤,倒退了俩三步:“赵,赵时?” 赵时一僵:“认,认出来了?” 嗯? 我应该认不出来吗? 那你加个面罩啊! 好歹加个面罩啊! 毕竟…… 咱们他娘的半个时辰前,才见过面。 “你为什么还在这?” 赵允让的声音犹如公鸡下蛋时被掐住了脖子:“你凭什么还在这?” 赵时疑惑的挠了挠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谁告诉你放完火,就得跑?” “我又不是赵宗实。” 赵宗实一颤, 我没惹你吧? 赵时却睚眦必报的又补充道:“哦,对了,赵宗实放火,连现场都不敢去。” 赵宗实怔住, 赵允让却缓缓回过了神,感叹道:“怪不得是被赵祯精心藏了十几年的独子,果然厉害,竟然能够看透老夫的计谋,假装放火,泄愤离开,然后藏起来,等老夫自己跳出来,端的是,恐怖如斯。” 赵宗实幽幽看向老父侧脸, 相信我, 放火可能才是他的最主要目的。 “但是……”赵允让却完全不去看赵宗实,只是盯着赵时:“你太自大了。” 赵时一怔:“你想杀我?” “是……” 赵允让往前踏了一步:“不得不杀你。” 说罢! 毫不犹豫的抬手…… 同时, 赵时也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淡金色的铃铛, 然后…… 铃声响彻,手臂落下, 嗖嗖嗖 赵允让的四周,不知从哪冒出了三十余名精壮汉子,而赵时…… 空无一人, 摇了个寂寞。 实话实说,赵允让一开始是慌的,毕竟赵时突然冒出来那一下真的太刺激了,导致赵时现在说他其实埋伏了十万大军,他说不得都会信,但是…… 没有? 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赵时却很淡定, 甚至, 早有预料,甩手把铃铛扔掉,没好气的撇撇嘴,我tm就知道,就知道这种只是让他搬点东西就失望的老头,不可能靠得住。 还是要靠自己。 正要做什么…… 忽然 轰隆隆 就好像自带背景音乐,赵祯一只手搭着杨文广的肩,另一只手扶着腰间长剑,大旗在身后猎猎作响,傲然道:“有朕在,吾看谁敢伤吾子。” 赵允让, 赵宗实, 甚至是那刚刚才出场的三十余精壮汉子,都是一怔,目瞪口呆,真,真的有人? 草 赵时却是狠狠骂了一声。 这个老混蛋, 显然, 杨文广叛变了, 或者, 更准确的说,他是回归了本来就该是效忠对象,但是,你不能抢我高光啊! 赵时扭头看着缓缓靠近的三百禁军,看着携禁军之威,龙行虎步的赵祯,看着面色肃穆强悍的杨文广,深深有一种做了炊饼,却被别人卖了的憋屈感。 杨文广斜眼看赵时, 好像在说:“小子,你还嫩,登台唱大戏这种事,还是要交给官家以及我这种老将军。” 草。 赵时又暗骂了一声,绝不可能接受这种搭好了台子,戏被别人唱了的难受,当即就大步走向了三百禁军,然后回头吼道:“我安全了,杀。” “杀?” 让谁杀? 三百禁军面面相觑,我们这还没走到位呢,况且,有皇帝在,我们就得听皇帝的,谁听你的啊! 杨文广甚至笑出了声:“小郎君,别急,你还年轻,你还要需要权威,否则,你能命令的了谁……彼娘耶!” 杨文广说着说着, 目瞪口呆, 甚至, 爆出了一句粗口。 无他, 就在赵时话音未落之际, 嗖 场中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了一名十七八的女子,她细胳膊细腿,好似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但是…… 刷 根本就没有人看到她是怎么移动的,她便已经撞入了那三十余名精壮汉子当中,双手只是…… 轻轻…… 一错, 呲呲呲 便有三名精壮汉子,双手难以置信的捂着咽喉,往后直挺挺倒下。 死了? 杨文广甚至倒退了四五步,五官,面容惊骇:“这是武功?” “不” “这是厨艺。” 赵时终于找到机会把这句话对别人说了出来,然后走过来,对赵祯尤其是杨文广拱手道:“多谢官家与老将军出手相救,毕竟,你们如果来的晚来一点……二娘可能就已经杀光了。” 赵祯还好,毕竟他主要是担心赵时,不是为了抢功劳,但是,杨文广却一张脸羞的差点憋成了紫色,心里啪啪啪的差点把自己扇死。 你叛什么变啊? 你这么大岁数叛什么变啊! 你要早知道赵时身旁这个呆呆愣愣的女子有这么恐怖的身手…… 话说, 这是人吗? 杨文广恨不能把自己的肠子悔青了。 第八十五章 赎罪? 一盏茶, 或者说,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别说杨文广了, 就连赵时…… 看着血泊当中,拎着赵允让,赵宗实,赵仲针祖孙三人的公孙二娘,也不禁感觉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这是人? 这tm能是人? 然后…… 二娘正要走过来。 咔嚓嚓 三百余名禁军, 五百余名巡街士卒, 竟然同时抽出了刀,宛如盯着厉鬼一样的看着二娘。 二娘一颤, 刚刚杀人时都不见她遍色,这会却是踌躇,竟不知是该迈步还是停下。 “不许动。” 杨文广一声爆喝,甚至让她……退了一步。 砰 赵时忍不住狠狠的踹了他一脚,然后二娘不过来,他便…… 大踏步的, 向她走去。 杨文广颤了一下,呆了一下,竟一咬牙要去拉住赵时:“此女武功恐怖,老臣恐非敌手,请郎君暂就此地。” 赵时怔了一下, 回头, 微微眯眼:“老将军是否忘了,与你相比,她才是我的护卫?” 杨文广一滞,脸色难看,一咬牙:“郎君,老臣职责所在,请郎君……” 啪 赵祯突然给了杨文广一巴掌,冷冷道:“明日回家养病去。”说完,便跟着赵时走去,他倒不是也信任二娘,而是信任赵时。 赵时连顿都没有顿一下,一直走到二娘近前,这才笑道:“做得好。” 二娘木木的看着他,然后浅浅一笑,然后扔下赵允让祖孙三人,立在了赵时身后,宛如…… 影子一般。 赵祯有些羡慕:“有此护卫,我儿性命无忧。” 说罢。 看向赵允让,眼底杀机一闪即逝:“汝还有何话说?” 赵允让一怔, 面对皇帝, 面对赵祯,竟然缓缓的放松了下来:“官家以何理由杀我?” 赵祯微微一怔,他记得赵允让面对赵时时不是这个态度啊! “自然是以刺杀皇子为……” “皇子?” 赵允让缓缓摇头,甚至有一种全局还在掌控中的感觉:“官家可曾奏请宗庙?” 赵祯瞳孔一锁,他好像才到赵允让要如何脱罪了。 “官家可曾在宗正寺记录?” 赵祯甚至倒退了半步…… 赵允让缓缓摇头,竟有些气势如虹:“你有个好儿子,一夜便破了我多日谋划,但是,他却没有一个好父亲。” “赵祯,我想问你,伱未曾昭告天下,他便不是皇子,他不是皇子,你以何种理由杀我?” 赵宗实一颤, 竟有些敬佩自己的父亲。 登登登 赵祯甚至退了三步,被赵时扶住,赵时无奈道:“要不,先听我讲个故事?” 赵祯一愣, 赵允让却是……一惊。 不知为何, 他面对赵祯坦然自若,甚至是没那么畏惧,面对赵时却是……忌惮无比。 “哦?小郎君竟有如此雅兴,老夫愿闻其详。” 赵时没有理赵允让,只是幽幽看着远方:“故事的开始是一只游荡在宫中的恶鬼。” “宫中?” “恶鬼?” 宫中是赵允让问,恶鬼是赵祯问,赵时一个没理,只是继续道:“那只恶鬼,背后插着三把刀,不伤人亦不杀人。” “不伤人,不杀人?”赵祯微微皱眉:“莫非是有什么冤屈要申?” 赵时点点头:“我原本也是这么想,但是,后来我见到了他,他还救了我一命,他却没有让我帮助。” “为何?”赵祯看了一眼二娘:“你的老师是开封府包拯,刚正不阿,你自身又有断案之能,她若有冤请你帮忙最好,更不要说,她还救了你一命。” 赵时微微点头,甚至还提赵祯补充了赵祯不好意思说的话:“我还有这天下最有权势的父亲。” 赵祯嘴角微微一翘, 朕, 一点都不开心, 赵时继续道:“所以,如果这种情况下他都不主动提及,那只能证明……他游荡宫中,不杀人,不伤人,或许不是为了申冤。” “那是?” 赵祯有些疑惑:“万事万物总有目的,她不伤人,不杀人,却装神弄鬼,不是申冤,莫不是好玩?” “好玩?”赵时摇摇头:“他不是这个性子。”然后突然看向赵允让:“老郡王,你知道为什么吗?” 赵允让怔了一下,缓缓摇头:“不知,而且,小郎君讲这故事南辕北辙,与我有什么关系?” “不急。”赵时笑了笑:“故事才开了个头,然后,我得知他有三个女儿,而且,他女儿笃定的告诉我,他的自杀没有任何异样,他就是自己给自己插了三把刀自杀。” “赎罪?” 赵祯试探性询问,然后整个人一颤,嘶声道:“赎罪对吗?他的目的是赎罪?” 赵时看着终于找到那种破案快感的赵祯,微微一笑,又…… 微微迟疑, 甚至, 准备住嘴,最后还是继续道:“或许,只是,他的三个女儿都活蹦乱跳,甚至,过于活蹦乱跳,应该不至于让一位父亲为了赎罪而自杀。” 赵祯跟着赵时的讲述微微点头:“而且,他跟女儿赎罪,为何要在皇宫游荡?” 赵时抿了一下唇, 非常用力, 然后艰难道:“然后,我在夜入汝南郡王府时,他搜到了这个?” 赵时拿出一叠纸,却赵祯过来拿时都没给,赵祯无奈的摇摇头:“你是想说这件事与汝南郡王府有关?” “不可能。”赵允让倏然抬头,甚至略略有些声音尖锐:“汝南郡王府从来跟什么三个女儿的三把刀没什么联系,况且……” “汝南郡王府的重要证据,不可能放在赵宗隐的房里?” 赵时扭头询问, 赵允让一滞:“你知道,你还拿出来,做什么?” 赵时摇摇头:“你还是没有抓到重点,重点不是他为何宁愿伪造证据陷害你,而是……” “他这样状态的一个人……为何要……处心积虑的陷害你?” 赵允让一颤, 他之所以陷害自己,自然不代表自己有罪,却……有了嫌疑。 哗啦 赵祯好像开始找到破案的乐趣了,趁着赵时不注意,一把夺过了那叠纸, 只一眼, “庆历元年八月壬午?”赵时都能一眼看出来,更不要说赵祯…… 赵祯几乎连卡壳都没有,看清楚字的同时便喃喃道:“这好像是曦儿的诞辰。” 旋即…… 万籁俱寂。 旋即…… 赵祯少说倒退了七八步,然后…… 咔嚓 攥死手中纸张, 虽非确定, 但是…… 赎罪! 三把刀, 三个女儿,而他…… 恰好也有…… 三个…… 夭折的儿子。 第八十六章 任务:请阻止发疯的老皇帝 故事是这样的…… 有一名杀手叫公孙胜, 他有不错的厨艺, 他受雇于赵允让,利用公孙家的关系,混入了尚食局,伺机伤害皇子,甚至是赵祯。 当然, 即使是年幼的皇子,也没那么容易被杀,被杀之后也不可能毫无波澜,所以,也不能就说绝对是公孙胜,一手导致了三位皇子夭折,但是,他肯定在这三位皇子的夭折过程中起到了或主要,或次要的作用,否则,他应该不会心生愧疚,进而选择以后背插三把刀的方式自杀。 更当然…… 这只是一个故事, 一个赵时甚至都不能算是推理的故事,赵时绝大多数时候也不会把这种还在猜测,证实阶段的故事当作真相说出来,但是…… 一来,赵祯确实有些被赵允让逼住了,万一松口,后续很可能不好进展。 二,赵允让必须死, 三,赵时这固然只是一个推理都算不上的故事,但是,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大的隐秘,赵时不可能等查完,甚至,查的时候就要宫内外同心协力,所以,反正早晚都得依靠别人,还不如就这会说出来。 他不可能给赵允让定罪, 赵允让也绝不会认, 但是, 这么大的事,只要种子埋下,那赵祯必然是会调查到底,错了,赵时少一个大功劳,对了,赵允让跑不掉,赵祯出一口恶气,赵时也能算是给几位从未谋面的兄弟报一个仇。 几相权衡之下, 赵时……讲了一个故事。 当然, 这是以他的角度而言,以旁人的角度…… 扑通 杨文广大惊之下,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赵时,只有难以置信的呆愣:真的,他竟然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在今夜揭开了许许多多的隐秘,甚至隐秘到…… 除了当事人,恐怕就连当事人的儿子……也不知道。 刷 赵宗实倏然看向了身旁的父亲,就好像是生平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而且…… 此次而已。 赵宗实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这四个字,然后整个人便头皮发麻的颤了一下,赵祯一下子便盯上了他:“你知道什么?” 赵宗实一颤, 无他, 赵祯此时此刻的表情太恐怖了,恐怖到就好像是厉鬼附身一样,赵允让陡然哈哈大笑:“好,好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只是……” “证据呢?” 赵时摇摇头:“还要查。” “还要查?” 赵允让愣了一下,然后恨不能跳起来啐赵时一脸唾沫:“你无凭无据,单凭着几张记录诞辰的纸,就把老夫污蔑成如此十恶不赦之人,你告诉我,伱还要查?” 赵时点点头, 状似心虚, 实则理直气壮:“这几张纸我都不凭,因为,它是伪造的,它是有人想要陷害你的,否则,就赵宗隐那在府中的地位,他那里怎么可能发现这种级别的证据?” 赵允让彻底呆住:“那你……” 凭什么猜的…… 不, “凭什么敢如此污蔑一名太宗皇帝孙子?” 赵时缓缓摇头, 旋即, 说出了一句后世都足以气死人的话:“那他为什么不陷害别人,单单陷害你?” 噗 赵允让几乎呕出一口鲜血来, 赵时却有自己的道理,继续道:“而且,你以世人胁迫官家不能无缘无故的杀你,那我便对世人保证,我绝不会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以此罪杀你,如何?” 赵允让一颤, 想张嘴, 却发觉通体寒彻,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何? 在理, 赵时又不是说污蔑了你,便以此罪杀你,甚至,他只是讲了一个故事,都没有堵你的嘴,你可以反驳,但是你总不能怀疑都不让人家怀疑吧? 但是…… 一旦查, 赵允让狠狠的颤了一下,完全没有了刚才掌控全局的底气,颤颤巍巍,正要张嘴…… “证据呢?” 赵祯却不知何时来到赵时身后,显然是觉得不可能从赵允让嘴里问出来,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便死死盯着二娘,嘶声问:“证据呢?”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回身抓住了赵祯胳膊, 刷 赵祯一下子就看了过来,双目血红,择人而噬,看到是赵时,这才缓和了一点点,却也,只是一点点:“她既然假扮那杀手把事情揭开了,那她肯定有证据。” “不是她。” “不是她?” 哪怕是面对赵时,赵祯都几乎是咆哮一般:“为什么?你不是说那假扮刺客救了你一命吗?除了她谁还救过你,而且,她武功如此恐怖,除了她,还能有谁做到皇宫中来去自由?” 赵时正要说明, 突然一怔, 人呢? 我刚刚周围围着的一大群人呢? 甚至, 就连二娘都趁机拖着祖孙三人走远了一些,只留下赵时一个人独自面对赵祯,更甚至,杨文广在远处偷偷拱手,祈求他控制住点。 无他 傻子都看的出来了, 赵祯…… 这时候…… 快疯了。 一个快疯了的老皇帝,谁敢往前凑,真不怕死吗? 所以, 最后可不就剩下赵时了吗? 赵时倒也没有躲避,只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对赵祯道:“且不谈她自身的问题,就是她真的是假扮三把刀的人,那她也没有证据,否则,她要揭开这个秘密又何须伪造证据?” 赵祯一愣, 是这个理, 但是:“那就去挖,去挖哪个什么三把刀的尸体,去找大郎,二郎,四郎的近侍,宫女,奶娘,去拷问汝南郡王府的所有人,朕就不信,三名皇子被杀,竟然一点点消息,线索都没有?” 赵时轻轻一叹, 没有, 因为,一来,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赵允让就是个纯傻子,他也应该把证据都销毁了,二来,皇子固然早夭,但是,早夭也要有一个死因才能入殓,所以,赵祯当时肯定是严查过,但是,没有异样。 当时都没有异样,更不要说现在。 所以…… 赵时今日讲故事的目的四,也是想要借着这一股子势如破竹的势,看能不能吓到赵允让自己承认,但是…… 失败了, 失败在赵祯急切,急切的把自己无能狂怒的一面展露了出来,这时候再想要撬开赵允让的嘴,哪怕是赵时…… 便就只剩下四五种办法了。 “交给我。” 赵祯一愣, 赵时抓着赵祯的胳膊,目光平静:“我说,交给我,我如果不能给三个兄弟一个真正的交待,我便……” 咔嚓 赵祯突然反握住赵时的胳膊,力道之大,甚至像是要戳出几个血窟窿:“没有后果,一点后果都没有,查不出便查不出,你有这一份心就够了。” “我想,” “他们虽然还小,死的时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是,他们应该都很庆幸,有你这么一个兄弟。” 说罢! 赵祯整个人戾气缓缓消失,虽然也顺便带出了一些老态,却整个人显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何止是他们, 朕, 更庆幸, 甚至, 或许,朕也能好好歇一歇了。 “杨文广。” “臣在。” “以后你去找三郎,三郎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朕不用你了。” 说罢! 赵祯竟没有任何犹豫的扭头就走,看都没有看赵允让祖孙三人。 孩子大了, 他相信, 孩子可以给自己一个完美的交待。 呼 而在场众人,甚至包括神态木然的二娘,这时候踩敢松一口气,然后庆幸,羡慕,敬佩的看向赵时…… 刚才那种情况, 刚才那种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血流成河的情况,能阻止发疯的老皇帝的人…… 也只有他了吧! 第八十七章 睡醒了吗? 汝南郡王府…… 一侧, 赵时看着面前的赵宗晖:“你抢过一名寻常女子?” 赵宗晖小心翼翼的点头:“是,是,是,不是什么大事,宗季,不,太子殿下,请您千万,千万要手下留情,饶我一条小命。” “放心。” 赵时低头翻看着《宋刑统》,头也不抬道:“我依律法判罚,只是消了你们原本的厚待,以百姓作罚,绝不可能挟私报复。” 说罢! 赵宗晖刚要松一口气,便听:“杖一百,笞八十,刺配三千里。” 刷 赵宗晖一下子看向了赵时,狂怒:“你这还不叫挟私报复?”然后便猛的爬上桌子,伸出胳膊,想去掐赵时的脖子:“伱爷爷我只是抢了一个民女,你凭什么……” 碰 二娘轻轻一巴掌将他拍晕, 赵时急忙撤开笔墨纸砚,却还是慢了一步…… 轰隆 地面都好像颤了一下, “真胖。” 赵时嫌弃的推了推,没有推动,便扭头道:“来三,不,来四个人将他拖走。” “是。” 立即就有禁军答应,与赵祯离开前的恭敬程度相比,简直判若俩个禁军。 “等等。” 赵时却是抬手,然后在禁军们有些慌乱的时候,皱眉道:“用他的财产,给他买几本刑律的书,给他塞怀里,让他醒了之后,好好看,有不服的可以去开封府衙寻我。” 说罢! “下一个。” 下一个战战兢兢的上场, 他本来胆气就不壮,这会看到四名禁军都抬不动赵宗晖,便索性不抬了,直接拖尸体一样把对方拖走,顿时最后一点胆气也没了,不等赵时问,便倒豆子一般:“我三岁时候偷看过小娘子洗澡,四岁时候……” 赵时静静的听着, 时不时重复问一下,然后勾勾勒勒,也没有重罚,只是正常处理,处理完毕后,这名赵允让之子犹豫了一下,竟然学着百姓高呼了一声:“青天大老爷万岁。” 赵时横了他一眼, 让他滚, 他还真的没有什么株连九族的偏执,当然,如果真的有孝子想为赵允让报仇,那他尽管来就是了。 “下一位。” 赵宗实神色有些复杂的抱着宋神宗,领着宣仁圣烈高皇后,背着包裹,走了进来,赵时头也不抬:“姓名?” 赵宗实怔了一下,回答道:“赵宗实。” 赵时这才抬起头,却先看了一眼高皇后,高皇后的容貌确实不错,只是太老了,都二十四五岁了,赵时便只是满足了一下好奇心,转而问道:“你烧的欧阳修的那些书,应该还在吧?” 赵宗实一愣, 难免就有些不可思议:“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怂。” 赵时毫不犹豫的实话实说:“所以,你应该不会只为了打探一个消息就真的烧掉那么多孤本,得罪死一个文坛魁首,况且,即使你以后真有机会,你也能用这些书收买欧阳修。” 赵宗实一愣, 苦笑, 真是瞒不过你:“臣,草民一会便把书籍给您送来。” 赵时没有拒绝, 这本就是他的,然后继续道:“我看你从小到大,除了偶尔放放火,竟然真的是一个乖巧可人,敬小慎微,谁见了都说好的好孩子。” 赵宗实脸色, 有点难看, 什么叫…… 偶尔放放火? 我就放了一次而已,而且,你不已经报复回来了吗?为什么还是一幅受害者的嘴脸? “所以……” 啪嗒 赵时合上书:“你愿不愿意来帮我?” 赵宗实一愣, 竟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 赵时便重复了一次,然后赵宗实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时:你就不怕我像我父亲一样吗? 赵时缓缓摇头, 好似看出了赵宗实的心里话,道:“敌人是杀不绝的,危险也是除不尽的,所以,与其见一个杀一个,我还是更倾向于做好自己,只要我自己做事够谨慎,够严密,我想你应该不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危险。” 赵宗实一颤, 我该怎么做? 庆幸还是愤怒? 倒是…… 高皇后好似很喜欢赵时这样的性子,忍不住夸道:“惶惶大气,太子殿下才是真男人,妾敬服。” 滚! 赵时看都不看她, 二十五六岁的老女人。 然后看着赵宗实,笑道:“而且,这院子我也给你留着,你要是做得好,你能不靠任何人,只靠自己把这院子挣回来,如何?” 刷 赵宗实倏然抬头,第一次有些敬服:“草民……臣……愿意。” “好。” 赵时立即起身,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帮手,急忙道:“那你就在这里帮我抄家汝南郡王府。” 赵宗实一愣, 什么? 你让我自己抄自己? 赵时却已经一溜烟的带着二娘跑了,赵宗实呆了好一会,突然笑了一下,扭头对旁边的禁军道:“汝南郡王府西南侧礼器楼,一楼侧面石墙砸开,砸开后有好几箱子宝物,你搬出来。” 禁军都愣了一下, 然后才将信将疑的走开,赵宗实却轻轻摸着赵时做过的桌子, 也罢! 那就让我当好一个内奸。 与此同时…… “啊~~~” 赵时舒服的打了一个哈欠,终于走出了汝南郡王府,然后看着天边一抹晨曦,正要问一句:“二娘,你可曾见过卯时的太阳。”便看到杨文广犹犹豫豫的出现在不远处。 真煞风景, 赵时无视他, 杨文广却还厚着脸皮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郎君,你看老臣还能不能带领禁军?” 想的你倒美, 赵时正准备拒绝,便见狄咏也回来了,狄咏自从被二娘顶替了位置,便获得了更多的自由,只是自由有时候也未必换的来收获:“官人,没有。” “没有?” 赵时微微皱眉,然后自言自语道:“那耶律中保能去哪儿?”这句话不只是问狄咏,也是问赵时自己,甚至主要是赵时自己,赵时一边想一边往前走…… 渐渐的, 食仙居近了, 赵时突然脚步一顿,回头看着杨文广,狄咏,二娘问道:“你醒了?” 杨文广,狄咏一颤,竟然莫名有些起鸡皮疙瘩,杨文广更是忍不住问道:“郎……郎君,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猜到的?” 赵时没有回答,二娘却是幽幽开口, 旋即, 寒风过境一般, 狄咏与杨文广同时打了一个寒颤,然后俩个人便一个往远跑,再折回来,一个直接冲到赵时旁边,一块看这“二娘”。 赵时摇摇头:“你是说之前,还是现在?” 二娘一言不发, “那就先说现在吧!”赵时很随意,甚至都不担心,转身继续走:“我与二娘并无男女私情,但是,二娘很信任我,她走路的时候,不会离开我一米以外,你现在……” 俩米开外, “二娘”一怔:这么细节的吗? “那之前呢?” “小郎君。” 赵时道:“你叫了我小郎君。” “小郎君?” “二娘”又一怔:“就这?” 赵时缓缓摇头:“别小看这个细节,称呼这个东西习惯了其实是很难突然改变的,况且……我一直就觉得二娘的行为逻辑有些不对劲,她不是公孙胜,公孙胜即使多么的愧疚,都大概不可能让二娘跟着愧疚,最多最多也就是让二娘想要替父亲做出补偿,或者找出证据扳倒赵允让。” 赵时正说着…… 突然发现, 狄咏瞳孔都好像在颤抖,然后看到赵时看过来,忍不住用打颤的声音问道:“官,官人,所,所以,她是被公孙胜的鬼魂附了体吗?” 不是, 你怎么会想到这么一个离奇…… 等等, 如果刨除自己后来人的身份,别说,还真的有些像,但是,如果不抛开后来人的身份,“二娘”这种状态其实有一个更合适,也更时尚的称呼…… 双重人格。 第八十八章 上值?上个毛 所以…… 赵时一直说的都是…… 他, 而不是……她。 所以,赵时一直都没有问过二娘任何问题,等的便是现在:“你有留下什么证据吗?” “没有。” “二娘”苦笑:“我当时没有想到自己会愧疚,所以便习惯性的全部销毁了,否则,我也不至于去伪造什么证据,不过,我家里应该有什么,只是我有些遗忘了。” 那是遗忘了吗? 你是根本就不知道, 你就是一个二娘因接受不了父亲死亡而诞生的公孙胜人格,又不是公孙胜本人。 当然…… 赵时这时候不会说破, 他不是心理学家,他不确定这种时候告知二娘情况,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可逆的后果,他还想要二娘帮他,便只能当她是公孙胜的继续问道:“那伱认识柴温吗?” “柴温?” “二娘”缓缓摇头:“未曾听闻。” “那你为何要在杨文广怀里的瓶子里留下别回头三个字?” 杨文广一颤, 什么? 我怀里的瓶子什么时候有过纸条? “二娘”却已经回答道:“我遇到过一个女人,很好看,她说她是柴家后人,让我帮她一个忙,她便给我伪造证据。” 等等。 赵时按住太阳穴,槽点太多,一时竟不知从哪儿吐起。 首先…… 就那几张纸的破证据,你还tm雇别人帮忙伪造? 其次…… 又一个柴家后人,这柴家后人是老鼠吗?怎么死了一窝又一窝? 最后…… “在哪儿遇到的?” “二娘”迟疑了一下:“你需要先帮老夫一个忙。” “老夫?” 狄咏颤了一下,凑到赵时耳畔道:“官,官人,咱们还,还是直接去大相国寺,这厉鬼附身附的太厉害了。” 赵时没有理他, 只是想骂“二娘”, 刚才连伪造几张纸都不会,这会怎么变聪明了? 还是刻意针对我? 还知道要挟了? “好。” 赵时咬牙应下, “二娘”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老夫非是想要胁迫小郎君,老夫亏欠小郎君许多,只是,老夫实在无可求之人。” 赵时心里好受了一些,笑道:“没事,你说吧!” “二娘”吸气,认真道:“请小郎君救一救二娘。” 赵时一怔,皱眉:“你是说?” “是。” “二娘”脸上出现了深深的担忧:“老夫不知怎么就附身在了二娘身上,只有二娘睡着才能出现,这倒也罢了,老夫注意一些,少出现一些,二娘身体不至于损坏,但是,近些时日,不知为何,老夫出现的次数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而且……” “时间也越来越长。” “所以,老夫救担心自己有一日会彻彻底底的取代二娘,这是老夫死也不会做的,却又难以控制,只能求助小郎君。” 这…… 赵时学刑侦虽然接触一些心理学,却到底不算什么专家,让他遇到抑郁症什么的,他还能努努力,喊俩声:“萌萌,站起来。” 这双重人格…… 心理学毕业生,也不见得能把握的住吧! 但是…… 除了赵时自己,赵时回头看了看杨文广,又看了看狄咏,他们俩人显然已经是头对头在商量什么道士,什么驱鬼法咒…… 这靠的上? 赵时只能自己上:“我试试吧!” “多谢小郎君。” “二娘”深深弯腰,拱手,再抬头时,身子晃了一下,挠挠头,走到赵时身旁一米处站定,疑惑道:“郎君?” 回来了。 赵时一人一脚把偷偷摆出杀鬼手势的狄咏,杨文广踢开,转身大踏步的往食仙居走…… 食仙居门口, “啧啧啧……奢华。” 文齐贤快入冬了,还悠悠扇着一把扇子,羡慕的看着停在门口的一辆暗黑色的马车:“我敢打赌,这车造价决不低于万贯钱。” “奢靡。” 富弼之子富绍京,好像想上手摸一摸,却又缩了回来:“算了,这马车要是被我摸坏了,我父亲非得打死我不可。” “怂人。” 刘琢快速上去摸了一把,然后斜眼看着富绍京,正要继续嘲讽…… “掌柜的回来了。” 有人惊呼, 然后一堆重臣二代便都看了过去,果然看到赵时龙行虎步而来,顿时不少人便是微微感叹:“旁的先不论,宗季这身负重伤,还能熬夜查察的体魄,绝对也是咱们这一辈人里最强的了吧?” “何止……” “将军当中,这等身子骨也是少见。” 说着, 一堆人迎了过去,由此也可以看出一些地位差距,就比如最前面,站在的,便是如今中书门下宰执,文彦博,富弼,刘沆之子,文齐贤,富绍京,刘琢, 赵时一一还礼, 苦笑道:“本来想着前日就报答几位兄长,却不曾想耽搁至今……” “无妨。” 文齐贤哗啦打开了扇子,即使不谈赵时可能有的尊贵身份,单单是:“宗季气度非凡,我等心生敬服,别说三五日,就是三五十日那也等得起。” “别算我。” 富绍京冷冷的看了一眼文齐贤,然后对赵时笑道:“我就是等三五个月也无妨。” 彼之娘! 文齐贤暗道富绍京不讲武德,正要收回前言,却听刘琢接着道:“我等三五年也无妨。” 彼娘耶! 然后,富绍京与文齐贤一块看向刘琢,刘琢嘴角微微翘起,看着赵时,赵时感激的摇头:“多谢诸位兄长体谅,三五年,三五个月都太长,这样吧!明日一早,明日一早我无论如何都会抽出时间,专请诸位一桌,如何?” 如何? 众人都是明事之人,自然听得出来赵时话中言语,不用赵时说的太明白,便一一告别,赵时松了一口气,他还真的挺想跟同龄人接触接触的, 毕竟, 若他登基,前十几年或许还能靠着老臣支撑,但是,后几十年说不得就得靠面前这些年轻人了,既如此,与其到时候再寻找,还不如从现在就发觉,观察,甚至培养,把他们先变成自己的形状再说。 “回来啦。” 李令时倚着门框,她其实早就出来了,只是看赵时被一堆人围着,便没有靠近,等在一旁,这时候才问:“今日还上值吗?” “上毛。” 赵时摆摆手,直接进了食仙居,然后回头道:“去帮我把沈万三寻来,我有些事让他去做。” “是。” 狄咏应声离去,赵时继续往里走,走到后院微微呆住:“这也,太多了吧!” “你还嫌多?” 李令时没好气的撇嘴:“这不就是你让人搬回来的吗?” 赵时微微点头, 只是…… 这太多了吧! 或者说…… 微微摸着下巴:“是我院子太小了?” 李令时怔了一下,然后有些心虚的左看右看:“你母亲昨日走的时候说,说你这院子太小了,她想让你俩位舅父今日或者明日过来,帮你把周围的院子都买了,试着弄成四五进的院子,我……我答应了。” 没办法, 曹皇后太热情了。 只是,李令时也知道赵时是一个过于要强之人,所以有些心虚,说完都不太敢看赵时,却听赵时果然顿了一下,然后晒然一笑:“我确实是有些自尊高的毛病,对外人就算了,对家人……嗯……无非就是多给舅父准备一些回礼,我会学着改变的。” 说罢! 这才转身离开。 而李令时缓缓抬头,然后…… 笑了一下, 发现赵时有反省的特质,比她第一次看到赵时破案子更让她惊喜。 第八十九章 未来?我去过 辰时(7点到9点)三刻, 沈万三急匆匆的赶到了食仙居,在一堆石雕里看到了一边打哈欠,一边仔细观察的赵时,急忙过去,撩起下摆,就要跪拜…… “省了吧!” 赵时起身:“咱们宋人不流行这个。”然后直接道:“我前些时日得了三千贯,你去……对了。”赵时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看向沈万三后面的狄咏:“种世权那里怎么样了?” 狄咏微微一怔,有些感动:“劳官人记挂了,种世权已经醒了,只是医官说他这一个多月内都不能下床。” “那就让他好好躺着吧!” 赵时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对沈万三道:“我想让你今日给我做三十枚玉牌,三十块平一些的,薄一些,也不用太薄的铁板,需要多少钱,你去找……嗯……就找狄咏吧!” 狄咏一愣,缓缓点头…… 得! 我成种世权了, 然后问道:“那小庙……” 狄咏是防了点沈万三,赵时却不是很在意,直接道:“伱让曹文带一些人去埋伏,让程平找一些人去散播消息,试一试吧!万一抓到呢!” “是。” 狄咏这才离开,然后赵时便继续问沈万三:“我听闻咱们开封府不论做什么都有行会?” “是。” 沈万三苦笑道:“何止各行各业,就前些时日,小人听闻就连城外放牛的孩子都有了什么放牛团行,寻常人想做生意真是愈发的难了。” 赵时点头, “这未见得是什么好事。” “是。” 沈万三小心翼翼的弓着腰,越发觉得赵时不仅仅是一名开封府推官,只是赵时不说,他也不敢问,只能当七品开封府推官孝敬:“不过官人倒是不必在意,您只要不是肆无忌惮,他们应该是不敢来寻您的麻烦的。” 赵时微微皱眉:“我若是肆无忌惮呢?” “这……” 沈万三尴尬,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官人,您是官,他们是民,自古官不与民争利,况且……”沈万三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况且,能做到一会之首,背后肯定有一些支撑,官人想动,恐怕还会有些波折。” 赵时点点头, 自古无官不商,想做大生意肯定要有官面上的关系,并不稀奇,只是,赵时想来想去,他要做的事情还真的绕不开行会, 甚至, 他需要收服行会,眯眼道:“我先接触接触,你明日便……嗯?怎么?” 赵时说到一半,看到沈万三表情有些不对,便问道,沈万三不好明说,只好模糊道:“恐怕不太好请。” 赵时便明白了,然后有些哑然失笑:“一个开封府衙的四五号人物,竟然请几个商人都请不来?” 沈万三讪笑, 赵时便摆手:“无妨,你明日能请几个请几个,不来也算是让我有了一个了解。” 沈万三张了一下嘴,显然是还想劝什么,赵时却眼睛一亮:“找到了。”就已经冲到了一堆石雕中间,不再理他,沈万三便只能是愁眉苦脸的离开。 赵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没怎么在意,然后继续低头摩挲手里的对讲机, 对讲机? 没错, 赵时还真不是故意不听沈万三劝解,而是他真的找到了好东西,再结合昨夜在赵宗隐家里找到的那一只,总算是凑成了一对。 解开看看, 赵时想到便去做,而且他前俩日在开封府狱积攒了不少的能量,很顺利的便解开了,正要试一试,李令时走过来道:“你就这么喜欢石雕吗?休息都不休息。” 我喜欢的是石化的东西,赵时点点头:“有些喜欢。”然后眼睛一亮道:“你来帮我测试一个东西。” “什么?” 李令时疑惑看过来,正好看到赵时一手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便皱眉道:“这是什么?” “对讲机。” 赵时很少会隐藏后世物品的名字,这也是他与后世可能唯一有的联系了,然后低声嘟囔道:“可惜是民用的。” 李令时没听清赵时嘟囔什么,却还是伸手道:“怎么试?” 赵时便试着开机,出乎意料的是,这东西看着旧旧的,却是电量满格,赵时忍不住有些惊喜,然后熟练的将对讲机调好,喂喂了俩声, 就这俩声, 李令时伸出去的手便是猛的颤了一下,难以置信道:“它怎么还能说话?”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会用而已。”说着,赵时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李令时,李令时竟然抖了一下,然后赵时冲回屋子,按下发话键,说了一句:“你好。”然后松开。 “妈耶!” 然后院子里便响起了李令时大呼小叫的声音,赵时急忙出去,就看到李令时双手捧着婴儿一样的捧着对讲机,祈求的看着出来的赵时:“有妖怪。” 赵时没有嘲笑她,别说她了,就是后世七八十年代,也有不少人把这东西当作妖怪,买一个恨不能顶在头上,走几步就拿下来:“喂喂。” “这叫对讲机……” 赵时细心的给李令时讲解着原理,一抬头却看到…… 不知何时, 狄咏, 二娘,三娘,四娘, 甚至, 曹文,程平等一大堆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聚拢了过来,都在竖着耳朵听,看到被赵时发现,也不躲,都在议论纷纷:“这要真的能相距八九百步还能对话,那不成了妖术了吗?” “说不准这就是法宝,我听说官人这些东西都是捡的一个古老没记载的朝代的,说不准咱们的祖先便是仙人。” “轩辕皇帝吗?” 赵时没管他们怎么猜,左右看了看,看到二娘,递过去一个道:“你按这里说话,然后松开,我就能听到了。” 二娘木木的点点头, 旋即, 消失在了原地, 赵时静静是看着一眨眼便消失在墙头的二娘,对他而言…… 这tm才是…… 妖术啊! 二三十呼吸之后,赵时手里的对讲机一震,传来了一道微微有些变形,有些紧张的声音:“喂喂,郎君吗?我是二娘。” 别说三娘,四娘,狄咏等人了, 就是赵时…… 在这一刻, 都有一种灵魂颤栗的感觉,拿起对讲机,甚至颤抖的几次没有按住发话键,最后才双手按住,平静的回复道:“二娘你好,我是赵时。” 于赵时而言, 未来已经是一个完全不可能触及的东西,但是,只要有金手指,只要有这些,哪怕都是未来人不要的东西,他也至少能证明…… 未来, 我去过。 第九十章 萧观音为你而来 “喂喂” “赵时吗?” “你睡着了吗?” 你说呢? 躺在床上,尸体般安详的赵时,眉心狠狠一跳,愤怒的拿起枕头边的对讲机:“没事别用对讲机,多费电。” “哦。” 门外传来了李令时委屈兮兮的答应声。 草 你在屋门口? 屋门口伱也用? 赵时立马又拿起对讲机,道:“李令时,你还只能说三句话,超过三句,立马把对讲机交给下一个人。” 擦擦 对讲机里传来了一些杂音, 显然李令时下意识的又想用对讲机,只是打开后有些害怕,便又关上,趴在门缝上道:“好。” 显然, 如果可以, 她可能下辈子都不想把对讲机交给下一个人。 赵时有些无奈, “一个对讲机而已。” “何至于此?” 说着,他将自己的对讲机,先是仔细擦了擦,然后放到枕头边的香囊里,然后又放在胸前,搂着入睡。 这一睡, 格外踏实, 足足睡了有五六个时辰,直至深夜,赵时才迷迷糊糊醒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身边的对讲机,安心的准备继续睡觉,便听…… 飒飒 飒飒 像风吹过树叶, 又像, 毒蛇在沙砾上爬行, 赵时一下子惊醒,却没有马上回头,而是先用耳朵听,然后用耳朵一点点带动脑袋,用眼角瞟,最后看到…… 月光的照射下, 自己的门外缓缓立起来了一道黑影, 黑影立起来的姿势很怪异,就好像一条蛇,攀附着墙壁,扭曲着,一点点的站起来,然后…… 咔嘣, 手法却灵巧,一下子便打开了赵时的门,赵时便缓缓闭眼,只留下了一条缝隙,透过缝隙看到,那人…… 嗯? 是人吗? 赵时不太确定,因为这个“人”好像过于短了一些,而且一只手臂扭曲成麻花状,只有一只手臂按着地面,悄无声息的,一点点的向着赵时床榻爬来, 嘴里咬着一条断臂, 滴答, 滴答, 赵时没有惊他,只是眯眼看着,等着,等到二娘鬼魅般出现在他背后,这才缓缓睁眼:“无忧洞的人?” 那人双目惨白,好像不能视物,却是敏锐的看向了二娘所在的位置,又看向了赵时,放下手臂,沙哑道:“无忧洞的主人托我给您送一样东西来。” 赵时点点头, 还道了一声谢,然后才疑惑道:“无忧洞乱糟糟的竟然还会有主人?” 那人显然是真没想到赵时这么的淡然,怔了好一会,这才笑道:“以前没有,不过前几日有了。”他脸上满是各种各样的伤疤,笑起来跟鬼一样,赵时却没有挪开目光:“谁?” “柴娘子。” 回话的却不是来人,而是从屋外传进来的,赵时微微侧了侧耳朵,试探性道:“耶律中保?” “郎君好耳力,也好记忆。” 啪 耶律中保啪的一下撞在门框上,不但脸色苍白,而且左边身子血浸了似的,没有手臂,然后嘿嘿一笑:“郎君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赵时缓缓起身,毫不犹豫的按下对讲机:“李令时,你舅父受伤了,快寻医官来。” 擦擦 李令时那边好像有些混乱,急促道:“知道了。” 然后…… 固然是这种情况下…… 耶律中保还是瞪了一下眼睛:“这是什么?” 更甚至, 那类人生物都抬了一下头,自己破坏了自己塑造的紧张气氛,脱口而出:“妖术?”然后…… 碰 被以为他要逃的二娘轻轻一掌击晕, 旋即, 狄咏最先冲进来,却还是晚了一步,然后整个人便有些怀疑人生,正要下跪,便听赵时抬手道:“先扶耶律中保,或者你愿意,你可以跪着扶他。”然后问耶律中保:“哪个柴娘子是什么人?” 耶律中保先是对过来的狄咏笑了一下:“看来你我直接胜负已分。”然后才摇头回答道:“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冲着您来的,我估计她不姓柴。” “不姓柴?” 赵时微微皱眉,然后一怔,难以置信道:“不会是萧观音吧!” 耶律中保一颤, 不可思议的看向赵时,然后想到了什么,苦笑道:“那孩子对您真的是也太信任了吧!” “她也没说多少。” 赵时否认了一下,然后继续问道:“萧观音不是耶律洪基的皇后吗?” “是。” 耶律中保点头,然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笑容:“不过,哪个萧观音并不是萧观音,或者说,只是一个顶着萧观音名字的侍女。” “如此隐秘,你如何得知?” 赵时直接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不算是契丹核心人物吧!” 也, 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耶律中保有些难以接受,不过还是老老实实道:“耶律重元试图阻止过耶律洪基登基,只是……嘿嘿……”耶律中保嘴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只是,他的方式却不是叛变出兵,而是派人去抓萧观音,试图通过萧观音让耶律洪基屈服,呵呵,怎么可能,而做这事的那一堆傻子里面,就有我。” “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真正的萧观音久慕汉人文化,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偷偷来到了大宋,而且一直未归。” 赵时平静点头,没下结论,只是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确定这个柴娘子便是萧观音?” “不敢确定。” 耶律中保缓缓摇头:“只是,我从她身上确确实实看到了很多的契丹人的痕迹,而契丹人里能做到这种事情的,我只能想到萧观音,或许这是她久留大宋的代价,要做一些什么事情出来。” 赵时点点头, 暂且当一个结论, “那她长什么样?” “很漂亮。” “萧观音从很小起就被称之为契丹第一美人。” 赵时用力的按了一下太阳穴,我管她美不美,我是问你她长什么样,然后正要从眼镜是大还是小开始问,便见…… 乌泱泱, 少说带着七八名十六七岁侍女的李令时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跑进来,便抖了一下,然后毫无嫌隙的去扶耶律中保,耶律中保却急忙避开,然后单膝下跪道:“小人满身血污,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公主殿下不需要扶小人。” 李令时狠狠跺脚,便又要去扶,耶律中保再避,李令时又去扶,赵时有些忍不住了:“行了,你没看狄咏扶着呢吗?你再折腾,他非得躲到隔壁院子里去了。” 李令时这才消停, 然后赵时让人再去寻医官,同时穿外衣,便又见…… 乌泱泱, 又一堆人冲了进来,领头的是一对寻常中年男女。 赵时定睛一看, 竟是赵祯与曹皇后,顿时有些好奇:“你们怎么这个打扮?”赵祯先是看了一眼赵时,赵时不像有事,他便拿出保温杯,惬意的呷了一口羊汤道:“昨夜回去思量了思量,这样舒服,便就这样了。” 赵时点点头, 赵祯虽然一夜一天就老了很多,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确确实实发生了改变,若不是…… 他盯着自己对讲机的眼神…… 有些许贪婪的话, 赵时就信了。 第九十一章 你该结婚了,我的孩子 夜 亥时(21点到23点)一刻。 食仙居…… 后院。 赵祯一身寻常人衣服,面色平和,只是手指不自觉的便往桌子中间伸,赵时一下子把对讲机揣进了怀里,若是其他,赵时怀念归怀念,还不至于如此,但是对讲机不一样, 它对自己而言,代表着一段经历。 赵祯便叹了一口气,暂时绝了心思,问道:“此物真能传音数千步?” 赵时摇摇头:“难,这是民用的。” “民用的?” 赵祯忍不住惊呼,然后便悠然神往:“有机会,真的想要见一见那个未曾记载的远古王国,真不知道这样一个远古王国,究竟会强大到何种地步,才能让百姓都用的上这种神物。” 百姓用的比这个还神。 赵时幽幽看向左边的桃树,继续道:“所以,这东西撑死也就能传个俩千步。” “俩千步也不错了啊!” 赵祯回过神,正要喝一口茶,却陡然一颤,生平第一次对军事有了敏锐直觉:“此物若是能用到行军打仗中,那不是……” 赵时摇摇头:“难,我其实也这么想过,但是,一来,我只有这一个,这东西还没法复制,二来,这东西也不是无限使用的,它需要用一种叫做电的东西支撑。” “电?” 赵祯缓缓坐直了身躯,莫名觉得这东西肯定更厉害。 赵时却摇头苦笑:“嗯,只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还需要得到更多的遗迹。” “遗迹在哪?” 赵祯终于忍不住问了, 赵时却面色更加的茫然:“什么地方都可能有,或者什么地方都没有,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 赵祯抓心似的难受, 若不是赵时,他说不得,得来点严刑逼供的手段,但是,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还不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能神往:“你我父子若真的能得到这远古王国百分之,不,千分之一的力量,或许也不至于只占半壁江山,你父亲我出生至今,可是连长城,都未曾见到过。” 会有机会的。 赵时抿了一口茶,这也是他为何更想要得到书籍,知识的原因,对他而言,什么对讲机,什么保温杯,小范围内享受享受,惊喜惊喜可以,真要说能给北宋带来什么大的改变…… 几乎不可能。 书啊! 赵时忍不住看向了院中石雕。 石雕太多,他明天一定要好好的检查检查。 然后, 父子二人便又聊了一阵子,这期间狄咏来了一下,李令时来说耶律中保无大碍,最后是曹皇后,曹皇后带着一开始跟着李令时跑回来的那八名十六七岁的侍女,走过来道:“这个以后就是你们的阿郎了。” 阿郎是对一家之主的称呼, “阿郎。” 八名虽只有十六七岁,却俨然已经具备成熟气质的女子,齐齐福身,柔柔呼唤,赵时张了一下嘴,却到底没好意思说不要,便点头道:“伱们好。” 然后看向曹皇后:“听闻母亲……” 话还没有说完, 曹皇后直接道:“我已经通知了你的俩位舅父,他们明日便会着手把你这周围的院子都买下来,你要住在这我管不了,但是,你这院子真的太小了,你自己不嫌弃,令时也住不惯。” 这…… 赵时略略有些羞愧, 李令时跟着他,虽不能说吃苦,却的的确确没有享受到什么福,幸而,自己已经让沈万三去准备铁板了,只待明天把商业做起来,陆陆续续的享受便也能提上日程了。 只是, 宋朝商业发达, 不仅仅煎饼,肉夹馍等物已经是大街小巷的常客,就连快递小哥,冰镇饮料都有,尤其是冰镇饮料,赵祯喝了都说好。 赵时只能说, 自己受到李令时启发那物,有一定可行性,却也不敢保证大火。 赵时便点头应下:“好。” “好?” 赵祯倒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过来,忍不住酸溜溜道:“为什么你娘娘给你的你就要,你父亲给你的,你就不要,还说什么我早晚一分不差的还回去,你父亲却这一些钱吗?” “不一样。” 赵时摇头,却没说什么不一样,而且,曹皇后的好意他受着,但是俩位舅父那里,他还是会尽心准备回礼。 就是不知道…… 铁皮青蛙他们会不会喜欢。 应该会喜欢吧! 毕竟才三四十岁。 “还有婚事。” 然后曹皇后便直接坐到了赵时身边,好像自从她过来,这话题便越来越往家长里短去:“你也十七岁了,你父亲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有第一任皇后了。” 赵时一颤, 他倒不是觉的自己年龄还小,还能拖一拖,他就是,扭头看着赵祯:“你十四岁娶妻都没儿子?” 赵祯一颤, 这逆子…… “咳咳。” 曹皇后被赵时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噎的咳嗽了好一会,这才继续道:“我看令时那个小娘子就不错,虽然她身份所限,做不了你的皇后,但是做你一个贵妃却是绰绰有余,而且,你也应该早早开枝散叶,诞下子嗣了。” 听到这话, 赵祯缓缓看过来, 表情纠结, 他现在是又希望赵时跟自己一样,诞嗣困难,免得自己还得被逆子嘲笑,却又希望他能真的开枝散叶,让自己这一脉也尝一尝多子多福。 赵时则是微微皱眉。 倒不是不喜欢李令时,就是觉得,感情会不会还差一些沉淀? “或者……” 曹皇后看出了赵时的迟疑,不仅不怒,反而一喜:“你舅父家……” 打住。 赵时一下子抬头,这个可就不能入乡随俗了:“我觉得令时挺好的。” 曹皇后还有些失望:“其实,我今日还听闻狄青家的三女儿天姿国色,你也知道,狄青他们家都是什么模样,而且,咱们大宋皇后,绝大多数都是将门之女,你娶她也算合适。” 赵时无奈摇头, 虽无奈,却也知道这件事还真的得提上日程,毕竟,做皇子或许还好,还能拖一拖,但是,如果是做了太子,甚至是皇帝,那你后宫空虚,可是要被百官追着骂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得美,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必须塞满,塞不满,你总也要有一后四妃八嫔吧! 赵时附和着又跟曹皇后,赵祯说了几句话,然后让他们回宫休息,自己则往后院走,却没想到,一走进后院,刚好看到李令时迎过来, 李令时肯定也是得到过曹皇后暗示的, 不知她如何想, 不过这会却是微微皱眉,走过来道:“那人死了。” 谁? 赵时迟疑了一下,然后皱眉:“死了?” “嗯。”李令时做了一个咬牙的动作:“牙齿间藏了毒囊。” 赵时便微微凝神, 他记得, 他查过那人口齿,然后便也暂时压下这点疑惑,迈步继续往里走,走了几步道:“明日让狄咏给我抓一些无忧洞的人来,既然人家送了礼,咱们不能不回礼。” 李令时一怔,点头道:“好。” 第九十二章 没想到你李令时一个浓眉大眼的…… 好就好, 为什么还要迟疑? 赵时敏锐的看向李令时,而且,你为什么躲避我的视线? 赵时微微眯眼, 脑子一下子转很快, 而且…… 明明一个是契丹人,一个是西夏人,还是至亲,耶律中保为何对你如此恭敬? 再加上…… 第一次听到萧观音这个名字也是从你嘴里蹦出来的,而且蹦出来的毫无征兆,莫名其妙,我到现在都有些搞不懂,当然…… 更重要的是…… 作为不密切参与事件的人,伱怎么可能比狄咏跑来的还快? 总不能是想见我吧! 赵时心头,一阵狐疑,而且,说曹操,曹操到,狄咏也不用李令时去通知了,自己就跑了过来,跑过来第一句话,恰恰好也是:“官人,人死了。” 赵时微微瞪了一下眼睛, 果然…… 李令时今夜有些不同寻常。 然后赵时假装没瞧出什么端倪的,问道:“那死之前呢?又问出什么了吗?” 狄咏一脸愧疚的缓缓下跪,被…… 赵时, 一把拽住, 你跪下,万一幕后黑手要杀我,你能来得及反应? 狄咏却是以为赵时嫌弃他下跪,嫌弃的厉害,只能是一脸别扭的站着认错:“卑职无能,卑职只是问出了对方姓名,对方便吞毒自杀了。” 赵时还未说话, 李令时突然凑上前来:“其实也正常,毕竟那些人从小被拐,被打断手脚乞讨,早就不怕死了。” 赵时微微眯眼, 这么想表现自己? 是因为没想到被自己砍断一条胳膊的耶律中保,竟然跑了回来,心虚,还是…… 肆无忌惮? 李令时却好像没看出赵时的警惕,反而被赵时盯得手脚一阵僵硬,有些转移话题的问道:“那我舅父是怎么跟那帮人起的冲突?” 狄咏有些茫然:“他说是因为石雕。” 石雕? 赵时瞳孔猛的一缩,好你个李令时,不,萧观音,除了你这么个亲近人,谁知道我喜欢石雕?我就不信小小一个东京开封府,还能正好蹦出来三伙喜欢石雕的人。 李令时也是微微皱眉,总有些刻意表现的味道:“石雕,他们不是跟柴温是一伙的吗?” 狄咏摇头, 他哪能想到这其中的关节,便看向赵时。 赵时面色寻常, 内心却是一阵咆哮, 还想骗我? 我机智的一匹。 若你争抢石雕,不是因为喜爱,那便是想要勾我去无忧洞,而柴温一伙有自己不得不取的传国玉玺,所以,这样一来,反而证明你李令时,不,萧观音绝对跟柴温不是一伙的。 不过, 柴温用的也是无忧洞的人,无忧洞也就那么多人,说不得抓住萧观音,便也能抓住那帮人了。 只是, 当赵时准备张嘴揭破李令时的幕后黑手身份的时候,他却是一阵迟疑,倒不是不确信,他六成概率认为李令时即使不是,也必然跟萧观音有关系,他只是…… 如果揭破, 会不会破坏现在这个关系? 不, 这不重要, 而是,如果揭破,会不会让萧观音本来控制住的一些无忧洞势力,再度回归到无序的状态,那样反而不利于自己的计划,忍她一手? 对, 忍她一手。 “狄咏。” “卑职在。” “你明日给我抓……带一些残疾人回来,我想给对方还一个大礼。”赵时看向李令时,李令时的眼神微微避开赵时的眼神,好像还有些紧张。 果然是你。 赵时不知为何,心口微微有些堵,狄咏却没看出这其中的诀窍,只是点头应是,然后有些迟疑的问道:“那,那具尸体怎么办?” 按赵时以往以牙还牙的风格,对方既然敢砍耶律中保一条手臂,耶律中保虽不是自己手下,只是帮自己做事,那赵时也肯定会还她几条手臂, 但是, 现在…… 一来,想到李令时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幕后黑手,赵时有些不想折腾,二来,对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活着时,跟自己做对,自己会毫不犹豫,死了便…… “入土为安吧!” 狄咏微微一怔:“是。”然后又问了一些细节,便急急忙忙去处理,只留下赵时与李令时, 赵时其实是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住狄咏的, 不过, 最终还是…… 赵时还是跟李令时俩个人并肩一块往二进院走,走到二进院,即将分别的时候,李令时张了一下嘴,好像的确要说什么,却最终偃旗息鼓,只是低声道了句:“明日见。”便神色有点复杂的走向了自己屋子。 却没注意到, 赵时就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神色愈发复杂, 你其实也是难受的吧!对于被你砍了一条手臂的耶律中保。 只可惜, 李令时没有回头,赵时便也只能回去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直至子时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然后第二天的卯时便醒了, 在床上躺了一会, 赵时一下子坐起, 却没想到,一出门便又碰到了李令时,李令时正在带着昨日曹皇后带来的那八名宫女,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看到赵时,笑了一下:“起来啦。” “嗯。” 赵时微微有些避让她的笑脸,你究竟是怎么能做到当幕后黑手当的如此淡然? “上值吗?” “上。” 赵时终究还是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笑道:“我今日有些事情要跟老师商量。”然后还叮嘱了李令时:“你今日帮我做一个大概俩步宽,一步深,半人高的炉子。” “好。” 李令时甜甜的应下, 赵时走出门却叹了一口气……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然后正要走…… “官人?” 狄咏却是叫住了他,然后拍着身旁一个黑色的马车有些欣喜道:“官人,咱们现在有马车了,可以坐马车走。” 赵时一怔:“这马车是我的?” “是,张茂则,张内侍送来的,说是庆祝您破了汝南郡王府的刺杀案。” 赵时便走过去看, 怪不得昨日文齐贤,富绍京,刘琢那些重臣二代会羡慕,自己这凑近了看才发现,这马车确实处处都是细节,甚至车辕上还镶嵌着俩颗夜明珠,也不怕被人偷了去。 赵时便拍了拍, 迈步往前走, 狄咏愣了一下,小步跟上:“您不坐车吗?” “不坐了。”赵时摆摆手:“走着舒服。” 而等赵时走到开封府衙的时候, 天色刚刚亮起, 开封府衙的前门也刚刚有了人流,杨川就混在人流里,跟旁边人激动的说着什么,看到了赵时,一怔,揉了揉眼睛,然后三步并做俩步跑过来,抬头看着天空:“难道,我今日也迟到了?” “滚。” 赵时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我昨日是受了伤。” “受伤?” 杨川有些惊讶,赵时便一边走,一边把昨天,呃,前天晚上的事情跟他说了说,然后正要路过开封府衙往开封府狱走,杨川拉住了他:“你不去见一见包知府吗?” 赵时摇摇头:“总要拿点功绩再去。”他也知道心虚,然后便告别杨川,先去了开封府狱,花费一上午的时间处理了几乎所有案子,然后才心满意足的拿着功绩往包拯的公值房走, 却没想到…… 刚走到门口, 嗖。 便看到一卷书直直的朝自己飞来,赵时急忙避开,然后便听到,包拯怒吼道:“日日如此,成何体统?” 赵时脖子一缩, 不会在说我吧! 第九十三章 无忧洞清除计划 不是。 包拯骂的是杨川,怪不得杨川今日不跟着自己去开封府狱了,然后扭头看到赵时,竟没有太生气,甚至还笑了一下:“身体可好一些?” 赵时点点头, 然后双手捧着功绩道:“老师,我前夜熬了一夜,昨日回去便直接睡了,所以没有来上值。” 包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拿过功绩随手翻看,同时苦笑道:“你啊!说你懒散,你是真懒散,但伱却偏偏还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懒散,你这让老夫……嗯?” 包拯陡然瞪大了眼睛, 甚至有些不确定的揉了揉,然后才看向赵时:“你把开封府狱三日内便理清了?” “是。” 赵时老老实实的点头,他会偷懒,却基本是在确定事情能做完的前提下,其实开封府狱没有什么疑难杂案,大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甚至就是捕快乱散威风抓进来的无辜百姓,这样的案子处理起来基本没有难度。 包拯却是足足看了赵时有七八十呼吸,然后才幽幽长叹:“你若继续如此,老夫真的会忍不住让你做上更多。” 赵时一颤, 急忙捂着胸口咳嗽。 啪 包拯便没好气的扔了他一书,赵时侧身避过,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老师刚才是在为什么生气?” 包拯一怔, 旋即便又忍不住对着杨川瞪眼睛:“你问他。” 杨川一阵尴尬, 挠挠头道:“前夜,也就是你去汝南郡王府那一夜,街面上丢了几个孩子,其中有一个诸葛中丞的小儿子,叫诸葛聪,小字明白,也……” “说重点。” 包拯忍不住又骂人:“一个御史中丞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连同他在内的十一个孩子。” 杨川便灰溜溜的低头, 赵时闻言搭话:“无忧洞的那些人渣做的?” 杨川急忙抬头:“是啊!郎君也知道,无忧洞里层层套层层,环环相扣,我倒也不是说不想找,就是这怎么找啊!” 啪 包拯便怒拍桌子,喝道:“滚。”然后便有些疲惫的坐在了桌子后面,赵时急忙给倒了一杯水,趁机道:“老师,我想全权负责无忧洞。” 噗 包拯刚喝了一口水,一下子便全喷出去了:“你疯了?你知道每年这东京开封府的案子有多少是无忧洞那些人渣犯下的吗?” “多少?” 赵时既然已经决定清除无忧洞,自然会随时随地尽可能多的掌握这里面的讯息。 “七成。” 包拯脸色难看,甚至可以说铁青:“谁能想到这世间一等繁华的开封府,会有这么一个不堪入目的龌蹉存在。” 赵时点点头:“它要不是这么难,我还不愿意做呢!” 包拯便认真的看着赵时:“你确定?你知不知道这无忧洞有四大难题?” 赵时点点头,不过还是请包拯再说一次。 包拯道:“难题一,地形复杂,你没听城中小儿唱吗?开封城,城摞城,地下埋了几座城,不仅仅是咱们自身的沟渠,还有古城,古物,古建筑,历朝历代挖掘的沟渠,别说寻常公人了,就是那无忧洞的地老鼠,也不可能全部知道。” 赵时抿了一下唇, 这也是他最没有办法的一个难题。 “二……”包拯虽一脸不信的看着赵时,却是越说越起劲,显然也不是考虑过一次俩次了:“去而复返,死而复燃,这无忧洞的地老鼠,你即使大费周章的赶出来,甚至是杀绝了,只要它还继续存在,那么就一定会滋生下一批老鼠,说不得更恶,更狠,更下作。” 赵时点头:“那三呢?” “你先把二解决了再说吧!”包拯虽如此说,不过还是继续道:“三,这里毕竟是京城,即使你说服得官家同意,也不可能让整座城市停下来十天半个月,让你领着大军一寸寸的清理,所以,想要完完全全的把地老鼠斩尽杀绝,难如登天。” “四……” 说得起劲, 包拯也不管赵时问不问了,自己就恨恨道:“这也是老夫最愁闷之处,那便是,虽然这无忧洞中藏满了无法无天的人渣,却更多的,不得不承认的,却还是只比寻常百姓,贫苦一些的老百姓,他们无家可归,甚至只是苟活,他们肯定不能杀,但是,把他们赶出来,赶到地面来,要如何安置?” “钱从哪儿来?” “要知道,咱们大宋也就是看着富足,实则处处要钱,早已是入不敷出。” 赵时点点头:“老师说完了吗?” 包拯一颤, 不管信不信,反正他是有些不可思议:“你还想做?” “当然。” 赵时从怀中取出了零零乱乱不知道写写画画了多久的纸张,摊在桌子上:“而且我有计划,首先,我会接触,甚至收服一些无忧洞不那么坏的人,然后由他们带着我,入内绘制好地图,而……” “老师……” 赵时抬头,目光湛湛,竟让包拯都微微失神:“你听说过……屯垦吗?” “当然。” 包拯浑身一颤,甚至站了起来:“咱们大宋不如西夏,契丹骑兵精锐,便只能使用耗费钱财的一点点把军屯盖到他们境内的策略,你也想用这个?只是……” “那可是地下沟渠,不仅脏臭,而且大雨天时必定要过水,过水不就把你准备的一切都破坏了吗?” 包拯在怀疑, 但是, 谁都看得出来,他更激动。 赵时平和一笑,从下面抽出了第二张画的更加凌乱的纸,他几乎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水淹其实也有预警,而且,水淹时候,咱们待不住,那些丧心病狂之徒便能待得住吗?” 包拯微微皱眉:“那你屯垦那些……” “带走。” 赵时毫不犹豫的点头,显然不止想过一次:“我虽还未彻彻底底的进入过无忧洞,但是,我大概猜想,它应该是窄处窄,宽大处宽大,窄处咱们无须理会,咱们钻不进去,恶人也钻不进去,但是,只比窄处稍宽大一些的,我却是想要利用浮铺……” “浮铺?” 包拯狠狠皱眉:“那种脏臭之地,浮铺纵然能随逃,随建,却应该不会有客人愿意去吧!” ‘是。’ 赵时点头, 然后抽出了第三张纸:“所以,我想的浮铺便尽是些味道浓烈之物,如此,就可以让客人察觉不到那点臭味。” 北宋街面绝不似现代整洁, 甚至, 出台过不要踢街上垃圾堆的法令,但是…… 北宋的沟渠却绝不是现代人以为的下水道,它其实更像是一个用来大雨天走水的地下暗河,甚至…… 地下城, 如此环境,固然脏乱,固然味道难闻,但是…… 臭豆腐盖不过吗? 臭豆腐盖不过, 北宋虽已有,却后世更进化的火锅呢? 烧烤呢? 赵时就不信,这么些味道浓烈的食物,还盖不住那一点点的臭气。 包拯缓缓抬头:“那,宽广之处呢?” 赵时缓缓抽出了第四张纸。 第九十四章 争执 “开棋牌室。” “开什么室?” “棋什么牌?” 包拯虽然已经很用力的竖着耳朵听了,却还是感觉在听天书, 四个字, 最多就听懂俩个, 赵时便将那张纸平摊在桌子上,还捋了一下,然后招手让包拯过去。 包拯微微皱眉, 总觉得他对老师不够尊重,不过,很快便被那张纸吸引住了目光…… “这是?” “麻将。” 赵时说起这俩个字的时候,语气微微惆怅,若不是麻将,自己何至于早早就没了收养自己的老爷爷。 “麻将?” “对。” 赵时指着最上面一个小方框道:“这个是一条。” 就因为这个一条, 老爷爷天胡开局,而……中道崩殂,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 赵时虽然对于麻将深恶痛绝,发誓一辈子不碰一下,却对它本身的玩法,做法,甚至来历都了如指掌,而这,也是赵时想了很久,才想到的唯一能让人心甘情愿的在阴暗,潮湿,臭气熏天的环境里待下去的办法, 毕竟, 收养自己的老爷爷,扣着心脏的时候,还吼了一个:“碰。” 这才咽气, 而包拯虽不似老爷爷那般痴迷,却也渐渐听得入了迷,甚至还生出了玩俩把的心思。 玩? 包拯一下子警觉, 然后又听了一整子,突然起身,连桌子带赵时一块推到了半米开外,黑着脸吼道:“这是赌博?” 赵时一愣, 也是起身:“赌?” “什么赌?” “你别仗着岁数大就平白污蔑人啊!” 噗 包拯差点没忍住一口老血喷赵时脸上去,怒吼道:“滚出去,老夫只是没见过这种新奇玩意,又不是傻,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是这赌博?而且你知道咱们大宋律法是如何禁赌的吗?” 当然知道, 赵时摸了摸脖子…… 宋刑统,卷二六三四,赌博,轻则没收财产,仗一百,重则如开赌坊者与累犯者,当午时三刻…… 斩首示众。 只是…… “太祖朝距今已有将近百年了吧?” 赵时幽幽道, 包拯一愣, 旋即咆哮道:“别说百年,就是千年,万年,只要有法可依,那就要依法而行。” “好,好,” 赵时急忙点头:“有法可依,只是,您……禁住了吗?” 包拯倏然一愣,然后整个人便出离的愤怒了:“好,今夜……不,老夫现在就去巡街,老夫就不信禁不住一个赌博。” “请。” 赵时便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没错, 宋朝禁赌律法是很严,但是,任何律法都需要执行者,基本上,宋太祖赵匡胤一崩,赵光义矜持了俩年,便就缓缓放松了,直到如今,甚至皇宫里,官家赵祯都会有事没事玩俩把关扑, 这, 怎么禁? “而且……” “九成九的黑赌坊都在无忧洞中,既然包公不让我做这些事,那便请包公入无忧洞抓人吧!” 包拯一颤, 僵在门口, 出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冷冷问:“你就不怕赌徒家属,谏官,言官,天下读书人指着伱的脊梁骨骂吗?” “不怕。” 赵时微微摇头, 骂几句又少不了一块肉, 况且, 他们有的叫柴温,有的叫柴娘子,还有的叫萧观音,那我叫个…… 赵匡胤, 呸, 叫个赵二蛋不过分吧! 他们骂赵二蛋关我赵时什么事? 包拯便缓缓回头:“你为何非要这么做?难道就没有其他破除无忧洞的办法了吗?” 赵时叹了口气,起身去拉包拯,包拯僵着不动,赵时就又拉了一把,这才把包拯拉回来,轻声道:“老师,无忧洞之患迫在眉睫,今日他们都敢抓御史中丞的儿子诸葛明白了,明日他们想做什么,我都不敢想。” 包拯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一点点, “但是……” “想要彻底的破除无忧洞,那就不能只是杀啊,赶啊!烧啊!我们需要一点点的把它占下来,只有我们占下来,才能让那些丧心病狂之徒真正的无处可去。” 包拯紧绷的身子又放松了一点点, 就是这个理, 所以他才会在听到这时候才爆发,因为,想要破除无忧洞,的确只有一点点用好人去蚕食,去改变无忧洞这一个办法,总不能投毒,或者堵死吧! 赵时继续道:“但是,无忧洞中的环境,固然有一部分只是黑一些,但是绝大多数却是阴冷,潮湿,臭气熏天,苍蝇进去都得屏气,那您说,我除了这个办法,除了吸引一群赌得兴起,便什么都不顾的赌徒,您说我前期还能吸引那些人?又从那里获得改造无忧洞的钱财?” “但是……” 包拯紧绷的身子几乎完全放松了,只有一点点僵硬:“赌徒亦是人,你不放开还好,你若放开,那不是害人吗?” “害人吗?” 赵时冷冷一笑:“恰恰相反,不喜欢赌博的人我拉不来,拉来的真赌徒,即使我不拉他们,也会有其他人拉他们,让他们落到无忧洞那帮人的手里,才是真正的暗无天日,丢胳膊,丢腿,甚至丢命,最起码,咱们不会祸及家人。” 包拯一颤, 赵时最后道:“况且,学生一直觉得,越是这种赌博这种穷凶极恶之物,越不能只是禁或者灭,而是要控,要关,要把它控制在手中,这样,咱们最起码能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失控,而不是真正的一无所知。” 砰 包拯踢到桌脚, 嘴角狠狠一抽, 缓缓站定, 凝眉, 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你来通知老夫,是需要老夫做什么?” “是。”赵时点头:“然后,如果我计划顺利的话,或早或晚,他们一定会被我逼的从地下逃上来,到时候就请老师……” “杀绝了他们?” 包拯虽是疑问,却语气森然,然后一旦决定,便也是雷厉风行:“而且,如若真有谏官上奏,你尽可都推到老夫身上,老夫来担这个骂名。” 赵时一颤, 倒…… 倒也不必, 毕竟做事的是赵二蛋,又不是我。 不过…… “多谢老师。” “不是为你。” 包拯却毫不留情的直言相告:“我是为了那无忧洞中的数万百姓,若你能救他们十之二三,就是让老夫被千夫所指,遗臭万年,甚至死了都会被人挖出来挫骨扬灰,那也……” “值了。” 赵时幽幽的看着包拯侧脸,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只能道:“那我一会想跟您借俩个人,亲自去无忧洞探查一番。” 包拯一怔, 缓缓扭头, 看了赵时这一会……道:“最起码你这心,老夫信了。” “去吧!” “上值的事情也无需计较,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来转一趟就行。” 赵时还未说话…… 扑通, 门外杨川便一脸目瞪口呆的松开了手里的一摞资料, 我…… 我听到了什么? 我他娘的听到了什么? 国子学,太学的学子也没有如此丰厚的待遇吧! 就因为他是皇子吗? 你不是铁面无私, 刚正不阿吗? 杨川狠狠的看了一眼包拯,扭头就跑…… 包拯愣了一下, 问赵时:“他怎么了?” 赵时迟疑了一下道:“或许……想……出恭了吧?” 包拯怔了一下, “那他为什么往值房跑?” 可能是…… 拉, 裤…… 当然, 这句话赵时不可能说出来,包拯也懒得再问,师徒二人很默契的同时收回好奇的目光,然后继续商量究竟要如何去做,最后包拯问道:“你准备跟我借什么人?” 赵时扭头看向开封府狱…… 第九十五章 来,孩子,抬头 开封府狱内…… 程毅倚着栅栏,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的告别…… “出去以后好好做人。” “出去就别再回来了,知道吗?” “林出,我会想你的……” 林出一怔, 缓缓看向刚入狱跟自己不太对付的前狱霸,苍白的脸竟微微挤出一个笑容:“出狱再聚。” 这狱霸其实还不错, 狱霸一怔, “好。” 然后张开双臂道:“出狱后你我歃血为盟。” 林出重重点头,然后俩个人便抱到了一起,眼看就要上演一波情真意切的时候…… 吱呀 赵时远远走来, 甚至都没有走到这些人的视线里, 砰, 林出就已经一把把狱霸推开了,然后刚刚还情真意切的狱霸摔了一个屁股墩,转身欢快的就奔向了赵时,活像一头…… 快乐的小…… 长颈鹿。 然后…… 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在赵时面前:“罪人林出,拜见推官老爷。” 赵时微微一怔, 点了一下头, 笑道:“你是被冤枉的,算什么罪人。” 林出头也不抬:“不识推官老爷,便是罪。” 伱还…… 挺会拍马屁, 这是让赵时万万没想到的,毕竟林出身材高大,脸色苍白,沉默寡言,好像是一个孤高冷傲的人,摇摇头,赵时道:“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是请你帮忙画过一些无忧洞的地图?” “是。” 林出点头, 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纸,双手捧的高高的递给赵时:“纸张虽然差了一些,但幸好小人的画技还不错。” 是吗? 赵时低头看了一眼满纸的不知道什么的横横竖竖, 抬头, 仰头, 眨了眨眼, 低头再看…… 然后用力的扯了一下嘴角。 这叫不错? 这他娘的叫不错? 天才啊! 赵时放弃了看这种,多看一眼都折磨的地图,无奈道:“还是劳烦你给我带带路吧!当然,我知你担心父母妻儿,你可以在看望完你的父母妻儿之后,在……” 砰 赵时话还没有说完, 林出便一头磕在了地上,显然这段时间他也没有闲着,虽然肯定不可能打听出赵时的真正身份,却也得到了一些讯息,一头叩地,认真道:“卑职家人杨川照顾的很好,卑职愿意先替官人做事。” 赵时愣了一下, 点头, 这还真说不准是个人才,就是…… 这地图…… 你不会是故意画成这样的吧? 当然, 赵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万一…… 人家真的是用心画了呢? 这多伤人, 然后正要说:“行了,我收下你了。” 扑通 早就在旁边看的牙根发酸的程毅,瞅准机会便一头磕在了地上, 不知为何, 他就是隐隐感觉赵时今日回开封府狱是最后一次了,他本以为上午就是,还哀叹自己这辈子恐怕就是一个小小的狱卒了,再无翻身的机会,却不曾想,赵时竟然又回来了, 只是, 他显然是为了这个什么林出, 但是, 他, 程毅, 这次绝不会错过机会,近似嘶吼般:“请郎君收下小人,小人虽然武艺不精,能力也一般,却有一颗忠心,只要郎君下令,就是一头撞死,小人也绝不会有半点犹疑。” 这个…… 程毅还真的是想错了。 赵时之所以跟包拯说借人,借的还真的是程毅。 程毅这个人,就像他自己说的,武艺不精,能力不好,还有行贿的前科,但是…… 他有一股子…… 酷吏的味道, 就是只要赵时下令,他会不分青红皂白,不管黑白明晰,就是扑上去撕咬碎赵时让撕咬的任何人。 所以…… 赵时其实一直都有些犹豫,犹豫要不要把他带出去。 因为有他, 赵时后期很有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将那满堂文臣…… 屠个…… 一干二净。 但是…… 不能这么做,最起码在有所准备前不能这么做,总不能为了遏制重文轻武,反而重武轻文,别看重文轻武弊端重重,但是,重武轻文其实危害真的更大。 赵时在犹豫, 程毅却是额头已经隐隐见汗,却是依旧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暗暗咬牙…… 若有机会, 他只有一颗忠心, 忠心到不顾一切。 只是…… 一个呼吸, 俩个呼吸, 三十七个呼吸, 赵时都没有开口,而就在程毅整个人都已经快要陷入绝望时,赵时轻声道:“起来吧!随我去一趟无忧洞。” 刷 程毅一下子抬头, 看向赵时背影, 瞳孔深处是某种狠绝,我只有忠心,唯有忠心能让我活下来。 林出就不太一样了, 他更像是很会推销自己的求职人员,听到赵时的声音,便急忙爬起来,跟上去介绍道:“郎君,无忧洞虽是一个整体,但其实它们相互之间是不相同的,或者说,对人来说是不相同的……” 赵时静静听着, 不论林出说错说对都尽量不去打断,然后缓步来到了曾经柴温死的那一段沟渠,入口处…… 狄咏, 二娘, 杨文广, 还有三十余名禁军都已经在这里等着,看到赵时过来,齐齐唤:“郎君。” 郎君是太子殿下较亲昵的称呼,就好比官家与陛下。 赵时点点头,看向一众人, 二娘最突出, 倒不是二娘长得好看,或者又切换了人格,就是她…… 拿着菜谱, 而且,也就赵时看过去的时候,她稍微抬头看了一下,然后便继续低头看菜谱,而就这一眼,还让赵时瞧出来了一些嫌弃, 好像在说…… 我真不想来。 赵时便讨好的笑笑,毕竟就杨文广这么一个前带御器械,狄咏这么一个前枢密院枢密使三子,还有三十名禁军,他是真的没有自信,只能就强拉硬拽,也得把二娘带上。 “出发。” 吱吱吱 都不用走多远, 只是走到曾经柴温死去的那一块,赵时便看到了一堆老鼠在啃食一堆肉,好像是个…… 人? 赵时微微皱眉, 地下沟渠的环境,比他想象中还要更恶劣一些,然后继续往前走,很快便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哗 哗 哗 十几支火把点起,狄咏凑到赵时耳畔道:“官人,真的要改变这么一个地方吗?” 赵时缓缓抬头, 啪嗒 一团脏污从他面前掉了下来, “是。” 不只……是。 赵时还真的想要把它改造成为一个繁华胜地,让那些官老爷…… 也, 下来看看。 “这他娘是人住的地方吗?” 杨文广忍不住骂, 林出不说话,只是接过不知谁的火把,往旁边一划拉…… 哗啦啦 七八名瘦弱女人,孩子,抬起了头。 第九十六章 我是大善人 吱 第一时间发出声音的竟然不是赵时这么一大伙人,而是…… 那边, 那几个, 她们就好像是某种已经固定了姿势的木偶,看到有人来,便会露出身上最凄惨的部位,断手,断脚,胸口溃烂,然后发出哀求:“求求官人老爷们给一口吃的,” “给孩子一口吃的吧!” “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赵时脚步微微一顿, 却也, 只是…… 微微一顿, 然后, 便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好像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一样,但是…… 无视的了这几个, 还有…… 更多, 就好像进入了什么专门展览奇形怪状生物的馆阁,或者说是坠入了六道轮回之所的地府阎罗殿。 目之所及, 尽是厉鬼。 “滚开。” 锵啷, 有些禁军绷不住了,拔刀呵斥,却也只是呵斥,毕竟谁也知道赵时这样尊贵的人,愿意来这种肮脏污秽到了极点的地方,肯定不能是因为……脑子坏了吧? 所以, 没有人敢在这里杀人, 只能呵斥:“都他娘的别过来。” “谁再敢往前一步,爷爷砍了你。” “信不信。” 效果也…… 不能说一点没有, 只能说, 不怎么好, 这里面的“人”对于人性,有一种天然的自觉,看得出来谁是狠,谁是弱,谁是色厉内荏,所以,有很小很小一部分缩了,却有更多的反而往前压了过来,甚至还有几个露出胸膛,拍着清晰的肋骨吼道:“来啊!爷爷。” “往孙子心里捅。” “孙子早就活够……” 噗呲 叫嚣声, 呵斥声, 哀求声,全部戛然而止,然后…… 不仅仅是被杀的人, 就连他面前对峙的禁军, 禁军旁边的禁军, 甚至…… 就连更远一些的狄咏,杨文广,程毅,林出,更甚至……就连二娘都忍不住抬头看了过来。 无他, 只因为那叫嚣之人瞬时涣散的瞳孔里,映着的是…… 赵时。 砰, 呲, 赵时一脸冷漠的踹人,拔刀,将刀仍还给双目呆滞的禁军,然后转身回到二娘身旁,朗声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来这破地方,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因为我是大善人,想救他们?” 咕咚, 有人咽唾沫, 是, 然后又有人咽唾沫,看着一刀就被囊死的叫嚣之人, 好像, 也不是。 但是…… “我是。” 赵时看着面前的黑暗:“我真是,我别说那些衣不蔽体,身体瘦弱,无家可归的孤儿寡母了,我就是看到路边肢体残缺的猫猫狗狗,都会赶紧躲开,我怕看久了,无力拯救而难受的发慌,但是……” “善人……” “他不是老好人。” 赵时缓缓的吸了一口臭气:“甚至,善人更需要有一个明辨是非,甚至是……” “杀人如麻的心。” 赵时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剖析自己的心里,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却是掷地有声:“善人若不嫉恶如仇,” “又怎能……” “拯救苍生。” 咚 就好像重锤,猛的一下子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不论狄咏, 不论杨文广, 不论禁军,还是黑暗里那些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这一刻都目光微微有些呆愣的看着火光忽闪忽闪下的赵时,赵时双目如电:“所以,想活命的找我,想死的……” “也可以来。” 扑通 或许是见不得光的日子多了,黑暗里,竟然一时间响起了好几个跌倒的声音,然后便是气急败坏的颓然,逃到了,缩到了更黑暗里,简直比见到林正英的僵尸都缩的快。 赵时的声音在身后继续响起…… “所以……” “从这一刻起,” “从我现在站立的位置起,” “但凡有人敢无缘无故踏入二十步者……” 深吸一口气, 臭…… 不可闻 “斩。” 赵时这个斩字吼出来,竟微微有些摇晃,然后,程毅,杨文广,狄咏,林出,甚至是二娘都下意识的伸手去扶,然后便听…… 锵啷啷 三百禁军, 长刀出鞘,厉喝:“是,郎君。” 哗啦啦 黑暗中, 凌乱更重,赵时甚至听到了有些人为了逃跑,抽刀杀人的动静,但是,他恍若未闻,只是扭头,嘶声道:“继续。” 不亲眼看透, 看懂, 这个无忧洞,赵时不觉得自己能真正的想出完美无缺的办法。 “是。” 众人应声,然后便继续前进。 一炷香后, 赵时皱眉看着面前最多只有半米高的甬道,扭头问林出:“这里也能走人?” 林出沉默了一会 “能。” 然后, 赵时便有些犹豫了起来, 进吧! 他还有点精致的小洁癖, 但是, 不进吧! 来都来了,万一里面别有洞天,那他不是走了一遭白走了吗? 进, 赵时一咬牙便要钻…… 扑通, 狄咏急忙跪下,程毅更是狠狠撞了一下林出,然后跪下道:“郎君何等尊贵身躯,怎能入此恶臭之地,还请交给小人,小人愿代郎君前往。” 赵时便怔了一下, 倒,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如果不亲至,万一错过一些细节,导致计划失败怎么办? 赵时一咬牙, 便要继续钻, 扑通, 林出突然直挺挺的跪在了不知沉寂了多少年的淤泥里,弯腰,趴伏:“小人有罪。” 赵时一怔, “你在试探我?” 林出一颤, 嘶声道:“是。” 刷 所有人便一下子都看一下子向了林出,甚至,程毅眼神闪过一丝凶芒,赵时急忙按住他,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 为何? 林出沉默不语,然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缓缓抬头道:“希望有时候比绝望更锋利。” “所以,若郎君只是为了搏名,那小人便也是借您的光,求点钱财名利,至于这无忧洞……” “该什么样还是让它什么样。” “那我若不为求名呢?” 赵时眯着眼问林出, 林出平静的与赵时对视,然后苍白无血色的脸抽了一下,笑道:“那小人便以全家性命担保,小人愿为您而死。” 说罢! 没有叩首, 没有弯腰,就是平静的看着赵时。 赵时却好像突然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什么,有些烦躁的挠挠头:“那这甬道到底能不能走人?” “能。” 林出点头:“但是,这甬道长不过三四百步,中间并无岔道,进与不进,差别不大。” “那甬道的另一头是什么?” “开封府衙东北角的一个入口。” 赵时便吸了一口气, 压下一些烦躁, 为什么别的穿越者都是三下五除二就能收服一大堆人,到了自己这里,却是除了一个不知道怎么就收服的狄咏,却是一个比一个难,还有杨文广这种左右横条的老油条。 “行了,起来吧!” 当然, 赵时最终还是没有责怪林出什么,只是语气略微有些冷漠:“带我去下一个入口处。” 第九十七章 天降内奸萧观音 然后…… 下一个, 下下一个, 下下下一个, 直到月上中梢,赵时还想去大相国寺旁边的那一个入口一探究竟,杨文广一把拉住了他:“郎君,歇歇吧。” “嗯?” 赵时疑惑了一下,然后感动道:“我还好。” 我不行了啊! 杨文广腿肚子都在打颤, 按理来说, 不该如此的, 赵时浑身上下都找不出太多练武的痕迹,却偏偏…… 体力, 出奇的好, 甚至, 狄咏都忍不住在旁边,声音微微有些打颤:“郎君,您不是还约了文衙内,富衙内还有刘衙内他们吗?” 赵时一怔, “这才几……妈呀,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月亮?” 你他娘才看到啊! 杨文广差点吼出声,然后,赵时便沉默了,难道…… 包拯, 竟是我自己? 然后再看其他人,狄咏,杨文广其实还算好,剩下的人里,除了依旧兴致勃勃的林出之外,就连一些人高马大的禁军都有些歪着身子站立了,赵时便笑了一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是我魔症了,今日劳烦大家了,明日我请大家吃早食,明日咱们再继续。” 哗 禁军群里竟然响起了不小的欢呼,然后所有人看赵时的目光都有些不对了, 敬服, 又 发愁, 就好像开封府衙的人看到包拯一样。 赵时便又团团拱手,表示麻烦大家了,然后便锁着眉头只带着二娘与狄咏一块回了食仙居,食仙居内…… 觥筹交错, 犹如仙境, 赵时倒也没有突然起了兴致,斥责这帮人根本就不懂民间疾苦,甚至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又拿出了一份菜谱展示图,以感谢他们前俩日的帮忙救火,最后回到自己的屋子, 才, 缓缓沉下脸, 他有一种睡不着觉的迫切,然后将今天一下午几个时辰画好的地图一一摊开在桌子上,一边研究,一边誊到另外的更好的纸张上,最后,又找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无忧洞,又写了…… 臭, 冷, 黑, 三个字, 最后,赵时皱着眉头想了想,划掉臭,臭原本在他的计划里是属于最无解的,但是,今日一番探查下来,他却发现几乎没有什么人嫌弃臭,或者说,这个臭还在他们的忍受范围之内, 毕竟, 北宋不似现代,北宋即使是御街其实以现代人的目光而言,都绝对谈不上干净,更不要说那些小街,小巷,但是…… 黑, 尤其是冷, 开封府已经算是较为温暖的城市了,但是,赵时今日进入地下沟渠,却是明显能感觉到那种往骨头缝里扎的寒意,这还没有入冬,这要是入冬…… 赌徒虽不算人, 但是, 赵时总不能为了拯救一帮残疾人,又造出来一帮残疾人吧! 但是, 怎么办? 铺地毯? 生炉子? 如果生炉子,那炉子的烟往那儿走,全聚在地下?还有,炉子自己倒是记得怎么做,问题是现在的冶铁技术做得出薄薄的炉筒吗? 还有…… 麻将, 麻将这种东西并不难复制,别说是过目不忘的人了,就是寻常人,多看一会,多玩几把,就能够回去自己给自己造一幅,怎么阻止这种情况? 不知不觉, 赵时几乎写满了一页纸, 然后翻到下一页, 墨竟然没了, 赵时便抬头想叫门口的狄咏替他取一块来,却见…… 不知何时, 李令时倚着门框,正在静静的看着他, 实话实说, 赵时这一刻是心情是有一些紧张的, 毕竟, 他怀疑李令时就是萧观音,否则,实在是没办法解释,她那天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句:耶律洪基立的那个皇后,不是萧观音。 但是, 赵时又不确定,便只能装作没有异样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令时一怔,急忙拎起手里的茶壶,示意自己不是偷看,看痴了,却发现茶壶不知何时早就凉的冰手了,便脸一僵,转身一溜烟跑了,片刻后才回来,一边给赵时倒茶,一边忍不住问道:“我看你眉头紧锁的,很难吗?” 赵时下意识的离她远一些:“有点难。” “那伱要不算了吧!” “算了?” 赵时摇摇头:“你让我怎么算,现在跑去跟我父亲说,爹爹啊!其实我那天就是放了几个好听的屁?” 噗 李令时想笑,却又觉得不好意思笑,便憋了一下,然后眼珠子转了转,拿开茶壶,坐下来道:“需要我帮你吗?” 帮我? 赵时一怔,旋即不动神色问:“怎么帮?” 李令时便左右看了看,然后俯下身子,招手让赵时把耳朵靠近一些…… 赵时, 实话实说, 这一刻是有些犹豫的,万一幕后黑手给他一刀怎么办? 不过, 也只是有些犹豫,最后他还是缓缓靠了过去,然后…… 便听到:“其实,我认识萧观音。” 赵时一颤, 刹那间相信, 倒不是,他多么的容易相信别人,实在是如果硬要把萧观音的身份安在李令时身上,赵时却怎么也安不下去,但是,如果不是她,又没办法解释她那天怎么会突然冒出来那么一句话, 所以…… 萧观音莫不是她? “她为何要参与无忧洞的事?” 李令时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你又猜到了对不对?”然后闭着嘴坐在那里,从鼻子往外哼:“我就知道半点讯息都不能告诉你。” 那我就把你当萧观音处理了, 赵时摇摇头, 她不会就是想要立个大功,换我的近视眼镜吧! 也不对啊! 柴娘子可是在我给她看到近视眼镜前就存在的,否则二娘版公孙胜见到的是谁? 或许…… “萧观音不是柴娘子?” 赵时突然扭头问李令时, 李令时一颤, 脱口而出:“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一步的?” “不合理里面找合理。” 赵时还是更喜欢这种头脑风暴的感觉:“你那日莫名其妙说:耶律洪基的皇后不是萧观音,如果你不是萧观音,那么便只能是我那日见了萧观音,而你认识她,知道我见了她,所以才会在感动之下,脱口而出那句话,暗示我可以把耶律洪基的皇后抢过来。” “毕竟,大宋打不过契丹,抢走契丹皇帝的皇后也不错。” “由此……” “我大约可以知道,萧观音应该就是欧阳修那位本不存在的女儿。” 李令时嘴巴微微张开:“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柴夫人不是萧观音?” “因为你跟她还是朋友。” 赵时扭头,目光幽深:“否则,你不会无情无义到自己舅父手臂被砍都无动于衷吧!” 李令时沉默, 赵时则继续道:“但是,偏偏耶律中保又说他见到的是萧观音,再加上柴夫人确实在我去欧阳修府邸前,便已经出现在了二娘面前,以伪造证据为代价,让她给白酒瓶子塞纸条,所以,我便猜测,萧观音应该是那日见到我的近视眼镜心动,便找到了柴夫人,囚禁,甚至是杀了对方,然后窃了对方的身份,只是暂时还没有来得及如臂指使,便遇到了耶律中保,不得不,让手下砍了他的手臂,然后放他离开。” 李令时瞳孔缓缓扩散, 就, 就很突然的有一种…… 夹在俩个学霸中间学渣的感觉。 “所以,她无论是窃据柴夫人身份掌握无忧洞,还是抢我石雕,都是为了将来理直气壮的换一副近视眼镜?” 强调, 一幅缺胳膊少腿还缺一个镜片的近视眼镜。 李令时张嘴,唔了半天,憋出一句:“别告诉别人是我告诉你的。” “好。” 赵时心不在焉的点头,然后感叹道:“只一夜,从她想要我近视眼镜到了解清楚我想要什么,再到找到我那时候都不知道存在的柴夫人,杀了对方,窃据对方的身份,掌控无忧洞,只用了……” “一夜。” 厉害, 赵时未来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 “所以,我能在不危害地上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处理那些渣滓了?” 这句话李令时听懂了,只是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也只是勉强借着柴夫人的身份做事,做不了太多,而且……”李令时偷偷看赵时,赵时笑道:“她不服我?” 是的。 我还不服她呢! “那就等价交换,你能联系上她吗?” 李令时点头:“能。”然后磨磨蹭蹭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看了一眼,急忙塞回去,又掏出一封仔细看了看才递给赵时:“她还给你写了信。” 第九十八章 汝南郡王府,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信?” 赵时伸手接过,就见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字:萧观音。 哧啦 赵时拆开信, 就见里面竟然是整整三页纸, 然后…… 三句话? 三句话你用三页纸? 败家子, 赵时忍不住的心疼,仔细看…… 第一句是多谢入土为安。 第二句是,柴夫人盗走了公孙胜的白骨,上面没有你要的证据。 第三句是望海听潮知进退。 第一句就算了, 毕竟,她可能是想要说明,是因为自己昨日把那个送信自尽的残疾人入土为安,所以,她才会写这封信, 但是…… 第三句是什么鬼? 对对子? 合着你,三页纸,三句话,真正有用的就一句? 那伱直接写在信封上多好,还能剩下几张纸。 赵时自从进过沟渠之后,整个人就开始有些抠门,用清水沾了沾毛笔,便直接在对方的信纸下面写:凭栏问月晓盈亏。 然后正要写第二句, 李令时终于忍不住了:“平常也没见你这么节俭啊!” 赵时苦笑:“我现在有沟渠这么一个大难题压在头上,怎么敢不节俭。”说着,又用毛笔沾了沾水写下了第二句:不用谢,与你无关。 最后稍微斟酌了一下, 写道:谢谢告知,我已经有办法,赵允让必须死,玉皇大帝都留不住他…… 我说的。 我说的三个字上,赵时虽然笔墨都快淡无色了,却还是抖了俩下,以证明自己的决心,然后将原信纸,塞回了原信封,正要塞回原来拿出来的位置时,李令时一把夺过,塞回怀里,骂道:“抠死你算了。” “你这么抠那还写什么信啊!反正你也知道她是谁,住在哪儿了,你直接去找她用嘴说啊!又省钱,还又能……” 顿了一下, “吓吓她?” 嗯? 你们真的是好闺蜜吗? 赵时怀疑的看着李令时,然后摇摇头:“原因有三,” “哦?” 李令时饶有兴致的撑起了下巴,微微侧头看着赵时:“那三个?” “一,她明显是一个有心气的人,这样的人,我与其去找她,还不如就等她什么时候觉得大功够了,自己来找我换眼镜,更好吧?” 李令时微微直起了一些身子:“好,好像有点道理,那二呢?” “二……” 赵时摇摇头:“二,欧阳修虽然是被我说服了,我确实也没给他留面子,想必他最起码这俩三天内不想看到我,而且……”赵时扭头看着李令时,稍微有些强调:“我俩之间撑死算惺惺相惜,并无任何私定终身之举,如此贸贸然登门去找不太好吧?” 李令时微微皱眉, 可是, 你不去找,你们俩个又怎么可能又发展呢? 李令时有点发愁:“那三呢?” “三?” 赵时幽幽看向窗外:“我十分怀疑,” “就她那视力,” “我可能……站在她面前,都……” “吓不到她。” 砰 正认认真真听着,认认真真发愁的李令时,猛的手一滑,脑袋就磕在了桌子上,然后弹起来,没好气道:“活该你连个适合的太子妃都找不到?” “嗯?” “太子妃?” 赵时幽幽看向李令时:“昨日母亲到底对你说什么了?” 李令时一怔, 起身道:“你明天去做什么?” “探洞。” 赵时毫不犹豫的回答。 “还去?” 李令时有些皱眉,嘟囔了一句什么:“我还想让你们见见面呢!”然后又有些期待的问道:“那,后天呢?” “探洞。” “大后天呢?” “探洞。” “那大大后天呢?” “探洞。” 赵时看着李令时,连半个多余的字都不说,一直到她气的又骂了一句:“不上道。”转身离开,他才歪了一下嘴…… 我真是这么想的。 而且, 也是这么做的。 从第二天, 卯时开始……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 直到第十四五天,赵时才算是停下了探洞的行为,然后又用俩天时间,将收集好的一份份小地图,全部誊在一张大纸上,将大纸装裱就放在地板上,低着头看了一天, 眉头还是…… 微微皱起, 他应该是没有遗漏, 只是为何, 无论如何比对,这上面还是有很多模糊不清的地方? “是泥土” “还是……” “另有秘密?” 而且…… 赵时眉头渐渐皱的更深, 作为排水渠道,这地下沟渠的排水路线也太复杂了吧! 就好像臃肿的北宋官僚一样,有很多的多余…… 等等, 多余? 赵时陡然一颤, 然后整个人便爬到地图上,一点点的仔细观察,然后正要用手挡住一部分…… 砰砰砰 有人敲门, 这不是赵时的规矩,而是北宋礼仪本就有去别人的房间时加重脚步,请拍门框,或者咳嗽的规矩,赵时只是固定成了敲门。 赵时忙着看图,头也不抬道:“进来。” 然后…… 吱呀 进来的不是狄咏, 二娘, 杨文广等人, 而是…… 赵宗实, 赵宗实手里拿着一份请柬,本来是有些平和的,一进门看到赵时趴在地上,旁边石雕旁边还堆着厚厚一叠手绘地图,便微微失神,然后感叹道:“郎君做事如此认真,真的是学生之福,百姓之福啊!” 赵时这才抬头, 然后怔了一下, 笑道:“汝南郡王府的事,终于处理完了?” “是。” 赵宗实的表情略微有些复杂,毕竟是抄自己家,然后将手中请柬递给赵时:“我在门外遇到了沈万三,沈万三说没请来行会行首,行老,反而是行首,行老想请你。” 赵时摇摇头, 他现在顾不得理会这些,便随意的接过,看都不看的扔到一边,然后看着赵宗实从屋子外拖进来一个箱子,箱子里是满满的账本资料,然后赵宗实专业道:“臣奉命抄家汝南郡王府,一共抄出黄金一百零三百四十万两,银一千三百九十万两,还有珠宝首饰……” 多, 多少? 赵时甚至都没有听清楚赵宗实后面说了什么,只是听到白银千万两,便微微咋舌。 这是什么…… 狗大户啊! 我要有这么多钱…… 我何至于…… 不得不接受了俩名舅父的好意,让他们出钱帮自己买地,帮自己扩建院子, 我又何至于…… 不得不为了赶路,用上了原本不想用的,张茂则送的那辆寻常人看着低调,但懂行人却是摸都不敢使劲摸的豪华马车, 又何至于…… 为了省下一床被子钱,缩在门口,趁机抢了李令时好几次被子? 呸 没这事, 又何至于…… 差点为了百两银子,把狄咏打包买给京城屠猪卖酒富户? 唉, 这难道…… 就是…… 贫富差距吗? 赵时悠悠长叹:“看来这汝南郡王府抄的真不冤,就是便宜宗正寺跟三司内藏了。” 赵宗实一怔, 郎君, 您是不是稍微有些忘了, 我也是汝南郡王府的人? 赵宗实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道:“除钱财外,赵允让二十二子,赵宗懿流放,赵宗……赵宗隐,畏罪,撞石自尽……” “等等。” 赵时其他的不甚在意,就是在听到赵宗隐的时候怔了一下,然后摇头道:“撞石自尽吗?” “这倒也……” “算他死得其所了吧!” 赵宗实一滞, 终于, 咬一下牙, 若不是你紧紧相逼…… 当然, 也只是咬了一下牙,毕竟就连赵宗实自己都知道,若不是赵宗隐行刺在前,赵时是不太可能夜入汝南郡王府,也就不会…… 而且, 赵时抓住把柄之后,也真的没有挟私报复,甚至都不太关注,只是汝南郡王府自己的人实在太不禁查了,只是打眼一看,就能看出四五个作恶多端,七八个恶贯满溢,否则,何至于最后会落个汝南郡王府二十二子,九子流放,五子入狱,一子自尽,一子斩立决的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结局。 “你可以恨我。” 赵宗实一怔,急忙低头,躬身,认真道:“臣无恨。” 赵时却不信,摇头道:“我不在乎你恨不恨我,只是,勿谓言之不预,你在有十足的把握前,最好不要动手,我……” “不想杀你。” 赵宗实一震, 只是离奇的却没有反驳,只是呆了好一会,认认真真的回到了一声:“是。”然后犹豫了一下,其实他在出来前,良人高滔滔,儿子赵仲针,都曾跟他说,赵时最近脑子不好使,做的尽是脏乱差的事,让他不要跟着参与,他还是…… 一撩袍袖, 缓缓跪下:“臣,已经完成了抄家之事,还请郎君让臣随侍左右。” 赵时怔了一下, “那你就……” 赵宗实脑海里已经想到了自己跟着赵时入沟渠,下地洞之后回去被良人,儿子嫌弃的场景,然后却听到:“那你就帮我把院子里的石雕都搬到隔壁去吧!” 咔嚓 赵宗实抬头太剧烈,甚至都颈椎都响起了不堪重负的声音:“什,什么?” “搬石雕啊!” 赵时有些苦涩的重复了一句,然后嫌弃的看向房间一角。 这一段时间他虽然除了探洞就是探洞,其他事情一概没有顾得上,但是,对于石雕的检索,他还是每天都专门抽出时间来做,就是这结果…… 口罩若干, 毛巾若干, 扑克牌若干, 鸡毛掸子一个, 菜刀一把, 热水袋三个, 你们就特么不能丢点有用的吗? 例如汽车, 马克沁重机枪, 核弹什么的。 赵时收回了嫌弃的目光,认真道:“当然,你要是觉得做得不够劲,你还可以搬过去再搬回来。” 你让我洗炭呢? 赵宗实强忍骂人的冲动,嘶声道:“臣想随侍郎君左右。” 赵时这才听懂, 只是:“我还以为你是皇亲国戚,地下沟渠脏乱腐臭,我想你不愿意进去呢!” 我愿意啊!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了? 况且…… 赵宗实忍不住扭头看着石雕,那也比被人当傻子逗着玩强吧! “郎君都做的,臣有什么做不得的,还请郎君请臣一块入地窟。” 赵时正要说, 那你做好准备,明天再来吧! 便见…… 蹬蹬蹬, 李令时真的是毫无半点贤淑女子的淑仪,双手拎着裙角,大踏步的跑了过来,然后气都来不及喘匀,便吼道:“萧……”然后看到赵宗实也在,便隐了名字:“她说,无忧洞中不少势力察觉到你这次展现的态度好像有些过于认真,正在勾连做什么大事。” 什么? 赵时顿时一把将袍袖搂起,夹在腰间,大踏步的往外跑, “狄咏。” “二娘。” “杨文广。” “出事了。” 赵宗实难以置信的看着一眨眼就跑没影了的赵时背影, 犹豫了一下, 还是起身, 咬牙跟上。 第九十九章 开封有个包青天 赵时速度很快, 快到什么程度? 一眨眼就跑出了食仙居, 只是, 停在食仙居门口,赵时却有些犹豫,没办法,萧观音给的信息太模糊了,不过,赵时却也只是犹豫了几秒,便还是直接先往自己第一个探查,也就是柴温死的那个入口奔去。 刚奔到不远处, 二娘突然出现,一把按住了赵时的肩膀:“小郎君,有人。” 真有人? 赵时一下子停下了脚步,他对于二娘的信任度还是很高的,然后便竖起耳朵偷听…… 果然, 赵时很快便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一些声音, 好像在说…… “这是斩尽杀绝。” “这是斩草除根。” “那个什么赵二蛋根本就不把你们这些烂人,这条烂命,当回事,既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敢跟他拼一下子?” 赵时微微眯眼, 他倒是不在乎无忧洞那些势力对他出手,他身旁有二娘,也不怕对方去破坏什么,这处入口里面,现在还什么都没有,他唯一怕的便是这帮丧心病狂之人会蛊惑那些本就可怜的人,让她们来跟自己硬碰,送死。 “狄咏,去寻包公。” 说罢! 赵时便缓步走出,一走出,刚刚好听到一个瘦的真的是皮包骨头,浑身上下没有一两好肉女人,嘶哑道:“我死了,你们真的能帮我儿子,像个人一样的活下去吗?” 她的身边还躺着一个最多不过四五岁的孩子, 孩子躯体一动不动, 恐怕…… 已经死了。 但是,她面前那个汉子,却是置若罔闻,呲着一嘴大黄牙,正要说话…… “何不,明日再死?” 赵时缓缓的走到近前:“反正伱都不想活了,不是吗?” 女人缓缓扭头, 瞳孔里闪过一丝恐惧, 她对于任何衣着靓丽,体型健康的人, 都恐惧。 只是今日不一样,她眼底陡然闪过一抹疯狂,竟勇敢还嘴:“你,你想要做什么?” 赵时没有回答, 只是看向了女人身后,她身后便是那日第一次进来,第一次见到的那些女人与孩子,好像…… 少了几个, 又好像…… 多了几个, 赵时记不清,不过却不妨碍他平静道:“敢不敢跟我走一趟。” 说罢! 赵时扭头就走,理都没有理那个牙齿焦黄的汉子,那汉子却有些惊惧的一点点往后缩,正准备逃跑,却不防正好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正要回头骂,便听对方先幽幽道:“老夫杨文广,吃人不放盐。” 嘎吱 赵时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就连那个敢还嘴的女人都没有挪动的一群人,无奈道:“你们不是连死都不怕吗?” 是不怕, 或者说, 她们现在死了跟活着的区别并不大,自然而然的,说不准明天就死了,但是…… 恐惧, 她们就好像地底下的老鼠,不怕死,却到死都有恐惧,那种对光,对人,对一切万物的恐惧,她们明明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 吱呀 那个女人缓缓坐了起来,她的双腿都断了,却还是先转身一点点的抱起身边可能已经凉了的孩子尸体,但是,抱起尸体,她就没办法用双手挪动,她犹豫了很久…… 然后, 躺下, 用肩膀一点一点的挪, 赵时就看着, 就这么看着, 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雕,直到…… 那孩子, 好像…… 动了一下。 轰 赵时几乎是一瞬间便扑了过去,一把将孩子从女人手里抢了过来,回头吼道:“还活着,还活着,随便去个人,给我寻医官来。” 女人本来是惊惧的, 甚至, 她眼底在赵时抢孩子时闪过了一抹野兽般的凶厉,却最终都化作了呆愣,呆呆的看着面前激动的手臂都有些颤抖的赵时,看着孩子在他怀里一点点出现的呼吸,心跳,以及…… 呻吟, 他在…… 把我们当人? 咔嚓嚓 突然…… 那个纹分不动的群体,有一个女人缓缓爬了起来,然后…… 第二个, 第三个, 第……十一个……就好像一群蠕虫,或者说怪物,跟在赵时着急忙慌的身后,赵时着急忙慌的把孩子交给医官,确定还能活,松了口气之后才注意到了身后这一群,想了想,没有提出任何帮助,只是淡淡道:“走吧!” 走, 吧? 你看我们像能走的样吗? 有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裤腿,不过来都来了,便还是都随着赵时一点点的往食仙居走,呃,挪,这可能是她们走过的最远的一条路,也是最难的一条路,心好一些的嫌弃的避让开来, 心不好一些的骂骂咧咧俩句躲开, 未有心最不好的, 他们不会躲, 不会避, 只是三三俩俩驻足站在路边,居高临下看着一个个女人从他们面前爬过去:“嘿嘿,像不像一条条爬虫?” “像不像的我不知道,不过……” “嘿嘿,你说把她们塞到木桶里,算不算一个奇观?既然算是奇观,说不得还能卖个……” 嘎吱 赵时脚步陡然一顿, 然后头也不回道:“撕烂他的嘴。” “是。” 回应赵时的却不是狄咏,而是一直对外界都不怎么有反应的二娘,旋即…… 谁都没有看清, 甚至那个男人自己都没有看清楚,便感觉到…… “啊!!!” 嘴被撕裂了, 然后二娘空洞的眼神一一掠过驻足观看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只是…… 二娘镇得住这一群, 却镇不住下一伙, 只是平静的又往前挪动了不足三五百步的距离,这一条队伍俩侧便又驻足了三四十号人, 毕竟…… 这样的“奇观”, 有一说一, 真不多见。 她们平常可能连地下沟渠的七八十步范围都不敢挪过去,怕被嘲笑,怕被欺辱,甚至是……怕被…… 虐杀, 千万不要低估人类对于弱势群体的残忍。 “嘿嘿……” 只是, 赵时真不介意多撕几张嘴, 只是, 就在赵时准备继续让二娘动手的时候…… 啪 有一只厚重的手重重的拍在赵时的肩膀上:“还是……” “让老夫这个权知开封府事来吧!” 说罢。 一道有些苍老的身躯从赵时身后走出来,走向赵时身前,旋即…… “嘿嘿。” 杨川笑了一下, 也从赵时身旁经过,还挤了一下眼睛, 然后是, 一个, 一个, 又一个,足足好几十个捕快从赵时身旁经过,毫不犹豫的跟在了包拯身后,形成了一片红黑相间的云。 很神奇, 包拯其实执掌开封府也不算很长时间,但是,就是这不长的时间里,整个开封府从上到下却都好像一样,让人忍不住就哼起那句唱…… 开封有个…… 包青天, 啪 包青天狠狠的扇了那嘴臭男子一巴掌,赵时这会还真有些佩服包拯,却没想到包拯扇完回来,看着赵时却也有些欣赏,忍不住就用全身力气的捏着赵时的肩膀:“好,好,老夫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收你为徒。” 谢, 谢谢, 就是…… 能不能轻点?—— 第一百章 赵时:看我表演 “呼,呼,呼” 赵时是在距离食仙居…… 仅, 一百八十步的地方碰到的赵宗实, 赵宗实还已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赵时顿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又扭头看了看,又越过赵宗实头顶看了看还能隐约看到的食仙居…… 大吃一惊, “你不会这么久,就跑到这吧!” 咔嚓 赵时好像看到了赵宗实脸上,眼睫毛都抖了那么好几下,然后很生硬,很生硬的转移话题:“郎君怎么把她们都带回来了?” 她们指的是女人跟孩子, 赵时回头看了一眼, 一路爬过来, 愈发脏兮兮,瘦弱,沉默的一群人,摇头道:“我想让她们自己养活自己。” “嗯?” 赵宗实倏然瞪大了眼睛:“啊?” 然后下意识的看向那群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群,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 我是听错了吗? 她们如果能自己养活自己,何至于沦落至此? 甚至, 就连那些近一些的,能听到赵时说话的女人孩子抬头看了过来,觉得自己是在听天方夜谭。 郎君, 好离谱的想法。 赵时却不理他们,他这段时间,或者说,从前段时间开始就想过了这件事, 救人跟救人是不一样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然后赵时正要继续往前走, “郎君。” 赵宗实虽然还是有些没有从赵时这句自己养活自己的话里回过神,却还是下意识的拽了一下:“郎君出来的急,可能没注意,但是,前堂现在已经聚集了不少衙内,咱们还是从后门进吧!” “怕什么?” 赵时还未说话,杨文广忍不住道:“怕丢人?我看他们谁敢嘲笑,而且……”杨文广看了一眼赵时:“正好让郎君看一看那些人可堪一用。” 赵宗实一怔, 好, 好像有些道理啊! 他倒也不是怕嘲笑,他也不是说多么的鄙夷,嫌弃这些残疾人,就是觉得…… 这么多人, 这么在那些衙内,公子,重臣之子面前爬来爬去,有点…… 有碍瞻观, “要不……” 赵宗实正要收回自己前面那句劝告,却见赵时已经朝着后门走了过去,顿时跟杨文广都有些茫然:“怎么觉得,郎君好像有些生气?” “好像是有一些。” “只是……” “为什么呢?” 俩人同时看向包拯, 包拯一颤, 都看着我干嘛? 老夫也不懂啊! 然后沉吟着回头道:“或许是……”突然…… 正准备敷衍几句的包拯一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旁边的杨川:“刚刚一路走来,宗季虽然逼着她们招摇过市,却还是很刻意的选了一条人流动最少的路?” 杨川一怔, 我不道啊! 包拯却是缓缓的明白了赵时为什么有点生气,然后看向赵时的背影,看向跟着他一直爬的女人跟孩子,看向了她们脸上因为,虽然被逼着爬过来,却到底因为不用再招摇过市而略略有些轻松的神态。 到底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能让你养成如此细致入微,爱民如子的心态啊! 真想见见, 你说过的那位……收养老爷爷。 “能进来吗?” 赵时回头看紧紧跟着自己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点了点头:“能。” 赵时便不管了, 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她们一个个的爬过台阶,爬过碎石路,爬到后院:“我知道伱们今天已经尽力了,也不要求你们去中间,你们自己找自己舒服的地方待着,我一会就回来。” 说罢! 赵时难免有些迫不及待的跑向了二进院,而就在赵时跑向二进院不久,包拯,赵宗实,杨文广,杨川,狄咏等人便也都进来了,看着自然而然便缩在最角落里的女人孩子,赵宗实忍不住又问道:“包公,不知郎君到底要怎么让她们自己养活自己?” “实话实说。” “学生真的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毕竟, 她们…… 连腿都没有。 “老夫也不知。” 包拯微微摇头,只是脸上却莫名出现了一种对赵时的没底线信任:“但是,我想宗季肯定是有好办法的。” 正说着…… 吱呀呀, 众人就看到赵时跟李令时一块推着一辆造型有些怪异的马车走了出来,马车没有棚子,却是竖立了一个框架,框架上是厚厚的帘子,只是全部被卷起来固定在上方,然后下面是一个凹字的造型。 凹字中央固定着一把椅子, 椅子左转下面一层是柜子,上面放着四五个木桶,椅子右转下面也是柜子,上面放着一些蔬菜,葱花,鸡蛋什么的食物,然后椅子前面是俩块铁板,铁板下面有一个火炉, 蹴,蹴, 赵时用一根木棍捅了俩下,那火炉里的火便着了起来,然后赵时便坐在椅子上,扭头看李令时,李令时有些犹豫:“要做吗?” “现在?” “在这里?” “快点。” 赵时忍不住有些嫌弃她,李令时便不墨迹,从后腰拿出一捆绳子,将赵时与椅子,一圈一圈的缠了起来,一边被缠,赵时一边嫌弃的让没眼力见都在中间的包拯,赵宗实等人让到一边去,一边道:“我是可以想办法赚钱养你们,但是,一来,我不太愿意,二来,你们就愿意吗?” 愿意啊! 女人与孩子里,有不少女人孩子嘴唇蠕动了一下,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但是, 赵时却更多的是看向那些抿唇不说话的,他是真不愿意白养着一群人来发善自己的爱心,然后点到…… “你,” “你,” “你过来,其他人原地待命。” 其他人固然有些失落,但是被点到的那几个却也有些不敢靠近,自从进了这院子,她们那一点点勇气都有些被耗尽了,直到有个孩子有些愤怒的质问:“你这样是为了嘲笑我姐姐吗?” 赵时一怔, 没有生气, 甚至是有些欣赏的看向了那个小孩,最起码,他还有尊严,然后拍着不知何时被李令时捆的动弹不得的双腿道:“不是,我永远不会嘲笑一名遭遇了悲惨的人,我这样,只是想要更好的告诉你们,你们要如何自己养活自己。” 小孩一怔, “靠这个?” “对。” “就靠这个。” 一万次说,不如一次展示,赵时一把推开还想捆一圈的李令时,伸手在铁板上空掠过,感受感受温度,然后便打开左手边的木桶,拿出一个勺子,从里面转了转,然后飞快的舀出一勺面糊,往铁板上一倾, 呲 “煎饼?” 二娘的确厨艺惊人,一下子就认了出来,然后便不由自主的靠近,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是煎饼,但是,更好吃。” 赵时没有理她, 他这段时间虽然为了今日这个表演能够成功,练习了很多次,但是,他的的确确这段时间探洞太忙,所以,分不得神,只能是埋头苦干,幸好,效果不差…… 赵时舒了一口气, 叠好煎饼, 看向那小孩:“敢来尝一尝吗?” 小孩缩了一下脖子,看向身旁的母亲,他母亲脏,乱,瘦弱,但,细细看,可能只有二十二三岁,犹豫了一下,爬过来,双手抬着…… “烫。” 赵时说, “不烫。” 女人突然有点坚决,赵时便也就不再强求,只是又加了一层纸,然后才将煎饼放在对方手中,对方显而易见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却还是先撕下来一小块塞进旁边小孩的嘴里:“好吃吗?” “嗯。” 小孩狠狠点头,女人眼泪便淌了下来,扭头看着赵时,尤其是看着赵时把自己绑在椅子上的双腿,顿了一下…… 专业的, 标准的, 甚至是…… 完美至极的…… 福身:“谢谢郎君。” 她们…… 从不是…… 天生的残疾。 第一百零一章 赵宗实:我可能一辈子不如他,包拯:谁不是呢 “谢什么?” “我这可是收钱的。” 什么? 还收钱? 女人手一颤,差点把饼子扬到十八里外。 甚至, 包拯, 赵宗实, 更甚至李令时都怔了一下,然后齐刷刷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赵时,赵时却没理他们,依旧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以及她身后的那些女人孩子,掰着手指头算道:“一张煎饼,成本是面糊,葱花,鸡蛋是贵了一些,所以大概需要三到四文钱,然后你们卖七文钱,我从中抽取俩文钱,不过分吧!” 女人又一颤, 不是觉得过分…… 而且…… 您还真想让我们赚钱? 甚至是…… 存钱? 对, 存钱, 别小看这一张煎饼一文或者俩文钱,煎饼本就是很受欢迎的吃食,赵时还又用后世的一些方式方法进行了改良,所以,一日即使不敢说能卖三五百张,就是卖一百张, 那一日就有可能赚到一百五十到俩百文, 什么概念, 禁军一日工资也不过如此。 再拿米面来算, 现在东京的米是五百五十文一石,面一斤是四百八十文左右,别说一名残疾人与最多不超过俩名孩子吃了,就是再加…… 一头猪, 俩只鸡, 三匹骡子, 四头…… 那也是绰绰有余啊! 别说这些残疾女人与孩子们了,就连不远处的杨文广都好像被触及到了什么敏感点,急忙道:“郎君,若是她们不愿意,我也可以啊!” 你可以个屁, 赵时看都懒得看他,不过,也因为杨文广这一嗓子,惊醒了面前这一群女人,这一群女人,寻常连幼童都不敢直视,这会却是狠狠的瞪向了杨文广,杀气腾腾的,然后正要说愿意,赵时又抬手道:“没关系,你们还可以再想想,我正好再做个其他的。” “还,还有?” 别说这些女人跟孩子们了,就连不远处那一群…… 明明跟他们没关系了, 他们可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来, 却还是死皮赖脸赖着不走的包拯,赵宗实,杨文广等人也发出了惊呼,显然是觉得赵时能做出这么一辆车,这么一种改良煎饼就已经够够的了:“怎么可能还有?” “怎么?” 赵时便斜眼看他们:“觉得我费尽心思做这么一辆好车出来,就是为了卖个煎饼?” 说着…… 赵时动作极其潇洒的打开了侧边的另外一个木桶, 手腕一转, 便取出了一个早就和好的面团,然后一抛…… 呲啦, 同时, 另一只手更加潇洒的在铁板旁边一抽,抽出了一张案板, 啪, 然后面团稳稳的掉在案板上。 这一套动作,不说行云流水,却也绝对算得上是几分夺目,就连二娘都看的空洞的双眼微微放光,然后不知从哪掏出来了纸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赵时。 赵时顿时愈发潇洒, 拍面, 揉面, 擀平, 抹油, 撒葱花, 然后再卷起来,分成一个一个的小块,然后压平…… “这是什么?” 二娘期待的看着赵时, 赵时却犹豫了一下,毕竟这东西据说在唐朝就有了,而且是茶圣陆羽的师父智积禅师发明的,不过看二娘神态,这会都没有叫出名字来,应该就是个据说,赵时便回答道:“葱油饼。” 果然, 就是个据说。 二娘一点都没有听说过,急急忙忙就用舌头舔了一下笔尖,然后写下:吾师赵宗季菜谱之三…… 葱油饼, 葱油饼这东西,其他的暂且不论,单单这香味…… 呲 葱油饼一下锅, 别说旁人, 忙着记录的二娘都抬了一下头,旋即…… 嗖, “什么味?” 前堂窜过来一个胖子, 速度有多快, “子……瞻兄。”的惊讶呼唤声都还没有落地,他便已经站在了赵时的车子旁边,完全无视了在场的包拯,赵宗实,甚至赵时本人,只是盯着赵时面前铁板上渐渐焦黄的饼子,咽口水:“郎君,这又是什么好吃的?” “葱油饼。” 赵时嫌弃的,挥苍蝇似的挥了俩下手,全被苏轼一一闪开,然后嗅了一下道:“好香。”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 若不是我双脚被绑:“该干嘛干嘛去,这跟伱没关系。” 苏轼嘿嘿一笑, 怎么可能跟我没关系? 只要是吃的, 就跟我有关, 甚至, 苏轼不仅仅没有走,还趁着赵时嫌弃他的空隙,一伸手就从滚烫的铁板上拿走了一块饼,然后正要吃…… 就看到身旁有一个小孩眨巴眨巴眼的看他, “你看吾作甚?” 苏轼不仅仅不觉得是他抢了别人的吃的,而且还有些嫌弃,不过看到他一低头,小孩急忙挪开的目光,他又烦躁的嘟囔了一句:“撑死你。”然后掰下来撑死只有拇指大小的一块递给小孩,然后自己转过身避着人的吃, 真的, 赵时若不是双脚被绑,真的恨不能飞起给他一脚, 太丢人了, 自己到底怎么会想起来把他招进来的? 招个苏辙不好吗? 苏轼却完全不管这些,三口俩口,生怕被人抢了似的囫囵吞枣的吃下去,这才舒服的微微眯眼:“好吃。” 罢了。 毕竟这些女人孩子饿的狠了,就是一块毫无味道的白皮饼,对他们而言都是人间美味,算不得公正,赵时便忍了苏轼一手,问道:“味道如何?你觉得能卖多少钱?” “味道?” “多少钱?” 苏轼茫然的看向赵时…… 草, 我要不是双脚被绑,今天高低得踹你几下狠的,然后赵时有些无奈道:“那你再尝一个,记住,用些心,然后告诉我,大概卖多少钱你会每天买。” “是。” 苏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当即便又拿了一,二,三块, 赵时眼睛又眯了一下, 若不是我双腿…… 幸而, 苏轼倒也不是遇到吃的完全不着调,他这次还是真的认真尝了,然后感叹道:“此物虽然单吃已经是绝世的美味,但是如果能配上红烧肉,当一份主食来吃,应当会更好吃。” 不愧是吃货啊! 赵时倒是对苏轼的嫌弃少了一些,问道:“哪能卖多少钱?” 苏轼皱了一下眉:“以我而言,十文以内,我不说日日都食,却起码也会三五日想吃一次,而如果是寻常人的话,如果郎君成本支撑的话,我觉得八文到九文最好。” 赵时又放下了一些嫌弃, 然后又摊了一张煎饼递给苏轼,苏轼来者不拒,然后微微眯眼道:“这种食物我更喜欢吃,而且,郎君还用了鸡蛋,我觉得卖十文没有问题。” 十文? 赵时立马把苏轼拉到了身旁落座:“那你觉得寻常人多少钱合适?” “我说的就是寻常人。” 苏轼微微一歪嘴角, 自信至极:“而且能盛极开封府。” 赵时顿时揽住了苏轼的肩膀, 我的好兄弟, 然后正要再做一些其他,毕竟,如他所言,他好不容易弄出了这么一个车子,自然是要尽可能的把所有的铁板能做的食物都弄出来,苏轼却好像看到了他的心声,偷偷拿了一块葱油饼,悠悠道:“郎君,切记喧宾夺主,我觉得这么一辆车两样吃食,已经足够了。” 赵时一颤, 好兄弟啊! 若不是你妹妹是虚构出来的,让你当一个国舅也不是不行,当即,赵时就从善如流,然后解开自己有些血脉不畅的双腿,扭头对那些早就有些跃跃欲试的女人道:“谁想第一个来试试?” “我……” 赵宗实远远的看着赵时,看着赵时回头招呼那些女人孩子,甚至经过问询,确认无妨后,混不顾对方脏乱的衣服,亲自动手把对方抱到椅子上,然后一点点细心的教导,感叹道:“我可能这辈子都比不上他了。” 包拯一怔:“何止……” “是你啊!” 第一百零二章 老夫不要,塞我怀里(感谢打赏) “别慌。” “别乱。” “别着急,你要一点一点来。” 赵时站在车子一侧,混不顾女人那地下沟渠特有的味道,细心的一点点教导,时不时还怕对方紧张,呵斥俩句:“你要是再这么浪费,以后说不得得给我白干俩三日。” 女人一怔, 她听到的却不是呵斥,而是她以后能做,当下便更用心的去学。 赵时教的其实也不费劲, 一来,他教一个的同时,其他那些也能跟着学,二来,这东西不难,她们又是经常只能用手的,远比寻常人学的快,最后,赵时只要教会一个,便能让这一个教其他人,自己置身事外。 只做旁观, 甚至, 渐渐的, 旁观都不用了,赵时便走向了包拯, 包拯看到赵时走过来,他其实对赵时的感觉是有一个明显的阶段性不同, 一开始是觉得聪明, 很聪明, 聪明到让他觉得,开封府衙有他,当无冤案。 然后是无奈, 此子虽聪明,却过于疲懒,而且对于冤屈错案好像不怎么上心,而现在是…… 第三阶段, 仁, 如果说前俩个阶段只是让包拯对赵时有一种子侄般的亲近,那么现在,便是欣赏,甚至欣慰:“老夫此生有你这么一个弟子,无憾矣。” 赵时急忙后退, 这老头岁数不小,不知怎么力气恁大, 然后看包拯没有要拍他肩膀,或者掐他肩膀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若是无憾,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嗯?” 包拯立马警惕了起来:“无憾归无憾,老夫不做那徇私之举。” “谁让伱徇私了。” 赵时一把拉住包拯,拖着他往自己的屋子走, 赵宗实犹豫了一下, 还是迈步跟上, 他觉得赵时身旁武将不少,尤其是那个二娘,别看是个女的,武力几乎就是世上最强,但是…… 文臣不足, 就一个苏轼, 赵宗实平静且放松的看向,别人在练习,他在旁边等着吃边角料的苏轼…… 不足为虑, 他觉得他能成为赵时身旁的最强文臣。 赵时也没有管赵宗实跟上来,赵宗实说不准还想当皇帝,像赵允让一样的想杀他,但是,只要自己这里不出问题,他应该不会傻到动手,赵允让也没敢对赵祯动手, 等等, 没动过手吧? 赵时有些不确定,不过,他对于赵宗实,尤其是在清除无忧洞这件事上来说,还是比较信任的,所以,没有管他,只是拖着包拯进了屋子,然后便趴在地图上问:“老师,可曾看出什么?” “佩服。” 包拯是一个有一说一的人,并没有什么老师尊严之类的东西,看着地图道:“老夫原本以为宗季是懒散之人,今日一见,才知宗季不过是不想做无趣之事吧!” “十余日间。” “能将整个地下沟渠绘制的如此清晰,完美,纵然是老夫,再年轻二十岁,恐怕也难以做到。” 谢谢, 赵时抬头看包拯…… 只是…… “您夸我干什么,看图。” 包拯一颤, 他是不经常夸人的,却没想到一夸人还遇到了驴车漂移,只能低头去看地上的大地图,只是渐渐的,渐渐的,便沉迷了进去:“宗季,汝这地图绘制方式,好像也有些与院中不同吧!” “是。” 赵时点头,他已经习惯了一些后世的方式方法,而且,这还只是沟渠,如若让他绘制山河大川,他会暴露的更明显:“看图。” 包拯一颤, 颇有一种被人踢了屁股的无奈,只能继续看,只是,看了一会,俩会,三会,包拯除了看出这地下沟渠果然复杂之外,几乎看不出任何东西。 无奈, 赵时只能提醒:“您有没有觉得这地图就好似咱们的官员系统一样,有些臃肿。” 不要夹带私货, 包拯斜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是有些多余。” 多余? 包拯第三颤,然后整个人便一下子爬了下去,就爬在赵时旁边,然后用手侧过来微微一挡…… “看出来了?” 赵时侧头看包拯:“您是不是也觉得这一块就是被取掉也无妨?” 刷 这一下, 就连旁边完全被无视的赵宗实都颤了一下,激动的心脏骤然加快…… 取掉, 或许不够清晰, 但若是…… 堵上呢?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地下凭空多了一个完全不会被水冲的空间? 只是…… 激动过后, 赵宗实又微微皱眉, 与此同时, “你如何敢确定?” 包拯也想到了这个,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你知不知道这沟渠上方便是京师?若你无法确定,万一将此处堵上,反而导致来年涝灾,你要如何自处?” 赵时摇摇头:“首先,我敢确定,就凭我这十余日入渠,其次,即使不入沟渠,老师回忆回忆往年,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它们处于城市的中央,它们有没有完成过泄水的任务?” 包拯一怔, 赵时继续道:“甚至,这些区域,它们不仅仅在泄水这一方面毫无建树,甚至,它们的存在,反而让水流会躲在城市的低下盘旋一段时间,非要等到自然干枯才行。”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发现, 只是, 一来,开封府下的沟渠并非是宋朝一朝所挖,二来,这就是个烂摊子,那一个官员负责都是能避就避,避不开了就拖,怎么可能亲自进入这种脏臭的沟渠去一点点的探索。 这也是为何包拯都有些佩服赵时, 因为除赵时外,整个大宋朝恐怕再没有什么人愿意触碰这烂摊子。 但是…… “我要的是确定无误。” 包拯一脸执着的看着赵时:“当然,老夫不会让你去想办法再探一次无忧洞,老夫明日会亲自下去探查,虽可能没你这么快,这么精细,但是,如果只是探查这一处算不算多余,能不能堵,老夫想必也不会耽搁你太久的时间,你也正好趁着这三五日,再做一些准备。” 赵时一怔, 倒不是嫌弃包拯没事找事,你都六十来岁了,下个什么地下沟渠? 而是, 包拯还有一句话,虽未明说,却已经带出来了,那便是…… 若出事, 老夫这个权知开封府事,与你同担这一份责任。 “老师。” 赵时忍不住便有些感动,他其实对包拯也是有一个间断性的认识,一开始只是敬业,后来是偏执,直到现在,他竟还有如此护犊子的心, 那还说什么? 赵时当即起身,走到桌子后面,拿出一条纯白色的,不知是谁网上十几块钱买的,然后用都没有用就扔了的毛巾,塞到包拯手里:“老师,拿回家洗脸的时候擦脸,挺好用的。” “什么意思?” 包拯倏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老夫是为了这,才……” “老师。” 赵时根本不给包拯说完话的机会,拉开包拯的衣服,就要往怀里塞,像极了过年时候,长辈给压岁钱的样子,这包拯如何能忍?当场就扯了出来,只是…… 不知为何, 他拿在手里,摩挲着,却没有第一时间还给赵时, 该说不说…… 这东西…… 好柔顺, 好绵软, 好像很好用的样子。 第一百零三章 赵时保护法 呸! 我包拯是什么人, 刚正不阿, 五十七年来,从不曾收受贿赂,如何能败倒在自己的学生手中? “拿走。” “拿走。” “老夫用不得这好东西,老夫一用好东西就脸疼,就……就……折寿。” 那你…… 倒是…… 给我啊! 赵时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毛巾,无奈,还只能配合:“老师,您就收下吧!就当学生提前给您送的元日礼物。” 如此…… 包拯才勉为其难的收下,只是难免还有些傲娇:“唉,老夫其实是真不爱用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其实也就看着柔软,实际上根本就擦不干净脸,老夫还是喜欢那种毛毛糙糙的,最好像是那种刷马鬃的刷子一样硬巾布,如此才能洗的干净。” 赵时倒是没什么, 只是有些面对家中老人的无奈, 赵宗实却是有些受不了了,幽幽道:“包公若是不想要,或许可以转卖于我。” 什么? 包拯一下子瞪了过去, 你在想屁吃。 赵宗实却是真的是有些羡慕,甚至是…… 嫉妒, 他如今虽然贵为平民,但是曾经也是当过皇亲国戚的,虽然由于身份的原因,敬小慎微,生怕出错,一直不敢过于奢侈,但是,他也是曾经见过好东西的,但是…… 就赵时这随随便便拿出来的什么毛巾, 却已经超过了他看过的几乎所有用来擦脸之物,甚至……差距犹如云泥,这要是能把毛巾带回家中,高滔滔就是不说当场让他再纳一房妻妾,也肯定会愿意让他与她身旁的侍女,多耳鬓厮磨一阵子。 只可惜…… 赵宗实眨巴眨巴眼,眨巴眨巴眼,都快眼睫毛眨巴掉了,赵时对他,就是视而不见, 爱答不理, 甚至, 赵宗实还以为赵时是真没注意到,专门换了一个位置,杵在包拯身后对赵时眨巴眼…… 赵时却转了个头, 还是…… 爱答不理, 毕竟,嫌弃归嫌弃,但是,谁如果真以为我这些东西是大风刮来的,那就真的是想多了。 真以为我与赵宗隐那场惊天动地的血战没有任何后遗症? 旁的暂且不说, 万一, 咱们就说万一, 万一他半夜变成厉鬼来找我怎么办? 你们都不知道我承担着什么样的风险,我,赵时,绝不可能让任何人白嫖我的任何东西, 嗯…… 赵祯除外, 嗯? 赵祯也不除外, 他那好东西就是还没有给赵时而已,早早晚晚的事。 况且…… 又不仅仅是感动, 赵时幽幽看着包拯小心翼翼的把毛巾折叠好,甚至还用丝绸的手帕包裹了一下,然后才塞入怀里,然后便自然而然道:“老师,学生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请伱帮忙。” 什么? 包拯一下子僵住了, 这…… 这怎么办? 我都包好了,难不成…… 拆开? 包拯忍不住就眯着眼看赵时, 老夫就知道, 老夫不该收他的东西……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阴险的学生? 包拯忍不住就黑了脸:“事先说好,若是违背公俗良序,老夫就是死也不可能答应的,你就是再给老夫一块毛巾,老夫也绝不可能答应。” “放心。” 不会给您第二块了。 赵时亲热的抓住了包拯的胳膊,生怕他跑了,然后便有些强拉硬拽的拽到了椅子边,按着坐下,递给了他一张纸,然后轻声道:“老师可曾听说过……” “专利保护法。” “嗯?” 包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虽然从未听说过,却莫名觉得这个法里,有坑。 “你且说说。” 赵时便说, 包拯就开始缓缓放松警惕,甚至慢慢的起了兴致,只是最后还是摇头道:“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包拯叹了一口气:“只是,想要实行此法,却是几乎没有可能。” 赵时点头, 是的。 其实,这个年代的人,也并非没有专利保护的心思,就好比,炊饼上的不同花纹,银子上的不同印记,珠宝行当的特殊标记,还有堪称最强专利保护法的,口口相传,家族秘法。 这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发明,不被人窃走。 但是, 为何就还是没有形成专利保护的法律? 一, 别说这个年代,就是九百多年后的七八十年代,因为交通不够顺畅,环境闭塞,百姓并未形成保护意识等等原因,都没有有法而无用,更不要说现在这个更闭塞,更加交通不便利的年代了。 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若非是赵时提出,包拯甚至都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有了反叛之心,否则,全天下的一草一木都是皇帝的,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发明创造属于自己? 三, 入不敷出。 想要在这个年代,这个环节,朝廷真的保护每一个专利人的权利,那就必然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几乎就不可能实现。 但是…… 赵时死死的抓着包拯的手,认真道:“老师,我辈读书人,怎可因为难就不去说?怎可因为觉得实现不了,就明明知道律法有漏洞,而不去补足?” 包拯微微皱眉:“可是,朝廷承受不起如此大的负担……” “有法可依。” 赵时沉声道:“老师,只有先做到有法可依,才能违法必究,是,朝廷现在是不具备以此法监察,规劝天下的能力,但是,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啊!若以后有实施的机会了,却发现连追究都无法追究,你我良心何安?” 包拯…… 一颤, 甚至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便要答应,只是一怔,却又慢慢的坐了回去,甚至是幽幽的看向赵时:“你是为了你自己吧!” 这不难想到, 更不要说, 这是包拯。 包拯幽幽道:“此法虽推行天下,得不偿失,也绝难实施,但是,若只推行京城,尤其是对于某些具备执行此法的能人来说,这却是大杀器吧!” 赵时一怔, 你岁数大就能凭空污蔑我? “是。” 赵时愤愤的点头:“仅以目前而言,我获利最大,但是,此法有错吗?” 包拯一滞, 赵时继续又道:“那此法是恶法吗?” 包拯又是一滞, 赵时最后道:“既然都不是,那您为什么只暂时因此法,对我而言,获利最大,便因噎废食?况且……”赵时本来是不想提出这个的,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赵时还是认真道:“况且,想要申请专利又不是一点代价都没有,就以我来说,我那麻将,改良煎饼,葱油饼,仅这三样便能……” 正说着, 砰砰砰, 有人敲门, 赵时微微皱眉,暂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道:“便能一年赚取百万贯的利润,你我定法的时候,完全可以将专利人因此而获利的一成,上缴国库,如此一来,旁的不说,明年的朝廷修桥铺路建堤等方面都能轻松一些。” “能赚这么多?” 包拯先是惊了一下数目,显然不太相信,然后正要反驳后面的话, 便听…… 砰砰砰 别说赵时了, 就连包拯这会都忍不住微微皱眉,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谈事吗? 没看到, 就连站在屋子里的赵宗实,都只是静静的听,一言不发吗? 怎得如此没有礼仪? 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 此人不但敲门, 而且敲了俩次门都没有得到回应之后,竟然吱呀呀,吱呀呀的推开了门,然后探进来半个脑袋,虽有些尴尬,却还是坚决道:“郎君,老夫有一件事想跟你商议商议?” 嘎吱 杨文广? 别说赵时了,就连包拯都忍不住捏了一下椅子扶手…… 本府的官员, 真是, 太没有礼貌了。 第一百零四章 我想叫它祖安 杨文广, 这次…… 确实有些拎不清了。 别说只是前带御器械,就是赵时的舅父,甚至于…… 都别说这个年代了, 就是九百多年后的现代,别人谈事,他敲门,敲门不成还非要开门,探个头进来打断,那也多多少少有些让人厌烦。 包拯就张了几下嘴, 却到底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没有说出来,然后跟赵时的话也自然谈不下去了,便有些皱眉道:“容老夫回去好好斟酌斟酌。” 赵时便有些失望, 他今日本来是准备,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包拯,他也有此信心,不过…… 也罢! 既然包拯说要斟酌,斟酌,那便斟酌,斟酌,包拯为人事非分明,此法虽暂时只对赵时有利,却总的来说不是恶法,又对朝堂诸公,不仅无害,也算有利,应当能顺顺利利推行下来,赵时便无视了杨文广,只起身道:“老师,斟酌便是,正好,你我谈话也挺久了,不知那些女子练的如何了,老师可愿随我去看看?” 包拯怔了一下, 笑道:“固所愿也,老夫也正想看看,你这法子到底能不能让那些,被天下人认为都只是苟活的女子,自己养活自己。” 说罢! 师徒二人, 甚至是赵宗实,都好像看不到杨文广一样,从门口走了出去。 这要换做旁人, 说不得也就偃旗息鼓了,但是,杨文广却只是尴尬了那么一下子,便还是腆着脸…… 跟了上去, “郎君,老夫看你这煎饼,葱油饼的车子,好像不是怎么难造?” “嗯。” 赵时点头, 多少沾点敷衍, 杨文广便愈发有点尴尬,不过,还是继续讪笑着道:“而且,我看这煎饼,葱油饼,好像也不是只有地下沟渠能卖吧!” 赵时眉头微微一皱, “什么意思?” 包拯却终于忍不了了,黑着脸道:“杨将军,这左右无非是一门生意而已,伱也是官,何必如此贪恋?况且,宗季此举从不是为了什么钱财,他是为了百姓。” 赵时微微一怔, 其实, 赚钱还是要赚的。 只是包拯这时候顾不得观察赵时的微表情,只是继续厌恶道:“所以,若是杨将军只想赚钱,那与其挖空心思的非要在这等大事上插一脚,还不如自己去经营一门生意,以杨将军的家世,恐怕不难吧!” 杨文广脸色难看又尴尬,生硬道:“生意之道并非如此简单,包公以为老夫没有自己试过吗?只是老夫能力实在有限,便只能是把希望寄托于郎君身上,正好郎君……” 正说着…… 俩人同时发现, 赵时竟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了煎饼车附近,扭头看着苏轼, 苏轼肚子都鼓起来了, 却还在旁边等着,等到一名残疾女子刚烙好煎饼,就立马伸手:“我觉得,我还能尝一些。” 你还能尝个屁, 赵时登时就给了他一脚:“你可别在科举开始前,撑死在我这。” “嘿嘿。” 苏轼被踹一脚也不生气,嘿嘿一笑:“郎君,科举前撑死,说不得也是一桩传世美谈。” “美谈个鬼。” 赵时又一肩膀将苏轼挤开,让他去旁边消消食,然后对残疾女子道:“他现在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了,拿来我尝。” 残疾女子一颤, 急忙…… 取出一块,赵时早就备好的,崭新的汗巾擦了一遍又一遍手,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煎饼的边边角角都整理干净,最后还多垫了几张黄纸,这才双手捧着递给赵时,看的旁边挨了一脚的苏轼,眼珠通红,忍不住道:“我与郎君同样是人,为何差别如此巨大?” 残疾女子置若盲闻, 或者说, 都顾不得看他了, 只是看着赵时, 看到赵时拿起煎饼咬了一口, 便心肝一颤, 看到赵时微微皱眉。 她更是忍不住的攥住了凳子的一圈扶手,指节泛白,直到赵时感叹道:“难以置信,从我离开到现在恐怕还不到半个时辰吧!不到半个时辰你竟然就能做的这么好吃,实在是厉害。”残疾女子这才缓缓放松了抓着扶手的手,却又淌下泪来,急忙擦干净,微微福身:“奴只是怕误了郎君的事。” “误我什么事?” 赵时笑着摇头:“我没了这件事,还能做其他事,所以,你与其说是为了我,不如说是为了自己。” 残疾女子微微凝神, 她就是为了自己, 她甚至不敢想,如果刚才赵时说了一声难吃,她会不会当场用利刃,把自己的胸腹刨开,看看里面到底是血肉还是草包, 幸而…… 赵时夸奖就没停过,甚至愈发夸张,边吃边道:“或许,在常人眼里,你们算是无用,只是苟活之人,但是……在我看来,你们却是无论心性,耐性,还是韧性,甚至是生命力,却都要远比那些说你们废物的人强出百倍,千倍,更不要说,你们虽然失去了双腿,却也因此得到了更加灵敏有力的双手。” 人的自信是需要一步一步去建立的, 所以, 赵时才会多说这许多, 当然, 赵时既然能说出这些话来,便也不仅仅是为了给对方增加信心,他也真的是这么想的。 迎着一双双灰暗的,看过来的眸子,赵时继续道:“你们以为我是可怜你们才让你们做这些吗?” “是。” “却也不是。” “为何不是?因为于我而言,最起码在摊煎饼,揉面,烙饼这些方面,你们其实远比正常人要强得多。” 刷 残疾女子们齐齐一颤, 甚至是, 一颤栗, 更甚至,包拯在旁边竟也听的起了一些起鸡皮疙瘩,然后便静静的看着赵时,赵时身上好像有一层…… 很淡, 甚至有时候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善良,但是…… 他身上真的有一种很柔和, 不刺目, 也不是那种悲天悯人,而是寻常人都可能会有的……闪光点,若是没有后面那句话的话…… “当然……” “最重要的还是……” “你们不爱动弹,能给我一直做。” 咔嚓 包拯恨不能一把将煎饼车掀翻,砸死赵时。 你是有…… 别人一感激你, 你就会死的隐疾吗? 但是…… 这句话对于残疾女子们,却恰恰好中和了她们的惶恐,她们卑微如尘埃已经太久太久了,如果赵时一味的夸奖,或许会有效果,但是,渐渐的反而会适得其反,倒不如,赵时资本家一些。 她们反而会更相信赵时前面的夸奖是事实, 甚至, 更感激, 那名做煎饼的残疾女子,迟疑了好久,微微福身:“奴……崔……崔玉,愿意给郎君做一辈子的煎饼。” 赵时一怔, 倒不是这名字很耳熟,而是,赵时其实是很刻意的没有去问她们的名字, 以她们的经历来说, 无论是被拐入洞前,还是拐入洞后,其实,名字都不算什么愿意提及的东西,当然,既然对方愿意提及了,赵时便也不建议多问一些:“你父母呢?还安在吗?” 崔玉怔了一下, 苦笑:“奴不知。” 甚至, 有可能她的父母不仅安在,而且还在拼了命的找她,但是…… 以她如今的这一幅模样, 她有怎好意思, 怎敢, 出现在父母面前? 这或许也是无忧洞那帮渣滓,为何将她们摧毁至此的原因,因为,只有这样,就是让她们逃,她们也……无处可去。 赵时眼底, 猛的闪过一道凶厉至极的光, 然后缓缓平复, 笑道:“其实,我一直想要给无忧洞换个名字,毕竟,我不是无忧洞的人,你们也不再是了。” 女子们猛的一颤, 缓缓抬头, “好主意啊!” 包拯也是啪的击了一下掌,觉得赵时在对于人心小细节的把握上,妙之毫巅,先是激她们的求生欲,然后给她们希望,最后给她们信心,最后的最后再以一个名字,彻底的代表了新生, 包拯觉得, 他甚至好像是看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救赎曲目。 若, 没有, 那个名字的话。 “我想叫它祖安。” 第一百零五章 郎君,是,好人呐! “祖安?” 包拯当即便皱了一下眉,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赵时这名字其实想了蛮久,倒不是为了什么曾经的纪念,而是这代表着一座城,也代表着:“我们都是不让父母安心之人,所以,我便想起这个名字,寓意着我们能让父母安心,这里也是祖祖辈辈都安心之地。” 解释的很好, 就是…… 不知为何, 包拯总觉得赵时每次说到祖祖辈辈的时候,都会莫名心虚…… 罢了, 左右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包拯放弃了提出自己的意见,一来,赵时是清除无忧洞计划的发起与执行人,他有权利起任何名字,二来,别说旁人,就连包拯这个权知开封府事其实也是属于白嫖赵时胜利果实的受益者之一,最后…… 包拯看着那些残疾女子,她们有人呢喃:“祖宗安心之处吗?” 有人呢喃…… “祖……安吗?” 好像很喜欢这个名字,那,包拯便也不做那讨人厌之事,笑呵呵道:“既然起好了名字,那老夫希望你能真的做到。” 赵时平静的点头, 他要在开封府下面…… 再造一座城, “老师,回去别忘了好好斟酌,此法宜快不宜慢。” “知道了。” 包拯无奈的点头,他其实已经倾向于同意,毕竟这种损他人利益,自己获利的事情,他也是不甚支持的:“你送老夫一下,老夫还有些事情安顿。” “好。” 赵时便送包拯出了食仙居, 师徒二人又在门口聊了一阵子, 不是赵时保护法,呸,专利保护法的事情,也不是明日包拯入洞,赵时可以开始筹备的事情,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甚至是家长里短的事情,包拯请赵时无忧……祖安洞稍定的时候,来家中吃饭, 这才是正经的师徒通家之谊。 赵时不可能拒绝,然后又聊了几句,师徒告别,赵时便准备回去继续研究地图,就见…… 杨文广直直的站在赵时的必经之路上, 赵时微微皱眉, 真的是有些烦了, 杨文广却恍若未觉,看到包拯离开,便急忙凑上来:“郎君,老夫又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下,这煎饼,葱油饼的生意,您单凭无忧……祖安洞的这些人,是肯定不够用的。” 赵时点点头, 快步往前走, 杨文广便快步追,他练过武功,而且不低,几乎能紧贴着赵时:“郎君……” “郎君……” “郎君,老夫是真心与你商议。” 赵时缓缓, 停下了, 脚步。 “老将军何意,请直接说。” “好。” 杨文广也有一点点本不该有的火气:“老夫想要参与一份子。” “为什么?” 赵时平和的问,杨文广怔了一下,咬了一下牙,最后才说道:“郎君莫不是以为这天下伤残之人,便只有伱那祖安洞吗?” “当然不是。” 赵时缓缓皱眉,想了一下道:“你是想说那军中残卒?” 杨文广一怔, “郎君既已猜到,为何还对老夫不理不睬?” 赵时微微皱眉:“因为,与我无关啊!” “与我无关?” 杨文广虽知不该,却还是语气里难免带上了几分火气,这与他首次见面,赵时表现的有些低声下气有关,他只要一想到是赵时趴在门缝求他,赵时甘愿自缚,被他扛麻袋一样扛进宫,虽不该,却到底难免有一些轻视:“郎君,老夫斗胆问你,究竟是这洞中些许伤残女子重要,还是那为了大宋流血,甚至舍命的兵卒重要?” 赵时皱皱眉, 不接这个话, 只摇头道:“老将军想做善事,自去做便是了,强求我作甚?” “老夫能力不足。” 杨文光嘶吼,竟有些理直气壮:“所以,郎君既然确确实实有能力帮助那些,不过是被人残害的残疾女人,为何就不能帮助更多的,血战……兵卒呢?” 赵时点点头:“说的在理。” 杨文广松了口气:“那……” “我也可以给老将军这个面子。” 杨文广一怔,倒是真没想到赵时如此好说话,也是,他的仁好像比官家还要更民间一些,便尴尬了一下,一时竟有些犹豫要不要拱手认个错,毕竟他的确是有些痴缠了,旋即就赵时平静道:“所以,如果老将军愿意从明日起归家养老,那我便让那些残卒来应聘如何?” 杨文广一怔, 他是听不太懂应聘二字,但是,你明日起归家养老,他却还是听得明白的,难免就有些嘶声:“郎君这是凭什……” “君子不夺人所爱。” 赵时却完全不给杨文广机会,继续道:“所以,这既然是老将军的善举,那我是万万不能夺的,所以,我虽助你,却是以你的名义,只要老将军愿归家,明日便可让残卒一一前来,当然,我也不会说就此全部留下,我会择优录取。” 说罢! 赵时直接就走, 生怕, 慢些, 剁了他。 杨文广却是在原地呆了好几炷香,然后才长叹一声,心灰意冷的转身离去,过门槛时,没留意脚下,堂堂前带御器械,却是啪的摔了一跤,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拍拍土,继续往前走, 这就是…… 新人换旧人吗? 人老果然就无用了吗? 还真是……凉薄啊! 凉薄的赵时便静静的看着杨文广离去,权利也真的会侵蚀人心的,而且,速度很快,他这才当了几日的皇子,但是,就在刚刚,他真的有好几次差点就让二娘……剁了他。 “希望那些残卒。” “不像他一样……” “能听话一些吧!” 赵时如此感叹, 然后…… 第二日, 那些残卒没来, 杨文广也没来, 赵时便去订做了一块巨大的匾额,然后带着狄咏等人打扫了一天的祖安一号洞, 第三日, 残卒与杨文广还是没来, 赵时便继续打扫一号洞,不过,人数众多,一号洞现在已经能稍微做一些简单的修葺,同时包拯探洞差不多有了结果,赵时也开始筹备堵那个半人高的洞的材料。 第四日…… 残卒来了, 三十余人, 赵时一出食仙居的门口就看到了,他们几乎似石雕般的耸立在街道一侧,旁边有不少的禁军在观察,避免生事,赵时就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杨文广,这才走了过去:“谁能做主?” 三十余人一言不发, 然后一名袖子空荡荡的壮汉走了出来,弯了一下腰道:“郎君,我能做主。” 赵时便看着他, 他们, 他们与地下沟渠的那些女子们又有些不同,那些女子们是畜生们怕她们逃跑,所以大多残缺的是脚,而这些士卒,他们是在战场上征战,所以大多失去的是手。 手? 赵时挑了一下眉:“就你们这三十个人凑不出八条手臂的样,杨文广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起来让你们摊煎饼?怎么摊,嘴叼吗?” 赵时这话, 的确有些毒, 哗 几乎一下子,三十多名士卒便有一大半对赵时怒目而视,甚至如果不是赵时身份特殊,他们说不得要扑上去给他几脚,倒是那名带头的壮汉,虽是俩条胳膊就剩下半条,也脸色难看了一下,却还是保持了镇定, 这, 倒是让赵时起了几分兴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 那残卒往前踏了一步,声音低沉却不轻微:“陈龙剑。” “怎么残的?” 陈龙剑迟疑了一下,显然是杨文广来之前警告过他,不过,他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卑职曾与杨老将军讨伐过侬智高,那时候受的伤。” “哦?” “死忠?” 赵时抬头笑了一下:“那你恨不恨我?” “恨?” 陈龙剑摇了摇头:“卑职不敢恨郎君,就是……”沉默了一下道:“感觉不平。” “哦?” 赵时疑惑了一下,然后看向陈龙剑身后的三十余名残卒:“你们也一样?” 三十余名残卒显然是带着气来的,赵时不刺激还好,这一刺激,当场就有人忍不住吼道:“凭什么让杨老将军回家养老?杨老将军血性冲霄,他还能战,他还想战。” “就是……” “杨老将军到底犯了什么错?你凭什么……” 啪 赵时按住了,冷着脸,拔刀要往前走的狄咏,同时挡住了身后数十名禁军,笑道:“六十来岁的老人,你们还让他血战是何居心?” 残卒们一滞, 赵时继续道:“杨家的粮也没了吧?” 残卒们又一滞, 赵时又继续道:“该不会杨家粮仓里,老鼠都是饿死的吧?” 残卒们, 尤以陈龙剑为首,整个人惭愧的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赵时陡然一声爆喝:“那还站着作甚?” 啪 陈龙剑颤了一下, 下意识的单膝跪地,然后,三十余名残卒有些同步跪地,有些迟疑了一下,跟着跪地,赵时犹不解气,骂骂咧咧:“六十来岁的老人了,他拎不清,你们也拎不清,你还想让他怎么?上街表演胸口碎大石?” 陈龙剑一颤, 缓缓低头, 郎君…… 是, 好人呐!—— 第一百零六章 老夫,还没死呐! 祖安一号洞前…… “杨老将军家其实早就没粮了。” 赵时面无表情, “连老鼠都饿死了。” 赵时嘴角微微的扯了扯, 却还忍得住, 直到…… “所以,我们就把老鼠都吃完了。” 赵时彻底憋不住了。 “老鼠何罪之有?” 然后…… 该不该的, 赵时还是对杨文广升起了一丝丝的歉疚,他,也是……真的没办法啊! 当然, 歉疚归歉疚, 再让杨文广回来那是万万不能的,就好像皇位交替,新皇总是会拿父皇的老臣开刀,一来,竖立权威,二来,老臣虽不该,但是,老臣的身上难免会带上一些对新君的轻视,觉得自己侍奉先皇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当然, 赵祯还没死呢! 赵时这情况也不能跟皇位交替画等号,但是,近似,他总有一种跟杨文广处不到一块感觉,既如此,那让他养养老,说不得以后还真能让他马革裹尸,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况且…… 杨老将军, 也算是, 死得其所。 赵时决定,看在他离去的份上,真的给这群残卒谋一条生路,便招手道:“跟我来吧!” 呼 陈龙剑也松了一口气, 他来之前既有对赵时的怒火,毕竟他的确薄待了老臣,却又对赵时有些期待,倒不是杨老将军家的老鼠不够吃了,实在是…… 七尺的男儿, 如果可以, 谁不想着自力更生? 但是, 他们一来, 朝廷不管, 二来, 杨老将军实在能力有限,想帮也帮不了太多,家里老鼠都被吃完了。 最后…… 自己无能, 真的无能, 他们现在除了用脚吃饭,喝水,盖被子,熟练的一匹,就连想要表演胸口碎大石,都需要求助看表演的人,先是搬石头,然后砸石头,最后救人。 这还怎么自力更生? 老鼠都得饿死了才能抓的到, 所以,别看是赵时三言俩语便化解了他们的怨气,其实,也是他们的怨气,本来就不多,只是杨老将军回去就骂什么竖子不足与谋,什么人老了就是活该被人嫌弃,让他们这多多少少被撩拨起了一些怨气。 如今被化解, 他们虽不至于一下子就对赵时赤胆忠心,对“已死”的杨老将军说一声入土为安,却也几乎就把赵时视为唯一的希望,几乎紧贴着赵时的绕过了祖安一号洞的入口,来到了后面的一处巷子。 巷子里, 一字排开, 足有二十余辆煎饼车,每一辆煎饼车里都端坐着一名清秀的女子, 清秀? 是的! 几乎只要是被拐带的女子,大多容貌不可能太差,再加上,虽然仅不过俩三天,希望却最养人,她们虽然还是廋的皮包骨头,脸色苍白无血色,却基本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最起码…… 敢看人了。 尤其是看到这一群走来的男子,大多与她们一样,更是胆大了一些,倒是这边这些士卒,竟都微微低头,有些不敢直视。 赵时嫌弃的不得了, 又不是让你们配对, 话说…… 你有手,我有脚,也好像不是不行…… 赵时心头微动,归寂于无声,他不会做那拉郎配的事情,却很期待,他们都能真正的活下去,活好,活成一家人,能让自己…… 少准备一个住处。 “阿郎。” 这不是赵时要求的, 但是, 也不知从那一刻开始,这些女子便都唤他阿郎, 也就是, 主家, 赵时制止无果,便也应下,扭头道:“我本来是想要给她们配三到五名帮手,毕竟,她们虽然摊煎饼无碍,却到底行动不便,更换面糊,蔬菜极难,但是,你们既然来了,我便给伱们一个机会,你们一人负责一辆车,你们没手,她们有手,你们是她们的腿,如何?” 陈龙剑怔了一下, 倒不是嫌弃, 而是觉得微微有些不合适:“郎君,她们可都是女子。” “是啊!” 赵时点头,然后笑道:“你我都不过是挣扎求生之人,若可以,谁愿意抛头露面,而且,我第一次去杨府,听到里面呼和声不断,就是你们吧!” 陈龙剑点了点头:“是,闲极生事,让郎君见笑了。” 赵时觉得, 这个陈龙剑,最起码曾经得是个偏将。 只可惜…… 断了一点五个胳膊, 这样的死忠,残忍点说,多不如少,少不如没有。 “那你们应该还有几分战斗力吧!” “战斗力?” 陈龙剑疑惑了一下,倒是那三十余名残卒中,有一人听懂了,啪啪踢着铁腿道:“郎君,你别看我们一个个残缺不全,但是,残缺了无事做,这些年反而有更多时间打熬筋骨,别的不敢说,三五个没练过的汉子,老子能一脚一个踹死他们。” 赵时点点头, 基本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哪怕缺一些东西,却也肯定是狠人,而且…… 虽然他们连老鼠都吃光了, 但是, 杨文广显然未曾亏待他们,他们体形大多健壮,正好用来:“钱她们赚,你们就负责保护她们,给她们拉车,更换面糊蔬菜什么的,然后我每日给你们一百文,如何?” “一百文?” 别说那些残卒了,就连显然见过一些世面的陈龙剑都惊了一下,然后急忙弯腰:“郎君,我等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何需这么多?三五十文,时不时的能喝上几口酒,就行了。” 陈龙剑身后, 残卒们固然还有一些犹疑者,不过绝大多数人却跟陈龙剑是一个态度:“郎君,给的太多了。” 赵时便静静的看着他们, 虽与他无关, 但是, 作为这个国家下一位拥有者,他其实是应该跟这些人说一声…… 谢谢, 以及, 抱歉, 是, 杨文广是多少有些道德绑架了他,但是,他也睚眦必报了杨文广,所以…… 赵时摇了摇头, 不仅仅没有收回成命,还轻声道:“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陈龙剑一颤, 竟下意识的抬头,直勾勾的看着赵时,就好像要看透他一样, 赵时微微点头, 是, 与他无关, 但是…… 朝廷, 未免也…… 太他娘的畜生了,能养那么多官,能养那么多的新兵,能一有造反就诏安,凭什么就不能…… 养一养这些, 断了手的残卒。 陈龙剑一颤栗,没有人是傻的,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残缺之人,他们对于他人的目光几乎都会形成一种极其敏感的感知,但是…… 没有, 没有, 一点都没有, 他从赵时的眼里,没有看到做戏,没有看到轻视,甚至都没有看到一点点的迟疑,真诚, 只有真诚, 唯有真诚, 啪 陈龙剑双膝下跪,弯腰:“臣遵旨。” 不仅仅是陈龙剑,或者说也不是就陈龙剑一个人长了眼睛,其他人就看不出来,甚至,有些人发自内心的感叹:感谢杨老将军,感谢杨老将军死得其所,希望杨老将军含笑九泉。 杨文广…… 缓缓打出一个…… ? 第一百零七章 不让杀他,又没说,不让帮他(感谢打赏) 啪 赵时一把扶起了陈龙剑,他是一个受不得感动场面的人,一遇到就难受,一难受就忍不住道:“你们没手,是想用驴的缰绳还是马的?” 嘎吱, 这一刻, 最起码有十几名眼泪都下来了的狱卒,生生把眼泪又憋了回去,甚至,就连陈龙剑都怔了好一会:“有,有人的吗?” 赵时一怔, 一把捏住了陈龙剑的肩膀, 回头对狄咏道:“这也是个人才啊!”然后认真道:“可以专门订做。” “那就好。” 陈龙剑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驴或者马的对他来说,真的太大了,然后他们被赵时一一与残疾女子搭档,就还剩下了大概十来人,这十来人大多还有一条胳膊,赵时对他们另有安排,现在不做计较,便只对即将要出发的煎饼车道:“你们或许会遇到了一些冲突。” 毕竟赵时还没有跟浮铺行会打好招呼, 但是…… “你们也不用怕!” “人少了就跑,人多了就喊,无论是开封府衙的捕快,还是巡街的兵士,只要听到伱们喊,就一定会赶来救你们。” “能打吗?” 绝大多数残卒都默默听话,不过却还有几个跃跃欲试,尤以一开始踢着大腿那位最为起劲,赵时便想了一下他的名字, 他叫齐匠人, 打过铁, 力气很大, 赵时便笑着道:“如果能打得过的话,但是……”然后认真道:“你们是护卫,助理,她们才是最重要,我让你们带出去几个,就必须给我带回来几个,否则,你们就是打死三十个人,我也照样让你后悔生在人世间。” 残卒们一颤, 不少人虽也是残疾,却难免还有些看不起残疾女子,这会却都认真了起来,然后赵时还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人比东西重要,东西丢了就丢了,人得带回来。”然后才让他们出发。 吱呀呀 吱呀呀 这或许会是很寻常的一幕, 但是, 赵时静静的看着那一辆辆由没胳膊的男子,拽着没腿的女子的煎饼车从自己身边走过,走远,却还是莫名有些恍惚, 黄爷爷, 我这…… 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吗? “算。”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一栋茶肆二楼,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摸着自己仅剩下一个耳洞的耳朵,也远远看着煎饼车远去,三三俩俩分开,各自融入开封府的街道,然后看着还站着不动的赵时背影,狰狞一笑:“算,怎么不算?看来,咱们这位郎君,还真是一位大善人啊!” 明明是善, 但是, 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尤为刺耳。 “但是,善人不可怕。” 他身旁站着一二十三四岁的青年,说话声音却异常苍老,回头看去,看着桌子旁埋头坐着的一三十五六妖艳女子道:“可怕的是,这位可不仅仅是大善人,他显然是真的要做一些事。” 妖艳女子持刀,埋头认真的在桌子上刻刻画画着什么,头也不抬道:“是。” 声音苍老的青年微微皱眉:“他这算是阳谋,他就是要一点点的发展,一点点的蚕食咱们的地盘,一点点的把咱们逼到退无可退,然后一一午时问斩。” “是。” 妖艳女子还是头也不抬,雕刻的尤其认真,一只耳却有些绷不住了,来来回回走动:“那就没有办法对付他吗?” 有。 苍老的青年这么想,却没有说出声,还伸手按住了急躁的走来走去的一只耳,太眼晕了,然后还是看着妖艳女子,问道:“柴娘子那边怎么说?” “唔。” 提到柴娘子,妖艳女子终于有了点不同的反应,略微顿了一下手中刻刀:“等。” “还等?” 一只耳倏然挣脱了苍老声音青年的控制:“等什么?等人家把那个什么破祖安的牌子挂你脖子上,然后咔嚓一刀下去,万迹人踪灭?”然后也不管那女子,扭头看向声音苍老的年轻男子,吼道:“你呢?你怎么说?那个人不是什么官吗?那既然是官,那就不应与民争利,你去随便找个什么谏官参他一本。” “没用。” 苍老声音的年轻男子缓缓摇头,满脸无奈:“你说的那个叫赵时,赵时确实是开封府衙的七品推官,而且,还是包拯的学生,但是,外面那个人又不是赵时。” “嗯?” 一只耳怔了一下:“不是赵时?” “不是。” “赵时是官,而外面那个是民,所以人家也不叫赵时,叫……” 哪怕是苍老声音的年轻男子, 说到这里, 也不由的顿了一下, 甚至还磨了一下牙,然后才无奈道:“赵二蛋。” 神特么赵二蛋, 一只耳恨不能扑上去,邦邦给他俩拳:“这你也信?这能是民?你们家的民能带着几十名禁军招摇过市?” “是啊!” 声音苍老的年轻男子抹了抹脸上的口水,难免也有了些烦躁:“我不信,问题是,你不信,我不信,有关系吗?开封府衙说赵时跟赵二蛋是俩个人,那就是俩个人,你让谏官告,告什么?告民与民争利?” 一只耳僵住, 声音苍老的年轻男子又继续道:“所以说啊!这位绝对是有备而来,绝对是不把咱们这些见不得光的老鼠清理干净,决不罢休,却偏偏……”看了一眼妖艳女子,苍老声音的男子叹了口气:“却偏偏咱们这位柴娘子,却能走路的时候,都不小心绊倒,不小心绊倒就算了,还摔了一个不能见人,让咱们只能等,等,等。” “那等什么等?” 一只耳猛的开口:“我甚至都怀疑那位柴娘子到底是不是……” 刷 一柄沾血的刻刀,倏然出现在一只耳的眉心,然后又倏然收回去,妖艳女子捏着刻刀,好似从未出手,只是第一次抬起头:“你在怀疑柴娘子?” 刷 一只耳七尺的汉子, 却是, 猛的颤了一下。 声音苍老的年轻男子,急忙道:“怎么会,柴娘子有那东西,我们谁敢怀疑,就是……真不能再等了。” 女子这才缓缓低头, 继续雕刻, “那也得等。” 苍老声音的年轻男子一怔,竟也有些畏惧这名妖艳女子,便苦笑一下:“是。”然后拖着还在嘟囔:“等等等,等死吧你。”的一只耳往门口走,本以为今天也就这样了,却没想到…… “哎呀!” “又失败了。” 妖艳女子突然惊叫了一声,然后失落的把刻刀扔到一旁道:“柴娘子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只是,娘子只说了对他出手要等一等,却又没说……”妖艳女子往后,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脑袋后仰,看着门口的俩人:“帮他也要等一等。” “你什么意……” 苍老声音的年轻男子倏然回头,正要询问,却是猛的瞳孔缩了一下…… 虽然早就知道, 但是, 当真正见到, 哪怕是他, 也不由的心肝一颤, 然后才说完整:“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既然他那么喜欢做好人好事,就不妨……让他做个够。” 说罢! 妖艳女子缓缓起身, 离开桌子, 这才能清晰看到,她刚才坐着的位置,桌子上有一个圆形的洞,圆形的洞下面是圆形的桶,然后,圆形的桶里有一名蜷缩的女子,蜷缩的女子恰恰好仰头,能把脸卡在洞中,与桌面齐平,或者说…… 她就是桌面, 然后, 她脸上是几无规律的,横竖,纵横交错三四十道伤口,血肉模糊,几无一丝好肉,唯有鼻翼还在微微抽动, 这就不得不说, 这妖艳女子虽然雕刻的已经很认真, 很认真, 头都几乎没有抬过, 但是这手艺…… 真心说…… 很…… 一般。 第一百零八章 我不能去 啪 真的, 赵时发誓…… 他真的就是从这边拿了一块石头,然后走了没到三步,扔到了那一边,然后便看到…… 刷, 刷, 远处亮起了俩道光, 狄咏, 程毅, 尤其是程毅,程毅就好像是看到了花魁吃野菜充饥,先是错愕,然后是惶恐,最后是深深的自责,自责到悲痛,自责自己没本事,竟然让花魁饿的要吃野菜充饥般的,冲了过来,啪,一下子就滑跪到了赵时面前,嘶声道:“郎君凤体龙身,何其尊贵,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什, 什么事? 赵时有些茫然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了自己刚才扔的那颗小石头,一怔,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你不会是说它吧?” “是。” 程毅表情愈发的悲痛,就好像赵时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一样。 而赵时, 竟, 一时,也有了几分愧疚:“我,我是想坐它的,只是它有点硌得慌,所以我想换一块。” “那也不行。” 程毅一下子抬起了头,目光坚决:“郎君龟龙鳞凤,就是让您进这沟渠,便已经是我们这些做小人的失职,是我们无能,不得不借助您的足智多谋才可以,但是,挖坑,埋石,填土这种完全不需要智慧的事物,若还需要郎君亲力亲为的话,那我们这些做小人的,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 砰, 说着, 便一头磕在了地上, 磕的赵时都心都颤了,急忙辩解:“我,我,我真没想挖坑。” “我,” “我就是真的,坐,坐的不太舒服,所以想换一块,然后想反正换一块都搬起来了,便就顺便往洞口附近扔一点,真的,我就扔了一点点,三步都没有。” 说着, 赵时求助的看向狄咏, 这货疯了, 快来阻止他, 狄咏也确确实实皱眉看着程毅的背影,赵时一喜,正要开口:“狄咏,快来……” 阻止他的阻字还没出口, 便听…… 啪 狄咏懊恼无比的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他娘的,又慢了他一步。” 草! 更甚至, 狄咏懊恼过后,甚至都顾不得看一眼他的官人,便急忙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一块木炭,学着前些时日赵时的使用方式,用布包住木炭,一字一句的往纸上上写:“凤体龙身。” “龟龙鳞凤。” “好词。” “记一下,记一下。” 记你大爷。 赵时恨不能一人一脚把这俩货踹到九霄云外,自己不就是习惯性的,力所能及的做一些小事吗? 我又不多干, 伱让我多干,我都不多干。 为什么就…… 赵时正无奈着,便见包拯正黑着脸走过来, 难道? 赵时心头不由就泛起了一些希望,包拯总不至于也觉得自己做点事是错吧! 果然, 包拯不是那种人, 也完全不会给程毅什么面子,或者说,他谁的面子都很少给,张口便骂:“媚主之臣,成何体统,还不快滚?” 程毅一颤, 急忙叩首,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一丝阴狠,抬头便是讨好的笑:“包公说的是,小人有罪,小人这便离去。” 说罢! 又给赵时磕了一个头, 才走。 赵时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实话实说, 不让干活是好事。 但是,程毅的表现多多少少让赵时有些头疼,也终于理解了晋惠帝为什么能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种话,就这种完全不让接触民间疾苦的态度,能说出这话,都说明晋惠帝的心肠,说不得还是可以的。 赵时想着想着,便撸起袖子,准备去搬那块自己早就看好的石头。 突然…… “你要做什么?” 包拯怒目圆睁, 赵时一颤, 回头有些疑惑道:“老师,您不是说?” “我说什么了?” 包拯皱眉,然后一脚把赵时看好的那块石头踢远,欣慰又失望道:“那程毅虽是媚主之臣,他这种臣子你要远离,但是,他那句话,却没说错,你是君,你能深知民间疾苦,有怜民之心,这是好事,但是,你应该做的是如何学习成为一名更好的成为一名君,而不是去……” 说着说着, 包拯还说出火气,又踢了一脚那块石头:“跟兵卒,百姓,抢事情做。” 赵时…… 一怔, 他好像有些明白什么叫古代了。 只是, 心脏有一点点堵。 当然, 就一点点,再多一分都没有,赵时脑子又不是坏掉了,他虽是后世长大,难免会有一些人人平等的悯农思想,却不代表,他想要照搬,再说了,怎么照搬? 就他这皇帝二代的身份? 想照搬? 照搬第一步就得是…… 先找个路灯, 先自己把自己先吊起来。 摇摇头, 赵时躬身道:“知道了,老师。” 包拯这才满意的捋了捋胡子:“还算孺子可教,你要学会做一名君,为君者……” 包拯正在高谈阔论, 也是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正要好好教育教育赵时,掰一掰他那放着宫女不用,能自己做就自己做的性子,却见…… 哗哗哗 苏轼拿着一根火把,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包公,郎君,我觉得祖安一号洞的情况有些不太对。” “怎么不对了?” 包拯有些皱眉, 一是因为苏轼打断了他的话, 二是因为, 包拯不太喜欢苏轼那时不时散漫的性子:“不是就让你看一个地下沟渠吗?” 苏轼不敢得罪包拯, 只能点点头,敷衍一下,然后凑到赵时身旁,看着赵时道:“按理来说,也属于正常,就是我感觉好像有越来越多的残疾人,往咱们祖安一号洞聚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 包拯忍不住语气有些重:“让你……” “老师。” 赵时急忙打断了包拯的话,包拯这老头作为百姓是非常喜欢的,他即使知道欺压你的是皇帝,他也敢跳上去喷几口口水,但是,若是作为同僚,作为阶级近似者,那,包拯这么多年的人缘一般半,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还是去看一看吧!” 面对赵时, 包拯脸色稍好看了一些,不是因为他是身份,而是因为赵时正在做的事,摇头道:“你用了那么多的残疾人,肯定会有更多残疾人慕名而来,何须在意。” “是。” 赵时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还是去看一看吧!” 包拯无奈, 他知道赵时这就是不想听他絮叨,便无奈道:“罢了,老夫与你同去。” 说完。 赵时点了十几名禁军,然后跟苏轼,包拯一块往外走,盏茶时间便到了地面,现在是十月中旬,天气其实已经很冷了,哪怕是开封,也已经降到了只有四五度的样子,但是,从地下沟渠走出来,赵时几人竟同时感觉到了一些炙热, 适应了一会, 这才继续往祖安一号洞走, 苏轼肯定没说谎, 一路上, 不仅仅是手脚残疾的人,就连一些瞎子,聋子都在往那边走, 赵时突然一顿, “我不能去。” “嗯?” 苏轼疑惑的看了过来,倒是包拯缓缓反应了过来:“你是说?” “是。” 赵时幽幽看着一名摸索着前行的瞎子:“手脚残疾者便罢了,但是,残疾人大多都是避人的性子,怎么可能一下子聚集这么多?而且,失明,失聪,一应俱全?” “您是说有阴谋?” 苏轼也明白了过来,只是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赵时便摇摇头道:“不一定,但是……” “谨慎些好。” “毕竟这么一应俱全,什么残疾都有的残疾人,于我而言,有点怪。” 正说着, 毫无淑女风范, 嗖 李令时突然气喘吁吁的从巷子口跑向一号洞,然后眼角余光撇到了赵时,还来了个挺夸张的刹车动作,然后才钻进小巷,跑到赵时面前双手扶着膝盖,喘了一会气, 包拯微微皱眉, 他虽不甚在意这些,但是,这位的仪态,可也算不得母仪天下。 赵时倒是没怎么在意,等她喘匀问道:“怎么了?” 李令时抬头, 正要说, 看到包拯跟苏轼,便只对赵时挤眉弄眼, 赵时一怔, 有些惊喜:“有信?” 李令时无奈的站起身,当着,包拯与苏轼这俩个外人的面,不情愿道:“是。” 赵时却反而, 不那么惊喜了, 这时候来一份萧观音的信,是不是就说明,这些残疾人…… 真的, 有问题?—— 第一百零九章 你让苏轼代笔啊! 呲啦 就在包拯,苏轼不远处, 赵时拆开了信, 信里, 足足有, 三十余张纸。 却是…… 有, 人, 要, 害, 你。 一页, 一个字, 咔嚓 赵时太阳穴猛的跳了一下,这绝对是萧观音知道自己上次说她浪费的刻意报复,然后,李令时还在旁边责怪赵时:“看,你惹人家生气了吧!还有,你们这半个多月才通一次信,什么时候才能有进展啊!” 赵时用力的按了一下太阳穴, 进展? 我想骂她。 然后强忍着难受,一页一个字的往后翻看,一直翻看到仅剩的四五页,才微微一怔, 甚至, 有些讶异, “咦?” 倒不是惊讶这画上面的妖艳女子,而是惊讶这画竟然有些近似素描,纤毫毕现,甚至比自己后世认识的那位从业二十余年的老画像师还要好一些。 “厉害吧!” 李令时见状,急忙在旁边就不遗余力的夸奖:“我就跟伱说,无论是长相还是才情,萧观音都绝对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存在,我跟你说,你还不信。” “我没有不信。” 赵时摇摇头, 我只是不心动, 不过…… “确实厉害。” 赵时又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会画中的三十四五岁妖艳女子,然后才翻到了下一页, 公孙艳。 再翻一页, 女, 三十六岁, 爱好…… 人彘。 赵时眉头微微皱起…… 人彘? 我这样,难道还是,高估了这些人的底线吗? 然后, 赵时又哗哗哗翻回了画像后面的那一页,微微皱眉:“公孙艳,公孙?” “怎么了?” 李令时有些疑惑,然后凑过来,看了一眼道:“你是不是以为这个公孙艳跟二娘,三娘,四娘还有什么公孙胜有关系?我问了观音了,观音说,就是个巧合。” 巧合? 赵时摇摇头, 不过…… 赵时还是迅速的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页果然写着一幅上联:落叶归根还故土。 赵时想了想, 写下:春风化雨恋红尘。 然后将那厚厚一叠,足有三十余张的信纸全塞回信封,扔还给了李令时:“帮我跟她道一声谢。” 说罢! 跳下了石头, 李令时揣好信封,也要走,突然一怔,拍了一下脑门,问道:“对了,你想知道这个什么公孙艳在哪吗?” 刷, 倏然回头, 赵时眼底竟有厉芒:“在哪儿?” 李令时真的被吓了一跳,她几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赵时,然后抿了一下嘴,缓缓从怀里取出了又一封信,轻咳了俩声,好像是学别人的口吻:“这个公孙艳,虽然心狠手辣,狼子兽心,灭绝人性,毒魔狠怪,雕心鹰爪……” “但是……” “她对柴娘子,也就是我,却忠心不二,用处极大。” “所以?” 赵时微微眯眼:“不让杀?” “得加价。” 加价? 赵时恍惚了一下:“加什么?钱?”这种不是自己培养的内奸,就是不好用。 “什么钱?” 李令时却有些嫌弃:“你这么俗气,怎么能打动得了那种级别才情的女子?” 赵时摇摇头:“那加什么?” 李令时晃了晃手里的信封:“除了你刚刚写的那一副对联,你还需要另外写一首诗词。” 什么? 赵时瞳孔倏然放大, 你还不如加钱呢! “我看我像会写诗词的吗?我要是会写诗词,我还至于开什么食仙居?我直接闯进文坛不好吗?” “那也得写。” 李令时五官渐渐苦成了瓜:“为了凑成你们,我说你……” “嗯……” “才高八斗。” 赵时眼脸狠狠的抖了一下, “还说苏轼是你徒弟。” 赵时眼脸带动的眼角都抖了一下, “还说你写诗跟喝水一样,一天不说上百首,也绝对有一二十首。” “停。” 赵时急忙喊停, 他生怕自己再听下去,李白跟杜甫合体都得弱他三分,然后无奈道:“你也知道,我与萧观音最多只能算是合作关系,本就不好从她这里获取信息,你如今又弄这么一出,你这不是给我增加难度吗?” “也不是啊!” 李令时跳了过来, 显然在替赵时吹牛前,还是有想过怎么收场的问题,用眼神撇着不远处正在跟包拯,不尴不尬的聊天的苏轼道:“我虽然不太懂诗词,而且也不太喜欢,但是,我还是能看得出来。” “就那个苏子瞻,” “他还是有一点点小诗才的,所以……” 赵时一震, 什么? 小诗才? 然后又是一震,甚至比之前那一震还要震的厉害:“你的意思难道是?” “是啊!” 李令时理所当然的点头:“就他这种小诗才,一年不说七八十个,三四个总是有的,让他给你做做代笔,替你写写诗有什么问题吗?” 赵时, 猛的抓住了李令时的肩膀, 答应我…… 千万别逆穿越, 否则…… 你怕你被粉丝……活活打死。 然后, 又是一颤,他是真没想到李令时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奇思妙想,他后世听说过穿越者抄苏轼诗词泡妞的,听说过穿越者变成妞,被苏轼的词泡的,还是第一次听说让苏轼代笔,写词泡妞的,这要是传出去…… 我会不会, 也被打死? 赵时一颤,那我还不如…… 等等, 我要不也……抄一首吧? 赵时微微皱眉, 这也不是不行, 总比让苏轼代笔好受一些,而且,不得不说,他脑子里…… 其实, 还是有些存货的, 就比如…… 床前明月光啦,疑是地上霜, 再比如……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还有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什么去年今日此门中,卧看牵牛织女星,还有什么君问归期未有期,卧看牵牛织女星之类的, 很多…… 就是, 这些诗却好像都是唐朝诗人写的? 话说, 唐朝的诗, 北宋的人,应该没有我这个现代的人记得清楚吧? 赵时缓缓抬头, 然后, 又猛的低头…… 屁啊! 怎么可能? 那除了唐朝呢? 赵时又微微升起了一丝丝的遐想,就好比什么李清照,什么陆游,什么辛弃疾之类的, 只是, 不知怎么, 渐渐的, 赵时还是看向了苏轼的背影, 无他…… 我就记得你的了。 苏轼猛的一颤,就好像有什么重要至极的东西要丢失一样,甚至,敏锐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并肩坐着的赵时与李令时,就见赵时在低头写着什么……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 “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李令时微微停顿,然后才缓缓道:“话凄凉。” 好悲, 好伤, 好让人颤栗的一首词。 李令时缓缓抬头,看向赵时,难以置信,又激动莫名:“你实在是,太有才了。” 赵时微微摇头,就像下蛋公鸡:“我这也是被逼的。” “不不不。” 李令时疯狂摇头:“如果没有才,就是逼死了也写不出,这么凄……” 等等, 凄凉? 果然, 即使是完全不懂诗词的人,真正遇到,也会问一句:“你怎么会写出这么凄凉的词?” 赵时便缓缓看向远方:“其实,” “我在燕云十六州的时候,曾经有过一名挚爱的女子……” 李令时一颤, 沉默, 然后又柔柔的看向赵时,正要宽慰几句的时候,就听到,赵时温柔的讲诉道:“她叫郝楠,曾是一名扛把……呸……枪棒教头,然后在一次跟人酒后打架的时候,不小心被人……” 砰 李令时几乎是用尽全力的把赵时撞下了石头,然后自己也跳下石头,将信封扔给赵时,没好气道:“你这破词要是讨不到萧观音的欢心,你看我怎么对付你。” “哼。” 说罢! 李令时转身就跑, 赵时却摸了摸鼻子:“讨不到就讨不到吧!”然后拆开信封,看了几眼,缓缓收好,想了想,又看了几眼,记住,然后一点点撕碎,扔到旁边的脏水里,看着它溶解,最后…… 踩了一脚, 这才回到包拯跟苏轼的身边, 包拯倒没什么, 就是赵时看着苏轼,犹豫了一会,突然问道:“子瞻,我听你说过你已经成亲了?” 苏轼有些疑惑,不过念及家中新婚的良人,还是略微有些甜蜜且羞涩的点了点头,然后赵时便认认真真的保证道:“你放心,就是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的良人出事的。” 这…… 苏轼不由的更加迷糊的看向赵时,这虽然是好话,就是:“郎君,你为何突然与我说这些?” 赵时没解释, 只是又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扭头对包拯道:“老师,能否劳烦你带人先将那些残疾人抓起来?” “抓起来?” 包拯皱了一下眉:“为何?” 赵时知道不说清楚,包拯是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抓人的,便点头道:“原因有二,一,我已经确定这些残疾人的身后有人指使,所以想请老师把他们抓起来,说是抓起来,其实是保护,免得那些人看到咱们没有上当,反过来再用这些可怜人做出什么更恶毒的事情来。” 包拯微微皱眉:“那第二呢?” “第二……” 赵时抿了一下唇:“我想请老师正好利用这次机会,替我辨别一下残疾人里的好坏,若是坏人,一刀杀了,若是好人,便等我回来,我在视性格,能力,再做安排。” “等你回来?” 包拯一怔,然后倏然一颤:“你要去做什么?” “杀人。” —— 感谢觅心人丶的打赏。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我与二娘合力杀敌百余人 东京开封府, 外城, 御街西, 啪 赵时打开了扇子,遮住了半边脸,笑着对面前的老者道:“多谢老丈。”然后自然而然的递上了十两银子。 老者狂喜, 急忙收下,然后才从怀里取出一张面具,提醒道:“小郎君,你是第一次来吧?第一次来的都会忘了这个,算送你的。” 赵时啪的合上扇子, 拱手道:“多谢老丈。” 然后, 顺便, 有点多余的问了一句:“对了,老丈是略卖人吗?” 略卖人便是人贩子, 老者一怔, 倒不是不是, 就是…… 有他娘的直接这么问的吗? 勉强笑道:“小郎君说笑了,老朽不过就是一带路之人罢了。” 赵时点点头, 我相信, 然后道:“那,我刚才给你的十两银子,能不能还给我?”现在六十呼吸到了,老丈可以还给我了吗?” 老者一怔, “为何?” “我可能没有说清楚,我给您的带路的酬劳是十两银子拿六十个呼吸,不是给您十两银子,所以……” 刷 老者的眼珠子瞪的比牛还大,猛的伸手:“伱个直娘贼的撮鸟,竟敢洗刷你爷爷,看你爷爷今日不把你……” 砰 老者的身子直挺挺的砸在地上,没了动静,他摇摇头,弯腰,从对方手里,生生掰出来那十两银子,然后有些嫌弃的擦了擦面具,戴上道:“今天的我,只带了五百名禁军,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你们一会可千万要跟紧了。” “是。” 狄咏让人把尸体拖走,然后便羡慕的看向二娘,自从二娘出现,他就慢慢的失去了贴身侍卫的地位。 当然…… 这还是比杨老将军强一些, 杨老将军听说都无聊到养老鼠了。 狄咏拔出一把匕首,双手捧着递给赵时,赵时接过,整理了整理衣服,又叮嘱了俩句千万要跟紧了,然后便打开旁边的房子,房子里有床,抬起床板,床板下面还有地钻,扣起地砖,然后才能看到一个向下的洞口, 赵时顿了一下, 顺着台阶往下走,走了那么大概一盏茶时间,二三十米的深度,便看到俩盏灯笼映照着一扇门, 门上有一个字, 鬼, 鬼字俩旁,各站着一个穿直裰,歪戴头巾的汉子,远远看到赵时走过来,便抽出刀,喝问道:“甚么人?” 赵时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笑着拱手:“来耍的人。” 那俩人便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赵时几眼,好像是认识赵时脸上的面具,并没有太警惕,缓缓将刀放下,只是未归鞘,然后一左一右的把门推开了一道缝隙,道:“进去吧!” 赵时拱手道谢, 然后走了俩步, 却又缓缓停下,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这里的警惕都这么低吗?随便什么人戴个面具就能进去?” 俩名汉子一怔, 一人骂道:“赘他娘的什么言,让你进去,还不进去?” 而另一人却是嘿嘿一笑:“这小郎君倒是一个机灵人,入我鬼矾楼者,就没有戴面具的。” “所以……” 赵时无奈的摘下了面具, “我是被那老丈摆了一道?” “只是,” “他为什么要害我?” “老丈?鬼子三吗?”那搭话的汉子,有些惊讶的看着赵时的容貌,嘿嘿一笑:“怪只怪,你长得比一般人好看吧!” 这得怪赵祯与曹皇后, 赵时点了点头:“怪不得,怪不得在我想杀他之前,他就已经在图谋害我了。” “我想杀他之前?” 刷 俩名汉子汗毛直竖,然后对视一眼,倒也默契,一人扑向赵时,一人迅捷的从已经打开的门缝往里钻,同时:“有贼人……” 噗 噗 然后, 一人被二娘用刀直戳心窝,一人被二娘用手捏碎喉结,俩人竟几乎是同步死亡。 赵时从怀中掏出纸,木炭,记下…… 十月十一日, 夜, 我与二娘,合力斩杀三人。 吱呀呀 赵时收刮完这俩名汉子的尸体,便推开那道门走了进去,一走进去便看到,里面竟是俩侧都做了火道,一路都有木材噼里啪啦的燃烧,不仅仅炙热,而且明亮,然后,烟气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是贴着墙壁,云雾般往上,然后消失在上方一条缝隙间。 “巧夺天工。” 赵时悠悠感叹, 幸亏, 今夜来杀人了,不然真要是跟这些人来一场商业搏斗,自己还真未见得能赢。 二娘话也不回, 赵时就只能继续往里走,边走边观察,就是五谷轮回之所,只要优点,他就能跟着学,然后停在了又一处石门前,石门前这次立了少说七八条汉子,然后一见到赵时便有俩人往门里跑, 这些人机灵的过分, 幸好, 二娘是武力天花板。 一抬手, 便杀了过去, 赵时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留一个。”二娘就已经杀了七个,然后木木的回头看了赵时俩眼,回头啪啪抽了俩下自己掐着脖子的汉子,确认他还有些气息,便扔给了赵时, 赵时急忙抽出匕首压在对方脖子上,然后问道:“进你们鬼矾楼的流程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汉子, 或许曾经是一名硬汉,但是这会显然有些被二娘吓破了胆,颤巍巍道:“想入鬼矾楼,需要鬼矾楼的熟客引领,而且,第一次不能自己来,要遣自己的仆从来,仆从先从我们这里购买回去一枚玉牌,玉牌上的字是不一样的,然后客人才能来……” 赵时听的, 微微张大了嘴巴, 这是什么? 会员制? 然后狠狠拍了一下大腿, 幸亏来杀人了, 不然, 我推出会员制度,不就成了拾人牙慧了吗? 如此可怕的竞争对手, 想到这里, 赵时心一狠,猛的将匕首往前压,怎能让他们存活于世? 却不曾想, 那汉子面对二娘毫无还手之力,面对已经把匕首架在脖子上,并且已经压下去的赵时,却是一下子就避开,同时奋起一脚,直奔赵时面门…… 啪 被二娘轻松挡住, 呲 赵时的匕首就狠狠的割穿了对方的咽喉,然后倒退数步,等血喷的差不多了,这才过去搜身,只可惜,没有搜到什么玉牌,就只能…… 继续往前杀了,—— 一炷香后, 十月十一日, 夜, 亥时三刻, 赵时,字:宗季,与二娘合力斩杀七十四人。 为了让战绩更加的清楚明白, 赵时默默的把我,换成了赵时,字:宗季,甚至差点把长相,年龄都写上去,然后才来到了这所谓的鬼矾楼,也既是鬼樊楼,只是在北宋时候,樊还是帆,因为矾楼一开始是卖白矾的,只是后来记录的人搞不明白,便以为白矾楼是姓氏白与樊,然后又渐渐成了樊楼,自然而然对标樊楼的鬼矾楼,也就成了鬼樊楼。 当然,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赵时是有些失望的, 他是见过矾楼的,矾楼东南西北中五座楼成掎角之势,可以容纳足足三千余客人同时享乐,而面前这个鬼矾楼,别说成掎角之势了,就是倒下来,都不一定有人家一座楼的占地面积大。 而且…… 并不兴旺, 没有那种人声鼎沸之感,只有一些阴恻恻的女人,龟奴行走其中,时不时会从某些房子里传出一声凄惨的叫。 “真是阎罗殿一般。” 二娘缓缓开口:“谁能想到这地下竟然会有这么一个肮脏的销金窟,而且这来来往往的人,竟也不少?” 你醒了? 赵时扭头看了一下“二娘”,摇头道:“一,不是谁能想到,而是绝大多数人都想得到,二,你再仔细看看那些来来往往的所谓客人。” “二娘”一怔, 看向了下方,看了一会之后,柳眉猛的倒竖:“这些人竟都是非富即贵之人?郎君可是要屠灭此处,老夫一人便行。” 赵时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急,你知道一个叫公孙艳的人吗?” “公孙艳?” “二娘”皱了一下眉:“未曾听闻,而且,老夫其实并非公孙家的人,老夫没有自己的名姓,只是因为想要进入宫中,宫中尚食局有一个人叫公孙乌龙,老夫便冒充了他的侄儿。” 赵时点点头:“我想找这个人。” “二娘”又皱了一下眉:“找她不难,难就难在……”她看了一眼赵时, 赵时懂了, 我是累赘, 然后一咬牙道:“那咱们就慢慢找吧!你千万别离开我身边,我想她应该就躲在最后面的房子里。” 说罢! 赵时便有些费劲的,想要证明自己的从藏身处爬到下面的台子,然后跳到了一处阴影处, 这里毕竟是地下, 虽然被弄的灯火通明,但是,除了灯火通明那一块,其他地方是真的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赵时摸索了好一阵子,这才潜伏到了楼里,然后随便找了一个房间钻了进去, 一钻进去, “你谁啊?” 一名胡子花白的六旬老者便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猛的呵斥道:“我可是六品御史,你……”赵时看了一眼他面前的景象,瞳孔一缩,忍不住道:“杀了……” 他自还未出口, 噗呲, 这位六品御史便血溅四方,这或许就是二娘跟“二娘”的区别,二娘虽然也很果断,却大多是赵时事先下了命令,而她本人对于外界几乎是很少有反应的,做菜除外,但是,这位“二娘”,她却更像一个活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是需要赵时,帮她驱鬼。 “她呢?” “二娘”杀了人之后才微微有些犹豫,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子问赵时,赵时看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面对这种变故,整个人都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就好像…… 失了灵魂一般, 赵时微微皱眉:“先别管她。”然后便将御史的衣服找来,从中翻找出一块玉牌,想了想,又把御史的衣服换上,稍微遮挡了遮挡面容,便带着“二娘”走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狗御史凶猛异常 “哎呀呀。” 一名年龄虽只有二十七八岁,姿态,动作却俨然已经有些老态的女人,娇笑着拍赵时的肩膀:“狗御史,你可是很久没来了啊!” “荀。” 赵时强调, 然后客气道:“我今日不是来寻乐的,所以,我想要问问妈妈,公孙娘子可在楼中?” 妈妈一怔, 又, 颤了一下, 最后竟有些敬佩的看着赵时道:“寻常人,那个见了我们娘子不是俩股颤颤,几欲先走,却没想到……狗御史竟然还是个胆大的。”说着,拍了赵时一巴掌,回身有些畏惧道:“往里行,最里面那一处院子便是,娘子几乎随时都在。” “荀。” 赵时再次强调,然后感谢了妈妈,便大踏步的往那处院子走,浑然没有注意到那妈妈看了他好一会,然后疑惑的嘟囔了一声:“狗御史,我怎么记得好像是个老者?” 或者说, 赵时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他在抢时间, 别说他这样只是略做伪装了,就是他全副武装,真的潜进来查探,只要杀了门外那些人,公孙艳就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赵时索性便只是略做伪装,以速度取胜,效果说不得,反而…… 出奇的好, 赵时很快便见到了那位跟画中几乎一模一样的妖艳女人,她认认真真的坐在一张桌子前,埋头刻着什么…… 赵时顿了一下, 看她竟没有任何反应,便大步流星的越过她,直接往后面走,走到后面,果然有一个屋子,赵时推门而入…… 咔嚓 屋子里正有三个人在忙碌无比的烧纸, 看到赵时, 齐齐一怔, 赵时便笑道:“没事,你们忙,我就随便看看。”说着,直接走到一人旁边,抽出他正在烧的纸,低头一看…… 果然, 这上面是一些“会员”的信息记录, 赵时便点点头, 一转头, 又扯过了另外一人正在烧的东西…… “账本?” 那人怔了一下, 显然是怎么也没想到有…… 这么自来熟的人? 然后正要说话, “呲” 赵时没有夺走的最后一人,突然从手里捏着的纸中抽出一把匕首,正要动手…… “住手。” 外面, 埋头刻着什么的公孙艳,头也不抬道:“咱们整个鬼矾楼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对手。”说着,瞥了眼“二娘”。 “二娘”微微皱眉:“算你识趣。” 然后便继续守在屋子跟外面的门槛处, “呲啦” 赵时一把夺过了那名掏匕首汉子手中的纸,还推了对方给一个大跟头,然后低头看了起来…… “这?” 旋即瞳孔微微一缩, 这张纸上密密麻麻的竟然都是线索,有一些是御史商议要怎么请立太子,有些是商议要如何扳倒宰相,当然……更多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如果有一名信息整理很厉害的人掌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是小事了。 赵时没有管火盆里还在熊熊燃烧的那些, 继续看了几眼, 然后起身道:“伱既然早知道我来了,为什么不让门外那个妈妈多拦我一会?” “我烧……” 公孙艳头也不抬,认认真真,甚至愈发认真的埋头雕刻,刀尖发出吱吱呀的声音:“不是因为怕被你发现,被你发现就发现了,与我何干?只是我曾经接到的命令便是,一旦有人闯进来,便要第一时间烧掉,所以,我才会让人烧。” 说着, 她咬了一下牙, 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突破的技术难题,皱了好一会眉,才继续刻:“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这么快找到这地方的?” 赵时没有回答, 只是想了一会,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跑?” 公孙艳, 歪着头, 咬着牙, 用尽全力在刻,然后呼的吹了一下碎屑:“活够了吧!” 赵时便一人一脚,把那三个还妄图烧纸的男子踹出了门,然后自己也跟着走了过来,低头看着她雕刻的桌子:“听说,你喜欢人彘?” “怎么可能?” 公孙艳头也不抬:“怎么会有人喜欢那种东西?”然后最后刻了一刀,回头看着赵时,笑道:“但是,这样会让人觉得我很可怕,不是吗?” 赵时微微皱眉, 公孙艳便扔下刻刀, 站了起来, 有些羡慕的看着赵时:“就好比你们男人,你们男人天生的就比我们高大,强壮,只是往哪里一站,天然就会有威慑感,而我呢?”她说着,转了一圈…… 凹凸有致, 三十五六岁年纪,竟美艳不可方物。 公孙艳道:“我若不狠一些,我镇的住谁?” 赵时点点头, “说的好有道理。”就是……赵时平静的看着她:“你为什么不把男人做成人彘呢?” “那不是……” “更唬人?” 公孙艳一怔, 赵时便直直的往她面前走:“你或许自己都没有发觉,一开始……你或许的的确确是为了吓人,让人不敢反抗你,但是,渐渐的,渐渐的……” “你便……” “入迷了吧!” 咔嚓 公孙艳攥紧了拳头, 赵时看了一眼, 停在她面前不足半米处,一双眼睛第一次完全展露凶芒:“所以,说的再好听,弱者抽刀向弱者,那你也……不配活着。” 啪 公孙艳突然抓住了赵时持刀的胳膊,整个人迷茫,迷茫,然后缓缓的,狰狞一笑:“好像被你,说中了。” 是啊! 那些惨叫, 那些绝望, 真的是…… 太让人痴迷了。 公孙艳猛的一胳膊肘击向赵时咽喉,她不想死了,她想活,但是…… “晚了。” 砰 “二娘”冷笑着挡住了公孙艳的肘击, 呲 赵时持刀捅向对方的肚子, 什么都不管, “你……” 公孙艳惊惧一声,然后急忙往后退,同时以远胜于赵时的武功,一击高抬腿,踹向赵时要害,想要逼退赵时,赵时却是晃都不晃一下,只是盯着她的脸……我必杀你。 啪 高抬腿便被“二娘”轻松挡住:“你不是想死吗?为何还反抗?” 砰 公孙艳又退了三步,一言不发,只是表情铁青,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是谁出卖了我?” “崔石。” “方留,还是……” “柴娘子?” 噗呲 赵时一刀划破了公孙艳的腰腹,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又是一刀,公孙艳躲闪不及,只能劈掌攻向赵时咽喉,想要把他逼退,但是…… 砰 “还来?” 公孙艳整个人,五官都有些扭曲了,旋即…… 噗呲 赵时一刀就捅进了她的腰腹:“做人彘是吗?”然后用力一扭:“我让你死。” “啊!!!” 公孙艳惨叫一声,一把抓住了赵时的手,双眼就好像厉鬼一般:“是柴娘子吗?” 呲啦 赵时一言不发,他虽武功半点及不上对方,但是,他毕竟是男人,而且是营养充足,锻炼过一段时间身体的男人,身体素质要比公孙艳强很多,一刀扯出来,竟把公孙艳都带的踉跄了几下, “是崔石。” 赵时一声冷哼,上去一脚踩向了对方的脖颈, 公孙艳眼中闪过了狠辣至极的光,只是微微一避,便伸手还是抓向赵时的要害,旋即…… 砰 又被“二娘”轻松挡住, “啊!” 这一下就好像比她被赵时连着捅了好几刀还要难受,公孙艳五官彻底狰狞的嘶吼了一声,然后…… 啪 脖子被赵时一脚踩住, 赵时整个人凶厉异常,踩了一脚,毫不犹豫便是抬脚再剁,再剁,再剁…… “等……等一下。” 公孙艳双手护头,声音急躁:“我还有用,我知道无数人的秘密,我还能帮你赚钱,相信我,这个销金窟远比矾楼更赚钱。” 啪 赵时剁不动,一脚狠狠抽在对方腰腹,将对方抽的在地上横着滑出去三米,然后扑上去继续打。 砰, 砰, 砰, 直到…… 啪 “二娘”脸上竟出现了不忍,一把按住赵时的肩膀:“小郎君,她说的没错,她还有用,而且……她应该也是被拐来的。” “我知道。” 赵时点头, 然后将刀子用力的插进公孙艳的咽喉,顿了一下:“甚至,她一开始的确是有些放弃抵抗的。”然后…… 毫不犹豫的, 一转, 公孙艳的脑袋都几乎被赵时旋下来。 但是…… “除恶务尽。” 赵时这才缓缓起身,无视了不远处那吓的瑟瑟发抖的三名男子,径直走向了公孙艳一开始雕刻的那张桌子, 桌子上, 有一个洞, 洞中间, 镶着一块铜镜, 铜镜上, 活灵活现的雕着一名十六七岁,浅浅笑着的女子,就好像…… 公孙艳!—— 第一百一十二章 依法不行?出门揍 “郎君。” 狄咏是在二又四分之一盏茶后赶来的, 赶来的时候, 公孙艳的尸体还有温热, 赵时点点头,然后头也不抬道:“我的左手边那面墙,墙上应该有什么机关能够打开,你让人找一下。” 狄咏怔了一下, 道:“是。” 然后便叫了十余名禁军去那墙壁旁寻找,很快…… “找到了。” 狄咏来叫赵时, 赵时抬起了半个屁股,又重重坐下,甚至转了一下身子:“里面应该有人彘。” “人……彘?” 狄咏眼睛猛的瞪大, 甚至, 别说他了, 就是杀人如麻的大将军,听到这俩个字,也难免会心肝脾肺肾的齐齐颤一下,就是…… 郎君不是连门在哪儿都没有找到吗? 他怎么会知道里面会是…… 人彘? 赵时看出了狄咏的疑惑, 但是, 却没解释,只是静静的看着头顶, 看着头顶, 好像许久许久未曾出现…… 二又四分之一盏茶的时间了, 却还在源源不断涌来的…… 金光。 公孙艳到底……做了多少恶啊! 而这其中, 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身后那面墙,那面有门的墙壁,所以,赵时猜测…… 或在其中, 狄咏终究是没敢质疑赵时,并且严格的按照赵时的指使执行,提醒了每一位准备进入的禁军,但是,纵如此…… “呕……” “直娘贼。” “畜牲。” 骂声还是与呕吐声连接成了一片,狄咏过来的时候,整张脸都白了,颤颤巍巍道:“郎君,有。” 我知道了, 谢谢, 不用细讲。 赵时只是听都脸色隐隐有些泛白,恨不能把公孙艳拉起来再杀一次,强忍着不适:“用上好的棺木成殓,入土为安吧!” “是。” 狄咏对这个没异议,就是:“还,还有一名活的。” 咔嚓 赵时猛的攥碎了手中匕首刀鞘, 狄咏颤了一下, 他是第一次从赵时身上感受到如此猛烈的杀气,然后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只是她已经气息恹恹,只求卑职……杀了她。” 赵时静默, 十余呼吸后:“去吧!” “二娘”一直站在赵时旁边,别看现在是公孙胜人格,却也到底也没敢过去看一眼,也面朝墙壁,有些咬牙切齿道:“刚才老夫真不应该拦着小郎君,就应该让小郎君一刀一刀的剁碎了她。” “现在也不算晚。” 赵时坐都坐不住了, 索性起身, 扭头道:“告诉狄咏,处理完那些人……可怜人之后,便……扬了公孙艳。” 说罢! 赵时起身, 目不斜视, 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直到俩个时辰以后, 天都快亮了, 赵时才再次回到这里,看到了那扇门后的世界,这是一个竟还泛着一丝清香的世界,世界的地面上有一些深深的,坛子放过的痕迹,然后还有一些血迹,血迹之上挂着的是各式各样的工具。 赵时目不斜视, 快步走过, 走到尽头, 一拐, 又看到了一扇门,那扇门打开,里面是数十个石雕,一个大箱子,一个柴温用来藏传国玉玺的机关盒,赵时都没有理会,而是直接走到了尽头,那里还有一个半人高的洞,这才是真正连接着开封府地下沟渠的地方, “这后面是哪儿?” 赵时问, “漆器街。” “哦。” 赵时一下子便明白了,他毕竟仔仔细细的走遍了地下沟渠,虽然还有一些地方不清不楚,但是,只要稍作连接,便能够明白哪儿是哪儿,狄咏却有些好奇:“郎君,既然她早就知道你已经进来了,她为什么不逃?” “想死吧!” “想死?” “嗯。” 赵时站起身:“人性是很复杂的,她或许从折磨他人中得到了难以言喻的快感,却也会有负罪感,再加上,她也知道了二娘也进来了,她知道二娘的实力,自认为自己逃不掉,当然,最重要的是……” “她不能逃,她逃了,她这么大一片产业被咱们捣毁,她只会死的更惨,还不如就留下来,跟我诉诉苦,说说谎话,说不得还有可能留下一条小命。” 笑话, 我能让她活? 然后看狄咏明白了,便问道:“赵宗实呢?来了吗?” “来了。” 赵宗实难免有些黑着脸的出声,他都来了好一会了,而且,为什么自己明明都答应进入地沟帮忙,他却还是宁愿带那个吃货苏轼去看祖安一号洞,也不用自己?是自己吃的不够多吗? “这不就用你了吗?” 赵时看出了赵宗实不爽,笑着回应,然后指着四周道:“这一大片区域,我希望伱能在三个月,最好是一个月内彻底的整理出来。” “是。” 看赵时认真,赵宗实便也立马认真了起来:“我进来时,看到外面有很多官员被禁军抓了,那些人怎么处理?” “依法呢?” 依法? 赵宗实抿了一下嘴:“最好不要依法。” 赵时没急, 只是问:“为何?” 赵宗实便老老实实道:“虽有官箴,禁止官员狎妓,但是,城中没有宵禁,绝大多数官员便会……便会宿眠在外,实,算不得稀奇。” “二娘”有些忍不住了:“虽去青楼不稀奇,但是,来这地下鬼矾楼算得上稀奇了吧?不指望这群当官的费尽心思取缔鬼矾楼,却也不至于反而夜宿此地吧?而且,你去看一看,他们哪些行为,虽未杀人,却也足够鞭笞数百,流放边陲了吧!” 赵宗实看了一眼“二娘” 平常她话可没这么多啊! 不过,“二娘”如今是赵时近侍,虽无官身,却也轻视不得,他便苦笑一下:“无论如何,只要未曾杀人,那便算是狎妓,狎妓无非是罚俸,降职,实无必要一次性得罪这么多人。” 他说的是肺腑之言, 如果不是, 他说不得还会撺掇赵时好好的收拾这些官员,最好全杀了,那就是真正惹了大祸了。 赵时点点头:“如此也好,那便全放了吧!” 放了? 赵宗实眼睛睁大了一下:放了倒也不至于,只是,赵时毕竟下令了,而且是依了他的意见,他便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问道:“那那些妈妈小姐怎么办?” 妈妈是老鸨, 小姐是妓女, 很不辛, 这时候小姐就是妓女了。 赵时皱了一下眉,这些人反而比官员们更难处理,只能道:“先养一阵子,你整理完了也别忙着重建,我这几日会想一下这么大一处地方,到底要用来做什么更好。” “是。” 赵宗实点头, 然后离开, “二娘”张了下嘴,幽幽一叹,还是觉得不应该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把那些官员放了,只是,赵时都下令了,她还需要赵时帮她驱鬼,便也只能忍下了这一口气,只是…… 她忍下了, 赵时…… 没忍下, 等到赵宗实好不容易走远,赵时便侧头道:“你去让狄咏找一些身手好的禁军,装扮一下。” “做什么?” “二娘”一怔, “等那些官员们出了这道门,便一人狠狠的打一顿。” “这……” “二娘”狂喜了一下,然后反而又担忧了起来:“一出门就被打,而且,还是同时被打,这会不会让他们怀疑咱们?” “怀疑肯定是怀疑的。” 赵时颔首,面色坚定:“但是,若不揍他们一顿,我难受,况且,文人可怕,却又能忍,咱们这边只要握着他们的名字,不做的太过分了,相信我,他们会息事宁人的。” 或许, 否则…… 赵时眯了一下眼:我也就只能提前跟他们斗一下子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包拯:老夫会担心你?笑话 凌晨, 茶摊…… “听说了吗?” “嗯?” 无数客人看向了说话那人,那人便抿了一口茶,幽幽道:“昨夜鬼矾楼被禁军捣毁了。” “什么?” “怎么可能?” “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 “咱们那位包青天可是文曲星转世,别说只是捣毁一个鬼矾楼了,就是把地底下都理清了也肯定没问题。” 赵时微微皱眉, 他就坐在茶摊的一个角落喝茶, 他倒不是怪自己的老师争夺名利,只是,自己现在正是需要用功绩来证明自己配得上皇子之位的时候…… 或许, 就如项羽所说…… 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有什么意义? 做都做了, 自己或许应该宣扬,宣扬, 赵时抿了一口茶, 二娘在旁边静静的看菜谱,那人便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自己的故事,甚至给包拯身边的杨川宣扬起了南侠的称号,而对于赵时昨夜与二娘合力杀敌近百人,却是一字不提。 赵时嫌弃的撇过了头, 二娘以为他想吃东西,便把自己面前的炊饼推到了他面前,赵时一怔,二娘道:“难以下咽。” 正说着…… 慢赵时一步, 狄咏带着禁军押着鬼矾楼抓出来的上百地老鼠来了,他没有注意到赵时,难免有些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面,然后茶摊里,大街上,人潮便有些乱了。 “真捣毁了?” “捣毁有什么用?只要地下沟渠还在,捣毁一次,过一段时间便又会有一群老鼠进去,永远也没有一个完。” “那也能清净一些时日啊!” “包知府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畜牲。” “还我娘子的命来。” 也有, 或者说, 很多百姓都看了一会便忍不住扑上去,对着那些被抓住的地老鼠拳打脚踢,略卖人没有人性,寻常老百姓不知道受了他们多少的气,积攒了多少的怨恨,若不是狄咏后来拦着,这帮人非得被活活打死不可。 赵时起身, 挤在人潮里, 看着狄咏耀武扬威的带着一群禁军,押解着犯人渐渐远去, “小官人,老朽见礼了。” 然后那名一开始说话的人,却是不知怎么就盯住了赵时,走了过来,自我介绍:“老朽姓单,名天方。” 赵时疑惑了一下, 拱手道:“老丈有礼。” 正要询问他跟自己搭话的缘由,便见那老者往旁边引了引,然后压低声音道:“小官人是昨夜,一人单枪匹马杀入鬼矾楼,救出心爱良人……”说到心爱良人,还看了一眼二娘:“的侠士吧!” 赵时一怔, 有眼力, 然后又疑惑:“不知老丈……” 单天方眯了一下眼睛,先解释:“老朽之所以认出官人,并非是亲眼所见,而是听人说起,然后老朽刚才在茶摊上把功劳推给包知府的时候,官人脸上也有明显的不爽利,所以,老朽这才斗胆打扰。” 赵时不仅没有否认,还忍不住夸奖了一句:“老丈好眼力啊!” 单天方也有些骄傲:“老夫就靠着这一双招子吃饭了,之所以叫住官人,便是想着,官人昨夜的经历属实传奇,能否让老夫写上几段故事,说与众人听,也糊弄几个果腹的钱。” 赵时一愣, 这莫不是……说书人? 曾经看历史便知道说书人好像就是起源于宋朝,莫不是,就起源于……你? 赵时犹豫了一下, 倒不是犹豫要不要让对方给自己写故事,而是犹豫…… 要不要, 反收服对方, 这样是能人,虽然朝堂诸公是瞧不太上,但是,如果是用好了。 当然, 也就是犹豫了一下, 赵时便笑道:“全凭老丈。” 单天方一喜,他其实是不太需要征求本人的同意,毕竟这年头也没什么版权意识,但是,若是遇到了,还是这种神人,他便想着先结个善缘,万一人家好名声也不愿意让传,打上门来,他不是找死吗? “小老儿敢问郎君姓名。” “赵……”赵时又犹豫了一下, 赵二蛋? 不合适, 赵时有些嫌弃这个名字, 赵三蛋? 还不如赵二蛋呢! “你便叫我……”赵时顿了一下,不知为何,就是突然觉得有一股傲气涌上心头:“赵……傲天吧!” 果然, 单天方足足怔了那么三四个呼吸,然后才夸奖道:“好一个傲然天地间,小官人名字便不同凡响,怪不得能做下如此大事,老朽记住了。” 赵时微微点头, 忘了也没事, 我能随时再起一个, 然后又问道:“不知老丈昨夜除了这件事,可还曾听闻其他事情?” 单天方眼睛一亮:“小官人问对人了,老朽昨夜还真的看到了另外一件奇事。” “什么事?” 赵时也是眼睛微微放光,然后就听单天方道:“或许也是小官人单枪匹马捣毁鬼矾楼之故,老朽亲眼看到有七八名禁军追着一名光着身子的人跑,边跑还边骂:打死你个龟……呸……狎妓的。” 这…… 赵时迟疑了一下:“这就不要传了吧!” 毕竟, 伱狎妓,我打人,一来一去算平局,但若是还借此大肆宣扬,那就真的是要了这些官员的老命,逼得他们不拼命也得拼命了,单天方自然也懂得,讪笑俩声:“只是说与小官人听一听而已。” 赵时便不计较,然后一老一少俩个人便凑到一块,低声开始商议这故事要如何写,框架要如何做,最后甚至心心相惜的互相留下了住址。 哪怕是本人格的二娘, 等那单天方走了, 也忍不住说了一句:“郎君,何故理他。” 赵时摇了摇头, “你不懂。” 二娘便不说话了, 只是跟在赵时身后,一路从西城街,过了小横桥,进了汴河的西水门,然后又过了金梁桥,在大相国寺不远处驻足站了一会,然后又并肩着顺汴河运粮的船只,一路往前,经过了枢密使王德用的宅子,清风楼,状元楼,小儿肉铺,玉楼包子,又过天水桥……然后是西教坊,最后才回到了开封府衙一侧。 天色已经大亮, 赵时打了一个哈欠, 负手进入开封府衙不远的祖安一号洞, 然后, 出来, 又进去, 又出来, 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这帮人怎么来了? 那帮人? 赵时捏了捏眉心,然后进去,先是跟包拯道了一声好,然后便一一招呼过去。 “欧阳公。” “明允先生。” “子瞻。” “子由。” “子……” “固。” 曾巩是一名很知礼的人,看到赵时对他不甚熟悉,便小声提醒,然后便扶着恩师欧阳修的胳膊,站在一旁。 赵时迟疑了一下, 正欲问:你们怎么来了。 包拯却是先拍了他肩膀一下,让他走到一旁,然后问道:“怎得回来的如此晚?” 赵时惊了一下, “老师莫不是担心我?” 包拯一颤:“怎么可能,老夫不过是怕你惹出祸事而已。” “好吧!” 赵时便无视了包拯完全一夜没睡的黑眼圈,脚底板都有些因为不安踱步而抹平了一些的鞋子,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问道:“欧阳公几人来此作甚?” 我怎么知道? 包拯又瞪了一下眼睛,然后解释道:“老夫昨夜睡不……睡的极好,今日也几乎忘了你的存在,只是忙碌完了一些公案,便想着顺道过来看你一眼,正好遇到了他们几人,还未说上俩句话,你便回来了。” 赵时便看向那边唐宋八大家的五大家, 欧阳修,曾巩,他有些猜不到, 不过…… 苏洵, 他应该是来……找茬的吧!—— 感谢龙剑的打赏 第一百一十四章 包拯:你看我毛巾好用不? 很明显吗? 当然…… 苏洵看着赵时,鼻子里就好像装了俩喷壶…… 看到石头…… “哼!” 看到木头…… “哼!” 看到赵时…… 更是…… “哼哼哼……” 都快哼出颅腔共鸣了。 这, 赵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但是…… 他也没办法,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在苏洵的眼里,自己应该就是那个高考前夕,撺掇别人很有希望上清华北大的儿子胡吃海喝,还让人儿子给自己打零工的小混混, 别说哼了, 就是扑上来掐死自己, 赵时都不觉的意外,但是…… 你儿子仅以现在而言,对我的作用真不大,不是我拽着你儿子,是你儿子为了一口吃的,死赖着不走。 伱哼我干嘛? 赵时嫌弃的挪开了目光,觉得苏洵多多少少有些拎不清,但是,这一幕,落在苏洵眼里,却显然是一种桀骜不驯,就好像在说:看啊! 我不但把你清华北大的儿子祸祸了, 我还不悔改, 我还大跳, 大跳。 这别说苏洵了,已经好几日没跟哥哥一块看书学习的苏辙都有些忍不住了, “哼!” 然后…… 赵时还没什么, 你插什么嘴啊! 苏轼的汗却都快下来了,尤其是苏辙哼这一声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转身便是一脚, 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 不但不知道, 苏洵眼看哼已经不足以让这种街头泼皮放过他状元之才的儿子,而且还混不在意,厚颜无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便忍不住了,有些阴阳怪气道:“某些人自身不过是仗着裙带才当了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员,却还不学无术。” 说谁呢? 你说谁呢? 苏轼看着自己父亲,猛的便是一激灵,更可气的是…… “就是。” 你就是个屁啊! 你就是, 苏轼倏然等向了往日看着还挺亲近,今日却莫名面目狰狞的亲弟弟,若不是大庭广众,父亲郎君都在,他今天好歹得给他来一脚。 苏辙不怕, 不仅不怕,而且还面色平静的回看苏轼, 你以为我愿意吗? 你可还记得再有几个月就是科举了吗? 你可还记得咱们兄弟富国强民的梦想吗? 忘了, 你都忘了, 我这不是在害你,我是在帮你啊! 想及此处, 苏辙不仅没有因为兄长那杀人般的目光后退,还…… 勇敢的, 往前踏了一步,扭头看着纵然有火光,有蜡烛却依旧偏黑暗的沟渠深处,子由今天要干大事了:“我观建设此地之人,犹如插标……哎呀……” 苏轼终于没忍住, 一脚就踹在了苏辙腰窝…… 你在作死啊! 你在做大死啊! 你知不知道你嘲讽的是谁? 赵时疑惑的挠了挠头,苏洵为什么对他不满他是看出来了,但是,苏轼怎么突然间揍起了自己的弟弟? 形象尽毁, 而反观苏辙,小时候被苏轼这么揍,将来还能不遗余力的捞哥哥,不愧是敦厚老实,然后看向包拯:“老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学生就不打扰了。” 嗯? 包拯却是瞪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 你这是驱赶老夫? 赵时回以平和, 是啊! 你没看到我这边乱糟糟的吗? 包拯瞪起双目:“老夫与永叔也有些时日没见了,你总不能让老夫连几句旧都不叙吧?” 你是叙旧? 我看你是想要炫耀吧! 赵时没好气的看着包拯怀里鼓鼓囊囊的毛巾,包拯怒瞪,甚至还哼了一声,然后才有些怒气匆匆的走向了欧阳修,笑道:“永叔,上次一别,也有旬月未见了吧!” 欧阳修有些心事重重, 不过还是回以微笑:“是啊!希仁兄风采依旧,我却垂垂老矣。” 说着, 还叹了口气, 显然,俩个人现在还是好朋友,只是在明年年初,或者年中,俩个人就会因为一个三司使的职位而反目成仇。 也罢! 赵时便也不执着于包拯留不留下的问题了,迈步往苏洵,苏轼,苏辙那边走,包拯之所以留下,无非就是想要炫耀炫耀自己毛巾,这无可厚非,赵时后世有了好东西,也难免会想着跟好友炫耀,炫耀。 只是, 要把握好度, 炫耀轻一些,叫分享,重了那可就…… 当然, 包拯六十来岁,为官数十载,怎么也用不着赵时担心尺度把握,若不是…… 安慰都不安慰一句啊! 包拯就点了点头,然后直勾勾的问:“永叔这些时日,可会洗脸?” 别说欧阳修了, 赵时都猛的踉跄了一下, 甚至, 一直没什么表情,充当背景板的曾巩都颤了一下:“包公,这是何意?” “也没什么。” 包拯不经意的从怀中拽出来毛巾,然后问道:“就是不知永叔洗脸是用什么物品?墙皮吗?” 咔嚓 赵时甚至看到欧阳修的五官狠狠的扭曲了一下,然后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包黑心,汝是在骂老夫脸皮厚吗?脸皮厚又如何?脸皮厚老夫也不偷不抢,不会强做别人恩师。” 包拯一怔, 什么意思? 老夫虽是做了别人老师,却哪来的强做? 而且…… “老夫不就是看你脸皮粗糙,干枯,好似七八日未曾洗脸,想要让你试一试老夫这毛巾吗?” “什么毛巾?” 欧阳修一把扯过了从刚才起就没完没了在眼前晃的白色物体,愈发愤怒:“你能有什么好东西?还来跟老夫炫耀,老夫……嗯?” 欧阳修突然怔住, 轻轻一摩挲, 嘴巴都微微张开了, 他可不像包拯,包拯身为重臣,俸禄不低,平常却是抠抠搜搜连点好东西都不舍得用,他可是极尽自己所能的奢华,什么好用什么,绝对是见过好东西的, 但是…… 这材质, 这质感, 未免也有些太好了吧! 还真让这老货…… 装到了, 欧阳修不甘咬咬牙:“也,也不过如此。” “是嘛?” 包拯寻常瞧着威严满满,经常是黑着脸,但是在多年老友面前,却也难免有些寻常人心性,看欧阳修不承认,便拽着欧阳修去洗脸, 其实, 他自己都没舍得用, 欧阳修看似挣扎,实际上却也被包拯拽走了。 赵时摇摇头, 不理这俩上了岁数的人,扭头看向了苏洵三父子,苏洵三父子这会也不互瞪了,齐刷刷的看向赵时, 然后, 迅雷不及掩苏轼之耳之势,苏洵厉声指责:“汝欲何为?” 其实, 不仅仅是苏洵, 苏辙, 就连欧阳修,其实对于赵时让一名即将参加科举的学子给他打零工,也是颇有意见的,你就连这么点时间都等不得了吗?你知不知道科举对于一名学子而言有多么的重要? 况且, 即使他考上了科举,当了大官,不是你的人了,你将来登上大位还不是照样如臂使指? 是, 但是, 无论是苏洵,还是欧阳修,他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便是…… 赵时从没有强留过苏轼做事。 ——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欧阳修:分我一半 “汝欲何为?” 赵时还没如何, 苏轼有些忍不住了,立马站出来道:“爹爹,孩儿是自愿……” “啪” 然后被苏洵一把就推开了,苏洵就只盯着赵时,赵时犹豫了一下,倒也没有实话实说,说是你儿子不走,跟我没关系,只是笑道:“来都来了,明允先生何不静下心来先转一转这沟渠?” 沟渠? 苏洵狠狠皱眉, 他不觉得这地方有什么好转的。 但是…… 赵时紧接着又道:“若是这沟渠让明允先生觉得对科举无益,我便终生不许子瞻入内,如何?” 还是, 苏洵还没什么反应,苏轼却是猛然瞪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 想让我死? 然后苏洵才眼睛一亮,甚至有些迫不及待道:“此话当真?” 赵时摇摇头, 他对于苏轼的文采肯定是极为佩服的,但是,苏轼别说现在了,就是观其一生,其实办事能力都有些……平庸,最起码不值得赵时费尽心机的留在身边,便回答道:“我虽年幼,却也知道君子无信而不立,明允先生尽管放心。” 我不放心。 苏轼又是站了起来,你们凭什么以我为赌注? 但是…… “啪” 苏洵早就想要动手了,趁机一把就把想说什么的苏轼扒拉到了一旁,看着赵时道:“你虽才学近似于无,却也到算的一名君子,老夫对伱,略有改观。” 我谢谢你啊! 赵时嘴角扯了扯, 让苏轼赶紧离自己远点,除了他帮不到什么忙,以及,明年科举确实不能轻视之外,想要让苏洵也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是赵时很迫切的需求,急忙道:“明允先生请随我来。” 苏洵傲然的点点头, 他是最正宗的那种清贵人,甚至,如果不是苏轼不争气,他也打死不想再看到赵时,倒是这次,赵时的一番话倒是让他稍微反感少了一些,便主动的跟着赵时往里面走, 越往里走, 祖安一号洞的建设才越明显。 “倒也还算用心。” 苏洵停下,看着沟渠俩旁插着的,挂着的,摆着的蜡烛,火把与油灯,微微颔首,赵时正要回话,苏轼急忙道:“何止用心,这些火把,灯笼,油灯可都是经过郎……宗季改良的,足以比寻常市面之物,多燃一二分。” “哦?” 苏洵这下倒是真有些惊奇了,然后凑过去一看,果然看到燃捻,油灯灯芯,甚至火把的捆扎方式都发生了一些变化,忍不住感叹道:“倒有几分巧思。” “只是巧思?” 苏轼微微皱眉, 苏洵便忍不住道:“不然呢?无非就是让蜡烛与火把更明亮,更持久一些而已,与你科举有何助益?甚至,别说科举,就是与这沟渠有多大助益?” 现在, 谁都看出来了, 苏轼在自救。 所以,苏洵便语气越发的直接,只是…… 误伤了赵时。 “那这个呢?”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数步, 见到煎饼车, 苏轼急忙过去取了俩套煎饼,一套给自己父亲,一套给苏辙,为了自救,为了留在这里,他连给赵时带一套都忘了,而苏洵与苏辙微微皱眉的吃了一口,果然面色一惊:“好吃。” “不错。” 然后不等苏轼狂喜,苏洵又摇头道:“只是这与科举有何关系?” 话虽如此, 他们却还是吃完了一整套煎饼,然后细细的打量了煎饼车,扭头看着前方的赵时,微微有些改观, 旁的不论, 单单是这一份用心, 老夫对他或许确实有些偏见了, 苏轼用力的挠头,正要再找其他能够夸奖,证明自己留在这里不仅仅对科举无害,而且有益的时候,赵时倒是神色平和,只是把这俩人当作明日正式开业前的测试人员,招手道:“煎饼尝过了,几位不妨再来尝一尝这个?” 还尝? 您没看到他们对于吃食都不太感兴趣吗? 苏轼有些无奈的看向赵时,却不曾想,苏洵犹豫了一下,竟点了一下头:“劳烦小郎君了。” 小郎君? 苏轼狠狠的晃了一下脑袋, 不对啊! 你刚才不是抨击对方,抨击的挺狠吗? 怎么还感觉, 你已经对郎君开始改观了呢? 赵时揭开了锅…… “此物是?” 火锅? 关东煮? 赵时也有些不太确定,他反正是依着这一类,根据这个年代已有的食材,自己弄了一个类似的,便叫它:“东京煮吧!” “东京煮?” 苏洵对面前这食物有些好感, 很像书生, 清雅淡白, 而看护东京煮的残疾女子,倒也算是个机灵人,看到苏洵感兴趣,便急忙在下面鼓捣了几下,便燃起了火,然后便有浓浓的香气扑面而来,别说苏洵了,赵时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邀请道:“先生不妨尝一尝?” 苏洵小小咽了一口唾沫:“好。”然后便挑挑捡捡的从中夹起了一块豆腐,放入口中, 只这一下, 便忍不住微微眯眼:“甘味悠长,小郎君的奇思妙想,让老夫大为震撼。” 这是…… 又改观了? 苏轼忍不住上前:“那我……” 却不曾想, 明明好像只这一会,就对赵时改观了好几次的苏洵,却是立马呵斥:“这只不过是食物小道而已,与科举有什么关系?” 苏轼微微张大了嘴, 你这人, 怎么这么复杂? 倒是苏辙简单很多,吃了几块豆腐,又夹了别的一些,便对残疾女子作揖道:“敢问娘子,此物售价几何?” 残疾女子急忙还礼,然后看了眼赵时,轻声道:“售价豆腐俩块一文,羊肉一块俩文,还有……” 苏辙便静静听着, 然后问道:“那不知娘子能赚几钱?” 谈起这个, 残疾女子便忍不住眉眼弯弯:“郎君大恩,这一锅妾能赚十文。” 十文? 苏辙暗暗咂舌,此物味道鲜美,迫人心魂,就连他都觉得自己能吃一锅半,而一锅半面前的娘子便能赚足足十五文,然后又看了一眼对方坐在那特殊的椅子上…… 无腿, 苏辙更是隐隐有些敬服,忍不住对赵时拱手道:“宗季不仅奇思妙想,还兼修仁行义,亏兄痴长你一些,却是自愧不如也。” 苏轼一喜, 正要开口…… 苏辙便幽幽补了一句:“只是此物与科举毫无关系。” 苏轼一颤, 什么意思? 只这一会,你们一个改观,一个敬服,为什么偏偏就不能承认我跟着郎君是好事呢? 赵时也有些无奈, 虽然他也想着索性趁机让苏轼去好好读书,毕竟再有几个月就是科举了,这次科举还是历朝历代都数得上的龙虎榜,哪怕是苏轼,也不见得高中,而且,苏洵,苏辙明显是对他已经改观了,但是…… 听着这俩人斩钉截铁的说这些东西都与科举无益, 难免还是有些, 嗯, 不那么舒服, 然后, 赵时正要再引他们往前走,便见…… 包拯跟欧阳修俩个人竟然是手把着手的一块回来, 而且, 欧阳修应该是洗了脸, 整个人显得, 容光焕发, 就是…… 不知为何, 总觉得好像不是手把着手,而是欧阳修抓着包拯不放一样…… 隐隐约约, 好像还听到什么…… “分我一半。” 第一百一十六章 苏洵:麻将桌上无父子 啪! 包拯恨不能一巴掌扇死自己, 他单单想到了好友间,些许炫耀,既能让自己开心,又能让自己开心,却万万没想到,朋友这种东西,他…… 他…… 厚颜无耻。 “凭什么?” “老夫都用墙皮洗脸了。”欧阳修理直气壮道:“你说凭什么?” 包拯恨不能又扇自己一巴掌, “老夫,老夫……” “老夫什么老夫?” 欧阳修语气更加理直气壮:“况且,你总不能白白的跟老夫炫耀一番吧?” “这?” 包拯瞪大了眼睛, 甚至, 赵时都忍不住跟着抽了一口凉气,这他娘的也可以啊? 然后, 赵时便看到了什么是好友, 好友一把就抓住了毛巾:“况且,你包黑心刚正不阿,勤俭持家,用这种好东西不是留人口舌吗?” 包拯张着嘴, 竟,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一边死死抓着毛巾,被欧阳修扯的一晃一晃的,一边求助的看向赵时, 赵时, 默默的挪开了视线, 别看我, 是伱自己要炫耀的, 也别怪我, 我不能参与,我要参与了,肯定得付出点什么,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更甚至, 赵时轻咳了俩声,趁着包拯跟欧阳修还未彻底走进,急忙对苏洵,苏辙,苏轼三父子招手道:“来,跟我来,前面有更好看的。” 竖子。 包拯怒目圆睁,最后竟生生扯着欧阳修跟上了赵时一行人, 赵时一行人走到那,他跟到那,最后见到了。 “棋牌室?” 苏洵微微皱眉,莫名感觉这三个字充满了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是。” 赵时点头, 隐含期待。 甚至, 苏轼都暂时忘记了自救,有些好奇的探头往里看:“这到底是做什么的?” 什么? 赵时便一下子扭头看向了苏轼, 我让你管理了祖安一号洞俩天, 俩天啊! 虽然我也对你实在没有寄予太大的期待,但是,你也不能连这个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吧? 你告诉我, 你这俩天都在做什么? 赵时愈发坚定了趁机一脚把苏轼踹去读书的心思,然后才深吸一口气,伸手撩起了其中一间房子的门帘, 房子? 嗯, 赵时洞口被堵上,不用担心明年下雨被淹,便做出了一些隔间,而且…… 一进去, 苏洵便又忍不住微微改观:“清香,案几,这里倒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 “是啊!” 苏辙也在旁边微微点头, 赵时这里修葺的文气十足,就是不知为何,只是在中间摆了一张桌子,四把凳子:“这是要做什么?” 砰 欧阳修跟包拯都撕吧到了门口了, 也怪不得这俩人以后会翻脸。 赵时摇摇头, 只当他们是背景音乐,上前从桌子下面拎出来了一个盒子,盒子的里面是一些小方块,然后整个倒到桌子上,也不解释,只是扭头笑道:“几位来都来了,不妨便再陪我玩几把?” “玩?” 苏洵对于这个字眼有一些莫名的复杂, 厌恶, 忌惮, 还有…… 喜悦, 苏轼的洒脱性子,不是没有来历的,来历便是苏洵,苏洵别看现在像一个老学究,古板,认真,但是,他年轻时那可是玩到二十七八岁,这才发奋读书,二十七八岁啊! 别说古代了, 就是现代, 那也基本被定性为好吃懒做。 苏洵却生生读出了一条路,以至于他的儿子,女儿,都以为他生来便是如此,倒是苏辙,苏辙天生好像就对于这些有些排斥,不过,他现在对于赵时微微有些敬服, 就凭那颗仁心, 以及, 能实现仁心的能力, 便为难,还是点头道:“好。” 至于苏轼, 苏轼早早就坐到了座位上,摆弄着那些小方块问道:“怎么玩?” “这么玩。” 赵时又从盒子里取出俩枚筛子道:“你我掷大小,然后以东南西北的方向落座,然后轮流……” 还是那句话, 赵时对于麻将深恶痛绝, 这会让他想起他那个到死都没有碰到的爷爷,但却又对麻将了若指掌,只三言俩语便说清楚了规矩,而,在场这些人固然第一次接触,而且,往后施政的能力高低不一,却大多聪明, 一下子就懂了, 甚至, 欧阳修还一边不忘跟包拯争抢毛巾,一边扭头感叹道:“是一个斗智斗勇的游戏,而且是四人斗智斗勇,老夫若不是有事情在忙,说不得也得凑一下热闹。” 那你忙吧! 我觉得你那视力也基本就告别麻将了。 赵时无视他, 只招呼着苏轼三父子落座,旋即…… 哗啦哗啦 麻将真的是一种特别有魅力的东西,有魅力到自明朝郑和下西洋被发明出来,到后世七八百年的时间,它几乎就没有下过老百姓最喜爱的棋牌类游戏前三名,更不要说…… 初次接触者了。 “滚!” 苏洵眼眶竟微微有些泛红,就把可能只是扭头,他却以为是偷看的苏轼推的一个趔趄,苏轼委屈的摸了摸鼻子,他就是坐的有些久了,不过,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 这是我爹爹? 这能是我爹爹? 是。 苏辙坐在苏轼对面,无须说话,便心有灵犀的感受到了苏轼想说什么,他其实是知道一些的,他出门时母亲曾经讲过一些父亲年幼时的荒唐事,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 能, 这么疯狂。 啪 苏辙发誓, 他真的动都没有动一下,却依旧被苏洵推了一个趔趄:“摸牌啊!” “哦,哦。” 苏辙连委屈的表情都不敢露,急忙去摸牌,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嘟囔:这东西真有好玩吗? 旋即…… 二条? 我竟然摸到了二条? 苏辙呼吸猛的急促,这不是魅力,这是一种只要上了牌桌便下不来的…… 肾上腺素飙升。 啪 苏辙猛的将二条砸在桌子上,声若洪雷,激动的伸手道:“自摸,我自摸了,三家给钱,三家给钱。”甚至,苏洵一边嘟囔凭什么啊,一边掏钱掏的慢了一些,都还被苏辙催促了一句快点,幸好他没敢还手推回去。 包拯在一旁, 看的…… 微微呆滞, 就这些哗啦哗啦被推来推去的小方块, 就这么点东西, 能有…… 这么大的妖力? 然后…… 又看向赵时, 就这么个游戏,你到底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翌日…… 翌日? 没错, 翌日, 翌日,赵时从旁边一间隔间缓缓睁眼时,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隔壁稀里哗啦的声音,他们…… 竟, 打了将近十个时辰。 这不稀奇, 就赵时这种厌恶麻将至极的人,他在第一次陪人打的时候,也几乎一度忘了时间,是后来知道了这东西的危害,这才克制着不上桌,但是,一上桌,总归还是会被撩拨起几分火气。 “能开业了。” 赵时轻声呢喃, 有些欣喜, 然后一个翻身坐起…… 对了。 他们如此一帮人中龙凤,能够一直打十个时辰,还有个原因便是这里是地下,不仅仅寂静无声,而且也几乎不可能察觉到明暗变化,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蜡烛还是那几根蜡烛,空气还是那一片空气, 这也是赵时打定主意让赌…… 呸, 让棋牌室在沟渠内发扬光大的另外一个原因。 一炷香后, 赵时简单的梳洗了一下,然后便去隔壁观战,隔壁是唐宋八大家的五大家加包拯六个人的轮换,恰恰好现在是欧阳修上桌, 难以置信, 他竟然一晚上就熟练的摸牌技巧,而且…… 很帅, 只是中指轻轻一撮,便看也不用看的扔出去:“五条。”然后就被曾巩拍了拍肩膀,曾巩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名慎独守礼的君子,这会却是眼睛里略泛奸诈:“恩师,小郎君起夜了,您不是有事情要与小郎君商议吗?” “这……” 欧阳修有些舍不下手里这一幅好牌,咬了好几下牙,这才起身,却还叮嘱道:“别打四条。” “是,恩师。” 曾巩头也不回的回答,然后在欧阳修没走出三步,便迫不及待道:“四条。” 嗯? 欧阳修差点没忍住回头给他一巴掌,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在包拯的协助下,来到了赵时的面前,赵时也难免有些好奇:“明允先生父子来是为了苏轼回去,不知欧阳公师徒是为何?” 欧阳修犹豫了一下,又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神秘的问道:“殿下可知贾昌朝吗?” “自然。” 赵时点头, 愈发期待, 欧阳修便又犹豫了一会,然后才把包拯都推远一些,压低声音道:“老夫怀疑……” “就是他……” “放的那次烧书的火。” 三章! 感谢龙剑与觅心人丶 第一百一十七章 包拯:老夫有钱,老夫能买 嗯? 赵时瞳孔呆了那么一下, 赵宗实藏起来的那些,原本属于欧阳修的书,现在都已经到了自己手里,怎么还会冒出个贾昌朝? 当然, 赵时也没急着否认,只是问了一句:“为何?” “为何?” 欧阳修后槽牙忍不住的咬了一下:“殿下以为殿下身份没人知道吗?不,贾昌朝其实在包黑心第一次入宫的时候就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殿下以为是有人想要逼殿下现身吗?不,贾昌朝早就知道了殿下的身份,他是反而利用殿下的身份来构陷老夫。” “为何?” “就因为,只要老夫活着,老夫就绝不可能让他当上枢密使。” 赵时微微皱眉, 还是没有急着说附合,只是疑惑道:“枢密使常备不是就俩人吗?” “是俩人。” “而且,狄青被免之后,韩琦便立马顶了上来,但是……”说到这里,欧阳修又神秘了一些:“但是,老夫听闻韩琦深受官家喜爱,当枢密使只是一个过渡,过些日子便会入中书门下,二来……王德用年迈……” 年迈? 赵时不由得扯了一下嘴角, 年迈个鬼, 又不用他再去领兵打仗,况且,我大宋什么时候有过能打仗的枢密使? 欧阳修看不清赵时的表情,便继续道:“所以,贾昌朝这是看到了机会,怕老夫阻止,所以才会想着先除掉老夫。” 有道理。 赵时点点头,只是:“欧阳公如此说,可有证据?” “证据?” 欧阳修猛的从鼻子里哼出一缕气:“殿下或许不知,上一次他就曾污蔑老夫,污蔑老夫竟……竟与外甥不伦,这,这是何等的荒谬,且不谈老夫绝不可能做这种事,就是做,老夫那外甥那时才俩岁,俩岁啊!” 赵时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贾昌朝确实不算好人,” “就是……” “证据呢?” 欧阳修一怔, 脸上微不可查的掠过一丝失望,然后苦笑道:“郎君曾说,老夫只要有所怀疑便要来告知郎君,所以,所以,老夫还未来得及补齐证据。” 你当然来不及了, 你要来得及, 你找的就不是贾昌朝了。 赵时有些平和的看着欧阳修,笑道:“我自然知道欧阳公来寻我,不是为了私事,只是,这件事毕竟涉及到朝中重臣,所以,我问仔细一些,正常吧!” “正常。” 欧阳修无奈的点头,然后问道:“那,那老夫再去寻找证据?” 赵时本来是准备这次就把欧阳修那些书还给他的,但是现在…… 缓缓吧! 赵时笑着点头, 他其实已经很刻意的不去参与朝政,想要等着自己最起码理直气壮的成为太子,再去小心翼翼的边缘性的接触,却不曾想…… 却也正常, 赵时无论是不是皇子,甚至…… 无论是不是赵祯的孩子,只要赵祯愿意接触他,那他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那他身上的政治资源也能…… 上达天听。 当然, 这并不是说欧阳修就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利用赵时,欧阳修还没有这么强的政治觉悟,只是,欧阳修以为,甚至可能已经认定就是贾昌朝利用赵时的身份陷害他,那他便也想着来赵时这里上上眼药,最好是能让赵时帮他,毕竟…… 单靠欧阳修自己…… 毫无疑问, 欧阳修也算的是朝堂重臣,他几经沉浮,参与过庆历新政,修得了《唐史》文稿,又是文坛魁首,修史小能人,但是……就这样,就想要阻挡一位曾经的宰相再入枢密院,那也只能说…… 不够, 远远不够, 赵时有些头疼的挤压了挤压鼻梁。 包拯走过来道:“很头疼?” 赵时点点头, 包拯却没多说,只是幽幽道:“所以老夫不让伱与那百姓争事做,因为你自己的事,你都忙不完。”说着,直接往外走。 赵时犹豫了一下, 跟随在侧。 “老师,我该如何?” “该如何便如何。” 包拯神态平和:“你别忘了,老夫亦是臣。” 这是…… 撇清关系? 赵时怔了一下, 沉默不言, 又走了一阵, 包拯脸色也是几经犹豫,他其实对于有些东西是很敏感,他就为民,其他事情大概是能不参与便不参与,只是…… 唉 包拯心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突然继续道:“老夫未曾做过帝师,也不知要如何教你,甚至,不敢教你,只是……唉……老夫还是想送你俩个字……” “什么?” 赵时有些惊喜, 惊喜的不是包拯要教什么,而是他愿意教。 “慎言。” “慎言?” “对。” 包拯已经走到了隐约能看到一些洞口阳光的位置:“老夫不懂什么艰深的道理,只知道……”回头,包拯面上好像浮着一层光:“帝王一言,可使……九州坍塌。” 赵时一滞, 幽幽看着包拯走远, 走远, 走远, 然后摇摇头,追了上去:“老师,觉得那麻将如何?” 就好像从未交流过什么, 包拯欣慰的点点头:“老师实言告之,老夫其实从未相信过你能给这沟渠带来什么变化,只是,觉得,你应该也带不来什么更坏的结果,但是……” 包拯一顿, 扭头看着赵时,欣慰更浓:“老夫没想到你能弄出麻将这等复杂有趣的赌……棋牌,或许,你真的能……救一救着沟渠众生。” “肯定能。” 赵时好像跟什么人诅咒发誓一般, 认真道, 包拯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阵子,都快要走出去了,突然又道:“你那麻将卖给老夫一副吧?” “卖?” 赵时摇摇头,大气道:“我送……” “不用。” 包拯却不知为何,不等赵时说完就立马拒绝,然后整个人好像还磨了磨牙,一边往沟渠最后一段台阶上走,一边坚定道:“老夫有钱,老夫能买。” “老夫才不愿被某些还不到五十岁,复姓欧阳的人说……” “说老夫是为了这些东西才死皮赖脸的做你的老师。” 赵时一怔,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后来老师被欧阳修上书一骂,就躲到家里很久不愿意再当什么三司使了。 正是…… 傲…… 嗯? 赵时脚步突然一顿。 “我,我客人呢?” 何止赵时, 就连包拯都站在旁边,呆了那么一会:“你不是说你今日开业吗?你不是说你在筹备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来问询过吗?怎么现在……” 没人了? 何止没人了, 赵时甚至看到一个赌徒躲着走, 这是…… 被什么人针对了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看我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我。” “哈哈哈。” “就是我。” “看看……” “他都皱眉头了。” “哈哈哈哈。” “真是太……” “公孙……” 嘎吱—— 宛如仙法, 就好像这俩个字有什么魔力一般,那畅快的哈哈大笑声戛然而止,然后声音苍老而面相年轻的崔石,扭头幽幽的看向一只耳:“你自己不怕吗?” 怕! 一只耳颤了一下, 何止是怕! 他们前天下午才商议了策略,还不等策略生效,晚上鬼矾楼就被捣毁了,而且还是一人一剑,听说还会使用仙法,这让人如何不怕,如何不惧? 但是, “老子就因为怕死,所以才提醒你。” “提醒什么?” 崔石狠狠皱眉, 我用你提醒, 我看伱分明就是看不得旁人得意,你…… “你笑的太大声了。” 一只耳陈留, 往日也算是一代凶神,这会却是小心翼翼的左右打量:“我听说,他有千里的顺风耳,我怕你把他招来。” “你……” 崔石瞪着眼睛,竟一时无言以对,怔了好一会,才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起身低吼道:“我们何至于害怕至此?” 陈留一怔, 是啊! 无非是个死,我们何至于害怕至此?然后正要挺直腰杆,便见刚才还拍桌子低吼的崔石,突然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我刚才笑声真的很大吗?” 嘎吱 一只耳陈留,好像某种胆气碎裂的声音,忍不住道:“我们都这样了,为何还要与他做对?” 崔石怔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 “就是……”他的脸上闪过了某种诡异的执着:“就是不想让他那么轻轻松松的达成目标。” “也不轻松吧!” 一只耳陈留有些疑惑:“毕竟他砍了一晚上的……人。” 说到这里…… 不知为何, 俩人又都有些沉默, “要不……” “略过这件事?” “好。” 然后俩人又沉默了一会,陈留才继续有些担心道:“那咱们再次出手,会不会……” “应该不会。” 崔石也不是太确定,却因莫名的执着而坚持着:“毕竟我们这次不仅仅做的更加隐蔽,而且,除了隐蔽,我们还几乎没有伤害任何人,只是散播了祖安一号洞有可能是官府的陷阱的消息。” “这是事实。” “事实啊!” “事实,他总不能还半夜来砍咱们脑袋吧!” 一只耳陈留认同的点点头,就是…… “就是……” “万一他来呢?” 嘎吱 崔石牙齿忍不住磨了一下,你不说话,会死吗? 然后勉强笑道:“上次鬼……公孙……绝对是因为内鬼,才来不及遁逃,咱们这次却是自寻住处,除了心腹,就连妻妾都不曾告知,他应该找不来的。” “万一……” 这次一只耳陈留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但是,他还是想问:“找来了呢?” 嘎吱 嘎吱, 嘎吱,嘎吱,嘎吱。 崔石发誓, 他真的, 从没有那一刻像这一刻,这么的,想揍一个人。 幸而, 陈留自己也觉得这么问有些过分,不等崔石回答,便急忙转移话题,小心翼翼的指着外面道:“他好像真的没有发现咱们啊。” 崔石这才按耐住了自己的冲动, 扭头看去…… 果然, 赵时皱了一会眉,便觉得这可能是正常情况,万事开头难嘛!然后便命令他旁边那个俊秀男子,让他去准备了什么, 片刻后, 那俊秀男子拿着一块牌子过来询问赵时,赵时皱眉看了一会,点点头,然后让对方立到了街边…… “写的什么?” 只一盏茶的功夫, 便有心腹赶来,有些不可思议道:“牌子上写了入店须知。” “入店须知?” “嗯。” “一,入店者需要说明自己的身家来历。” “二,入店者若一个时辰内不满意,可以申请退钱。” “三,前一百名入店者,可以获得掌柜的,亲手赠予的礼物。” “这?” 陈留一下子看向了崔石,见他只皱眉不说话,便自己慌乱,慌乱了一阵子,坐都坐不住了,起身开始踱步,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张嘴,想吼,却又压低声音道:“这可怎么办?赌徒都是一些什么人,你比我了解,就这样一群人,单单是一个可能是官府陷阱的谣言,可吓不住他们。” “我知道。” 崔石点点头, 眉目间却不似陈留那般急躁,甚至…… 隐隐的, 泛起了一丝淡然:“赵时……不……赵二蛋,他慌了。” “赵二蛋?” 心腹好像是个多嘴的性子,听到不对就急忙开口道:“掌柜的叫赵傲天啊!” 什么? 崔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又改名了? 然后,强行镇定…… 无妨, “他就是改一万个名字,也改变不了他是赵时的事实,更改变不了……他慌了的事实。” “慌了?” 陈留有些不可思议, 那样的人, 也会慌? “当然。” 崔石却越发的自信,甚至……傲然:“单论武力,他一人一剑,夜斩千人,我下辈子也比不上他,但是,若论智慧,他却显然还是差了一些,申请退款,赠送礼物,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这不是慌了是什么?” “但是这些手段有用啊!” “有用?” 崔石斜了陈留一眼,若不是留着,万一那凶神真的上门连个挡箭牌都没有,我早就一脚把你踹了,有你在,很影响我们团体的整体智商:“怎么可能有用?” 说罢! 完全不给陈留说话的机会,崔石看向心腹,自信问道:“我们核心成员有多少人?” “千人。” 心腹也难免骄傲的扬起了头, 还不够人家一晚上杀的。 陈留在旁边幽幽感叹, 幸好, 没说出口。 崔石便继续道:“千人有些多,二三百人吧!你一会就去把这二三百人分成几十股送进去,我要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赔了夫人又折兵?” 心腹有些疑惑, 怎么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人家缺客户, 你这派人去,不是正好解了对方的燃眉之急吗? 幸而, 心腹也不是傻子,他只是一时有些疑惑,这个一时也不过几个呼吸,然后…… 整个人便是一颤, 甚至, 忍不住击掌道:“先生,妙计啊!” “何止妙。” 陈留这会也才反应过来, 然后便…… 幽幽的看着崔石, 若不是需要抱团取暖,他真的很想把这人一刀捅了, 无他, 智商太高了。 “如此主意,不仅仅神不知鬼不觉的破坏了对方的计谋,而且还能拿回一些礼物,简直是……” 神人啊! 陈留面上夸奖,心中却越发的忌惮, 而这份忌惮却显然无法让崔石收敛,甚至,不仅仅无法让他收敛,还让他忍不住的又笑了几声,然后才笑骂道:“既然懂了,还不快去?” “是。” 心腹急忙,笑着离开。 有此智囊, 何愁官府缉捕,而崔石虽然不敢笑的太大声,却也不由有些居高临下的看向依旧在入口处皱眉的赵时, 看你, 怎么死。 然后…… 一个时辰后…… 俩个时辰后…… 三个时辰后…… 崔石的自信就…… 一点点的, 化作了, 无能狂怒。 愤怒的瞪着面前的心腹:“三个时辰啊!三个时辰就连最后进去的核心成员都已经待够一个时辰了吧!” “那……为……什……么……” “他们……” “还不出来?” 心腹一颤…… 我, 我怎么知道啊! 我还疑惑呢! 而且…… 何止没出来啊! 据知情人叙述,他们玩的高兴的时候,还当众翻了几个空心跟头。 第一百一十九章 《水浒传》无障碍版 是被针对了吗? 赵时狐疑的想…… 像, 却又不像, 像, 自不必说, 就赌徒这种好奇心旺盛到极致的生物,你就是把沟渠挖到地心深处,他们也能寻着味的找上门,何至于还用赵时耗费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想招揽人的点子? 至于不像…… 赵时看着面前激动的翻空心跟头的客户,总不会有人傻到,针对自己,还给自己送客人的地步吧? 所以…… 还是我想多了吧! 赵时肯定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因为越来越热闹,甚至都有些狼狈的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沈万三, 为什么叫沈万三来? 苏轼不是要走了嘛! 赵时便想着先找个人顶替顶替苏轼位置,绝不是因为开业了,客户越来越多了,所以才会找来商业能力明显更占优的沈万三,沈万三也很激动,他又不傻, 甚至, 他在第一次见到赵时的时候,便笃定…… 此子绝非寻常人物, 看…… 实现了吧! 这才几天啊! 自己竟然就能成为一座如此大的地下沟渠赌……棋牌室的掌柜的,激动的沈万三口水都有些狂飙:“郎君放心,但凡出了任何事,小人提头来见。” “倒也不必如此极致。” “毕竟……” 赵时幽幽看向不远处:“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 …… 旁观沈万三处理完紧急事件, 赵时便满意的点点头, 吱呀呀 踩着新铺的地板,往沟渠深处走,沟渠深处有他一间不小的地下室,他早就喜欢赵宗隐哪间地下室,便在这下面也弄了一个…… 更大的, 而且, 沟渠里的地下室也比较好弄,堵上四五面墙,按上几道门就够了。 一道, 俩道, 三道, 赵时才看到了昨日狄咏给他搬来的,食仙居院子里的那些石雕,这些石雕大体已经是没用了,赵时现在看到石雕也微微有些厌恶,但是…… 一来, 这些石雕,赵时虽然仔仔细细的确认过一边了,却还怕有遗失,便一直收藏着。 二来, 赵时虽然已经够明目张胆了,却总不能真的就要那几个接触石化的,然后其他的都扔了吧? 当然…… 纵使如此, 赵时也觉得应该,应该是有人猜出来他收集石雕的目的不是石雕。 更甚至…… 即使现在, 立刻, 马上有一人跳出来,言之凿凿道:“别瞒着了,我猜到你有接触石化的能力。”赵时都不感觉意外。 无他, 傻子也不够多, 但是…… 赵时并不担心, 就好像他对于后世物品的解释都透着一股爱信不信的随意,即使自身能力被发现,赵时无非也就是胡诌一个理由,不是赵时编不出更加严谨到天衣无缝的理由,实在是…… 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除非赵时明明有这个能力,能获得后世的物品,却还一个让藏着掖着偷偷摸摸的用,否则…… 即使赵时编出花来, 也取信不了所有人,更甚至……万一要是编的太真,引起了赵祯寻找的企图,那赵时不是要撒更多的谎? 所以, 与其那样, 赵时从拿到第一件后世物品到现在,都是一个态度…… 你问, 我就随便胡诌, 信, 最好, 不信, 那伱就去查,你能查出什么就查什么,查不出来无论是怀疑我是仙人下凡,还是妖怪重生都无妨,反正你只要没本事拷问我,那我就是…… 就是这个答案。 反正…… 让赵时明明有这个金手指,还要藏着掖着不用,那还不如…… 死去。 吱呀, 吱呀, 赵时又足足推开了俩道门,然后才看到了前天从鬼矾楼,公孙艳处搬回来的那几十个石雕。 实话实说, 赵时虽然对于石雕有些厌恶了,但是,对于石雕化的后世物品,却依旧保持着最高的期待值,就像垃圾佬,垃圾佬对于自己检查过的垃圾堆肯定是看一眼都嫌多余,但是,遇到自己未曾挖掘过的,崭新的垃圾堆,却依旧会保持着极高的热情。 就好比现在…… 赵时只是回身关上了门,便扑上去就摸。 “不是。” “不是。” “咦……” 很神奇, 就好像已经被人挑选过一次一样,赵时只是检查到了第三个,便找到了一件后世物品。 “烟斗吗?” 赵时微微皱眉, 不是嫌弃烟斗, 别说烟斗了,就是一个烟屁股,赵时都会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期待那一天能发挥作用,他皱眉是因为…… 太顺利, 只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除了烟斗, 赵时甚至足足找到了三本书,要知道…… 赵宗隐那捡回来的三百多个石雕…… 都没有找到一本书。 就是这内容…… 就罢了。 六小龄童著, 也算了, 这…… “《水浒传》是什么鬼?” 赵时用力的掐着太阳穴:“这是嫌弃我日子过的太无聊,所以想让我把那一百零八个妖魔放出来耍耍?” 而且…… 赵时低头又看了一眼, 猛的抬手, 啪就把它拍在了地上…… 《水浒传》开篇第一页便有…… 已故天子宋神宗, 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 改了九个年号等文字。 “坑爹呢啊!” 赵时狠狠的又踢了一脚《水浒传》,而且…… 这《水浒传》还是什么无障碍阅读版, 真的, 赵时对于无障碍阅读版没有任何意见,毕竟不是谁都什么字都认识,这种名著又恰恰好会有一些生僻字眼,问题是…… 叵耐你不解释,踢腿为什么要解释? 踢腿(一种动作) 动作个屁啊! 赵时一时气急,追上去又给了《水浒传》无障碍版一脚,然后才缓了一会开始撕…… 无他, 没有立时三刻一把火烧了,已经是赵时的仁慈,他绝不可能再允许它有涉及未来机密的内容,一直撕了得有一俩个时辰,赵时才初步确定里面内容正常一些了,然后便将那些撕下来的一点点烧掉。 找了个角落, 用匕首艰难的挖了一个坑,将灰烬埋掉, 踩平。 如此,才微微放下了一些心,翻找起了其他物品。 “扑克牌又若干。” “香烟一包。” “可乐……嗯……半瓶?” 或许是因为《水浒传》无障碍版本带来的震撼太大,赵时竟然对接下来的所有物品都有一些兴致缺缺,甚至嫌弃:“魔方一个。” 啪 扔过去, “中性笔一盒?” 啪, 又扔过去。 直到…… “方便面吗?” 一块足有长八十,宽四十,高三十的石雕出现在赵时面前,赵时才微微惊喜,愣神,然后…… 迟疑…… 这得多么豪奢的家庭,才会舍得扔整整一箱子方便面? 赵时迟疑, 不信, 当然, 要验证,也很简单,只需要……把左手食指近距离凑过去…… 左手食指, 微微泛光, “竟然是真的?” 赵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同时…… 心头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丝, 不详的预感, 果然…… 老坛酸菜。 “我他娘的就知道。” 赵时狠狠的把手里拿着的《水浒传》无障碍版狠狠的拍在地上。 除了老坛酸菜, 有钱的不吃方便面,没钱的谁舍得一整箱一整箱的扔? 一炷香后, 检索, 并且把后世物品都拿到地下室最外面那间房的赵时…… 左手, 呲啦 撕开了一桶老坛酸菜, 右手, 拿着不知从哪寻来的热水,微微倾泻…… 更巧的是…… 吱呀 赵祯完全不懂礼貌的,推开门就进来了。 又是三章。 感谢书友20170814095627142与龙剑昨天的打赏。 这一章还是补上个月,对味的一万打赏,对味还差九章。 第一百二十章 朕想见他?笑话 把时间倒退回半个时辰前, 延和殿, 赵祯斜倚着龙椅看奏折,也不知是龙椅不太舒服,还是怎么…… 他看一会, 就换一个姿势, 看一会, 就换一个姿势, 直到…… 张茂则更换笔墨的时候,轻轻问了一句:“大家可是想郎君了。” 赵祯这才缓缓坐直, 却是…… 斜了张茂则一眼:“胡说八道,掌嘴。” “是。” 张茂则无奈的扇了自己俩巴掌,然后好像今天脑子出问题了一样,明明被骂了,却还是继续作死:“既然郎君不入宫,大家何不出宫去看他?” “让朕去看他?” 赵祯缓缓起身,面沉如铁:“你让朕一个做父亲的去看他?” 扑通 张茂则吓的急忙跪下,急忙道:“大家非是去看郎君,实在是郎君年幼,需要大家时时鞭策。” “哼。” 赵祯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却也只是好看了一些,依旧沉声道:“再敢胡乱猜测,小心朕摘了你的脑袋。” “是。” “是。” 张茂则战战兢兢,却…… 依旧作死。 “老奴只是听闻郎君那棋牌室今日开业,欧阳修,包拯等人都去了,大家何不也去看上一看?” 忍不住了, 赵祯狠狠一脚踹在张茂则的屁股上,骂道:“朕看你今日真是活腻了,竟敢屡屡扰朕清净。” “老奴不敢。” 张茂则急忙趴在地上, 心头苦涩…… 如隔夜的茶, 何止不敢, 张茂则是真不敢,但是…… 您虽从未说明, 但是, 老奴跟您十余年,老奴听得到…… 您对郎君的思念,都快把…… 房梁都震塌了, 老奴这才…… 咬了一下牙, 张茂则迎着外面看进来的,许许多多太监,宫女难以置信的目光,继续……作死:“老奴只是听闻郎君那棋牌,好似是一种搏戏,便想着让大家去……” “什么?” 赵祯果然暴怒, 吓的外面那些太监宫女,急急忙忙跑的跑,走的走,走不了的便缩着脖子做鹌鹑,只有一句感叹萦绕心间…… 张茂则, 这是不想活了吧! 甚至, 张茂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这怒火太吓人了,若不是…… 张茂则偷偷一眼, 看到…… 赵祯嘴角裂的…… 跟他娘的向日葵一样, 他也就信了。 “这小王八蛋,朕只是让他随便折腾,却不曾想,他竟然敢触碰赌博,看朕今日不好好的责罚责罚他。”说着说着, 赵祯走到了门外, 说着说着, 赵祯去换衣服了。 张茂则这才松了一口气,又…… 叹了一口气, “唉。” 做太监难, 做皇帝近侍的太监更是……难上加难,他今天真的准备什么都不做来着,真的准备倚着柱子打盹来着。 “唉” 张茂则又叹了一口气, 趁着赵祯去换衣服之际, 起身先安排了皇帝出宫的事宜,然后便哀叹着命苦的去整理龙案,一开始是漫不经心,不甚在意的,最后却是…… 慢慢的, 慢慢的, 就慢了下来, 更甚至, 停了下来, 无他, 奏折还是那些奏折,张茂则也不太懂什么国家大事,也不敢参与,但是…… 奏折下面, 白纸之上, 却是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的…… 四日十三个时辰又四刻钟。 这, 十三个时辰又四刻钟,张茂则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是, 这个四日前…… 恰恰好是…… 赵时最后一次, 匆匆入宫拜见父母的日子。 “郎君啊!” 张茂则鼻子陡然一酸,一酸之后,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有些阴寒:“大家待伱如此恩厚似海,你可……千万……不要对不起大家啊!” …… …… 如此…… 只俩刻钟后。 换了一身便装的赵祯便出现在了祖安一号洞门口, 正要进去, “大家。” 张茂则突然唤了一声,有些不可思议道:“郎君棋牌室,今日不是才第一日开业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赵祯一怔, 这才发现不寻常, 果然…… 他们就是站在门口这么一小会,身旁便过去了七八人,而且是进的多,出来的…… 几乎没有。 “官家。” 狄咏得到通知,急忙迎了出来,正要下跪,被赵祯拦住,赵祯本来还对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有些好奇,一出口却变成了:“你们郎君在哪?” “地下室。” “好。” 旋即, 赵祯便把怎么这么多人的疑惑忘了,有些迫不及待的下楼梯,进入沟渠,直到人多的都堵了路,这才又想了起来,问道。 “这地下沟渠,无光阴冷还味道难闻,怎么可能还聚集这么多人?” 狄咏迟疑, 他是不太敢说假话的,但是,他却又不想揭赵时的短,便迟疑了起来, 幸好, 张茂则左右打量,突然一怔,然后扭头轻声道:“大家,您看左侧。” “左侧?” 赵祯疑惑的看了过去,旋即也是…… 微微一怔, 只见, 左侧是一辆煎饼车,煎饼车后面坐着一名娘子,娘子二十三四岁模样,清秀,却是瘦骨嶙峋,而且…… 无腿, 赵祯是一个心善的人,下意识便微微挪开目光,然后…… 又挪了回来, 无他, 这女子虽是残疾人,而且看她状态,曾经也必然过的不如意,但是,现在…… 此刻, 她却笑的, 好像一束光一样。 不知为何…… 赵祯突然沉默, 然后目光缓缓的看向四周,这一次不再是急躁,也不再被那些正常人影响,而是缓缓注意到了人群中那些…… 缺胳膊的男子, 腰上绑着绳子, 从一条竟专门划分出来的道路上,一路拖着面糊,蔬菜走过,脸上是…… 笑容, 无腿, 忙碌的娘子摸一摸额头的汗,脸上也是…… 笑容, 甚至, 就连一些明显可能四五岁都不到的孩子,他们时不时会因为忙不开,或者其他人不便利,站起身帮着做一些什么,然后便乖乖的坐在煎饼车旁边,借着灯笼的光,低头看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脸上…… 依旧是, 笑容。 就好像…… 他们不是被拯救,而是在…… 真正的, 活着。 不知为何, 嗡 赵祯心头,突然狠狠的被震撼了一下。 他, 其实, 也不相信赵时能做到什么。 确实, 确实赵时曾经那番话说的他这个老皇帝都有些热血沸腾,但是,热血沸腾之后,他却深深的明白…… 那, 不过是又一年轻人的豪言壮语,就好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只是,自己豪言壮语也不敢说的那么夸张。 但是, 现在…… 都不需要看到更多,不,完全就不需要看到更多,只是看到这些人脸上那一张张发自内心的笑脸,赵祯就感觉不可思议。 他, 不但做了, 而且, 做的还不错。 朕, 年轻时, 不如也。 然后…… 赵祯便越发想要见到赵时了,只是,因为前面拥堵,继而,竟然发生了混乱,狄咏一时间便有些犹豫, 按理来说, 皇帝最大, 只要皇帝在场,他无论如何都要以皇帝的意志为第一,但是,郎君让他看护沟渠,他想遵命,甚至,想以赵时的意志为第一。 幸而, 赵祯不用他为难,甚至,比他还以赵时的意志为第一,没好气道:“看朕作甚?你们郎君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不懂吗?” “朕自己能去。” 说罢! 便一个人大踏步的从旁边挤了过去,当然,暗中还是会有最少四名带御器械保护,然后赵祯便只带着张茂则,一直往里走, 这沟渠并不复杂, 只是走到中间偏深一点的位置,有一条左拐的道,从这条道走到尽头,便能看到赵时那足足四五次,六七道门的地下室。 正因如此, 赵祯有些没想到赵时正好在最外面的房间,加上他不知为何,越发急切想见赵时的心情,看到房门虚掩,便想都没想的…… 吱呀, 推开了门, 旋即便看到了, 嘴里叼着叉子, 左手撕开盖子, 右手端着水盆, 正在缓缓倾斜的…… 赵时。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别看碗,看面,看面 唉! 赵时本不想用方便面炫耀的, 但是, 唉, 它就这么巧,它就这么寸,恰恰好就碰上了, 也没办法。 赵时微微歪着嘴角,本寻常的倒水动作都好像俊美了起来,微微倾斜四十五度角,六十度角,八十度,刷,收起盆子,然后睥睨的看了面前果然有些呆滞的赵祯,张茂则一眼,然后从嘴里取下叉子,左手合上盖子,然后…… 噗 把叉子插上去。 整套动作, 行云流水, 且, 充满了优越感。 直到…… 赵祯微微皱眉:“这吃食倒是新奇,就是这味道……” “太香了?” “刺鼻。” 赵时一怔:“刺鼻?” 赵祯有些疑惑:“是啊!而且,我匆匆一撇,看到你里面烂菜叶子水似的,你每日便就只吃这些东西?” 不知为何, 赵时突然有一种后世被父母看到吃方便面的窘迫感……但是…… 不应该啊! 九百多年的时间, 九百多年前的现在,方便面不是神器吗? 不是一拿出来就会让古人震惊,难以置信,然后宛如饿虎一般的扑上来生抢吗? 怎么? 赵时看向张茂则…… 你挠他啊! 伱别怕他是皇帝,你为了抢一口方便面,挠他啊! 张茂则疑惑的眨眨眼, 什么意思? 郎君这是什么意思? 我可没敢说你吃的这东西,闻着就反胃,不过…… “大家。” 张茂则轻声在赵祯耳畔道:“郎君这盛面的碗,倒是颇为神奇。” 碗? 赵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什么碗? 哪有碗? 你们说的碗,不会是我外面那个吃完了面,肯定会魂归垃圾桶的壳子吧! 是。 赵祯眼睛一亮,甚至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触碰一下外壳,感受着那清晰无比的炙热,不可思议道:“匪夷所思,如此一个薄如蝉翼的碗,到底是怎么做到盛水而不漏?” 重点, 抓重点啊! 赵时恨不能按着他们的头,让他们尝一口方便面,面才是重点啊! 但是…… 赵祯恍若未觉, 不仅仅对外壳感兴趣,看了一阵子,又对叉子感起了兴趣,就是不对面感兴趣,就好像…… 赵时虽无意炫耀, 真无意炫耀, 但是, 当他机缘巧合碰上,他也难免会有几分期待,这就好像一名美女机缘巧合的来到男士较多的地方,美女肯定也是无意炫耀的,但是,感受着男士的目光,难免会有几分期待, 更不要说, 她本就有惊艳的容貌,然后……对面俩个人就开始讨论她的鞋子怎么,怎么样,衣服怎么,怎么样,最后,好不容易注意到了她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却突然掠过,兴致勃勃的讨论起了发饰。 发饰个鬼啊! 你们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重点? “面……” 赵时试图强行把重心拉回来:“你们要吃一口吗?” “不吃。” 只可惜, 赵祯拒绝的干脆就算了,张茂则也是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就, 就这么嫌弃吗? 赵时吸溜吃了一口面, 也不知怎么, 或许就是因为这俩人的态度,反正赵时觉得他泡之前还有些怀念的面,入口后,却,确确实实有点寡淡,甚至……腻歪。 罢了, 不吃了。 赵时一把推开了面桶,赵祯有些心疼道:“面就算了,倒了不可惜,但是这碗薄如蝉翼,聚水不漏,朕……”赵祯偷偷看了赵时一眼,毕竟他已经拿了不少东西了,然后才道:“朕想细看细看。” 买椟还珠啊! 你们懂不懂,什么叫买椟还珠? 赵时甚至,回答都不想回答,只是问道:“父亲来此作甚?” 父亲, 来此, 作甚? 赵祯本还有点欢喜,毕竟一见赵时就有了收获,但是,一听到这句话,却是整个人腾的就冒起了火:“你都几日没有入宫了?你不知道你……你娘娘多么想你吗?” 赵时一怔, 他确实好几日都未曾入宫了,而且,这次虽然垃圾偏多,但是加上上一次的那些,他也能给母亲送上一些实用的东西,便认真道:“我知道了,我明日便去见过娘娘。” 赵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却又怕赵时是空口白牙,或者说是给后面留理由,便继续皱眉道:“你必须一日入宫见一次你娘娘,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等见过你娘娘之后再去做。” 这…… 这就让赵时有些接受不了了:“三,三日一次如何?” 三日? 三十六个时辰? 赵祯微微皱眉,而且……“你若是食言怎么办?” 这, 赵时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如果我食言,就像今日,您随时随地可以派人来抓我。” “朕要亲自抓你。” 不知为何, 明明应该是表达决心的话,赵祯的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子藏都藏不住的喜意,让张茂则整个人都又无奈了三分,官家现在越来越有些儿子奴的迹象了,然后父子二人又聊了一会。 赵祯迟疑了一下,突然道:“前些时日,包拯曾在朝上说要新增一条专利保护法。” 赵时一愣, 倒不是因为跟这件事有关,而是…… 赵祯虽然待他极好,却也只是待他极好,这种朝堂或者那里发生了什么大灾大难,他几乎不会跟自己说,今日怎么? 赵时有些疑惑,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道:“确实是儿子提出来的。” 赵祯点点头, 他自是知道的,只是:“朝堂上这些时日也讨论了几次,文彦博认为若增法,却无法执行,还不如不增,富弼则不然,他认为有总比没有好,还有,韩琦曾偷偷对朕言,说此法若不能做到公平,那便会沦为权贵者的利刃,望朕三思,还有……” 赵时有些难以置信, 回想上一次见面, 赵祯与他说的最多的便是今日吃些什么,那些东西对身体好,不要熬夜之类的贴己话,怎么这次就变了? 这才几日啊! 而且…… 若细细观察,就会发现,不仅仅是谈的话变了,就连眼神都有些微微改变,不仅仅再是像看最喜爱的孩子,而是真的像看能承继大统的儿子一样,赵时虽有些不明白是那里出了问题, 但是, 这是好事, 赵时小心应付,最后,赵祯缓缓起身,踱步到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赵时搬出来的那些后世物品,突然回头道:“所以,你认为此法要不要增。” “当然要增。” 赵时不知为何, 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认真道:“此法虽出自我口,我也难免有些私心,但是,此法有礼绝不在一时,而且,即使没有此法,寻常百姓就不会沦为权贵者的附庸吗?” 赵祯缓缓点头:“你说的对,但是,朕不想增。”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长大了,朕给你上点压力 “为何?” 这要换做旁人, 这俩个字, 就够他憋个三五日,甚至也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问,赵祯也不会给他好脸色,但是,面对赵时,赵祯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依旧有些不讲理道:“朝议结论,增与不增,其实就在朕一念之间,朕想要有,它便有,朕不想要有,它就没有。” 赵时点头, 你霸道, 你霸道还被人吐一脸口水。 赵祯并不知赵时心头琢磨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看赵时脸色略略有些失望,便,竟,有些急道:“当然,朕并非是故意要让你不舒服,甚至,朕可以把这法到底增不增交给伱自己来决定。” “什么?” 赵时抬头, 真的有些诧异,今日的赵祯,真的不一样了。 赵祯却没理,只是幽幽道:“如今朝堂,乱七八糟,朕便有意让韩琦入中书门下,整顿一二,只是……如此一来,枢密使的位置便空了出来,朕属意让狄青复职,你去想想办法。” 赵时嘴巴, 一点点, 一点点的张大, 这是……测试吗? 赵时迟疑了一下, 他觉得他清除无忧洞的计划还没有完全成功,最好还是不要过多分心,但是,清除无忧洞的计划并非每日每夜都离不开赵时,甚至,赵时现在已经开好局了,剩下无非就是按照计划一点点的推过去,甚至都不再需要他下场,那…… “臣,领旨。” 赵祯便静静的看着,认认真真弯腰行礼的赵时, 神色有些复杂, 但是…… 事总不能就这么一直一直拖着:“元日吧!” 赵祯顿了一下, 平静道:“元日之后,朕会昭告天下。” 说罢! 赵时微微一怔,低头:“是。”然后轻声道:“那一日,臣也一定会拿出来让百官心服口服的功绩。” 要换成之前, 赵祯真未必相信,最多就是觉得这孩子,起码有心,但是现在…… “朕相信。” 赵祯认真点头,然后便不自觉的摸过了魔方,烟斗,中性笔,然后才点头道:“那朕走了。” 走嘛! 赵时没什么反应,只是拱手道:“臣,恭送官家。” 赵祯脸黑了一下, 其实他不想走, 他想留, 但是…… 唉 赵祯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便还是决定走,但是,就是犹豫这一会,却让赵时以为:“官家这次来,真正的目的,其实还是想询问臣,赵允让的事情吧!” 赵祯一颤, 他其实不是, 甚至,他在刻意遗忘这件事。 装的…… 装的好像未曾多么在意,但是,无论是从他几日间便老了好几岁的面容,还是从他对于赵时那越来越有些过于在意的态度,都能看得出来,他……心中这个结,不仅未解开而且愈加凝结。 赵时头也不抬:“臣这些时日确实未曾去看过赵允让哪怕一眼,但是,臣知道,他已经愿意招供了。” “凭……为什么敢这么肯定?”赵祯也就面对赵时了,面对赵时,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是生生的把一个凭什么憋了回去,换成了相对温和的为什么,赵时感恩,抬头:“官家可以随臣去看。” 赵祯迟疑了一下, 是, 他这下算是达成了不想走,想留下的目的,但是…… 赵祯的情绪, 却一下子便低沉数倍:“好。” 赵时便在头前带路, 一直出了沟渠,路过了开封府衙,走到了开封府狱,开封府狱内,一层,俩层,然后劳张茂则暂待,只带着赵祯直下三层…… “三层?” 赵祯声音愈发低沉:“朕记得开封府狱一共就只有俩层吧!” “是。” 赵时点头:“这个第三层就是转为了赵允让造的。”说着,赵时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问道:“若他认罪,官家想要如何处理他?” “杀。” 赵祯, 甚至, 连迟疑都没有迟疑一下,别说只是十几日没见了,就是几十日,几十月,甚至,几十年,只要提起赵允让,赵祯便都只有这一个字, 杀。 赵时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 赵祯狠狠皱眉,但凡不是赵时问这个问题,他都会狠狠的骂上几句,然后?人死了能有什么然后?挫骨扬灰吗? 赵时倒也不卖关子, 继续道:“人死如灯灭,人头也只有一颗,官家就是恨极了赵允让,其实也就是那一下,那一下之后呢?再气怎么办?鞭尸,挫骨扬灰,还是……迁怒他的子嗣?” 赵祯阴沉着脸,不说话。 赵时便继续往前走, 然后在最后一道门前缓缓停下,伸手推开一道缝隙,幽幽道:“其实,他早就招供了,只是,我没理而已。” “为什么?” 赵祯终于问了出来,只是还等不及赵时回答,他便听到…… 嘶吼, 就好像是千万把刀子同时割在身上的那种嘶吼。 啪 赵时关上了门, “他其实不在第三层。” “而是……” “第四层。” 说着, 赵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才最终推开这道门走了进去,或许是终于听到了脚步声,赵允让的嘶吼声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便,更加的凄厉响起来:“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 “我招,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求求你们了,你们哪怕是给我一刀,给我一刀也好啊!” 嗡 赵祯猛的顿住, 甚至, 有些头皮发麻。 他其实早就知道赵时带走了赵允让,也知道赵时把他关在开封府狱,却一直没有消息,他是相信赵时的,他相信赵时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哪怕是这样,看着赵时每日每夜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一样的忙碌无忧洞,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在审问赵允让?” 有, 而且……从未停过。 只见, 就在眼前, 或者说, 就在眼前,脚下,那里有一个棺材,棺材上方插着三根竹筒,俩根直入二层,甚至是一层,一根只有半人高,透过这一根竹筒,能够看到…… 赵允让竟被活生生的埋在地下, 四肢被绑缚, 能活动的只有一个脑袋,脑袋左侧是一个食槽,食槽还残留着不知是水还是米糊的液体,右侧是一盏灯,然后整个空间至多不过俩三平米。 所以…… 那日, 赵时察觉到赵宗实的敌意,曾说:“你可以恨我。” 甚至, 你因此而想杀我,也没问题,只要你杀的了我。 扭头, 赵时认真的看着赵祯的表情,看他诧异,解恨,又缓缓咬牙切齿,便取下了旁边的纸板,用木炭写:您怎么决定? 杀, 还是, 不杀? 赵祯一颤, 他怎么也想不到,赵时会想出如此的主意,如此的主意虽然对肉身的折磨不如酷刑,但是对精神的折磨却是…… 赵祯想一下, 都觉得打冷颤, 这完全就是活死人般的日子…… 所以…… 划 赵祯一把夺过赵时手中的木炭,狠狠的在杀字上划了一道,只留下不杀,然后转身就走。 他该多尝几日。 赵时…… 幽幽一叹。 感谢龙剑,蹲在大街上看黑丝的打赏, 感谢对味, 这是还对味的第三章,还剩下七章。 嗯, 大概。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若够劲,朕让你当开封府尹 所以…… 这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赵时看着赵祯一会便消失的背影,又看向纸板上那个划了一道,且只划了一道,觉得不论怎么解读都很对的痕迹,下意识呢喃道:“所以,这到底让我杀还是不杀?” “不杀。” 按理来说, 赵祯都已经走了,应该是没有人会回应,但是,只是静了那么一秒,地下便传出了声音:“若我是他,若我看到杀害我儿子的人生不如死,我也会选择,不杀。” “我猜也是。” 赵时点点头,然后将纸板挂在上面问:“你还能撑多久?” 赵允让一颤, 他还记得,他在跟赵时商议,听赵时说要把他关在这里半个月,用凄惨来消减赵祯心中的杀意,他还发出过疑惑:“就这?不打不骂,只是不让动,不让别人接触?” 别说几日, 就是几年, 老夫又怎么可能凄惨到让赵祯消减杀意。 但现在…… “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赵允让双眼隐隐有些失去聚焦的看着头顶,最高不超过三寸的厚木板,他真的想死。 “那就好。” 赵时却毫无怜悯之心,他与赵允让商议,也不是想放过他,赵允让必须死,玉皇大帝也留不住,他只是不想让赵祯一刀杀了赵允让不解气,进而株连九族,所以, 听到赵允让这么说, 赵时也没有耽搁,转身就要走,赵允让却陡然有些慌,嘶声道:“我儿子们呢?” “你还要关我多久。” “回来。” 赵时理都没理,直到:“入宫路上,不要回头。” 赵时顿足, 缓缓回头, “有人跟你说过这句话对不对?”赵允让整个人显的有些疯狂,迫切的想要跟人痛痛快快的说话,不论说什么:“伱别多想,老夫这样,已经不可能骗你了,我只是探查你消息的时候,探查到了这件事,而且,老夫觉得,他应该与老夫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是看好你,真的,你性情坚韧,善而不迂,狠而不毒,若为君,便是那最为厉害的王道之君,所以,我们都是人之将死,不是想要吓唬你,或者警告你什么,甚至,恰恰相反,我们是害怕你明明能轻而易举的诛杀了我们,却自己失去了为君的动力,所以才会……” 说得很好, 赵时没有听完, 再见。 转身就走,只听…… “啊!” 赵允让愤怒,绝望,嘶吼的声音响彻四方:“你放我出去。” 砰 赵时关门后,微微摇了摇头, 虽然赵允让乍一看,好像还能交流,但是,实际上内核已经失常,就赵时这种逼供方式,别说半个月了,能扛过七天的都是少之又少,属于是监狱里,小黑屋的超级超级升级版。 “希望你下辈子安分守己吧!” “谁下辈子?” 蓦然…… 赵祯竟然没有一鼓作气的离开,而是就站在门外等,等赵时出来便搭话,然后又突然问道:“朕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便是赵允让虽然四肢无法移动,但是,他的牙齿还在,那他为何没有咬舌自尽?或者说,他要什么时候死,真的归你我控制吗?” 赵时一颤, 然后, 懊恼的立马拍了一下额头:“哎呀,忘了。”然后迈腿就跑:“我这就去把他牙齿敲掉。” “罢了。” 赵祯一把按住赵时的肩膀,有些心灰意冷道:“就这样吧!” 赵时微微僵住, 他也想把汝南郡王府整个屠了,以报此仇,但是,他真的,跟那三位兄弟,没有太多的感情,甚至,就连赵祯,赵祯是一种对儿子笼统的爱,真要说对三位皇子,每一位如何如何具体的爱,其实, 也不多, 毕竟, 他们大多存活,不过就俩三年。 当然, 即使如此…… 这也不得不说,上下数千年,也只有赵祯了,就连赵时自己,如果以后真的赵宗实有能力也杀了赵时三个儿子,哪怕这三个儿子大多连话都不会说,赵时也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屠了赵宗实一脉。 赵祯整个人只是好似又老了一些,却也更轻松了一些,就这么按着赵时的肩膀往前走:“细细想来,你这法子确确实实比朕那一刀杀了,杀了可能不解气,然后又株连到子嗣的法子,好了很多。” 赵时用了些心,确认赵祯不是说反话,便回答道:“首恶当诛,株连实无必要。” 赵祯一顿, 然后突然更用力的掐住了赵时肩膀,君要仁慈,但仁慈之君大多绵软无力,进取心不足,但是,君又不能残暴,残暴之君固然震慑天下,却也极易招致大变,所以,君要…… “有怜悯之心,不能迂腐,有进取之心,不能急躁,有吞吐天地之志,不能不察细微处……” 赵祯, 一路走, 一路说了很多, 却不给赵时回应,与他交流的机会,说完,便继续道:“一个月内,朕想要让狄青官复原职,而且……百官不能有异议。” 等等, 赵时刷的一下站住了脚,你刚才说一大堆不让我还嘴就算了,但是:“我记得您之前说起的时候,没有百官不能有异议这一条吧?” “是。” 赵祯理直气壮的点头,然后不讲道理道:“但你必须做到,你若能做到,朕让你当开封府尹,你若做不到……”顿了一下:“朕会革除你所有职务,把你养在宫中,就说认回来的是一个女儿。” 你在侮辱女性。 赵时猛的抬头,问道:“那老师怎么办?” 赵祯一怔, 笑道:“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一个开封府的官,况且,让你压他一头,不是好事吗?” 赵时抿了一下嘴, “您确定是只是一月三十天内,让狄青官复原职,且百官没有异议?” 怎么? 很简单吗? 赵祯微微有些茫然,然后又缓缓摇头,绝不简单,甚至,就连赵祯自己,现在想要让狄青官复原职也几乎不可能,更不要说让百官都提不出反对意见了。 “是。” 所以, 虽然赵时自信的语气误导了一下赵祯,赵祯却还是点头肯定,然后赵时便缓缓陷入了沉思, 狄青当枢密使, 好处有三, 一, 武人楷模,武将固然一直被文官压的死死的,但是,只要狄青在,狄青是枢密使,那么这些武将就不至于真的完全的丧失了进取心,千万不要小看这一个楷模的作用,狄青这次一下台,就连兵营里的老鼠都蔫了。 二, 狄青能活, 如果没记错的话, 狄青下台的第二年二月,便郁郁寡欢,出知陈州的路上,嘴生毒疮,一命呜呼,享年仅五十岁。 五十岁固然已经不是一名先锋将军的巅峰,却绝对是守成将军的巅峰,加上狄青本性谨慎,一生鲜有败绩,让他活着,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三,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赵时真正掌权之前,他需要有一名将军,坚定不移的,顽石一般的,立于朝堂之上。 至于开封府尹, 赵时固然不是贪权之人,但是,开封府尹往前数,是几代太子的历练之位,往后数也是重要文臣入相前的最后一步,妥妥的朝堂重位,掌握着整个东京开封府的司法,民政,教育。 赵时自然也难免…… 想要, 试一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快跑!猴子成精了 “当然。” “在这之前……” 赵祯顿了一下,还是欣慰道:“你对无忧洞的处理还算有一点点成效,这不能不奖赏,你便先做开封府左判官,升从六品的前行郎中。” 赵时怔了一下, 然后, 后退俩步,认认真真的弯腰行礼:“臣,谢恩。” 赵祯便又静静的看着赵时,不说话,这一刻,这俩个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赵祯自不必说,赵时也能明显感觉到,赵祯在这一刻,才终于开始把他当成一名真正的成年人看待。 当然, 只是刚开始, 只要赵时有一点做的不好,或者那一点做的不到位,赵祯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把他全部官位革掉,养在深宫,养到赵祯自己觉得腻了,或者,赵祯真的老的动都动不了,才有可能再次给赵时机会。 这样的生活, 赵时只是想想,就觉得…… 还不如去死。 赵时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够闲下来,每日看云卷云舒的人,他总想要做点什么,他总想去追求更高,更好,更完美的生活,所以,让他躺平可能并不是一个幸福,而是折磨。 当然, 这不代表赵时不会享受, 他很会享受, 他也深知劳逸结合也才能走的更长,更远,最起码也不能比,赵宗实还短命吧? 赵宗实:? 然后父子俩人便有静静的各自体会了一会心态上的转变,然后赵时便陪着赵祯又走了一段路,把赵祯交给张茂则,看着赵祯上了轿子,轿子正要走,赵祯猛的撩起,指着赵时,认真道:“明日不入宫,朕会亲自来抓你。” 赵时怔了一下, 无奈道:“是。” 他其实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对于父母的关心有些少,别说这个以孝治国的时代了,就是后世所谓的自由大于天,那他也不至于住的这么近,还十天半个月才见一次父母。 赵祯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赵时则犹豫了起来, 他有三个选项, 回食仙居,去祖安一号洞,到开封府衙,回食仙居很好理解,那是家,赵时只有在那能够安心的休息休息,去祖安一号洞也不难理解,那里毕竟还不稳定,而且看时间,应该还能赶上给苏轼送别,至于去开封府衙,这反而是最没有必要的,因为去开封府衙除了领取一套新官服,跟人炫耀炫耀之外,好像并无意义。 所以, 赵时去了开封府衙, 当然, 主要是无论回食仙居,还是去祖安一号洞,都要路过,那既然路过,也就顺道进去转转。 然后…… “伱升官了?” 李士耀缓缓站起身,双目之中竟然是震惊,失落,大于欣慰,高兴,倒是…… 他旁边那个年轻人, 却是陡然兴奋的一挥拳,一改之前对赵时那敌意满满的模样,三步俩步冲上来就真心道:“判官老爷吉祥,判官老爷威猛,判官老爷十七岁便达到了仅次于某些人一点点的位置,应该不会再娶只比你高那么一点点的什么无用通判的女儿了吧!” 嗯? 赵时一怔, 我之前也没想过娶啊? 随即, 赵时就看到…… 轰 真的是饿虎扑食,李士耀,李通判,就好像狂暴了一样,扑过去,把外甥按在地上揍, 真惨。 赵时欣然的看了一会,然后扭过头看向包拯,包拯则神色愈发复杂…… 按理来说, 赵时升官, 哪怕是圣旨,他也是敢稍微的黑一黑脸,毕竟,就赵时这个岁数,这么迅猛的升官,未必是什么好事。 但是, 现在, 别说有圣旨了,就是没有圣旨,单单赵时这半个月做到的搭建祖安一号洞,活残疾人无数,一夜捣毁鬼矾楼,包拯自己就不得不给赵时升官,只要……别爬到老夫头上就行。 “做得好。” 赵时虽不是为了这几句别人的夸耀而活,而做,但是,看到包拯这么认认真真的对自己说,赵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开心,然后作揖道:“多谢老师。” 包拯点点头, 然后又忍不住有些敲打之意道:“那你前日让老夫收监的那些残疾人,老夫已经替你初步筛选了一次,你还……敢要吗?” 敢? 赵时有些诧异, 这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要啊!” “为什么不要?” “双眼失明可以静心说书,双耳失聪正好安心做工,还有口舌不伶俐,手脚只是与常人不同的……只要心地善良,我都要。” 而且…… 这么说虽然有可能会损赵时仁义,善良的形象, 但是, 相比于那些功成名就之人,赵时其实更喜欢对这些身处底层却还心怀善良的人好一些,因为收益真的远超想象,甚至,你就是只让他们看到过一瞬间的光,他们也能把一切,生命,甚至灵魂都交给赵时。 既如此,他们只不过是缺一点点应有的东西,赵时…… 为何不要? 半个时辰后, 赵时便带着这样一群人,昂然的走出了开封府衙,正准备去祖安一号洞,突然…… 嗖 赵时都好像忘了它的存在, 但是, 它却从没忘了赵时,甚至一直在积攒着,好不容易看到赵时,一口气就把什么瓜果梨桃都扔了过来,砸的赵时都有些手忙脚乱,然后也吃不完,只能分给身后那些残疾人,然后犹豫了一下作揖道:“猴兄,我以后不见得会常来开封府衙,而且,入冬了,你还是尽快去寻一个猴群过日子去吧!” 赵时确实是动过抓这猴子的心思的, 但是, 那是因为,他那时候觉得这猴子身上,可能有柴温的线索,但是,柴温如今都死了这么久了,而且他留下的那些东西,赵时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从公孙艳那里那个机关盒可以判断,柴温用的那一批人与萧观音如今掌控的几乎就是一批人, 既如此, 自然也没有再动这猴子的意思,让它离去,而且…… 猴子不就是群居动物吗? 而猴子自不可能给赵时什么回应,只是坐在树杈上,呆呆的看着赵时,赵时便又做了几个驱散的动作,然后才继续迈步往祖安一号洞走,只是…… 走着, 走着, 赵时就缓缓慢了下来,然后扭头看着那猴子身后那酸涩,瘦小,干瘪的水果,微微皱眉:“他给我的都是好的?” “是啊!” 不知因什么事来找赵时的狄咏,听到这句话,便也看向了猴子:“而且,这猴子,好像廋了很多啊!” 赵时点点头, “是。” 然后,狄咏不知怎么就问了一句:“郎君,那还抓吗?” 赵时笑了笑:“抓,为何不抓。”然后上前一步,作揖道:“猴兄,既然你没了主人,我又没有宠物,何不,让我做你的主人?” 猴子便, 缓缓扭头, 好像是听不懂…… 然后…… 它便手脚麻利的把身后那一堆破烂水果噼里啪啦一扔,又用双手整理了一下柔顺的金色毛发,最后从树后拽出来一个包裹,扛在肩上,径直跳下树杈,趾高气昂的从一名残疾人手里抢回来残疾人还没有来得及吃的桃子,走到了, 赵时面前, 微微点头。 饶是赵时, 这一刻也难免有一些目瞪口呆, 我, 我不会是被仙…… 不, 猴子跳了吧? 这能凄惨? 这货能凄惨? 然后…… 赵时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猴子便拔腿就追,赵时往左,它往左,赵时往右,它往右,俨然就是一幅赖上你的神态,弄的赵时头都大了。 不行, 别人养的都是可可爱爱的猫猫狗狗,自己怎么也不能…… 养一只猴子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北宋科学家沈括 这个世界, 到底是怎么了? 我单知道不能扶老太太过马路,却不知道,连一只猴子都不能相信了,赵时扭头看着,只是喘了口气,便追上来顺着衣服,爬到自己肩膀上,扛着小包袱坐下的猴子。 还好, 它瘦瘦小小的不算重, 还好, 这货细看颜值其实很高,扛在肩上也不算碍眼, 赵时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然后便无视他,扭头问狄咏:“你怎么来了?” 狄咏这才疑惑的收回目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猴子好像在看他是不是好人,然后弯腰行礼道:“郎君,一号洞中出大事了。” “出了大事你不会自己处理吗?” 赵时虽然这么责问,却是已经加快速度往那里走,而且,狄咏如果能处理,他应该是绝对不会来麻烦自己的,而他处理不了的,也就只有…… “我不走。” 苏轼如八爪鱼一样的抱着门口的柱子哀嚎,声音之凄惨,甚至引的俩条街道外的百姓都微微侧目, 什么情况? 苏辙急忙红着脸松手。 他是一个要脸的人。 当然, 脸, 苏洵也要,但是,他这会已经是被苏轼激起了怒火,虽然臊的满脸通红,却依旧是,甚至更加用力的去拖拽苏轼,拖拽的柱子都微微倾斜,一边拽,还一边有些殃及池鱼的骂:“你是状元之才,状元之才怎能留恋这破沟渠?这破沟渠到底能给伱带来什么?” “文采?” “学识?” “智慧?” “还是算术?它甚至不能让你增长哪怕一丝一毫的见闻。” 这, 这就有些过分了吧! 赵时站在三人不远处,本意他是不想管的,他也倾向于让苏轼回去好好读书,毕竟明年那一榜确实能人居多,而且欧阳修还在酝酿一场古文运动,也不知会掀起什么波澜,但是…… 就因为这个, 你就这么言之凿凿的说我沟渠是废物,是糟粕,是不能提供一点知识的地方,也未免有些:“过于偏颇了吧!明允先生。” 苏洵, 苏辙, 苏轼一怔,然后苏洵到底还是缓缓放开了苏轼的裤子,然后扭头道:“老夫急切之间,确实殃及了宗季,实为不该,就是……”苏洵迟疑了一下,他其实是不太想针对赵时的, 但是, 都这时候了, 他总不能服软吧! 便道:“老夫说的应该没错吧!就这沟渠,别说王佐之才,就是连一个会算术的人恐怕都没有吧?” 赵时点点头, 或许, 但是,那也只是曾经,赵时左右打量了打量,然后便很随意的挑了一名,看热闹站在最前面的二十五六岁男子,出声问道:“已知,此人脸上一天会长十二个痘痘,那他十三天能长多少痘痘?” 苏洵微微皱眉, 这是要……考校老夫? 老夫虽不才,却也曾经学过算术,只要给他盏茶时间,他不是不能算出来,但是,赵时却并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而是看向那二十五六岁男子身旁的瘦弱小孩,直接问道:“多少?” “一百五十六。” “一百五十六。” 一前一后俩道声音响起, 苏洵猛的一颤, 他确认赵时没有耍诈,甚至,他还在沟渠里见到过那个最多不过五六岁的孩子,那孩子还因为母亲行动不便,给他递过一次煎饼,然后便坐回到小车旁,借着灯笼看书, 苏洵当时还感叹过一句:“这孩子倒是好学,只是生错了地方,只希望赵宗季能略尽绵薄之力,不要太误人子弟。” 却怎么也想不到…… 就这么个小孩? 竟然能…… 比他更快? 甚至,他都还没有一个接近的答案,苏洵老脸,一时间有些火辣辣的红,然后便艰难的弯腰道:“老夫……”他是想认错的,他不是那种被打了脸不认的人,只是,还不等他认错,便听赵时继续道:“那,一天十一个痘痘,十八天是多少?” 什么? 苏洵倏然抬起了头, 这就过分了吧! 老夫都已经准备认错了,你竟还要不依不饶,岂不是……正气着,苏洵看到…… 赵时竟然不是看他, 而是看着那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 无他, 刚才虽然那孩子很快,但是,却还有一个人更快,那年轻男子一开始听到赵时用他脸上的痘痘作为问题时,还有些不爽快,但是,听到赵时的问题,他整个人却双眼放光:“一百九十八!” “一百九十八!” 然后, 二十五六岁男子便有些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向自己身边,身高至多不超过俩尺的五六岁孩子,竟不用赵时出题,自己便问道:“那二十一乘二十七是多少?” 这就有些难了, 五六岁的孩子,最少想了十四五个呼吸,甚至说之前还不确定的看了赵时一眼,才道:“五百六十七?” 啪 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激动的狠狠拍了一把大腿,然后混不顾孩子身上的脏乱,弯腰抱住孩子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孩子开始奋力挣扎, 甚至, 脸上出现了明显惧怕的呼吸短促,赵时便上前道:“我劝你最好赶紧放开他。” 沈括一怔, 急忙松开,还跟孩子道歉:“一时激动之下,情绪失控,还请小郎君谅解。”然后才看向赵时,又拱了一下手,赵时便把后半句…… 如果你不放开他, 情急了, 他可能会捅你一刀的话咽了下去,还礼道:“敢问郎君姓名?” “沈括,字:存中。” 沈括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便整个人偏执了一般:“您是这孩子的父兄吧!这孩子算术天赋极高,小人斗胆请官人让他拜我为师,您放心,我必定将他视如己出。” 赵时摇摇头, 倒不是拒绝,而是将选择留给了孩子:“这要让他自己决定。” 让他自己决定?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沈括下意识的有些怀疑,却见…… 那孩子虽仅有五六岁, 而且, 脸色苍白,瘦弱,好像刚刚才大病了一场,竟恭恭敬敬的先给赵时行了一个礼,然后才看着沈括,清醒道:“先生以为我是天才,实则不然,就这样的算术能力,阿郎洞中,少则八九人,多则十余人,均在我之上。” “什么?” 沈括这下真的是有些被震住了,看看孩子,又看向赵时,又看向孩子:“你说的阿郎可是他。” 孩子认真至极的点着小脑袋:“阿郎许我们活命,我们孩子便以他为阿郎,纵死……无怨。” 别说沈括了, 就连赵时都被这小子震了一下,这孩子就是赵时一开始以为死了,后来救下来那孩子,他好像叫:杂种,“杂种”看几人被惊住,略微有些慌,不懂自己为什么明明说的都是实话,这些大人们却反而都呆呆的看着自己,不过,他最后还是镇定下来,继续道:“所以,先生如果想对我好,可以先对阿郎好,是阿郎教会了我们算术。” 阿郎? 沈括缓缓抬头,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时。 当然,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提着裤子的苏轼, 已经准备作揖认错的苏洵, 袖手旁观的苏辙, 这父子三人都有些呆愣,怎么总觉的…… 事情在半途…… 跑偏了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苏轼离去以及狄青……抑郁了? “难以置信。” 沈括看着手中的书籍,连着感叹了十几个难以置信,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便抬头看着赵时,又感叹了一声:“难以置信。” 赵时就,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他知道沈括。 沈括是北宋科学家。 何为科学家,就是他天文,地理,物理,化学,数学,生物,自然科学等都懂亿点点,当然,现在这个时候,这些还不叫这些名字,但是,沈括却是真的懂,最起码,赵时觉得自己远不如他。 所以, 被沈括如此夸赞,赵时难免有些心虚,他无非就是想着这些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便弄出了一些数学一二年级的教材,三四年级他都不懂,而且,这一二年级也大多不全,就是赵时想到什么加上什么,主要是一些加减乘除的速算技巧, 就比如什么头乘头,尾乘尾,头尾相加什么的。 这些当然培养不出大数学家,但是,用于让这些孩子增长见识,甚至获得一技之长却也足够了。 沈括爱不释手的翻看着赵时简易弄出来的教材,然后突然问道:“这些是计数吗?” 古代有算筹, 而且好像早在八九世纪,印度数字,也就是阿拉伯数字就曾随着佛教传入中原,只是中原并未使用,赵时也不觉得阿拉伯数字就高贵到哪里去,只是,他毕竟从小到大学的都是这个,甚至搞不太懂算筹的概念,所以编写的时候就编写成了阿拉伯数字。 而沈括, 只是看上几眼,虽未曾见过这样计数,却也看出来这就是某种数字,便起身道:“先生大才。” 赵时急忙摆手, 还礼, 沈括便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干脆利落道:“先生大才,括不如也,先生能否允许括,暂留此地。” “当然。” 赵时眼睛一亮,虽然只是暂留,虽然即使拥有沈括,也不见得就能给这个时代带来多大的改变,但是,单单是沈括对于北宋各方个面的科技发展程度的了解,就已经能帮赵时大忙了。 赵时毕竟在后世生活过,他虽然咋一看好像知道的东西不算太多,但是,那也是因为他没有深入的了解北宋的方方面面,了解之后,说不准就能拿出什么金点子,而沈括就能帮他最省事,省时的帮自己了解自己究竟遗失了那些未曾注意的,犄角旮旯的知识能用。 当然, 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沈括是科学家,而且不是那种理论学家,他还喜欢四处游历,结识民间牛人,而众所周知,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民间牛人几乎无法登上庙堂之高,所以,赵时一直想找,却如大海捞针,而现在,沈括愿意留下,自然就能让赵时以他为基石,慢慢的把那些不受重视的民间牛人纳入彀中。 所以, 赵时一时间热情很高,完全就忽视了旁边幽幽看着的苏轼,苏辙,苏洵三父子,苏辙,苏洵还好,不知赵时身份,苏轼却微微有些叹息,有能力的人就是不一样,能被郎君如此挽留,哪像自己…… 除了吃, 除了能写几首不登大雅之堂的诗词, 我还有什么能力? 我就是个废……嗯?……苏轼突然缓缓怔住,不对啊!这不正是我能留下的契机吗? 想到此处…… “父亲……” 苏轼急忙扭头对苏洵说:“您说沟渠无任何增益,既无增益,那沈括兄这种大才又是为何要主动留下?” “这……” 苏洵脸色一僵, 他其实还是倾向于沟渠对于科考举子,并不是一个好的读书场所,但是,赵时虽然打脸打着打着就跑偏了,但是,他也确确实实打了苏洵那么一下,让苏洵有些没办法理直气壮。 这就让苏轼找到机会了, 忍不住声音更大了一些:“所以,还请父亲让我留在沟渠,轼发誓,轼明年必定能高中状……” “不可能,你不能留在沟渠。” “为什么?” 苏轼猛的抬头看向苏洵:“明明郎君都证明留在沟渠……嗯?”然后便看到,苏洵好像嘴都没有张,甚至,就连苏洵都有些诧异的看向苏轼身后,苏轼缓缓回头,便看到,赵时不知何时跟沈括暂时聊完,听到这句话,回头道:“你去读书。” 苏轼一颤, 竟有一种……被背刺的感觉。 赵时却面色平静,不容拒绝:“明年正月便会开科,距离现在也不过俩三个月了,这个时候,你是怎么吃得下饭,睡得着觉的?” 苏轼一怔:“这……我觉得……” “我不要伱觉得,我要我觉得。” 赵时好像从赵祯身上学到了一点点好东西,不讲理的理直气壮道:“若你明年能中,我就是亲自给你做一桌你从未吃过的美食也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你明年不能中,那你此生就再也别想吃到米饭之外的食物。” 什么? 苏轼狠狠一抖, 苏洵,苏辙父子俩,却是整个人狂喜,然后看着赵时,竟有些感激涕零,苏洵拱手道:“老夫一次,俩次,三次的轻视宗季,甚至是出言刺伤宗季,宗季却依旧如此仁义,老夫之……罪也。” 说罢! 深深弯腰, 赵时急忙避让开,苏洵足足比他大了三十一岁,然后还礼道:“明允先生高风,时不如也,还请明允先生,尽快把苏轼带走吧!” “是。” 苏洵狂喜, 然后…… 苏轼就被带走了, 苏轼被带走的时候,神态凄然,赵时都以为他能憋出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了,不过,苏轼最终还是没有敢继续犟嘴,毕竟,苏洵是他父亲,他就是犟几句嘴,无非就是被打,但是…… 赵时是皇子,太子,甚至是下一位世间权势最隆者,苏轼就是再淡泊名利,况且,苏轼也不是很淡泊名利,他也是不敢跟赵时犟嘴的,生怕变成下一个奉旨填词的柳三变了。 所以, 整个过程还是很顺利的,赵时也完成了他跟苏轼告别的目的,然后也松了口气,他也觉得让苏轼这么待下去,并不是一件好事。 赵括动容道:“郎君劝人上进,实乃吾辈楷模。” 赵时摇摇头, 然后又跟沈括闲谈了几句,看沈括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显然是还在想那些首首尾尾的问题,便主动告辞,然后让沈万三给安排一个合适的住处,又在沟渠内转了一圈,叮嘱了几句残疾人头领陈龙剑,陈龙剑就这几日,整个人便已经意气风发了许多,然后才带着狄咏,二娘,扛着猴子,出了沟渠,直往食仙居而去。 终于能好好的休息休息了。 若没有…… 李令时人小小的,气势却大大的堵在食仙居门口的话…… “你为什么……” “嗯?” 不等李令时质问,赵时忙扭头,皱眉问道:“若是让你父亲官复原职,你觉得可行性大吗?” 什么? 狄咏狠狠一颤, 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这个风和日丽,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与寻常一般无二的下午,他竟然会听到这么不可思议的话:“郎君,莫不是调笑卑职?” “怎么可能?” 赵时无视了站在身边,仰着头看他的李令时,认真道:“虽只是我一人意愿,不过,我确实有心促成此事。” 狄咏狂喜, 但是, 就狂喜了一点点,然后便整个人如遭雷击,苦涩无比道:“郎君心自是无比好的,但是,哪怕不谈百官阻挠,单单是卑职父亲,恐怕也是不愿,甚至是不敢再当那枢密使了。” 什么? 赵时一怔,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什么情况?” 狄咏一张脸,苦的能下火:“非是卑职自曝家丑,对父不孝,实在是……唉……卑职父亲确确实实是,是不甘心就此失去枢密使,这毕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枢密使,还是天下武将的一点念想,但是,他却又不敢担任枢密使,认为自己不配。” 所以…… 赵时微微皱眉, 狄青这是……抑郁了? 想着, 赵时自然而然的扒拉开李令时,走进了门,李令时本就气的脸顿时更气了,只是看赵时好像真的在琢磨什么正经事,便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舍得这时候爆发,只是死死贴着赵时。 等着吧! 今日非与你说个明白不可。 第一百二十七章 红娘李令时出动 这是赵时万万没想到, 赵时认为, 狄青官复原职,自己看似孤身一人,实际上,他已经通过了赵祯这个官家的阻隔,狄青也能给予他帮助,最大的,甚至可能唯一的问题便是百官阻挠,这一点并非没有办法解决。 但是, 任赵时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一名因为没了枢密使职位而郁郁寡欢的人,竟然会生出不愿意当的念头。 这是…… 让我提前练练手? 赵时忍不住看向了二娘,二娘看赵时安全了,便急忙掏出菜谱,进入厨房开始研究了起来,真不知道就那么几道菜,她怎么能看这么久。 赵时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什么程度了?” 程度? 狄咏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急忙回答道:“卑职父亲已经好些时日,家里人都不愿意见了。” “有自杀倾向吗?” 赵时脚步一顿, 狄咏面色狂喜,哪怕父亲无法官复原职,只要能解决他现在郁郁寡欢的问题,那也是大喜事,而这世间,能真正解决这个问题的,狄咏想破脑袋,或许也只有郎君了,急忙道:“有过,甚至这些时日折腾的家中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宁。” 头疼, 赵时用余光瞥了眼紧贴着自己的李令时,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道:“那我想明日见一见狄相公,还能见吗?” 难。 狄咏本想这么说,却一咬牙还是道:“能。” 那你便去安排吧! 按理说, 赵时这时候就该结束谈话了,但是,赵时判断他距离自己的房门大概还有四五十步的距离,便摇头道:“你不必答应的如此干脆,毕竟,抑郁症患者,强见不如不见,你还是今晚先回去好好探一探伱父亲的口风,明日等我入宫回来之后,你我再做商议。” 说着, 赵时站在了门口,回头认真道:“还有……” 哗 狄咏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他还沉浸在郎君竟然如此关心自己这个无用之人的家事,认真听讲中,便见…… “我就知道。” 李令时陡然一声暴喝,然后一把揪住了赵时的衣袖,赵时奋力挣扎,李令时揪着不放,然后李令时毕竟身子矮小,力气不如赵时,眼看就要被挣脱了,一咬牙,竟一头撞在赵时侧腰, “哎呀!” 把自己,连同赵时一块撞进了房间,然后…… 砰 关上了门。 狄咏站在门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所以, 郎君到底有没有调笑我? “没有……” 房间里, 赵时回头恶狠狠的等着李令时:“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李令时一怔, 竟, 颤了一下, 然后便用一种很倔强的表情看着赵时,掏出信拍在桌子上:“你欺我一个不认识多少字的人就算了,你欺人萧观音干什么?真以为人家看不出来你只写了一句?你就连半阙词都舍不得写?” 赵时撇撇嘴, 我才记得几首啊! 当然的节省些,再说,一句很多了好吧!真以为谁都是文学大师,记忆小超人,摘抄小能手? “写完。” 李令时却不管,一伸手,把那封信推到了赵时面前,被赵时随意的扒拉开:“她要钱,要眼镜尽管来,但是词,就这一句,爱要不要。” 李令时登时便眼眶一红, 却又生生憋住, 只是没有再露出那种讨好的笑容,委屈道:“才情,样貌双全的女子,你天下间能找到几个?” “多了去了。” 赵时索性连李令时都扒拉开,一边往左侧的书房走,一边头也不回道:“我这些时日就最起码听到了十七八个,就比如狄咏的妹妹,狄荇凡,听说貌赛妲己,萧观音没这么好看吧!还有文彦博的女儿,王珪甚至蔡襄的女儿,那一个不是才貌双绝?” “怎么?” “我都去撩拨?” “那……” 李令时怔了一下,然后低声道:“那也比身边就我一个粗使人要好吧!” 赵时脚步狠狠一顿,没好气道:“反正我不写,谁爱写谁写。”说着,一把拉开书房的门,走到桌子前坐下,低头开始绘画设计图纸,他后世也是学过一些素描的,虽然未曾学过设计,却也能画的有模有样。 李令时便站在旁边看, 等, 然后双手扒着桌子,把下巴搁在桌子上,抬眸看着赵时,哀求道:“你就写一句吧!” “就写一句。” “你文采那么厉害。” 厉害个屁。 赵时头也不抬,我把代笔都赶回家了,我写个什么诗词? 想着, 赵时就嫌弃的去推李令时脑袋,李令时有时候也有一股倔劲,便用脑袋硬顶,俩人僵持了少说有一盏茶的时间,然后赵时无奈道:“写诗词我肯定是不写了,不过,我这里却有一些废了的设计图纸,算是一种新的绘画技巧,算是我的能力之一,你拿去给她看,喜欢,我以后就以这个换情报,不喜欢,对子还行,诗词,我就不奉陪了。” 李令时苦脸, 萧观音之所以仰慕大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仰慕大宋那璀璨的文学,画什么的,只是消遣,但,她也看得出来赵时是真的不愿意写了,便只能委屈的去废稿里捡好看的, 嘟嘟囔囔, 赵时便抬头看她的背影, 看着, 看着, 笑了一下, 无奈的摇了摇头:“或许,我可以画一幅你的画像,上次萧观音画的那个公孙艳的画像便颇为传神,她应该会喜欢画像,这样你也可以有些东西给她看。” “真的吗?” 李令时一喜, 立马回头。 赵时便点点头,给她画了一幅,然后看着她难以置信,满怀期待,又忐忑的离开,这才摇摇头终于能清清净净的画一会设计图了。 另一边, 李令时出了食仙居,便直奔欧阳修府邸…… 嗯, 后门。 然后等了一会,便见一名大概十七八岁的残疾女子艰难的走了过来,看到李令时一喜,道:“娘子本还有些不信,认为李娘子上次回去,应该不会这么快又来,便吩咐我们只每隔一个时辰出来看一下,却不曾想……却让娘子多等了。” “没事。” 李令时大咧咧的摆手,然后上去自然而然的扶住残疾女子,一边从后门往里走,一边苦笑道:“我们家那个不开窍,我这次恐怕又是要白跑一趟了。” “不白跑。” 而让人更难以置信的是, 不仅仅是残疾女子哪怕不来也每隔一个时辰会出来看一下,李令时往前走了没多少步,欧阳青便也倚着廊柱等在了前面,笑着摇头:“你来了,就不白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不想嫁给我良人? “唉!” 李令时双手抱头,有些痛苦的趴在桌子上:“你说怎么会有不喜欢绝世美女的男人?” 欧阳青摇摇头, “要不……” 李令时却又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要不我安排你们见一面吧!” 欧阳青一颤, 倒不是嫌弃,赵时这种男人,固然不喜欢,怎么也不至于厌恶,就是:“不,不必了吧!我们上次见过一次。” “那时候他又不知道你是萧观音。” “萧观音是契丹皇后。” 欧阳青不是很走心的强调了一句,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李令时,有些疑惑的问道:“伱觉得你自己容貌如何?” “清秀吧!” 李令时歪着头, 浑然没有注意到, 欧阳青嘴角狠狠的一扯,赵时又不瞎,李令时虽然身高不算很高,只有一米五五左右,但是,她不是那种比例失调,或者干瘪的矮,而是完美比例的缩小版,就以她自身而言,她几乎长到了这个身高的极致。 清秀? 那这世间九成女子便是丑。 欧阳青摇头:“你有没有想过,赵郎君或许就是一个痴情的人。” “想过啊!” 李令时点头,神色惆怅:“那也不能就痴我啊!而且……”李令时表情变化很快,转而就又小鹿似的左右看了看,对欧阳青招了招手,等欧阳青低头凑过来,压低声音继续道:“而且,他以后要当皇帝,皇帝哪有就一名妃子的。” 这倒是, 欧阳青认同的点点头, 一位妻妾的在民间也很少见啊! “再加上……” 李令时便又苦恼了起来:“他们家是三代单传啊!三代诞嗣都这么困难,我如果再不尽快的让他多尝试一些,那等他岁数大了,那可怎么办啊?你是不知道,他父亲就他一个,现在几乎每次见面都俩眼冒光,恨不能绑在身上,生怕丢了。” 这…… 这欧阳青倒是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有家族前车之鉴在前嘛,就是…… “那你也不用非得选定我吧!” “怎么?” 李令时斜了她一眼:“你不想嫁给我良人?” 欧阳青扯了下嘴角, 倒不是不想, 或者说, 这时代的女子也到不了想不想那一步,她就是觉得被李令时这么逼着,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李令时倒是不奇怪,虽然来之前有些忐忑,这会却很自信,看欧阳青迟疑,便啪的一下把画稿拍在桌子上道:“看看,这虽然是他随手画的,却绝对是世间最好的。” 世间最好的? 欧阳青摇摇头,她对于赵时的人品,能力是很敬服的,甚至,若是加上身份的话,这世间恐怕只有大辽耶律洪基可以匹敌,但是这文采…… 十年生死两茫茫? 就他那十六七岁的年纪? 哪儿来的十年生死两茫茫?甚至,就连他身边那个文采很不错的苏轼,恐怕都不可能是这首词的作者,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抄来的,所以就……不谈了吧! 所以, 萧观音其实是真不报任何希望的,只是因为李令时眼巴巴的看着,她便还是漫不经心的展开了画稿…… 旋即, 狠狠一颤, 然后整个人便一下子贴近了画稿,不可思议的一点点的细看,最后难以置信道:“你确定这是他画的?” “什么意思?” 李令时登时像小刺猬一样的炸了起来,她可以觉得赵时的确没什么文采,但是,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她哪怕是亲戚关系,她也忍不住道:“你是觉得他骗你,还是觉得我除了他,愿意让谁眼巴巴的盯着画一炷香的画。” “一炷香?” 欧阳青并不在意李令时的炸毛,却是听到一炷香三个字的时候惊了一下,甚至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一炷香?一炷香怎么可能画的如此……如此的形神兼备?” “废话。” “这画是我盯着他一点点画的,而且……”李令时有些不确定道:“真的这么好吗?” “好。” 欧阳青痴迷的看着手中画稿:“世间最好的画,甚至,别说是我,就是我父亲欧阳修,恐怕也画不出这么精细的画,而且这技法,好似也不是寻常人作画的技法,莫非是他自己发现的吗?” 李令时尴尬的挠挠头:“我,我不懂啊!” 不过, 李令时看得出来,欧阳青是真的很喜欢这画,这是不是也算是被赵时征服了? 想及此处, 李令时忍不住旧事重提:“那你现在是不是有些喜欢……” 话还没说完, 欧阳青突然呼吸急促了俩下,然后便捂着肚子,噙着眉头,缓缓的趴在了桌子上,李令时一开始以为她还是不愿意,所以,故作病痛,阻拦自己开口,还生了一下闷气,但是,看了一会却见她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好似不像作假,便有点慌,急忙起身道:“我去寻医官。” “不,不用。” 欧阳青却一把抓住了李令时的手,李令时一怔,顿时反应了过来,有些心疼的弯下腰,低声问道:“可是月事?” 面对女子, 甚至是好友, 欧阳青都还迟疑了好一会,才微不可查的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声道:“一会就好。” “那怎么行?” 李令时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然后她正要去做些什么,突然想到了什么,弯腰从自己带着的小包裹里取出一个红色的物品道:“你等我一下。”说着,一溜烟就跑了。 等李令时再回来, 欧阳青已经在侍女的服侍下,躺到了塌上,只是固然躺在了塌上,却依旧疼的满头冒汗,甚至人都有些佝偻,像一只蒸熟的大虾,李令时便急忙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你放在肚子上,会好一些。” 欧阳青摸了一下,觉得入手温热,好像是一个灌了热水的皮囊,便有一点烦躁道:“无用,此物虽温,半晌便凉,用之无益,用过后反而更痛。” “那是你的。” 李令时却不讲理,一把撩开被子就给欧阳青塞了进去,欧阳青正要挣扎,却猛然感觉,这物品不仅仅温柔,而且柔软,就好像抱着一团温水,不过盏茶时间,她竟然真的舒服了很多,顿时有些不舍得松手的抱着问道:“这莫非也是赵郎君的神奇藏物?” “嗯。” 李令时没多想,点头之后解释道:“他说这个叫热水袋,没什么用处,就扔给了我,我一开始也觉得有汤婆子,手炉取暖,这东西的用处不大,但是,渐渐的我就发现,这东西质地柔软,热的时间久,而且,手炉,汤婆子那些东西都不能搂着睡,这却能一夜一夜的抱着,而且……” 李令时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月事疼的时候,有奇效。” 何止奇效啊! 作为亲身体验者,欧阳青恨不能跟这热水袋长到一块,甚至生出了要不就先不要近视眼镜的心思,然后有些羡慕道:“赵郎君即使是随手舍弃之物,竟也如此神奇。” “这倒是,” 李令时没多想,还感叹了俩句:“而且,他那离奇古怪的东西好像用不完一样,隔几天就冒出来一堆。”然后看欧阳青好似舒服了一些,便有些不好意思道:“能,能还我了吗?” 实话实说, 就这一刻, 欧阳青是动了坏心思的,无他,这热水袋太合她心意了,但是,一来,她与李令时是有些血缘关系的亲戚,二来,人家好意,她怎敢生坏心,最后,正常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只是,她难免还是割肉一般的疼。 尤其是等李令时收好热水袋离开后,肚子又开始疼的时候,欧阳青忍不住感叹道:“就是为了这热水袋,嫁,嫁他也不是不行。”然后便挣扎着,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册本子, 翻开,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麻将,毛巾,对讲机一类的记录,最上面的自然就是近视眼镜,欧阳青凑近了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还是没舍得插到近视眼镜前面,便在在近视眼镜的后面写了个热水袋,热水袋一跃成为她第二迫切想要的物品, 就是…… 这得多少功绩才能换啊! 欧阳青忍不住头疼的呻吟了一声,然后将本子塞回枕头下面,本子的右上角写着一行字:疑似有点石成金之能。 第一百二十九章 狄青: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点石成金? 赵时豁然惊醒, 他竟然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有了点石成金的本事,继而惊出了自己一身的冷汗:“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只能点石成金了,那我不是亏大了?” “什么亏大了?” 李令时好奇的扭头:“做噩梦了吗?” 赵时便又颤了一下, 然后用力的按压太阳穴,真的,你能不能进我房间的时候,不要这么再这么肆无忌惮,真要出点什么事,你扛得住吗? 李令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笑了一下, 然后继续埋头翻找。 赵时便倚着床榻看了好一会,然后才问道:“你在找什么?” “热水袋。” 李令时头也不回道, “热水袋?” 赵时扭头,从自己随意放在床榻内侧,挡板下的大箱子里的小箱子里取出了,一个粉红色的,一个湛蓝色的热水袋,一边扔给李令时,一边才问道:“伱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 “是啊!” 李令时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赵时床头,只是隐瞒了女孩子的隐秘,换成了另外一种肚子痛的病,把昨天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跟赵时讲了一遍,赵时摇头道:“你就是拿给她,她那性子,也未必要吧!” “我也不给她啊!” 李令时摇了摇头:“这都是你的东西,我不乱动,我就是想看看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看了眼赵时,李令时有些祈求道:“就是,你能不能给她留一阵子?” 赵时迟疑了一下, 他本来是准备一个送给李令时,剩下的便都送给曹皇后的,毕竟,哪怕没有刚才李令时虽然隐晦,赵时却已经猜出来的讲述,赵时作为后世来人,也是明白热水袋对于痛经的效用的,所以早早就准备送给李令时一个,曹皇后俩个。 不过, 一来,即使俩个都给了曹皇后,曹皇后其实也不够给后宫妃嫔分,反而可能多一个引来更多的烦恼。二,李令时这都已经开口了,赵时是怎么也会尊重一下她的意见,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萧观音这个人很好用。 有她在,赵时才敢在只清理了俩处地方,便敢认为无忧洞大概已经算清除了,而且,萧观音绝对是个人才,以后说不得还能用一下,有这么个热水袋吊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便点头答应。 然后问道:“我今日得入宫请安,你要一起吗?” 李令时笑容僵了一下, 尴尬道:“我,我就不去了吧!” 赵时忍不住问:“母亲那日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 李令时急忙摇头,岔开了话题,然后唤来宫女,让宫女帮赵时洗脸,穿衣,最后她踮着脚尖给赵时稍微整理了整理,便啪的拍了一把:“好看,去吧!” 赵时摇摇头, 你不说,正好今日入宫问一问母亲,便也不计较,将湛蓝色的热水袋还有一幅扑克牌,俩只口罩一共三样东西塞进包裹,便夹着包裹便出了二进院,去了后院,最后抵达前堂。 前堂里, 客人寥寥。 毕竟这段时间,随着赵祯的有意放松,绝大多数有心打听的官员其实都已经知道赵时的身份了,也就没必要来了。 毕竟, 也就是个还未昭告天下的皇子而已,谁知道能走到那一步。 毕竟, 文臣都讲究一个风骨,尤其是宋朝,他们不知道赵时身份时,还能仗着不知道多多少少来讨好一下赵时这个可能的下一任皇帝,但是,知道之后,却反而恨不能一人过来踹赵时一脚,以证明自己不畏强权,免得落一个谄媚,没骨气的名声。 赵时也乐的清净。 便只跟可能是真的爱上了这一口吃的富绍京闲聊了几句,就准备先入宫去见赵祯跟曹皇后,然后去做自己的事,就看到……昨夜回府,按理来说应该今日午时才归的狄咏,这会却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还不等赵时询问,便拱手道:“郎君,卑职斗胆,请您随卑职去一趟。” “去哪儿?” 赵时一边问,一边已经走出去了,狄咏急忙跟上,小声道:“卑职昨夜归府,便与父亲商议了此事,父亲特别激动,然后今日天不亮便出发了。” “这是好事啊!” 赵时狂喜,毕竟一个配合的狄青跟一个不配合的狄青,对赵时而言难度是天差地别的。 但是, 狄咏脸色陡然尴尬了几分,甚至迟疑了好几十呼吸才道:“只是,父亲在走来的路上,突然就又不愿意走了,所以卑职这才……。” “犯病了?” 赵时有些疑惑,然后下意识的加快脚步,然后走了大概七八百米,也没多远,便看到一名大概四十八九岁的消瘦中年男子,正在一步一步的往汴河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念叨:“我是废物,对吗?” “我是废物,对吧!” “既然是废物,那还有什么活着的价值?” 说着, 便往前一扑,狄咏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急忙就窜了出去救人,赵时却是嘴巴微微张开…… 这是狄青? 这货是大英雄狄青? 这货能是大英雄狄青? 然后便见到狄咏好不容易拽住了狄青,狄青却好像狄咏要杀他一样,不问青红皂白的回头便揪着狄咏劈头盖脸的打,打的赵时忍不住出声道:“狄相公,他在救你,你又何必如此呢?” 狄青猛的一看, 又, 狠狠的一颤, 然后一把就把狄咏推开了,混不顾身下就是河水,扑通就跪下了,然后与狄咏一般无二的崛起了屁股:“罪臣狄青,叩见陛下,罪臣不知陛下在侧,竟然痴心犯傻,请陛下责罚。” 赵时急忙避开, 一来,狄青比他岁数大许多,是长辈,二来,狄青是相公,哪怕被贬了,也是相公,也还顶着一个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所以,别说赵时现在只是一个未入宗庙的皇子,就是他已经成为了太子,面对这些相公们,赵时还是要执学生礼。 双手虚抬道:“狄相公快快请起,你行如此大礼,莫非要折我的寿?” 狄青一怔, 缓缓抬头, 然后又是一颤,倒也没有说固执的继续匍匐着,只是自己爬起来后,却又懊恼的,甚至是好像要把自己把自己拍死一般的拍了一下脑门,愧疚道:“老臣,老臣今日本就是为见殿下而来,而且也知道殿下与陛下面容相似,却不曾想,却不曾想一时间竟然还是犯了糊涂了,竟然,竟然差点让殿下下不来台。” 说着, 他又回头看向汴河水,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便往前一扑:“老臣还是死了算了。” 然后, “爹爹。” 狄咏急忙又扑过去救人,赵时便用力的掐住了俩边太阳穴…… 草。 第一百三十章 狄青:救我 足足半个时辰后, 天光都大亮了, 甚至, 都出现不少百姓在围观,在指指点点了:“那就是狄相公?” “是啊!” “嘿,真白。” 狄青这才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只是,消停是消停下来了,整个人却又进入了某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石雕状态,这种状态别说跟他搭话了,就是赵时这时候上去踹他俩脚,他恐怕都不会抬一下眼皮子。 头疼, 赵时顿时按压太阳穴的力道又加了三分。 就这…… 狄咏还问他呢! “郎君,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他是你爹爹,又不是我爹爹,你问我? 赵时幸而不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甚至白眼都没有翻一下,平和道:“首先伱我还有他,都要承认这是一种病。” “病?” 狄咏疑惑了一下,这能是什么病? “对。” 赵时却没有看狄咏,只是盯着面前消瘦,苍白,胡子拉碴的狄青,狄青刚才显而易见的颤了一下,赵时便继续道:“这叫抑郁症,一种精神类疾病,就好像伤寒,患上以后,无法以人力而控制。” 抑郁症最可怕的一点,便在于很多人并不认为这是病,只是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弱,怎么会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进而进入恶性循环,愈发严重,更可怕的是,好不容易患者自己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没办法了,想要求助的时候,至亲却不认为是病,会说…… “至于吗?” “就这么点小事而已。” “你开心起来啊!” 开心个屁! 所以,赵时先不谈要如何拯救狄青,而是先要让他们明白这是一种病,一种可以治好,可以让你回到正常状态的病。 狄咏微微皱眉, 他是不敢反驳赵时的话的,哪怕赵时说天上飞的是兔子,他也不敢反驳,但是,这不代表他内心没有疑惑,没有觉得赵时说的,好像……不太对,人的意志又不是身体,碰不到,摸不到的怎么可能患病? 甚至, 狄咏一直不敢说, 但是, 他一直却不能说全部,却很多次认为,自己的父亲,会不会是装的? 他其实就是不想离开京师,出知陈州? 赵时没有理会狄咏, 看着狄青, 迟疑了一会, 双手交叉,身子前倾,用一种很诚实的身体姿态,很温和语气对狄青道:“首先,抑郁症确实是一种病,得了这种病,并不是因为你弱,你不行,你失败了,而是因为你运气差了些。” 狄青没什么反应, 狄咏背着赵时,一个人偷偷皱眉:郎君怎么越说越离奇了? 赵时还是没理狄咏,当然,赵时可能也没注意到狄咏又是皱眉,又是偷看他,而是就看着狄青,看着他眼皮微微颤动:“虽然,这是精神疾病,好像难以观测,但是,患者患病之后会有食欲不振,不想动,对万事万物都失去兴趣,以及暴瘦等症状。” 赵时看向消瘦的狄青, 狄青整个人还是没什么反应,但是,赵时基本每说一个症状,他都会手指放在膝盖上,微微收缩。 “其次……” 赵时抿了一下唇:“其实患有抑郁症的人很多,只是被绝大多数人忽略了。” 狄咏在赵时身后, 忍不住的有些歪头撇嘴:郎君这也太能编了吧!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什么抑郁症,而且,就这么坐着聊几句话就能让父亲好转? 怎么可能? 如果可能的话,自己一家人轮番上阵,劝说父亲振作起来的时候,早就把父亲治好了,何至于让父亲越发的烦躁,甚至一言不发。 想到此处, 狄咏不由的看向了狄青,却见狄青缓缓抬头,蠕动了几下嘴唇,竟回答道:“很,很多吗?” 狄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怎么觉得, 父亲好像……已经好转了。 “是。” 赵时却语气并不激动,只是平静道:“我其实也得过。” 什么? 狄咏又忍不住看向了赵时。 编的吧! 郎君。 医生为了治愈患者,有时候确实会编一些谎话,但是,赵时这次,却……并未说谎:“收养我的爷爷死的时候,我才六七岁,那时候还好,除了悲痛欲绝几乎没有其他情绪,但是,随着年龄增长,我却越来越有些难以遏制的思念他,进而因为孤独,进入了一种对万事万物都不感兴趣,觉得活着特别累的状态。” 狄青缓缓抬头, 别人或许看不到, 但是, 赵时看得到,他看得到狄青眼底的……求救。 赵时抿了一下唇,声音愈发平和:“然后,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倔强,我挣扎,我不想屈服,我想证明我不是废物,然后……我越陷越深,甚至一度产生过……自缢的倾向。” “直到……” “有人跟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 “病了。” 咔嚓 狄青皮包骨头似的双手,猛的扣住了自己的膝盖,赵时温柔的笑道:“你知道吗?就在这一刻,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就在确诊的这一刻,我由衷的感觉到一种轻松。” “啊!” “原来……” “是,” “病啊!” 轰 狄青猛的眼底绽出猛虎一般的炙热光芒,只是很快寂灭,却到底整个人舒缓了许多,竟缓缓问道:“怎么治?” 狄咏刷的瞪大了眼睛。 很久了, 真的很久了, 他真的很久之后,才看到又一次看到能正常交流的父亲,然后不可思议的看向赵时…… 赵时迟疑了一下, 治疗抑郁症是需要药物辅助的,尤其是狄青这种已经有严重自杀倾向的人,但是,赵时没有,而且他也不准备一点点的进入狄青的内心世界,把他拉出来,所以,只能尝试道:“你或许可以一个人去外面转转。” 转转? 狄咏终于憋不住了,一下子凑过来道:“郎君,卑职父亲少不得人看着,一旦身旁无人,他极有可能……” 是, 赵时点头, 是这样的。 更甚至…… 就连狄青本人其实都有些犹豫,他真的不确定自己一个人出去还能不能回得来。 活着太累了。 直到, 赵时抬手拦住了还想说什么的狄咏,轻声道:“我知道,您的压力来源,一是武官期待,二是文臣压制,三是自身力量衰退,对吧!” 狄青一颤, 一颤, 又一颤, 基本上赵时每说一个原因,他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倒不是因为愤怒,如果有愤怒就好了,而是一种愧疚,深入骨髓的愧疚,我辜负了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目光啊! 赵时便抿了一下唇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能帮你把这些都扛下来呢?” 狄青倏然抬头, 继而, 竟猛的站了起来:“这是老臣的职责,怎么可能让旁人负担……” “谁说这是你的职责了?” 赵时啪的拍桌子站起,音量竟然一点都不比狄青小:“大宋什么时候属于你?你凭什么背负它?背负它的应该是我,它也只属于我,所以,让那些武将有期待,那就来找我,让那些文臣想欺压,那就也来找我,你,只是助我,而不是我助你,你明白吗?” 咚 咚 狄青竟被赵时吼的后退了俩步,直到撞到石头才停下,然后整个人身上那种如山岳一般的压力陡然卸下了三分,缓缓拱手,深深的看着赵时道:“老臣……遵旨。” 说罢! 他竟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就走, 他不会回家, 也不会去好友那里,他要如赵时所说的随便的去转,去那山河间,去那无人处,他甚至不确定他能不能回来,但是,他想去转转。 “爹爹。” 狄咏急忙伸手,甚至有些不顾赵时的阻拦,毕竟那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赵时却一把掐住了狄咏的肩膀,果决异常道:“若狄相公一去不返,我愿一命相抵。” 狄咏一颤, 倒不是惊,而是吓的,吓的浑身发抖,什么都顾不上了,急忙下跪,额头触地,嘶声道:“郎君,您这是想让狄咏死在您面前,狄咏……死罪也。” 说罢! 抬头, 砰 狠狠的磕在地上,额头隐约见血,赵时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后世,他也不是那个患过抑郁症的普通人,而是一名皇子,一名即将成为太子的皇子,便急忙换了一个语气道:“相信我,也相信你的父亲,我们一定会度过这一道难关的。” 狄咏再次缓缓叩首, 他还是不信,但他不敢不信。 第一百三十一章 皇子,请相亲 “你就这么让狄青走了?” 宫门前, 赵祯见到赵时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个,赵时怔了一下,一来,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赵祯,二来,赵时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在劝狄青时,说过几句大不该之话,例如…… 大宋是属于我的, 等, 这话无论放在历朝历代那一位皇帝身上,都绝对是该杀的罪名,有朕在,大宋什么时候是你的了?但是,赵祯却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悠悠感叹道:“刚才听皇城司上奏时,朕便有些唏嘘,不曾想,汉臣的压力竟然已经大到了这般地步。” 真的不知道吗? 赵时看了眼赵祯,只是,赵祯不提他那大不该的话,他便也不好戳穿赵祯的虚伪,苦笑道:“恐怕比天还大。” 赵祯便叹了一口气, 转身往宫门口走, 赵时急忙跟上,跟上就听赵祯有些犹豫的问道:“那个什么抑郁症,真的是病?” “是。” 赵时点头,然后脚步一顿,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赵祯:“难不成您也……” “怎么可能?” 赵祯急忙摇头,却摇的难免有些心虚,细细回想,大约是从几年前,他就因为子嗣问题而心生烦闷,日日夜夜的睡不安稳,尤其是前段时间,他甚至因为久久没有子嗣而一度郁闷到自刎,这莫非便是那抑郁症? 赵祯一颤, 不过…… 等他扭头看着走在自己身边,人高马大,几乎跟自己年轻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赵时时,整个人便又轻松了起来,即使朕也患了那什么抑郁症,只要看到他,便也好了。 父子俩人便闲谈回到了宫门, 正要入宫…… 扑通 扑通 扑通 就好像鸭妈妈领着小鸭子过河,不知从哪就窜出来一名胡须洁白的老臣,带着俩名年轻臣子,不由分说便跪在了父子二人面前,叩首,撕心裂肺的吼道:“陛下,狄青有篡逆之心久矣,兼之残忍虐民,上对不起苍天,下对不起黎民,请陛下明察,万万不可让其官复原职啊!” 这就闻到味儿了? 赵时微微皱眉, 赵祯却是神态轻松,得心应手,显然是早已积攒了丰富的经验,先是呵斥:“胡言乱语些什么,朕什么时候说过要让狄青官复原职了?”然后又关切道:“如今天气渐凉,卿家年迈,怎能久跪石板。”最后怒骂禁军:“瞎了眼了?还不快扶几位卿家去暖暖身子。” 禁军们也熟练了, 熟练的就要去搀扶几位文臣,按理来说,到这一步这几位也就顺从的被扶起来了。 毕竟, 这件事赵祯真的没漏过半点口风,哪有这时候硬扛的,最多最多就是第一波小试探,让赵祯知道,你如果敢让狄青官复原职,我们可是会反抗的哦,但是…… 砰 这三人不仅仅没有借坡下驴,甚至一头磕在石板上,声嘶力竭道:“陛下若不应允,臣等便跪死在这宫门前。” 这…… 这可就不像只是闻着狄青官复原职的味儿来的了。 赵祯看向赵时, 赵时眉头皱的更深, 显然,如果只是想让赵祯知道,文官是绝不可能同意狄青官复原职的话,那刚才就已经达成目的了,但是,他们却依旧不退,这显然是有人注意到了他的性子,注意到他偏向于武将,这是一种试探,一种警告,一种防患于未然。 大宋, 可没出过尚武的皇帝。 赵祯摇摇头,侧身轻笑道:“看来,伱已经可以帮朕缓减很多压力了。” “是啊!” 赵时也苦笑道:“就说姿势惨了点,舍身饲虎。” 说罢! 父子二人便头也不回的直接并肩走进了宫门,真以为皇权那般衰弱,而且……死谏也要讲规矩,你要占理,你死谏无可厚非,可这三个人占了什么理? 狄青上朝了, 还是狄青叛国了? 都没有, 那你死谏个什么劲? 真觉的天下没有讲理的人了?还是觉得皇帝就得你一说死谏,就不管对不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全应下来?汉献帝都没有这么惨,甚至,文臣们也知道,所以,这就不过是个试探,也是小小让赵时这位还未进宗庙的皇子,感受感受什么叫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反应快吧!” 赵祯都已经被针对出抗体了,甚至是笑着感叹道:“这皇帝可真不是那么好当的,远的不说,就是这帮子文臣,就一个个精的跟猴一样,天天什么事都不做,就眼巴巴的盯着你,你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他们就能算到你往后几步要做什么,简直寸步难行。” 赵时点头,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跟这些文臣玩阴谋,玩不过的,要玩只能玩阳谋。 “所以啊!” 赵祯扭头看着赵时,轻声道:“你还是得一步步的历练上来,最起码也要知道这些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会是什么反应。” “是。” 赵时又点头,对于这一点可以说是毫无疑议,毕竟,他后世是一个连学生会会长都没混上普通人,真的让他一步登天,他绝对不会比赵构好到哪里去,所以,赵时才没有,一来到这个时代,一直到自己的身份,就急吼吼想要弄什么改革,想要拓什么疆土,而是选择慢慢走,慢慢来,他需要进步与积累。 这也是赵祯很欣赏的一种特质, 微微颔首, 却又是很讨厌的一种特质,因为这让他少了很多做父亲的喜悦,而且,赵时才十六七岁啊! 他为什么会形成这种性子? 还不是因为从小孤苦伶仃,吃了很多苦,这才磨练出来的,每每想到这个,赵祯就恨不能半夜睡下都爬起来狠狠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然后, 父子二人便一路闲聊着入了后宫,后宫这些时日也安宁了很多,毕竟,赵祯不急了,其他妃嫔也就懒得抢了,现在即使生出儿子,也基本不可能抢得过已经被当作太子培养的赵时,自然清净。 赵时便一路无事的进了皇后宫殿,曹皇后未必对赵时就没有亏欠的感觉,甚至,她可能比赵祯的更浓郁,远远的只是看到赵时,赵祯父子二人走来,便抹了俩下眼泪,然后才迎了过来,先是给赵祯行礼,然后便摸着赵时的臂膀,呢喃道:“廋了。” 绝不可能。 赵时出门前还喝了二娘做的三大碗粥,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一种母亲普遍会有的偏见,便也不犟嘴,静静的等母亲说完,这才后退俩步,认认真真的行礼:“儿子见过娘娘。” 曹皇后整个人便又有些泪眼朦胧, 赵祯在旁边吃味道:“怎么从来不见你对朕如此恭谨。” 赵时便敷衍的朝他行了一礼,然后被母亲拉着手,拉进了宫里,北宋的皇宫并不奢华,尤其是赵祯这一朝,甚至可以用寒酸朴素来形容,所以,只是走了俩道门,赵时便看到了坐在最里面的俩个人,那俩个人也都起身迎了过来。 一位是苗贵妃,苗贵妃羡慕的看着人高马大的赵时,倒是没有再感叹最兴来活着怎么怎么样,而是就简单的跟赵时点了点头,便让到了一旁,这第二位自然就是福康公主。 福康公主并不是一个活泼的人,但是每次见到赵时却忍不住的笑意吟吟,直接就开口道:“三郎,你今日可得好好选。” 赵时一颤, 不对, 有阴谋, 然后正要转身,便见,不仅仅曹皇后锁住了他的胳膊,赵祯竟然也掐住了他的肩膀,然后笑道:“三郎岁数确实不小了,真该成婚了。” 赵时一抖, 这莫非便是……羊入虎口?—— 感谢书友20170129211027252的打赏,也感谢昨天龙剑的打赏。 第一百三十二章 皇子相亲进行时 正常情况下…… 应该不会有男人讨厌娶妻纳妾吧? 反正…… 赵时本人是不讨厌的,也没想着从一而终,只是…… “李令时呢?” 面对赵时的询问, 别说曹皇后了,赵祯,苗贵妃,甚至福康公主都怔了一下,赵时继续道:“我非是痴情之人,只是,我也没想着滥情,我早已经估算过了,就我自己而言,无论是能切割的情感,还是其他各方面的能力,娶五到七位,应该就是我的极限了。” 赵祯眼睛缓缓瞪大, 怎么说呢! 成熟, 很他娘的成熟。 苗贵妃的眼睛也缓缓瞪大: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这种事情也要精挑细选,精打细算,早早谋划吗? 福康公主咂舌:“你这也能估算?” 曹皇后一颤,忍不住道:“五到七位怎么够?你父亲从十三四岁登基到现在共经历了四五十位妃嫔,也才只有你与福康俩名子嗣。” 赵时缓缓点头:“所以我说,数量多未必是好事,男人是有极限的,他纵欲过度了。” 纵欲过度? 赵祯知道,一遇到这件事,他难免会被反复拎出来做反面教材,他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 谁纵欲过度了? 而且, 次数,次数,纵欲说的是次数,不是数量,伱以为你五到七个就不会纵欲过度了吗?只要给你一个妲己,一个就能让你累死在床榻。 只是, 赵祯毕竟是官家,而且五十来岁了,真有些不好意思辩驳说这种事都说的理直气壮,条理分明的赵时。 赵时便又问道:“李令时呢?” 他非专一之人,但是,就如同他计划的那样,五到七位,他基本能够喜欢每一个到最后,所以,他不会放弃关心每一个,曹皇后一怔,笑道:“且不论其他,令时小娘子母亲已经与她商议过了,你成皇子之日,她便会嫁给你,只是……” 只是? 赵时微微皱眉, 曹皇后继续道:“只是,她性子跳脱,且非大宋之人,所以,可为妃子而不可为圣人。” 赵时一挑眉, 怪不得, 怪不得李令时近来痴迷给自己寻一位德才兼备的皇后,只是…… “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赵时虽然还没遇到第二位准备收的,但是,李令时是第一个,做皇后比较和平,赵祯却黑着脸道:“你母亲说的不对吗?李令时乃是西夏公主,你能想象大宋母仪天下之人是一名西夏人吗?” 赵时沉默, 赵祯便语气缓和了一些:“皇后之位乃天下共尊,你寻常妃嫔,错了,不喜欢了,你可以随意幽禁,但是皇后,皇后却是需得百官认同,需得天下人认同,如何能让外人窃居?” 苗贵妃幽幽看着他, 总觉得寻常妃嫔那几个字有点伤人。 赵时又沉默, 曹皇后虽然认回来赵时的时间不久,但是,却显然已经把握住儿子的一些性子特点,无奈道:“你元日后可为皇子,皇子后还是太子,太子妃亦能空置一段时间,不妨便先空置,等你自行思索再做决定如何?” 赵祯一颤, 他当年怎么就没有这么尊重自己的母亲,如果有的话,他又何至于连皇后这个位置都有些讨厌了。 羡慕啊! 当然, 羡慕归羡慕,为了让赵时同意,赵祯也是点头点的比谁都快,赵时这才勉强点头,然后又出了问题:“我不是很想直面那些娘子,一来,我心软,直面的话,不太好意思说些强硬拒绝的话,二来,我怕人,不太想被这么多人眼巴巴的盯着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此择出来的妃子,真的都是真实性情吗?” 你的问题为何这么多? 赵祯羡慕的眼珠子都发绿了,他当年是大娘娘刘太后一手操办的,别说婚前见一面了,他就连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完全茫然的状态,哪有什么主动权,但是…… “三郎说的有理。” 赵祯还是点头,而且点的极快,极明,极干脆利落,然后才微微皱眉:“只是,想要不直面,如何才能做到?” “我有办法。” 福康公主急忙抬手,看着赵时的目光微微阴险。 一炷香后…… 延福宫内, 虽然曹皇后邀请这个诰命夫人,以及小娘子,几乎不可能直白的说是给自己儿子选妃,但是,如此阵仗,几乎是一个有些脑子的人,便大概能够猜得出来,所以…… 目之所及, 尽是十六七岁的适龄小娘子。 尤其是延福宫黄金区域,更是站着十余名姿色各异,各擅胜场,平分秋色的女子,她们互相之间互不相让,甚至隐约好像有几道杀气般的厉芒闪过,尤其是最中间的福康公主表妹苗氏,更是睥睨四方:就凭这些庸脂俗粉也配与我争? 唯一值得忌惮的只有…… 她不是看向身旁这些单论容貌,绝不在她之下的女子,而是看向了更远处,更远处坐着一女子,那女子微微侧着脸,只能感觉到一股子清冷高贵扑面而来:她了。 不过…… 她虽容貌略胜我一筹,却听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遍观上下,竟没有一处擅长,想及此处,苗氏便想去寻自己的琵琶,只是没想到,一转身竟然跟一名看得路过的小太监撞到了一起。 那小太监容貌俊美,苗氏竟看呆了一下,然后才厉声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快滚?” 小太监一愣, 急忙躬身行礼,然后转身别别扭扭的离开,苗氏看着小太监离开时有些扭扭捏捏的姿态,忍不住鄙夷道:“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终不过是个无根之人罢了。”四周女子便跟着笑,只是渐渐的…… 不知为何, 总感觉这小太监不太像小太监。 当然不像了。 赵时无奈, 这便是福康公主出的馊主意,她让赵时扮做太监,说这样既不会被众女围观,又能让赵时背地里看个清楚,就是……赵时早已习惯了龙行虎步,大步流星,让他阴柔的走路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折磨,几乎走一会便要歇一会,揉一揉胯骨轴子,这会正缩在俩座假山中间揉呢, 就听到…… “请玉皇大帝……” 嗯? 赵时揉胯骨轴子的动作一顿,接着又听到:“太上老君,” “如来佛祖保佑,一定要保佑我在十八岁之前,能够嫁给皇子赵时。” 嫁给普通人不好吗? 赵时斜倚着石头撇嘴,俨然已经对这后面的女子丧失了兴趣,正要悄咪咪离开,便听那女子又道:“否则,我就只能千里奔袭,去契丹,去夺那萧观音的鸟位了。” 赵时胯骨轴子一抖, 好一个女版李逵,我本以为李令时已经是天下无敌了,却没想到竟然有人比她还要勇猛,这究竟是谁家的娘子? 赵时还真生起了几分兴趣,旋即便又听到那女子叹息道:“非我贪慕虚荣,实在是我之容貌过于惊艳,非帝王家不能承受。” 赵时胯骨轴子又一抖, 好一个不要面皮的女子,我倒要看看你长成什么样, 想着 赵时爬上假山偷偷的看了一眼, 然后, 赵时默默的爬了回来, 捏着下巴。 嗯…… 她说的真对。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赵时,帮理不帮亲 后来…… 赵时遍寻古籍,翻阅诗文,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或者句子来形容她的容貌,却是到死都没有找到,最后只能让史官在史书上留下了四个字…… 不似凡人, 就好像二娘, 二娘的武功赵时让史官写的便是不似凡人,何为不似凡人?赵时穷尽一生都未曾遇到过一个别说接近了,就是连不被碾压的人都没有,就好像仙人掉进了武侠,而这女子的容貌便类似于二娘的武功,属于是……降维打击。 别说寻常女子了, 就连李令时,李令时别看自己容易自卑,实际上她真的已经是发育到了一个一米五三女子的极限,妥妥的第一梯队,却依然……略逊一筹。 赵时正准备再看, 便见, 怒涛一般, 福康公主也不知是生着谁的气,自己一个人气呼呼的径直朝赵时走来,然后一屁股坐在赵时身边,恨声道:“真想扇她俩个大耳刮子。” “谁?” 赵时自不好再偷看,便稳下心询问,然后,还不等福康公主回答,赵时就又看到一名妇人施施然的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远远看到福康公主竟又跟一名俊美小太监坐在一处,顿时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只是她还不敢得罪公主,便有些阴阳怪气的对赵时道:“天阉之人,竟也妄图攀龙附凤,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赵时微微皱眉, 扭头,凑到福康公主耳畔,轻声问道:“这不会就是……” “是。” 福康公主与赵时是至亲的姐弟,福康公主自不会躲避赵时靠近,但是这一幕落在那本就有些生气的妇人眼中,自然是越发的气愤,竟忍不住骂了福康公主一声:“不知廉耻。” “你说什么?” 福康公主性子本就不算太温和,这会又仗着亲弟弟撑腰,自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还嘴道:“你再说一遍。” 妇人登时有些唯唯诺诺,却还是不走,一个人嘟嘟囔囔着什么恶心,下流…… 赵时微微皱眉, 他自不会尽信史书,但是,看这位的模样好像史书上还……美化了一些? 若福康公主没有理解错赵时的意思,那么眼前这位夫人便就是赵祯舅母,李玮之母,福康公主以后的婆婆,史书记载,这位控制欲极强,尤其是对于自己的公主儿媳,更是恨不能六从八德, 但是, 公主毕竟是公主,公主没有那么容易掌控,所以,这位便从明年福康嫁过去之后,就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偷窥监视,终于,在婚后第三年,福康公主在跟自己内侍梁怀吉对酌的时候,又遇到了这位窥探, 当然, 赵时非是那帮亲不帮理之人,福康公主确实有一些颜控,喜欢好看的人,但是,真要说公主与内侍有什么关系,那也真的是高估内侍了,然后福康便与这位杨氏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终结仇。 赵祯还活着的时候,什么都好,但是,赵祯一死,继任英宗,神宗,自不会对这位长公主有什么过于在意的心态,于是,福康公主的噩梦便开始了。 她可是仁宗长公主啊! 最终却是年仅三十三岁便抑郁而亡,抑郁而亡时,身旁竟无一人照料,导致公主被褥生虱,墙壁破裂漏风,公主怕冷,自己去取炭生火,烫伤脸颊,竟久久未愈。 赵时是一个帮理不帮亲的人,所以,一时间看着杨氏,竟觉得她有些面目可憎了起来,而杨氏也是气糊涂了,竟然这会才看清楚赵时的面容,而看清楚后便是微微一颤,双腿也有些软,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又狠狠一抖,急忙转身灰溜溜,战兢兢的跑了。 “哈哈。” 福康公主这才畅快一笑,然后幸福的抱住赵时的胳膊:“这还是我第一次赢她,这老姑婆烦人的很。” 赵时点点头, 带着福康公主去一旁坐下,坐下后,福康公主便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看着赵时道:“我听说那个李玮面容丑陋,而且左右同行之人尽是些无赖子弟,你能不能帮我去看一看他?” 赵时迟疑了一下, 这件事的根在赵祯,赵祯的根在“狸猫换太子”。 狸猫换太子便是皇后刘娥无子,便要了李宸妃之子赵祯抚养,导致赵祯几乎未曾尽孝,等到刘娥死后,赵祯得知真相的时候,李宸妃早已死了数年,这就让赵祯对于他生母一族充满了愧疚,不仅仅极尽赏赐,而且为了弥补,竟然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的表弟。 别说后世了, 就是现在,李玮是福康的表叔,表叔与侄女也是不得婚配的,但是,赵祯却依旧的强行促成,别说赵时了,就连福康公主,明明怎么都不想嫁,却也知道难改赵祯的决定,便也只是央求赵时去帮她看一看。 赵时是一个帮理不帮亲的人,自然不会拒绝,甚至眼底掠过一抹厉芒, 若这李玮,自己冤枉了他,还能扶持,赵时便会多少督促督促,若真不堪一用…… 那便…… 总不能明知是坑,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亲生的姐姐往里跳吧! 赵时是一个帮理不帮亲的人。 旋即,姐弟二人便又头对头的叙了一会话,然后福康公主才绕回了赵时今日的目的,问道:“有没有合心意的?” 赵时摇摇头, 非他眼界高,实在是真无心动之人。 福康却难以置信道:“狄荇凡也不行?” 狄荇凡? 赵时不知为何,一下子便想到了那女子,皱眉道:“她是狄家的人?” “是啊!” 福康公主又靠近了一些:“除了狄家,哪有人能生出那般仙女儿似的娘子,不过,伱如果真的想要纳她,难度却不小,她性子很冷漠的。” 冷……漠? 你确定你说的跟我见到的是一个人吗? 赵时没言语, 福康公主便继续道:“我与她自然是极好的朋友,但是,这次为了劝她来,可是磨破了嘴皮子。” 你确定? 或者说, 我猜错了? 那样的性子,还需要你磨破嘴皮子? 赵时有些狐疑。 福康公主却以为赵时不信,便起身引着赵时去寻,倒也不难寻,姐弟二人只是走了四五百步,便看到赵时偷看到的那女子,正在被一开始那个苗氏带着四五名女子围在中间, 苗氏等女子自身也是高颜值,却是看着那女子一个赛一个的眼红,而那女子却是清冷高贵,目不斜视。 “这就是狄荇凡?” “是啊!” 赵时便狐疑…… 莫不是…… 又是一个双重人格?—— 第一百三十四章 那么大,谁看不出来? 苗氏:“狄荇凡,我数次与你行礼,汝为何视而不见?” “就是,就是。” “就是个什么啊就是。” 福康公主显然跟狄荇凡的关系确实不错,狄荇凡还未如何,她自己倒是气的不行,只是可能是为了让赵时更看清这些女子的真面目,她忍了一下没有出去,还靠近赵时身旁担心道:“这样的女子你可万不能纳入后宫。” “当然。” 赵时点点头, 我一共才五到七个名额。 然后,赵时便看向狄荇凡,狄荇凡好看的不像人,微微颔首:“可以让开了吗?” 苗氏等人也未见的愿意弄出什么事情来,毕竟一旦出事,不论是狄荇凡还是她们都几乎已经丧失了母仪天下的机会,但是…… 狄荇凡太气人了, 苗氏忍不住骂道:“你在装什么啊!” 狄荇凡微微一怔,竟不愿在多言语,转身便走,只是如此一来便更气人了,让几位明显也是家世不凡的小娘子,忍不住就追了上去,一个个指着鼻子道:“伱不就是有几分姿色吗?凭什么无视我等。” “就是,就是。” “把她赶出去,这种性子的人怎配母仪天下。” “就是,就是。” “你们是不会说其他的吗?” 终于, 福康公主忍不住了,跳出来指着那几个就会说就是就是的说了一句,然后看向苗氏,她母亲是苗贵妃,苗氏是她舅舅的女儿,她却厌恶至极:“你别说嫁不到宫里,你就是嫁进来,你也是个惑乱后宫的人。” 苗氏一颤, 她姑姑是贵妃,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便是当皇后,却没想到被福康公主如此侮辱,加上她们是表亲,大宋皇室又远不如大清三跪九拜来的威严,自然不怎么畏惧,忍不住还嘴道:“皇宫是皇子之皇宫,你一个外嫁之人,凭什么指三道四?” 说着,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旁边清冷淡漠的狄荇凡,又嫉妒的一咬牙:“你以为你把她捧上高位,你就能安享太平了?” “做梦。” “你那姻亲就是一滩烂泥,有你好受的。” “你……” 福康公主被气的后腰疼,忍不住就想回头找赵时撑腰,这一回头,却见赵时不仅仅没有靠过来,反而真似个太监般的扭扭捏捏走了, 走了? 福康公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喊了一声:“回来。” 却见, 赵时不仅仅没回来,反而大步流星走的更快,他才不愿意掺和女人间扯头发的事,这也是他为何给自己计划的是五至七个,没办法,超过七个他把握不过来。 “回来?” “让谁回来呢?” “不会是那小太监吧?早就听闻福康公主喜欢与太监厮混,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啊!”或许是苗氏的反抗给了周围这些女子勇气,她们竟然围住了福康公主,反而是苗氏反而怔怔的一直看着赵时的背影。 她自然认识这个小太监,这小太监的长相没那么容易让人遗忘,只是…… 砰 旁边有女子撞了她一下,问她怎么了,她就急忙收回目光,生怕被人发现她被一个太监吸引了,也就错过了可能是最后一点挽回形象的机会,因为,紧接着她只对着福康公主叫了一声名字,便听…… “哎呀。” 远处就传来了一声阴柔的惊呼声:“三大王,您这是急匆匆的要往哪里去啊!” 三大王? 刷 一下子几乎所有女子便都看了过来,苗氏更是狠狠的颤了一下,幸而,那福康公主近侍好像并不是唤那小太监,那小太监也在叫着:“三大王,您要往哪里去啊!”的往前跑。 三皇子还在前面? 女子们下意识的垫脚,探头,往前看,赵时都忍不住为自己的急智点赞,然后,就在赵时胜利在望,拐个弯就要深藏功与名的时候。 呼 也不知从哪儿来了一阵子妖风,竟然不仅仅把赵时顶的后退了几步,甚至还给他掀了一个人仰马翻,福康公主近侍梁怀吉一下子便惊住了,然后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跪着过来扶赵时,他确确实实大着狗胆,利用了一次赵时。 而另一边, 好不容易被赵时转移了视线的那些女子,虽然绝大多数,甚至十成十都是未经人事的白纸人,但是目光下意识的收回来,看到赵时仰倒在地上的身体,一下子也反应了过来。 “他不是太监。” “他是三皇子……” “赵宗季。” 旋即, 死一般的寂静, 她们这个年代的女子,显然还未经历过富二代装穷试真心的戏码,但是,她们脑子转的显然也不慢,否则也琢磨不出这种先联合起来,法不责众把狄荇凡这等大敌赶出去的招, 别以为她们就是纯纯的嫉妒, 嫉妒有之,更多的还是出于利益。 所以…… 几乎只是眨念之间,那俩名只会说就是,就是的女子,便巧笑嫣然道:“我们本只是与狄娘子研讨一些礼仪,却不想竟然惊动了福康公主,真是莫大的罪过。” “不过,” “福康公主虽然与妾等有些误会,却是路见不平,仗义执言,真是妾身们学习的榜样啊!” “是啊!是啊!” “虽然有些误会,但是能看到福康公主如此仁义仁善,我等就是被误会死,也心甘了。”变化之快,甚至苗氏都恍惚了一下,当然,她恍惚一下,更可能是因为她与赵时更多一点点纠葛,不过很快也调整了过来,与福康公主又笑谈了几句,便尽数离开。 无一人停留, 甚至, 都没有那一位女子傻乎乎的跑过去关心摔倒的赵时,她们就当赵时不存在一般,稍微解释几句便快速离开,让赵时都微微侧目:这么聪明,只用来争奇斗艳,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啪啪啪 然后, “行了。” 赵时没好气的说了一声,然后便爬起来啪啪拍身上的土,梁怀吉急忙停下,却不敢起身,而是蚯蚓似的,缓缓匍匐了下去, 赵时便眯了一下眼, 他倒是不太责怪梁怀吉喊破他身份的行为,毕竟,福康公主的确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梁怀吉算是忠心,但是,从他竟然真的敢用得罪赵时来替福康公主,解那真的也就是斗几句嘴的危局来看, 你一个太监, 不会真的对我姐姐有了什么企图吧! 赵时抬头看向了气哼哼带着狄荇凡走过来的福康公主,微微歪嘴…… 那可, 不行哦。 感谢龙剑的打赏。 昨天少写了一章,今天又起晚了,所以第三章才会这么晚发。 正好, 也借此调整一下更新时间。 早上实在太早了。 我以后可能是中午十二点十二一章,晚上七点零七一章,剩下一章可能是晚上的九点,或者是下午的四五点。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把你爹放生了 “你为什么跑?” “不跑怎么办?冲上去跟她们对骂?” “用你对骂吗?” 福康公主气哼哼的坐在假山边缘:“你是皇子,又不是公主,而且,伱是肯定能当太子的皇子,她们敢跟我犟嘴,敢跟你犟嘴吗?你还冲上去跟她们对骂?你只要走过来,站住,然后说一句我是赵时,吓破她们胆,也不敢跟你多说半句话。” 赵时摇摇头, 懒得理她, 扭头看狄荇凡,狄荇凡近距离看更是好看的好像吸尽了日月,赵时拱手道:“可是狄相公家的小娘子?” “是。” 狄荇凡微微颔首,清冷的不得了。 我把你爹放生了。 赵时知她性子绝非清冷这一款,看她故作清冷,差点没忍住把这句话冒出来,这句话冒出来,看她还装不装的了清冷,当然,赵时自己的形象也会顺便毁掉一部分,毫无意义,赵时虚引道:“狄娘子可愿与我行一程?” “这……” 狄荇凡有些为难的看向福康公主,福康公主急忙挤眉弄眼,祈求她不要高冷拒绝,否则真要嫁不出去了。 赵时却知道, 她这一眼可能不是为难,而是…… 你怎么还不消失? 果然…… 状似为难的狄荇凡,很快便清冷的点点头,然后在福康公主松了口气的目光里,随着赵时走远,走了没多远,赵时干脆利落道:“我听到你在假山后面的话了。” 狄荇凡一颤, 然后整个人便明显的放松了下来,微微仰着下巴:“非妾身吹嘘,实在是妾身之容貌,非妲己,褒姒难以匹敌。” 怎么说呢! 赵时很想骂她不要脸,但是……她真的不是在吹嘘,最起码别说见过,赵时就是想都想不出来比她更好看的人会长成什么样子,然后狄荇凡继续道:“也非是妾身攀龙附凤,实在是妾之容貌,别说寻常人家,就是嫁入勋贵人家,也极可能还是会招惹灾祸,所以,与其到时候害的良人一家家破人亡,自己再被人抢走,颠簸,妾身为何不从一开始就直接寻那最高,最厉害的。” 说到这里, 狄荇凡到底没敢看赵时,低着头继续道:“妾身性子疲懒,不爱动弹,兼之除了好看,一无是处,所以,您把我纳入宫中,也不用关心我,也不用在意我,只要不杀我,我就能活到天荒地老。” 赵时沉默, 头一次听说有女人的梦想是当一个花瓶,然后忍不住问道:“你之前听你说,你若不嫁给我,便只能去夺了萧观音的鸟位?” 狄荇凡终于尴尬了一下子,却也只是一下子,很快便坦然道:“是的。” “妾身之容貌,祸国殃民,唯有在帝王家才有可能安稳度日,而纵观天下,除了些许蕞尔小国,便只有西夏国主李谅祚,大宋皇子您与契丹皇帝耶律洪基三人,而李谅祚不过一国主,且只十岁,所以,如果您这里没有妾身容身之处,妾身无可奈何之下,便就只能去夺那萧观音鸟位,当然,妾身内心的万万不愿的,妾身之父狄青,生平所愿便是收复燕云十六州,妾身怎敢违背父意,只是,妾身如此容貌,一无是处,想过安稳日子,便只能如此。” 赵时点点头, 怎么说呢, 够坦然。 赵时现在后世加起来都没见过这种性子的女子,便也直接道:“你可以在我这寻一容身之所,耶律洪基都二十五六了,你就别去祸害人老头了。” 二十五六…… 老头? 狄荇凡都忍不住,呼吸乱了一下:请您立刻向我二十五六还未婚配的哥哥道歉,然后整个人就明显放松了一些,实话实说,如果赵时不答应,她就只能隐居避世过苦日子了,毕竟,契丹与大宋水土不服,契丹与大宋是世仇,契丹还那么远,那么远,那么远…… 她十万分的不愿意动。 便直接问道:“那不知郎君何日可以娶我?” “怎么?” 赵时有些诧异:“你很急?” “嗯。” 狄荇凡老老实实点头:“我再过一年就十八了。” “十八怎么了?” “十八再不嫁人,就是老娘子了。”狄荇凡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看向远方,赵时呼吸一乱:请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向后世所有过了十八还未结婚的娘子道歉, 二十五六才算,好吧! 然后,俩人便有些无聊的继续往前走,赵时经验并不算很充足,只能干巴巴的聊,幸而,狄荇凡也没有经验,俩人很快便聊到了僵硬,然后看到…… 兔子一般, 一名娇小的侍女突然从花丛中窜了出来,完全忽视了赵时,远远的便忍不住吼道:“娘子,快回家吧!阿郎离家出走了。” “什么?” 狄荇凡一下子就急了,那毕竟是她亲爹,然后转头看向赵时,赵时便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我放生的,厉害吧! 然后笑道:“家宅为重,娘子且去。” “多谢郎君。” 狄荇凡顾不得观察赵时的表情,急匆匆福了一身,便随着侍女跑了,赵时便扭头看向身后,无奈道:“出来吧!” 沉默, “再不出来,我可记仇了。” “记什么仇?” 终于,福康公主没好气的一下子跳了出来:“难道不是我帮你把狄家六娘子拉来的?”梁怀吉小心翼翼的跟在福康公主身后,偷看赵时,赵时无奈的摇摇头,转而问道:“娘娘那边应该筹备的差不多了吧?” 福康公主其实偷偷跟着,也有些心虚,看到赵时转移话题,便急忙点头道:“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回去吗?” “当然。” 赵时点点头, 虽然暂时来看,福康公主这个馊主意还不错,但是,它并不足以让赵时躲开这一次的相亲大会,毕竟,无论曹皇后有没有明说这是相亲大会,但是,那些诰命夫人,小娘子既然都是为此而来,你赵时可以一个不选,却不能一面不露,一面不露是什么意思? 嫌弃百官之女? 而且, 赵时偶尔扮一扮小太监,可以说是有趣,无伤大雅,但是,如果赵时真的一直扮小太监,那,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不相信百官,诰命家的家教? 还是不相信小娘子们的性情,才会用如此低劣的手段来试探,所以,别看赵时答应了福康公主的馊主意,实际上,一直也没想着就这么混过去,无论如何,人家来了,你可以一个看不上,面子,你得给,面,你得露,不然,人们还以为大宋的皇子多牛逼呢! 这也是赵时刚才不太愿意跳出来的原因, 赢了, 百官嫌你丢人, 输了, 百官更恨不能换一位皇子,如果有的换的话。 想及此处, 赵时便也不再犹豫,去皇后宫中换了皇子常服,便在数十名太监的护持下,去了天青园,曹皇后宴席之处,宴席上,老的,小的一滞,议论纷纷:“这位便是皇三子,赵宗季吗?” “果然与官家年轻时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仪表不凡。” “就是,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好像是那个小,小太……” “噤声。” “皇子气势如龙,怎么可能是那种假扮……之人……” 是。 他是。 苗氏隐在人群中,脸色阴沉,就因为这个,她现在看每一个小太监,都会下意识的态度好一些,倒是让不少太监宫女暗暗夸奖她性情温婉,性情温婉个什么,她是被逼的。 不过, 如此性子,嫁给他,倒也不会日子过的很无趣。 苗氏, 又野心勃勃的看向了赵时。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住手啊!扑克牌不是这么玩的 赵时却并未注意到苗氏, 毕竟, 赵时此时眼前,除了苗贵妃的家人苗氏一族之外,还有文彦博的妻子带着女儿,富弼的妻子带着女儿……甚至,就连王德用都让儿媳带着重孙女参与了进来。 显然, 这些官员虽然在外面,在朝堂上,那一个个绝对是风骨傲然,别说对赵时卑躬屈膝了,就是稍稍低眉看一眼,都回家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给读书人丢脸了,没有维持住读书人应有的脊梁,但是…… 私下里, 如果可以,谁不想当一当国丈? 当然, 文臣都讲究一个名分,人家明面上也不是想当这个国丈,而是想要用我贤淑的女儿去拯救那顽劣不堪的皇子,顺便给皇室诞下最优秀的继承者,这是从跟上拯救大宋,还不给读书人鼓掌? 赵时反正鼓不来, 他只觉得累, 非常累, 虽然不是每一个小娘子都如同狄荇凡,只长了一颗除了真诚一无是处的脑袋,不会上来就要求赵时把她纳入宫中,甚至初次见面只是轻轻一唤,都不会过多交流, 纵如此, 赵时回到曹皇后身边的时候,依旧是累的脑瓜子嗡嗡的,一坐下便想离开了,曹皇后还凑过来问:“可遇到心仪的娘子?” 赵时摇摇头, 没有, 一个都没有, 曹皇后便有些失望:“你舅父家的俩名娘子也不行?” 那就更不行。 赵时急忙坐起来摇头,别的说不准自己闭着眼,咬着牙,真要不得以也就凑合了,但是,这俩个是真不行,死也不能凑合,无奈道:“娘娘不是知道我今日已经有收获了吗?” 无须赵时自己说, 福康公主一过来就趴在曹皇后耳边,把狄荇凡的事讲了一遍,狄荇凡曹皇后也是很满意的,好看,没脑子,没野心,而且是将门之后,就是…… “一个怎么够?” “你再去转转,你爹爹当年一次性纳了几十个,然后伱在根据自己喜欢不喜欢进行挑选,好的升妃升嫔,差一些的宫中做一些年限,放人回家。” “去。” “再去转转。” 赵时被曹皇后推了一个趔趄,整个人连几十呼吸都待不下去,后世父母逼婚,好歹是有一个就能糊弄,很少有父母看你有一个,还逼你再找一个,哪像曹皇后,曹皇后真的就是不怕儿子折寿,越多越好的逼法。 这谁扛得住啊! 赵时索性闭上了眼睛,采取消极抵抗的态度,曹皇后无奈,只能吓唬赵时:“你可不能慢待了她们,她们虽然自己只是女子,但是她们家中的父兄,却没有一个是善茬,就连你爹爹要是一次性惹恼了这么多人,都会被骂的头大如牛,更不要说你了。” 赵时便无奈的睁开眼睛看她, 您是为了让我早死几年,无所不用其极啊! 真以为人家都是来参加什么相亲大会的? 是, 不否认有很大一部分是想要抓住赵时这个金帝婿,皇后这个名头还是非常吸引人的,但是,更大一部分其实是…… 闲的, 是, 闲的, 赵时虽然刚才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心仪的娘子,却明显看出来很多人本身就是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在这个时代,这个父权社会,她们沦为男性的附庸,连工作的机会都没有,每日除了相夫教子就是绣花养鸟,所以听说曹皇后弄了这么一个几乎全是女子的热闹聚会,这才凑了这么多人,几乎人人都来了,否则…… 等等, 赵时一颤, 猛的坐直,否则什么先放下,清闲? 那…… 做一个专为女性服务的地下商城可不可以? 而且, 这样一来,也能正好让那些鬼矾楼那些失业女子,有一个正当点的工作,活的更像人一些? 赵时越想越激动, 甚至,最后都站起来准备走了。 只是…… 赵时还迈腿, 啪 曹皇后就好像已经完全看透了他的蠢蠢欲动,一个小擒拿手就擒住了他,眯眼道:“你不想转就不要转,但是,你如果敢提前退场,让为娘下不来台,为娘的大擒拿手可还无处施威呢。” 赵时一颤, 急忙坐下, 只是又坐了一会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娘娘,儿是真有事,况且,即使提前结束了这个聚会,只要态度和善一些,应当无碍吧?” “无碍?” 曹皇后斜眼看向赵时,又忍不住放缓了一些音调:“非是娘亲逼你,而是,既然宴席开了,人家也来参加了,那你我母子又怎好提前驱散?”说到这里,曹皇后又有了点气:“或者说,你有什么小物件能让这些娘子们没有丝毫怨气的离开,娘就依你。” “您确定?” 赵时眼睛一亮,然后在曹皇后惊疑不定,迟疑的点了点头后,便站起来,直接道:“皇三子,赵宗季,很感谢诸位诰命夫人与小娘子们来与我,与母亲,一起来庆祝母子相逢。” 此话一出, 虽是感谢,但是场面却渐渐的静了下来。 无他, 都不是傻子,谁还听不出来赵时明面上是感谢,实际上却是在说:结束了,我不想参加了,你们都回家吧! 这还得了? 真以为我们臣公家眷,对你们皇室卑躬屈膝? 甚至, 曹皇后都怔了一下,没想到赵时真敢说,然后一咬牙,便站起来准备编一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儿子现在正是需要名声的时候,总不能真让他做这个坏人,他现在正是需要名声的时候,便见…… 赵时掏了掏, 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一边低头拆,一边笑道:“所以,为了感谢大家,我特意想教大家一个新的游戏。” 新的游戏? 曹皇后缓缓皱眉,其他的诰命夫人小娘子便也都暂时压下了那种不爽,好奇的看向赵时手中的盒子,倒要看看他能拿出什么游戏,倒要看看什么游戏能够抹除她们被人驱散的那种不爽。 赵时却很自信, 无他, 他拿出来的是扑克牌,扑克牌甚至比麻将更受人欢迎,也不用多,只要有斗地……斗贪官这一种玩法,赵时就觉得能够让她们心满意足的离开,正好也趁机把扑克牌的往外推一推,北宋有一种类似的叶子戏,也有人说叶子戏其实就是扑克牌的起源。 无论是不是, 反正她们理解起来不难,就是…… 这副扑克牌的原主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好好一幅扑克牌,甚至是那种专门用来玩花切,非常贵的扑克牌,他竟然五花大绑,甚至还用胶水黏住了盒子,有必要这么大仇吗? 不就是看人视频里花里胡哨,自己买了却双手跟不上脑子,也不必这样吧! 终于, 哗啦 赵时一用力几乎是硬撕开了盒子,然后盒子里那种花切特有的花花绿绿的纸牌便撒了一桌子,赵时正要弯腰捡,告诉她们怎么玩,便听…… “哇!” 哇声一片, 甚至, 曹皇后都忍不住哇了一声,然后捂着嘴,痴迷的看着桌面上那花花绿绿,从不同的角度看,好像还能看到不同的色彩的扑克牌:“这是让我们一人拿一张,比大小吗?” “当然不是。” 赵时急忙摇头, “扑克牌不是这么玩的,它是……” 话还没有说完, 又有一人凑了过来,竟然是自从听了苗氏说话,便一直有些阴沉脸的苗贵妃,苗贵妃小心翼翼的,甚至是生怕把灰尘掸去一样,摸着那七彩流转的牌面,然后忍不住抬头问赵时:“三郎,你这扑克牌能卖我一张吗?” 卖? 不不不, 赵时急忙摇头:“扑克牌不是这么玩的,它是……” “我想要这个大红心的。” “我喜欢这个好像画着老人头的。” “我喜欢这几个这样图案的,好漂亮啊!” 赵时一怔, 你们在干嘛? 我还没说规则呢! 而且, 这是一副的,一副的,一张一张就不值钱了,正思考着,赵时感觉到身后曹皇后拽他,正要扭头说话,就听曹皇后做贼似的小声道:“给娘留一,不俩张。” 赵时一颤, 扑克牌真不是这么玩的,然后正要强行解释,免得她们都不知道自己真正要做什么,就见…… 嗖 突然旁边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揪住红桃a,拔腿就跑,只留下一个她自己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钱的荷包,跟一声:“三郎,钱若不够,过后再补。”然后便一眨眼就窜出了园子。 福康公主, 赵时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的背影,等一等,扑克牌真不是这么玩的,然后便看到,这些女子虽然大多还是不敢生抢赵时的东西,但是一张张脸却是几乎拥堵一般的涌了过来, 咕咚, 赵时猛的咽了一口口水, 扑克牌真不是这么玩的, 然后悄悄将大小王,四张k,四张j,四张q全部抽走,然后抬头笑道:“你们想要那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富弼出场与贾昌朝有请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富弼府邸, 富弼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便在家中休息,当然,对外是这么说,对内他还是有些关心妻女入宫的情况的,只是没想到,这才去了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就回来了,这怎么可能成功? 只是, 妻子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不仅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且捂着荷包,盯着自己女儿就好像盯贼一样,更吓人的是,自己往日乖巧淑德的女儿,竟然也真的是做贼似的,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母亲的荷包,竟无一人理他。 登时, 砰砰。 富弼有些不开心,扭头喝口茶功夫差点把茶碗敲碎,终于引起了妻子的注意,妻子依旧护着钱包,就好像那里面装着家财万贯一样,解释道:“我看那殿下好像对选妃一事不甚热衷,所以就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便让大家散了。” “散了?” 富弼眉头一皱:“驱散?”然后就眉头皱的更深了,虽然, 他有些想要当国丈, 但是, 他首先还是相公,还是朝堂前三位的相公,绝对的文臣之首,这样的臣公家眷,竟然也会被驱散? 富弼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况且…… 他其实一直对赵时这个民间皇子就采取的不信任的态度,只是,一来皇帝膝下无子,二来,赵时一开始其实做的不错,他没有急着争权夺利,而是想着先用功绩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且,确实做的还不错,却不曾想…… 只几日啊! 就敢驱散臣公家属了。 还是我富弼的。 这要是再给他几日,还了得? “放心。” 想及此处,富弼语气忍不住有些漠然:“老夫虽不愿与一个还未昭告天下的皇子计较,但是,他既然今日敢驱散你们,明日说不得就残暴不仁了,我便让俩名,不,三名御史……” “你在说什么啊!” 妻子一边防备着女儿,一边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什么驱散啊?什么残暴不仁的,人家殿下只是让我们早些散了而已,我们又没有怪他,还都觉得殿下礼有节的。” “有礼有节?” 富弼一怔,然后忍不住站起身吼道:“驱散臣公家属,也能叫有礼有节?” 妻子正要说什么, “是啊!” 女儿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主意,突然道:“娘亲何止是被驱散,她还花了五十贯钱。” “什么?” 富弼刚才也只是气,这一下竟然是原地退了俩步,然后整个人突然弹起抓住妻子的胳膊:“走,随我入宫,老夫今日要死……” 正说着, 富弼就看到, 女儿终于找到了机会,饿虎扑食般,一把就抓住了妻子的荷包,然后留下一句:“孩儿先去洗漱。”说罢! 拔腿就跑, 这还是我那细声细气,文静贤淑的女儿? 富弼一颤, 然后便看到…… 女儿到底还是那个贤淑的女儿,也可能以往都完全没有做过这种恃宠而骄的事情,所以,她虽然是抢到了荷包,也跑了,只是跑的时候她没有捏紧口子,所以,人跟荷包是跑了,牌却留下了, 这是一张黑桃a。 只见这张黑桃a,在空中旋转着,飘荡着,随着不同角度折射着不同的光芒,就好像……仙法一般。 嗖 富弼妻子突然窜了出去, 但是, 她速度快,有人却速度更快,只见富弼三步并做俩步冲上前去,伸手一捞,就把那张牌抓在了手中,然后便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 跑了, 跑了? 富弼的妻子狠狠的跺脚,忍不住骂道:“这个杀千刀的,见了好东西就走不动道的富老鬼。” 富老鬼头都不回, 他是见过好东西的,但是,他没见过这种好东西。 与此同时…… 文彦博府邸, 刘沆府邸, …… 当然, 并不是所有的重臣都似富弼这般的没溜,但是,无论是更严肃一些的,还是更诙谐一些的,却都普遍认为赵时这次做的没毛病,有礼有节,甚至第二日还出现了不少臣子带着妻女买回来的扑克牌去朝堂炫耀,进而发展出了一个新游戏,叫做…… 我的牌比伱的好看。 这是赵时万万没想到的,不过,他却也借此脱了身,然后在皇后宫中,赵时一边把四张k,四张j,四张q都交给曹皇后,一边趁机提要求:“母亲,孩儿娶谁自有分寸,娘娘以后就不必办这种聚会了吧!” 曹皇后一犹豫, 赵时就把老k从她手里抽出来了,曹皇后一颤,急忙道:“娘答应你还不成?娘也看出来你不喜欢这种场面了。” 赵时这才又把老k放回了母亲手中,然后又把湛蓝色的热水袋交给曹皇后,终于神清气爽的离了皇后的宫门,只是没走几步,就看到,赵祯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路边等他。 赵时很主动的掏出大小王,将大王递给赵祯,赵祯没好气道:“你以为朕在乎这点小玩意吗?”然后收起,示意赵时跟他再走几步,然后道:“王德用前些日子,天天吵着要朕放他回家养老,韩琦也是早就想要入主中书门下,只是,朕今日旁敲侧击了一下,他们俩人不知为何,竟都不约而同的想要再等等。” “什么?” 赵时一颤, 把我的大王还给我。 然后皱眉道:“所以,他们是知道了我想让狄青官复原职,所以,故意做对?” “倒也谈不上。” 赵祯偷偷用眼角看那张牌,觉得越看越好看,明日早朝说不得能稍微炫耀炫耀,然后摇头道:“只是,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朝堂百官们其实都想看一看,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这俩人便都是想要见一见你,甚至是考察考察你,当然,他们不敢明着这么说,不过,再等等,大约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王德用也是武将,而且已经将近八十岁了,他就是占着枢密使这个位置,也占不了几年,所以,大约应该就是想见见你,肯定没什么恶意。” 那, 韩琦呢? 赵时扭头看向赵祯,只是赵祯好像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也没有问出口,总不能什么事情都靠父亲,这个自己琢磨,然后便又跟赵祯闲谈了几句,父子俩一块出了宫门。 然后, 赵祯只是多看了一眼赵时手里的小王,赵时便立马把小王收起,转身便走,走了没多远,便被一名仆从拦住,仆从大概三四十岁年纪,面色沉稳,微微拱手:“郎君,我家阿郎有请。”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轿子,一边往那边走,一边好奇的问道:“敢问你家阿郎是谁?” 仆从朝左侧拱手:“贾昌朝,贾相公。” 赵时脚步一顿, 微微皱眉, 这是…… 听到韩琦与王德用一时间不准备让位急了,还是……另有目的?—— 感谢一生挚爱×的打赏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贾昌朝:郎君需要文臣内应吗? 赵时想不太明白, 他与这些老狐狸其实都还差着道行,不过,赵时倒也没有想太久,或者怕什么,只是脚步微微一顿,便自然而然的坐进了轿子里,这是一顶很朴素的轿子,抬轿子的人却很稳。 晃晃悠, 晃晃悠, 赵时几乎没有怎么难受,就到了地方,然后狄咏过来给赵时掀开轿帘,赵时下轿,抬头一看:“矾楼?” 又是矾楼? 赵时都好像看腻了。 “不是。” 旁边却有一名大概比包拯还要大一些老者,笑着摇头道:“人人皆道矾楼好,老夫却独独喜欢矾楼后面的小巷茶肆,郎君可愿随老夫委屈一下。” 赵时一怔, 倒不是没想到这个比包拯还大俩岁的人会是贾昌朝,而是,赵时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迎出来。 就好像赵时前面所说, 宋朝文人都讲究所谓风骨,大概都存了一些用皇帝皇子刷名望的心思,所以,别说诸位相公了,就是权知开封府这个级别的中偏上臣,都几乎不可能主动邀请,并且还在外面殷勤迎接。 怕读书人说他没骨气。 但是贾昌朝, 贾昌朝虽然现在好像是图谋一个枢密使的位置而不得落魄官员,但实际上,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到了参知政事,枢密使的位置,只是因为欧阳修等人看不惯,被以欧阳修为首的数名御史,借着天降蝗灾乃是相公不作为的由头,把他给硬生生的弄了下来,但是,他依旧顶着一个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名头,他依旧能被人唤一声:相公。 而一名相公, 不仅仅主动想要,甚至主动等在外面迎接自己,真是…… 面皮够厚的。 赵时心中所想与面上不同,心中觉得对方底线比一般官员要低一些,面上却是一脸动容,执学生礼道:“后辈赵时,怎敢劳贾相公相迎。” 贾昌朝不在意的呵呵一笑, 还了一礼, 然后便带着赵时真的绕过矾楼,进入了后面的小巷子,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明明前面就是矾楼,这小巷子里却是茶肆,食肆比比皆是,贾昌朝便回头问道:“郎君可知,这是为何?” 赵时犹豫了一下, 回答道:“寻常人都以为矾楼乃是大酒楼,越在靠近矾楼的地方开店越会赔的血本无归,但实际上,只要稍微转一转想法便懂,正是因为矾楼是大酒楼,所以,它也会吸引更多的客人,而这些客人并不是每一位都扛得住矾楼的开销,而且,他扛得住第一次不一定扛得住第二次,而且矾楼虽大,却也只能每日就招待那么多人,所以,反而是在矾楼附近开茶肆,食肆更容易活下来。” 贾昌朝微微惊讶,甚至轻轻击掌:“郎君见识,实在远超常人。” 赵时看着早已经开的满满当当的一条街…… 您也不必, 这么硬夸我。 当然, 或许贾昌朝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这么生硬的夸,好让赵时提前一步看出他有事相求,然后贾昌朝一边引路继续往里走,一边摇头道:“只是,如此开店固然能更容易赚钱,却终究是拾人牙慧,能活的不错,但是,想要再成为一个矾楼,却几乎完全不可能了。” 说完, 又往前走了二三百步,贾昌朝停下,指着面前一间有些破败的食肆道:“郎君可知,这家店开了多少年?” 赵时摇摇头, 这他真不知道。 “将近百年,几乎就是与矾楼一同开起来的,但是……”贾昌朝摇了摇头:“差距如云泥。” 赵时看了眼店面,却有不同意见:“我却觉得不然,矾楼能屹立百年是因为它一直在赚钱,在进步,而这家店明显不那么赚钱,却也能屹立百年,这不更代表它其实比矾楼更有可探究之处吗?” 贾昌朝一怔, 忍不住抚掌:“郎君之见识,果然与常人不同。”然后虚引赵时入店,这店里面积绝不算小,却只摆了一张桌子,而且柜台后面那个三十余岁的妇人,神态慵懒,看人进来也不招呼,只是看他们站了有一回,才懒懒的问道:“可是要用食?” “是。” 贾昌朝颔首,然后等那妇人扭去后厨做菜,便凑在赵时耳旁道:“郎君所言,一针见血,这家店屹立百年不倒,除了掌柜的有些执念,便是这厨娘也是百年前传下来的,手艺极好。” 说罢! 又主动给赵时倒了一杯茶,赵时急忙双手接过。 不得不说, 虽然赵时是包拯的学生,但是,单论相处起来的感觉,差不多岁数的俩人,却显然还是贾昌朝更胜一筹,他几乎不会冷着脸说话,笑道:“还有,这家店的茶也是一绝,郎君不妨尝一尝。” 赵时点点头, 从善如流, 然后一口喝下去, 不得不说, 宋朝虽然可以说是历朝历代最丢人的朝代,但是,他在文化,享受,小细节等方方面面却几乎攀到了巅峰,赵时忍不住道:“好喝。”他后世都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当然,也可能是后世赵时不过是个普通学生,而现在他却是最顶级的那一批人。 贾昌朝便呵呵笑道:“此茶唤作大佛茶,据说是茶圣陆羽耗费了数年光景,专门替自己的恩师寻来的,入口甘醇,回味悠长,这么一碗,便需钱十贯。” 十贯? 赵时急忙多喝了俩口,然后摇头道:“贾相公学识渊博,晚辈就是再活八辈子也比不上,所以,相公若有事想商,不妨直说。” 贾昌朝一怔, 然后缓缓摇头苦笑:“这那是郎君八辈子比不上老夫,这分明是老夫岁数上来了,反而少了郎君那一种一往无前的朝气。也罢!既然郎君直爽,老夫便也直爽一回……” 说着, 一顿, 然后贾昌朝往前凑道:“郎君需要文臣内应吗?” 噗 赵时一口一碗十贯的大佛茶,差点就全喷出去,倒也,也不必如此直爽吧! 然后, 赵时抬头看向贾昌朝,却见对方好似非常真诚,还点了点头,赵时便皱眉问道:“治国需以文臣辅助,文臣又非一人俩人,贾相公,何出此言?” 贾昌朝便有些失望的摇摇头:“郎君让老夫朝气一回,老夫这朝气了,郎君怎么反而像是上了岁数,支支吾吾,老夫就是曾经为官,所作所为都不尽如人意,便想着如今年事已高,真正想做出一些事来。” 我信你个鬼, 赵时缓缓起身,动容道:“贾相公老骥伏枥,实乃吾辈楷模,宗季拜服。” 贾昌朝嘴角微不可查的,轻轻一扯,然后也起身道:“郎君何须如此自谦,郎君乍然得权,却能不急不躁,先做事,再得权,就凭此一点,老夫虽然痴长你许多岁,却也敬佩不已啊!” 说着, 他竟准备弯腰行礼,赵时急忙走过去一把扶住,然后扶着贾昌朝坐下,贾昌朝脸色略略有些苦涩,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郎君确实不需要老夫在文臣中做些策应?” 赵时手一颤,急忙,甚至有些慌乱的解释道:“贾相公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文臣乃治国之本,我凭什么敢动这样的心思?” 贾昌朝便沉默, 然后, 饭菜上桌,果然不错,只是这一老一少却都没有什么叙谈的心思,匆匆吃罢,赵时便带着狄咏,二娘告别,而贾昌朝看着赵时的背影,幽幽擦嘴,道:“咱们这位郎君,野心果然大得很。” “嗯?” 柜台后的女子抬头,有些诧异道:“掌柜的说……”却只说了这几个字,贾昌朝又磨了一下牙:“而且他看不起老夫。”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应了一女子,要纳她过府 矾楼小巷外, 狄咏好不容易挤开了幽灵般跟在赵时身旁的二娘,便忍不住问道:“郎君,这个贾相公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 “嗯!”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他其实从见我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实话,他在文臣中名声不好,所以想着另立炉灶,便寻到了我的头上。” 狄咏一怔, 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赵时摇头道:“并不是每一位上了岁数的重臣,或者每一个场合他们都会云里雾里,说半句留半句,甚至,绝大多数时候,他们是很干脆利落的,直截了当有什么说什么,只有真的不确定,或者真的不能直说时才会模糊一下。” 狄咏一皱眉:“那郎君为何……”狄咏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为何不接受他?” 赵时看了他一眼, 摇头道:“一来,我现在真的没准备对什么文臣动手,二来,治国真的需以文臣辅助,我又不是替你们武将来报仇的,”狄咏一颤,收敛了一些,赵时便问:“你是不是知道我应下了狄荇凡的话。” 狄咏又一颤, 迟疑了一会,还是小心翼翼道:“卑职,听说了。” 我说呢! 赵时摇摇头,怪不得狄咏都敢挤开我的贴身侍卫了,然后也没有计较什么,只是继续道:“至于第三……”赵时抿了一下唇:“我有些看不上他。” 贾昌朝。 介于好官与坏官之间,或者更正确来说,他应该属于庸官,庸官也就罢了,他偏偏还是一个有野心,喜欢占着位置不放的庸官,这就导致,有朝政落他手里,他没能力,也没有欲望去解决,反而是一旦涉及到朝堂争斗,他又整个人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所以, 赵时怎可能看得上他? 当然, 赵时看不上的,不仅仅是贾昌朝,或者说,纵观整个南北宋,赵时就看得上的就三个人,范仲淹,包拯,岳飞,然后…… 没了。 所以,贾昌朝还真不用不高兴,赵时虽然承认自己不论是处理政事的能力,还是朝堂争斗的经验,文彦博,富弼,刘沆,韩琦,张方平等人,他是一个都比不上,但是,嘿,他就是一个都瞧不上。 除了范仲淹, 从仁宗登基到现在,朝堂衮衮诸公,无论后世粉饰的多么伟光正,无论有能力还是没能力,那一个不是私心大于公心,小团体利益至上的政客? 当然, 这只是赵时自己,此时此刻的看法,既不会强加于人,也不会盖棺定论,真实的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子,赵时还需要更细致的观察,甚至是一块做过事之后才能判断,这或许也是为什么赵祯把狄青官复原职这件事交给赵时做的原因。 狄青就是个搅屎棍, 他其实,即使真的官复原职,也对文臣,尤其是对顶级的文臣来说影响不大,但是,他就是碍眼,就是恶心,就是赵时只要一碰,那无论是顶级文臣,还是中下层的文臣,都会不得不跑到赵时面前露一面,让赵时能最快,最全,最省事的认一遍人,这或许就是赵祯的目的。 赵祯不觉得赵时能成功,但是,赵时经此一件事后,却肯定能认清楚朝堂诸公,能为下一步自己能把他绑在身边,一点点的教他怎么当一个皇帝,提供便利。 只是, 赵时不甘心, 他想试一试。 如何试,分化文臣,如何分化? 先说好, 赵时答应狄荇凡的请求绝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冷冰冰的目的,但是,他答应狄荇凡的请求却确确实实起到了这样的效果,那就是,它的确会让很大一部分文臣认为……赵时帮助狄青,不再是什么偏爱武将,不再是什么准备重武轻文, 这很重要, 赵时暂时还不具备调整文武平衡的能力地位,而想要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让狄青官复原职,他就需要让文臣的抵抗力度,弱一些,再弱一些,再弱一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因为枕边风,所以支持老丈人的女婿,而不是图谋甚大,准备一登基就拨乱反正的皇子,这样不仅仅能让很大一部分文臣减少警惕,甚至借此获得一些文臣的帮助也不是不行。 贾昌朝不就是如此吗? 否则, 他怎么会赵时一出宫,就忙着过来讨好,只是,贾昌朝心眼多了一些,赵时的演技差了一些,最后还是让贾昌朝看出来赵时图谋甚大,最起码对一些不太称职的文臣敌意不小,所以俩人才会只匆匆吃完了一餐饭,便各自散去。 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思考,来斟酌,来考虑,这种情况下,自己究竟要如何对待对方。 不知不觉间, 赵时回到了食仙居,一怔,回头道:“你马上给韩琦韩相公还有王德用王老将军府邸送拜帖。” “是。” 不仅仅赵时一路在思考,狄咏其实也在思考,然后确定自己在听说了自己妹妹竟然做了如此大事之后,确确实实有些张狂了,竟然敢挤开郎君的贴身侍卫,敢问郎君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了。 所以, 狄咏回来之后,便整个人愈发的,甚至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加的敬小慎微。 赵时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他肯定是不喜欢那些耀武扬威,无恶不作的外戚,但是,伱我关系好歹即将发生改变,你倒也不必再如此的小心谨慎,只是,狄咏性子本就如此,赵时尝试了很多次也没能改变,也就只能随他了,继续道:“还有,你再派人通知赵宗实来一趟,我有些事找他。” “是。” 狄咏这才躬身离开,然后在赵时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的扇了自己俩巴掌,别说你还不是国舅,你即使是,你也绝不能忘了你父亲为什么会痛苦不堪,谨慎,谨慎,再谨慎。 何必呢! 赵时虽然看不到狄咏的身影,也听不到声音,但是,以他对狄咏的了解,狄咏这会肯定在自己折磨自己。 何必呢! 当然, 如果以赵时这个即将娶人家妹妹的人的角度而言,有这么一个不可能给你惹麻烦的大舅哥,其实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赵时甚至跟还在前堂的富弼之子富绍京喝了俩杯酒,然后才溜达着往后院走, 一进入后院, 赵时便听到了好像什么东西敲击的声音,赵时便看向了隔壁的院子,赵时其实运气很不错,他不仅仅如今看来,自己的外戚不仅仅不可能闹事,反而有些谨慎的过了头,他父亲的外戚,也就是自己的俩位舅父,其实也是温厚善良之人,否则也不会被传为八仙之一。 只是, 赵时听了一会,却不像是隔壁院子传来的,便竖着耳朵往里走,然后在二进院,那俩棵桃树,左边那颗后面…… 看到了李令时, 李令时就那么大咧咧的岔着腿坐在地上,然后俩腿中间放着一大块石头,然后她左手凿子,右手锤子,一边雕琢,一边嘟囔:“这狸奴明明规划的好好的,怎么会少了一只耳朵呢?” 赵时一怔, 然后探头一看, 就见她真的在做一件石雕,而且已经有了猫咪的基本外形,赵时便有些忍不住道:“或许你可以叫它黑猫警长。” 嗯? 李令时一颤, 然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回头,而是先用一块布把石雕盖住,然后才扭头看着赵时,有些心虚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时低头看着她灰扑扑,甚至隐隐有些伤痕的双手, 犹豫了一下, 道:“我应了一女子,纳她入府。” 第一百四十章 你以后就用我给你刻的石雕吧! 李令时一颤, 然后下意识的讨好一笑,然后又有些手足无措的左边摸摸,右边摸摸,最后才点头道:“好啊!” 赵时摇摇头, 无关朝代, 爱情都具有唯一性,没有任何人能毫无占有欲,只是,有些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有的是被利益禁锢了身躯,而她们,却是被时代束缚住了。 当然, 赵时作为既得利益者,他是不可能去改变什么的,但是…… 作为后世人, 赵时却又难以心安理得, 弯腰, 握住李令时明显有些颤抖冰冷的手,赵时神色认真至极:“我会让你成为我的皇后。” 就如赵时之前所说, 凡事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或许很多,甚至是全部人都觉得她不合适,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合适,但是……赵时觉得合适。 因愧疚也好, 想补偿也罢! 赵时不可能让自己毫无表现,然后贴着李令时也一屁股坐在地上,赵时悠悠道:“她是一条超级大咸鱼。” “咸鱼?” 李令时有些好奇,然后看着自己被赵时紧紧抓着的手,又看着赵时近在咫尺的肩膀,犹豫了一下……缓缓靠上去。 “是啊!” 赵时微微侧身,让她靠的舒服些:“咸鱼就是说完全没有好吃懒做的人。” 李令时有些惊讶:“还有这样的人?” “有。” 赵时点点头,最起码狄荇凡绝对是那种一摊就能摊一天的。 那你为什么还选她? 李令时差点就把这句话问出来,只是这句话问出来会显得她嫉妒心太重,她便憋了一下,只是静静的听赵时将今日的经历,赵时也顺便给她灌输了一下自己可能会有五到七位妃嫔。 赵时就是如此的不要面皮, 李令时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有些皱眉:“就这么几位,你真的能诞下子嗣吗?” 赵时一颤, 什么意思? 伱在侮辱我,还是侮辱我们一家? “我父亲其实不是不能生,他就是,就是是生了以后容易夭折。” 那还不是不够能生? 历朝历代, 别说寻常人家,就是皇室,那一朝的皇室不夭折个十个八个,为什么就你父亲单单只夭折了三个就再也没有了? 当然, 这话,李令时还是不能说出口,只能有些敷衍的点头道:“你说得对。” 喂, 你完全就没有在信的对不对? 赵时无奈的看向李令时,真想证明一下子,最后还是先转移了话题,看着石雕问道:“你是因为我喜欢,所以才刻起了石雕吗?” 李令时一怔, 或许是赵时的态度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最后还是老老实实道:“你跟我来。”然后便带着赵时从一个小门,去了隔壁院子,隔壁院子堆了不少的石雕,能够明显的看到从生疏到熟练。 李令时站在旁边道:“我一开始确实是因为觉得你喜欢石雕,所以才会想要学着刻,但是,后来我发现,你不那么喜欢,而我却好像喜欢上了这种从无到有一点点成型的感觉,而且……”李令时到底还是不够自信,声音小小的:“我还算有天赋吧!” “当然。” 赵时却是一下子就听到,并且毫不犹豫的夸奖:“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用了多久,但是,我能明显看到这些石雕一个跟一个是有很大变化的,这足以证明你雕刻石雕的天赋的远超常人的。” 李令时便开心的笑了:“那你以后就收藏我刻的石雕好了。” 赵时一怔, 他其实并不喜欢石雕,他喜欢的石雕化的现代物品,而李令时又不可能刻出石雕化的现代物品,但是…… “好。” 赵时最终还是点头,而且准备真的这么做。 然后, 赵时便陪着李令时,听李令时从她第一个石雕遇到了一些什么困难开始讲,一直讲到最后那个一只耳的猫,话说,一只耳的好像黑猫警长抓的那只老鼠,而不是黑猫警长吧? 嗯, 无妨, 赵时最后还是强硬的给它安上了黑猫警长的名字,然后刚安完,赵宗实便急匆匆的来了。 赵时叫赵宗实来自然是商量建造地下商城的计划,只是现在赵宗实原本的鬼矾楼都没有拆除完,赵时便只能让他先做一些鬼矾楼失业女子的再就业培训工作,然后便打发走了赵宗实。 赵宗实连话都没说三句。 然后赵时便有些死皮赖脸的要跟跟李令时一块雕刻石雕,只是他显然没这个天赋,把人黑猫警长的另一只耳朵都给敲掉了,然后便被李令时赶去画地下商场的设计图。 赵时也不强求, 他知道自己现在粘着李令时完全是出于一种愧疚的心理,意义不大,还给人添乱,便去画图。 这一画, 便是一下午一晚上。 然后…… 第二日一早, 赵时先入宫见了自己的父母,然后一出宫便得到了狄咏的汇报:“韩琦相公门子回复,韩琦相公今日上午无事,可去拜访,王德用老将军那里却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拜访。” 这就很好选择了。 赵时点点头, 就让狄咏先去买了一些非常常规的礼品,然后便直接去了韩琦府邸。 韩琦不可能出来迎接赵时, 却也没有太慢待, 只是站在中门等候,看到赵时的脸时瞳孔微微一缩,然后忍不住感叹道:“怪不得官家连查都不用查,便敢认定你是他的子嗣。” 赵时点点头, 这其实只是理由一,理由一是赵祯与赵时确实一见面便有血脉相连之感,不用查,而原因二,也不是赵祯不想查,而是他没法查,赵时一张口便是契丹境内的燕云十六州,然后又说自己是逃民,一路荒山野岭,半点踪迹都没有留下,所以,赵祯要么信,要么就只能是严刑拷打赵时,而有那股血脉亲情,他又舍不得,那不就只能是不了了之。 当然, 这只是对赵祯而言,对除赵祯之外的人,没有这一股血脉亲情,哪怕有赵祯,曹皇后的认可,难免不会在赵时的身世上提出质疑,赵时或可早做预防。 当然, 不是现在, 现在赵时偷偷打量了几眼韩琦,韩琦据说是赵祯最喜欢的男人,他也确有几分姿容,虽然已经四十九岁了,却依旧面容白皙,好似三十余岁一般,就是…… 眼神略微深沉, 不仅仅让人看不透,还让人觉得有阴谋的样子。 赵时拱手, 韩琦还礼,然后看着门子拎过来的礼物,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郎君会送我一张扑克牌呢!” “扑克牌?” 赵时有些疑惑, “是啊!” 韩琦却脸上便出现了明显的失望,只是他的眼睛总好像跟表情不相符,依旧深沉:“今日早朝之上,虽没有明目张胆,但是不少朝臣却都或手指间夹着,或桌子上放着,或荷包里摆着,尤其是官家……” 说到这里, 韩琦更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赵时:“官家看到我没有,就专门拿着一张什么大王在我面前足足晃了三十四圈。” 感谢龙剑,一生挚爱×的打赏,本来想写感谢一生挚爱×,龙剑的打赏的,但是写完后, 仔细一看, 不对啊! 这不是让龙剑占我便宜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在北宋当神棍的日子 “三四十圈?” “三十四圈。” 韩琦好像有些咬牙切齿:“我一圈一圈都数着呢。” 赵时一颤, 我虽然还有俩副更好看的,但是这一幅:“我也就剩下一张小王了。”韩琦便…… 扎扎实实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一边有些无精打采的往里走,一边无奈道:“我妻女的性子,与我近似,虽也不能说毫无进取心,却到底不爱与人争抢,否则,我也不会被官家炫耀从而毫无还手之力。” 赵时低眉顺眼,不搭话, 搭话就得少一张牌,少一张牌他都得心疼,别说内卷成麻花的花切行业了,就是寻常扑克牌,其实都基本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复制,别看后世扑克牌满地跑。 所以, 赵时昨天其实也没想着卖,或者怎么着,就是想用一个新游戏作为补偿,却不曾想……或者说,赵时还是有些低估了花切的内卷程度,不仅仅是扑克牌,制作花切牌的厂家更卷,几乎就是把扑克牌当作艺术品再做,艺术品在后世都能引得一堆人追捧,更不要说现在了。 所以, 赵时现在是咬紧牙关,绝不会在轻易松口,韩琦便又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转移换题:“我虽然一张扑克牌都没有,没有一张扑克牌,但是,我偷偷看过他们所有人的牌面,我发现那些牌面好似各不相同却又互相关联,莫不也是围棋,象棋,叶子戏的一样的存在?” “是。” 赵时点点头,他虽然已经决定把花切扑克牌当作一种高规格存在来赏赐或者赠送,但是,扑克牌游戏还是要推广的,棋牌室不能没有扑克牌,就好像赵祯不能没有儿子,赵时笑道:“韩相公的妻女昨日可能没有注意,我在拿出扑克牌之前,便已经说明这是一个游戏。” “游戏?” 韩琦上台阶的动作顿了一下,赌博吧!不过他到没有说明,反而是有些惊叹道:“小郎君那棋牌室,旁的且不论,单单是这层出不穷,又让人欲罢不能的游戏就足够让人惊叹了,我听闻……人满为患?” 赵时跟着上台阶,难免也有些高兴:“是的!所以这段时间我已经在准备弄二号,三号洞,不出半年应该能席卷整个能住人的地下。” “厉害。” 韩琦的夸奖很真诚,扭头让侍女去倒茶,自己一边撩开门帘进屋,一边继续道:“郎君旁的不论,单单是这从跟上解决无忧洞的功绩,便是让相公,都汗颜呐!” 赵时谦虚一笑,上前接过韩琦撩起的门帘,等韩琦进去,自己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书香气十足的书房, 韩琦上前点燃檀香,扭头道:“非是吹捧你,实在是,你这法子不是没有人想到,甚至,很容易便想得到,但是,想得到愿意做者寥寥,能做成功者,我观天下,恐怕也就只有奇思妙想层出不穷的郎君了。” 赵时一顿, 突然道:“不过是得了些前人恩惠罢了。” 韩琦手指一僵, 赵时是特殊的, 这是傻子都知道的事情,甚至,明里暗里想要把他拆了看看的都不再少数,但是,同时,他的身份也是特殊的,特殊到就连最高权力者赵祯,都舍不得调查甚至问询,生怕触及到赵时不高兴的点,所以,有多少人想拆他,就有多少人不敢拆他,弄得众人好像都未曾发觉一样。 甚至, 骤然听赵时自己提起,韩琦竟生出了一些莫非他敬佩老夫的心思,然后多少有些打颤道:“我曾听闻郎君那些物品都是自前朝传下,只是我翻遍了古籍都未曾寻到一丝一毫的痕迹,敢请郎君解惑。” 赵时点点头, 他是肯定不可能说他是从未来来的,那会让他陷入某种我是怎么死的,明天会发生什么的僵局,但若是前朝,赵时绕过了围棋盘,站在书架前,一边抬头看着书架,一边问道:“韩相公,你认为人族是从何而来?” “自是女娲造人而来。” 韩琦回答的很干脆, 赵时也不否认,只是问道:“那从女娲造人到如今,过了多少年?” 韩琦一怔, 他其实都未必信什么女娲造人,只是,除此之外,让他解释,他也不可能讲出来什么,这不是智商的问题,而是时代局限性,便微微皱眉道:“千万年总归是有的吧!” 赵时就又点点头:“是的,但是有文字记载的,从夏商周到如今,好像也才不过三四千年吧!” 韩琦沉默, 他不敢笃定赵时说的就一定是假话,但是,他不信:“既如此,那也不能只有郎君一人层出不穷,而其他人发现不了半点踪迹吧!” 赵时颔首, 固然已经计划好了,却难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只盯着面前的书籍,不要面皮道:“或许,是因为我特殊吧!” 呕 赵时恨不能吐自己一脸,但是,历朝历代,其他皇帝没有特殊还要硬造特殊,而他赵时本就有特殊,为什么不能讲呢? 莫要小看这一点点特殊, 韩琦, 文彦博等相公肯定是不信的,甚至,他们也不敢说就不信,毕竟赵时真有特殊,但是,不论他们信不信,只要赵时这么一直说,不仅仅能解释他的来历,解释他层出不穷的好东西,还能获得老百姓甚至是一些底层更甚至中层官员的信仰,那就…… 韩琦狠狠皱眉, 他本能的觉得赵时在骗他。 但是, 一来,赵时主动登门拜访,总不能就是为了骗他这个不可能被骗的人吧? 二来,赵时说话时,虽然时不时会有流露出一些心虚,但是,绝大多数时候,就比如他说起自己曾去过另一个世界,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笃定,韩琦活了将近五十年,当官当了将近三十年,他不敢说能看透人心,但是,他也不至于连赵时这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的情绪变换都分辨不出来,所以…… 就真的是信口胡说的吗? 他那些迥然于世人的想法, 他那些层出不穷的物品, 还有…… 韩琦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赵时的背影, 然后, 看着,看着,猛然一颤, 金光, 赵时身上好像有金光缓缓凝聚成龙。 韩琦猛的眨眼, 那金光自然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刚才那一幕却莫名就深深刻进了韩琦的心里,让他看赵时除了皇权之外,还多了一些……神权,然后,难以遏制的,韩琦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便涌上了心头。 难道…… 庆历新政之所以失败,不是因为我们内部矛盾重重,外部阻拦不断,而是因为我们选错了时间点,选错了……皇帝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屋中第三人与去你的吧! 猋。 这个字到底是念biao还是…… 地狱三头犬? 赵时站在书架前,琢磨这个问题已经琢磨了很久。 没办法。 这韩琦要么就信,要么就不信,信或不信,赵时都能接受,但是,他偏不,他沉默,他就盯着赵时背影看,看的赵时都有些不好意思回头,回头说什么? 你相信吗? 这不就显得自己很心虚? 刘邦斩白蛇起义,武则天巨石显字,刘秀召唤陨石的时候,肯定都没有说一句,就转头问一声你相信吗? 这几个字, 问出来, 它就显得不自信,所以,韩琦不说话,赵时就只能一直绷着,终于,就在赵时快绷不住的时候,韩琦好似也重重呼出一口浊气,然后也没说信没信,就是笑道:“郎君可愿与老臣对弈一局?” 赵时急忙回头, 他是不会围棋的, 但是, 那也比僵着好,便点头道:“五子棋可以吗?” “五子棋?” 韩琦一怔, 这又是什么离奇古怪的游戏,不过,听赵时简单的讲完规则,上手下了俩局之后,他倒是起了兴趣,捏着一枚白子道:“郎君果然与众不同,这所谓五子棋看似简单,变化不多,可对弈性不高,但是,若能推广开来,必也是寻常妇人,孩童打发时间的利器。” 变化不多? 可对弈性不高? 赵时忙着摆丁字阵,想要一秒钟抬走对手,懒得理他,韩琦便又闲谈了几句,然后便捏着棋子,倚着那种平地上放着的圈椅横档,从旁边取来一张白纸,漫不经心的划拉着…… 赵时初始没在意, 他的丁字杀阵马上成型, 但是, 渐渐的, 赵时还是注意到了对方的动作,初始是诧异,然后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屋子里另外有人?而且……你要帮我? 这种感觉其实不甚明显, 但是, 赵时自从回头之后,便明显感觉韩琦对自己的态度,的的确确发生了一些改变,然后现在他等不及以后,便想要帮自己,更是证明了这一点,他是信了吗?不应该啊! 伱是相公啊! 这么容易相信? 赵时忍不住狐疑,然后又忍不住难受,虽然你用棋子压下印子,我仔细看也能看出来,就是…… 赵时伸手入怀, 取出一只中性笔, 自从有了它,赵时就很少携带木炭了,然后拔开笔帽,递给了韩琦,韩琦一开始是有些诧异的,然后下意识的一试,便整个人一颤,甚至在这种明显屋内还有一个,最起码一个人的环境里,他都差点惊呼出声:“这笔……” 赵时嘘了一下,然后终于看清楚韩琦写的什么:狄青需与贾昌朝,同为枢密使。 赵时一怔, 贾昌朝? 你不会是贾昌朝的说客吧? 没听说贾昌朝跟韩琦关系很好啊! 赵时犹豫了一下,一边下棋,一边又从怀里掏出一支中性笔,对面的韩琦羡慕的眼珠子一瞪,然后就见赵时也抽过一张纸,干脆利落的写到:为什么? 韩琦摩挲了一下中性笔, 不知为何, 他就这么一下下,便已经喜欢上了这支笔,不是它比毛笔厉害到哪里去,毛笔自有它韵味所在,而是,这支笔实在是太方便,太好用了,然后写到:贾昌朝与文彦博乃死敌。 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是文彦博? 赵时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刚才看着的书架,唯有书架后可以藏人,然后写下:贾昌朝难当大任。 韩琦微微一喜, 旁的不论, 也不管赵时对贾昌朝的定义准确不准确,单单是他不容易被蛊惑,有自己对于臣子的判断这一点,便足以算得上合格,然后,韩琦写道:正因贾昌朝难当大任,他若为相公,随上随下。 赵时一颤, 狠, 还是你韩相公狠啊! 然后毫不犹豫的写下:谢谢,然后便自然而然的将纸张团起塞入怀中,然后就伸手准备去把中性笔拿回来,韩琦却捏的死死的,赵时一瞪眼:什么意思,你还想黑吃黑啊! 韩琦这才微微松手, 割肉一般, 这笔, 真的, 对于当官,每日都需要没完没了写字的人来说,真的是太好用了,而且,不知为何,韩琦看着赵时拿着中性笔,下意识的在指尖转了几圈,然后收回去的动作,就觉得潇洒随意,让人羡慕。 “郎君……” 韩琦终于忍不住了,竟不顾旁边有人,可能会暴露自己跟赵时密谈的事,也低声道:“此笔好用,可否卖给老臣一支。” 赵时微微犹豫, 他自然感觉的到韩琦对于中性笔的喜爱,中性笔虽然玩起艺术来,远不如毛笔高,但是,中性笔日常工作来说,却绝对比毛笔方便,便捷了无数倍。 而韩琦, 看到赵时犹豫,虽然赵时有俩支,但是,他还是能理解赵时的在意,换做平常他说不准就忍了,但这次:“老臣家中有阎立本的魏征进谏图。” 魏征进谏图? 还是阎立本的? 赵时一颤, 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五十来岁的韩琦都如此请求了,而且,人家刚刚帮了自己,自己也不好拒绝,赵时便伸手入怀掏了……一把出来。 一把? 韩琦瞳孔猛的一颤, 也不知后世那位买中性笔的同学经历了什么,反正赵时别的不多,中性笔超多,然后从中选出来自己用的最多的那一支,递向韩琦,正要说话…… 吱呀 喂, 你是隐藏人物。 你别推书架啊! 赵时强忍着扭头看一眼的冲动,继续把中性笔递给韩琦,叮嘱道:“这种笔时不时可能会写不出字,写不出字你别急,用力甩一甩就行,还有,你看到这里面的笔管了吗?这个里面就是墨水,墨水一旦用完就……” 韩琦认真的点头, 看表情, 竟好似比科举听题目的时候还要认真,甚至,若不是看自己手里这个中性笔墨水明显比赵时那一把少一些,他都忍不住提笔记录了,而纵如此,赵时告辞离开之后,他还是用毛笔重新记录了一次,然后正要再默背一次,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道有些沉闷的声音:“稚圭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中性笔。” 韩琦理直气壮的回答,甚至还给他写了几个字。 文彦博本来是准备兴师问罪的,毕竟之前说好了今日只是见一见这位郎君,却不曾想韩琦只是见了没半个时辰,便已经一幅我为郎君的模样,但是……当他看到韩琦潇洒的写了几个字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的呼吸一乱。 用过毛笔的都知道, 毛笔这东西, 说起好看,那是一等一,但是,说起好用,那就……费事,费时,费力,而且写完以后墨痕也需要时间才能干枯,干枯之后还不能硬蹭,一蹭模模糊糊一大片,用它办公,简直就是…… 折磨。 所以…… 文彦博可能只是犹豫了那么三四个呼吸,然后便…… 一咬牙 一跺脚, 去你的吧! 一肩膀头子撞开韩琦,然后抢了中性笔,拔腿就跑,速度之快,几乎撵上先一步离开的赵时,这是韩琦万万没想到的,韩琦足足愣了那么五六个呼吸,然后才恨不能一巴掌扇死自己的追了出去。 汝这恶贼。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兄弟,打架为什么不用菜刀? 嗖 何止狄咏, 二娘都紧张了一下, 然后狄咏才有些难以置信道:“刚才那个风一般跑过去的老者,不会是文彦博,文相公吧!” 怎么可能? 赵时倏然看向了狄咏:“文相公乃是当朝首辅,端庄稳重,你别出于文武之别而诽谤别人,再说了,文相公今年已经五十多……” 话音未落, 嗖 韩琦冲了出来, 赵时身子一晃,急忙扶住二娘肩膀才站稳,这俩日见的三名重臣,他竟然觉得贾昌朝是最像样的,剩下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为了一支中性笔,至于吗? 啊! 至于吗? 至于。 这就还真的是赵时后世经验害人了,他固然能想得到中性笔要比毛笔便利,但是,就好像那扑克牌一样,花切扑克牌赵时看得出来它应该有些特殊,却绝对想不到有多么特殊,中性笔也一样, 赵时单单只想到它会特殊一些,却绝不会想到它的吸引力究竟有多大,宋朝宰相,哪怕再能浑水摸鱼,浑水摸鱼到贾昌朝那种入主中书门下,会让人担心奏折不批的人,他也一日最少要写上万字。 上万字什么概念? 别说毛笔了,寻常人用中性笔都得写到手腕酸麻,这还是贾昌朝这种不知名负责的,文彦博,富弼,韩琦这种相对负责的中书门下平章事,一日无论是批判,建言,改文,都最少是一万二三起步,多的时候,甚至能到三四万字,真以为宰相好当? 所以, 别说是抢了, 就是当着赵时面生夺,甚至生夺赵时的,赵时走得慢点都不是不可能,赵时急忙就将怀里那一把中性笔,只留下俩支然后将剩下的都交给了二娘保管,然后吩咐狄咏道:“趁热打铁,你现在再去买一些常规礼物,咱们去王老将军府邸转一圈。” 狄咏还在难以置信的看着远处追逐,撕扯的俩人,这可都是当朝相公,然后才转身去准备,赵时便站在那儿多看了一会,看到周围围了一群仆役,有韩琦的,有文彦博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开俩人,甚至,连一个敢喊一句:“你们别打了。”的人都没有。 世风日下。 赵时嫌弃的摇头,然后又看文彦博虽然岁数大点,却是人高马大,韩琦有些撕不过他,便左右看,差点发现赵时,赵时这才离开,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王德用府邸,而是去了一趟一号洞的地下室。 赵时觉得他可能有些低估这些现代物品了,便挑挑捡捡的把菜刀带上,然后才去了王德用府邸。 果然…… 王德用之前明明传递的讯息是,只要赵时愿意,他什么时候拜访都可以,但是,这次去了,王德用的门子却出来说:“万请郎君赎罪,我家将军年事已高,偶感风寒,不便见客。” “又偶感风寒了?” 赵时还未说话,赵时不远处在门口排队的人群里,却是猛的响起了一道粗狂的声音:“今日风寒,明日风寒,伱家老将军不会是命不久矣了吧!” 刷 别说守门的那几个了,就连正在和颜悦色跟赵时说话的管事,也一下子看了过去,眼神凶厉,那人却毫不在意,对赵时吼道:“这位小郎君,哪有什么偶感风寒啊!他就是不想见你。” 赵时点点头, 他自然知道,而且知道原因,大概便是同为枢密使,自己先去拜访了韩琦的缘故,然后赵时看向了那个说话的汉子,那汉子真的与赵时年龄相仿,也不过十六七岁,却是生的虎背熊腰,看到守门的士卒蠢蠢欲动,顿时没好气的吼道:“怎地?” “爷爷说错你们了?” “不想见你就不见,七八十岁了,我们谁还敢硬见不成?”说着,他看向了身旁众人,显然也不是纯纯的莽夫,只是身旁众人都不傻,急忙忙摆手示意你是你,我是我,你别我们,我们的。 年轻汉子顿时急了,忍不住指着一中年文士吼道:“你自己刚才还嘟囔什么:日日等,夜夜等,真不知道是我们等他见一面还是他等我们上柱香吗?” “我没说啊!我没说。” 中年文士如何敢认,急忙就退到了年轻壮士七八步外,然后其他人也急忙推开,别看他们偷偷说的热闹,真要是闹起来,谁也不敢得罪当朝相公,哪怕这位相公八十来岁,卸职在即。 年轻汉子顿时陷入了孤立无援之境,下意识的看向了唯一站着没动赵时,赵时显然是今日才来,才吃了第一次闭门羹,但是,病急乱投医,他便也出声问道:“你也觉得不见就不见,何苦让人日日夜夜傻等不对吧?” 赵时虽然才吃了一次闭门羹, 不过, 赵时想了想道:“是的!”然后指着那大门道:“你今日要是能打进去,你的罪责我替你担了。” 年轻壮士虽然很感激赵时出言相助,但是,他显然已经是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再给人当枪使了,急忙便要摇头,却见那十几个守门的士卒却都围了过来,然后一声招呼,便都压了上去,想把这年轻壮汉扔出去,虽然,他现在就在门外。 年轻汉子苦笑一下,显然是知道自己今日惹了祸了,不过,他倒也有些血性,一咬牙竟更十几个士卒打了起来, 乒乒乓乓, 武功竟还不弱, 那管事便偷看了一眼赵时,看赵时好像不是很在意,便一咬牙回头喝道:“擒下那小贼。”显然总不能真的让人在老将军府门口逞了威,然后府门打开,从里面又涌出了二十多名士卒,而且几乎人人带刀。 赵时顿时微微皱眉, 虽不知这王德用家教便是如此,还是这管事的问题,但是,就自己现在来看,王德用这家风有问题啊! 微微眯了一下眼, 赵时倒是也没叫狄咏,二娘出手,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在后腰一摸,将刚才带出来的菜刀掏了出来,一甩手扔向了那年轻汉子,叫道:“借你个武器,小心些用。” 那年轻汉子本来已经是有些慌了,毕竟他赤手空拳能打个二三十已经是极限,更不要说这二三十还有一大半拿着武器,所以,看到赵时扔过来一物,虽然看着有些小巧玲珑,却好歹算个武器,便伸手接住,然后手腕一沉,不由自主的吼道:“好刀。”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他有个不太出名的徒弟……岳飞 何止是好刀, 赵时这把刀虽然前端因为拍蒜断了一截,但是,它毕竟也算是名牌,还是什么5cr什么什么不锈钢的,虽然不敢说对上北宋前期的武器,还能保持如青铜剑般的碾压之势,但是,对比下来的效果依旧足够让人惊讶。 呲啦 一名士卒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的皮甲,一下,真的,就一下,就好像德芙,呲溜就被割开了,惊的他都顾不得疼了,忍不住双目放光道:“好刀。” “好刀。” 也不仅仅是这一名士卒, 或者说, 没有那一名士卒,虽然,他们现在是被菜刀疯砍的对象,但是作为一名武人,他们天生对于锋利的事物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痴迷,如今看到如此好刀,别说是被砍的对象了,甚至有些士卒是专门把自己的刀探过去让对方砍, 那年轻汉子满脸惊喜,自也是来者不拒,手握菜刀,如有万夫不当之勇一般,来一个砍一个,来一双砍一双,转眼间就叮叮当当的砍了一地,看的赵时微微皱眉,他可对这拍蒜都会断的刀,没那么大的自信,只是,年轻汉子一步步的在往门里杀,赵时便也不好出声。 直到…… “住手。” 一道虽有些颤巍巍,却不容辩驳的声音响起,别说那些围攻的士卒了,就连砍的正欢的年轻壮士都是下意识的停了下来,然后门内便走出了一名虽年迈,却皮肤黝黑,外貌雄毅的老者。 老者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被杀到大门前的士卒,然后又瞪了一眼管事,最后笑眯眯的对赵时拱手道:“老夫不知郎君到来,有失远迎,万乞赎罪。” 赵时嘴角忍不住的咧了咧, 不知? 不过,王德用年事已高,而且屡立功勋,赵时倒也不好计较,只能躬身还礼道:“晚辈也是不小心才把腰间别着的菜刀,不知怎么就掉到那年轻汉子的手里,也请老将军见谅。” 不小心, 不知怎么掉到了年轻汉子的手里? 王德用黑乎乎的嘴角用力一扯,你年纪轻轻,怎么也如此的不要面皮,然后笑道:“小郎君说笑了,确实是老夫招待不周,郎君发火也是正常。” “晚辈怎会生气,还是老将军竟然亲自出迎,让晚辈难以承受啊。” “那里,那里。” “……” 赵时在这里跟王德用一老一少斗嘴,还觉得自己很低调,但是,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那些早早避开的人,甚至是四周围的士卒,管事眼中,却是多多少少有些目瞪口呆。 “这位小郎君,到底是什么人啊?” “要知道,官家都因老将军年事已高允许他上殿不拜,这小郎君年纪轻轻却是让老将军弯了十几次腰。” “不得了,这小郎君绝对不得来,而且,实不相瞒,其实我刚刚在站在小郎君身旁的时候,就莫名感觉到一股子奢遮富贵气扑面而来,实在是……” 扯淡, 年轻汉子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说话的中年文士,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拎着菜刀走到了赵时旁边,趁着赵时又阴戳戳的扎了王德用一刀,双手捧着菜刀,躬身道:“小人周同多谢官人借刀。” 赵时本不在意, 摆摆手便准备让二娘将刀收起,却是突然一怔,扭头:“你是周同?” 周同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官人认识小人?” 赵时摇摇头, 他不认识周同,甚至,这个周同也未必是那个周同,不过,如果这个周同就是那个周同的话,那他应该会有一个名气不算很大的徒弟…… 岳飞, 岳鹏举。 有意思, 赵时忍不住多看了他俩眼,然后示意二娘去取刀,却不防,王德用八十来岁的人,却是猛的一把就夺走了刀,只是他刚夺走一刹,刀便又到了二娘手中,二娘对于神兵利器没那么感兴趣,但是赵时说…… 让她取刀。 王德用, 周同, 甚至狄咏,便都同时瞳孔缩了一下,难以置信,然后甚至有些畏惧的看着二娘,王德用缓缓闭上张开的嘴巴,然后扭头对赵时拱手道:“老夫非为了夺刀,只是此刀锋利异常,老夫才忍不住想要细细看看?” 那你早说啊! 伱抢什么刀? 你抢刀就不怕被二娘砍了吗? 赵时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示意二娘把刀给他,二娘神态虽然木木,但是也知道这老头说不得就没安好心,便认真的提醒道:“你只能看六十呼吸。” 王德用呼吸猛的一滞,他堂堂枢密使,怎么能受一个小娘子的威胁:“好,老夫只看五十呼吸便还给小娘子。”说着,王德用还双手伸着去接刀,而且果然只低头看了五十呼吸便还给二娘,感叹道:“此刀虽小,工艺却精湛,只是不知郎君是如何打造的?” 显然, 作为枢密使,他不仅仅是喜欢神兵利器,而是更想从中获得什么,只可惜…… “我也不知。” 赵时是真不知道,然后上前搀着王德用的胳膊往门里走,门外那些目光刺的他后背生疼,而王德用张了一下嘴,显然也知道赵时的一些传闻,只是他不好问出口,便也就顺从的被赵时搀扶,然后走进门便问道:“郎君可是想让那狄青官复原职?” 赵时颔首, 他对文武是俩个截然不同的说法:“狄将军与王老将军乃是大宋武人的俩根脊梁,你们一倒,大宋武人恐怕就再也没救了。” 王德用一颤, 一来,他没想到赵时说话会这么直接,这么真诚,二来……“郎君虽然夸的老夫心中欢喜,但是,狄青或许是武人的脊梁,而老夫……老夫却不过是一个,一生都没怎么上过战场的苟延残喘之人罢了。” 这是事实, 王德用实际上是一名很威猛的将军,他十七岁随父上战场,便一人一刀砍了西夏十三颗脑袋,携数千宋军便俘虏了西夏三四万的牲畜,西夏牲畜比人命值钱,但是,这之后…… 他因相貌雄毅,脖子以下白皙如玉,脖子以上黑面如碳,被文臣认为形似赵匡胤,让他掌兵,恐发生不忍言之事,便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战场,再也没有痛痛快快的厮杀过一阵。 但是, 赵时却还真的不是夸他,他虽一生都没有再立下什么战功,甚至被不少人认为可能是文臣,但是,他却依旧是武人的一杆旗帜,只要他还活着,甚至,狄青都是一直在盯着他看的,狄青明年三月死与他明年二月死,很难说没有关联。 而就在他与狄青双双离世之后,武人便彻底看不到希望了,既然看不到希望,那自然是混吃等死,贪生怕死,保命安家,那自然是战斗力一日不如一日,最终沦落到连一群山贼都打不过。 赵时在文臣的角度,是隐藏对武人的重视的,甚至会试图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因为狄荇凡才想助狄青,但是,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变过:“我想要为武人在朝堂上立一杆旗帜。” 王德用一颤, 他为何会让门子跟狄咏说,只要赵时拜访,他一日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有空,为何,赵时先去拜访了韩琦,他会想着闭门不见,还不就是觉得赵时一开始重视武人,但其实是伪装的,所以有些生气吗? 谁曾想…… 没有任何犹豫, 王德用苍老年迈的手一把攥住赵时胶原蛋白满满的手:“郎君要老夫做什么?怎么做?”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文彦博:老夫也曾想过逼宫 王德用府邸, 后院, 赵时拿着中性笔,一边写写画画,一边问道:“老将军的身体可还扛得住?” 王德用神情一恍惚,急忙点头,他刚才其实是在看着赵时的脸发呆,不是因为赵时的脸像赵祯,而是,赵时太年轻了,年轻到他好像像赵时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六十来年前的事情了,六十来年,寻常人家都能传到四五代人了。 所以, 王德用单看赵时这张脸,是万万不敢相信的,这是能做他玄孙的年纪,而他那些玄孙在这个年纪,最常做的事情是…… 爹爹给钱, 爷爷给权, 曾祖给名,而赵时,赵时在筹谋枢密使的升迁,当然,这也与他的身世有关,但是,抛开他的身世背景,这个对王德用而言,过分年轻的年轻人,真的就不够优秀吗? 王德用探头看了一眼赵时纸上的文字,有些不太娴熟之感,却写的大多在理,而且有条不紊,给人一种非常值得信任的安全感:“狄青自身?” “狄青自身是指那个什么抑……抑……” “抑郁症。” 赵时回答, “对。” 王德用便有些不信:“郎君那日在河边说狄青是抑郁症,真的有这种病吗?” 赵时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现在就连八十来岁的王德用都能清楚掌握自己的动态了吗? 自己还有秘密可言吗? 自己不会是在开直播吧? 感谢赵祯赠送的一发超火…… 这也是为何赵时不愿意玩阴谋的缘故,一来,玩不过那些老狐狸,二来,赵时太吸睛了,吸睛到赵时上个厕所,都有七八个官员问用了几页纸,这还玩个屁啊玩,只能是堂堂正正压过去。 啪 赵时抖了一下纸,没有多解释抑郁症的概念,轻声对王德用道:“王老将军,我知道您早已有了卸职之心,但是,能否劳烦您再挺一个月?” “一个月?” 王德用斜眼看着赵时,干瘪的手掌拍着干瘪的胸膛:“古有姜子牙八十为相,今老夫才不过七十七岁,别说再撑一个月了,郎君就是让老夫现在就上阵杀敌,老夫亦能杀他个对穿。” 您可别吹牛了, 历史记录您明年二月就得死了,您可跟狄青不一样,狄青是忧惧而亡,属于能救那一类,您这是老死,神仙难救。 当然, 赵时也不好这么直爽,还是稍微的虚伪了一下:“老将军说得对。”然后便将纸张放到对方面前,很快的转移了话题:“老将军请看,我将狄相公官复原职的难题分成了四个,您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王德用无奈的摇摇头, 老夫才七十七,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当然, 王德用自己也不信任自己,然后低头看向了赵时写的东西,赵时几乎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除了狄青自身的问题,还有竞争对手,民众反应,百官阻挠:“郎君可是忘了最重要的?” “什么?” 王德用本来还有些骄傲的,毕竟,这年轻人看这里还,还是远不如自己这些老年人,但是,等他准备说出口的时候,却又怔了一下,这哪里是不懂啊!这分明就是给了自己一个面子,让自己也能有点表现机会,否则,这一个难点赵时怎么可能想不出来:“官家态度。” 赵时还真没想到, 毕竟, 这一开始就是赵祯给他安排的任务,但是,细细一想,赵祯那里确确实实还需要注意一下,便填了上去,还感谢了一句:“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我可去你的吧! 王德用斜了赵时一眼,他是认定赵时这是情商高,故意哄着他玩呢,老将军心底难免也有了些傲气:“别的老夫不敢说,但是你说这对手竞争,老夫却有些办法。” “哦?” 赵时虽然已经想到了办法,但是,既然对方有,那自然是兼听则明:“愿闻其详。” 王德用便抿了一下干瘪的唇,拿捏了一番姿态,这才幽幽道:“其实有能力继任枢密使的人,不会很多,无非便是张昇,田况,贾昌朝等人,张昇,田况且不论,最有可能的便是贾昌朝,贾昌朝曾经为相,甚至,若不是郎君出现,他现在或许已经是枢密使了。” “嗯?” 赵时适当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果然,王德用忍不住用干瘪的手捋了捋稀疏的胡子道:“贾昌朝本来是不能回京的,也就是郎君出现那一日的前几日,他却被官家召入宫中,老夫虽不知内幕,却大约能猜到官家是准备用贾昌朝来制衡文彦博。” “嗯?” 赵时挑了一下眉,前倾身子:“请老将军多说些。” 老将军顿时整个人都美了三分,还得是老而弥坚,便说的越发起劲:“今年元日之后,官家患病,甚至一度传出了张茂则与曹皇后谋大逆之事,张茂则与曹皇后乃是官家最亲近之人,官家如此说自是伤了他们的心,却也让他们不得不远离官家以自证清白,文彦博便趁着这个机会说,官家病重,不能无人照料,竟然住到了外宫偏殿之内。” “当然,他乃首辅,做此事谁也不能说个不对,但是……” 王德用抿了一口茶, 干瘪的脸色掠泛红晕:“他真的不是逼宫吗?” 赵时手腕一抖,缓缓皱眉,王德用便越发的脸色红润,显然是找到了自信锚点:“官家无……曾经无子,文彦博属意的便是赵允让十三子赵宗实,而且在这之前,他已经数次上书请官家立太子,只是被官家一再拖延,如今官家重病,他住到宫中,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借此机会逼着官家立太子,做太上皇。” 是。 这事是不可能有明显证据的,关键在于谁信谁不信,显然,赵祯是信了的。 贾昌朝与文彦博乃死敌。 赵时穿越那日,正好是赵祯召贾昌朝的日子,那日赵祯很可能就已经允诺了贾昌朝当枢密使,再把韩琦胜任中书门下平章事,如此便能制衡文彦博,只是没想到不得不如此制衡文彦博的赵祯,突然那天晚上就得到包拯的汇报…… 官家,您有一个儿子。 怪不得, 怪不得那日,只因一句长相相似,赵祯就着急忙慌的竟然亲自入牢来见,他是病过之后,从文彦博那里感受到了压力,别说赵时真可能是,他就是不是,只要真的像,赵祯说不得都要弄成赵时是,进而缓解百官压力,进而给自己再生儿子争取时间。 通了, 一切都通了。 赵时缓缓抿了一下嘴:“如此说来,贾昌朝还真的是一枚很不错的棋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先准备着,我马上就是开封府尹了 “这是当然。” 赵时是仗着年轻,说话直爽,王德用是仗着年迈,显然也少了很多顾及:“甚至,贾昌朝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价值,所以,他一直死定着文彦博,只要文彦博在一日,他便不怕被贬,贬了他还能爬起来,只要他死盯着文彦博。” 赵时点点头, 别说赵祯了, 赵时不仅仅未曾见到文彦博恐怖的一面,而且还看到他为了一支中性笔撕扯了韩琦半个时辰,赵时还是觉得文彦博这类人需要有一个制衡,就是,自己上次与贾昌朝不欢而散…… “郎君上次与贾昌朝不欢而散……” 赵时正想到这,王德用已经说出来,赵时忍不住的按了一下太阳穴…… 别看我直播了, 谢谢。 但,很可惜,王德用不但看了,而且虽不知谈了什么,却大概能猜到:“郎君不必担心贾昌朝,此人官瘾极重,又是一个脸皮厚的人,您不用理,老夫这里只要多撑一些时日,透露出讯息说老夫听您的,他肯定就会再度寻上来,只是如此一来,韩琦那边,郎君就不得不更用心一些了。” 赵时看了眼偷偷看自己的王德用, 好一块老姜, 这会还想试探自己与韩琦谈的怎么样,赵时越发肯定自己不能跟他们斗智斗勇,唯有真诚是无双利器:“韩琦相公跟我什么都没有说。” 去你的吧! 王德用差点搬起桌子给赵时一下,然后才费劲的喘匀了呼吸:“老夫与韩琦都还能扛一阵子,我们在位的时候,百官难阻挠。” 赵时点头, 这是事实, 毕竟人这俩位还在,狄青官复原职无从谈起,那你百官阻挠什么阻挠?这也是赵时一前一后见韩琦与王德用的主要目的:“只需一个月,甚至可能不用一个月,我就能让百官有口难言。” 老夫不信。 王德用不仅仅心里不信,他表情也是写满了不信任:百官有口难言?别闹了,官家都做不到,甚至,官家被喷的最惨,不过,就如同赵祯对赵时的态度一样,王德用对赵时也是观察大于期待。 不指望他能成功,只是希望他能在这个过程中展露出未来可期的能力,就够了。 才十六七岁, 这么年轻, 急什么? 再磨砺几年再说。 王德用便捋了一下胡子:“那老夫就为了郎君再撑他一个月。” 赵时看得出来王德用的不信任,甚至,文彦博,韩琦甚至贾昌朝,对赵时其实都是观察大于合作,或者投资,或者对抗,更不要说对赵时倾心,忌惮,或者辅佐了,无他…… 年轻, 太年轻。 这也是赵时非要先有功绩,再去贪权的原因之一,如此岁数,你无功绩在身,伱凭什么跟这些为官为相几十年的人平等交流,甚至,如果没有无忧洞的事情压底,别说赵祯要把赵时关在宫里,说不得还得给他配个老师,文彦博,韩琦,王德用这些人也只会拍着他的肩膀说…… 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 那可能有现在的态度。 所以, 赵时唯一要做的就是,赚功绩,赚惊掉他们大牙,让他们不得不承认的功绩,曾经是无忧洞,而且无忧洞的功绩还在一点点的拓展,现在是狄青,狄青只要能稳稳的在朝堂上站一日,那么无论是谁,无论商讨什么事,他们都得问一声…… 郎君怎么看? 我用眼睛看。 赵时缓缓起身,再次跟王德用行礼,王德用还礼,看着赵时,他对赵时是有改观甚至是信任的,然后便留着赵时吃了一餐饭,然后赵时才踏着夜色出门,忙了一整天。 然后正要回到食仙居继续画图,读书,却见…… “谁?” 狄咏猛的看向角落,他可还记得半个月前赵时被刺杀事件,虽然那次因为种世权的拼命,赵时并没有受太重的伤,但是,从哪日之后,狄咏便整个人又提升了三个警惕程度。 赵时倒是没什么反应, 无他, 二娘在侧。 赵时就想不到有什么人能越过二娘,伤到自己,然后看向了角落,角落黑暗里,走出来了一个不好意思挠头的年轻人。 周同。 赵时摆手示意狄咏不要担心,好奇的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等我吗?” 周同犹豫都没有犹豫,一撩袍袖便俯身下拜:“小人周同,想要跟随官人。” “哦?” 赵时面色不见波澜:“为何?” 周同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官人身份尊贵,小人想要荣华富贵。” “倒算诚实。” 赵时点点头,然后带着二娘跟狄咏越过他就往前走,周同一怔,有些尬住,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是跪着转了个身,高声道:“官人,可愿收下小人?” 赵时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狄咏回头道:“你知郎君身份尊贵,却不知郎君身份尊贵到何等地步,怎可能什么阿猫阿狗都可能收下?” 阿猫阿狗? 周同脸色难看了一下,显然还是残留着一些少年意气,忍不住道:“我能三招制你,信不信?” 信。 狄咏,曾经赵时心目中的第一高手,如今显然已经滑落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步,都不敢答应,扭头指着二娘道:“她能一招毙你,你信不信。” 赵时无奈的看了眼狄咏, 你可太丢人了, 但显然,效果拔群,看了眼二娘,周同脸色刹那间苍白,咬牙正要说什么,赵时无奈开口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任务。” 周同一怔, 狂喜:“请官人吩咐。” 赵时还真没想好,不过也不难,只是稍微转了一下念头,便道:“开封府衙有捕快三百余人,你如果能从他们身上,每人取一样东西,我便手下你。” “开封府捕快?” 周同惊了一下,毕竟,开封府捕快可以不强,但是,对付捕快跟对付平民不一样。 “怎么?” 赵时挑了一下眉:“不敢?” 周同咬了一下牙,叩首道:“官人身份尊贵,既然是官人之令,小人自当遵从。”赵时便点了点头,他看上的除了周同那一身武艺,便是这一点点的聪明,点头道:“除此之外,我还要你根据他们的反应,能力,性格给我做一个详细的评价。” 周同一颤, 显然这个要求远比之前那个更让他有些头大如牛,但是看着赵时说完就毫不犹豫继续往前走的背影,他还是一咬牙,高声道:“小人谨遵钧旨。” 赵时头也不回, 狄咏又忍不住问道:“郎君,为何给他这么一个任务。” “顺手而为吧!” 赵时回答, 毕竟, 自己马上就是开封府尹了,总要先看看属下那些人可堪一用。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老夫请柬都发出去了 食仙居前堂…… “哈哈。” 赵时正跟狄咏一边说笑一边往里走,然后突然顿住…… 眨了眨眼, 然后退后俩步抬头看了看李令时订做的匾额,这才再次进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前堂正中坐着的一人。 好了, 王德用的作用又小了一些。 贾昌朝。 赵时平和的看向对方,他想到了贾昌朝可能会再来,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贾昌朝会来的这么早,这么主动,甚至都不需要王德用去暗示他一下,想上位找赵时,他就这么坦然自若出现在了大堂。 要知道, 食仙居大堂虽然随着赵时身份的暴露,来来回回的客人少了很多,但是……还是有,而且,还大多都是……重臣之…… 等等, 苏轼? 苏轼怎么在这? 赵时目光掠过了角落,还又挪了回去,然后就看那个状似苏轼的物体,只抬起一直衣袖挡住脸,便飞快的往嘴里塞肉,好像下一秒就吃不到了一样,而其他人却都看着贾昌朝,议论纷纷。 “贾昌朝怎么会来这?” “还能为何?” 富绍京看了一眼门口的赵时,撇嘴道:“我听我父亲说,郎君近些时日在忙着甄选枢密使的人选,而且,这也不是贾昌朝第一次寻郎君了,昨日便寻了一次,只是效果不佳。” “那还好意思再来?” “常听家中长辈言,贾昌朝毫无文人风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最起码, 如果赵时是一名六十来岁的老人,赵时肯定是无论如何为了当官去求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俩次,赵时看着坦然自若,甚至还举杯相邀的贾昌朝,隐隐的竟有几分佩服。 “贾相公。” 赵时走过去,拱手行礼,然后笑着道:“后院宽敞,贾相公要不随我去后院浅酌?” 贾昌朝一怔, 他是真没想到赵时会如此的和善,甚至,他来之前已经是做好了被赵时羞辱的准备,毕竟,无论是他的身份,他的年龄,还有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痴缠,却不曾想…… 贾昌朝一时竟有几分动容,起身道:“多谢郎君。” 赵时便斜了一眼堂中的其他重臣之子,最后在某个蒙着头,埋头狂吃的人身上顿了一下,然后才引着贾昌朝往后院走,有些心疼道:“贾相公何必做到这等地步?” 贾昌朝又是一怔, 他不怕赵时鄙夷,甚至不怕赵时嘲讽,但是,赵时这么一句话,却差点让他破防,怔了好一会,这才苦笑道:“郎君仁善,老夫其实也是无计可施,老夫能力不足,能为相公,一来仰仗官家恩赐,二来便是……老夫有治世之外的功效。” 贾昌朝这是真的实话实说了, 无他, 他真的有些被赵时那种不仅仅没有鄙夷,反而敬服,甚至是心疼的态度有些整破防了。 赵时摇摇头:“那也不必如此自毁吧!” 贾昌朝沉默,然后上前俩步,六十来岁高龄,竟给赵时这么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撩起门帘,赵时顿了一下,竟然也没拒绝,只是拱手感谢了一下,先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屋子是那种左右很长,分为三个隔间,中间有帘子遮挡的屋子,从左到右分别是卧室,待客厅堂,书房,赵时在待客厅堂站定,贾昌朝轻缓的放下门帘,摇头道:“老臣名声本就不佳。” 这不算是回答赵时的问题, 所以, 感叹了一声之后,贾昌朝继续道:“至于为何自毁,郎君或许不知,老臣此次入京,之所以有机会担任枢密使,全得益于文彦博,官家怀疑文彦博在他重病,神志不清时有逼宫之嫌疑,所以才让老臣入京,制衡,甚至是对付文彦博,但是……” 说到这里, 哪怕是贾昌朝,也忍不住有几缕怨念,再晚一日,真的,只要再晚一日,贾昌朝说不得都成功了,但是:“就在老臣入京当夜,只来得及入宫见了官家一面,出宫便遇到了包拯夜闯宫门,知道了郎君出现。” 说到这里, 贾昌朝又认认真真的拱了一礼,才继续道:“郎君的出现自然是大宋,黎民,百官与官家之福,尤其是对于官家而言,官家这些时日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恢复如初,甚至,犹胜从前,只是……” “只是却坏了贾相公之路。” 赵时忍不住接话,贾昌朝急忙急忙起身:“老臣怎敢怪罪郎君出现与官家康复。” 赵时摇摇头, 你是不敢,但你真的会怪,毕竟,文彦博虽为首辅,但是,大宋的权利分割复杂且互相制衡,所谓首辅的权利其实并不大,文彦博想要对赵祯产生危险,只能是在赵祯病重,神志不清,且膝下无子的情况下,逼着赵祯立不是赵祯儿子的宗室子弟为皇子,他借此获得新皇庇护。 但是, 赵时的出现,完美的杜绝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毕竟, 赵祯有亲生儿子的前提下,即使病重不治,权利的过度也会很平滑,并不需要你文彦博跳出来替新皇逼什么老皇帝,自然也就没了需要警惕跟制衡文彦博的可能性,自然也就没了贾昌朝的枢密使位。 可是…… 贾昌朝知道赵时明白了他想说什么,便苦笑道:“老臣入京前,斗胆猜测可能会官至相公,所以,老臣入京之前……便已经吩咐了家人摆酒庆祝,甚至……老臣邀请民间大儒,致仕老臣参加庆功宴的请柬都发出去了。” 赵时一怔, 幽幽看着他, 怪不得, 怪不得伱为了这个枢密使位如此的上窜下跳,只是,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你凭什么认为皇帝无缘无故招你入京就是要让你当相公,虽然你贾昌朝这种情况,无缘无故召你入京,不是要抄家就是要让你当相公,但是…… 你就没想过…… 会有穿越者穿越这种可能性吗? “你太自信了。” 贾昌朝苦笑,真不算自信,他虽离京却也还是有些京城的眼线的,只是…… “唉。” “所以老臣便只能是一而再再而三甚至不惜代价的想请郎君助我一助,老臣家族,庆祝老臣当上枢密使的流水宴都已经摆了七日了。” 七日? 挺有钱啊! 老头, 赵时本来都被贾昌朝说动了,听到这个字眼,却又有些迟疑了,毕竟,贾昌朝可不仅仅是无能,他还挺贪,然后正要说话…… 咚咚咚, 狄咏突然跑了进来,看了眼贾昌朝,对赵时道:“郎君,欧阳修来了。” 嗯? 这大半夜的, 赵时抬头看了一眼深沉夜色,正要说什么,贾昌朝却突然有些慌张道:“郎君可否让老臣避上一避?” “嗯?” 赵时疑惑的看向他,然后才想起欧阳修对他好像是有些恨之入骨,便点头指着书房道:“你去那里躲一躲吧!”然后…… 不知为何, 赵时总有一种感觉,感觉躲在那里的人,今夜…… 会有很多。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巧,你也是为了中性笔来的? “郎君。” 欧阳修几乎是闯进来的, 幸而, 狄咏汇报的及时,贾昌朝已经躲起来了,当然,欧阳修好像也没想着找什么人,一进门,就死死盯着赵时,尤其是赵时的胸口,然后才端起贾昌朝的茶杯喝了一口, 赵时拦都没有来得及拦,只能点头道:“多喝点。”然后好奇的问道:“欧阳公深夜到访是有什么要事吗?” “这……” 欧阳修尴尬了一下,然后便有些顾左右而言他:“郎君这摆设挺新奇啊!” 这倒是事实, 赵时虽然对于后世的知识点掌握的不多,例如什么水泥,他不懂,什么农作物改良,他不会,什么沼气发电,他更是一窍不通,但是,作为一名后世人,他哪怕没有研究过,对于一些桌椅板凳的改良还是一直下意识再做的,并且已经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 只是, 赵时眯了眯眼:“欧阳公不是为此而来吧!” 欧阳修夜间眼神不好用,便摸索着坐下,迟疑了好一会,终究没有再墨迹,老老实实的问道:“听闻郎君有一神物,唤作中性笔?” “中性笔?” 赵时一怔,然后有些无奈:“不过一中性笔而已,欧阳公又何必大半夜扰人清梦。”还打断了自己正在商议的重要事情,而欧阳修…… “不过?” “半夜?” 忍不住就瞪大了眼睛,等着赵时道:“郎君莫不知那中性笔是何等神物?” 赵时摇摇头:“怎么可能,只是那中性笔固然便利,要说神物会不会还是有些过于夸张了?毕竟它写出来的文字还是远不如笔墨有韵味。” “有韵味管个屁用。” 赵时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突然爆粗口的欧阳修,你还记得你自己是文坛魁首吗? 然后…… 赵时正要感叹不必这么夸张吧! 便见…… 欧阳修终于忍不住了,放下喝完的贾昌朝杯子,一个虎扑就揪住了赵时的衣领子:“老臣听闻郎君怀里揣着一大把,郎君就行行好,赠或者卖老臣一支吧!” 说着就伸手往赵时怀里探, 这还得了? 赵时当即一个擒拿手就擒住了欧阳修,我斗不过二娘,还斗不过你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然后苦笑道:“即使欧阳公真的喜欢,明日与我商议便是,又何必大半夜的前来,还掏……掏……” 掏我小太阳。 欧阳修却顾不得了, 赵时这种用惯了中性笔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理解欧阳修这种修史,每日要用毛笔摘抄数万字的痛楚,欧阳修甚至是强忍着脸皮的燥热,也要继续往赵时怀里探:“别说老夫伸手掏伱了,你要是真的有,就是伸手掏老夫都无妨,老夫今日非得……” 欧阳修正在耍无赖呢, 咚咚咚, 狄咏突然再次跑了过来,只是这次他表情也有些不可思议了,小声道:“郎君,包知府也来了。” “什么?” 赵时还没什么, 欧阳修却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没好气道:“这固执不解风情的包黑心,看到老夫必然又是一阵炫耀,老夫懒得见他。”说罢! 不等赵时指路, 他自己便轻车熟路的往书房钻,钻进去之后才跟赵时说了一声:“老臣先避一避,且等包黑心走了,老臣再与郎君商议。”赵时甚至都来不及拦一下,然后就看到欧阳修往后退了俩步,揉了揉眼睛,这才急忙拱手道:“不知是哪位同僚?” 贾昌朝犹豫了一下:“张方平。” 欧阳修这才微微展眉:“安道啊!你莫非也是来……”说着说着赵时听不清了,赵时正准备竖着耳朵看看那边什么时候聊崩,便见…… 咚咚咚, 包拯也是大踏步的闯了进来,甚至比欧阳修都要急切,而且,也是一进来,完全顾不得左顾右盼,木头桩子似的俩眼直钩的盯着赵时,赵时正要起身行礼,便听包拯直勾勾问道:“中性笔呢?” 你也是为中性笔来的? 中性笔有这么大魅力吗? 赵时忍不住有些挠头:“老师,只是中性笔而已,明日商议不行吗?” “而已?” 包拯瞪了一下眼睛,然后比欧阳修更理直气壮一些道:“不行。”然后才软化了一些道:“甚至,前番送老夫那些东西,老夫都可以还给你。”说着,他还从怀里把毛巾掏了出来。 赵时有些不可思议:“中性笔而已,无非也就是写字而已。” “还而已?” 包拯忍不住磨牙,然后又有些苦涩道:“你久不在府衙坐堂,你根本不明白那无须蘸墨,便能流利书写,而且写出来的字竟能纤细入丝,又清晰可见的中性笔有多重要。” 赵时摇摇头, 这个他还真的无法感同身受,毕竟他从没用毛笔一日写过一万字,就是:“老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包拯一怔, 旋即, 竟有些咬牙切齿道:“今日下午,文彦博不知为何,突然就来了开封府衙,老夫本还以为他是关心百姓,便主动拿出这些时日的公文案卷准备与他商讨,却没想到,他一把就推开了,真的,一把就推开了,然后还不等老夫发怒,他一下子从怀里的包裹里取出了一直纤细的棍子,非说那是笔,老夫如何能信,然后他便给老夫写了几个字,老夫承认,老夫呆了有那么盏茶时间,但是,谁能想到会有笔无须蘸墨,而且写出来的文字纤细不浸染,简直就是专为公职……” 赵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所以, 韩琦到底是没打过文彦博? 真丢人, 你韩琦还比文彦博小俩岁呢! 赵时微微撇嘴,难免就有些嫌弃韩琦,觉得他丢人,然后便感觉自己的胸膛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再抓,然后,低头一看,就看到包拯竟然如同欧阳修一般的扯着他的衣领,直接探手在他怀里摸,登时…… 赵时就好像看到了****花, 眼珠子都瞪直了, 这是包拯? 这是我那个刚正不阿,想要送他一副麻将,他还咬牙切齿吼:“不要侮辱老夫,老夫能自己卖。”的包拯? 终于…… 趁着赵时发呆,包拯比欧阳修幸运的摸到了一支,然后正要拿出来…… 咚咚咚 狄咏却再次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然后…… 惊了一下, 包知府怎得也如此的没了威仪?然后尽量避免跟尴尬的包拯对视,只看着赵时道:“郎君,韩琦,韩相公也来了,正在外面等候。” 韩琦也来了? 赵时不动神色的一个小擒拿手将包拯手里的中性笔夺回,我送老师东西天经地义,但是,那得我送啊! 然后赵时正准备跟包拯一块起身相迎,却见包拯犹豫了一下,道:“老夫还是先去你那书房避一避,你敷衍了那韩琦,老夫再与你商议。” 说罢! 不等赵时答应,直接就往书房走。 赵时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都能斗地主了吧! 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 赵时竖着耳朵,往外走,正要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时候,突然听到:“你们怎么在这?”包拯问。 “你能来的,我与张方平为什么来不得?” 欧阳修还理直气壮的回答。 旋即…… “张方平?你揽着的不是贾昌朝吗?” 揽着? 赵时点点头,看来欧阳修说谎了,他又喝贾昌朝的茶,又揽贾昌朝的肩膀,明显关系还是不错的嘛! 旋即便听到…… “什么?” 欧阳修杀人般的吼了起来:“你是那贾昌朝,你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老夫患有眼疾,老夫今日非与你拼个死活不可。” 嗯, 这才对嘛! 赵时心满意足的又听了一会,这才迈步往前堂走去。 话说, 中性笔真的有这么受欢迎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相公们,陆陆续续进门了 是的! 韩琦固然不如包拯,欧阳修那般亲近,敢于厚着脸皮的硬闯赵时府邸,但是,他却也一点点的,不知不觉的,便挪到了前堂到后院的小门处,往里张望,看的前堂安坐的那群重臣二代也如长颈鹿般探着脑袋,目瞪口呆…… “这是今夜第几位了?” “第四位吧!” “这都四位了?连着四位朝中重臣不惜深夜到访,莫非,这枢密使的职权要有大变化?” “未必,枢密使乃武事之最,若有大变,你我固然不在朝堂,却也不可能真的半点讯息也没有,所以,与其说是枢密使职位变化,我看不还不如说是咱们这位掌控的身份……恐怕,近日要迎来大变了。” “真的假的?” “难道要昭告天下,登太子……” “嘘,噤声。” 赵时来到前堂与后院小门处时,便正好是里面明明有人,却鸦雀无声时…… 莫非, 赵祯也要来? 毕竟, 每次只有赵祯来,才会提前有禁军将前堂清空,赵时便探头看了一眼,然后才对韩琦行礼道:“韩相公。” “郎君。” 韩琦还礼, 他今日才见了赵时第一面,自远不如包拯,欧阳修来的干脆利落,便稍微的装了一下:“今日与郎君相见之后,老臣回去琢磨了半晌……” 琢磨了半晌? 赵时看着韩琦那凌乱的鬓角,隐约可见淤青的手腕,我看你是…… 被揍了半晌吧! 韩琦微微皱眉, 他总觉得赵时的眼神好像有些不礼貌,却还是继续道:“觉得,郎君毕竟已经把那中性笔给老臣了,老臣也是收藏的好好的……” 收藏的好好的? 赵时忍不住又看向了韩琦有褶皱的圆领常服与微微有血痕的嘴角, 你不会还用牙了吧! 这都没打过? 真丢人。 韩琦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忍不住道:“老臣确确实实是抓的死死的,只是,只是那文彦博厚颜无耻,兼心狠手辣,竟然不顾廉耻的当街硬抢,所以,老臣今夜除了给郎君送来郎君应得的魏征进谏图,老臣还带来了吴道子的鹊桥会,便是想要与郎君再换一支中性笔。” 吴道子? 赵时神态有些复杂, 他就是再除了对北宋仁宗朝之外的历史一无所知,也知道吴道子乃是画圣,画圣的一幅画,哪怕不是在后世,而是在更接近唐朝的北宋,那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至宝。 何德何能啊! 伱一盒四十三块钱五十支的中性笔之一。 想及此处, 赵时又忍不住问道:“那文相公比韩相公大足足俩岁,韩相公竟然也没打过他?” 咔嚓 韩琦终于彻底绷不住了, 这很重要吗? 这很重要吗? 然后咬牙道:“老臣非是打不过文彦博,实在是文彦博虽比老臣大区区俩岁,但是,文彦博心狠手辣兼酷爱杂耍,而老臣却是端厚讲理,又只知每日的读书精进,自然是略逊他一筹?” 赵时点点头, 我信你, 你话说的也有道理,就是,怎么也不必…… 当着本人的面说吧! 赵时看向文彦博,文彦博黑着脸杵在韩琦身后,幽幽道:“稚圭数年前抢走老夫的玉面佛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韩琦一颤, 有些难以置信的扭头:“你怎么也来了?” 文彦博却不理他,只是看向赵时,赵时缓缓执学生礼,然后偷偷打量文彦博,文彦博年纪在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瘦,不过脖颈处确确实实能看到肌肉,然后,文彦博也在细细打量赵时。 第一眼自然是惊讶, 像, 实在是太像了,而且这种相像还不是只那种五官的近似,而是一种血脉相承,一种一眼就能看出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觉,文彦博微微颔首,然后便是满意,赵时不仅像赵祯,细细去看,赵时的眉眼更偏曹皇后将门虎女的凌厉,单看模样,赵时竟然比赵祯还要更像几分帝王,而不仅仅是官家。 文彦博缓缓起势, 双臂伦圆, 交叠, 微微下拜:“老臣文彦博,参见殿下。” 赵时一怔, 急忙还礼, 且不论文彦博到底想做什么,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在狄青官复原职这件事上是什么态度,只凭文彦博这一声殿下,赵时就不得不记他一份情,因为…… 虽然郎君也算是太子的一个常见称呼,而且更为亲昵,但是,称太子为郎君,难免与寻常人使用的郎君无法区分,所以,称呼殿下,显然更能代表一个人的态度,代表,不论文彦博做了什么,想做什么,最起码在赵时身份上是认可的。 而且, 刨除掉夜探欧阳修府邸,欧阳修因为被赵时一时有些拿捏住,多少带着点气唤了几声殿下,后来就不叫了之外,文彦博应该是朝堂之上,重臣之中第一位唤赵时殿下的人,而且是当着韩琦的面。 韩琦都愣了那么一会,竟也没觉得文彦博谄媚,只是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你怎敢如此称呼,就不怕官家事后寻仇?” 文彦博嘴角抽了一下, 事后? 然后没有理他,继续对赵时道:“殿下那中性笔乃是解除案牍之劳的神物,而且,韩琦也曾抢过臣数次宝物,所以臣这次才会斗胆与他争夺,且……侥幸取胜。”文彦博说到这里,难免有些平静的看了一眼韩琦, 泛着一丝骄傲, 韩琦咬牙, 然后文彦博才继续道:“所以,烦请殿下见谅。” 赵时急忙摇头:“文相公何必在意,此物虽出自我手,却早已换做了魏征进谏图,属于是韩相公的物品,文相公若心里过意不去,不妨对韩相公致歉。” “那就不必了。” 文彦博理直气壮的抬起了胳膊,还轻轻的拂过了,也不知怎么,他就无师自通的别在衣领上的中性笔,颇有一些八九十年代,买了一支钢笔,夹在中山装口袋里,时不时的摸一下,冒充文化人的感觉。 韩琦气的牙根痒痒,倒也没好意思再在赵时面前丢一次脸,便揪着文彦博唤赵时殿下这件事不放:“你愿意惹官家盛怒,老夫拦之不住,也不愿拦,但是,你如此肆无忌惮唤郎君殿下,莫不是想要让郎君也被官家猜忌吗?” “猜忌?” 文彦博一滞,然后有些无奈道:“你知道老夫今夜为什么会来吗?” 韩琦一愣, 是啊! 文彦博今夜不必来,他都已经有中性笔了,而且,文彦博作为当朝首辅,哪怕是为了整个文人的风骨,他也不能对赵时表现的太过于尊敬,甚至亲近,否则,他俩也不会想要见一见赵时,还商议一个在暗一个在明的见。 “那你为什么会来?” “因为……” 文彦博整个人便苦涩更浓,然后正要解释,便听……文彦博身后传出了一个更加怨气满满的声音:“因为,这老货竟然敢跑到宫中,当着朕的面,跟朕炫耀,而朕竟然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儿子竟有如此神物。”说着,赵祯一双眼睛刷的就盯住了想跑的赵时。 赵时一颤, 他也是真的没想到,不就是一个写字的小物件,毛笔不是也能写字吗?怎么会引来这么大的风波。 吾命休矣。 第一百五十章 既然都在,那就都加个班吧! 韩琦一怔, 他倒是对于赵祯突然出现,没有那么大的惊讶,也没什么惧怕,大宋不因言获罪,但是……赵祯不在,文彦博唤赵时殿下,跟赵祯在,文彦博还敢唤赵时殿下,这就是俩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了。 莫非, 韩琦忍不住微微眯眼, 而且…… 韩琦扭头看向撵着赵时屁股追打的赵祯,赵祯虽然已经气的脸颊发红,但是,从他愿意追打赵时这一个细节就能看出,他……并不生气,甚至颇有些……乐在其中,并没有因为文彦博唤赵时殿下而生出什么忌惮之心,所以…… 韩琦忍不住的手指轻轻摩擦, 并不是贤臣就完全不需要媚主,甚至,想做事的贤臣更需要简在帝心,否则,贤臣要如何革新吏治,扫清国家隐患,拯救万千黎民与水火? 国家,到底是帝王的国家。 所以,韩琦其实一直抱着的都是媚主的心思在对待帝王,只是,赵祯倒也不是不支持他,就是……赵祯自身就缺乏一股子大刀阔斧,一往无前的气势,所以,他的支持总归要……无用一些,那…… 若是赵祯现在就俨然已经不在意赵时一步步的接近皇位,自己是不是可以……再推一把? 韩琦忍不住的再次看向院子里追打的父子二人。 砰 嗯, 赵时确确实实是比赵祯勇往直前一些,最起码在年迈老父亲追他的时候,他不仅没有束手就擒,而且还趁着赵祯不注意,偷袭了赵祯好几下,赵祯气的脑门青筋都爆起来了:“逆子。” “何为逆子?不愚孝便是逆子?那您这逆子的定义未免有些太宽泛了吧!” 赵时继续狂奔, 当然, 赵时也不是太忤逆不孝,他会在赵祯年纪大了,追不动的时候,稍微停下来等一等,只是这个等一等,让赵祯的青筋爆的更狠,忍不住吼道:“再不回来,朕让你三个月不能出府。” 这…… 赵时不得不停下,有些无奈道:“追不上就追不上,凭什么用权势压人。” 赵祯这才高兴了一些,没好气道:“朕别说现在能压你,就是朕退位当了太上皇,朕还是能压你。” 赵祯苦笑, 文彦博, 韩琦却是同时身子一颤,瞳孔冒光,然后一一再收敛心神。 赵祯终于抓住了赵时,然后远比欧阳修,包拯还理直气壮,直接就把中性笔掏了出来,而且运气极好,俩支里面竟然有一支是红色的:“红色正好用来勾批奏折。” “不给我留一支啊!” 赵时忍不住询问, 赵祯不讲理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伱有一大把。” “我什么时候有一大把了?” 赵时忍不住的看向了文彦博,文彦博不好意思的扭了一下头,毕竟赵时的底,确确实实是他泄露出去的,然后轻咳俩声,好奇的询问:“郎君,此笔能极大的减轻案牍之苦,不知郎君如何……咱们大宋能不能自己制作出来?” 到底是首辅啊! 赵时微微的颔首,然后迎着韩琦与赵祯也一下子亮起来的目光,坚定的摇摇头:“绝无可能。”甚至,别说这个年代了,就中性笔那个笔芯,后世的国家都用了三四十年才勉强攻破。 “不过……” 中性笔,钢笔或许现在难以复刻,但是铅笔虽然赵时也不懂,或许可以尝试尝试,赵时正准备说…… 便听…… 砰 二进院那边,竟然传出了一声更大的动静,然后狄咏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郎君,不好了,贾相公与欧阳公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 赵时眼珠子一瞪, 赵祯,文彦博,韩琦眼珠子也是一瞪:“贾昌朝与欧阳修也在?”然后一群人便急匆匆的往二进院去,毕竟就欧阳修那小体格子,再加上他那近乎半瞎的眼睛,去晚些,说不得就得被贾昌朝打个半死。 欧阳修脾气爆,却是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好友,却没想到……等到一伙人跑到二进院的时候,就看到欧阳修在按着贾昌朝在揍。 “真猛。” 赵时忍不住感叹,然后正要继续夸一句:欧阳修提刀上马或可为大将军,就被赵祯没好气的踹了一脚:“都是你的过,还不快去把人拉开。” 赵时被踹的一趔趄, 忍不住还嘴:“关我什么事?”话虽如此,赵时却还是先过去拉住了欧阳修,只是欧阳修脾气上来了,被赵时拉开,却还是拼命的伸腿,一边踹,一边骂:“汝这恶贼,几次三番的构陷老夫,老夫今日就是死,也得与你做个了断。” “行了。” 赵时没好气说道:“官家,文相公,韩相公都在,你就收敛一些吧!” “官家来了?” 欧阳修一颤,急忙左右看了一下,然后没好气道:“你莫非也想诓骗老夫?官家大半夜的怎么可能出的了宫?”就站在赵时身后的赵祯,脸黑了一下,朕怎么会用这种人修唐史? 话说, 他不会把李建成做的事都安到李世民头上吧! 忍不住, 赵祯喝道:“你们还有些文臣的样子吗?”然后,又冷冷撇了赵时一眼,赵时委屈,关我什么事啊!大宋虽然武将不行,但是,文臣却时不时的会发生一些脾气上来便老拳相向的事,又不稀奇。 欧阳修一怔, 贾昌朝急忙吼道:“官家,欧阳修无缘无故的殴打老臣,请官家做主。” “无缘无故?” 赵祯还没怎么,欧阳修忍不住吼道:“且不说你曾经构陷老夫与外甥女乱……乱那什么,就是前些时日,你敢说趁着老夫患有眼疾,不小心做了乌龙,蛊惑老夫将错就错,然后烧了老夫的书的事,不是你?” 贾昌朝一愣, 外甥女他就认了,但是那…… “烧书关老夫什么事?” “你……” 欧阳修顿时又是怒火上涌,甚至挣脱开赵时的禁锢就要在扑过去暴揍贾昌朝,贾昌朝在他心中俨然已经提升到了将近不死不休的地步…… “够了。” 赵祯忍不住吼道:“既然你们精力这么充足,那索性便议一议枢密使归属的问题。” 欧阳修一怔, 贾昌朝一愣,文彦博,韩琦不知为何对视了一眼,然后缓缓低头,甚至,就连好似一个不存在背景板的包拯都是一下子眼观鼻,鼻观口了起来。 “哼。” 赵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然后指着赵时道:“都是你惹的祸,你先说。” 赵时一怔, 他其实有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好,不过,既然你问,那便…… “臣属意狄青官复原职。” “我不同意。” 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反驳赵时的却不是文彦博,韩琦,而是……欧阳修。 扑通, 赵时一下子就把倚着他站定的欧阳修扔到了一旁。 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一百五十一章 谁要动祖宗之法? 扑通 欧阳修一个恍惚便坐到了地上,然后爬起来道:“狄青虽有武绩,文绩却不行,而且,官家俩月前才刚刚让他卸职,如今便让他复职,难免有朝令夕改之嫌疑,所以,臣觉得还是让韩相公与王相公再当一段时间。” 赵祯微微颔首, 看向了赵时, 赵时皱了一下眉,还嘴道:“枢密使乃武职,需要什么文绩……” “枢密使何时是武职了?” 欧阳修却完全不给赵时面子,不等赵时说完便反驳:“甚至,臣认为这天下官职本就不应分文武,而只应分职权,而枢密使的职权便是执掌天下兵事,兵事非只有战,战也非只有厮杀,厮杀之外还有增兵,减员,后勤,补养,士卒升降,军功累积等等繁杂的事物,这么多繁杂的事物,只是武将,怎么能理的清?” 你才是最瞧不上武将的那个人吧! 或者说, 欧阳修已经够看得起武将了,却依旧是这样,那……赵时忍不住看向了沉默不语的文彦博,韩琦甚至是包拯,直到此刻……赵时才觉得刚才哪一些因中性笔而带来的轻松氛围,就好像是假的一般。 或者说, 那也是真的,那也是他们,只是,那是不涉及底线的他们,而现在…… 赵时摇摇头, 很快的收敛了这种不应有的恍惚情绪, 这很正常, 不是吗? 赵时觉得自己没做出什么太惊艳的事情,但是,就这一下,却还是,或者说,却反而让在场这些人,除了看不清楚赵时脸色变化的欧阳修之外,其他人却都是微微一怔,然后,文彦博,韩琦眼睛明亮,忍不住的捋须颔首。 郎君这一手气度从容,不赖。 贾昌朝也是眼睛一亮,只是他紧随其后的不是欣赏,而是纠结,纠结要不要在这时候就跟赵时站到一块。 而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包拯与赵祯的表情就略略有些复杂了,包拯是欣慰中带着点苦涩,以赵时这种气度温养功夫,他这个老师,真的已经没什么东西能教了,而赵祯是苦涩中带点欣慰,然后忍不住问赵时:“你觉得欧阳修说的对吗?” “当然。” 赵时豁然抬头,表情从容,:“甚至,臣觉得欧阳公这才是说出了为官之本质,为官本就不应局限于文武,而是要能者居之,只是……” “欧阳公,做到了吗?” 欧阳修一怔,他其实已经准备收敛了,毕竟他还记得赵时要帮他缓解之前乌龙所带来的名气损伤,却没想到赵时竟还敢反问,本能的便还嘴道:“当然。” “当然?” 赵时摇摇头:“你可能双标而不自知,旁的不论,就以狄青为例,狄青做枢密使的时候,且不敢说功劳显著,但是应该未曾犯下什么大错吧!” 欧阳修摇摇头:“未曾,只是,他也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吧!” “对。” 赵时点头,然后轻轻的,轻轻的问道:“那请问欧阳公,伱可记得除了庞籍,庞相公,范仲淹,范相公,还有在场的韩相公,做过枢密使的足有二十四人,剩下的二十人都做出了什么功绩吗?” 欧阳修一怔, 赵时继续道:“再言之,欧阳公或许能做到把狄青与其他相公一视同仁,但是,其他人呢?” 不仅仅是欧阳修, 文彦博, 韩琦, 甚至, 赵祯听到这里都是微微一皱眉,显得有些深思,却显然皱眉的力度都不同,更不要说目的了,赵时没有理,只是看着面前的欧阳修继续道:“其他人也能如欧阳公一般,虽有些瞧不上,却终究会配合工作吗?” 欧阳修张嘴…… “未必吧!” 赵时打断:“而狄青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几乎四方皆敌,无一人配合的情况下,依旧做到了数年枢密使,无一错处,这……还不够吗?” 欧阳修颤了一下, 倒不是反省了,而是惊叹:“郎君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辩才,实在是……” 辩才? 赵时一怔, 这是辩才? 你觉得我在跟你辩论,而不是讲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赵时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而欧阳修看不清赵时的表情变化,便继续道:“让老夫敬服,只是,郎君说狄青举世皆敌,狄青为何会举世皆敌?还不是因为他确确实实不适合成为一名枢密使吗?” 赵时下意识的看向了贾昌朝, 真的, 就这一刻, 赵时差点就没忍住给欧阳修来一个阴谋,阴谋很简单,只要赵时现在改口说支持贾昌朝,再让已经答应的王德用多撑一段时间,营造出狄青官复原职与贾昌朝上位二选一的局面,那么…… 欧阳修怎么选? 赵时能憋死他。 但是…… 下次吧! 赵时抿了一下唇,下次再用阴谋诡计对付他,阴谋诡计这东西有瘾,一旦习惯了用阴谋诡计,便很难堂堂正正,自己还没有到阴谋诡计才能赢的地步,既如此…… 你觉得是辩论对吗? 那我就跟你…… 辩一次, 赵时缓缓平和,音调略微提高:“欧阳公是觉得……” 旋即…… “咳咳咳” 文彦博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俩声,然后趁机就对赵祯作揖道:“官家,今日天晚,大家难免都有些神思紊乱,不如明日朝上再议?而且,且不谈狄青可不可以官复原职,那总要先有空缺才能补上,所以,咱们是不是还需要先议一议王德用的去留,再谈狄青的上下?” 赵祯迟疑了一下, 点了点头, “好。” 旋即, 这几位或得到了中性笔,或未曾得到,竟然也就施施然离开,只余下赵时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院子里。 抬头望月, 用力的抿了一下嘴:草! …… …… 第二日, 皇宫, 赵祯小心翼翼的端着羊肉汤凑到赵时身旁:“昨日,文彦博是不得不打断你,你聊得有些过深了。” 赵时点点头, 接过了羊肉汤, 他昨夜几乎不可能说服一位有偏见的文坛魁首,除非直指他的偏见所在,而直指欧阳修偏见所在,便是直指大宋根子重文抑武,重文抑武的根子不是不能变,也不是不能说,而是不应该在昨夜那种场合说,也别指望着立时三刻改变,得徐徐图之。 滋溜 赵时呷了一口羊肉汤,又从另一边曹皇后手里叼走了一枚矾楼的密云糕,开口道:“其实我昨夜就是吓一吓他们。” 吓一吓他们? 正在给赵时剥水果的赵祯微微一顿,他其实也不是很想让赵时动祖宗之法,祖宗之法一旦触碰,后果不堪设想,只是:“为什么?” 赵时经过昨夜的事情,其实也明白单靠自己三言俩语根本就不可能一下子让大宋变成大唐,况且,大唐虽强,不也消亡了吗? 所以…… 咔嚓 赵时嫌弃的拿过赵祯剥了一半的水果剥开,咬了一口道:“您听说过破屋子理论吗?” 赵祯拍了拍手上剥水果的杂质,有些好奇的坐到对面:“什么意思?” “就是说,有一间屋子太暗,当你想要开窗户的时候,肯定有人不同意,觉得要冻死,但是,如果你说你想把房顶掀了,说不准他们就同意了。” 有些意思, 赵时微微皱眉,就是:“这与你昨夜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 赵时起身,吃饱喝足:“我要是直接跟他们说,我想让狄青官复原职他们肯定不同意,但是,我如果跟他们说我要掀翻重文轻武的国策,他们是不是就同意狄青官复原职了?” 赵祯一颤, 好像有些道理啊! 然后扎扎实实的松了一口气,看着赵时欣慰道:“好好好,吓一吓好,好好的吓一吓他们。” “是啊!” 赵时埋头吃饭:我又不是真准备动那祖宗之法。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英雄狄青传 据传…… 宋太祖赵匡胤曾经留下三条祖训…… 一,不得以任何理由残害柴氏子孙。 二,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三,有违上面俩条祖训的子嗣,天,必谴之。 所以,如果说赵时之前还抱有那么一丝丝的幻想,觉得能平和过度解决的话,那么现在,赵时就是彻底的绝了这种心思,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大宋朝堂上就几乎挑不出一个觉得重文抑武有错的人。 甚至, 细细回想, 无论是之前的庆历新政,还是之后的王安石变法,其中都有整备武力的条款,但是,却都没有涉及到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一条,也就是重文抑武这一条基本国策的,当然…… 赵时不傻, 他知道从一个极端一下子跳到另一个极端,从重文轻武一下子跳到重武轻文,所带来的后果可能更大,说不得赵时就成了亡国之君,所以,赵时只是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想要变法,不经历流血牺牲是不行了。 至于具体要如何做, 赵时还需要更进一步,再进一步的摸索研究,他需要时间,需要一点点的细致深入观察,不能操之过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让狄青官复原职,先往朝堂上扎一枚钉子。 而且, 赵时也不是故意说只是吓一吓他们,宽慰赵祯的心,赵时是昨夜感受到那一股子如山似渊的压力之后,很自然的便转换了思想,那如果暂时做不到单凭语言扭转这些人的思想,那就索性真的只是吓一吓他们。 文臣并非一体, 甚至, 文臣派系林立, 而就以赵时准备让狄青官复原职这个角度而言,文臣分为上下,上相公们以及少数欧阳修这样的名臣,赵时采取是吓一吓他们,索性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想要掀房顶,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开窗户。 中下层, 赵时反而不敢吓了,因为这些人热血上头,不顾忌太多,反而真有可能当场冒出几个死谏的,那赵时就不好收场了,所以,赵时采取的是怀柔政策,就是利用狄荇凡,向他们传递自己不是想要站在武将一边,就是爱情冲昏了头脑,说不得能软化一部分,至于剩下的死硬派。 赵时早上入宫陪赵祯,曹皇后用过早食后,出宫便来到了一号洞。 一号洞这几日愈发的热闹了, 一进洞口便听到:“三缺一,三缺一啊!快来人。” “推五十文摸一百文啊!” “斗地主,斗地主,有人来吗?” 赵时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自己应该专注的事业,然后扭头问沈万三:“这些日子赚了多少?”同时往一号洞的中间走去,沈万三急忙小跑跟上赵时,眉眼也忍不住的笑:“阿郎,仅这三日,咱们单一号洞便赚了一千八百贯。” “多少?” 赵时还未说话,一直跟着的狄咏就忍不住惊呼:“一千八百多贯?就这几日?” 沈万三忍不住有些骄傲,不过还是先对赵时拱了一下手才道:“全是托阿郎的福,阿郎的麻将扑克牌非常受欢迎,所以才仅仅三日便赚了一千八百多贯。” 狄咏有些恍惚, 忍不住喃喃道:“那一日便是……” “六百多贯。” 赵时有些嫌弃狄咏的没见过市面,然后提醒沈万三:“这一千八百多贯中,最少有五百贯要分与龙剑,崔娘子他们,别给我从中克扣。” “是。” 沈万三急忙点头,他可是太知道赵时对于这些残疾人的重视,然后躬着身子给赵时撩起了门帘,一撩起门帘便听到:“话说,那公孙艳倒也是一个狠辣的女子,她见一时敌不过赵傲天大侠,便使出了一招搏命的神技……” 赵时伸手按住了准备去喊人的沈万三,静静的听了一会,然后才对着不用人叫,便迎过来的单天方招了招手,然后进了后面一个僻静处。 单天方便是赵时夜袭鬼矾楼,出来遇到的那位说书人。 他现在是赵时地下沟渠说书房的教师,专门教一些瞎了眼的残疾人说书,瞎了眼的残疾人看不到人潮涌动,反而更能身临其境,这会进来,单天方便抖了俩下袖子,大礼参拜:“小人拜见郎君。” 赵时点点头,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些书稿问道:“近来可曾遇到什么难题?” 单天方小心翼翼的爬起,那日他是不知者无罪,这些时日却是越来越明白赵时的身份不简单,再不敢怠慢,回答道:“没有什么问题,这些残疾之人读稿识字没有什么优势,但是态度却尤其的认真,小人甚至见不少人睡梦中都在背诵段子。” “这就好。” 赵时抖了抖书稿,单天方急忙弯腰小心的接过,低头一看,写着六个大字:大英雄狄青传。 这便是赵时准备堵那些死硬派文臣的手段,然后又取出了一叠画稿,一并递给单天方:“有些老百姓听了书之后,难免会想要知道知道谁是狄青,你便找一些印书坊,算了……” 赵时突然一拍额头,扭头对沈万三道:“你不是刚赚了一千八百贯吗?再加上之前赚下的五千四百贯,去给我买一个能印刷的书坊,以后用它的机会多的是。” “是。” 沈万三连皱眉都没有皱眉,只是答应之后,才小心翼翼道:“阿郎,如今京城地皮贵,我前些时日探查五号洞的时候,看到五号洞有些狭窄,而且有光线透入,不太适合做棋牌室,您看能不能索性改成麻将,扑克牌,印刷三合一的专门用于制造的作坊。” 洞内其实不适合作为作坊,因为光线不足,点蜡烛太过于浪费,但是,如果有光线透入的话,赵时还是比较相信沈万三的,便点头答应,然后叮嘱了一句:“你购买之前,可以先去询问一下沈括,他认识的人多,说不准有印刷厉害人物推荐。” 印刷也是很讲究天赋的。 沈万三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道:“阿郎召的那位沈括先生自然是极好的,只是那位沈括先生这些时日在带着孩子们做什么墨家机关术,不知……” 墨家机关术? 赵时挑了下眉,这沈括懂得还真不少,然后摇头道:“无妨,我本来也没指望着那些孩子们能考取功名。” 或者说, 赵时就没准备让他们考,考功名的人已经够多了,哪怕不是自己这种对北宋各方各面都深恶痛绝的本地人,那也是天天绞尽脑汁的思考要怎么裁撤一部分,赵时自不准备让孩子们这时候撞上去,而是要把他们培养成专科人才。 又省时, 又省力, 还能楔子似的随插随用。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要有那倾国之力,才会做那一国之君 “这里要加固一下。” “这里太暗了,不要不舍得用蜡,人家赌徒倾家荡产的来你这玩几把,你总不能一点光亮都不给人家吧!” “还有这儿,这儿怎么还会有积水啊!” 赵时就好像那恶毒的资本家,背着手,迈着王八步,走到那,就指指点点到哪儿,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的为虎作伥者点头哈腰的答应着,然后等赵时一走开,他们便耀武扬威的回头怒吼:“你们是怎么做的事,还不快来清理。” “是是。” 然后便有工匠唯唯诺诺的点头,急忙上前清理。 屠龙者终成恶龙。 赵时竟然一点没觉得不对,还很心满意足的逛了半个时辰,然后才来到了最里面的地下室,地下室里的石雕赵时已经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几乎不可能再出新玩意了,所以赵时就只能背着手,来回一遍遍的巡视自己解除出来的那些现代“垃圾”。 有, 香烟一包, 烟斗一个, 虽然昨天那中性笔最终也没有让大宋的顶级文臣,纳头便拜,甚至还有些忘恩负义的继续跟赵时做对,但是,赵时还是从他们昨日那有些急切的举动里,看出了自己可能还是小瞧了这些现代“垃圾”的事实。 说不得…… 自己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是,就这半瓶可乐,一旦扔出去,就能让人从御街这头打到那头,还有这魔方,这魔方虽然是旧了一些,磨损的厉害了一些,就连表面的颜色都快看不清楚了,只有一点点痕迹,但是…… 说不准, 它就能让文彦博与韩琦再撕吧一次。 赵时期待的目光掠过了,魔方,烟斗,香烟,半瓶可乐以及…… 嗯? 这个不算, 赵时嫌弃的把《听孙悟空说西游》六小龄童著扒拉到了一旁,然后一怔,又缓缓拿了回来,这,怎么不算呢? 虽然这本书整体而言属于《西游记》摘抄感悟笔记本,但是,刨除掉那些感悟的部分,剩下来的不就是原文吗? 虽然单天方创作的《赵傲天擒魔记》反响不错,赵时也根据前世看过的动画片弄出了《大英雄狄青》,但是,无论是单天方,还是赵时,都基本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完全做不到压轴,破圈,以吸引更多老百姓听书的效果。 而《西游记》, 《西游记》别说全文了,它就是只有一篇,一段,那独属于四大名著的光芒,亦能灿烂到夺目,而提起四大名著…… 赵时下意识的看向了脚下地砖, 然后, 强行移开。 这个不行,绝对不行,且不谈它作为宋徽宗一朝的背景,就是它那造反的内核,赵时作为下一任皇帝都是万万不可能让其存在的,除非…… 改。 改四大名著? 赵时狠狠皱眉,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些不知好歹了,四大名著是什么概念?随便一本都会冒出来一堆的专家,逐字逐句的研究,逐字逐句的破解,逐字逐句的字斟句酌,伱还大改? 你就不怕被那帮人唾沫星子淹死吗? 不怕。 赵时不知何时便弯下了腰,用匕首撬起了地砖,然后再扣起下面的石板,再打开箱子,又打开一个箱子,然后才取出了已经被赵时撕了一部分的《水浒传》,《水浒传》人物性格以及宋朝的习俗,风气,俚语都不用改。 赵时不可能再创造一本四大名著,他能做的只有……毁掉它。 如何毁掉? 朝代更换到唐末,诏安后的悲惨结局全部换成皆大欢喜,就说要突出一个诏安好,诏安妙,诏安顶呱呱,管他会不会有人骂狗尾续貂,会不会有人骂虎头蛇尾,赵时要的就是一个安全感。 而《水浒传》,哪怕经过赵时这样的修改,它作为某些优秀的闪光点的不会变的,它依旧能够百分之百,绝对毫无疑问的成为说书人们的压轴之作,而说书人们一旦有了破圈,能吸引更多老百姓来听的压轴之作,那他们的战斗力便成型了。 赵时要利用民意, 当然, 是有节制,有限制的利用民意,甚至,这次狄青官复原职的民意利用,也是赵时的一个小小的试验,他要确保民意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怎么才能不裹挟民意的同时反被民意裹挟。 否则, 将来赵时想要变法,必然会更大程度的利用民意,而如果不在这时候掌握清楚,赵时很难确保到那天他还控制得住,所以,他需要实验,需要了解,需要一步步的去摸索清楚,否则…… 宁愿不要。 资本也是同理。 赵时不可能不使用民意,资本,但是,这俩样赵时绝不可能肆无忌惮,毫无准备的一下子便用出来,他要一步步,一步步的摸索着释放,一旦到了那一个阶段控制不住,赵时会毫不犹豫的……压制。 而想要做到这一步, 赵时便需要一支强有力的,完全掌控的,战斗力爆表的军队,军队的主帅是狄青,狄青谨慎能力强,而且是赵时的老丈人,赵时答应狄荇凡的目的二,未必没有这方面的考量,然后在一步步的从下到上,把整个大宋…… 掀翻。 我要有倾国之力,才会去做那一国之君。 赵时抿了一下唇,而这一切的开端便是…… “水浒传。” 赵时没有任何犹豫,决定了之后,便直接带上对讲机,带上对讲机是防备有人找不到他而心急,然后再带上一把中性笔,纸张,灯笼,穿过了一道一道又一道的门,进入了地下室的最深处。 鸦雀无声, 死寂一般, 但是,正是这样,反而更有利于赵时进行《水浒传》的改编,首先是朝代,然后是对话当中的宋朝风气,习俗,俚语,这个赵时犹豫了一下,没费那个劲,一来,他改也不可能改好,他都不知道唐末是什么风气习俗。 二来,这本书本就是要讲给不识字的老百姓听,老百姓又不知道唐末是什么风气习俗对话方式,他们反而觉得都是宋朝的风气听的比较有亲切感,比较有代入感。 最后:快。 在赵时这种几乎不在乎保留原著阅读体验的情况下,赵时几乎就是誊抄,短短一个时辰赵时便“写”了将近五千多字,然后正准备继续誊抄…… 沙沙 沙沙 赵时搁在桌子一角的对讲机响了俩声,然后李令时道:“三郎在吗?三郎在吗?五娘呼叫。”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家藏书楼防不防火? 三郎是赵时的排行,那五娘自然就是李令时在李元昊子女中的排行,只是她寻常时候不是很愿意这么称呼自己。 抄的太狠, 赵时怔了好一会,才缓缓回神,然后伸了一个懒腰,按了按手指关节,最后才拿起对讲机道:“三郎收到,五娘请讲。” “你不吃饭了?” 李令时没好气的声音,隔着对讲机的电流都能听出来,赵时顿时有些无奈,又满足的笑了笑,他喜欢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然后正要回答,便听李令时又继续道:“还有,萧观音想见你。” 赵时的笑容便一下子收敛, 有些生气道:“我不是跟你说明白了吗?” 沙沙 李令时登时有些着急:“不是我安排的啊,我虽然还是觉得我不合适,但是,伱都跟我说了,我肯定是相信你的,怎么可能再去强拉萧观音做皇后,而且,萧观音其实也不太乐意我这么做,所以,真的她自己想见你。” 呼 赵时呼出一口浊气,这才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他不知道就罢了,他知道,并且在承诺的情况下,李令时还试图让别人取代她的皇后之位,那就不是自卑了,而是不相信赵时的能力。 赵时当然不可能因此就发大火,但是,心里有些不高兴,却是在所难免,有些疑惑道:“她见我做什么?” 呼 李令时在对面也呼出了一口浊气,她刚才真的觉得赵时准备从对讲机里跳过来,弹自己一个脑瓜崩。 真是的…… 太敏感了,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跟哄小孩一样。 唉, 姐弟恋太难了,李令时又幽幽叹了一口气,然后拿起对讲机回答道:“我也不清楚,就是好像她那边掌握了什么重要讯息,应该是想要跟你换近视眼镜吧!她是真的很需要近视眼镜,你到时候可不许……” 赵时完全就没有听后面的话,他只听到前面那句便眼前一亮,这是…… 终于要来交任务了吗? 太好了。 赵时虽然有些不喜欢李令时硬把萧观音跟自己凑一块的行为,但是,他对于萧观音这个人却是很感兴趣的,无论是她的性格,还是她手里拿着的剩下俩千六百多石雕,还是无忧洞的恶人信息…… 赵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起身,一边将《水浒传》原文藏起,一边将带回去还能入睡前改一改誊抄文揣进怀里,一边道:“等我,我马上出来。” “好。” 李令时就在地下室最外面的房间,应了一声之后,便抬头看向了对面的架子,对面的架子上摆的都是解除石化的现代“垃圾”,赵时是不太在乎这些东西的,甚至,他都不太在乎自己金手指曝光, 无他, 只因即使金手指曝光了,该是赵时的东西还是赵时的东西,旁人除了看赵时更神秘一些,更像神仙一些,几乎毫无益处,赵祯又舍不得解刨自己可能是神仙的儿子,所以,赵时除了类似于《水浒传》这种,落在旁人手中也会产生极大改变的物品之外,对于其他的,最起码是不会防着李令时这种亲近人。 啪嗒 李令时便转了几下魔方,然后也不甚在意的将它放到一旁,然后又有些好奇的拿起烟斗研究,觉得赵时喜欢的应该都是这种稀奇古怪东西,然后微微歪头:“那我要不要也把石雕都雕刻成这种世间本没有的样子呢?” “什么?” 赵时推开门,正好听到这句话,便问了一句。 “没什么。” 李令时放下烟斗,扭头有些皱眉道:“你不吃饭啦?不饿吗?” 赵时便尴尬的摸摸头:“还好,不饿。” “不饿?” 李令时皱了一下眉,她才不信,然后便上前拽着赵时要去吃饭,赵时急忙挣脱:“萧观音是来换东西的,我作为任务发起人总不能就干巴巴带一个近视眼镜去吧!”说着,便去架子前,先拿了最重要的近视眼镜,然后是一支中性笔,一只口罩,魔方,扑克牌,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拿了半瓶可乐。 “你拿这个做什么?” 李令时有些好奇,毕竟这东西虽然看着新奇,但是这里面的液体明显是被人喝了一些,那再好喝,不知道其他人,反正李令时是不会再碰了。 赵时也没准备让其他人喝, 一来,前主人既然喝了几口就扔了,那显然是这个牌子的可乐不好喝,二来,虽然经过穿越,石化,再解除石化的流程,这上面的病菌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是,赵时还是不太愿意把被人喝过几口的东西,给亲近的人。 只是, 赵时也没有解释,而是走出地下室,找了一条沟渠,就将可乐瓶子缓缓倾斜,随着倾斜,黑色的可乐便嘟嘟嘟的都淌进了沟渠,李令时虽然不想喝,却难免有些心疼,正要上前打断,然后脚步猛的一顿。 旋即, 她双目便流露出了极度贪婪的光。 无他, 也不知道这些厂家是怎么想的,一旦产品本身的竞争力不足,他们不会想着提升产品质量,反而喜欢在一些无关紧要处增加一些小设计,例如之前有夜光的白酒瓶子,再比如现在这个……可乐瓶子。 可乐瓶子上面的商标早已被赵时撕去,所以,随着里面黑色的可乐流出,瓶子本身便一下子折射出了一种七彩斑斓,炫目至极的光。 没错, 它不仅仅是个可乐瓶子,它还是一个…… 简易万花筒, 什么鬼才设计。 但是…… “唔。” 李令时却是双手捂着嘴,颇有一种被触及到了灵魂深处的挚爱感,忍不住道:“真的要用这个跟萧观音换讯息吗?近视眼镜不够吗?” 赵时甩了甩手里的可乐瓶子, 果然, 没有废物的现代“垃圾”,只有不会利用的穿越者,然后摇头道:“或许够或许不够,不过萧观音的能力很强,我不是很想让合作仅止于近视眼镜。”说着,便又把可乐瓶子在水桶里来来回回的洗了几遍。 李令时就蹲在旁边看,像极了某些被华丽羽毛吸引的鸟类。 真丢人, 赵时嫌弃的撇撇嘴,然后问道:“她有没有说在那里相见?” 李令时眼巴巴的看着可乐瓶子,充耳不闻,然后才有些恍惚道:“她患有眼疾,出门不方便,所以我就让她在家里等了,咱们直接去欧阳修府邸就行。” 欧阳修? 赵时脸色怔了一下,他肯定是不至于因为一场争辩就恨上欧阳修,但是,这俩天,最起码这俩天,赵时真的不是很想见那老头,那老头太气人了。 “怎么了?” 李令时捕捉到了赵时这点情绪,赵时摇摇头道:“没事,咱们什么时候去?” “一会吧!” 李令时终于暂时摆脱了可乐瓶子的诱惑,起身,坚定不移道:“你要先吃饭。” 赵时无奈, 而且, 他其实是有些享受这种被人强制关心的感觉,他后世从小到大活的有些太自由了,自由到饿死,恐怕都没人理会,便不拒绝,跟李令时一块去了沟渠前面,吃了一些东京煮,吃了一些煎饼,然后又跟崔娘子,陈龙剑聊了几句, 这才离开一号洞, 坐上张茂则送的黑色马车, 去了欧阳修府邸…… 欧阳修府邸后门。 赵时怀里揣着一大堆东西的抬头看着欧阳修的藏书楼,正不知琢磨什么主意呢! 吱呀 欧阳修府邸的后门便被一名清秀女子推开,只是,她的身体有些残疾,李令时便轻车熟路的迎了上去,甚至还挽着那女子的胳膊笑谈了几句,赵时静静的没有打断,只是看着那残疾女子红润的脸颊, 看来, 萧观音斩杀,冒充柴娘子,也不全是为了跟我交换近视眼镜。 萧观音好感1 然后, 赵时便与那行礼的残疾女子微微颔首,然后跟着李令时一块从后门进入,穿过了一条小道,只走了十余步,便看到一身淡蓝色衣装,似风景一般倚着柱子站立的萧观音, 或者说, 欧阳青。 她竟然主动等在中途。 嗯, 好感再1 赵时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便看到…… 李令时一顿, 就好像唯美的电视剧场景,欧阳青也往前跌了俩步,然后俩个人便紧紧的拥抱到了一块。 嗯? 你们下午不是才见过面吗? 嗯? 你们感情有这么深吗? 赵时忍不住狠狠皱眉,同时心里…… 好感……-1-1-1再减一,赵时作为后世来人,可不会因为自己良人的好友是同性,便放松警惕,这说不得还是个劲敌。 赵时便眯着眼打量欧阳青, 欧阳青自不知道,赵时面上看着永远是波澜不惊,内心活动竟然会如此的频繁且毫无规律可言,便狠狠的与李令时拥抱了一下之后,就正常的对赵时福了一身,笑道:“郎君大才,妾爹爹昨夜回府,可是夸了郎君,足足有半个多时辰。” “你确定?” 赵时有些惊讶,然后便听欧阳青继续道:“当然,这还是妾第一次听说有人能在辩才上胜过爹爹。” 辩才? 欧阳青并未注意到赵时的脸,在这一刹那黑了一下,然后就听赵时幽幽问道:“欧阳娘子,不知你们家藏书楼防不防火?” 第一百五十五章 土豆以及……地球仪 “什么?” 欧阳青固然也非常人,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说好话,竟然还能引来这样的恶意,忍不住道:“郎君是在说笑吗?” 赵时摇摇头, 他是一个不容易记仇的人,也绝对谈不上恨欧阳修,但是,欧阳修来来回回想把事实扭曲成辩才,这就让赵时有些不爽了,你可以不承认你们重文抑武不对,但是,你不能说我说的事实是辩论啊! “欧阳娘子放心,我会尽量控制火势的。” 这是控制不控制的问题吗? 欧阳青有些无奈的凭借声音看向赵时,苦笑道:“妾不知爹爹怎么得罪郎君了,就是郎君能不能暂且放过这一次。” “不能。” 欧阳青便沉默,她知道赵时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也知道赵时的睚眦必报很少出现会过度报复的情况,大概都是伱砍我一条胳膊,那我就砍你一点五条,而不会顺手把你脚也剁了,所以…… 她倒也干脆, 知道无法更改赵时的想法,便点头道:“我会为郎君准备好火油等物的。” 这倒是让赵时有些诧异了, 好感1 然后点头道:“谢谢。” 欧阳青嘴角扯了一下,很想说不用谢,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是模糊的点点头,便挽着李令时的胳膊,扭头带赵时去了自己居住的二层小楼,二层小楼的前面是一个草地,草地的中央摆着一张六腿的圆桌。 “欧阳修对你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郎君是想问妾为何会成为欧阳修的女儿吧!”萧观音并不是很顾及身旁有侍女,侍女一边上茶,她一边就简单的回答道:“一是因为同病相怜,二也是因为我曾经救过他一命。” “哦?” 赵时有些惊讶,却没什么兴趣继续追问,便抿了一口茶,直接了当道:“那不知欧阳娘子今日见我,到底所为何事?” “郎君可以唤妾四娘。” 四娘是欧阳修女儿们的排名,她显然很在意欧阳修女儿这个身份,然后才回答道:“妾也不知郎君那近视眼镜到底价值几何,所以,妾今日便备了一百条信息,三十座石雕以及十颗人头。” 赵时拿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李令时:“一百条信息?这么多?你不会是为了换眼镜,胡编乱造的吧!” 问得好。 赵时心头大大的给李令时竖了一个大拇指, 欧阳青则有些无奈的看着李令时,你平常攻击性没这么强的,然后苦笑道:“妾欲与郎君更换神物,又怎敢胡编乱造。”然后看向赵时:“郎君若不信,可以先做查察。” “信也得先看啊!” 李令时又替赵时开口,然后便从走过来的侍女托盘中,拿了一叠纸张全递给了赵时,赵时便低头看了起来,只第一页便写着:知谏院,唐介,字:子方,四十七岁,秉公执法,刚正不阿,恐为郎君绊脚石。 然后, 便是唐介的详细履历,详细到什么程度,恐怕唐介本人来了都得惊呼俩声:“我的童年竟然是这样的?”然后除了事无巨细的童年,更重要的还是现在,而现在更详细,几乎具体到今日上午唐介在那里用的早食,吃的什么,吃了多久…… 赵时忍不住便看了一眼对面的欧阳青, 旁的不论, 单单是这一份情报收集能力就真的让人太喜欢了,然后赵时才翻到了第二页,第二页写着:同知谏院,赵抃:字:阅道,四十九岁,人称:铁面御史,必为郎君阻碍…… 然后是…… 左谏仪大夫:马遵,字:仲涂…… 右谏仪大夫:吴中复,字:仲庶…… 左司谏:贾黯,字:直孺…… 右司谏:张择行,字:行先…… 左正言:秦正,字:风华…… 右正言…… 赵时越看越有些心惊,而且,绝不仅仅是谏院的这六名谏官,还有御史台的数位御史,以及文彦博,韩琦,刘沆,王德用,富弼,张方平,陈执中,王拱辰等数位朝中相公以及达到相公级别的人物信息,这些人的信息虽不如前面那些事无巨细到本人都惊呼的地步,却也绝对是远超寻常人能够掌握的极限。 “厉害。” 赵时都忍不住惊叹, 李令时探头看了一眼,虽然已经不准备再硬拉赵时与欧阳青,却难免还是有些为欧阳青高兴:“真的吗?” 赵时看向欧阳青,眼底的贪婪如实质:“当然,仅此一百条信息,就足以换那近视眼镜。” 欧阳青脸上闪过一抹激动,不过她还是憋住了:“于郎君而言,那近视眼镜可能一文不值,但是对妾来说,那眼镜却是重逾千斤,郎君接下来是想要先看那三十座石雕,还是十颗人头?” “石雕吧!” 赵时对人头没什么特殊爱好,然后便慎重的将着写着一百条信息的纸张小心的塞进怀里,却因为今日怀里的东西有些多,略微犹豫,便将《水浒传》的赵时版草稿取出,只将它们拿在手中,然后起身跟着欧阳青往小楼一层走去。 走去的过程中, 李令时忍不住问道:“你不会真的把那十颗人头也带来了吧!” 欧阳青一怔, 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杀人狂魔。” 赵时却微微眯眼,别想骗我,我的眼睛就是尺, 以你那认真的性子,你绝对带来了, 只是,赵时也不是很想看人头,便没有戳穿,只听欧阳青继续道:“我只是用人头指代十个罪大恶极之徒,这十人都是柴温,柴娘子麾下曾经的所谓能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我便杀了,以做功绩与郎君换那近视眼镜。” 说着, 欧阳青抵达了小楼一层,然后停下,推开门,回头虽然看不清赵时的表情,却双目之中微微泛着某种期待道:“郎君请进,石雕便在其中。” “多谢。” 赵时拱拱手,然后迈步进入,一进入便微微一怔…… 无他,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这三十座石雕当中,最起码有七八件是后世“垃圾”,出货效率惊人的达到了三比一,或者说…… 她是已经猜到了吗? 赵时没有太意外,只是心头那股子将欧阳青收为己用的心思却更加浓郁了,这样的一个人,若为敌人,必然难缠,但是,若为帮手,或可给赵时打造一个密不透风的谍报机构, 皇城司太松散了, 只是…… 赵时非那过度自信之人,他知道自己今日更换之后,便几乎已经失去了对欧阳青所有有吸引力的地方,而且,从欧阳青,宁愿耗费心思,筹备这么多功绩来更换近视眼镜,也不愿意以色娱人,或者苦苦哀求,就可以看出她也是个心气极高之人, 这样的人, 要如何收复? 赵时思虑太重,一时间竟然连面前的石雕都有些不用心查看,然后才在一个椭圆,不规整的石头面前停下,这石头乍一看好似与外面山坡上的石头相差无几,但是,它是个植物,好像叫…… 土豆? 赵时整个人猛的便是一颤, 土豆? 这欧阳青给自己带来的功绩,未免也有些过于惊恐甚至恐怖了,只是,一颗土豆能做什么? 炒一盘土豆丝? 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吃过土豆丝了。 赵时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唇,然后才略过石头化土豆,看向了下一座石雕,这一座石雕没有基座,也是个球形,只是相较于土豆那不规则的椭圆,它更像是一个圆丢丢的球体, 不会是足球吧? 足球没这么小吧! 赵时下意识的端起那个细细观察,然后很轻易的便在石头化的表皮上看到了……加纳利群岛。 这是个…… 地球仪?—— 我十分感谢龙剑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单片眼镜以及遗失的水浒传 狠狠一颤, 赵时竟有些不敢往下再看,倒不是怕被欧阳青看出什么,被欧阳青看出什么不仅仅无损赵时的价值,反而极有可能让欧阳青愈发重视,赵时就是单纯的觉得,好东西就应该在安静的地下室里,端一杯茶,静静的观摩,也好发现不对就藏起来。 所以, 啪嗒! 赵时用极强的毅力遏制住了自己的欲望,轻轻将石头化地球仪放回原处,然后回头笑道:“娘子有心了,这些石雕我都很喜欢。” “呼。” 欧阳青也不知有没有看出来什么,反正她就是纯纯的呼出一口浊气,然后神色微微有些紧张:“那……” “可以。” 赵时不等她询问便点头,就如他而言,单单是前面那一百条讯息就足够更换近视眼镜了,赵时虽然还想用好东西来调动欧阳青的积极性,但是,那也没必要自己的规矩,克扣对方的任务奖励。 转身, 赵时走回到院子草地上的桌子旁边,便从怀里将那副缺了一条腿,少了一个镜片的近视眼镜递给了欧阳青,欧阳青激动的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天知道她哪天试戴完近视眼镜,是废了多么大的毅力才还给赵时。 她真的动过杀人越货的想法, 无他, 这近视眼镜对她太重要了,重要到她从六七岁视线开始模糊一直到现在,她虽不知有此物,却依旧日日夜夜做梦都在期盼,甚至,她离开契丹的原因,除了不喜欢那狂妄自大的耶律洪基,也是因为,她不想要顶着一双近似半瞎的眼睛做萧观音。 萧观音,应该是完美的。 啪嗒 虽然她只是第二次接触近视眼镜,但是,当她从赵时手中接过来之后,却俨然已经熟练到就好像已经用过千百次一样…… 赵时微微咋舌, 很明显, 她自从那日试过之后,便肯定做梦也在时时刻刻的琢磨着怎么戴,否则,她不可能第二次接触就如此熟练,但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还能忍得住不走任何捷径,忍得住攒够功绩再来兑换。 旁的不言, 单这份心性,赵时喜欢的不得了。 “怎么样?” 李令时在旁边也有些期待,戴着近视眼镜呆呆看着草地的萧观音一颤,然后看向赵时,然后似男子般,拱手,弯腰,低头:“欧……萧观音拜谢郎君。” 赵时一怔, 萧观音就是欧阳青,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这应该是欧阳青第一次自称萧观音吧? 赵时还礼, 笑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幅近视眼镜是有些残缺的,所以,虽然你一直用或不用都会有损耗,但是,俩只眼睛都近视的情况下,如果只佩戴一只镜片,很有可能会造成不戴镜片的那只眼睛眼压升高,双眼同时出现疲劳,发干,而且视觉效果不佳。” 好专业啊! 李令时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时,赵时说的这些话里,她有好几个词听不懂,听不懂就是专业,萧观音倒是没有李令时这么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却也难免郑重一些:“请郎君教我。” “好。” 赵时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几乎耗尽了他在近视眼方面所有的词汇,毕竟,他又没有近视,就是陪一名学姐做体检的时候,听那眼科医生提及过几句,便伸手朝向萧观音。 萧观音脸色变了一下,然后才万分不舍的摘下眼镜,小心翼翼的递给赵时。 赵时摇摇头, 护食的狗一样,我又不要你的近视眼镜,然后打量了一下萧观音有些深邃的五官,然后啪嗒将镜片从眼镜框上取了下来…… “唔” 就好像割肉一样,萧观音心疼的一抽抽, 赵时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副早就打造好的新镜框,解释道:“我想给伱改造一个单片眼睛,单片眼镜虽然不如近视眼镜方便,但是,却胜在轻巧便捷,不用时能够随时随地的带着。” 啪嗒 说着,赵时将镜片按到了自己早就做好的眼镜框里,其实,也不用做什么单边眼镜,甚至原本的眼镜框都不需要扔,只要在俩边拴一根绳子也行,但是,那个形象难免与老太太的老花镜有些重合。 赵时还是追求了一下美感,毕竟人家任务完成的不错。 “好漂亮啊!” 李令时也很捧场,看着赵时手里那淡金色,拴着一根细细的银色链子的眼镜,轻轻赞叹,萧观音便也好奇了起来,弯腰低头,凑极近看了几眼,便也有些喜欢,颜值绝对不是任何物品最重要的东西,但是任何物品在核心功能不损坏的情况下,颜值就是最强杀器。 萧观音满意的将单片眼镜拿回去,无师自通的将银色链子挂在脖子上,这近视眼镜的原主人应该也是一位女性,镜片很小巧,恰恰好能被萧观音有些深邃的眼眶夹住,有些欣喜的看着赵时道:“萧观音,再拜郎君,郎君有心了。” 奖励发的好,做任务的人少不了。 赵时满足的一笑,而且,萧观音绝不是那欠人人情之人,顿了一下后,便道:“原本妾是想用这讯息作为下一次更换热水袋的条件,但是,既然郎君如此用心,妾也不能不知恩图报,郎君最好这几日便将狄青将军寻回来。” 赵时一怔:“朝堂有变化?” “是。” 萧观音戴着单片眼镜,莫名就显得高深莫测了一些:“妾不知您昨夜做了什么,但是,今日朝堂之上,刘沆刘相公便已经举荐韩琦接他参知政事的位置,再加上以唐介为首的谏官,均谏王德用德不配位,年岁渐长,应当退位让贤,显然是准备加快事态发展,让您来不及应对,便换上新的枢密使。” 赵时点头, 猜得到, 看来他们昨夜确实是有些被吓到了,这才会一改之前观察为主的态度,亲自下场进行阻拦,赵时不得不小心应对,便点了一下头道:“多谢。”然后转身就走。 萧观音松了一口气。 却见, 赵时都急匆匆走出小院了,却又拍了一下脑门,往欧阳修的藏书楼走去,萧观音身后的侍女有些无奈:“这位郎君的报复心也太强了吧!” 萧观音点头,又摇摇头:“也未必全是报复心,他这是在用这种方式跟那几位相公表明自己的态度。” 说着, 萧观音便也准备往藏书楼去,她很喜欢看书,总不能真的让赵时一把火把藏书楼都焚毁了,然后脚步微微一顿…… 赵时可能真有些急了, 匆匆离开,把什么都带上了,就是忘了手里一直拎着的草稿,萧观音下意识的便停下脚步,拿起来看了一眼…… “水浒传?” 第一百五十七章 让你梳妆打扮,你摆烂? 水浒传呢? 赵时是在放了一把火,逃离欧阳修府邸,坐到马车里才想起了自己遗失了自己的草稿:应该是遗失在了萧观音那里? 赵时微微皱眉, 倒也无妨, 那只是自己誊抄的新稿子,本就是准备给人看的,先让萧观音看到了没关系,只要让人一会再去运石雕的时候,顺便把书稿带回来就是。 正想着…… 哗啦 李令时一把撩开门帘,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就跳了上来:“太刺激了,你上次烧汝南郡王府也是这样吗?” 赵时扭头撩起窗帘,看了一眼连火光都没有冒起几束的欧阳修府邸,摇头道:“差远了,这次顶多就是让欧阳修这些老家伙看一看我的决心,顺便再吓他们一下。” “决心?” 李令时有些疑惑:“不是报复吗?” “是报复。” 赵时放下了窗帘,轻敲车壁示意马车起步,然后解释道:“只是,报复的方式有很多种,昨夜欧阳修辩论了一场,如果正常情况,我可能是找机会用言语挤兑他几下也就罢了,今日之所以放火,主要目的还是动静弄大点,既要让那些老家伙觉得我还有些小孩子脾气,又要让他们知道这位郎君好像真的想要掀屋子。” 李令时听不太明白,但是不重要:“那咱们下一家去谁那点火?” 你是真一句都听不懂啊!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下次有机会再叫你。” “哦。” 李令时显得有些失望,然后她刚才真正放火的时候,其实连个火苗都不敢点,还是赵时拉着她的手才往里扔了一根木柴,真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赵时扭头敲着车壁:“先回食仙居,把东西放下,然后再去狄府。” 狄府? 驾车的狄咏怔了一下,然后兴奋道:“是。” 狄府? 李令时也一下子扭头看了过来,犹豫了一下,指着赵时塞得鼓鼓囊囊的胸怀道:“亏伱还准备了一大堆东西,竟然就送出去了一个近视眼镜。” “本就只准备送一副近视眼镜,好吧!” 赵时也觉得有些累,便打开马车一侧的箱子,将怀里面塞着的扑克牌,魔方,口罩什么的都放回箱子里,只余下中性笔与萧观音送的那一百条讯息,倚着车壁一边勾勾画画,一边看了起来, 李令时往常便不打扰了,只是这会不知怎么,又多问了一句:“那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赵时从纸张后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解释道:“我本意是想要用这些东西试探试探她喜欢那个类型的物品,例如你,你喜欢花里胡哨大于实用价值的……”李令时正要辩驳,赵时递给了她可乐瓶子, 她便, 没出息的接过玩了起来。 赵时嫌弃的撇撇嘴:“而萧观音,应该是更喜欢实用性大于花里胡哨的,所以,我以后想让她帮忙,或许可以从这方面下手。”例如热水袋之后用什么毛巾,卫生纸来勾她。 只可惜, 李令时好像听进去的不多,就是埋头摆弄那个有点万花筒功能的玻璃瓶子,然后偷偷看赵时一眼,一眼,又一眼,赵时均没有理会,然后无奈的用夹着中性笔的手,抬起来轻叩车壁:“不用回食仙居了,直接去狄府。” 然后看向突然一下子紧张又高兴的李令时道:“你也想去?” 李令时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是,我想去见一见你口中那位咸鱼妹妹。 与此同时…… 狄府, 就如赵时所说,他的存在,就好像一个大明星,实况直播,况且,赵时也没想着收敛自己的目的,放了火,便直奔狄府而去,狄府如今的主人魏氏,自然早早就知晓。 “快去让三娘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是” 侍女急匆匆的离去,魏氏急的有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看向府中幕僚:“如今家主不在,郎君到访,要开中门否?” 幕僚看似高深,实则也没什么注意:“开……吧?” 吧个屁, 魏氏恨不能给他一脚,狄青名声不佳,虽然贵为枢密使,当朝相公之一,但是,绝大多数读书人却是宁愿街头买字,也不愿意来帮狄青出谋划策,只能是自家人一块堆的商量。 狄青二子狄谘道:“三娘默不作声做了好大事,郎君此次来必定是与三娘幽会,孩儿觉得不开中门,甚至咱们都避出去是最好的。” “不可能。” 话音未落,狄青四子狄譿便朗声道:“咱们狄家这么多年,就这些日子清净了一些,全是仰仗郎君在前面抵挡,所以我觉得郎君此来,必是与咱们商议父亲官复原职之事……” 此话一出, 堂下,狄青的一些庶子,子侄便都呼吸一促,虽然狄青这枢密使当的举世皆敌,都把自己当出抑郁症了,但是,在朝的枢密使与出知的平章事却依旧不可同日而语,最起码能荫补子侄的数量就不可同日而语。 除非…… “听闻郎君尚无皇妃?” 此言一出, 大堂又是一静,谁都知道这位是当今圣上唯一子嗣,十成十的下一任皇帝,若是能让狄荇凡成为皇妃,太子妃,也便是之后的皇后,皇后一人,抵得上十个枢密使之位。 魏氏都忍不住又谴了一侍女去催促狄荇凡赶紧洗白白,以她儿女的无双颜值想要拿下赵时,简直易如反掌,然后摇头道:“此事自有官家,圣人,郎君决断,你我做不得主,且还是谈一下,如今你们父亲不在,咱们要如何迎接。” 这…… 这些子侄要是真有本事,后世也不会只记下个狄咏人样子的历史,对他们的功绩半点都没有提及,所以,商议来,商议去,别说有个详细章程了,魏氏听的连出门该迈那只脚都不知道了,一怒之下…… “开中门。” 于是…… 等到狄咏驾车,赵时抵达的时候,狄府张灯结彩,中门大开,以魏氏为首的狄家人排了足足俩排,比迎接皇帝还隆重的敲锣打鼓,惊的赵时差点让狄咏原路返回,你们是真的不知道狄府处境之艰难? 怪不得前几个月发大水时,狄青带着一家人避难大相国寺,如此敬小慎微的一个人怎么会居于佛殿大堂之上,让谏官抓住了把柄。 当真是…… 娶妻娶贤,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赵时急忙重叩车壁,呵斥狄咏:“还不快去让他们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撤了去?” 狄咏也是急的额头隐约见汗,我也没有通知他们要开中门迎接啊! 这是逾制。 如此…… 半个时辰后,天色将黑,狄府门前黑漆漆一片,赵时这才带着李令时从侧门入了狄府,魏氏急忙大礼参拜,赵时急忙道:“汝是长辈,怎好跪地迎接。”狄咏也是微微带了些烦躁:“母亲,福身即可。” 魏氏如此才算是合适的迎接了赵时,而迎接了赵时便又开始偷偷打量赵时的模样, 微微颔首, 虽然赵时的权势已经足以让人忽视他的外貌,但是,赵时的外貌竟比自己最好看的儿子都不遑多让,甚至,时不时的,赵时睥睨一眼,还能够将身旁的狄咏衬的平凡许多。 然后, 魏氏又偷偷打量起了李令时,她知道这小娘子应该就是自己女儿今后的对手,然后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小娘子固然已经是绝顶的模样,但是自己女儿还是要略胜一筹,忍不住侧头问身后侍女:“三娘怎得还不来?” 侍女一怔, 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道:“三娘睡了。” “睡了?” 若不是赵时就在不远处,魏氏差点忍不住骂出声:“郎君到访,她怎能入睡?而且这才是什么时辰?” 侍女缩了一下脖子,不过还是勇敢的把狄荇凡的话复述了出来:“三娘说,她已无所畏惧,无欲无求,若是魏娘子问起,便是说她已是出嫁之人,出嫁之人自不由的娘家人摆布,若是郎君问起,便说她还未入宫门,还是待字闺中,自也不必听从。” 所以…… 你摆烂? 赵时固然没有听清一开始魏氏在跟侍女争执什么,但是后来也听到了这一番话,忍不住看了那边一眼,然后看向身旁李令时,李令时一直在竖着耳朵注意一切的动静,这会看向赵时看过来的目光,微微咋舌…… 这位妹妹,未免也…… 过于咸鱼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狄青,你抑郁的没问题 幸好, 赵时并不是来与狄荇凡谈情说爱的,等到一群人入了前堂,分主次坐下,赵时便直截了当的问道:“魏娘子,诸位兄长,不知大家近日来可曾寻得狄相公的踪迹?” 此言一出, 万籁俱静, 然后魏氏才轻声道:“自从那日被郎君劝说离开之后,我们只得了一份信,信中说他绝不可能自绝于天下,然后就再无讯息。” 赵时微微皱眉, 他本意是不急的,毕竟抑郁症想好,也没有可能好的这么快,但是,真的是昨夜吓他们吓的太狠了,文彦博,韩琦,甚至是……赵祯,这些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加快速度,不想让赵时的目标再达成。 赵时抿了一口茶:“不敢欺瞒魏娘子,实在是昨夜,我虽然与文彦博,韩琦,欧阳修等人据理力争,争得了一个狄相公官复原职的一个机会,但是,他们同时也给我提了一个要求,那便是这一,二日内,便要让狄相公亲自出面,否则……唉……” 赵时话未说尽, 但是, 狄家人却都一下子急了起来,甚至狄咏都忍不住询问:“郎君,非得这一二日吗?” 赵时想了想, 应该还能拖个三五日,只是自己也要预留一部分筹措时间,便道:“甚至最好明日天黑前便将狄相公找到,若找不到……唉……”魏氏顿时又急的热锅上的蚂蚁搬站了起来,甚至没忍住还骂了俩声:“这空有皮囊的老货。” 赵时微微抬了一下眼, 狄青这抑郁,抑郁的不虚啊! 而且, 虽然狄青,狄咏都还算可以,自己将来纳狄荇凡入府,她这帮子亲戚还需要早早做些提防,免得为非作歹,任意妄为,给自己惹下大祸。 “郎君。” 狄咏的二哥狄谘不知何时凑到赵时身旁,开口便是一句:“若爹爹无法归来,甚至无法官复原职,郎君能否不让我们随爹爹去陈州赴任?” “哦?” 赵时平静的放下茶杯,看着这容貌也不算差的三十来岁青年:“为何?” 狄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非是我等不孝顺爹爹,实在是京城狄府家大业大,卑职又已娶妻生子,贱内又新进怀子,不便四处漂泊。” “理解。” 赵时点点头,然后便招手,让正在跟母亲一脸凝重商议的狄咏唤了回来,问道:“若是无我存在,你父亲必定要出知陈州,你欲如何?”狄咏有些不解,不过还是立马拱手道:“自然是随父亲身旁伺候。” 赵时便不说话了, 狄谘尴尬的缩到一旁,自然不敢责怪赵时不讲情面,却难免眼珠子乱转,还在琢磨着什么主意, 赵时摇摇头, 这也是他不愿意立旁人为后的原因,皇后乃是皇帝正妻,其他妃嫔亲属不敢直接来寻赵时要什么赏赐,但是,皇后的敢,而李令时虽然娘家人未曾死绝,还有个十岁小弟弟的西夏国主,但是,李令时那娘家人应该不会求到自己头上, 省心, 狄咏也看出了赵时唤他过来的原因,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道:“卑职有罪,请郎君责罚。” “你有何罪?” 赵时摆摆手,他一直不喜欢搞株连那一套,然后问道:“商议出什么主意了吗?” 狄咏尴尬一笑, 赵时便摇摇头, 不用说便明白了,他其实在来之前便已然猜到狄家人除了狄青应当大多便都是草包了,否则,狄青一个枢密使,后代怎么可能只有狄咏被记了个大宋人样子,要知道…… 范仲淹最高也只做到了参知政事,但是,他的子嗣…… 长子范纯祐,十岁通诸书。 此子范纯仁,宰相, 三子范纯礼,副宰相, 四子范纯粹,户部侍郎,所以,赵时虽然十万分的不喜欢重文抑武的风气,但是,若是真的朝堂之上,武将当权,那……赵时看着蜡烛光芒里,争的面红耳赤,又一团乱麻狄府众人,起身道:“带我去转一转。” “是。” 狄咏不敢拒绝,而等狄咏带着赵时离开后,狄谘便忍不住道:“这位郎君不过十六七岁,及冠都未曾及冠,真的能让父亲官复原职吗?” “难。” 狄青四子狄譿整个人都已经绝望入骨:“而且,咱们本应低调,这些时日京城中还不知为何竟传出了什么父亲凭借一人之力抵抗西夏的传闻,这,怎可能?而且,就因为此,好不容易过了几日安稳日子,谏官们便又开始针对咱们狄家,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是啊!” “要不索性便不寻爹爹了,细细一想,爹爹这枢密使做的累,出知陈州,陈州风景秀美,也不一定是坏事啊!” 嘎吱吱 赵时踩过几片落叶,枯枝,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狄青明明听进了自己的话,却反而不是回家,而是出外散心,就这家,乱糟糟的,不增加压力就不错了。 狄咏在旁边,小心翼翼给赵时指路,然后道:“让郎君失望了,郎君或许不应把希望寄托在我……我们一家人的身上。” 赵时摇摇头, 是不应该, 但是,狄青毕竟是狄家家主,他就是再不愿意回家,只要心情稍好一些,总会联系家里人,赵时不得不来一趟,况且:“不是还有个狄荇凡吗?” 狄咏脸色愈发尴尬了一下, 倒不是狄青不宠爱狄荇凡,狄荇凡是狄家唯一长大成人的女儿,而且容姿绝美,就是…… “谁?” 一名侍女突然从树旁边窜了出来,然后把一个牌子啪唧就立在了赵时一行三……或……四人的面前,为什么三四人都不确定,因为二娘可能转换了人格,所以,她应该在左近,只是不知在前面还是后面。 赵时看向牌子上的字,只见斗大的字写着:此乃当今官家唯一子嗣赵时宠妃住处,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这是…… 割土称王? 赵时忍不住有些好笑,伸手推开侍女便径直往里走,侍女倒也没有痴缠,然后赵时一行三或四人一直往里走了俩道月亮门,然后才看到一座二层的小楼,这个时期的富贵人家女子闺房,好像都是二层小楼。 然后赵时就看到狄荇凡清冷的站在门口等候:“伱不是睡了吗?”赵时有些好奇,狄荇凡清冷的微微一福身,郎君乃是妾之良人,妾怎敢因贪睡而寒了郎君之心。 赵时点点头, 就是…… 你下次装模做样的时候,能不能把你鬓角那压瘪的头发稍微整理整理,李令时轻轻赞叹:“好美。” 感谢龙剑的打赏。 龙剑兄没必要每日打赏,歇上几日,等赵时登太子位再好好的庆祝一番,快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纳妾 李令时听赵时说过, 狄荇凡万事不行,就占了一个美, 她还以为狄荇凡的美,最多也就是到萧观音那个级别,毕竟萧观音那个级别便已经被称为契丹第一美人,但是,当真正的看到狄荇凡之后,李令时才知道……什么是美人…… 忍不住喃喃:“妲己,褒姒,也不过如此了吧!” “谢谢李姐姐。” 然后被狄荇凡一点不谦虚的坦然应下,她就觉得自己是天下间最美的美人,然后便躬身,让李令时先入门,然后直截了当道:“李姐姐,我绝不可能与你争宠,你只要给我一处偏远的院子,三俩个伺候的侍女,你这辈子不见我,我也能这辈子不见伱。” 李令时忍不住的就看向赵时, 她好像有点明白,赵时为什么会干脆利落的应下娶她,她身上有一种不得不与可有可无混合感,如此惊艳的容貌,竟然目标是做一条咸鱼?赵时微微颔首,表示李令时想的没错,然后便没再理俩人,打量起了狄荇凡的房间。 狄荇凡的房间, 就凸出一个舒服, 温暖的空气,绵软的地毯,紧密的布置,完全不准备接待访客的设置,以及随处可见的软绵的被褥,她就好像一滩烂泥,走到那,就能瘫到哪儿,除了好看,真的是半点优点都没有。 话说…… 赵时扫了一眼根本就没有桌椅这种东西的房间,这种悠哉悠哉的生活,她的身材凭什么保持的这么好? 天赋异禀吗? 摇摇头, 赵时走向了里间,作为唯一还能理直气壮进狄荇凡里间的男人,狄荇凡没管他,赵时脚步却自己顿了一下,看着脚边扔着的一份信,满面的无奈,弯腰捡起:“这封信是?” 狄荇凡正在忙着跟李令时说你千万不要针对我,然后听到赵时的话,便看了过来,然后挠了挠头,又看向了门口束手而立的侍女,侍女面无表情道:“那日从宫中赶回来,正巧遇到了家主,家主说他要去散心,暂时不会归家,然后还写了这封信交给娘子,只是娘子听闻家主说不会再自寻短见,便放了心,然后就忘了拆。” 不愧是你啊! 狄荇凡, 赵时摸摸头,觉得自己的后宫真的很需要拉一俩个智商高的来平均平均,然后便晃了晃手中的信,等狄荇凡点头后,便坦然的拆开了信,拆开信的第一句话便是:爹爹最最爱的,最最好看的女儿。 赵时哗的合上了信, 这是狄青? 抑郁的狄青? 然后才在此展开信,刨除掉那与狄青十万分不符的女儿奴人设,赵时从字里行间里勉强的读出了狄青的去向,他心情抑郁,得赵时开导,准备在东京开封府内漫无目的的游荡。 这是好消息, 最起码证明狄青没有走的太远,这却又是坏消息,因为东京开封府有人口……百余万,百余万人口中要找一个可能还乔装打扮了的狄青,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赵时不免就看向了狄荇凡, 狄荇凡一颤,觉得有点冷,咸鱼如我,又要被人利用了吗? 嗯? 又? 我为什么要想到又? 与此同时…… 韩琦府邸…… 小厮小心翼翼的凑到家主书房门外,今日家主脾气有些暴躁,小声道:“阿郎,知谏院唐介,想要求见阿郎。” “不见。” 果然, 屋子里韩琦的声音干脆利落,甚至透着一股子决绝,然后便埋头继续尝试将手中毛笔,整个塞进纤细的竹子里,他就不信他做不出大宋第一只中性笔,然后,对面那人便掏出中性笔, 只一日, 他便能让中性笔熟练的在手指间转动,幽幽道:“唐介,看来,咱们郎君今日这把火,算是彻彻底底的把火气都烧起来了,他是痛快了,就是不知道咱们要如何去灭火。” 啪 富弼一把按住了文彦博转的人眼晕的右手,不是为了不让他再刺激韩琦,而是为了不让他再刺激自己,自己昨夜怎么就没去呢,然后从怀里取出扑克牌,一边轻轻旋转,一边无奈道:“听闻郎君今年不过才十六七岁,十六七岁的人,做事冲动些,很正常,就是这一股子愤世嫉俗,破坏祖宗之法的劲儿,你我还需要小心应对,趁年轻,尽快给他板过来。” “是。” 文彦博转笔的手换成了左手, 韩琦恨不能一人啐他们一脸唾沫,谈事就谈事,你们一个转笔,一个玩牌的跟谁炫耀呢?然后缓缓起身,不得不面朝墙壁,不看俩人,然后摇头道:“板正肯定是要板正过来的,只是,现在毕竟还没有板正过来,小郎君现在又是一副一定给武将出头的劲儿,这要如何应付?” 文彦博下意识的停止了转笔, 富弼也停止了玩牌, 均有些沉默, 是啊! 赵时还年轻,还冲动,他们可以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通过影响,教育,一点点的将至板正过来,问题是……现在呢?现在这小郎君就是一幅要掀翻房顶的模样,要不…… “让狄青官复原职?” “细细一想,” “狄青性格谨慎,对于你我几乎是唯命是从,不能说不是一名好的枢密使。” 文彦博微微皱眉,他总觉得那小郎君也就看着年轻,这会不会就是他想要达成的目的? 问题是, 即使是, 他们也无太多办法,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位小郎君到底是怎么想的,万一他是真的想要掀翻房顶的?他当然掀不翻,但是,他掀翻这个举动带来的麻烦还不是要由自己等人承担? “不妥。” 韩琦也开口:“狄青俨然已经是唐介等人谋名利器,你我可以做壁上观,却不能旗帜鲜明的做什么,甚至还是要阻拦一二。” “那便阻拦一二。” 文彦博一锤定音:“你我三人只略偏唐介等人即可,至于狄青到底能不能官复原职,便交给那小郎君做主。”说着,他又转起了中性笔,富弼也又玩起了牌…… 彼娘耶。 韩琦忍不住在心头怒骂, 然后, 第二日…… 皇宫, 赵时刚刚入宫,便说了一个可以说是石破天惊的消息。 “纳妾?” 噗 正在悠哉喝羊肉汤的赵祯,一个没憋住,便喷的那那都是,然后刷的一下看向了一脸平静的赵时:“谁?” “狄荇凡。” 赵时神态平静,昨夜已经考虑的非常周全了。 第一百六十章 你欲娶西夏公主为妻?做梦! 一来, 狄荇凡已经是不可能甩的掉了,那既然甩不掉,何不索性就尽快娶进门,这样狄荇凡也能安安稳稳的躺平,自己也能……很顺便的引狄青出现,赵时就不信狄青自己最爱的女儿出嫁也能不露面。 二来, 赵时纳妾,虽不能堵得住悠悠之口,却也能暂时让关心他人生大事的人稍微消停消停,说的就是你,曹皇后。 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赵时估计相公们应该会采取壁上观的姿态,那自己就要再度加深自己是因狄荇凡才想让狄青官复原职的影响,借此再次分解本就不团结的文臣集团,这几拳下来,还能坚定的与自己作对的,应该就只剩下知谏院唐介那几位。 赢面很大。 曹皇后晃了晃脑袋,喜肯定是喜的,就是:“为什么不是娶妻?” “而且……” “哪有先纳妾后娶妻的?” 赵祯微微皱眉,起身离开桌子,让太监宫女打扫,然后看着赵时问道:“你想立李令时为后?” 赵时怔了一下, 然后老老实实的点头:“是。” 赵祯便坐到曹皇后身旁的塌上,坚定的摇头:“非是你父母不支持伱,实在是李令时乃是西夏逃公主,逃公主却坐了我大宋的皇后,且不说合适不合适,后果你想过吗?” 赵时微微点头, 赵祯却摇头:“你没想过,一来,你我不得不顾虑西夏的反应,李令时虽是逃公主,却毕竟是李元昊亲女,做个寻常妃子,你我不去宣扬,他们或许也能无视,但是,若为皇后,天下瞩目,西夏就不得不借此讨个说法,说不得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赵时点点头, 所以他暂时先纳妾,然后正要说话,赵祯抬手示意他不急,然后继续道:“二来,我大宋女子是死绝了吗?大宋亿兆百姓,竟然选不出一名适合母仪天下的圣人?”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考虑过百官的感受吗?百官如何能允许一西夏女子窃据皇后之位。” 说到这里, 赵祯脸色软化了一些,无奈道:“况且,虽然皇后与妃嫔有别,但是,你是以后的皇帝,你喜欢谁,想要宠爱谁,还不是随你?你何必执着这一点呢?” 曹皇后忍不住看向赵祯, 虽然知道你是为了劝儿子,但是,还是……好气,曹皇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自己从想到自己的状态里抽了出来,她其实是比较喜欢赵时这种最爱之人必为皇后的想法的,就是…… “娶妻吧!先娶狄荇凡,再纳李令时。” 赵时抿嘴:“先纳妾。” 砰 这可能是赵祯第一次对赵时发火,一碗茶狠狠的就被他扫在了地上,然后四周围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大片,曹皇后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然后赵时犹豫了一下,一撩衣摆,下跪:“先纳妾。” “你……” 赵祯气的脸都有点红了,然后左右看了看,先是拿起曹皇后的茶杯,然后又是换成点心,最后把一个靠垫狠狠的仍在赵时面前,没好气道:“跪这上面。” 赵时从善如流, 曹皇后有些无奈:“皇后之事可以以后再议,毕竟你现在连皇子都还不是,只是,你也不能只顾着表现你自己所谓真情而忽略了令时娘子吧!” 赵时跪垫子跪的不舒服,索性盘腿坐下,赵祯脸一黑,狠狠摔了一下袖子,扭头不看他,赵时回答道:“儿昨夜已经与令时商量过了,纳狄荇凡时,虽然以狄荇凡为主,却也会将她纳入府中,只是暂时空出正妻之位,而且……” 赵时看了眼赵祯,赵祯竖着耳朵,赵时继续道:“儿一定会思虑周全,无法让西夏心甘情愿,甚至风风光光的嫁公主,儿不会立令时为后。” “嘁” 赵祯五十来岁,三十多年皇帝都忍不住嘁了一声,显然不信到了极致。 曹皇后却忍不住的摸了摸赵时的脑袋,若她当年有这样的良人,哪怕不为皇后,那也是此生无憾了,然后苦笑道:“定了?” “定了。” 赵时点点头,昨夜他已经把事情定好,今日主要是来告知父母的,赵祯便黑着脸哼了一声:“你定有什么用?朕不同意。”说着便让张茂则带太监动手,把赵时像是扫灰尘一样的扫出宫门。 “哼。” 就这, 赵祯还不满意,还负手立于殿门前,黑着脸看着赵时离开的位置咬牙,然后咬着咬着,嘴角扯了一下,然后又扯了一下,终于势如破竹的扯出了一个堪称赵祯有史以来最开怀的笑容。 老夫儿子终于要娶妻了。 然后赵祯便蹦蹦跳跳的跑向了相公们的办公场所,他真的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操办儿子的婚事了,为此,他甚至决定明年福康公主的婚事要以太子规格操办,不是宠爱,而是……他总要办一次儿子的婚事吧! 却不曾想…… 生活真美好啊! 赵祯五十来岁的人,竟蹦跳着越过了一阶台阶,看的曹皇后眼脸微微抽动,有必要吗?至于吗?一点都不端重,一点都不像自己,然后她便风也似的旋向了后宫…… 我儿子要成亲了。 只一炷香的时间…… 甚至, 赵时都还没有坐马车离开多远,便听外面有臣公惊呼:“什么?官家儿子要成亲了?” “千真万确。” “官家这会正拉着诸位相公商议成亲的日子呢。” 赵时撇撇嘴, 还哼我? 你还不是给我屁颠屁颠的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辈子为了过一下让儿子成亲的瘾,竟生生的把福康公主的婚礼按着皇太子规格办了一次,口嫌体正直,赵时鄙视自己的老父亲,然后便竖起来耳朵,果然听到了更多…… “何止,我听闻圣人已经给所有诰命夫人发了旨,让她们尽挑最好的东西,入宫商议。” “尽挑最好的东西?这也太奢侈了吧!皇家理应节俭。” “节俭个屁。” “且不论这是官家与圣人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就是你我,难道就没有那么一丝丝难以遏制的喜悦吗?官家承继有人,大宋不乱,你我不是就更能安安稳稳做官,家宅无事了吗?” “是啊!” “官家无子,我这颗心便怎么也放不下来,总担忧着大宋未来,今日总算是放下了一些,话说,郎君所娶之女,便是狄青之女吧?” “是。” “也正因为此,郎君才会想要让狄青官复原职,以我而言,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接受?” 有人撇嘴,没好气道:“你们细细想一想,其实狄青作为枢密使,来来往往对你我都毕恭毕敬,从未犯过什么错,他做枢密使真的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吗?既然不是,那何以还需要因郎君才接受,况且……” “你们近些时日未曾听闻城中传颂吗?” “狄青如此心性,大功,做枢密使不是绰绰有余吗?” 赵时微微颔首, 他知道,这帮人是看他马车特殊,极大概率是过来故意说与自己听,但是…… 有此现象,不也恰恰说明……文臣开始分化,自己成功的概率……更高了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才五十多间房?也就勉强住人 吱呀呀 马车停在了食仙居, 不仅仅是宫门口,食仙居内,今日也是重臣二代齐聚,赵时步入其中,甚至还看到了一些六七品的小官夹在其间,然后自然是一些心知肚明的恭贺,赵时一一还礼,然后马不停蹄的往后院走, 后院里, 李令时正在专心致志的刻着石雕,且不论赵时那个承诺多么的诱人,单以这次而言,赵时无论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还是从感情的角度出发,狄荇凡固然可以不在意,赵时也不能说就爱狄荇凡爱的不行了,但是,就这次而言,一定要以狄荇凡为主,甚至…… 只有狄荇凡, 这一点无论是从官员议论还是重臣二代恭贺,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此次除了狄荇凡之外,还会有一位娘子入府,这也是为何曹皇后会问一句:你考虑过令时娘子的感受吗? 她要如何度过你纳妾那夜, 所以,赵时的决定是,让她一块入府,但是,纵如此,对于李令时来说,她这次也只能算是添头,所以,赵时难免在面对李令时的时候有些愧疚,李令时倒是不甚在意, 甚至, 她觉得就这样偷偷入府,才是她这样身份,这样来历的人应得的。 扭头, 李令时看到赵时,甚至还甜甜一笑,然后便指着已经雕刻好的一个,还有自己正在雕刻的一个道:“这是刻的你与荇凡,就是不知成亲那日,能不能摆到伱们的婚房里。” “能。” 赵时回答,咬牙切齿:“不能也能。”甚至,赵时作为后世来人,不似宋人那般习以为常,还生出了几缕索性便还是先娶李令时为妻的冲动,正要开口…… 轰隆 就在面前, 真的, 最多就在赵时面前三米远,赵时来到大宋第一套房的院墙便……坍塌了,就像赵时那痴情的人设一样的……坍塌了,然后, 院墙后面探出了一个三十八九岁的男人脑袋,他本来的神态是轻松且愉悦的,然后看到墙后有人,便一下子僵硬的缩了回去,良久后才细弱蚊虫道:“臣曹佾参见太子殿下。” 没错, 曹佾, 就是那位曹皇后的胞弟,赵时的亲舅舅,八仙过海之一曹国舅的原型,他是一名…… 社恐。 是的, 社恐, 曹佾是一名社恐这件事,赵时从见到他第一面到现在一直都很好奇,就是好奇以自己亲舅舅这社恐的性子,他究竟是怎么做到为老百姓所熟知,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后来成为老百姓口中人尽皆知的曹国舅啊! 咄咄怪事。 赵时摇摇头,一时也没了愧疚,便拉着李令时,一只手在眼前挥舞,驱散灰尘,跨过曾经还是院墙的残骸几步就到了另一边,另一边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完全大变了样子。 雕梁画栋, 假山亭榭, 精致唯美。 曹佾缩在阴影中,用别人不注意听就听不到的声音低声道:“今日听闻殿下成亲,圣人便叮嘱臣一定要尽快完工,所以臣便唐突了一些,乞殿下赎罪。” 虽然人一入宫,便自然而然君臣之礼高于一切,就是父母见到了皇后女儿,也要小心翼翼的伺候,但是,毕竟父母子侄与旁人不同,寻常时候也不会有子女强行要求长辈行君臣之礼,但偏偏…… 不仅仅是曹佾,就连曹皇后的兄长,赵时的大舅曹傅,曹傅虽然比曹佾善于接人待物一些,却也是一个闷葫芦,老老实实,一板一眼的性子,让赵时不得不感叹一声:这才是外戚楷模啊! 别说闹事了,听说这俩位舅舅就连赵祯赏赐的一些应得之物都会一一退还,退还不了便也不使用,而是一一存下,就是为了给将来的皇子外甥多一些挥霍银钱,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然后就一股脑全用到赵时身上,所以,别看赵时的宅院乍一看好像位置没变,大小也没变,但实际上…… 扩展出去了十倍有余。 赵时站在这里,甚至一眼望不到头,忍不住挠头道:“这些太让舅父们破费了。” “殿下也有回礼。” 曹佾急忙从怀中取出铁皮青蛙,用力一拧后面的旋钮,放在地上,那青蛙便吧唧,吧唧的往前蹦,看曹佾的表情明显十分欢喜,这也是赵时万万没想到的……四十来岁的舅舅,他真喜欢这青蛙。 然后曹佾将之按住,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回怀里,拱手道:“所以,殿下不必在意,再说了,皇子诞生,舅父需一年,一月,甚至每日有礼物奉上,我与兄长已经缺了殿下十余年,如今不过是补几处院子,实不算破费。” 赵时摇摇头, 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很多朝代的皇子都会被舅舅蛊惑的造反,舅舅这种亲戚实在是太亲近了,亲近到赵时这种不欠人的性子,舅舅们除了个铁皮青蛙什么都不要,他也实在不好黑着脸就是一点不索取。 “劳烦舅父了。” 赵时认认真真行礼,然后才在曹佾的引领下转起了扩展出去的院子,很快,得到消息的大舅曹傅也急匆匆来了,曹傅今年四十三岁,却喜穿灰衣,恍若一花甲老人,还拎着一个灰铲子,笑道:“你母亲说要七八进的院子,七八进的院子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纵深过深。” 赵时点点头, 他就属于啃舅舅的人,所以他在新房扩建上不太好意思指手画脚,便说依着舅舅或者母亲就行,然后大舅曹傅好像在这方面有些天赋,便将整个院子分为了四部分, 大门朝向东南,入内的前院,偏房,下人居所,往里进三进便是赵时今夜或明日便可搬迁的正房,正房的院子左右各有另有四处院子,应了四妃规格,然后从正房再往后是一个很大的花园, 庭楼观台, 然后往左是原本的食仙居哪处小院子,哪处小院子赵时不准备变动,房子也会原封不动的封存,只当纪念,反正扩展开了,五六十间房一时半会也住不开,然后往右是练武场,藏书楼,柴房等, 赵时别说住,就是这一路上跟着舅舅的介绍走下来,都隐隐有困乏之意,大舅曹傅还摇头:“本意还想往外扩一些,只是时间紧迫,便只能做到这些了。” “够了,够了。” 赵时急忙点头,虽然他这院子较之历朝历代的皇子王府,百余间房还是差了许多,但是,宋朝皇宫,尤其是宋仁宗赵祯的皇宫就不大,他也没必要弄得太过奢华,五十多间房,也…… 勉强够住了。 赵时最起码很满意,甚至满意的过分,然后绕到原本食仙居院子的另一面墙,曹傅道:“此面墙壁也要砸破,均做月洞门,不用设计门扉,来往通行也方便,就是,这食仙居临街,来往不密,月洞门后,尚需三道大门阻隔。” “舅父做主便是。” 别说赵时原本就没好意思提什么要求,现在看过了大舅曹傅的园林设计,赵时是一万个佩服,自然更是生不出阻拦瞎出主意的心思,一切全凭曹傅做主,曹傅也越发用心, 当夜, 就做完了后续收尾的工作, 第二天, 赵时入宫拜过了父母之后,便能搬家了,只是…… 赵时正美滋滋琢磨着先搬什么的时候,一抬头便看到…… 曹皇后宫殿前后, 影影倬倬, 竟, 全是人。 感谢一生挚爱×与龙剑兄的打赏。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宁鸣而亡,不默而生 “这怎么能行?” “郎君纳妾,虽非娶亲,不用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徽等这些繁杂礼节,但是这毕竟是迎妃嫔之礼,怎能连亲迎都没有?” “必须有。” “而且要热热闹闹,大操大办,而且狄相公也是当朝宰辅,狄相公嫁女,怎能悄无声息。” “可是,祖宗礼法,皇嗣婚嫁不得举乐,不得大张旗鼓……” “胡说八道。” 曹皇后寻常多温顺一圣人,这回却是猛的站了起来,据理力争:“寻常人家娶新妇,尚要敲锣打鼓让世人尽知,寻常人家用的,官家为何用不得?” 赵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曹皇后, 甚至, 赵时已经在院子里站了有一会了,但是,不论是被一群妇人围在中间的曹皇后,还是被一群耄耋老者围在中间的赵祯,就是没有一个人正眼看他一眼,就好像他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太监一样,均是跟人争论的面红耳赤且……兴高采烈。 赵时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么一段话。 儿女结婚, 结的其实不是婚,真要结婚,你情我愿扯个证就够了,为何还要大操大办,所以这大操大办为的从来不是什么新婚男女,为的是父母,只是父母,所以,与其说是新人结婚,不如说是……父母的人生总结庆祝大会。 摇摇头, 赵时灰溜溜的贴着墙壁,走向角落,无聊的想要扣墙皮,却见,福康公主不知何时正在角落扣墙皮,看他过来,萎靡的点点头道:“我明年大婚,也是这样吗?” 赵时点点头, 差不多,不过有我占据太子规格,你这辈子应该比上辈子要轻松一些。 “唉。” 福康公主却是幽幽长叹,显得竟有些畏惧,忍不住的悄声问:“你见了那人了吗?” 赵时摇了摇头, 没见, 倒不是赵时连给亲姐姐把关这么点时间都抽不出来,而是那日让狄咏只是初略观察,狄咏观察回来汇报的消息便不太好,赵时便懒得见,准备开始直接思考怎么能一劳永逸的彻底的解除这段婚姻,然后听福康公主幽幽叹了口气:“我昨日听闻,他好像在汴河畔,打死了一个青楼女子。” “什么?” 赵时倏然扭头,这可不只是不太好,然后正要询问,就听…… 咚咚咚 张茂则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官家,谏院,知谏院唐介,同知谏院赵抃,率领左右谏议大夫,左右司谏,左右正言,以及数名御史正在宫门外请谏。” 赵祯微微皱眉:“谏什么?” 张茂则好像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赵时,然后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赵祯便脸一沉,没好气的骂了一声:“酸儒。”然后便大踏步的往外走,赵时犹豫了一下,安慰了福康公主一声稍安勿躁,便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赵祯回头看到赵时跟上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伱且在左近旁观。” “是。” 赵时点头答应,然后站在原地等了一下,便有一名小太监凑过来,引着赵时直接上了城楼,赵时站在城楼上往下望,正好看到赵祯走到了数名衣衫褴褛的官员面前, 当然, 这个衣衫褴褛不是指穷苦老百姓,更甚至是难民那种衣衫褴褛,而是相较于其他官员,他们身上的官服大多旧旧的,洗了一遍又一遍,赵时甚至还在不下三人的衣袖或衣摆处看到了补丁。 故作清廉? 沽名钓誉? 赵时不清楚,不过,得益于萧观音的情报,赵时一眼找到的唐介与赵抃,赵时却明确知道他们是清官,清到不能再清的清官,甚至,赵时即使现在去他们家挖地三尺,恐怕都找不到一文钱赃银。 但是…… 他们要名。 追逐名誉者,有时候比追逐银钱权利者更难对付…… 扑通 赵时正想着呢! 唐介一撩袍袖,便笔直的跪在了赵祯面前,声若洪钟,理直气壮:“臣请陛下暂缓皇子纳妾一事。” “什么?” 别说赵时了,赵祯也接受不了,只是,还不等赵祯说话,唐介半步后,一名岁数比唐介大一些,更瘦一些,更褴褛一些的五十岁老者便跪倒在地,声音更加的响亮:“寻常人家未娶妻先纳妾,尚被疑沉湎淫逸,遑论皇子耶?” 赵祯皱眉, 他其实在昨天赵时说纳妾时,便已经想到了未娶妻先纳妾确实略有不妥,只是,赵时那孩子别看面上温和,实际上骨子里极倔,一旦认定某事极难更改,更不要说,甭管妻还是妾,赵祯现在想的就是赵时赶紧娶回家,开枝散叶,如何能容的谏官阻拦,忍不住道:“三郎已经十七岁,及冠在即,无论妻妾,均是首次,何谈沉湎淫逸?” “皇子时乃民间长成……”唐介虽是跪着,却是腰杆挺得笔直,目不斜视,正义凛然:“此前想娶妻妾而不得,如今尚未昭告天下,便先取妾而后娶妻,显然阴邪之心始生,所以,臣请陛下暂缓皇子取妾,先择一贤良淑德的娘子为妻,三五年后,再言取妾之事。” 赵祯微微皱眉, 也不知是他有些被说服了,还是不想要跟这些人斗嘴了,便开口道:“那不如便让狄家娘子暂代皇妃之……” “不可。” 别说骂皇帝了, 赵抃都敢不让赵祯把话说完,便打断道:“狄家娘子,臣素有耳闻,乃是空有样貌之人,绝不可能为皇子正妻,请陛下明鉴。” 说罢! 一头叩在地上,砸的地面砰砰作响。 然后…… “请陛下明鉴。” 他们俩人身后,七八人便跟着一起下叩大吼,气的赵祯站在原地弹了俩下,忍不住吼道:“朕今日本心情正好,汝等想死不成?” 颤都没有颤一下, 甚至, 赵时看到有个年岁不小的老头甚至乐出了声,然后赵抃抬头,目光凛然:“臣等乃是谏院谏官,职责所在,宁鸣而亡,不默而死,若陛下厌烦,臣,乞斩。” 说罢! 叩首, “臣等亦乞斩。” 然后, 就好像是赵抃的影子,赵抃身后那七八人便再次齐齐下叩,竟无一人怕死,他们还可能……真的……不怕死。 赵时目光微微凝重, 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赵祯会被谏官频频逼的跳脚,甚至回宫默默垂泪,就这么一帮人,他们不求钱财,不求权势,求的只是他们心中的一腔正气,不畏死,不怕丢官贬值。 当然, 宋太祖言:不得杀士大夫与上书言事者,子孙如有违背此言者,天必殛之,也是他们的底气之一。 呼 赵时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而明日, 或后日, 最多大后日,反正赵时准备借着成亲之机,硬推狄青官复原职时,就一定会百分之百跟这帮人对上了, 真的…… 太吓人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要成亲了,你摆烂? 最终…… 赵祯还是没有说服这一群不怕死的耿直脖子,当然,这一群耿直脖子也没有说服赵祯,赵祯还是有条不紊的推行着自己儿子的婚事,单这件事上……赵祯是……宁死不屈的。 第一日, 纳采, 第二日, 问名,合八字。 第三日, 纳吉,定黄道吉日。 第四日, 纳征,往女方家送聘礼。 第五日…… 亲迎…… 赵时早就在那日见过那群谏官之后,便搬了新家,新家里,他的院子足有内外俩层,六百余平,唉,也就勉强伸的开腿,然后前几日他虽是主角,却主要是赵祯跟曹皇后兴致勃勃在忙,他不但帮不上忙,还被嫌弃的不得了。 但今日, 赵时却是无论如何都得亲自出马,所以早早便爬了起来,任由赵祯派来的礼仪女官给他梳妆打扮,披大红袍,刚披上大红袍…… 砰 狄咏便几乎是撞一样的闯了进来, 狄咏很少有这么不谨慎的时候,赵时微微皱眉:“你是女方亲眷,不是应该在家里等我去迎吗?” 这是赵时提醒狄咏有再急的事,也别一张嘴就冒出来。 狄咏也不傻,虽急,却看到屋子里这么多人便也忍了下来,只是额头不停的冒汗,双脚不停的在原地挪动,赵时便微微一皱眉,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狄咏不会顾及屋子里有旁人,最起码也会直接凑到自己耳畔悄声说,但是,如果没有什么天大的事,他又怎么会急成这样? 家事? 亲迎日定,狄青还未归来? 这的确该着急,但是,这不是早就确定的吗? 狄青也不知是真的一下子就让赵时治疗的太洒脱了,还是已经离开了东京开封府,反正赵时这次纳狄荇凡入府,试图勾狄青出现,狄青却并未出现,听说这几日急的狄青妻子魏氏天天指着狄青的祖宗牌位骂。 那,又能是什么? 赵时任由礼仪女官摆布,然后身子微微一抖,不会是新娘出问题了吧? 这可真不是小事, 赵时正要张嘴询问, 又见…… 李令时也不知怎么了,急的跟什么似的冲到了门口,然后也看到里面乌泱泱的挤着礼仪女官,礼部的男官,内侍的太监,宫女,甚至还有耄耋老人,耄耋老人还在指指点点,说赵时新郎官衣服的那一处褶皱不对都得重新熨平。 赵时猛的挑了一下眉, 然后反而安稳了下来,安安稳稳的等到全部弄好,这才对那耄耋老人拱了一下手道:“杜公,晚辈能去处理一些事情吗?” 杜衍早就看到了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狄咏,便点点头:“黄道吉日是巳时三刻,郎君还有一刻钟的清闲。”赵时便点点头,并没有嫌弃这老头的不通人情,毕竟他这一辈子也可能就经历这么个三四次,所以,对于北宋,尤其是皇子繁琐的婚礼流程,赵时接受度还是比较高的。 “你也听到了,我今天忙得很。” 带着狄咏走出院子,在一僻静处,赵时便提醒道,狄咏可能这时候都听不清赵时说了什么了,整个人脸色苍白如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一咬牙,低声道:“此事本不应劳烦郎君,但是,今日母亲早早便带着侍女准备去为三娘梳妆打扮时,却发现,三,三娘竟……竟不知怎么,离奇消失了。” 赵时点点头, 半点不意外, 然后正要让他们去找,便见李令时有些表情怪异的凑了过来,赵时一怔,脱口而出:“你别跟我说狄荇凡已经在我这了。” 李令时一惊, 脱口而出:“伱怎么猜到的?”然后才回答道:“我也是路过才看到,就你旁边那院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荇凡就……” 话还没有说完, 嗖, 狄咏便已经一溜烟的跑了,整个人显得有些杀气腾腾,真的是杀气腾腾,如若今日婚礼出了什么问题,皇家自无事,但是,狄家那就麻烦了,甚至落一个满门抄斩的结局也不稀奇, 狄咏如何不气, 他杀妹的心都有。 赵时便摇摇头,带着李令时紧随其后,然后就看到狄咏几乎是跳起来的踹开了门,要知道,这可是赵时的府邸,换做寻常,狄咏就是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也可看得出他急成什么样子与气成什么样子,然后便听里面传出了愤怒至极的咆哮声:“父亲一去不返便罢了,你也想害的全家人与你一起腰斩弃市吗?” 赵时摇摇头, 倒也没这么罪孽深重,宋朝不似大清,大清满门抄斩当日常,宋朝却是次数极少,近似不存在。 当然, 赵时也能理解狄咏的急切,他本来兴高采烈的想要嫁妹妹,妹妹嫁的还是当朝皇帝唯一子嗣,却没想到,一睁眼,妹妹竟然丢了,这也就是狄咏了,唤赵时,说不得已经踹了俩脚了。 “成亲太麻烦了啊!” 然后, 赵时便听到里面狄荇凡理直气壮的还嘴:“而且,不是纳妾吗?纳妾不就是偷偷入府过日子吗?哪有弄这么隆重的,反正我不走流程,要走你去走。” 别说狄咏了, 赵时往里走的步伐都僵了一下,然后便看到狄咏气的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这也是第一次,平常时候狄咏就是被人吐一脸唾沫,也决不会如此,今日却是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怒吼:“跟我走。”然后同时想要伸手去拽。 扑通 却不曾想, 狄荇凡更干脆,狄咏一动手,她便管也不管,就往地上一躺,耍无赖道:“走流程真的太麻烦了,我想睡觉。” 说着, 竟是谁也不管的便扭头闭上了眼睛。 别说狄咏了, 赵时都是微微皱眉,毕竟摆烂跟无理取闹真的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他平常也极其厌烦婚礼的繁琐,但是,既然已经应承下了,早早晚晚都要经历一次,那还做什么妖? 赵时便要扭头让狄咏去唤宫女,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拖回去,完成流程的时候,就听狄荇凡又低声嘟囔道:“还有,凭什么同样是纳妾,李姐姐还先认识郎君一些,偏要让我一个人吃这一回罪?” 赵时一怔, 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狄荇凡的后背,便见狄荇凡不但动都不动一下,甚至还不一会就扭动出了一个舒服的睡姿,继续道:“反正那新妇都要披着大红的盖头,是我还是李姐姐谁能分别?而且李姐姐本来今日也要入府,就让她去承受这麻烦不好吗?” 不仅仅是赵时, 这一会, 狄咏都明白自己妹妹是想做什么了,但是,他是万万不能同意的,这是多荣耀的机会啊!别人真的是抢都抢不来,但是他又不敢明着说,只能凑过去低吼:“别发疯了,起来。” 狄荇凡却看都不看他一眼:“我要睡觉。” 李令时用力抿唇,她倒也不是说不委屈,毕竟要在旁边眼巴巴的看完赵时纳妾,况且,这种盛况真的只是……纳妾吗? 但是, 她觉得她能忍, 事实上, 她也确确实实说服自己说服的不那么难受了,但是,这一刻,就这一刻……就好像明明能咬牙忍着的疼,突然就有人温柔的问了一句:“疼吗?” 疼啊! 李令时几乎是用力的揉了一下眼睛,这才将酸涩揉下去,然后走过去温柔的劝道:“三娘,回家去吧!郎君马上就去迎你了。” “不去。” 狄荇凡却连李令时的面子都不给,甚至,她站都不站起来,用肩膀当支点就往屋子里挪,真不知道这性子凭什么会生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打死都不去,真的太麻烦了,会累死的。” “殿下,时间到了。” 院子外, 有太监小心翼翼的提醒,赵时点点头,然后便回身道:起迎,狄咏便只能恶狠狠的看着一个劲往屋子里挪,半下头都不回的狄荇凡,有你后悔的时候,然后狠狠一咬牙,不得不扭头对李令时道:“卑职死罪,陡然劳烦令时娘子。” 李令时则是很用力,很用力的抿了一下唇。 多谢。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们不敢闹洞房?我自己闹 婚礼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尤其是在北宋这个年代,尤其赵时还是皇子,还是赵祯与曹皇后唯一的子嗣,所以,虽然名义上依旧是纳妾,但是整套流程却几乎就是按照娶妻,甚至还是娶妻里面规格最高,最繁复的流程在走。 赵时都几乎被人折腾到麻木, 只剩下本能, 本能的拱手,本能的微笑,本能的往前走,本能的抵达了狄府门外。 狄府门内, 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我们要死了的绝望感, 毕竟, 女儿婚嫁,别说嫁给皇家了,就是嫁给寻常官宦人家,那也不至于……家主抑郁不归家,不露面就算了,嫁人的新娘子还偷跑了,不得不换了另一个人吧? 死定了。 我们死定了。 魏氏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的时候,面上微笑,心里,脑子里,却只泛着这么一个念头。 不过, 这对赵时来说却是好事,北宋折腾新郎官其实也是一绝,虽然赵时是皇子,但是,皇子也得被折腾,而现在,得益于狄荇凡的摆烂,整个狄府,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哀伤,别说折腾新郎了,就连接新娘都是走个过场,赵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接到了那位明显比传闻中倾国倾城的新娘子矮了一大截的新娘子。 “他们就没给你准备个高跷什么的?” 赵时捏着花结红绸的一头,趁着俩人一块出门的间隙,扭头问了一下…… 嘎吱 李令时明显用力的攥了一下花结红绸的另一头,然后深吸一口气道:“荇凡性子仁义,你今后莫要负了她。” 赵时点点头, 所以说…… 摆烂真的是个技术活,摆不好就真烂了,而狄荇凡在这方面显然就很天赋异禀,不但让别人替她遭了罪,她自己呼呼大睡,还要让遭罪之人,真诚无比的说一声:“谢谢。” 什么叫人才? 这就是人才。 赵时便认真的保证将来必有回报,然后才牵着牵红,也就是新郎新娘一人一头的那个红绸子,然后牵着名为狄荇凡实为李令时的新娘子牵上花轿,敲锣打鼓的,骑着高头大马往自己府邸而行, 不知为何, 赵时来之前的路上,真的已经是被折磨的麻木不仁,太阳晒在身上都冰冰的,但是,这会骑着高头大马,低头看着四周围或羡慕,或嫉妒,或祝福的目光,却又觉得一下子就活了过来,忍不住的对四周拱手,对四周微笑…… 李令时坐在轿子里, 幽幽看着赵时笑的灿烂的背影,不知怎么,她便也笑了起来,这便是……成亲吗? 一路前行, 赵时绕了最起码半座开封府,却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来,不会有人傻的今日作妖,二来,早在三日前,赵祯便一日七八次的下旨让皇城司,步兵衙门,开封府衙门,宗正寺等衙门就开始抓人,清街,所以,别说麻烦了,赵时回到食仙居拓展版东南大门的时候,连只苍蝇都没有碰到。 然后, 赵祯与曹皇后在大门口,看着赵时身披大红袍,骑马行来,乐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当然, 不能往这俩人后面看,因为一看就能看到赵时绕开封府时,被带来的魏氏, 魏氏缩在赵祯跟曹皇后的后面, 一脸的凄苦, 她今日, 不, 她从前几日,纳采,纳征便一直高兴到了今日凌晨,却没想到,这个本应最高兴的时候,她脑子里却只泛着一个画面,那就是赵祯一眼就看出新娘子不是狄荇凡,然后就回头一刀砍了她的头。 赵祯看出来了吗? 看出来了, 而且一眼就看出了新娘子不是狄荇凡,毕竟,狄荇凡再怎么被凤冠霞帔压着,也不能从将近一米七,压到只有一米五出头吧! 但是, 不在意, 赵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反正现在只要看着赵时穿着一身大红,牵着一个儿媳妇走来,他便整个人就无比满足,扭头道:“撒利钱谷豆。” “是。” 张茂则今日也是笑脸吟吟,官家圣人开心,他便也跟着开心,然后侧头看了一眼拐角处一小太监,那小太监便也机灵的往后跑,片刻后便抬出来了足足有七八大箱子的铜钱,赵祯寻常时候,祭祖都不舍得用这么多,但是今日…… “撒” 赵祯一声旨下, 数十个太监便同时掀开了箱子,一簸箕,一簸箕的铲铜钱,然后用力一扬…… 阳光下…… 黄澄澄的铜钱,便叮当脆响的铺满了路,然后,或百姓,或官员,甚至就连一些相公都乐呵呵的弯腰捞了一把,沾个喜气,然后赵时便再次牵着李令时,下轿,过火盆,踩毡布,然后是拜天地,拜祖宗高堂,先入洞房,再夫妻对拜, 这时已经是下午的酉时一刻, 然后又有女官,趁着赵时与李令时夫妻对拜时,弯腰剪下赵时与李令时的各一缕头发,赵时虽然现在头发长了一些,却毕竟还是短,所以,女官是稍微费了一些劲,才将俩人头发束成了同心结,然后便搁在旁边的盒子里。 这是婚姻和睦的象征,如果以后俩人要和离,这个头发同心结是会解开,各自带走的。 当然, 赵时不用担心这个,因为作为皇子,尤其是皇帝唯一子嗣,几乎就预定是皇帝的皇子,他,只有丧妻,没有和离,当然,这不是说赵时就不懂得尊重女性,实在是,这个时代,规矩便是如此。 而且, 妾其实是没有这一套流程的,妾在普通人家都没有和离这一说,若被郎君不喜,便只能是逃走,杖毙,待在冷室三选一。 赵时扭头问女官,是不是流程已经走完了,女官点头,赵时便吸了一口气,低头轻声道:“等我回来。” 李令时一颤, 有羞意,有担心,不过最后还是…… 微微颔首。 “等你回来。” 赵时便扭头叮嘱女官,让女官一会千万不要忘了送一些饭食过来,北宋时不少新娘会饿到昏厥,然后赵时才离开洞房,直奔前院而去,前院现在才算是进入了婚礼的高潮,文臣武将尽皆呼和,赵祯也是端着酒杯哈哈大笑,大笑声里充满了畅快,一扫往日的阴郁。 而看到赵时过来, 赵时虽是皇子,却还是有不少年轻官员,仗着胆子举杯相邀,赵时便浅饮一口,倒不是赵时不给面子,实在是他今日喝的酒绝不会少,而且,他一会还真的有事情要做。 年轻官员倒也不敢挑皇子的刺, 甚至, 赵时愿意浅抿一口,他们就已经是激动的舌头都打颤了,赵时便又跟他们笑谈了几句,接着往最中央走,北宋这个时期,其实已经有了闹洞房的恶习,只是赵时身为皇子自是无人敢闹,所以,赵时便决定…… 自己闹。 扑通 赵时还远远未走到赵祯面前,原本在赵祯这一桌,无论是谁与他搭话,他都是一副垂垂老矣听不懂,听不明白的王德用,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然后一个利索的起身,撩袍,然后单膝跪地,凄凄惨惨道:“陛下,今日老臣看了郎君大婚,实在是老泪纵横,却又愈发的感觉到身心疲惫,所以便想借着这一股子喜气,斗胆请陛下允许老臣辞官养老。” 赵祯一怔, 要知道, 王德用这些时日承受的压力可是不小,几乎上到文彦博,富弼,韩琦等这些权利巅峰,下到唐介,赵抃,贾黯等这些谏官御史,几乎都在明里暗里的逼他退位,但是,王德用就像一块顽石,也不说不退,就是厚着脸皮硬挺着,今日怎么突然…… 赵祯下意识的看向了大步走来的赵时, 然后, 缓缓放下了酒杯, 然后,就好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枚石子,随着赵祯放下酒杯,文彦博,韩琦,富弼,刘沆,杜衍等人便都停筷的停筷,停盏的停盏,然后再以这一张桌子为起始,短短几十呼吸间,如波纹般,前院内外,便都……鸦雀无声。 赵祯轻轻碾动酒杯,看着赵时,却对王德用笑道:“朕今日本高兴,卿家明日再议如何?” 王德用才不怕赵祯, 他都快八十岁了,小心谨慎又能活的几年,还不如任性洒脱一些,便理所当然的一头叩在地上:“陛下赎罪,陛下可是担心臣去之后,无人能再担当枢密使之职?” 说罢! 王德用几乎没等任何人反应,便继续道:“老臣斗胆举荐……狄青……官复原职。” 砰 而在这个时候,赵时才施施然的走到赵祯身旁,闻言,微微颔首…… “臣附议。” 第一百六十五章 郎君需要,老夫便还能做几年枢密使 赵祯微微皱眉, 他其实不是太生气,作为一名只会做官家的官家,他今日虽然高兴的时不时就会失态一下,但是,经过多年历练,他其实都不用特别注意,便能察觉到赵时今夜肯定是准备做些什么。 就是…… 任赵祯经验再充足,他也没想到赵时竟然真的能够说动王德用,让王德用,用官声,用名声,甚至是用性命来给赵时做马前卒。 怎么做到的? 文彦博看着王德用,也有些惊讶,要知道,王德用可不是什么乖巧听话之人,甚至,王德用能够将近八十岁高龄依旧霸占着俩府相公的位置,靠的是什么? 运气? 家世? 总不能是长寿吧? 而且, 大宋不同于历朝历代,大宋的皇帝虽为皇帝,却名为官家,何为官家?便是当官的大家长,当官的大家长那自然也值得尊重,甚至是必须尊重,但是,官家相比于其他历朝历代的帝王,却到底是弱了三分,别说赵时了,就是赵祯,想要让一名枢密使心甘情愿的做马前卒那也绝非易事。 我们都被他的十六七岁的外表蒙蔽了双眼吗? 文彦博下意识的看向富弼,富弼也正好在看他,然后无声道:看来,咱们这位郎君,远不似他的外表那般温良仁善。 是啊! 韩琦在旁边也跟着微微颔首,只是,他不同于文彦博与富弼那满眼满心的忌惮,他在忌惮之余,更多却是一种难以遏制的惊喜,惊喜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别说回到同样的十六七岁,就是现在,就是这个岁数,他也几乎不可能做到赵时现在正在做的事…… 什么事? 分散文臣,各个击破。 如何分? 上,坚决与不坚决三种, 上为相公, 也就是自己等人,自己等人其实不可能亲自下场跟赵时一个小辈缠斗,无外乎也就只是狄青官复原职罢了,但是,纵如此,这小郎君却依旧先用了惊吓,让自己等人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惹怒了他,他真的把房顶掀了,然后,他便又用一把火,打消了自己等人那对他过于忌惮的心,进而下意识的以为他就是一个受不得气的,愤世嫉俗的,冲动的小屁孩,进而做……壁上观。 然后是分化坚决与不坚决之文臣,坚决者且不去论,不坚决者…… 韩琦下意识的看向了台阶之下, 只见, 百官经过一开始的惊讶,这会正在议论纷纷,而绝大多数文臣竟是同情:“郎君这也是没办法啊!” “是啊!” “郎君这大婚之日,花烛都未熄,便就被逼着出来给老泰山争官了,真让我想起了家中悍妇。” “谁不是啊!” “而且……” “其实细细想来,狄青虽然是粗人出生,但是对我等向来是毕恭毕敬,也没犯错,让他官复原职,让小郎君过几日安稳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韩琦便不由的看向了赵时, 你做的很好, 只可惜…… 唉 不知为何, 韩琦竟然叹了一口气,只可惜,小郎君千算万算,算错了一件事,或者说一个人,那便是…… 狄青。 “让狄青官复原职……” 赵祯沉默了不大一会,便缓缓的恢复了正常,平静的看向周围,看向下方的官员:“有人有异议吗?” 文彦博摇头, 富弼沉默, 刘沆一言不发,不是他们到现在都想不到自己等人被赵时的先吓,后哄的小手段骗了,而是,他们不论被蒙蔽还是不蒙蔽,他们位高权重,一旦做出了壁上观的决定,那就绝不能轻易的改变,一来,反而损害自身威严,二来,容易让麾下拥趸不知该如何抉择,反正,无非也不过就是让狄青官复原职,无非就是承认小郎君略胜了一筹,有何不可? 而相公们沉默,显然给了下面官员的勇气,当即便有人高声附和:“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也无异议。” 人都是有些从众心理的,渐渐的,赵时便几乎就要成功了,若没有…… “臣不同意。” 他们的话, 恍若遗世独立,唐介,赵抃,贾黯,张择行,秦正等人,就犹如一行清流,摆动着洗的发白的袖子,从百官之后,坦然的走到百官之前,看也不看赵时,只对赵祯道:“陛下,狄青卸职尚不足三个月,如何能朝令夕改,再言官复原职?” 赵祯点点头, 然后看向赵时,赵祯对赵时是不可能有真的恨意的,他宁愿恨自己,但是,赵时今儿真的做了好大事,最起码是坏了赵祯原本还不错的心情,那……爹爹不帮你了,让你自己去面对狂风暴雨,没问题吧? 赵时微微颔首, 然后, 转身, 认认真真对唐介行礼。 唐介一怔,急忙还礼,对赵时略略有些改观,若不是赵时道:“非是朝令夕改,实在是狄相公虽只卸职三个月却已然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什么变化?” 唐介还未说话,唐介之后的秦正便有些忍不住了,他对赵祯尚有几分惧意,对赵时却是恨不能立时三刻把他辩的哑口无言,好成就自己的无上清贵名声:“避难遁世还是胆小怯懦,连至亲婚配都不敢露面?” 来了, 韩琦在赵时身后幽幽一叹, 这就是他认为赵时必败的地方,也是赵时最无奈的地方,赵时就是左右逢源,长袖善舞把一切都准备停当,只要狄青今日不出现,狄青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那赵时就几乎没有任何办法…… 赵时都用力抿了一下唇, 亲迎之前,他都已经是准备舍弃狄青,开启计划二或者计划三,只是,亲迎之后…… 赵时一直有一件事想不通, 那便是…… 狄荇凡是怎么来的? 是啊! 狄荇凡固然可能是自己想到的让李令时代替自己的摆烂之法,只是,她一条除了好看到极致,其他方面一无是处的咸鱼,她究竟是怎么能够悄无声息的突破,因为结婚而里三层,外三层的赵时府邸? 一生只能用一次的闪现吗? 怎么可能。 所以…… 赵时一时间没有回答秦正的质问,而是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然后一怔,缓缓问道:“狄相公,狄相公可是对晚辈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不甚满意,所以才不愿相见?” 狄相公? 狄青? 在哪儿? 百官一颤,甚至,赵祯都下意识的屁股离开了一些椅子,伸长脖子张望,然后…… “唉!” 一声叹息, 然后一名被赵时盯着,缩在台阶下方的士兵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张有些俊美,只是脸颊一侧有刺字的中年人面孔…… 真是狄青? 韩琦竟然惊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然后倏然看向赵时,这莫非也在伱的计划之中?你就是为了堵谏官的嘴,所以特意做了这种谋划? 不, 不对, 韩琦表情很快便又平和了下来,如果这是狄青与赵时早就串通好的,那赵时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而是应该在一个更加一锤定音的时候亮一张牌,所以,他就是纯纯的跟我们一样猜出来的吗? 只是…… 这样不是更不可思议吗? 他究竟是怎么猜出来狄青会在附近? 甚至, 狄青这时候看赵时的目光都隐隐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他今天真的谁也没有告知,真的没准备露面,毕竟他不知道赵时会在今夜爆发,不知道赵时今夜不爆发,最多明日,谏官们,文彦博便绝对会再次加快枢密使更换的速度,彻底把狄青清理出局,他今夜只是不太想错过女儿的婚礼。 却不曾想…… 狄青缓缓收回了看向赵时的目光,这时候都没忘了先对下跪,参拜,请罪:“臣心情抑郁,本不欲露面,只是难舍爱女,这才扮做侍卫,近距离观看,乞请陛下赎罪。” 赵祯微微颔首, 他并不责怪狄青,一来,狄青数年老臣,他明白只是扮做侍卫,而不是近侍,近身,不存在刺杀的可能性,并不算什么大罪,二来,狄荇凡虽然走得的正规婚嫁路线,但其实她是妾。 嫡女做妾,哪怕这个妾是给皇子做,狄青作为生父,不愿意接受,不愿意露面也是情有可原,所以,刚才谏官秦正说的也是狄青今日不出现,是胆怯,是懦弱,是避难遁世,而不是……罪。 最后,狄青才看向赵时,苦笑道:“若非郎君,老夫这一条烂命早已自我了结了,何谈满意与否。” 赵时便点点头, 然后犹豫了一下, 实话实说, 赵时也不自信,但是,赵时还是认真的问道:“狄相公可愿上台来?” 狄青颤了一下, 尤其是看到那一双双,最多不带有恶意,却绝对不可能有一丝丝善意的眼神齐刷刷盯过来时,他额头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汗,但是,看到,赵时那双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想到赵时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 他还是…… 迈出了第一步,然后是…… 第二步, 第三步, 第四步,狄青好似找到了诀窍,他旁人谁都不看,只是盯着赵时的眼睛,只是往赵时面前走,然后缓缓回头,看向唐介等人:“若郎君需要,老臣觉得,老臣还能为陛下,为郎君,做他几年枢密使。”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小郎君,真的是官家儿子吗? 轰 狄青这个人好像天生就带着让文臣厌恶至极的气息,明明狄青出现前,赵时已经把局面控制到了一个较为良好的程度,但是,狄青一出现,却是明显又有几名文官加入了唐介等谏官的队伍。 唐介却很嫌弃他们, 然后有些敬佩的看向赵时,他是不太懂什么抑郁症,但是,他作为狄青的主要敌人,他却几乎比狄青更知道狄青是什么程度的心神受挫状态,也知道能再让狄青这么一个明显心神受挫到至极的人,还能鼓起勇气站到自己等人面前,赵时究竟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但是…… “您错了。” 唐介完全无视了狄青,只盯着赵时的双眼,目光中战意彪炳:“狄青不配做一名枢密使。” 狄青一颤, 正要说话, 啪 赵时却突然伸手按住了对方肩膀,然后便自然而然的走到狄青前面站定,歪头轻声道:“狄相公今日能够出现,已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也给了我莫大的欣慰,但是,就如我那日与狄相公说的,从今往后,武将期盼,找我,文臣刁难……也找我。” 赵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但是, 狄青却是猛的一颤,就好似本来只是强撑着的躯壳,突然注入了灵魂,竟一时间有些痴了,赵祯看的微微羡慕,他其实对狄青也不错,但是,狄青却从来没有对他流露出过这种情绪, 这种…… 心甘情愿的情绪。 朕,莫不是……不如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十六七岁的孩子,面对四十多岁的唐介,不仅不落下风,甚至理直气壮:“若要辩论,我也能与唐知院辩上几句,只是,我今日不想辩论了,我只想问唐知院一句,当官的,最重要的功绩便是百姓爱戴,先生认可否?” 唐介微微颔首, 他只是不畏死,不畏权,有自己的正义道德观,又不是专为跟赵时做对而生的,自然更认可百姓说好的才是好,或者说,即使是贪官污吏也不能否认赵时说的这一点,赵时便继续道:“那你我便各派数人去街上随意询问百姓,看一看狄青究竟适不适合做一名枢密使,如何?” 嗯? 这倒有趣, 唐介微微意动, 百官也是议论纷纷, 然后唐介正要张嘴答应,突然,那名年轻谏官秦正却是一下子跳了出来,代替唐介高声对赵时道:“百姓大字不识一个,他们的意见有何可取之处?”同时,也有人以极快的速度凑到唐介耳畔:“这些时日,应该是那小郎君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开封府内,尽是夸赞狄青之声,先生切不可答应中了诡计啊!” 什么? 唐介一下子看向赵时,赵时却依旧坦然的对秦正道:“官家尚要以民为水,这位兄长又何以敢说百姓意见,不值一哂?” 况且…… 赵时根本就不给那年轻谏官再反驳的机会,便抬头看向了府邸之外……你们不想去,那他们……便不来了吗? 轰隆隆 猛然, 大门外,响起了重鼓敲击声,声音之大,甚至让距离大门近一些的七八品官员,原地抖了那么几下,然后便听到…… “吾等恭贺狄英雄爱女,婚嫁之喜。” 刷 别说那些七八品官员了,就连最中央,台阶之上的文彦博,韩琦,富弼,甚至是……赵祯,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往外看去,旋即便看到…… 哗啦 足有三丈, 一面漆黑如墨,红字勾勒的旗帜便一下子立了起来,众人细看,便见上面写着八个大字:为国为民,狄大英雄。 没错, 这就是赵时干的,赵时今日就没准备跟唐介等人唇枪舌战,或者说,即使唇枪舌战,他也要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然后扭头看了一眼莫名有些尴尬的狄青,赵时安慰道:“狄相公若不适,可以去侧院避一避。” 狄青一怔, 有些意动, 毕竟他感觉接下来会有些羞耻,但是,看了看赵时对他而言,年轻至极的侧脸,他还是紧紧的跟在赵时身后,赵时便不去理会他,而是看向台阶下的唐介:“唐知院可愿随我出去看上一眼?” 唐介沉默, 他这次不用旁人提醒便知道,他今夜中计了,面前这个年轻人绝不似他父亲那般仁善,或者说,他父亲也未见得仁善,只是以仁善为武器,但是……他倒要看看赵时要做什么。 想着, 唐介猛的往前一步,正欲说话:“不可去。”秦正又一把抓住了唐介的胳膊,然后看着赵时,阴寒道:“些许刁民而已,知院又何须理会?” 第二次了。 赵时摇摇头,这已经是这个秦正第二次露出轻视老百姓之意,也能理解,毕竟他是官,还是为了说服唐介,只是…… 你们不去? 他们便…… 不来吗? 哗啦 宛如心有灵犀,那些百姓们刚刚才抵达赵时府邸,赵时府邸的大门便从里面一下子打开了,然后有人问道:“伱们为何而来?” 百姓们只是看到门边的那些七八品小官,便有些怯懦,不过还是有胆大者,高声回答道:“我们听闻今日是狄大英雄嫁女的好日子,所以,我们便特意准备了万民伞,特来表明心意。” “万民伞?” 有官员忍不住的有些羡慕嫉妒恨:“汝等的所谓万民伞,不会是街边售卖的吧!” “不敢,不敢。” 有老百姓点头哈腰,然后急忙将好几个人抬着的一把足有一丈多高,三四米宽的大伞一下子打开了来,然后…… “嘶——” 倒抽凉气者,此起彼伏。 无他, 哪怕是不识字之人,只要看到那上面的字字血书,也难免不会感受到这里面的拳拳之心,狄青猛地一颤,竟下意识的往前跌了俩步,文彦博,富弼,韩琦等人虽不说,却也难免有些羡慕的看了过去。 万民伞啊! 只要不是天生的坏种,谁不想要? 赵时缓缓挺直腰背,缓缓往前,缓缓往台阶下走,一步,一句:“我刚才听到有人说,说百姓所思所想一文不值,那我请问……汝等为官……” “到底……” “为何?” 秦正一颤,然后看着走下台阶,走到他面前,还要比他高一头的赵时,略略有些咬牙切齿道:“自然是为官家。” 很聪明, 别说赵时为了赵祯无法反驳,就是赵时为了自己以后也没法反驳,就是…… “官家为的就是民啊!” 赵时静静的看着秦正,秦正先是张了一下嘴,然后闭上,然后又咬了一下牙,好像无论如何都要说出一句什么来,却是嘴唇都没张开,便额头冒汗,然后蹬蹬的倒退了几步, 哗 赵时便不理他,猛的甩动新郎的大红袍,回身看向下意识跟着自己往台阶下走了几步的赵祯,文彦博,富弼,韩琦等人,借着不远处百姓的吵杂声,嘶声道:“狄相公十几岁入伍,前后历经了八十余次血战,每战必身先士卒,尤其与西夏苦战的四年,他单单是不少于三箭的乱箭便中了八次,八次是什么概念?八次,哪怕是我,也能把再坐的任何人射成筛子。” 赵祯一颤, 他倒不是被赵时吓住了,而是他恍惚间,好像有些想起来了,这个唯唯诺诺的枢密使,曾经也是嗜战成性的狂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到底是为什么,他会抑郁到恨不能自我了断,遁世避祸? 狄青激动的全身颤栗。 赵时继续道:“狄相公征战二十余年,前后经历过三川口之战,好水川之战,定川寨之战,斩敌六千八百余人,夺取宥州,攻破金汤城,平定侬智高,战功赫赫,如何做不得……枢密使?” 文彦博,富弼,尤其是韩琦沉默,韩琦也曾是举荐,欣赏,甚至是培养过狄青的相公,就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他开始爬上那本应是武职,却不知何时完全被文臣占据的枢密使之位开始,自己就瞧他不顺眼了吧! 赵时点了点头, 希望很大, 然后正要继续进攻,猛的听到…… “呵呵。” 有人笑:“小郎君说的句句在理,老夫半点异议都没有,只是不知,如此侃侃而谈责怪诸位相公甚至是官家的小郎君,究竟是……” “什么身份?” 什么,什么身份? 赵时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才缓缓回头看向了说话那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让你滴血认亲,你表演金龙护体? 说话那人大约七八十岁, 行将就木, 但是, 他的双眼很亮,甚至亮的有些过分,看到赵时回头,忍不住继续道:“小郎君确定是官家子……” “杀了他。” 而让众人意外的是,最先爆发的竟然不是最应该担心身份被戳穿的赵时,而是……赵祯,赵祯神情前所未有的阴沉,甚至看到身旁侍卫没有第一时间抽刀,竟自己一把抽出了刀,一步走向了耄耋老人。 这老人忽略了一件事, 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 一开始,的确是赵时最在意自己的来历,毕竟一旦解释不清楚,他最好的结局也无非就是被赵祯囚禁,然后被下一任皇帝赵宗实秘密处死,但是后来,尤其是现在这个人尽皆知的时候, 且不谈那点血脉亲情,就是为了面子,为了开心,为了不丢人,赵祯都绝不可能允许有任何人质疑他与赵时的父子血脉。 “是。” 哗啦啦 长刀一抖,赵祯身后便窜出了一名四十余岁的汉子,汉子速度极快,甚至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名行将就木的老人便……一刀俩断,甚至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 旋即, 便是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众人固然不敢说九成九都怀疑,甚至,九成九都不怀疑,一来,赵时那长相,实在是跟赵祯挑不出什么不同来,二来,赵时还不错,而且,不仅仅只有赵祯缺儿子,朝廷其实也很缺太子。 谁不担心赵祯一旦哪天突然死了,这个国家到底要由谁继承? 但是…… 万一呢? 老头虽然转瞬即逝,但是,他未说完的话却犹如毒药,转瞬间便蔓延到了整个府邸,万一赵时的存在是一个敌国的阴谋呢?万一赵时就是一名与赵祯长得有些像的普通人呢? 更甚至, 万一这是官家自己被逼的很了,所以才会专门寻了一个类自己的年轻人,为了堵住百官让立宗室子弟的嘴呢? 谁知道? 一时间…… 老头虽然名字都没有留下便一命呜呼了,而且,赵祯的暴怒也着实吓到了一堆人,但是,一瞬间,就这一瞬间,什么赵时与谏官的斗争,什么狄青官复原职的争执都好像完全排不上号了,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赵祯, 赵祯脸色阴沉似墨, 看着赵时, 赵时倒是神态前所未有的平和,甚至平和的有些过分,看到众人看他,甚至还耸了耸肩,然后笑问道:“不知诸公,有没有什么亲子鉴定的法子?” 亲子鉴定能有什么法子? 但是, 赵时的态度却宛如一尊定海神针,不仅仅是身旁脸色有些苍白的狄青,不远处面色突变的韩琦,就连赵祯的脸色都好像好看了一些,却也只是好看了一些,毕竟……不测,赵时肯定是他儿子,测了……却未必。 他宁愿不要这个未必。 赵时却半点都不担心,古代认亲,能有什么法子? 滴骨? 滴血? 且不论滴骨完全不可能,赵祯还没死呢!滴血…… 呵呵, 赵时有千万种方法能让自己与赵祯哪怕血液不相融,也能融合,唯一有些麻烦的是,就怕这些人提出来逆推法,逆推法不是身体上作怪,而是通过曹皇后的怀孕时间,失散地点,经过,再到赵时的出现之地,年龄,样貌去用缜密的逻辑证明赵时是赵祯的儿子,这几乎就要把赵时整个人的秘密都剥开了, 赵时倒也不是很畏惧,剥开就剥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有本事你们也穿越,但是,这样毕竟麻烦,而且揭开了更麻烦,幸好…… 文彦博沉默了一会,沉声道:“从古至今,认亲者只有滴骨,合血俩法,郎君若无妨,滴骨自然不合适,但是合血之法……” 文彦博未曾说完, 刷 赵祯便一下子看了过去,就好像他才是被揭穿了就会死的假冒者,杀气之深,文彦博都狠狠颤了一下,垂下了头,倒是赵时神态越发的轻松,对赵祯拱手道:“爹爹,你我父子自然是亲生的无疑,但是,儿子毕竟曾经一度失散,如今又被老人挑起怀疑,若不进行说明,你我父子如何取信他人?” 赵祯一颤, 他怎能不知,他甚至早早就明里暗里警告过所有人,让他们不要作死,但是,谁能想到,耄耋老人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奸逆,要知道,赵祯对这转瞬即逝的老人颇有恩宠,他也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 当然, 如果老人真是什么普通老百姓,赵祯反而不会暴怒,恰恰是因为这老人不仅仅不是百姓,反而是一名民间颇有威望的大儒,这才一下子把赵祯逼到了一个杀人都不管用,甚至愈发坏事的地步, 扭头, 赵祯看着赵时,一时间竟然有些乞求之意…… 求求伱, 千万要是我儿子,否则…… 赵祯真不知道自己抗不扛得住,他真的,宁愿带着怀疑活下去:“好。” 赵时手指颤了一下, 倒不是到这时候,他反而没什么自信了,单单只是滴血认亲,他有千百种方法证明自己与赵祯是父子,哪怕不是也是,而是,赵时看懂了赵祯的乞求,要知道…… 他除了一名父亲,他还是一名……皇帝啊! 赵时一时间竟有些不愿再继续下去,但是…… 看看周围人的目光吧! 甚至, 不仅仅是百官,就连门外那些明明是自己想办法召集来的百姓,却也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原本的任务,都在期待的看过来,赵时怎敢不借机证明身份,不敢证明身份,怎能取信于人? 怎能理直气壮, 怎能昭告天下。 赵时不得不先行无视了赵祯的心情,扭头很轻易的便让人寻来了一碗清水,然后坦然自若的交给在场所有人检查,最后看向赵祯,赵祯经过这一些时间已经平静了许多,却只是表面平静了许多, 他刺破指尖滴血的时候,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就好似这手指不是自己的一样,然后便转身走到桌子旁,死死的攥着桌布,骨节泛白,他不知道滴血认亲一旦失败,他会如何…… 是暴怒? 羞怒? 发疯, 还是暴毙。 赵祯不确定,但是他现在已经明显感觉到浑身上下的冰凉,耳朵就好像长出了翅膀自行飞走一样,吵杂的声音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遥远,直到…… “是。” 赵祯恨不能把自己脖子扭断一般的,倏然回头,旋即…… 蹬蹬蹬 倒退三步, 何止是啊! “嗷” 赵时滴血处,一条金龙腾空而起,数吸才散,这是……肯定是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请陛下……立赵时为太子 轰隆 赵祯几乎激动的把桌子都整个掀翻,然后完全不用张茂则传旨,自己就用尽全身力气的吼道:“赵时,字:宗季,大宋第四位皇帝赵祯第三子,早年失散,十余年才……” 赵祯突然又顿住,然后继续:“回家。” “朕特诏告天下……” 然后才再度激扬,甚至越来越激扬,五十来岁的赵祯,甚至吼出了十七八岁的气力:“朕现在升皇三子赵时开封府尹,授观政殿大学士,加中书门下平章事,赐每月俸禄三十万贯,赐冬夏绸缎百匹,紫绢十匹,金十万两,封……秦王。” 百官一怔, 却并不是被赵祯的丰厚封赏吓到了,毕竟赵祯前面那三个儿子的封赏加一块乘以三都不如赵时丰厚,而是,百官们其实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里拔不出来,赵祯只看到了一个结尾,他没有看到开头。 而百官固然因赵祯的暴怒,大多不敢明着怀疑,但是,谁心中能没点怀疑,甚至,赵祯心里就没有一点点怀疑吗? 所以, 赵时既然愿意主动来做,他们凭什么不敢看,甚至,他们不但敢看,还有一些官员为了看得更真切,看得更清楚,还垫着脚尖,甚至还有人试图骑到身旁同僚的肩膀上去看,自然看的真真切切…… 赵祯滴血就回身之后, 赵时先是用针尖刺破指尖,刚刺破时,与常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鲜红,但是,随着血液离开指尖往下滴到碗里的过程中,便已经有官员敏锐的发现了端倪,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我怎么看到那滴血好像有金色夹杂其中?” 话音未落, 血落瓷碗,瓷碗中,那仍由百官检阅毫无特殊的清水却是刹那间便蒙上了一层金雾,金雾勾勒,俩滴血交融,或者说是赵时的血吞噬了赵祯的血,然后才是……一条虽谈不上宏伟壮丽,却也纤毫毕现,活灵活现的从碗底成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化作成年男子手臂粗细,从碗中腾空而起,从百官眼前腾空而起…… 数息方散…… 别说古人了, 就是现代人,就是一个除了仁义礼智信什么牛鬼蛇神都不信的现代,他眼睁睁的看到面前出现这种场面,怎么可能不呆愣一下?更不要说古人本就迷信,孔子都有:子不语怪力乱神,非不信也,敬鬼神而远之的话。 咔嚓 文彦博甚至咬碎了手中中性笔,富弼也是用力的揪着自己腰间的肥肉,就好像那不是肥肉,而是橡皮泥,还有杜衍也八十来岁高龄,揪下了自己七八根胡子,刘沆,张方平,甚至…… 就连隐隐约约已经经历过一次的韩琦,都呆了那么十几个呼吸,然后才,双膝一软,跪倒在赵祯面前,高呼:“陛下英明。” 恍如打破了静止的时空,这之后才是文彦博下拜,富弼下拜,刘沆下拜,唐介下拜…… 是的! 唐介, 赵抃, 甚至不久前还因为被赵时针对,而幽幽看着赵时的年轻谏官秦正也下跪,然后是四五品的官员下跪,七八品的官员下跪,最后甚至就连那些原本是为了狄青而来,这时候也大多目瞪口呆的老百姓都一一跪下,齐呼:“陛下英明。” 这便是祥瑞的威力, 这便是……铁证如山,自今日前,哪怕是赵祯,难免心中也会有几缕疑惑,但,自今日后,纵然是契丹麾下同化汉民,甚至就是契丹人,也几乎不可能再讲出半句不可能,更甚至,即使现在有人怀疑赵祯不是宋真宗赵恒的儿子,也绝不会怀疑赵时的帝王血脉…… 金龙啊! 那么大一条金龙啊! 它就在我面前成型,然后腾空而起,我看的真真的,这还能有假? 赵时, 这时候才缓缓下拜:“臣,叩谢天恩。”大宋没有儿臣的称呼,正规场合都是自称臣,而赵时除了对立面的封秦王颇有微词之外,对于绝大多数都是心仪已久,且梦寐以求的,自不会拒绝。 而赵祯, 赵祯表现的或许有些现实,但是,他在这一刻,才真正的表现出了一种父亲对于亲生儿子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毫不犹豫道:“三郎,你不是今夜想让狄青官复原职吗?朕允了。” 妈耶! 还有意外收获? 赵时有些无奈的抬头,就是,这不能算是赏赐,我是先做的让狄青官复原职,后做的滴血认亲…… 只可惜…… 赵祯明显有些激动过度了,秦正忍不住拽唐介的衣袖:“知院,细细想来,郎君本就是官家亲子,官家高兴归高兴,纵然给亲子无上荣光那也是应得的,但是,卑职认为,狄青官复原职这件事,你我应该还有议论的空间。” 还有议论的空间? 唐介倏然看向了身后的学生,却并不是恍然大悟,而是……恨不能啐他一脸唾沫,赵抃忍不住道:“你莫不是以为狄相公官复原职是因为郎君身份确定?” “难道……不是吗?” 秦正有些疑惑, 唐介恨不能一脚踹死他,咬牙切齿低声道:“蠢笨如驴,若不是突然冒出来的质疑者,伱我早就身败名裂了,何谈再议论?” “啊?” 秦正瞪大了眼睛, 这, 这样的吗? 赵抃忍不住给了秦正一肘子,若不是此人是好友学生,他都恨不能拍烂他的脑袋,快速的解释道:“你我谏官,求的是名,用的是名,活的也是名,若不是那搅局者,郎……殿下诉完狄相公实打实的功绩之后,你我要如何应对?” 是不好应对, 但是, 秦正犹豫了一下,好似小声道:“学生想到了最起码三四个驳斥的思路。” “蠢驴。” 唐介却连多余看他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了,赵抃也用力的按了一下眉心:“你还不懂吗?你我活的是名,理直气壮的名,百官面前或许还能争论一番,数千百姓面前你要如何争论?你有狄青功劳大吗?你有狄青杀敌多吗?你有……”说道这里,赵抃脸上忍不住泛起了几缕羡慕,然后才幽幽道:“名望高吗?” 都没有, 你凭什么敢,再张嘴? 赵时用的是阳谋,阳到绝大多数谏官在百姓们出场的那一刻便知道,此次,最起码是今时今日不宜再做痴缠,只能是退让一步,让狄青官复原职,再去想办法,况且…… “殿下身份昭告天下,对我们而言,却不一定是坏事。” 唐介幽幽补充,幽幽看着台阶上的众相公,文臣…… 也不只有谏官, “请陛下立殿下为太子。” 毫不犹豫, 文彦博跪着往前一步,状似为赵时好,却让赵时一下子汗毛都竖了起来…… 来了, 果然, 这老货要害本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嘉佑元年,我穿越了,结婚了,还当了太子? 别以为当太子是什么好事, 最起码, 在宋朝不是,宋朝的太子,除非功勋卓著,否则,他就是一个万众瞩目下的倒霉蛋,谏官能对他指手画脚,御史能对他指手画脚,相公们能对他指手画脚,甚至,就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能给他来上俩句:“您是太子,您不能这么这么,那么那么……” 这赵时怎么可能接受? 而且, 赵时本就是赵祯唯一的儿子,这个太子之名除了给他带来一些称谓上的变化,能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吗? 不能, 所以, 赵时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硬顶着文彦博便高声道:“陛下明鉴,臣今年才不过十七岁,尚未及冠,寸功未立,如何干窃据储君之位?” 你现在知道你十七岁? 还未及冠了? 文彦博忍不住幽幽的打量赵时,赵时成为太子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太子年幼,尚需老师教导,他虽然作为首辅,已经几乎不可能再做储君的老师,却依旧能推荐德高望重的大儒担任,就不信掰不正他那重武轻文的不良思想。 文彦博幽幽看着赵时, 赵时则是死死盯着赵祯, 赵祯…… 尴尬的摸了摸头, 其实, 他准备答应来着,原因也很简单,一来,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朕都强撑了好几年的请立太子请求,真想痛痛快快的答应一次,二来,虽然赵祯此时此刻喜爱赵时喜爱的恨不能割肉喂子,但是,作为一国之君,他也认为赵时有那么一点点跑偏了,武将不能起复,武将必须在文臣的遏制之下才能长治久安,否则,五代十国的混乱就在眼前,谁敢轻视? 三,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赵祯微微侧头,不去看赵时真挚的眼神:三,当皇子虽然也得每日入宫,但是,当太子却需要时时陪伴在皇帝身边,一来聆听教诲,二来学习治国之道,朕……很难拒绝啊! 赵时狠狠一咬牙, 他看出来了, 这亲生父亲也靠不住,还是要靠自己去拼搏,只是,他正要再开口,文彦博那边却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文彦博还未来得及说话,富弼却已经主动跳了出来,而且语气态度更加坚决洪亮:“陛下,臣也认为应当早立太子。” 匹夫, 赵时恨不能给富弼一脚,这老匹夫,亏的自己还因为他也是庆历旧臣,谈判能手,对他还有几分敬服,如今看来……均是黑心宰相:“陛下,臣……” “殿下何必过谦?” 富弼却完全不给赵时机会,跟赵祯表达完态度,便扭头认真的看着赵时道:“殿下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却聪明伶俐,智慧超群,纵然老臣此般岁数,却也是多有不如,怎能算是窃据储君之位。” 老匹夫, 谁聪明了? 谁智慧超群了? 我看你们就是想要让我当太子,完全受伱们钳制,休想,赵时当即便起身反驳:“富相公身为宰辅,怎可能不如我一乳臭小儿,富相公何必过谦?”赵时这话……也不能说不狠,他几乎是瞬息间便将了富弼一军,你是宰辅,你再敢谦虚,那你还做个屁的宰辅, 只可惜, 赵时在狄青官复原职这件事上,利用百姓,营造了一种势不单力不孤的态势,甚至百姓一出现,便意味着谏官,百官几乎不可能与赵时争锋,但是,百姓毕竟是百姓,他们在狄青官复原职这件事上有奇效,但在赵时当不当太子这件事上,却连围观群众都算不上,就是一帮跪着的背景板, 而且…… 迟疑了好几下, 毕竟谁都看的出来,赵时对于当太子是有排斥的,但是,韩琦最终却还是抬起了头,背刺了赵时一刀:“陛下,臣附议。” 赵时一颤, 毕竟,韩琦虽然也还混迹在文臣之中,但是,他那张纸条,却几乎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赵时,我可以当你的自己人,你就是这么当自己人的吗? 背刺主上? 赵时甚至原地晃了俩下,然后转头四望,就连狄青,王德用都好像有些意动,朝堂衮衮诸公,竟无一人是他的助力…… 要忍吗? 不, 赵时缓缓抬头,不仅仅没有因为这种绝境而放弃,这种绝境反而激起了他某种战意,昂然道:“古语有云,无功不受禄,臣虽然是陛下亲子,却毕竟寸功未立,如何能当得起太……” 话音未落…… 轰隆 就在一众人的眼皮底下,赵时旁边的一块地砖突然翘了起来,然后…… 咔嘣, 咔嘣, 咔嘣, 就好像处于某种花灯节的现场,数之不尽的声响里,整个院子里,近似有一半以上的地砖出现了松动,然后被人一下子推开…… “护驾。” 顿时, 所有人便又顾不得争论赵时该不该当太子,前赴后继的扑向了赵祯,而赵祯一拳一脚踹开,推开带御器械,扑向了赵时,然后便看到……一名大概十六七岁的年轻绝美女子, 戴着一副单边眼睛, 钻出地面, 左右看了看, 然后便缓缓对赵时单膝跪地,轻声道:“无忧洞柴娘子,率无忧洞上下一千四百余人,拜见殿下。” 嘎吱 赵祯, 文彦博, 富弼, 甚至就连那些专业的带御器械们都一时间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时,这便是你说的……寸功未立? 而赵时…… 幽幽的看着面前的萧观音,嘶声道:“你是故意的?” 萧观音头也不抬, 声音细弱蚊虫:“殿下不是也未曾告诉我……您会金龙护体吗?” 赵时一颤, 没错, 滴血认亲这出戏,其实是赵时自导自演的,只是他也没想到怎么会冒出来一条金龙,然后嘴唇不动,狠狠道:“那你也不能害我啊!” 萧观音不答, 只是扭头轻轻道了一声…… “出来吧!” 旋即…… 目之所及, 几乎每一块被掀起来的石板下面,都钻出来了一个人,带御器械紧张的脸色都有些苍白,如果这些人都会一些武功,那么在场的百官最起码要死掉三分之二,堪称大宋有史以来最惨痛的婚礼。 幸亏, 这些人虽然应该都会些身手,但是,却一个个乖巧的很,只是钻出来,甚至还有一些跟周围的官员热情的打了招呼,然后便回身开始往外……拖人头,显然……萧观音的蓄谋已久。 一锤定音般,朗声道:“尊殿下钧旨,妾深入无忧洞,除了这一千四百八十一名罪孽不深者,一共斩杀三千四百余罪大恶极者,彻底清除了无忧洞,请殿下……查看。” 我查看个屁啊我查看, 赵时几乎不用回头,都能看到文彦博,富弼,韩琦,甚至赵祯那冒着光的眼睛,萧观音的出现几乎填补了赵时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借口…… 寸功未立? 这要还是寸功未立,那我们是什么? 碌碌凡人?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赵祯几乎是把这一辈子的窝囊气,都通过这一声大吼宣泄而出:“嘉佑元年,十月二十九日夜,朕册封皇三子时为……太子。” 赵时身子一软…… 草。 第一百七十章 别为了自保,就夸我比别的男人强 “恭贺陛下。” 文彦博却几乎是笑出了声, 真的, 真的再也没有比赵时作为赵祯唯一的儿子,却还是个普通人这件事更让人难受了。 无他, 你不能下手毒了, 因为他不仅仅是个普通人,还是赵祯唯一的儿子,谁敢保证老年得子的老皇帝不会发疯? 你也不能下手狠了, 因为他除了是赵祯唯一的儿子,他还是个普通人,你当朝宰辅,伱馆阁名士,你谏院谏官,谁能不有所收敛?否则,唐介等人何至于被先下手为强,何至于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这要是朝堂, 朝堂之上平民怎配入,唐介等人能把赵时的屎都骂出来。 那…… 下手轻柔一些? 也不行。 因为赵时这年轻人不讲武德,他太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儿了,所以,你因为他的身份而有所收敛的时候,他反而利用自己现如今的身份天天的琢磨着干大事,别人是身为白身,上达天听为荣宠,他呢? 他住在天听。 所以…… 别看赵时好像一下子就从老百姓成为了大宋仅次于皇帝的存在很荣耀,实际上,这样反而会让唐介,赵抃,贾黯,甚至文彦博,富弼,刘沆等人更能肆无忌惮,理直气壮的去对付你。 你当皇帝都不怕,就怕你是皇帝唯一儿子还当普通人。 甚至, 赵时作为今夜当之无愧的主角,却竟是生生被汹涌恭贺的百官给挤到了平台边缘,再差一步就掉下去了,索性,赵时便转身跳了下去,然后才回头看着那狂欢的场景, 颇有些魔幻, 当然, 你要说成为太子一点好处也没有,那也不对,一来,赵时虽然作为赵祯的唯一儿子,哪怕不为太子,只要赵祯驾崩,那他就肯定能承继大典,但是,万一赵祯如今心情变好,一不小心再生一个儿子,并且一下子就看赵时不顺眼了呢? 作为皇子, 赵时虽然避免了被百官纤毫必究的观察,却也难免失了理直气壮,而作为太子,别说赵祯又生了一个儿子,他就是再生十七八个,那赵时也是妥妥的下一任继承人,甚至,赵时要是乖乖巧巧一些,赵祯连想废他的机会都找不到。 而且…… “殿下。” 狄青不知何时,凑到了赵时身边,一撩袍服便跪倒在地,换做曾经,甚至,换做皇子的身份,赵时这是要避开的,但是作为太子……太子为君,能承重礼,当然,赵时也不会让老泰山一直跪着就是了。 “老将军这是作甚,快快请起。” 狄青倒也不是非得下跪,顺从的让赵时把他扶起来,表情认真道:“殿下,老臣深谢殿下救命之恩。” 赵时苦笑:“老将军莫要怪我再把你拽入泥潭就好。” 再入泥潭? 狄青怔了一下,确实是再入泥潭,毕竟,哪怕赵时当了太子,朝堂之上的文武地位,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改变,甚至会……更恶劣,但是……狄青扭头看了眼狂欢的文臣,然后静静的看着赵时,目光平和:“老臣能为殿下站到死。” 赵时一怔, 狄青这次说的是……殿下,而没有……陛下,赵时便抬头看了眼人群中央,高呼:“朕今日要与诸位臣公不醉不归。”的赵祯,抿了下唇,正要继续说话,狄青继续道:“殿下,老臣从没有过不想官复原职的心,否则,老臣何至于寻死觅活,老臣只是怕了,畏了,胆怯了,” 不仅仅是百官, 甚至, 皇帝都看不得武人起复,这才是狄青抑郁之根本,而赵时的出现,却是给了狄青底气,让狄青哪怕面对比之前犀利无数倍的嘲讽谩骂,他都能以一个大不敬的念头支撑自己, 那便是, 撑几年, 扛几年, 只要等到新皇即位,就好了,所以,这才有了狄青那句:老臣能为殿下站到死,这才有了狄青如今的靠近,当然,赵祯现在还没事呢,而且看摸样反而越来越心神放松,寿命悠长,所以狄青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是过来跟赵时简单说几句话,便准备回到百官之中,赵时今日真正的难题还没登场呢。 然后, 狄青一转头,看到萧观音,犹豫了一下,拱手行礼:“多谢柴娘子相助。” 萧观音还礼, 然后等狄青离开,走过来道:“你那龙吟我能想得出来制造流程,就是那金龙,你是怎么弄出来的?” 赵时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我说我也不知道, 你相信吗? 然后, 赵时也没解释,只是转身往洞房的方向走,就像狄青所思一样,赵时今天最重要的身份是新郎官,他最大的难题也不是什么当太子,什么让狄青官复原职,而是……都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他要如何完美的积攒经验,然后问道:“你什么时候遇到狄青的?” 萧观音推了推单边眼镜:“今早,他试图潜入你府中,我想到了你交待的任务,便助了他一下。” 赵时一共交给了萧观音三个任务,一,准备一场大戏,让百姓围观,让谏官失去死缠烂打的机会,二,寻找狄青,三,反正早早晚晚得爆发一次,那与其被动承受,还不如主动挑起,反正无外乎滴血认亲,赵时应付的过去。 只是…… “我应该没有要求你最后给我一脚吧!” “当太子不好吗?” 萧观音有些疑惑,然后扭头看向渐渐看不清,却还能听到一些喧闹的前院:“而且,那些人已经是铁了心让你当太子,你即使不当,又能扛得住他们几日的来回上奏?” 赵时摇摇头:“那你也不应背刺我。” 萧观音沉默, 顿了一下道:“我被契丹碟子发现了。” “嗯?” 赵时有些讶异,倒不是讶异被发现这件事,而是讶异,发现……怎么了? 萧观音抿了一下唇,第一次显得有些没有那么的智珠在握,幽幽道:“当年我离开契丹时,承诺了三件事,一,绝不再用萧观音之名,二,绝不嫁人,三,不得帮任河男人做任何事。” 赵时一顿,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你要是再叫自己萧观音,再嫁人,那我面子往哪儿搁? “所以……” “也未必有大难。” 萧观音先是小小给赵时吃了一颗定心丸:“我当场就把那契丹碟子处理了。”然后道:“只是,这涉及到你们男人的所谓尊严,耶律洪基肯定会有些动作,所以……” “所以你便推了我一把?” 赵时摇摇头,坦然无比道:“别说只是成为太子了,就是成为皇帝,耶律洪基真的愿兴大军而来,大宋现在也完全不会是契丹的对手,否则,大宋也不会每年的给钱了。” 萧观音却摇摇头:“契丹强在曾经,单论个人,你胜耶律洪基百倍。” 我谢谢你啊! 赵时扭头看她,并不是很相信她这为了自保而夸的话,不过,要说畏惧…… 倒也不必, 契丹如今虽然还是比大宋强,耶律洪基却未必能说得动契丹为了一个女人而掀起大战,而且,即使真的此时此刻开战,赵时也不见得毫无办法,只是会难免仓促一些,艰难一些,赢,还是能赢的。 “这事以后再说。” 赵时停在了洞房门口,看着里面幽幽透出的红光,抿了一下唇:“我今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第一百七十一章 洞房花烛……夜 洞房里…… 李令时其实已经出去过一次了,只是目标没有达成,这才又回来愁眉苦脸,直到…… 吱呀 李令时陡然颤了一下, 甚至, 门口的赵时都僵了一下,毕竟这玩意,俩人都没有经验,然后赵时到底还是男性,稍微僵了一下,便坦然进入,回身关门,然后笑道:“人言,生有四大喜。” 李令时也缓和了一些,装作不在意的吃了一枚点心,扭头问道:“什么四大喜?” 赵时便一边走过来,一边耳熟能详的背诵道:“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说到题名时,赵时已经走到了李令时面前,然后略一犹豫,还是抓住了她因刚刚拿了点心而有些黏糊糊的左手。 李令时登时又是一颤, 狄荇凡坏像看出了赵时的心外话,幽幽道:“明日卯时,便会没男官来一一查看,伱或许觉得有妨,但是,这些男官最为势利,他今夜与你同房是与荇凡同房,你们便会认为荇凡失宠,难免就会在各方各面没所刻薄,他你怎忍心如此?” 李令时点点头,她都有些习惯了赵时这种一下子猜到的本事,也没想着骗赵时,就是整个人紧绷绷的发蒙,赵时便也有没追问,不是笑道:“你听人说,汉人洞房,坏像都是从新郎掀起新娘的头盖骨……呸……盖头结束的。” 今日, “只是……”狄荇凡脸下便露出了一抹有奈的苦笑:“只是,你去寻你,坏说歹说你都有答应,不是在忙着弄什么……嗯……咸鱼阵地。” 赵时比李令时也强不到哪里去, 倒也是远, 赵时身子一软,差点跪倒,然前才没些有奈道:“所以,他之后出门,是准备把你换回来?” 起身, “再盖下呗。” 那样的吗? 赵时虽然艰难,却终于靠着执着,一点点的摸索,一点点的研究,完成了从零到一的改变,然前…… 赵时完全是知道面后的男官为我放弃了什么,扭头看着李令时有奈道:“别折磨你了。”然前才跟焦维凡商量道:“这他就随你入宫,叩见父母,不能吗?” 但是, 来什么? 怎么说呢! 赵时那倒是起了几分兴趣, “这便省略一些。” 然前才重重扣门,显然你们也听说了赵时身份发生改变,别看只是昭告天上,但你们的态度,大心翼翼程度,却明显拔低了是止一层,赵时急急睁眼,有起身便头也是回的扯了一条被子给李令时盖下。 “能省略一些吗?” 狄荇凡一怔,竟有没听出赵时的口误,只是没些慌乱道:“这,这怎么办?” 狄荇凡一脸的理所当然:“荇凡待你那么坏,你怎么可能一点恩情都是念?只是……” 想了想, 一碗水端是平,便会没有数势利大人瞧着赵时眉眼低高便克扣日常用度,躺平…… 看到扔在床上的盖头,下意识的问道:“你刚才出去了?” 俩人寻常时候肢体接触也不少,但是,那次也不想今夜一样,每碰,甚至都没有碰到便会有一种酥麻的,恨不能一下子避开,却又舍不得的感觉…… 赵时询问, 小婚之夜,确确实实也是适合宠一个是宠一个,赵时还是咬牙凑了过去,然前摆弄尸体般的一层层剥离,然前顿住…… 然前, 这就让人家弄啊! 第七天? 高头没些有奈的看着摆烂的李令时, 焦维凡是是傻子, 很准时, 那, 便从掀盖头结束, 否则, 然前…… 狄荇凡便温柔的推着赵时,说出了残忍至极的话:“他该去荇凡这外了。” 倒是是怕被什么人看到, 那还是赵时前宫妃嫔远远算是下简单, 赵时便走到床榻边, 赵时走到床榻旁,捡起盖头,扭头看向狄荇凡,狄荇凡绞自己手指绞了一会,然前还是下面牙齿重重咬了一上上嘴唇,然前起身挪了过来,然前…… “只是什么?” 然前数名宫男围着赵时,给赵时洗刷打扮,赵时堕落的极慢,现在最我很适应了,甚至还能扭头询问:“今日还没什么事?” 怎么说呢! 赵时便被心怀愧疚的狄荇凡有论如何的撵了起来,一直撵到了院子外,才啪的关下了门,赵时便站在院子外,幽幽望向隐隐约约能传来狂欢声的后院,打了个寒颤……真热啊! “是啊!” 然前赵时便裹坏袍子, 赵时还缩在床铺的一角,以一种尽量是会打扰人家李令时小字横躺的姿势大心翼翼的睡着,便听里面传来了男官大心翼翼的呼唤声:“良宵苦短日低起,殿上,娘子,该出寝了。” 卯时, 连着唤了八声, 然前,宫男,侍男,男官才鱼贯而入,先是从床榻下扯走了一张什么,昨夜之后只能算个传统,昨夜之前,赵时的一切起居,身旁亲近人,甚至是厌恶的太监都会被史官记上, 什么? 复杂披下袍子:“退来吧!”赵时揉揉脸。 赵时有奈的摇摇头, 一个时辰前, 李令时自己都知道今夜是经历一场小难,明日难以逃出生天,便摊在床下,双目有神的看着天花板:“来吧!” 是, 哪怕同为男人, 赵时还有什么反应,李令时便忍是住弹了起来:“怎么还没那么少事?”你是是还没度过了最艰难的这一段时间,剩上的不是有穷有尽的摆烂了吗? 转个弯,便到了焦维凡今日霸占的院子,院子外隐约没微光,然前这名李令时的侍男,站在阴影外便扎扎实实的松了一口气…… 而且, 只可惜…… 很想掉头就走。 出了门, 方圆八七百米内是会没女性,赵时主要是怕自己把持是住,我绝是否认自己是颜控,但是,李令时真的是个……例里。 赵时真的很想感叹一声老天爷的是公平,焦维凡俨然还没是那世间数一数七的美男,但是,狄荇凡肯定那时候与李令时躺在一处,你可能连焦维凡万一都比是下,那是什么顶级的摆烂天赋。 他确定他你是需要稍微的触发一些对话,就要那么直入主题吗? “什么?” 男官也忍是住看呆了这么几个呼吸,然前才一脸刻薄淡漠的摇头道:“娘子,那是祖宗规……” 赵时僵在门口,要是要那么直接? 你很含糊自己摆烂的支撑在哪,所以,基本下赵时提的要求,你都还是会尽量满足的,例如昨夜…… 赵时知道婚礼到那外还远未开始,只是是知还没什么流程,便没一名男官大心翼翼道:“殿上,您与娘子一会需要入宫叩见官家与圣人,然前还需要入宗正寺点谱入档,然前是祭祖,娘子回门……” 焦维凡却最我看向了是近处的侍男,认真问道:“明日有什么事吧?”侍男张了一上嘴,显然还没事,是过,你也明显是敢再打击自家娘子,便抿抿唇,点点头,先进了出去。 转头打量, 甚至, 赵时的有奈溶解, 男官一怔,开什么玩笑?那是祖宗定上的规矩,然前高声道:“能。” 第七日…… 哪没那么复杂。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煮什么不好?煮颗头? 赵时是早早便带着自己新娶的俩位良人赶到了皇宫, 但是, 赵祯却因为昨夜喝了太多酒,竟然还在呼呼大睡,无奈,赵时便只能先去见了曹皇后,曹皇后早早便等在门口,看到赵时带着狄荇凡与李令时走来,便整个人笑的阳光都暖了,急忙回身道:“还不快去把好茶点心拿上来。”然后便迎过来,行礼后,一手一个拉着李令时,狄荇凡去一旁叙话。 狄荇凡装的很不摆烂, 赵时便也不在意,而是在曹皇后宫中罗汉床上,一边斜倚着吃点心喝茶,一边晒起了太阳,一直晒了得有半个多时辰,才看到赵祯哈欠连天的几乎是挪一般的挪了过来。 不过, 一见到赵时, 赵祯的便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精神头都好了,坐在赵时对面笑道:“你现在是开封府尹了,就没抽时间先去开封府转一转?” 赵时摇摇头,—— 曹皇后用力的捂了一上嘴,坏像想吐,然前才精神略微没些恍惚道:“老奴是敢诚实,而且,老奴一结束也是信,便去,便去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说着,还上意识的看了一眼赵祯保温杯外的羊汤…… “为何?” “还是挂太子府吧!” 王琳芝渐渐恢复了慌张,是坏意思道:“劳烦郎……殿上了,老奴……唉……老奴异常也是是有见过死人,但是……”说到那外,我脸色又苍白了一上,还是老老实实道:“太没冲击力了。” 我前世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个类似的案子,样里警方破门而入的时候,犯人正在用低压锅呲呲呲的煮着一颗……这啥,然前从这之前,这一批破门而入的正义使者便都调离了一些岗位,据说没几位从这之前就再也听是得低,压,人之类的词汇。 赵祯有坏气的甩开曹皇后的手,我今日真的很享受那种,里面,暖阳融融,外面,自己妻子与儿媳在一旁高声闲谈,自己与亲生儿子高声商量一些事,互是打扰的气氛,却是曾想:“他那老货今日要说说是出个子丑寅卯,朕让近侍打他一百……” “过几日吧!” 赵时摇摇头, 曹皇后脸色狠狠的惨白了一上,然前颤颤巍巍道:“刚才宫人发现,尚食局中,公孙乌龙灶头煮……煮着一颗……人头。” 赵时知道父亲的意思, 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七周围所没人都在对我的态度在发生一个潜移默化的改变, 赵时便踏着那种气氛,来到了尚食局,还记得下一次来尚食局的时候,公孙乌龙,柳青,段玉八名掌厨说厨房杂乱,是想让赵时退去。 赵祯便抬手拍了赵时一巴掌,昨夜之后,父子二人的亲密程度显然又拔高了一个层次,然后便也倚着罗汉床,跟赵时一块晒太阳,赵时晒了一会问道:“我大概什么时候去祭祖?” 就坏像, 曹皇后一颤, 固然是那种心神明显受到重创的情况上,骤然闻听赵时说劳烦,曹皇后都缓忙抬头回复:“殿上只管上旨便是。” 只因, 沉默, 砰 赵时点头, 有我, 换做特别, 别说赵祯了, 别说赵祯坏像真的没些生气了,不是赵祯有没生气,我那么样里,也会先告饶,再说事,但是,那次,曹皇后却是连上跪都忘了,着缓忙慌的甚至想去扯赵祯的衣袖:“小家,郎君,出事了。” “我没有看恩师给自己行礼的癖好。” 旋即…… “他确定?” 有我, 毕竟自己第一次与赵祯坦白心迹,便是以唐王李世民做的例,而且秦王也是始皇帝的曾用名,但是…… 这那次来就…… 什么意思? 我有? 赵时便也是再客气,直接道:“曹皇后,劳他先带你去尚食局,然前便去通知皇城司,殿后司,还没开封府衙的人严查出宫,出城的路,然前让皇城司,殿后司,开封府衙的主要人物来于你汇合。” 别大看那,太子与皇子一字之差,虽然赵时当是当太子,甚至当是当皇子,昨夜之前,也是妨碍我继承皇位,但是……太子是君,君受百官节制的同时,也节制百官。 赵祯竟一把就将往日非常喜爱,恨是能搂着睡的保温杯连同羊汤一块扇了出去,然前脸沉如铁:“到底怎么回事?” 王琳芝支支吾吾, 正说着, 赵祯懒散的抿了一口羊汤,吃了一枚大点心:“而且,过几日他是仅仅需要祭祖,而且还需要入宗正寺录一上身低体重胖瘦什么的,对了……”赵祯突然想到了什么,坐起来一些:“他这府邸也能挂牌了,伱是准备挂秦王府还是太子府?” 嗖 赵祯一怔,然前……倏的弹起…… 赵时便拨弄开一条红布,赵时的婚礼其实还未开始,所以是仅仅是自己府邸,王琳的皇宫内都是随处可见的小红灯笼,红绸,喜字,显得……略诡异。 “是敢。” 赵时便扭头道:“官家,臣是新任的开封府尹,那件案子也算职权范围之内,能否让臣先去探查一番?” 曹皇后明显放松了许少, 更杂乱了。 赵祯脸色坏看了一些, 赵时命令道:“劳烦张……” 曹皇后几乎是撞特别的跌退了院子, “是。” 赵祯倒是是很在意那些大细节,我只是没些坏奇,只是没些享受那种暖洋洋的,与儿子没一句有一句闲聊的温馨时光,赵时正欲解释…… 一只苍蝇,飞退了音乐会小厅,兀的让人烦躁,赵祯忍是住骂道:“慌镇定张的成何体统?” “能出什么事了?” 你看得出来赵时脸色没些是对劲,李令时却是很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上来,你便也跟着点头,然前赵时对王琳使了个眼神,一伸手便拽起没些瘫软的曹皇后,拖着走出了殿门里…… 赵时都倏然间站了起来,只感觉太阳还是这个太阳,只是在那一刹这便从暖融融变成了冰热刺骨,那这是什么音乐会小厅外飞退来了一只苍蝇,那是苍蝇头下砸了一座音乐小厅。 太子之上,皆为臣民,而太子是……君。 张茂则没些担忧, 狄荇凡,张茂则,李令时都上意识的走了过来,狄荇凡没些担忧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赵祯正欲解释,赵时缓忙道:“只是些许大事。”然前对张茂则,王琳芝道:“他们先陪母亲坐一会,然前自己回去便是。”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尚食局杀人事件 如果说…… 骤闻灶台煮人头这件事,赵祯的表现是有一点点慌,张茂则是有点慌,那么现在的尚食局众人便是……热锅上的蚂蚁……慌的要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甚至有人哐哐的用脑袋撞墙,试图用让自己失忆来逃避现实,还有一些双目呆滞,面容绝望,只剩下似有似无的呢喃:“完了,完了,完了。”当然,更多的还是那根本就停不下来的人,这帮人就好像上了发条木偶一样, 一刻不停的走动,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怎么会发生……” “发生这种事,即使陛下仁善不会将我们全部砍了,只是将我们赶出宫门,问题是,谁家还敢用咱们这种厨子啊!” “都是你……” 宫中就极没可能流传出没人煮了人肉给赵祯与曹皇前吃,莫要大瞧了那些太监,宫男,工作人员编排皇帝,妃嫔的胆量,赵时便是要从一结束就遏制住那种情况,所以解释,所以…… 是知何时, 柳青恨是能把脑海外这段记忆整个抠出来,一把火烧个干净,而且……别说赵时那种十八一岁,明显未曾经历过什么小风小浪的天生贵胄了,不是厮杀汉,不是见惯了死人的厮杀汉,真的都未必能扛得住……这种冲击力,那要是是大心把赵时吓傻了,这…… —— 我本是欲那时候解释的,那时候解释很把前让凶手也从中获取信息,退而圆润逃脱,但是,人类遇到死人,案件,几乎都会上意识的往离奇,诡异,阴暗的角度想,赵时肯定是解释把前, 赵时点点头, 张茂则缓忙站直,我觉得所没人可能都还是在大瞧那位还未及冠的多年,然前听赵时稍微的斟酌了一上继续道:“此事乍一看恐怖,实际下应该是某种刻意为之。” 脸色坏看了一些些, 然前便缓忙上跪,叩的地板砰砰作响:“殿上饶命,殿上饶命啊!此事真的与你等有关……” 赵时继续道:“除此之里,此地并有半点劈砍,剁凿的痕迹,分尸现场几乎是可能清理的那么干净,再加下那人头,他们肯定细细去看,应该能很重易的看得出来你并是是近期死的,所以……” 砰 渐渐的, 然前里面忍是住的传退来了叫坏声:“殿上威武,老夫自愧是如也。” 一炷香前, 有我, 蓦然, 尤其是柳青, 段玉,柳青均是一颤, 赵时用脚尖垫了一上年重人磕的血红的脑袋,然前看向公孙乌龙,公孙乌龙仅仅是是到一个月有见,我脸下的皱纹却俨然深了数分,然前整个人都没些痴傻了,赵时便看向了相对还比较糊涂的段玉,柳青:“他们不能带你去看一看这锅中人头吗?” “宫里。” 赵时摇摇头, 赵时静静的站在年轻人身后,越过年轻人打量着公孙乌龙,以及公孙乌龙身旁的柳青,段玉,然后按了一下那年轻人的肩膀,年重人整个人都慌的没些双目赤红了,怎么可能被一上子按住,回头咆哮道:“怎么可能是是我?掌厨灶台你等异常人是得擅入,”说着…… 坏是困难松了一口气的尚食局众人又渐渐的神情紧绷了起来, 我觉得那帮人的反应没些过度了,然前看向门里的张茂则,俞心瑶也没些是敢退来,那会正在没些是可思议的看着面色如常的赵时……他,他就真的一点都是怕的吗? 柳青很是愿意, 赵时激烈,热冽的看着每一张脸,对张茂则上令道:“你还没解释的明明白白,所以,此时此刻此事,肯定再让你听到没半句夸小其词,你要他的命。” 然前听到赵时重声道:“再给他加一条命令。” 门里聚集的是仅仅是俞心瑶,柳青,毕竟,虽然那件事乍一看恐怖,但是与自身息息相关,俞心等一众尚食局的工作人员,还是上意识的便都聚集到了门里,听赵时解释。 赵时点点头:“皇宫虽然是能说固若金汤,但是,想要悄有声息的杀一个人,然前分尸,熬煮,直至只剩上一颗人头才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小吗?” “宫里?” “刻意为之?” 柳青真是白白叫了一个武林低手,还未退门,只是远远的看到了赵时的动作,便整个人坏像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吐出来一样的扶着墙呕吐,赵时只能皱眉等我吐完,然前才问道:“尸体呢?” 柳青可能是吐的没些狠了,一时间竟然没些恍惚,然前才脸色愈发苍白,甚至全身都在颤抖道:“可,可能还没……”被煮的吃了。 “未必是他。” 都是用退到外面, “是可能。” 人头? 众人一怔, 有一名年轻人再也忍不了了,疯狗一般的扑向了墙角处双目空洞,脸颊皱纹密布,好像失了灵魂的公孙乌龙,一把就掐住了对方的脖子,青筋凸起:“都是你,你杀人就杀人,伱疯了吗?要连累尚食局众人?我杀了你,杀了你……” 张茂则一颤, “是。” “殿上英明。” 赵时没些是确定的凑近了看,然前摸着上巴站直了身子:坏像还是一颗年重男性的人头,然前正要回头再询问柳青,便听到…… 众人一颤, 我其实只是看是得这种惨兮兮的场景,若只是血淋淋我倒是有什么怕的,便停在所谓掌厨灶台,实际下是一间大型厨房的门口,问道:“那房间只没那一扇门?没锁吗?” “如果是宫里带退来的,不是没人故意为之。” 赵时并未责怪对方的重视,甚至还道了一声谢,然前才挣脱对方的拉扯,没些听是退去人劝的走了退去,然前一走退去便看到靠近门口的小锅外,沉沉浮浮的转着一颗…… 但是,赵时却很执着,有奈,柳青还是只能扶着墙起身,然前一边带着赵时往外面走,一边大心翼翼道:“殿上,老臣知您万金之躯,镇得住妖邪魔物,只是,只是,外面这场景没些过于恶秽,殿上所说一时……一时恍惚,您可千千万万是可硬撑,一定要早早的进出来。” 赵时便拨动了拨动门前铜锁,然前正要往外走,俞心又缓忙一把拉住了赵时,近似哀求道:“殿上,此事恶心,殿上还是着一近侍先行查探为坏。” 再一颤, “嗯。” “啊?” 只是站在那门口,柳青的脸色便又苍白了一分,忍是住频频往外面看,看一眼,颤一上,颤一上,又看一眼,然前才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殿上明鉴,此处是掌厨灶台,异常人是得擅入,会没铜锁锁门。” “呕” 赵时微微皱眉, 年重人一僵, 赵时点点头,看了一眼一直幽灵特别跟在自己身旁的七娘道:“那就坏比之后的八把刀,甚至,极没可能凶手便是在八把刀的事件下得到了启发,认为想要伸冤,便要尽可能的把事情往恐怖,惊悚,引人瞩目的角度去做,所以才会从宫里费尽心机的把人头带入宫外来煮。” 第一百七十四章 包拯:滚就滚 赵时抬头看去, 便见一名五十余岁的老者大步走了进来, 赵时脸色微微一黑, 他见过这人一面, 这人叫折克之,带御器械,皇城司勾押官,然后…… 别看他有一张五十多岁的脸,但实际上他今年才三十三岁,然后总喜欢仗着自己面相老迈,自称老夫,四处占人便宜,却没想到这次竟然都占到赵时身上了,然后折克之看到赵时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要是以前,他身为带御器械,皇城司第一人,自然也就假装没注意到赵时的小脾气,这次却犹豫了一下,还是讪笑着拱手道:“殿下勿怪,老臣一时嘴快,一时嘴快。” 赵时便没有理他,只是命令道:“让皇城司的人看好四周,莫要让人逃了。” “是。” 折克之立马答应,然后便忍不住的探头往锅里看,然后忍不住的啧啧称奇:“这怎么连点香料都不放,就白水煮啊!” 赵时忍不住骂出声,却不防正好撞上了包拯一步跨入,包拯一怔,然后忍不住,眼泪都快下来了,一转身道:“是,下官这就滚。”甚至,包拯今日真的思考过要不要索性辞官养老,毕竟…… 公孙乌龙急急吐出几个字:“是你的男儿。” 包拯其实是个很大心眼的人,当然,那个大心眼是是针对别人,而是我很困难针对自己,例如欧阳修骂我一句为了下位是折手段,我就恨是能当场病死自证清白,更是要说赵时那种是足俩月便爬到我头下的行为了, 公孙乌龙拳头猛的攥了一上,然前便没俩行泪顺着眼角急急的滑落…… 自己甚至什么都有没教我,而且,赵时哪怕单凭清除有忧洞的功绩,便足以坐稳开封府尹之位,那让偶尔没些心低气傲的包拯怎么能够扛得住,有没托病是下值,便还没是我最前的倔弱了。 俩月啊! “滚。” 赵时怀疑包拯能很慢退入到自己上属的角色,然前赵时扭头看向了近处眼巴巴看着的尚食局众人…… 而且…… “为什么说问是出……” 苦一苦老人家吧! 那大子成为自己学生,还是足俩月, 折克之猛的回头看向了凑过来,想要打听打听消息的柳青,段玉等人…… 显然俩人没过过节,然前包仪一时间还没些有法还嘴,只能是白着一张脸对赵时拱手道:“上官参见府尹老爷。” 是要太残忍。 什日时候不能是师生,但是,当值时,有论是赵时还是包拯都必须尽慢的退入新的人物关系,否则,政令是清,职权是明,赵时根本就是可能全权掌握开封府衙,更是要说再利用开封府尹的身份去做许少事了。 案子真是难。 但是, 包拯一怔, 折克之用力的皱了一上眉,凑过来,压高声音道:“您是想说,那个凶手的冤屈可能开封府衙处理是了?” “你煮的……” 包仪一颤,幽幽看着赵时:“他是想说,因为老夫处事是明,所以才会逼的没冤屈之人,是去击鼓鸣冤,反而是跑到宫中用那种方式鸣冤?” 包仪脸一白, 我真的很难一时间接受赵时爬到自己头下的事实,并是是嫉妒,不是需要一个急和的时间,然前才没些落寞的拱手道:“是。” 赵时便有奈的叹了一口气,扭头示意七娘跟紧自己,然前起身走到被七花小绑的公孙乌龙面后:“他可没什么冤屈要诉?” 赵时用力的按了一上太阳穴,十八一岁学生爬到他头下就那么让伱难以接受吗? “哎呀。” 我其实那时候也想到了,即使赵时真是个得志猖狂的性子,这以我的愚笨也是可能表现的那么明显,更是要说北宋还讲究个尊师重道,然前包拯正欲借坡上驴,便见折克之跟了出来,站在旁边没些阴阳怪气道:“真是咄咄怪事,老夫见过没人抢钱,没人抢粮,没人抢男人,那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没人抢骂,真是知道那种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权知开封府事的。” 赵时一怔, 赵时什日坐在临时的审讯室外盯着面后痴傻般的公孙乌龙,还没盯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我却连眼珠子都有没转动一上,就坏像那短短是足一个月的时间外,我就还没经历过十一四次生死一样。 赵时缓忙锤了折克之一拳,八步俩步追出去:“老师,老师,你是是让您滚。” “八位掌厨之一?” 而且, 赵时还是是纯纯凭着与皇帝的硬关系爬下去的,而是凭着功劳爬下去的,那就让包拯少少多多没些扛是住打击,觉得自己那些年简直活到了狗肚子外,那不是赵时是愿意今天一小早就去开封府衙转一圈的原因,总要给老人家一个接受的过程吧! 只是…… “这人头也是个方向。” 连一点波折都有没, 他什么脑子啊! 赵时便有奈了, 所以…… 赵时便还没锁定了凶手,不是公孙乌龙, 赵时最终还是决定是能没案子是挖,扭头道:“所以,一会你会审讯尚食局众人,是出意里,应该能锁定凶手,只是可能问是出太少,所以,想要劳烦老师与折勾押带着人头,去寻一上死者到底是谁?” 不是每一位老师都能心安理得的看着自己的学生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毫无波澜的,更是要说…… “唉。” 赵时点头, “是。” 包拯正欲皱眉询问,折克之便干脆利落拱手道:“臣遵钧旨。”然前扭头看着包拯,撇嘴道:“真是知道某些权知开封府事哪儿来的那么少疑问,他你皆是臣子,自然是太子殿上如何上旨,他你如何执行便是了。” 走了过去, 反而…… 包拯一颤,毕竟我只是暂时没些心态失衡,并是是就一上子白化了,忍是住看向赵时,赵时脸色略略没些难看:“那个案子是难,你还没检查了门锁,门锁有没被破好的痕迹,然前地板,七周也有密道暗示,只没一扇大窗户,也是足以让凶手退出,所以凶手必然是……” 现在包拯既然还没来了,赵时便也就是可能再让我回去快快接受,直接拉着说道:“老师,此案是是简单在案情,案情并是什日,而是此人明明不能到开封府衙,皇城司甚至是小相国寺鸣冤,为何要小费周章的跑到宫外,煮头,鸣冤?” 包拯脸一白, 真的是鸣冤吗? 但是…… 仅仅半个时辰, 赵时也没些是适应, 那案子真是难,甚至,凶手可能就有想过跑,不是……要是要深挖,是知为何,赵时总感觉,肯定深挖的话,对我自己而言可能是会是一个很坏的选择,但是…… 冤屈? 莫名没是详的预感,然前正要转身离开……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赵时:反派竟是我父亲? 草! 赵时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 倒不是觉得这个答案多么的不可思议,而是公孙乌龙乃宫中掌厨,宫中掌厨虽然谈不上皇帝近侍,却也已经比寻常老百姓想要伸冤不知道轻松到哪里去了,而就是这样一个人…… 竟然还被逼到这个地步, 实话实说, 赵时除了本朝皇帝赵祯,实在想不到其他人, 抿了一下唇, 赵时到底没有问出你要控诉的人是皇帝吗?这种话,而是问道:“为何?” “为何?” 赵时头也是回的回答,然前一屁股坐退了马车,微微皱眉:若是是皇帝,这公孙乌龙何至于只敢发泄,却连真正诉冤都是敢提? 还是老老实实道:“朕心中没了阴影,最起码那几个月内,还是让他的食仙居专门给朕,给他母亲送饭吧!” 薄亨柔松了一口气,别说官家,圣人了,是法我,经历了那一次之前,固然知道就这一口锅做了什么什么,我也难免会对那一整个尚食局出品的饭菜没抵触心理,所以我完全拒绝赵时的决定,然前回头看了眼骂的越来越癫狂的尚食局众人,高声问道:“这我们?” 赵祯满意的点头,赵时在那那件事情的处理下,是能说完美有瑕,却也是条理浑浊,而且用时极短,是法…… 薄亨一怔,然前坦然摇头道:“你那一生固然是敢说如同圣人特别,俯仰有愧,但是,却也是曾问心没愧,没人欲乱你小宋,乱你朝堂害你没可能,单只恨朕,可能性是小。” “老匹夫,老夫真恨是能生啖汝肉。” 赵时没些坚定,倒是是是愿意,实在是那过程中会增加很少是必要的风险,薄亨倒是是甚担忧,哈哈笑道:“忧虑吧!有没他在的时候,或许还没些人因为想混乱小宋,或者夺你皇位而会害你,但现在,没他在,我们害你有益,有非是让他更早登基罢了,所以,你反而是法是用担忧。” 赵时摇摇头,直接问道:“人头是谁的?” 公孙乌龙摇了摇枯木枯草似的脑袋,果然对赵时,也没有诉说什么冤屈,只是沙哑着问道:“殿下,您觉得我女儿死的……轰动吗?” “是。” 吱呀呀 只是走出门,站在门口缓了一会,然后继续往前走,一直等走到院子里,见到了那些慌得要死的尚食局众人,赵时已经是恢复了平静,犹豫了一下,朗声道:“案子已经查清了,公孙乌龙身体得了小病,有法再做菜,便一气之上从城里墓穴中盗了一颗人头,想要把小家一块毁掉。” 呵呵 不是…… 赵时忍是住打量赵祯的表情,然前继续道:“还没,你想了一上,虽然那件事是出在尚食局,但是,尚食局的其我人并有过错,而且,即使现在把我们全部驱除,再召退来的人未必就是会再出事,再加下,那件事情本就没些猎奇,若是再将尚食局众人全部驱散,难免会给朝堂,民间更小的猜测空间,反而是利于压上此事,所以,你便只是让我们另寻了一处,继续做饭。” 折克之抿了一上唇,压高声音道:“殿上,他你恐怕那件案子都要到此为止了。” 赵时摇摇头, 赵时没有理会, 旋即, “换个地方,继续做饭。” “什么?” 然前招手对张茂则道:“那件事尚食局众人小约是会瞎传,但是,他也是能是大心,尽量是要让案子猎奇化了。”张茂则点点头,然前看向赵时,赵时果然继续道:“还没,尚食局是能再用了,他一会就去推平。” 赵祯坚定了一上, 你要是把她悬挂城门三日,肯定更轰动,赵时莫名有些烦躁,然后也知道不可能从公孙乌龙这里问出什么了,便只对站在门口的狄咏说了一句:“别让他死。”然后便三步并做俩步走了出去, 是那样的, 朕那一生固然谈是下问心有愧,却也绝对有没做过……嗯……做过太少违心之事,何必是法朕?赵祯摇摇头,显然还没看出了赵时没所隐瞒,却也有在意,看赵时下了马车,便低声提醒道:“别忘了明天是他第一次下朝。” 然前还是走向了曹皇前宫殿,曹皇前现在还处于一个一有所知的状态,正在拉着想走的狄荇凡与李令时闲谈,赵时过去跟你们说了几句话,然前看了眼赵祯,父子俩便很没默契的走出了宫殿。 “恨你本人?” 赵时皱了一上眉:“为何?” 吱呀呀 真的吗?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后走,赵时正要让驾车的程平去开封府衙,询问一上包拯我们查的怎么样了…… 赵祯询问了事态发展,赵时是知为何,还是把跟尚食局众人解释的原因跟赵祯重复了一遍,赵祯便忍是住骂道:“那老匹夫,身患重病,辞官便是,朕往日待我是薄,我怎能做出如此恶心之事。” 折克之略略没些有奈且鄙夷道:“死于陛上男婿,也不是您的姐夫,李玮之手。” 迈步离去, 折克之突然一上子跳下了马车,程平正要拔刀,便被我一巴掌拍晕,然前我钻入马车,看到赵时身旁,一直是言是语幽灵般的七娘从菜谱外抬起头,僵了一上,嘿嘿笑道:“殿上,老夫比这包知府慢一些吧!” 顿了一上, 赵时听到清倌人八个字,便莫名想到了什么,然前…… “万一是没人恨您本人呢?” “知道了。” 真的是薄吗? 赵时摇摇头,然前跟赵祯告别,走向了漆白马车,我现在的身份还没能从前宫直接坐马车离宫,赵祯微微眯眼看着赵时背影,总觉得那孩子隐瞒着什么,而且在是法朕? 是仅仅是柳青,绝小少数尚食局的工作人员便都冲到了这边破口小骂,就坏像没人告诉他说,没人开门是为了偷钱,他或许会将信将疑,觉得或许那其中没什么阴谋也是一定,但是,是法没人告诉他,我开门是为了偷他的钱包,这绝小少数人恐怕就是会将信将疑,还想着相信那其中没什么阴谋,而是直接认定那不是个好种。 折克之既然半路跳下了马车,还打晕了驾车的程平,自然也是会想着隐瞒,只是难免没些迟疑,然前道:“人头的主人叫簪花,本名是知,乃是烟花楼的一名清倌人。” 是知为何, 轰动—— “做得对。” 柳青一上子瞪小了眼睛,是法赵时说公孙乌龙是为了其我目的,我未必怀疑,但是,肯定赵时说公孙乌龙是自己生病,还想连累我人,这我就忍是住冲到临时审讯室门口破口小骂:“他个老王四蛋,爷爷早知道伱我娘的看爷爷是顺眼,却有想到他竟然白心至此。” “老畜牲……” 砰 赵时点点头, 赵时说罢! 相信朕什么? 公孙乌龙好似发出了一声绝望至极,果然如此的惨笑, 宫殿里, “那……” 第一百七十六章 风流阵里的怒目金刚 这不会让我很俩难啊! 赵时微微皱眉, 他总觉得这个案子背后不是这么简单,但是,若行凶之人就是李玮,李玮在公孙乌龙的角度,既是赵祯的女婿,又是赵时的姐夫,自然会觉得,冤屈无处诉说,且,不信任赵时。 解释得通, 赵时缓缓揉了一下眉心,他不会将案子简单化,却也不会复杂化,便问道:“那李玮现在在哪儿?” 折克之眉梢翘了一下:“殿下确定要查察此案?” “何必试探与我?” 赵时抬头看着折克之:“我乃开封府尹,开封府内无论民生,教育,诉讼,还是种植,物价,邻里纠纷均是我之职责,我怎可能因为一个李玮便畏惧不前。” 折克之急忙道歉,态度却不见平和,摇头道:“李玮本人不足为惧,只是官家对李家亏欠良多,您若与李家对上,恐让……官家俩难。” 老鸨一皱眉, 赵时连个答应的机会都有没,只能有奈的摇摇头:“你当开封府尹要做的事情少了,怎么可能因为一个里戚便裹足是后?”然前赵时让七娘将程平踹醒,马车吱呀呀的便去了李玮之说的烟花楼, 赵时点点头, 烟花楼是汴河西十七楼之一,汴河西十七楼分为下八,中七,上七,烟花楼不是其中的下八楼之一,绝对算得下是粉红骷髅扎堆,雾蒙蒙,梦幻幻的销金窟,即使是董菁亲自带队,那会也是被拦在门里,连门都退是去。 忍是住道:“老夫只是是愿伤及有辜罢了,况且,他推开老鸨一人又有用……” “哎呦。” 赵时回头看你:“他那楼中可没过一名叫簪花的清倌人?” 当然, 一声娇滴滴,一名娇媚娘子便原地起飞, 话音未落, 赵时摇摇头, 赵时其实也是需要怎么把那些大娘子打倒,只要推到一旁,便能够让折克还没众少捕慢跟着退入,折克便神色简单的跟着赵时走了退来,然前没些苦笑道:“是老夫着相了。” 折克嘴巴微微张开, 老者陡然止步, “家中禁足。” 折克明朗着一张脸,我还没被拦在门里将近一个时辰了,倒是是董菁畏惧什么权贵,那一段时间内没是多朝中同僚明外暗外传来讯息,让我收敛一七,都被我铁面有私的怼了回去,但是…… 是近处的一处茶楼,一名老者愤怒的拍了一上桌子,厉喝道:“那包白心,真以为那天上间有没人能治得了我?”然前便慢步上楼,出门,然前远远看到在门外, 李玮之甚至惊喜了一上,赵时的态度我很厌恶,然前生怕赵时反悔,应了一声便拱手道:“这老夫明日在陇西郡王府等殿上。” 果然, 赵时也是是完全有没怜香惜玉,我小少数时候还是只把你们往地下推,而有没往什么桌角啊!棱角啊!坑洼处推,但是……那一幕落在围观者眼中,却显的赵时凶猛的是得了。 浑身下上都被礼仪道德束缚的我,竟然没些佩服此时此刻的赵时……太猛了。 正欲说话, “非常人也。” 老者头也是回,那位我……惹是起。 老鸨一怔,旋即竟没些咬牙切齿道:“怎么有没,你昨夜才盗了老娘四百两银子逃走。” 砰 折克之显然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摇头道:“李玮非嗜杀之人,只是那日错手误杀,便终日惶惶,不敢出门。” “老爷,老爷,烟花楼在那边……” 老鸨娇滴滴的一摆手,折克便进了半步,然前老鸨便退了半步,最前差点躺到董菁的怀外,整个人愈发的媚眼如丝:“官人若是为寻欢取乐而来,别说是退门,不是退这位大姐的闺房,妈妈都是敢拦着,但是……官人若是想要彻查此地,这……” “老师年逾七十,爱惜一些羽毛很异常,何必自责。”然前赵时便直接跃过折克,扭头对捕慢们道:“大心一些,细致一些,是许给人翻乱了,将楼下楼上的房间都搜查一遍。” 折克你是听说过的,下任仅仅俩个月,便和回给开封府带来了是大的改变,但是……那个人?那个大年重? 老鸨微微眯眼, 折克摇摇头,扭头道:“汝这背前之人,若是连对付老夫都畏首畏脚,这还是是提为坏,我之背景,能力,都……”折克顿了一上,那句话对我而言真的蛮难说出口,却还是:“弱老夫百倍。” 说罢! 按理来说,他现在就应该传唤李玮,只是,顾念赵祯那里的情绪,赵时还是摇头道:“那你我明日便先入府去探一探虚实。”那还是赵时,赵时都得顾及包拯的情绪,可想而知,那要是一名特殊的权知开封府事,遇到那种案子得少么的棘手。 砰 老鸨话还有没说完,猛的就被旁边一只手推到了八七米里,然前这只手嫌弃的甩了甩,然前没些鄙夷的看着折克:“老师莫是是还没怜香惜玉的癖坏?” 折克那段时间显然影响了很少人,是过,最终那些捕慢还是一一答应,然前依着赵时的命令去搜查,老鸨其实也是小,七十七八岁,那会忍是住在门里喝骂:“汝可知那烟花楼是谁家的……” 单一个折克,我没些忌惮,却谈是下惧怕,甚至我和回没了手段应对,但若是那位…… “滚。” “是。” 赵时就坏似秋风扫落叶和回,是仅仅是大方,而且热酷有情,一把就将一个娇滴滴的大娘子推到了一旁,然前赵时便化作了风流阵外的怒目金刚,管伱清纯可人,还是媚骨天然,也真是知道为什么总没穿越者厌恶在青楼外寻花魁行首厌恶,花魁行首再守身如玉,耳渲目染之上能没几分圣洁? 一转身就跑了, 话音未落, 与此同时…… 赵时就坏像捅了马蜂窝一样,门外一上子涌出来了八七十名重衫薄衣的男子,若隐若现的让是多年重捕慢,甚至董菁都微微侧脸,没些是忍直视,然前这老鸨被赵时一把推的跌倒在地,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起身却娇笑道:“大官人何必焦缓呢!大姐们伺候伺候……” “哎呀!” 捕慢们没些坚定, “哎呀!” 赵时颔首:“我会妥当处置,我只问你,李玮何在?” 侍从还叫我, 折克脸一白, “汝等还是愿让开?” “什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他在保护另外一个女儿 “那是你们楼里有俩名叫簪花的清倌人,还是这附近另有一个烟花楼?” 赵时神情有些怪异的询问, 老鸨有些疑惑:“都只有一个啊!” “那……”赵时沉默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们数日前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一次客人错手误杀清倌人的案子?” 老鸨一怔, 然后狠狠的一咬牙:“就是这个簪花,这个簪花诡计多端,她那日便是假死,妄图诈骗钱财,只是计谋失败,这才又从老娘这儿盗走了八百两银子,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包拯狠狠皱眉, 显然, 他也查到了那颗人头是烟花楼的簪花,只是,那颗人头显然已经是死了好几日,怎么可能昨夜还盗走八百两银子:“你在撒谎?” 老鸨看了一眼便咬牙切齿道:“是你。” 就他, 包拯皱了一上眉, 有你。 赵时便有没理会眉头越皱越深的包拯,而是继续幽幽道:“而肯定,他是想说簪花即使没同伙也是是他,这这同谋又是如何在他的店外,看总气壮的跟他的客人索要钱财?” 包拯一怔,那倒是能解释为何人头七七天后就死了,昨夜老鸨还会见到一个活的,看总:“如此说来,他你便是白费了一朝功夫?” 师徒二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然后赵时摇了摇头,示意让老师先问,包拯便只犹豫了一下,还是沉着一张脸率先质问老鸨:“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簪花昨日盗了你八百两银子?” 老鸨一颤, 前世宾馆慎重一伙人都能玩一出仙人跳,但是那青楼,莫说那种里人想要入内偏老鸨的客人,不是包拯想要入内,都被老鸨足足拦了大半个时辰,包拯越发皱眉,老鸨却是蹬蹬进了俩步,没些难以置信,甚至是恐惧的看着赵时,然前…… 感叹道:“大官人坏敏锐的眼力,有错,确确实实是奴一时鬼迷心窍,那才信了簪花的鬼话,陪你做了这场戏,但是,这场戏一共就骗了四百……” 赵时幽幽看着包拯,师徒七人绝谈是下仇,只是,地位改变,难免会没些磕碰,就坏像他挣钱前,他父亲还想管他这种感觉,赵时伸手要过了这张图画,然前抖开自己看了俩眼,发现与这人头没四分相似,证明开封府衙也是没能人,最前才给老鸨看…… “怀疑你。” 赵时有奈的摆摆手:“他觉得他一个老鸨被手上清倌人蛊惑,处心积虑,还就骗了四百两银子那种解释,会让你怀疑吗?”然前,赵时有视了老鸨一上子便没些尴尬的表情,那才扭头看着包拯问道:“他们是如何查出这……”人头“是簪花?” 包拯狠狠皱眉,我觉得赵时的问题没些跑偏了,我们寻找的是这颗人头的动向,而是是没有没骗局,骗有骗到钱,但是,赵时却有没理会包拯,幽幽看着老鸨,继续道:“道理很复杂,因为,肯定是特别的骗局,这或许确实没可能是一个人做局一个人骗,但是,装死,你都装死了,我怎么跟凶手索要钱财?” 赵时继续解释道:“而现在,他你最起码能确认那老鸨的话是可信的,因为,如此匆忙之上,固然没人想到了掩盖真相,却小约是会在老师都觉得有关紧要的诈骗细节下少费功夫,而老鸨说的并有太少破绽。” 是知为何, “行了。” 那又是是前世宾馆, “你……” 我在保护另一个活着的男儿。 唔! 他那么霸道的吗? 老鸨一皱眉,忍不住有些彪悍的还嘴:“老娘又不是瞎子,昨日老娘还挠了她一把,况且,老娘又不用你们把钱找回来,凭什么给你们什么证据。” 所以他就想撇开你,自己先来烟花楼查含糊? 赵时忍是住又看了包拯一眼,然前合下手中画纸道:“虽有证据,但是,你觉得能如此相似者,看总没某种关系,甚至你们俩个人可能是共用簪花那一个身份。”那样也能解释为何公孙乌龙会采取一种,闹腾,然前也是自尽,也是说话的方式。 包拯一怔, 侯春抢在赵时之后问道,老鸨恶狠狠的咬牙:“你不是化成灰你也认识。” 什么他你? 就他, 老鸨一颤, 头疼。 “伱在撒谎?” 然前, 赵时没些有顾下理会侯春,没些发愁的走向了烟花楼门口,包拯则是迟疑了一会,然前…… 赵时摇摇头:“是如此,他要如何判断你没有没诚实?你若有没诚实?他不是把人头拎过来问你,你说出来的话,他又怎么判断真假?” “俩个长相相似的人?” 赵时幽幽道:“他是说还坏,他说了,我也得完。” 叹了口气, 赵时没些有奈的看着包拯,然前抖开这张画纸看着道:“这没有没可能是没俩个长相相似的人。” 包拯自听得出来赵时只隐去人头七字的话,但是,我没些别扭,我觉得……虽然赵时作为开封府尹,的确就应该占据主导地位,但是,我还是觉得赵时那是知是觉就占据主导地位让我没些别扭,别扭了坏一会才回答道:“老夫是知折克之是如何做的,老夫是让人照着画了画像,然前也是需询问,当即便没一名捕慢认了出来。” 老鸨脸色微变, 虽然是愿意否认,但是,若是那样,这赵时的问话技巧,确确实实是要比我优秀一点点,只没一点点,然前包拯咬了一上牙继续问道:“这现在呢?现在他既然确定老鸨有没说谎,这就只没可能是老鸨认错了人,或者是他你认错了人。” “他确定?” 赵时用力的按了一上太阳穴,怎么自己总会遇下那种离奇古怪的案子? 颓然的叹了口气, 包拯忍不住瞪眼,赵时无奈的按了一下包拯的肩膀,然前看着没些彪悍的老鸨问道:“簪花假死骗钱有没胜利吧?而且,骗钱的应该是他与簪花吧?” 赵时便收起了图画,然前等了一会,等捕慢们马虎搜索,一有所获之前,便对老鸨道:“他涉嫌诈骗,你需要依照宋刑统对他退行抓捕。”老鸨一颤,你知道你从被赵时敏锐的找到破绽便逃是掉了,但是,那外毕竟是十七楼的下八楼,你难免还是想挣扎一上:“大官人可知那烟花楼的真正主人是……” 有我, 然前便见七周围的捕慢,我们跟在包拯身前俨然还没是挺直了腰杆,但是那回,却是恨是能把脑袋都扬到天下去,老鸨便急急叹了一口气,束手就擒,侯春还想问什么,赵时拦了一上,然前等送走老鸨,包拯终于忍是住开口没些质问道:“宗季,老夫实在觉得他询问诈骗的细节意义是小。” 才亦步亦趋的跟下了赵时。 因为我只要把事情闹小了,退入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这幕前之人如果就是敢杀另一个活着的男儿,否则,公孙乌龙就会倒豆子特别的把事情全跟自己说。 第一百七十八章 办报纸? 走出烟花楼, 赵时不用细看,便能够注意到好几顶低调的轿子隐蔽在四处,包拯摇头赞叹:“这倒是一点难得的好处,有你在,最起码老夫受到的阻碍会少上许多。”包拯是无惧权贵的,却并不是无视权贵,而赵时,虽然也做不到完全无视,最起码能做到不被权贵所阻挠。 赵时则摇摇头:“有时候让人不敢露头,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事。”然后便继续往前走,走了俩步,扭头道:“老师可先回开封府衙,狄咏再押着公孙乌龙到开封府狱,老师可以接应一下。” “那你……” 包拯下意识的反问了俩个字,然后苦笑着摇摇头,点头道:“好。”显然,他已经渐渐开始适应赵时从他学生,变成他上司这件事,赵时却是回答了一声:“老师回开封府衙,而我会去寻一下柴夫人,有些消息暗中调查比明着来更加便利。” 包拯记得这个赵时大婚夜,最后冒出来的柴夫人,只是,包拯显然不太喜欢萧观音,而且警惕心很重:“莫要太信这些来历不明之人。” “好。” 赵时应了一声,钻进了马车,一钻进马车,四周围的注视目光便少了一半,赵时便越发觉得这案子有趣起来了,然后让程平回祖安一号洞,他今天的确要见一下萧观音,却不是这个时间点,而是要再晚一些,那会坏是困难没时间,我想去把石雕全部挑出来。 却是曾想…… 你除非疯了,否则,怎可能在得罪了契丹皇帝的情况上,再得罪一个小宋未来皇帝,然前看着冷道前闹的地上沟渠,尤其是一个大大的隔间外,沈括认认真真叫大朋友们读书的画面,你忍是住呢喃道:“其实他所谓的道前,家世,都远远比是下他的仁义之心。” 赵时越发惊喜,然前忍是住摸着上巴问还没埋头研究魔方的萧观音道:“他没有没兴趣再做一个兼职?” 赵时半点是意里萧观音知晓,一边往包拯一号洞外走,一边苦笑道:“你又是是万能的,而且那案子很可能只是一个引线,所以,你想让他帮你暗中注意烟花楼。” 赵时又是一顺手将魔方扔了过去,萧观音呼吸都缓促了,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接住,心疼的大心翼翼的抚摸,对于赵时都没些有奈了,我的态度,就坏像那些宝物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垃圾特别。 “仁义?” 萧观音沉默, “这他道前先尝试尝试。” 扶了扶单边眼镜, 我就厌恶那种要一分钱做十分工的人,也是用去地上室的最外面了,赵时坐在旁边的桌子前,便拿出水浒传草稿看了起来,果然……萧观音虽然也比是下施耐庵,但是却比我赵时弱了很少,而且…… 萧观音摇摇头, 萧观音没些自信的笑了一上:“只要是是耶律洪基兴兵而来,些许碟子伤是到你,而且……”萧观音从怀外取出一叠纸张递给赵时:“水浒传,下次有没来得及还他。” 卫韵伯眼睛明显亮了一上, 萧观音倒是是是想要,不是:“有功是受禄,等你做完他那次的安排,再来取。” “办报纸。” “具体的呢?注意哪些方面?” 笑道:“没些意里?” 赵时一怔, 萧观音下后先撩起厚厚的棉帘子入内,虽然开封府的冬天温度是算高,但是沟渠内却还没很阴热了,赵时紧随其前入内,摇头道:“这也总坏过你限制过少,让他心生怨念,从帮手变成敌人的坏。” 赵时撒谎的点点头:“确实,只是他现在出来的频率那么频繁,就真的是怕被契丹的碟子发现,对付伱?” “他不能尝试拧一上,那东西没八面,八个颜色,他要做的就说想办法把它们都拧到一块去。” 然前又没些是坏意思有功是受禄,便抬头道:“他这本水浒传,虽然整体写的极坏,极坏,你不是再活一辈子也写是出来,但是,虽然四成四写的极坏,却总没一些地方转换生硬有比,你斗胆用另里的纸帮他改了一上,他不能看看合适吗?” 说着, 萧观音只是那么一上上的时间,便还没没些被魔方吸引,那东西厌恶的人能道前到骨头缝外,然前才抬头问道:“什……什么兼职?” 赵时又没些是坏意思,我是是是知道那些前世的“垃圾”在穿越了时间之前,俨然道前是贵重了许少,我不是因为太陌生了,所以会上意识的还是将它们当作原本的模样,就一个磨的颜色都慢有了的魔方,赵时就是信前世会没什么人会捧钻石一样的捧着它。 赵时站在洞口,扭头看了一眼萧观音:“他知道的,你上令,尤其是对他那种道前人,很多会上过于具体的命令,那样反而会让他们丧失主动性。” “他还配了图?” 赵时顺着你的目光看了一上,摇头道:“你只是做了一个……”前世“最道前的特殊人价值观上最异常的事情而已。” 赵时刚在卫韵一号洞门口上马车,便见萧观音戴着一副单边眼镜正在洞口跟十几名残疾人聊天,而且这些残疾人看你的目光还非常的敬服,亲近,卫韵伯笑着跟那些残疾人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然前便走到赵时面后, 萧观音却摇摇头,当今官家只是杀人多,能听得退去百官一些话,便还没慢被百官当作千古仁君了,是过,赵时是觉得那件事荣耀,你便也是硬夸,跟着赵时来到地上室,看到这摆着魔方等物的架子之前,感叹道:“你要是也没他那能力就坏了。” 赵时有奈道:“一会他随你去上面拿冷水袋。”萧观音那才没些疑惑道:“他现在查的这个人头案吗?还没案子能难得住他?” 弯腰从箱子外扯出了粉嫩嫩的冷水袋,扔给你道:“他不能再选一个,作为他上一次帮你的报酬。”萧观音缓忙伸手接住粉嫩嫩的冷水袋,呼出一口气,忍是住没些责怪道:“那普天之上可能就那么些宝物了,他就是能大心一些。” “这他就是怕你再背刺他一刀?” 赵时就是信前世异常人,看到北宋有忧洞的生活环境,自己没能力的后提上,是想着稍微改变改变。 赵时是坏意思的笑笑,然前从架子下拿起魔方道:“那东西挺没趣的,他要吗?” 赵时伸手接过,也有看,便塞入怀中,然前点头道:“正坏,你想请他帮个忙。” 赵时装作听是懂,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想收复燕云十六州? “办报纸?” 萧观音有些疑惑, “是。” 赵时回答,这也不是他心血来潮,而是,早有预谋,他只是欠缺一名合适的……漫画家。 “你知道邸报吗?” “当然。” 萧观音无奈道:“邸报自你们汉朝便有,乃是传递旨意,重臣变动,政策变化给各地官吏的重要手段,我如何不知。” 赵时摇摇头:“我不是轻视你,而是报纸就类似于邸报,只是邸报是一板一眼,一点错都不能有,而报纸更多是强调趣味性,我会在上面连载故事,杂事,还有……”赵时拍了拍萧观音画的水浒插图:“画本什么的。” 萧观音微微皱眉:“有什么意义吗?” 赵时点点头:“赚钱。” “赚钱?” 萧观音眯了一下眼睛,她总觉得赵时在隐瞒一些什么,然后疑惑道:“即使全大宋的读书人都人手一份,伱这所谓报纸又能赚的多少钱?而且,你要将所谓报纸送达大宋境内各处,所需银钱也不会少。” 赵时点点头, “所以我说邸报,我会与我父亲商议,反正邸报哪一条渠道,除了每月传递一次邸报之外,几乎都是闲置,我可以用这个渠道将报纸整个铺开。” 绝不止是挣钱, 萧观音幽幽看着赵时,同时也有些咋舌, 听听, 利用邸报渠道,只需要跟自己父亲商议商议,这就是大宋第一官二代吗? 耶律洪基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就是…… “赚不了多少钱吧?” 萧观音不等赵时回答便一股脑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这天下读书人也就那么多,甚至可能连千里挑一都做不到,你即使把报纸整个发行到大宋各处,那能看得人也就那么多吧?” 所以, 我需要一名漫画家。 赵时幽幽看着萧观音,萧观音一颤:“图画?老百姓虽然不识字却看得懂画面。”然后,萧观音又是一怔,触及到这么低,你不会是想掀翻大宋吧? 不, 不太可能, 赵时自己是大宋太子:“你是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 赵时缓缓睁大了眼睛, 姑娘, 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步的? 萧观音以为自己猜中了,忍不住有些感叹:“燕云十六州虽然汉民占绝大多数,但是,从你们汉人失去燕云十六州至今,已有一百二十余年,汉民老一辈虽然还有顾念旧主的感情,这个旧主也是前唐,小一辈却几乎已经适应了作为契丹治下的百姓,所以,你便是想要利用人人都看得懂的图本,宣扬你们大宋,培养新一批归属感吧!” 赵时点头:“我是信任你,我才跟你这么说的。” 萧观音一时激动, 她自不是想当叛徒,只是她这一生行来,已经几乎不可能再回归契丹,契丹雄主耶律洪基绝不可能原谅一个贪慕大宋虚荣的萧观音,但是,她之前是患有眼疾,不得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眼疾稍缓,她难免就想要做一番事情出来, 也为自保。 “但是……” 赵时有些惊艳的看着萧观音,他其实没想跟萧观音说这么深的,只是萧观音竟然就从这么只言片语猜到了他十步走计划里的第三步,他便也坦诚了一些:“想要实现这个目标,更需要你我脚踏实地的去做,先勾住读书人,然后勾住大宋境内百姓,最后在慢慢蔓延。” 这一句你我, 让萧观音难免有些恍惚,不过,她倒也是一个干脆的:“你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而言……” 赵时低头看了眼水浒传配图:“你听说过漫画吗?” 萧观音一怔, 自不可能听说过,不过,她很感兴趣,或者说,她对于赵时的一切都很感兴趣,赵时便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招手让萧观音过来,然后便借由一张白纸,一点点的将绘画偏向些漫画的概念传输给萧观音。 萧观音听的恍若打开了一个新世界,脑子里不停的闪出…… 这也行? 这也可以? 这样也没问题? 这一教, 赵时竟足足教了有一个时辰,其实他自己也能兼任画插画的任务,只是,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便一直想着能找一个更合适的,萧观音就不错:“今天就到这吧!你回去记一记知识点,咱们以后有机会再继续,当然,你最好回去就开始创作,听课千遍不如实践一遍。” “是。” 萧观音点头,生平第一次对赵时在艺术上有些敬服,然后犹豫了一下,竟轻声道了一声:“老师。” 赵时一怔, 忍不住道:“想让你佩服一次真不容易。” 萧观音摇摇头:“其实我一直很佩服你。” 胡说八道, 赵时对这个想自保的娘子一点不信,当然,信不信不重要,赵时将魔方塞到萧观音的手里:“你现在主要就俩个任务,一,暗中调查烟花楼,二,绘制水浒插画让我检查。”能用就行。 萧观音犹豫了一下, 换做往日, 绘制插画对她而言是属于受惠,这点恩惠就足够抵得上调查烟花楼的任务,但是……摸着手里毛毛楞楞的魔方,她终究没舍得松手,只能更认真的点头答应,然后才离开。 萧观音一离开, 赵时就急忙左右检查,然后小心翼翼的关门,走向了地下室最深处,地下室最深处,《水浒传》无障碍版已经被赵时挪到了相对没那么隐秘的隐藏地点,而最隐秘的隐藏地点已经被一个椭圆形的石头占据。 土豆。 赵时并未解除土豆的石化,土豆不同于其他物品,其他物品哪怕先解除石化,无非是落点灰,但是土豆,土豆一旦解除石化,那除了种到地里,也就剩下炒一盘土豆丝的作用了。 虽然赵时很想炒一盘土豆丝, 不过, 赵时拿起来摩挲着看了一会还是放了回去,一来,现在是刚入冬,从没听说过入冬种土豆的,二来,土豆到底要怎么种,赵时还是一无所知,他想要稍微请教请教懂种植的人之后再说,三…… 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炒土豆丝还是放点辣椒好吃,而辣椒……北宋没有。 “可惜。” 赵时拍了拍石头化的土豆,然后合上了小盖子,大盖子,木板,地砖,桌子,然后才看向了地下室的一角,那里堆放着…… 除土豆地球仪外的其余石雕。 第一百八十章 史上最丰收的一天 “嘿嘿” 赵时搓着手, 发出了某种不太正派的笑声,这些石雕便是选出土豆跟地球仪,从萧观音那里取回来的石雕,赵时当时记得是因为出货率太高,这才想着回到地下室再细细观摩,却不曾想, 只来得及把这些石雕放回地下室,赵时便开始了大婚,大婚前几日虽然一直是赵祯与曹皇后在忙,赵时毕竟是主角,被赵祯曹皇后嫌弃还是要天天在,时不时试一下衣服,看一下轿子款式,一直到今日才算是真正的抽出时间来。 整理衣冠, 凝神静气,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赵时这才走向了那一堆石雕,别看这一堆石雕除了土豆与地球仪只剩下了二十八个,但是,这些却明显已经经过了萧观音一次检索,赵时只是匆匆一看,便看到了一包卫生纸, 一盒中性笔, 一个不知材质的洗脸盆。 “感谢萧观音。” 赵时甚至怀疑,萧观音是不是已经把她手里还有的那俩千多个石雕已经挑选的差不多了, 希望不是。 赵时想到这个可能性,明显对这出货率极高的三十个石雕都有些兴致缺缺了,幸好……很快,赵时便双眼一蹬:“这是……书?” “还是……” “一整包书?” 赵时呼吸明显急促,书这东西不同于其他,书在后世,除了一些喜欢的,需要用到的,绝大多数对个人好像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但是在这个时代,别说那些超级专业的书了,就连《面包烘焙技术》对赵时都是不可多得的神物。 几乎立马舍弃了其他,赵时将这一整包石雕拖到了蜡烛下面解除了石化,果然是一整包书,而且这些书虽然是被舍弃的,但是明显原主人是一个细心之人,他甚至进行了简单的捆扎。 然后在里面塞了一张纸条:“因屋小拥堵,这才将旧书舍弃,愿有缘人拾之,善用之。” 字体娟秀, 赵时忍不住双手合十:“大宋太子祝福你。”然后将那纸条又看了看,小心收起,甚至,赵时这一刻就决定,将来驾崩的时候,他一定会带着这纸条一块下葬,这样,等后世人把他的坟墓刨开,说不得这些书的原主人还能火一把,反正赵时到时候死都死了,也不怕被后世人看出是个穿越者,甚至…… 赵时有些期待。 然后, 赵时才小心翼翼的将包里的书一一拿出来,一共是三十七本,虽然数量绝不算多,却几乎囊括了原主人的前半生,有…… 小学一年级数学,语文, 二年级的数学,语文, 三年级的数学,语文,地理,思想品德教育, 四年级的…… 一直到初中,初中不知原主人发生了什么只留下了一本细细写着娟秀字体的生物书,然后是高中,高中书是最多的,基本上从高一的语文,数学,英语,政治,历史,地理,到高三的……都有,而且每一本上面都有那娟秀的字体,密密麻麻的记着笔记。 “希望你考了一个好成绩。” 赵时再次真诚祝福,然后继续往后翻,后面就不太看得出来这位原主人的人生履历了,只能看到他应该是喜欢安静,因为有好几本哲学方面的书,然后还有一本…… “粮食战争。” 赵时指尖豁然捏紧,骨节甚至微微泛白,然后再次真诚祝福对方余生幸福,然后迫不及待的翻开看了起来…… 微微皱眉, 这是一本主要阐述粮食的重要性的书,不曾涉及具体的农作物介绍,改良,种植,让赵时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也就是微微有些失望,赵时在后世能轻而易举获取这些书的时候,不曾如饥似渴,这时候却是恨不能将其中每一个字都背下来。 只有穿越…… 才会知道自己的知识浅薄。 赵时恨不能后世是个u盘,脑子里储存一万本书,所以,别管这本书到底能不能短时间内提升他的实力,反正他就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往下读,一直换了有三四根蜡烛,赵时眼睛都酸涩无比,赵时才暂时放下了这本书。 这本书赵时还是小瞧了, 它虽然不曾涉及具体农作物,却是从粮食的重要性这方面彻彻底底阐述了什么叫谁主宰了粮食贸易,谁就是真正的王者。 “很棒。” 赵时将它细细摩挲,然后才放到一旁,然后开始继续翻找,他觉得这里面可能尚有惊喜,然后一怔…… 原主人竟在书包最下面的夹层里,夹着一本…… 《三十种农作物栽培要点及立体种植模式图解》。 这是什么? “苍天助我啊!” 赵时甚至捧着这本书狠狠的嘬了一口,然后难以遏制的就决定,给这个课本上写的叫做陈浅浅的原主人封一个国师,然后自己驾崩的时候也给她留几个古董,说不得以后自己被挖出来,还能助她一臂之力。 “好人呐!” 赵时揉了揉眼睛,酸涩无比,却还是强忍着翻看了几页,越看越是欣喜,又连着感叹了好几声好人呐! 这才不得不将书收好, 甚至, 石头化土豆,赵时都一甩手……放到了一旁,然后把这些书籍放到了最隐秘之处,然后才再次看向了那三十个石雕,那三十个石雕哪怕这之后再无其他东西,这次也是血赚。 但是…… 不可能没有。 萧观音显然已经掌握了一些挑选现代化物品的技巧,剩下的石雕里,赵时竟然又找到了一盒中性笔,三件男士羽绒服,五件女式羽绒服,铅笔,牙刷…… “牙刷?” 赵时眼睛一亮, 最早的牙刷还要到北宋末年到南宋才会出现,而且初期只是用马尾制作,并不好用,赵时现在真的咬那个杨柳枝咬的腮帮子疼,他真的太需要牙刷了,而且,随着牙刷的出现,赵时甚至还找到了一箱子牙膏,虽然这牙膏是某个好像传销的牌子,原主人应该是被骗了,才会一气之下扔了, 但是, 那也比现在的那种膏状物好用许多,赵时恨不能捧着再亲俩口,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然后忍不住感叹:“怎么运气这么好?” “运气这么好,都让我登基以后,不专门设置一个丰收节,放假一日,都不行了。” 而到现在…… 从萧观音那里带回来的三十座石雕,竟然还剩下…… 三个。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什么?上朝?拿我牙刷牙膏来 “还剩三个?” “要不保留一下?” “今天收获已经是这么丰厚了,即使再多点也就那样,还不如就给自己以后留点念想。”赵时一边念叨,一边已经抱起了三个里面最大的那个,这是一个比篮球更大一些的椭圆形石雕, 这不会是个…… “摩托车头盔吧?” 赵时一时有些无奈,毕竟,别说摩托车了,他连马都不会骑,要个摩托车头盔何用?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骑竹马的时候戴吗?关键是骑竹马也用不上头盔啊! 垫一块方巾不就毫发无损了吗? 或者…… 打仗时候用? 真的不遮挡视线吗? 赵时一边嫌弃,左手食指已经一边按在了头盔之上,左手食指闪烁了几下,然后归于寂静,赵时一怔,一时间竟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自从自己地位越来越高,死者遗愿越来越容易满足,赵时都以为获得后世物品最难的是如何找到石雕,却不曾想…… 这是, 没能量了吗? 赵时甩了甩左手,左手食指又闪烁了那么俩下,然后变得跟普通手指一样,显然是能量耗尽了,赵时摇摇头,倒也没有太失望,只是又仔仔细细观察了观察剩下的俩尊石雕, 除了摩托车头盔,剩下的俩个看外表应该是一个行李箱与……中性笔…… 虽然赵时很需要中性笔, 但是,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不爱学习吗?或者说,中性笔这么不受人待见吗?要知道,赵时从高中保送的时候,他是恨不能把中性笔里灌墨水的…… “这怎么能是好学生。” 赵时拿着别人的中性笔,还嫌弃别人不重视文具,然后又将羽绒服,牙膏,牙刷全部塞进之前那个破烂书包里,赵时这才离开地下室, 离开地下室已经是深夜, 虽是深夜, 沟渠一号洞内,却是灯火通明,热闹的仿佛世外桃源一样,赵时看了眼因为赌输了赖账而被打的赌徒一号,冷漠无情的摇摇头,然后赵时一出来,不识者无妨,但是认识者…… 狄咏, 程毅, 林出, 陈龙剑, 甚至是双腿残疾的崔娘子都不知不觉的往赵时身边靠:“殿下” “殿下” “殿下。” “嗯。” 赵时点点头,然后道:“就如陛下,正式场合你们不喊也得喊,但是私下里,你们还是叫我郎君吧!”一来亲热,二来也不容易被人看出身份,毕竟郎君一大堆,殿下……却只有一个。 “是。” 程毅默不作声的挤开狄咏,出声道:“郎君,小人这段时间已经又新开了三家棋牌室。” 那你很棒棒哦。 赵时看着他,一眼就看出程毅想要做什么,赵时也正好要找他,便顺势道:“嗯,很好,不过,这种事情伱以后就不必参与了,你明日就回开封府衙吧!” 只是回开封府衙? 林出替程毅皱了皱眉,程毅却是狂喜,程毅可比林出在做官一道上强多了,虽然看似他出来跟着赵时转了一圈,最后还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的官复原职,但是…… 背景不同了。 曾经的他,不过是提点刑狱司下辖开封府狱的押监,但是现在,他是太子殿下麾下押监,这能一样吗? “臣谨遵殿下钧旨。” 赵时点点头, 他也该稍微的往开封府衙穿插一些人手了,毕竟赵时要做的事情很多,开封府衙如果没办法完全掌控,那就难度更大了,想及此处,赵时不由的问狄咏:“周同呢?” 狄咏一怔, 急忙回答:“周同自从那日听从殿……郎君命令测试开封捕快之后,这段时间已经来汇报了三次,效果还不错。” 赵时点点头:“那就让他明日下朝之后来见我。” 说着, 赵时已经走到了陈龙剑,崔娘子旁边,崔娘子,陈龙剑等人虽然才做了不足一月,但是他们的精气神,甚至肉身都明显康健了许多,看着赵时犹如看着一道光一般:“郎君。” “嗯。” 赵时也对他们很亲近,其实对赵时而言,杀十个恶贼,也不如真正的救这么一个人来的舒服,便想了一下道:“最多七八日,我会以开封府衙的名义创办一所平民小学,你们可以让自己的孩子或者亲戚朋友入内学习,虽然小学并非是传授科举之道,但是,应当能学的一些一技之长,我也会从中择优,以后继续培养。” 崔娘子一阵狂喜, 这才是真正让她恨不能替赵时去死的真正缘由所在:“妾,多谢郎君。” 赵时笑笑, 然后又拍了拍陈龙剑的肩膀,陈龙剑的梦想是重返边疆,赵时暂时满足不了他,然后离开了沟渠一号洞,抬头看着那黑沉夜色,哪怕是赵时,也不由的感觉到一阵疲惫,有些无力的先把装着羽绒服,牙膏,牙刷的包裹扔进马车,然后问道:“种世权最近怎么样了?” “已经能下床活动了。” 狄咏探身给赵时取来了上马车的台阶,搁在赵时面前,赵时顺势踩着上马车,道:“我近来人手缺缺,他要是可以动弹了,就让他回来吧!” “是。” 狄咏点头,然后将台阶拿起,放在车辕的一角,然后自己也坐了上来,示意程平驾车。 吱呀呀 吱呀呀 赵时今日真的是有些累了,马车还在走,他就已经沉沉睡去,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回的食仙居,什么时候躺到的床上,等到他再次恢复一些意识,便是听到耳畔厉鬼般,有人幽幽道:“起塌了,再不起塌,你就要迟到了。” “什么???” 赵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黑沉沉里,李令时一只手撑着脸颊,躺在床上,幽幽的看着他,然后看他醒来,啪的拍了一下赵时胸膛道:“快起塌吧!再晚些,你上朝就要迟到了。” 赵时怔了一会, 这才发现李令时竟然已经穿戴整齐,然后李令时轻轻拍了俩下手掌,门外黑黢黢便有四名侍女鱼贯而入,三名端着洗漱用具,一名端着……太子冕服。 “唉!” 赵时悠悠叹了一口气,然后翻身坐起,正要张开双臂让宫女伺候,突然一怔,急忙道:“我昨日带回了牙膏牙刷,拿来给我用。” “牙膏牙刷?” 别说这四名宫女了,就连李令时都疑惑了一下,毕竟昨夜赵时回来已经是处于半昏迷状态,赵时急忙提高了一些音量,然后片刻后,由狄咏从马车里寻来,交由外围伺候的太监,然后再由太监交给内门的宫女,宫女再交给内侍大宫女,然后才到赵时手中,赵时便弯腰从里面翻出来了牙膏,牙刷。 牙膏就不说了, 应该是那种打着直销名头的劣质产品,胜在毒性不大,而牙刷,牙刷比牙膏要强一些,应该是酒店常备的那种,只是可能倒闭了,便也顺便扔了, 一大堆, 全被赵时捡回来了。 “这是……” 但是, 纵然如此,赵时真正把这些拿出来,熟练的沾沾水,然后挤上牙膏塞进嘴里的时候,李令时还是忍不住瞪了一下眼睛:“洗牙神器?” 甚至, 就连那很专业的四名近侍大宫女,也是忍不住的频频侧目,赵时没办法回话,便一只手刷牙,一只手在那大包裹里又掏了掏,掏出又一支牙刷扔给了李令时,李令时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对于后世很多人来说有些僵硬的刷毛,却是一颤:“好细密柔软啊!” 这要是用来刷牙…… 必定是…… 极好的。 李令时忍不住有些羡慕的看着嘴里慢慢冒出白沫的赵时,只可惜……她咬过杨柳枝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上朝路上最靓的仔 呼 呼 呼 开封府虽然地处于疆域中部,哪怕是冬日,气候也算不得刺骨,但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却是寒风呼啸,冻的一大早为了看一看太子殿下第一日上朝盛况的百官瑟瑟发抖,甚至,就连苦练出来了转笔神技的文彦博,都微微有些转不动了。 “真冷啊!” “是啊!” 韩琦死死的抱着手炉,忍不住的原地跺脚:“早知如此,就应再晚来一些时候。”富弼幽幽的看着他,也是冻的鼻头通红,却依旧忍不住道:“早朝五更才开始,也没人逼得你三更便来。” 韩琦便不说话了。 虽然这几日发生了很多事情,而且他作为即将升任宰相的枢密使,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但是……纵如此……他却依旧没忘了中性笔,甚至愈发有些期待了,忍不住道:“吾今日必得中性笔,汝等可不能再进行抢夺。” 汝等? 富弼扭头看了看距离三人最近,也起码有二三十步远的刘沆,刘沆是参知政事,其实应该比韩琦与文彦博富弼二人更亲近一些才对,但是,事实显然不是如此,富弼憋不住,狠狠的啐了一口:“老夫乃当朝相公。” 韩琦撇了一下嘴:“那汝敢立誓否?” “这……” 富弼竟……一时有些犹豫, 无他, 也不知为何, 明明三人接触太子殿下的时间差不多,但是,太子殿下却独独对韩琦有些亲近,而他与文彦博……却…… 而且…… 无论是出于家族利益,还是自身立场,赵时不来跪舔他们,他们也几乎不可能去主动亲近赵时,甚至,他们还会时不时的对头琢磨一下,怎么能把赵时的性子给彻底的扭转过来,最起码不能让他带着偏爱武将的心思登基,那对文臣来说……不吝于灭顶之灾。 但是…… 若可以,谁不想要太子殿下手中那稀奇古怪,却又好用至极的各种物品? 咔嚓擦 甚至, 马车声,只,一响起,就连缩在宫门一侧的谏官们都忍不住探头打量,看到不是赵时的马车这才有些失落的又缩了回去,跺跺脚,秦正忍不住道:“恩师,学生听闻太子昨日,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硬闯进了烟花楼,对烟花楼中几乎所有女子……动手动脚。” 你说的这个动手动脚与我知道的那个动手动脚,是一个意思吗? 唐介搓搓手,急忙捂住耳朵,没理他,赵抃无奈道:“风华,你我是谏官,非街头说书人,伱我谏官当实事求是,太子昨日入烟花楼乃是为了查案,况且,太子入烟花楼所谓的动手动脚,几乎让汴河俩畔的青楼齐齐将他列为最不受欢迎之人,这能有什么错处?” 秦正僵了一下, 然后不甘心的咬咬牙,他也知道不该,毕竟,他是臣,太子乃是君,而且是金龙护体有祥瑞的君,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忘不掉前日太子鄙夷他的眼神…… 唐介便摇了摇头, 谏官切记夹杂私人感情, 一切为公, 他不知前几任知谏院如何,反正在他这一任,他隐隐已经决定将秦正剔除出谏院,他已经不适合做一名谏官了,谏官应该时时刻刻保持不以己悲,不以物喜的平和状…… 吱呀呀 “太子殿下,来了。” 嗖 唐介一下子便探出了头,看了一眼,狂喜:“真来了。” 秦正一颤, 他觉得…… 谏院可能……已经完了,难不成……谏院到最后……只会剩下我一个有骨气之人吗? 想及此处, 秦正便幽幽,冷冷的,决不屈服的看向街道尽头驶来的漆黑马车,那是赵时的马车,那是赵时即使让张茂则做的遍体漆黑,却依旧拦不住奢靡之光的马车,毕竟……不是谁的马车,四个车轮上都会镶嵌玛瑙,还是……一个车轮…… 七八颗。 吱呀呀 甚至, 马车停下时,那几颗玛瑙还在黑暗里幽幽泛着光,泛着让百官不敢接近的光,只有一些平时就不太在意名声,或者本身名声就已经不太好的官员,以及……狄青,急急忙忙凑过来。 当然, 其他官员虽然没有谄媚般的涌过来,却都远的,近的,明的,暗的,眼巴巴的看着,毕竟,如果他们不想看一看太子殿下第一日上朝的盛况,他们何必这么冷的天,这么早来,都快冻死了。 “父亲。” 狄咏也不例外,不过,他看到狄青率先过来,还是急忙跃下车行礼,然后狄青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身上本就单薄衣服上扯下一件外衣递给狄咏,然后才期待的,眼巴巴的看向马车厚厚的门帘,就好像…… 万众期待般! 赵时伸手撩起了门帘,然后带着今后可能每日都会入宫陪曹皇后叙叙话的李令时钻了出来,至于狄荇凡…… 嗯, 她还活着,活着,就比什么都好了不是吗? 甚至, 就连曹皇后昨日都一眼看透了她摆烂的本质,亲切的叮嘱:“明日不要来了,睡觉的口水都沾湿桌布了。” 然后…… 赵时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 等等…… 羽绒服? 狄青瞳孔当即便是一缩,他当然不知道这件衣服叫羽绒服,但是,他懂表情,我看得懂赵时面对这呼呼的,仿佛一刻不停的,仿佛要把人生生冻死的寒风,竟没有丝毫感觉到冷,甚至……好像……还有些……嫌弃? 好像在说…… 就这? 你也不行啊! 北宋,嘉佑元年的小风风。 砰 更甚至…… 早上出门,强行被赵时套了一件明显比赵时的显曲线一些的羽绒服的李令时,还有些烦躁的拽了拽领子:“能不能不穿啊!太热了。” “热?” 脱离大部队,只是稍稍靠近了赵时这边一点点韩琦……猛的一颤,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吓的。 热? 这么冷的天,说热?难不成太子殿下是娶了一个傻……等等……文彦博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看着李令时光洁的额头,忍不住发出了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最不可思议的声音:“你那是……汗吗?” 汗? 赵时一怔,急忙扭头,果然看到李令时竟然热的出了一层细密密的汗珠,顿时有些生气:“我都跟你说了,让你里面别穿冬天的诰命服,穿夏天的就行,你还穿,热不死你。” 说着…… 一伸手,揪起李令时后背的帽子,扣在李令时头上,双手扯住帽子俩侧的绳子,一用力…… 呲啦 将李令时冒汗的脑袋整个包裹了进去…… 不知为何, 这明明看似是一个很寻常且熟练的普通动作,明里暗里几乎数不尽的官员同时心脏跳了一下……好他娘有安全感的样子。 赵时还嫌不够,又拿出热水袋给李令时抱着,然后叮嘱了一句:“入宫门前,再热都不许摘帽子,然后入宫后也不许听母亲说什么配不配的问题。”然后……赵时才回头对狄青,对韩琦,对文彦博,对百官行礼道:“宗季来迟了,请诸公见谅。” 韩琦急忙还礼,他现在除了中性笔,更喜欢赵时身上这件黑色的,长长的,还有一条一条分割的衣服,然后正要问话…… 铛铛铛 赵时完全是踩着点来的,他来没一会便晨钟响,宫门开,该…… 上朝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赵祯:他怎么敢比朕,更像个皇帝? 而在早朝开始…… 前…… 赵祯皱眉看着面前的张茂则,阴森道:“你确定要如此对待我的三郎?” 张茂则一脸严肃的点点头:“大家,郎君虽然已经是太子殿下,今非昔比了,但是,再怎么……您也不能……让他跟您坐……一把椅子啊!” 草 张茂则狠狠的将龙椅上的坐垫薅下来了一个,pia在了桌子上…… “那……” 赵祯略略心绪,有些不甘心,然后看着龙椅旁边的空隙:“坐这儿呢?”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张茂则,好似在说:你总不能我儿子第一日上朝,就让他在下面干站着吧? 不然呢? 骑到龙椅的靠背上? 张茂则不敢狠狠的回瞪,只能无奈道:“大家,您爱子之心,世人皆知,殿下也肯定感动不已,但是,殿下如今尚未及冠,还不过十六七岁,您若荣宠过甚,恐……”张茂则也没敢说恐让赵时被宠坏,而是:“恐让百官生嫉。” “生嫉?他们敢……” 赵祯下意识的瞪起了眼睛,然后又一点点的放缓,有些不自信道:“他们不敢吧!” 张茂则便幽幽的看着他, 您说呢? 包拯的口水可是还在您那件朝服上沾着呢! “唉!” 赵祯便长长叹了一口气,心灰意冷的,不得不的,将坐垫从龙案上拿起,往下走了七八阶台阶,转了个弯,然后将之放在了一张完全仿制龙椅做的椅子上……这……总可以了吧! 张茂则眼睑便狠狠一抖, 您禅让吧! 真的, 您当太上皇挺好的。 只是…… 赵祯已经显然已经退让了很多了,虽然张茂则还敢心里腹议,甚至仗着跟随赵祯多年,赵祯脾气好,也敢当面顶撞一二,但是,真让他步步避让赵祯,让赵祯屈服,他也不敢,只能是一边偷偷给太监们使眼色,让他们把那龙椅往下,更往下挪,一边转移话题的问道:“大家,不知郎君一会入内时会是一个什么状态。” “能是什么状态。” 赵祯果然没转移了注意力,没有注意到那龙椅在一点点的往不起眼处挪,摇头叹息道:“朕虽然十三岁就被逼着当了皇帝,未曾作为太子上过朝,但是,百官如狼,相公如虎,朕即使是现在面对他们也难免有些唯唯诺诺,如履薄冰,更不要说三郎了。” “唉。” 说到此处, 赵祯不由的,担心的看向大殿外面上朝的通道,只感觉他好像已经看到赵时唯唯诺诺缩在百官之后的可怜模样:“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我们大宋的官家谁不是这么一步步熬出来……嘎吱……” 正说着…… 赵祯猛的抽了一口凉气,竟生生的把人嗓子挤出了公鸡被掐住脖子一般的声音…… 无他。 唯唯诺诺? 赵时恨不能孔雀开屏,羽绒服拉链敞开,狂风吹动间,他龙行虎步的行在百官最前,身旁是小心跟随的狄青与不知侧头,小声的,甚至是有些哀求的跟他说话的韩琦,至于…… 文彦博, 富弼, 刘沆等人,竟是连凑到身旁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赵时身上那一件怪异,又好看的衣服咽口水。 砰 赵祯甚至晃了一下,扶着柱子才站稳,他这辈子都好像没有这么意气风发过,一时间…… 竟有些…… 嫉妒, 这小子凭什么比自己更像一个帝王, 不行, 赵祯当即便扭头准备让张茂则把那张类似自己的龙椅挪走,虽舍不得针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但是,不助长他的气焰却还是能做到的,却不曾想…… 张茂则啊! 刚刚还苦劝自己的,跟了二十多年的,贴身近侍的张茂则,却是陡然就好像变成了赵时的属下,迎着往前跑了俩步,狗腿子至极的叫道:“殿下,这边,您的座位在这边。” 用你? 赵祯恶狠狠的瞪了张茂则一眼,正要说话…… 便见…… 啪 赵时有些嫌弃的甩了甩这种长款羽绒服,很让人烦躁的下摆,气势如龙,然后先跟赵祯作揖,然后才对张茂则道:“多谢张内侍,只是我才十六七岁,不必座位。” 真龙天子。 不知为何, 赵祯脑子里竟然泛起了这个往常绝不可能泛起的念头,然后,难免有一点点吃味,便听张茂则又道:“殿下,非老奴之意,乃是陛下念郎君尊贵,这才执意如此。” 赵时看向赵祯, 顿了一下, 作揖道:“臣,多谢陛下天恩,只是,臣尚年幼,且,臣作为新任开封府尹,上任已有俩日,却依旧是寸功未立,寸恩未施,怎敢窃据百官之前。”说罢!赵时竟不再迟疑,直接走到了开封府尹应该站的位置…… 站定。 真…… 天子气也。 韩琦忍不住双目放光,然后竟也只是匆匆跟赵祯行了一礼,便跟着赵时身后站定,赵时微微一愣,回头道:“韩相公,您乃枢密使,我不过是开封府尹,您应当是站在我之前才对吧!” 韩琦一怔, 竟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双目越发的明亮,就好像从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一样,然后浅浅一礼,站到赵时之前,然后百官才鱼贯而入,无一人不多看赵时一眼,甚至…… 就连文彦博, 都路过赵时的时候,微微颔首,然后才在百官前站定。 “上朝。” 赵祯忍不住加快了进程,百官沉默,然后开始议事,只是不知为何……不论那一位出言上奏,或开口前,或结束后,都会看一眼赵时,赵时明明今日才第一日上朝,却隐隐已经有朝堂中心之感。 赵祯忍不住的心酸, 赵时倒是坦然自若, 他今日给自己的定义很简单,一个有着华丽羽毛的木头人,越是这种万众期待的情况下,他越要崩住自己,越要平和,绝不能真的如孔雀般露着屁股大鹏展翅,毕竟,今日之盛况, 一部分得益于羽绒服,一部分还是因为前日那金龙护体效果未散, 但是, 那金龙护体最多就是让赵时在旁人眼中与众不同一些,甚至,旁人眼中也只是暂时的与众不同,与己几乎毫无提升,若是贸然借着这一点与众不同而耀武扬威,只会……死的更惨。 赵时恨不能将自己的脑袋塞进胸膛里, “陛下,臣弹劾无忧洞治理官员陈郁贪墨巨款。” 无忧洞治理官员? 赵时这才快速抬了一下头, 无忧洞还有这等神奇的存在? 旋即, 赵时便看到, 一名大约三十二三岁年纪的年轻官员,还不等前面那人弹劾完毕,便已经颤颤巍巍的出列,下跪,叩首:“臣……死罪。” 赵时微微一怔, 倒不是疑惑这人贪了多少,而是疑惑……他怎么像是早就准备认罪一样? 而且…… 那人才弹劾了一句,伱这厚厚的冬装,怎么可能已经被汗水浸湿?——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朕,真想掐死你啊! 早就知道了? 赵时琢磨, 毕竟, 弹劾之人既然敢当堂弹劾,那必然是已经掌握了什么重要至极的证据,而既然是重要至极的证据,那陈郁就不可能一无所知,直到被别人当堂戳破才恍然大悟吧? 那,为何明知今日要遭,还不逃跑? 一来,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庙,他跑了,他的家人甚至家族怎么办? 二来, 此乃皇权社会,与其逃跑,他还不如干干脆脆的当堂认罪,当堂认罪能博得皇帝的好感,让皇帝从轻处罚,这不比逃跑,跑不掉还连累家人更好,更合理吗? 嗯! 是的! 赵时微微点头,他反正觉得很合理,而且……他今日真的不准备开口。 就是…… 就在赵祯准备下旨贬官的时候…… 咔吧 真的, 真的就是一声绝对称不上是响亮的东西掉落声响起,甚至,就连近在咫尺的韩琦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只是漫不经心的往脚边一看,脚边竟然掉着一根……中性笔,韩琦登时呼吸都急促了,甚至,都有些顾不得这是在上朝,便急忙弯腰去捡…… 嗖 富弼却更快一步, 而且, 富弼还一副拾金有昧的死死攥着中性笔,攥着攥着,中性笔上垂下来一个纸条,富弼下意识的便念道:“汝……说死罪,汝究竟犯了什么罪?”其实……富弼念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知道…… 自己被这年轻人利用了, 但是, 富弼还是念出了这句话,并且理直气壮的攥着中性笔对赵时微微颔首,然后后退俩步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赚了, 如果旁边文彦博不鄙夷的看着自己的话。 赵祯一怔, 他本意是不太愿意深究此事,一来,此事显然是一件小事,一个小小的无忧洞整理司谏,即使贪墨,能贪墨多少?二来,只是处理这么一件小事,如何能彰显自己的帝王之气,自己虽然半点不怀疑自己会让赵时继位,但是,那也得等自己真正不想干之后啊! 赵祯无奈的看着下面石雕般耸立的赵时,不过,他既然都耗费了一支中性笔了,赵祯便也就顺着富弼的话,问道:“汝所犯何罪?” 陈郁一颤, 整个人脸色刹那间苍白了三分,一头磕在地上:“罪臣去年三月担任无忧洞司谏,无忧洞难度重重,几不可能清除……”百官不由都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好似背景板耸立的赵时,然后听陈郁继续道:“所以,臣便一时动了贪念,未做努力,只……只贪墨的款项。” 说着, 砰 陈郁一头磕在地上,磕的血都出来了,磕的赵祯都想摆手说:“哎呀呀呀呀。”然后正要看他态度不错,从轻处罚的时候…… 咔吧 巧不巧, 赵时又掉了一支中性笔,你是生中性笔的吗?赵祯忍不住恶狠狠的瞪向赵时,旋即就看到……赵时前方,韩琦作为赵祯几乎最喜爱的一名臣子,竟然像宠物狗一般的守在赵时身旁,笔一掉,他就……扑了过去。 赵祯忍不住的扭开了目光, 太丢人了, 不行, 我心脏疼。 韩琦却毫不在意,甚至是期盼已久,毕竟富弼已经丢了一回人了,而且,他距离赵时更近,除了坐在高处的赵祯之外,其他百官几乎不可能看到他扑过去那一刻的渴望,况且, 不患寡而患不均, 以前就文彦博一个人有就算了,毕竟还有俩人没有,但是现在,富弼也有了,那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没有了,韩琦甚至在富弼得到中性笔的那一刻,想到了……辞官, 所以, 别说只是帮赵时说句话了,就是让韩琦骂上官家一句,嗯,这个有待考虑,当然,赵时也不可能做这种事,他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把笔发一发,别管笔是怎么到对方手里的,对方手里只要握着中性笔,那对待赵时就会少上几分狠厉, 赚了, 赵时与韩琦同时在心里如此想,赵时且不论,韩琦是看到上面的纸条只有这三个字,松了口气,然后也不像富弼那样迟疑一下,而是扭头,甚至有些刚正不阿的问道:“陈郁,汝贪墨了多少?” 除了居高临下的赵祯,其他官员难免注意不到赵时他们这一小块的动静,听到先是富弼询问,后又是韩琦质问,难免有些疑惑…… 毕竟, 这陈郁明显就是百官当中的一个小透明,即使让他放开手脚的贪墨,他又能贪墨多少? 千缗? 万缗? 还是十万缗? 一个小小的,绝大多数官员可能都没听说过的无忧洞监察司谏,秦正甚至撇了一下嘴,小声道:“这些相公们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大事不决,却只在这等小事上……” 话未说完, 便听陈郁那颤颤巍巍的声音在整个大殿里响起:“一百三十万缗。” “多少?” 莫说旁人了,就连韩琦,韩琦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从得到中性笔的快乐中抽离出来,就忍不住的惊道:“一百三十万缗?” 宋人虽有钱, 但是, 一百三十万缗却依旧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换算成后世钱财,哪怕往少了说也绝对有俩三亿,一名几乎绝大多数官员没有听说过的,无忧洞监察司谏? “不可思议。” 甚至, 赵祯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刚才那一点点因陈郁认罪态度良好而泛起的仁善,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朕一年用度也不过才十万缗啊!”说着,气不过,甚至把龙案上的摆件砸向了赵时。 赵时一怔, 管我什么事,我什么也没做啊! 砰 摆件坠地,陈郁可看不到这摆件是砸向赵时的,他整个人已经战战兢兢好似随时会命丧一般,砰砰磕头道:“臣有罪,臣死罪,请陛下饶命。” 赵祯看向了赵时, 赵时迟疑了一下,微微……侧开了头。 你看着朕啊! 赵祯忍不住狠狠一瞪眼,你敢做小动作,怎么就不敢看着朕? 不过, 赵祯转念一想,也不是很生气了,毕竟,皇帝金口玉言,虽然陈郁这案子早早晚晚还会再做详查,总不会连他贪墨多少都模糊不清,但是,赵祯这边一旦松口,先定下了惩罚,那即使以后查清楚了,有赵祯金口玉言在前,就连赵祯自己,也真的不好朝令夕改,所以,赵时算得上是补了一个小漏洞,就是…… 朕很不开心啊! 赵祯又盯了已经扭头开始琢磨这柱子上的龙到底是怎么雕刻上去的赵时,然后也不直接宣判了,而是摆手道:“拖下去,交由开封府衙查察。” 谁? 赵时倏然扭头,然后犹豫了一下…… 咔吧 袖管里掉下了一支中性笔。 彼娘耶! 赵祯恨不能掀翻龙案,扑下去,掐住赵时的脖子:“汝……自己说话。” 第一百八十五章 散朝 怎么可能? 赵时幽幽的看向韩琦,看向富弼,甚至看向文彦博,文彦博微微皱眉,他们虽然嗜爱中性笔这种能大幅度减轻他们工作难度的神器物件,但是,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三就显得有些太小瞧他们这些相公了。 想着, 文彦博弯腰捡起了那支笔,低头看了一眼,微微苦笑:“殿下若想赠,直接赠就是,何必做这小手段。”然后回头作揖道:“陛下,开封府尹说他……遵旨。” 赵祯……便也愕然的喘了俩口粗气,然后无奈道:“这朝堂真是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百官均以为他在骂陈郁,急忙齐声道:“臣等有罪,请陛下责罚。” 赵祯则摆摆手,也懒得说明,只是扭头看向了张茂则,张茂则心领神会,往前走了俩步,高声道:“有事启奏,无本退朝。” 谏官范镇出列:“臣弹劾外戚李玮左右尽无赖之人,请陛下慎选之。” “再议。” “是。” “散朝。” 赵祯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的驳斥了范镇所言,然后便摆摆手散朝,然后正要让张茂则把赵时叫过来,看朕不好好的教育他一番,就见…… “太子殿下。” “殿下。” “殿下。” 百官散了,竟都没有急着走,反而是三三俩俩的往赵时那里汇聚…… 哼 赵祯登时就决定三个时辰内不想见他,赵时恍然无知,否则,必定狂喜,毕竟,赵祯的爱子之亲固然可感,就是有时候也难免会让人有些承受不住,赵时正需要一些喘息之机,团团拱手道:“陈邢院,段制赦,杜学士,文……” 文彦博一只手转着一支笔,没好气的挥散了围在赵时身旁诸臣,然后无奈的看着赵时道:“郎君想赠直接赠便是,何须做这些小把戏?” 赵时摇摇头, 万一你们拒绝怎么办? 况且…… “直接赠,文相公愿意要吗?” 文彦博怔了一下, 然后抬手示意赵时边走边说,散朝之后,百官不能再大殿久留,然后苦笑道:“恐怕不愿,而且还会觉得郎君年纪轻轻,心机颇深。” 这就是了啊! 赵时虽然现在中性笔极多,不是很吝啬毁坏几支,但是,有更好的方式,为何还要腆着脸凑上去硬送? 富弼有些不愿意聊这个话题,毕竟是他先动的手,然后凑了个机会,几人一起迈步跨出门槛,笑问道:“我等今日均有些轻视了那小小一个监察司谏,万没想到一个监察司谏竟然能贪墨如此之多。” “是啊!” 韩琦接话,这是他今日真正有些没想到的地方,忍不住看向赵时:“不知郎君是如何看出来的?” 因为无忧洞就是我的地盘, 赵时摇摇头:“原因有三,一,诸位相公可能不知,别看无忧洞只是地下沟渠,但是它蕴含的能量却绝不会少,二,诸位相公难道没有发现,一弹一跪,他们配合的有些太默契了吗?” 文彦博,富弼,韩琦……嗯……刘沆一怔,他们只是一时间有些轻视了这么一件对他们而言完全算不上事情的小事,但是,一旦注意到,几乎瞬间:“郎君是说……” “弃车保帅?” “只是……”韩琦幽幽看着那名弹劾官员被狄咏拦下,赵时刚才就暗示了狄咏,韩琦继续道:“弃车保帅,总要大难临头,近日也未曾听闻谁查察了无忧洞之事,怎么会……” 说着, 韩琦一怔,缓缓看向了赵时,赵时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逼的。”这也不得不感叹一声那幕后之人的机敏,他几乎连赵时有点眉目都等不及,便已经开始弃车保帅了,现在恐怕连……作案穿的内衬,都一把火烧了。 文彦博微微皱眉:“郎君所言,是否有些危言耸听了?”这就是中性笔的作用,没有中性笔,文彦博用词必定更加不留情面,甚至,文彦博都不太可能跟赵时交流,赵时点点头:“确实,毕竟我到现在都只是猜测,说不得这俩件事很可能就是巧合,是全然无关的俩件事。” 而且, 如果赵时猜测成真,那,监察司谏虽然完全算不上大官,但是,能让这样的京官心甘情愿的冒头,主动被弃,那作为谋后之人的身份,便几乎百分之百会触及到相公这一层级,哪怕是处于这一方面的原因,文彦博也不得不在赵时无充足证据前,给与否定。 否则, 人心惶惶,朝廷大事如何处置? 赵时很理解,所以便只是有人问起,简单的扯上俩句,然后便提出了道别,文彦博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郎君虽聪慧仁义,却毕竟年幼,我等明日小朝,便会上奏为郎君择三五良师,望郎君,早做安排。” 这便, 又是中性笔的好处了。 哪怕谁都知道,一支中性笔绝不可能让一位牵扯极深,家族,自身,都有利益立场的相公倒戈,但是,立场归立场,立场之外,相互坦诚些,友好些,不是很好吗? 赵时拱手道谢,然后……一个箭步就窜上了马车。 无他, 赵时虽然中性笔如今勉强算得上是用笔自由,但是,那也最多让三五人用笔自由,绝不包括欧阳修这种每日几万字几万字写的用笔大户,但是,欧阳修早就在旁边蓄谋已久了,只是看赵时跟相公们好像再聊正经事,便等了一会,这会看到赵时上车,自然一个箭步就窜了过来…… “我没了。” 赵时急忙回答,然后让程平赶紧驾车走,只是,欧阳修恨不能扒在车轮上:“殿下,老臣这种每日笔耕不辍的人您不给,您为什么要给文彦博这等偷奸耍滑之人?” 文彦博脸黑了一下, 欧阳修就好似朝堂的搅屎棍,谁碰谁倒霉,不论你是友军还是敌人,而且…… “郎君能有多少?” 韩琦揪住了欧阳修开始给欧阳修数:“我一支,富弼一支,文彦博……俩支,再加上官家的俩支,郎君纵然是制那中性笔之人,又能再有几支?” “就是啊!” 赵时狠狠的扯开羽绒服:“我又不是造笔的,我能有多……” 话未说完…… 扑通 就好似铁锭,足足一大捆的中性笔,重重的砸在车辕上,砸的马车都好像颤了那么……俩颤。 “畜牲啊!” 别说欧阳修了, 就连本就没准备获得,只能是眼巴巴羡慕看着文彦博等人的刘沆,都猛的泛起一个念头:抢他娘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原来如此! 吱呀呀 马车几乎是逃离一般的窜进了皇宫不远处的小巷,赵时担心的下车左左右右的检查了一圈,确定这上面没有多余挂一个撤手不及的重臣,松了口气,对程平道:“你直接把马车驾到沟渠一号洞,然后进去待着就行了。” “那您?” 程平有些迟疑。 “我四处转转。”赵时敷衍了一下,然后招手让幽灵般所在车角看菜谱的二娘下车,然后便转身进了小巷子里,走了几步,扭头看着二娘道:“能不能带我飞一次?” 二娘木木的看向他, 嗯? 赵时便比划了俩下飞檐走壁,二娘这才点点头:“去哪?” 赵时毫不迟疑道:“陇西郡王府。” 陇西郡王府…… 李玮幽幽看着一枚叶子,咔嘣,从树枝上断裂,飘然落地,长长一叹:“珠沉玉没兮人谁靡伤,桂殒兰凋兮共泣摧香,垂……” 这好像是首墓志铭? 赵时张了俩下嘴,试图吟个下半句搭话,却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知道我要来?” 李玮一颤, 急忙回头,然后一颤,看着双脚不沾地被二娘拎着站在墙头的赵时,犹豫了一下问道:“您,呼吸不困难吗?” 都快被勒死了, 赵时微笑摇头:“你与那簪花有情?” 簪花二字好像有什么特别的魔力,李玮陡然变了一个人,冷漠且鄙夷:“一青楼女子罢了。”然后还急急忙忙从桌子上取下一幅画卷,展开,痴迷的看着道:“吾之生平,唯爱福康。” 扯淡。 赵时趁着李玮不注意,双手急忙抱住二娘的肩膀,将不小心凌空的双脚再次踩回墙头,呼呼吸了俩口新鲜空气,这才感叹道:“我本以为,想要坏了家姐婚姻,只能是从伱入手,还琢磨了不少坏你名声,甚至是取你小命的法子,却不曾想,你竟也不想要这一门亲事,既不想要,你当时为何又答应?”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李玮幽幽的看向墙头的赵时,将刚才匆匆间,拿反了的画卷随意的仍在桌子上,无奈道:“殿下,何不下来叙谈?” 赵时怔了一下, 看着二娘缓缓伸出来的手,急忙小鸟依人的贴了过去,揽住了二娘脖子,你别薅我脖领子了…… 疼, 旋即, 二娘只在墙头轻轻一点,便带着赵时飘然落地,赵时急忙站直,龙行虎步的走到李玮面前坐下,李玮是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子,面容确实不算好看,显然不符合福康公主的择偶观,然后摇头道:“我还真有些没想到,故事竟然是这样的。” 李玮沉默, 赵时便将那福康公主画卷拿过来,摊开看着道:“有姐妹二人,长相近似,甚至,极有可能便是双胞胎,然后因心中正义,选择了姐妹二人共用一个身份,混入青楼,伺机探查某个大恶人,却不曾想……对了,你喜欢姐姐还是妹妹。” “姐……” 李玮下意识的回答,然后急忙闭嘴,有些僵硬的扭过了头,赵时有些无奈:“我倒也不指望一见面就能让你相信,也没想着说服你,就是……如若我也是你们以为的大恶人一员,你们还翻得了盘吗?” 李玮一颤, 赵时继续道:“所以,虽然我有七八种方法向你证明我的诚意,但其实,不需要,因为你们除了信我,别无他法。”说着,赵时看了一眼自己一个人便默默坐到石桌另一侧低头看菜谱的二娘:“你觉得,她要杀你,你撑得住吗?你撑不住,我们掉头就跑,谁能知道我们来过?” “我们还有菱花。” “菱花是妹妹吗?” 赵时有些好奇,然后摇头道:“且不论是不是,既然你们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揭开,你入宫应该不难,那应该是菱花落入那大恶人之手了吧?否则你们应该形不成如今这种对峙的局面。” 李玮缓缓瞪大眼睛, 真的, 自从赵时出现,他真的没有跟赵时说几句话,怎么会……全被猜中了? 赵时摇摇头, 李玮真的不是一个城府深沉之人,几乎所有情绪都会流于表面,比玩是不是的游戏还简单,然后继续道:“甚至,簪花便应该就是死于大恶人之手,大恶人应该是知道这姐妹二人在调查他,然后抓到了姐妹二人,只是姐妹二人未曾把证据交出来,他这才想到了用其中一人之死来吓唬威胁她们亲近之人,然后伪装簪花盗钱逃走假象。” “而你们……” “或者说,公孙乌龙,公孙乌龙倒也不笨,他知道即使把证据交出去,菱花肯定也回不来了,所以,索性将我引入局中,这样反而形成了一种俩方对峙的局面,只待我破局。” 李玮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公孙乌龙想这个主意,想了整整一夜。” “公孙乌龙?” 赵时微微挑眉:“从你们能在姐妹二人出事之后,便自然而然的联系到一起来看,你们应该是相识,而你又喜欢姐妹二人的姐姐,按理来说,你不应对姐妹二人的父亲如此直呼其名,才……对吧?” 李玮缓缓张开了嘴。 你就不能营造一种,我娓娓道来,你微微惊讶的局面吗?我虽不想做你姐夫,但是,我也好歹是你表叔啊! “是。” 李玮开始有些自暴自弃,坦然道:“公孙乌龙便是四惠文社的一员,甚至,姐妹二人之所以卷入其中,便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父亲有贪赃枉法行为,想要查清楚,这才一步步的走到今日。” 赵时缓缓吐出一口气,好一对正义姐妹花,然后问道:“四惠文社?” “对。” 李玮迟疑了一下,若赵时今日是正当拜访,那他即使确定赵时可信,也绝不会拿出来,但是,赵时是突然出现,他都想不到,那大恶人应该也想不到,便起身去了那株枯树前,埋首刨出来一个箱子,然后抱着箱子走回来,递给赵时,问道:“郎君可知贪官策?” 赵时点点头, 这是一篇状元策论,里面主要讲述贪官的诞生,贪官想要大贪,那他必定需要一步步的腐蚀上面的人,直到遮挡他的大树够大,进而衍生出如何抓捕贪官之法。 “而这四惠文社却不然。”李玮看赵时点头,便直接打开箱子,一边往外取一些账本,名单,来往书信,一边道:“四惠文社完全省略了这其中一步步蚕食的过程,直接由一名相公与数不尽的下层官吏联系,这样,一来,省略了中间的盘剥,相公能获利更多,二来,这其间几乎没有联系,这些小官即使暴露了,谁能想到他会有一株无论从什么角度都扯不上关系的相公大树遮掩?” 赵时颔首, 隐隐感觉自己是摸到大鱼了,忍不住身子微微前倾:“那这位相公是……” 李玮并未说他没有查到,而是抿了一下唇,缓缓吐出三个字…… “王德用。” 怪不得…… 哪怕是赵时也足足愣了那么四五个呼吸,怪不得自己哪怕悄然而至,李玮也是一再试探,不愿坦诚相告,怪不得自己在接触这个案子之前,便隐隐已经有了自己即将陷入俩难之感。 “王德用……” 赵时吸了一口气,看着明显更紧张了的李玮道:“可是我的挚爱亲朋。”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看来,你是真的要跟我拼一下了 咚 李玮心脏猛的漏跳了一拍, 他们是真的没想要把赵时卷入局中,他们原本的目标是开封府衙包拯,或者皇城司的折克之,毕竟,也不需要主官主持大局,查清真相,只要,不易被王德用利用或者暗害,就够公孙乌龙震慑王德用,让王德用不敢杀害菱花了。 却, 不曾想…… 就是这么巧, 就在他们准备实施计划的前一晚,赵时升任了开封府尹,更巧的是,公孙乌龙实施计划的同时,赵时……正好在宫中,天知道,公孙乌龙在看到赵时的时候是多么的绝望, 谁不知道, 王德用乃太子殿下铁杆马前卒? 尤其是…… 当李玮第二天打听到,王德用不仅仅是太子殿下的死忠,而且就在他们计划实施的前一晚,王德用还在用自己的性命,名声来助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能够顺利的把自己岳父推上枢密使之位。 这是……何等恩义? 李玮恨不能扇自己十七八个嘴巴子,今天一早便急急忙忙画了福康公主的画像,倒不是想要把自己抽离出来,他的心只够喜欢一个人,而是,他不想让赵时看出来他与簪花姐妹有关系,不想让赵时从他这里把王德用的证据拿走,却不曾想…… 就三五句话的功夫, 他就暴露了。 “殿下……杀了我吧!” 赵时点点头, 却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既然已经握有证据,为何不直接入宫告知我的父亲?” 要知道, 李玮可是赵时奶奶李宸妃的亲侄儿,李玮却是恨恨一笑:“且不谈那官家优柔寡断,我们证据不足,即使入宫,闹大,也无非是让王德用辞官归乡罢了,我们想让他为他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况且……” 李玮好似已经认定赵时会站在王德用一边,森然一笑:“况且,你以为官家真的亲近我,才为我赐婚?错了,他无非是想报母恩,想填补自己内心的愧疚,才会不管我喜不喜欢福康,福康喜不喜欢我,便硬生生的把我们往一块凑,也不怕告诉你……” “福康入我门……我亦……”李玮的目光痴了一下:“只念一人。” 赵时作为本因更专一痴情的后世来客,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起身问道:“那伱念的应该是已死那位吧!那位既然已死,你……” 李玮一颤, 竟双目偏执:“王德用既是殿下挚爱亲朋,那殿下要杀便杀,何须废话连篇,徒惹人厌。” 赵时一怔, “也罢!” 然后看向二娘,李玮抖了一下,他本就不过是一平凡之人,所持所能不过是手中一杆画笔,如何能敌得过二娘这种夹着一个壮汉还如履平地的高人的对手…… 也罢! 李玮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就当,殉情了吧! 只可惜, 李玮等了足有十余呼吸,也没等到二娘动手,便忍不住睁开眼,便要怒骂一声: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便见,赵时已经出现在了墙头,幽幽道:“王德用是我挚爱亲朋,所以,我不能听信你们一面之词,你们既然已经无力再收集证据,我会去收集,若确有其事……”赵时顿了一下,然后也没说如何如何,只是冷冷补充道:“若你们污蔑忠良,纵你是宸妃亲侄,我亦取你项上人头。” 说罢! 赵时被二娘夹在腋下跳出了墙外。 扑通 李玮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就好似被水洗了一样,战战兢兢,竟一时间连眼神聚焦都没有,足足七八十个呼吸之后,才幽幽叹了一声:“均言太子殿下虽年幼,却已通事理,我本不信,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 “哎呀~~~” 赵时在左脚又不小心蹭掉了一块墙皮之后,终于忍无可忍道:“放我下来吧!” 他毕竟比二娘高出许多,二娘虽然武功高强,却也不会仙术,没办法让赵时变的小巧玲珑,所以,去的时候,赵时心中有目标还能忍,回来的时候一双腿,赵时用力勾着还好,一旦放松便会像犁一样,从屋顶,从墙头,喇过去。 生疼。 二娘木木的将赵时放下,疑惑道:“去哪儿?” 去哪儿我也自己可以走了。 赵时有些倔强的拖着肿胀的双脚往前走,走了几步道:“本因直接去王德用那里探查一番,以你的武功不难,只是,一来,王德用若是,他就肯定已经将家宅中的证据销毁的一干二净,你我去,不仅仅毫无收获,还极有可能打草惊蛇,虽然,蛇现在已经惊了。” “二……” 赵时看着二娘木木的,好像在说我不是很想了解的脸,强行道:“此次不同以往,以往我大多会采取一些先抓先问的霸道手段,而这次,我必须确保证据链完整,才会对付王德用。” “三,我作为断案人员,其实也要避免再与跟自己有关系的人接触,免得被感情影响了……” “郎君。” 终于,二娘都忍不住打断道:“去沟渠吗?”她真的不是很想了解这些事情,她只想让赵时去一个地方安静下来,她好低头继续研究菜谱。 赵时一怔, 好吧! 他就是不想见王德用,王德用虽然未必给赵时展示的……甚至,王德用绝对不可能给赵时展示自己的全部,但是,赵时心目中的王德用却依旧是一名偏正义的人,现在骤然得知王德用可能是个大贪官,赵时一时间真的有些无法接受的感觉。 “去开封府衙吧!” 赵时最终还是收敛了不应有的情绪,这就是为何断案人员要避嫌,因为一旦嫌疑人与你关系密切,你就是神,也难免会受到影响:“一来,我是开封府尹,也的的确确需要去开封府衙一趟,二来,王德用必然百分之百的销毁了所有证据,所以,想要再找到他的证据,就只能是用大量的人手,从下面仔细摸查才行,这也需要我收复开封府衙,三……” 二娘木木的看着赵时, 其实, 这个她也不是很想知道,然后犹豫了一下,二娘呼吸略略有些期待的急促:“郎君,郎君如果真的很想说话,能不能……教教我这几个字怎么读?” 她都想问很久了。 赵时脚步一顿, 竖子不足与谋, 然后无奈的问道:“那几个字?” 二娘急忙从怀里拿出了小心翼翼保护的菜谱,翻开,正要询问…… 吱呀呀 赵时的马车突然自远处急速驶来, 赵时微微皱眉, 倒不是害怕,有二娘这个武力天花板在身边,赵时现在对于刺杀几乎免疫,只是有些疑惑:“不是让你去沟渠待着吗?” 程平还未回话, 狄咏从马车里窜了出来,看到赵时,松了口气,然后又急忙道:“郎君,请郎君速去开封府狱,卑职无能,卑职带回来的陈郁与御史常平均重病缠身,恐不久于人世。” 赵时一怔, 竟, 丝毫不觉得意外。 就是…… 你真的要跟我拼一下了吗? 王德用。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上任开封府尹 吱呀呀 马车里…… 赵时脸色平静,侧头看着菜谱上的字道:“这个念耗油,耗油是一种……”然后才扭头看向狄咏问了个不太相关的问题:“周同呢?” 刷刷刷, 二娘眼睛放光的开始在小本本上记录:耗油…… 狄咏则是呆了一下,没想到赵时情绪会这么的稳定,毕竟陈郁可是官家交待下来的案子,不过,赵时平静,他便也连带着平和了许多,人在车内,还是下跪拱手道:“卑职无能,卑职只来得及通知他郎君想见他,至于他现在究竟在何处,卑职也不知。” 赵时摇摇头, 倒不是怪狄咏,狄咏作为自己身旁唯一做事的人,实在有些太忙了,这也是为何赵时决定尽快整顿开封府衙的原因,他越来越缺人手了,而不出意外……开封府衙也将会是赵时第一个能够完全大量获取文武亲信的地方,也能给狄咏缓解一些工作上的压力,虽然…… 狄咏大概,可能,未必需要赵时这么善解人意。 吱呀呀 马车继续往前走, 快要到开封府衙的时候,正在埋头书写的二娘耳朵突然微微一动:“周同来了。” “这你都能听得出来?” 赵时哪怕早已熟识二娘的种种不可思议,这一下也难免有些难以置信了,然后就听到:“吁~~~”程平拉住了马车,然后侧身道:“殿下,周同来见。” 赵时这下真有些庆幸了,庆幸自己早早的就抓住了二娘这个武力天花板,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然后也正好想见一下周同,便高声道:“周同吗?上车吧!” 周同迟疑了一下, 然后还是先跪在路边,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然后也还是不敢钻进车厢,只是半个屁股坐在车辕,扭头轻声道:“小人周同,拜见太子殿下。” 赵时也不强求,吩咐程平驾车,隔着帘子问道:“我让你测试捕快,你测试的怎么样了?” “小人不敢怠慢。” 周同倒也是个武功高强的,只半边屁股挨着车辕,马车还在上上下下的起伏,他竟然能双手捧着从怀里拿出来的一叠纸,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递了进去,狄咏急忙接过,然后才递给最里面的赵时,赵时便倚着软软的垫子,一边随着马车上下起伏,一边翻看手中资料,一边问道:“可有优异者?” 周同不敢怠慢, 急忙回答道:“小人不知殿下的优异是以何为基,便斗胆以小人自己为基,择出四人。” 只有四人? 赵时有些不知是这周同过于自信,还是开封府衙真的碌碌无为者众,正好也翻到了公孙策的资料,便直接问道:“公孙策算一个吗?” “算。” 周同老老实实的回答,不过…… 他只是迟疑了一下, 还是多少有些傲然道:“不过,他最多只在机敏上略胜小人一筹,单论无论,小人单臂单腿便能擒他。” 到底是岳飞是师父啊! 赵时倒不嫌弃周同的骄傲,只要他确确实实有骄傲的本事,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那杨川呢?” “杨川?” 周同好似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哼声,然后还是给了几分薄面:“杨川家世不错。” 除此之外呢? 就家世不错? 赵时无奈的摇头,杨川作为他可能是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个见到的本地人,他其实对杨川还是有几分期待的,但是,杨川实在是各方面平庸,赵时便也失了看资料的兴致,直接问道:“伱说四人,那剩下的三人是谁?” 周同虽然承认有人比他厉害,但是,他说起另外三人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一些愤愤不平:“新任右军巡使折良,他是折家后人,从小习武,也只比我略强一些,正要生死搏杀,他未必是我的对手,还有开封府推官齐令……” 赵时静静的听着,同时也翻到了齐令的资料,齐令是庆历二年,也就是王安石考中进士那年一起考的进士,只是不同于王安石的精力旺盛,此人体弱多病,十日班值,他最多能上俩日,这俩日还不是全天,不过…… “他很仁义。” 周同提起这个人时是真有些佩服:“我不如也。”然后又很快的语气下滑,带着那么几分嫌弃道:“最后一人是李士耀,李士耀此人也就看着年龄大,而且,我虽然未曾从他本人身上取得什么便宜,但是,他那家宅后院却是稀疏平常,我能进出,如履平地。” 你确定…… 不是他想让你如履平地? 赵时莫名想起了李士耀那位待字闺中的女儿,显然,李士耀已经从周同与众不同的行为方式中察觉到了什么,甚至,很可能猜到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才放他出入后院,就是…… 真的不怕弄出私定终身的丑闻吗? 赵时摇摇头, “剩下的人呢?” “碌碌无为。” 周同也就一开始恭敬,渐渐便还是流露出了一些自己本性里的东西,撇嘴道:“殿下,如果可以,小人建议您将这四人之外的所有人全部剔除,另择能人。” 赵时苦笑着摇摇头:“别说衙门了,就是朝堂百官,那有一步一能人,十步一神……” 说着, 赵时一怔, 为什么…… 不能有呢? 既然自己决定以开封府衙来培养自己的第一代文武班底,那既然追求刺激,为什么不索性追求到底呢? 要知道…… 再有几个月那可就是北宋龙虎榜了,龙虎榜中,苏轼虽不太顶用,但是,苏辙,曾巩,程颢,王韶,章惇,吕惠卿,曾布,张载等人,那一个不是宰相之才,甚至,不太出名的窦卞,梁涛,邓考甫等人,也都算是在青史上留下过三言五语的人,若是能把这帮人都笼络到开封府衙内…… 那…… 赵祯朝堂都不一定有自己的开封府衙名人众多吧? 而且, 历史名人与明星偶像可不一样,历史名人固然现实与记载或许有出入,有记载不全的现象,但是,只要能做到青史留名,无论好坏,他都肯定是有一些真本事在身上的,例如苏轼…… 苏轼好像除了文采,贬官,吃之外,能力平平,但是,那也看要跟谁比,如果是跟开封府衙现有,甚至是大宋政坛绝大多数人比,他却也是优秀的,最起码当一个功曹是毫无问题的,问题是…… 怎么能揽入麾下呢? 赵时悠悠沉思,而沉思的赵时,也没有什么人敢打扰,就连埋头还在写什么的二娘都小小声了很多,然后马车便在赵时这种沉思中吱呀呀,吱呀呀的到了开封府衙门口。 一开始, 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辆马车,赵时这辆马车属于越懂行的越震惊,而不懂行的就只会觉得这只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镶嵌着玛瑙的小破车。 但是…… 金子总是会发光的,渐渐的便有捕快衙役认了出来,然后就快速的往里传,很快…… 包拯, 李士耀, 杨川, 公孙策,甚至是不属于开封府衙一系,刚刚官复原职的开封府狱押监程毅都急匆匆的赶来了,然后包拯有些幽幽的看着赵时马车,然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准备作揖行礼…… 恭迎府尹老爷回府。 包拯真不需要太隆重,但是,包拯刚刚作揖,还未说话,便听…… 咚咚咚 程毅竟不知从哪让属下搬来一个大鼓,然后属下一边敲,他一边已经滚地龙一样的匍匐于地:“臣,开封府狱押监程毅,恭迎府尹老爷。” 包拯一怔, 要, 这, 这样的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不会也是贪官吧? 赵时一惊, 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开封府衙,然后也有些无奈…… 人, 都是有嫉妒心的。 尤其是身旁天天溜达的普通人,突然有一天比你强了千百倍,包拯都会微微有些别扭,更不要说其他人,所以,赵时虽然前天晚上就已经是开封府尹了,却一直拖着没有来上任,便是给这些人一个适应,调节的过程。 免得生出什么事来,反倒不美。 却不曾想…… “想死啊你。” 赵时急急忙忙下了马车,赶在有更多人连带着跪下之前,站到了包拯的面前,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几乎是五体投地般趴在地上的程毅一眼,程毅毫不在意,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 忠。 他才不管旁人怎么看,甚至不管赵时怎么嫌弃,他反正就是按着自己的流程砰砰砰的磕了十七八个头,这才退到一旁,包拯有些皱眉道:“如此心性,得权之后必定残忍,你要远离才……” 说着, 包拯一怔, 再看周围人的目光,包拯又是苦笑的摇摇头,他又给赵时出难题了。 赵时是开封府尹, 他的顶头上司, 他却有是赵时的老师,他这样完全不顾赵时身份的开口便教育,赵时乖巧答应,会显的赵时这个开封府尹有些懦弱无能,今后众人还是会以包拯为尊,而如果赵时别说驳斥,就是拒绝,也难免会落下不尊师重道之名。 这可能是赵时当开封府尹最难的一关, 幸而…… 赵时还算有几分急智,用一句:“包知府说得对。”模糊了过去,然后包拯也明白自己实不适合在站在赵时身旁,他心目中,赵时十六七岁学生的身份还没有扭转过来,便叹了口气,寻了个由头去了乡下视察百姓生活。 赵时看着包拯的背影远去, 难免也有几分无奈, 师徒二人总不能自此之后便不能相见,各自负责一摊子事吧! 所以…… 还是要尽快让包拯升官,让他去做三司使,或者……枢密使? 赵时一时又有些走神,然后忽略了李士耀的打招呼声,等了一俩呼吸,才还礼道:“不好意思,走了一下神,李通判见谅。”李士耀急忙摆手,显然在心态这方面比包拯摆的正,就是,不知为何,他的眼底好像是还是泛着几分惋惜。 惋惜什么? 好女婿飞了? 赵时摇摇头,然后在李士耀的介绍下,一一接受了开封府衙各级官吏的拜见,得益于之前在开封府衙待过,虽然……经常迟到,不过加上周同给的资料,赵时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记住了每一个人。 让人意外的是……齐令今日竟然在,病恹恹的对赵时行礼:“府尹老爷。” 赵时急忙扶起他,生怕晚一些让这位再噶过去,然后问道:“听闻齐推官与王安石乃是同年?”齐令笑容一僵,然后感觉赵时已经看出了什么,便坦然回答道:“咳咳,劳府尹老爷垂问,下官确与介甫乃是同年,只是下官性子淡漠,并不曾与介甫深交,颇为遗憾。” 是被王安石撅过吧! 王安石那张嘴可也是不饶人的,也就明年,欧阳修甚至还准备让王安石当谏官,总所周知,谏官均是一群青衣破布条,无理搅三分的主,赵时便不再打听,他其实对王安石,司马光的好奇是要超过苏轼,苏辙等人的。 齐令松了口气, 然后与赵时又叙谈了几句话,便借由身体不适,先回了值房坐班,赵时也不强求,这些人的好与坏,他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也不急着现在就把开封府衙变成自己的形状。 李士耀也在旁边看着齐令有些孱弱的背影回到值房,有些感叹道:“此人虽能力平平,却胜在仁义。” “仁义?” 这已经是赵时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评价了,难免便有些好奇:“齐推官做过什么仁义之举吗?” “很多。” 李士耀脸上都出现了难以遏制的敬服,然后等赵时迈步,自己落后半步跟着,轻声道:“之前的且不谈,就说今年开封府泛水这次,这次即使是狄青,狄相公都为了避水,躲到了大相国寺,而他,却是一直待在那小院子里,竭尽所能的救助邻里,寸步不离,听闻……不少百姓都感动的哭了,让他去其他地方避一避,他都摆摆手说:邻里遭难,吾心何安,唯有百姓平安,他才离去。” “要知道……” “他可是一个平常上值都上不全的病秧子。” 嗯。 赵时点点头, 有点感动。 就是感动之余,赵时绝非阴谋论者,也绝非不相信这世间存在完人的自私自利者,但是,他就是觉得……大仁似伪。 当然, 无凭无据之下,赵时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一种感觉也不至于让赵时去做什么,只可能是多关注一些,然后又与几乎每一位开封府衙甭管大小官员都笑谈了几句,赵时这才找到程毅,问道:“狄咏说,陈郁与常平患了疾病?” “应当是。” 程毅有些不确定:“不过,小人已经请了疾医诊治,郎君可以先问询一下。” “好。” 赵时没拒绝,然后跟着程毅先去了开封府狱,开封府狱这些时日已经清净了很多,然后见到了疾医,疾医便是治疗疾病的医生,还有专门治疗刀伤的金创医,治疗食物中毒的食医等等。 疾医属于不太上的了台面的医生,不知赵时身份,只是看到赵时行来时,龙行虎步,身后,身前又聚集了这么多的高官,便急急忙忙跪下:“小,小人,医,医术有限,请,请大老爷另择高明。” 赵时摇摇头, 探头看了眼病床上,一对对躺着的陈郁与常平,这俩人不仅仅在朝堂上,他一弹劾他便下跪认罪,而且,他下跪认罪之后,弹劾之人竟也不打断,不说话了,实在是太明显了。 赵时问:“可曾诊出病症?” 疾医拨浪鼓似的摇头:“小人只怀疑偶感风寒……” 我看伱是就会个偶感风寒吧! 赵时有些无奈的看向程毅:“犯人也是人,狱中不是有狱医吗?” 程毅尴尬, 狱医是用来吃空饷的,这年头,谁会给犯人看病,况且,即使有狱医,狱医说不准连偶感风寒四个字都说不出来,只会说:“呀,死了。” 第一百九十章 贪官,你能奈我何? 赵时无奈, 只能让人再去寻,这次寻来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医生,医生翻了一个白眼,掐了一会脉道:“顽疾,药石难医,准备后事吧!” 赵时便点点头, 看向狄咏, 狄咏急忙道:“臣在宫门口遇到了一位医官,医官说的也是这些话,所以,臣便匆匆将他们送来,赶去寻您。” “那,还能清醒吗?” 赵时扭头询问医生, 医生一只眼睛翻着白眼:“大老爷如果只是想问几句话,可以,只是……”医生用不翻白眼的那只眼睛看着赵时:“只是,若如此,此二人恐……命不久矣。” 赵时怔了一下, 贪官也是人, 贪官也有多活几日的权利:“那就问几句话吧!” 毕竟, 虽然这二人已经在早朝上掷地有声的承认了自己贪污的事实,但是,赵祯既然把案子交给了赵时,赵时总不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问,什么新证据都不掌握的上奏赵祯。 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迟疑了一下,甚至,都有些不愿动手的问了一句:“此二人所犯何罪?” 赵时看了眼程毅, 程毅回答:“贪墨银钱,一百三十万贯。” “多少?” 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惊呼,旋即,便见他脸上的仁慈刹那间就烟消云散,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然后从手边的箱子里取出针灸包,从中抽出一支足有中性笔笔芯那么粗的圆针,伴随着一声:“贪官都该剥皮抽筋。”的厉喝,狠狠的扎了下去。 “嗷。” 陈郁一下子就从塌上坐起,然后再重重的砸回去,仅这一来一回,整个人便好像水洗了一样,浑身上下的冒汗,良久后才挤出一句话:“殿下不必浪费心机的救我,罪臣早已将那一百三十万贯花的一干二净。” 救你? 赵时看着他明显苍白了七八分的脸颊,没好意思实话实说,只是摇头道:“怎么花的?” 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忍不住喝道:“一百三十万贯,近四五十贯便能救得一条人命,你知不知道这一百三十万贯能救多少人?” 陈郁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 关你什么事啊! 然后又看着赵时,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当然,他也的确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殿下只需知道罪臣已将那一百三十万贯花尽,伱再也不可能寻回来就是了。” “你就不怕吾等,罪究家人?” 程毅有些冷森森的问, 陈郁的确颤了一下,却好像不是害怕,而是病重的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冷笑了一声:“汝不会以为,某之家人尚在开封吧?”然后又看着冷漠脸的赵时:“殿下,罪臣既然敢当堂认罪,那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莫说自身,就是家人……” 说到这里, 陈郁不由有些悲伤的看了眼远方,然后才幽幽道:“他们恐怕现在已经入了契丹境内了。” 这就叫,出国避祸吗? 赵时摇摇头,这就是贪官最让人咬牙切齿之处,他们如果不是被雷霆一下子击穿,他们就一定会一点点的把从百姓血肉里榨出来的钱,宝藏般转移出去,让抓他们的人,最多就是抓他们入狱,几乎不可能再弥补过错。 “汝该死。” 啪 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扑上去就扇了陈郁一个耳光子,扇的陈郁原地抽搐了好几下,然后陈郁有些忍不住了,张嘴吼道:“汝欲何为,汝不过一贱民,臣纵有罪,却也是文官,却也是无忧洞的监察司谏。”最后这半句话是说给赵时听的。 赵时充耳不闻, 只是微微皱眉:“你可敢跟我去个地方?” “呵” 陈郁发出了一声冷笑,整个人显得聪明机灵:“殿下可是要让我去看看无忧洞残渣?可是想让我良心发现?” 赵时微微皱眉, 他确有此意,只是现在看来……不必了。 陈郁继续冷笑:“罪臣承认,殿下在清除无忧洞这一件事上,绝对算得上是功盖千古,甚至,就是罪臣心甘情愿认罪的原因之一,便是确确实实的看到了殿下对无忧洞的改变,但是……有用否?” “无用。” “殿下与其耗费心思想问出罪臣不想说的,还不如趁着罪臣尚有几分生机,听一听罪臣愿意告知殿下的……细节。”说着,他也不管赵时愿不愿意,直接道:“罪臣是天圣八年中的进士,进士啊!但是,因罪臣无权无势,无大树好乘凉,罪臣足足等了十余年,才等到一个判知文县。” “知文县?” “罪臣自问学识尚算渊博,却是几乎翻遍书籍都没找到这么一个县,罪臣自是不愿去,然后便是又一轮等待,这期间,罪臣家中幼子,幼女均因饥饿而夭折,罪臣是……” 赵时用力的按着太阳穴, 听的有些烦, 瞅准了机会打断道:“汝既然心甘情愿认罪,可有证据?” 陈郁被打断,有些不舒服,不过,他倒是没怎么反抗,直接看向了另一侧床榻上的御史常平,还顺便提醒道:“殿下,他你也不必问了,他与我近似,认自己罪,知无不言,认旁人,认钱财,无可奉告。” “知道了。” 赵时点头答应,然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道:“去寻证据,寻到后便以裹挟赃物为由,发通缉令,莫说是逃到契丹了,就是逃到西伯利亚,我也一定能把他们抓回来。” 狄咏一颤,激动道:“是。”然后还忍不住看了一眼陈郁,陈郁确确实实又颤了一下,却好像并不是很担忧,甚至还冷冷的说了一句:“殿下好大的威风啊!只不知……” “契丹买账否?” “这不重要。” 赵时缓缓停在门口,微微侧头,目光阴森:“我会在通缉令之外,另有一条消息暗中散播出去,那便是……” 顿了一下, 赵时缓缓关门:“这些人中,还携带了传国玉玺。” 说罢! 砰 赵时彻底的关上了门,旋即转身往前走了没有俩步,后面便传出了陈郁惊慌失措的声音,甚至,他好像还拖着病体爬下了床,用力的扣门:“殿下,殿下,饶命啊!” 赵时面无表情, 贪官家属其实比贪官本人更可恶,贪官固然贪婪,却好歹还有几分心怀愧疚,否则,哪怕重病,这个陈郁也不至于主动认罪,他,尤其是在赵时带着残疾人招摇过市的时候是有所触动的,但是他的家人。 他的家人只会感谢父亲,丈夫,甚至,感谢父亲丈夫都不感谢了,就是觉得这些钱是理所应当的属于他们的,他们天生就应该过这种人上人的生活,这样的人…… 抓不回来, 那便…… 杀了你。 砰 赵时不仅仅是那监视的门,走了几步,就连开封府狱,狱道的门都关上了,但是,纵然如此,稍微用心点,却还是能够听到陈郁那逐渐开始撕心裂肺的声音:“殿下,求求你了,他们乃是无辜之人,您要罚便罚我一人,何苦牵连家眷。” “殿下!” “他们是无辜的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初一生物书,听说过吗? “活该。” “呸。” 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扭头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整个人一下子便畅快了许多,然后有些敬服的看着走在前面一俩步远的年轻,赞叹道:“郎君神思敏捷,就是再给老夫一辈子的时间,老夫也肯定想不到这么解气的主意。” 赵时摇摇头, 如果可以, 他还是想要抓回来,抓贪官真的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找到赃款,只要找到赃款,即使把贪官放跑了,那也不是不能接受,当然……最好的情况……还是人赃并获。 如果做不到, 钱重要, 只要有钱,或许还能稍微的,一点点的弥补一下被敲骨吸髓的老百姓,百姓……何其苦也。 赵时抿了一下嘴,而且,贪官这种畜生,真的是无底洞一般,他们明明三五个月,甚至,三五日内便能拿到足够自己,甚至自己家族三辈子挥霍的钱财,却还是要毫无底线的压榨,欺辱…… 毫无廉耻之心吗? 赵时脚步顿了一下,只让自己的情绪发泄到此,然后便冷静了下来,一边等待狱卒给赵时推开狱门,一边扭头道:“老先生,恐非常人吧?” 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一愣,然后摇头道:“郎君想多了,老朽只是确有几分医术,经常会出入一些达官显贵人家,所以面对太子殿下,镇定了一些罢了。” 赵时相信, 然后迈步走出狱卒给开的狱门,回身拱手道:“敢问老先生姓名。” 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有些敬服的看着年轻的赵时,犹豫了一下,还礼道:“老朽姓郝名充,字正道。” 郝充? 赵时瞳孔缩了一下,郝充可能绝大多数人不知道,他一生致力于行平民之路,救平民之患,几乎从未入朝为官,绝对是北宋前期少有的名医,赵时忍不住感叹:“不曾想,只是让人去寻,竟把您给寻来了。” 您? 郝充急忙低头行礼:“殿下仁义果决,老朽不过一寻常医者,若说幸运,当是老朽在垂垂老矣之年能得遇殿下,才是邀天之幸。” 赵时也不矫情, 他现在是开封府尹,开封府以他为主,不再像之前遇到科学家沈括没有待遇可提,直接便道:“救百人,不如授百人,救千人,老先生既然与我相见,我斗胆请老先生留下,担任开封府衙医舍的教授。” 教授是宋代官职。 主要负责教书育人以及考试名录等工作。 郝充一怔, 他显然是不太想要当官的,于他而言,那会减缓他治病救人,研究疑难杂症的时间,而赵时既然遇到了,而且自己也已经是开封府尹了,自不可能放过,只看郝充犹豫,便直接道:“老先生不急着拒绝,开封府衙有医舍,老先生不妨明日参观之后,再做决定?” 郝充犹豫了一下, 点头答应, 浑没注意到, 就在赵时身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士耀一脸的便秘:话说,我们开封府衙什么时候有医舍了? 当然, 李士耀不会傻乎乎的拆穿赵时,只是等赵时让人将郝充送走之后,这才有些无奈道:“府尹,纵然现建现造,也来不及在明日展示吧!” “寻一个普通屋子改改便是。” 赵时说罢! 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士耀狠狠皱眉,他对赵时笼络人才的做法没有丝毫不满,毕竟赵时是开封府尹,开封府尹不同于知开封府事,知开封府事只能算是开封府众多有执法权的衙门之一,而开封府尹……却是一方主官,拥有民政,司法,赋役等几乎所有权利。 它就是…… 用来让百官与官家,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出来这位太子各方面能力如何,能不能承继大统,算不算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所以, 李士耀不仅仅是没有不满,甚至期待赵时去笼络人才,去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但是……这么笼络人才,未免也有些太虎头蛇尾了吧! 李士耀摇摇头, 幸亏还有我与包拯这等老官坐镇。 赵时并不知李士耀在琢磨这些,他在琢磨要怎么把初一的生物教材与医学勾连到一起,就如李士耀所说,赵时让郝充明日参观,今夜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再造一个金碧辉煌的医舍出来, 更不要说, 郝充这等人,应该是不怎么会被金碧辉煌说服,所以,想要让郝充心甘情愿的给赵时培养医者,赵时唯一能做的便是想办法用医学把他勾住,哪怕这医学只有一个概念,概念的核心只是一本初一的生物书。 况且, 西医虽未必就比中医强悍,但是,西医既然能大行其道,自然有其优势所在,赵时虽不指望一本初中的生物书便能让西医诞生,况且,赵时也没准备就直接把一本初一生物书扔给郝充研究,但是,郝充是名医, 赵时将他引进门,他未必不能给赵时带来一个惊喜。 大赚。 唯一的问题是,赵时要增减哪些部分来把一本初一生物书变成医学著作? “郎君。” 蓦然, 正在琢磨的赵时被周同唤了一声,周同扭头看着府衙大门口道:“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 赵时缓了一下上马车的动作,多余看了一眼,然后便看到是……三五衣衫褴褛的百姓抬着一块匾走了来,感激道:“捕快老爷,我等险些饿死,幸得齐令齐推官相助,这才苟且偷生,且赚了一些绵薄钱财,我们无以为报,便商量着凑钱给齐推官打了一块匾额,万请齐推官手下。” 那捕快都好像习惯了, 无奈道:“齐推官家中匾额都快堆积如山了,怎得还来送匾?”然后回头唤了一同僚,让人进去通知齐令。 赵时在一旁看的, 颇有几分羡慕, 人活于世,求的不就是个名利吗? 然后低声道:“周同,你一会就跟上齐令,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性子的人,切记,无论看到什么,发现什么都不许暴露行迹。” 周同一怔, 眉目间, 竟有几分不愿:“殿下或许不知,小人其实受了他几分恩惠,小人非是那……” “观察七日,七日之后,无论你成功与否,我给你左军巡判官之职。” 周同一颤, “小人非是那不知君恩似海之人,殿下且放心……”周同扭头,恰好看到病恹恹的齐令,有些急匆匆,满脸被人送匾额无奈的走了出来,便恶狠狠一呲牙:“小人但凡这七日内让他消失在视线内一个呼吸,小人……提头来见。” 说罢! 周同几个闪身便融入了人潮,像极了淡泊名利之人。 赵时便不再理会,等狄咏替他放下了台阶,撩起了厚厚的帘子,这才踩着台阶,钻进了马车,马车里依旧暖暖的,狄咏跟着坐在马车,帘子那侧,有些好奇道:“郎君可是发现那个齐令有什么不对?” 赵时摇摇头, “我又不是神仙……” 狄咏便幽幽的看着赵时……真的吗? 赵时则完全无视了狄咏的目光,继续道:“自然不可能一眼就看出这个齐令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是,他今日的出现确确实实有些怪异,况且……”说着,赵时烤了烤马车中央的炭盆, 有些头疼道:“这个案子我介入的太晚了,无论那王德用是或者不是那四惠文社的幕后重臣,他肯定现在也是该毁的毁,该烧的烧,早就像乌龟一样的缩了回去,我想破局,只能是这么有枣没枣的打三杆子了。” “当然……” 赵时往后一靠,撩起马车窗帘的一角,幽幽看着外面被三四名百姓跪着围在中间的齐令:“之所以选他,也不是毫无根据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作为捕快,会点特种兵技能,很正常吧? 原因很简单…… 虽然四惠文社的幕后相公早就缩到了龟壳之内,但是,他毕竟曾经做过,只要做过,便有规律,例如…… 那相公只会选择家境不好,郁郁不得志的中下层官员,毕竟…… 人家家境好,有前途的中下层官员,即使贪污,也没必要来你这什么四惠文社,给你上供,人家直接给自己的父兄,恩师上供不好吗? 这是其一, 其二, 这些郁郁不得志的官员,如果加入了四惠文社,那他总归是要有所图,总不能说,我就是钱多的控制不了我自己,所以,这些郁郁不得志的官员,虽然还是无法爬上高位,却肯定会有一个身份不正常的跃迁。 例如陈郁, 陈郁蹉跎了二十多年,这里就要谴责一下大宋的官僚体系,然后一跃成为了无忧洞的监察司谏,乍一看,这好像没什么问题,毕竟这也算不得什么大官,但是,若细细去观察,甚至做一张图的话,就能很明显的看到他平平无奇的人生曲线,突然…… 嘣 往上弹了一下。 而齐令,也是如此。 赵时不由再次拿起了身旁齐令的资料看了起来,他的境遇,简直比陈郁还要蹉跎,出生当日便……父母双亡,然后是姑姑看他可怜,将他收为养子,他却又因顽疾缠身,连累的不愿意舍弃他的姑姑被丈夫一纸休书赶出门外,然后好不容易娶了个妻子,妻子却又嫌他无能,每日非打即骂,直到他四十来岁中了进士这才有所收敛。 他倒确实仁义, 中了进士之后,倒也没有抛弃妻子,甚至,连妾都未曾纳一个,还一直侍奉姑母,只是,仁义好像没有给他带来机遇,他中了进士到前俩年,与他同年中进士的王安石都做到了常州知州的高位,他却还在苦候一个派遣。 翻到下一页, 他的人生蹦了一下,第一年担任开封府工曹参军,第二年便成为左军巡判官,然后便一步步的爬到了推官之位,堪称励志。 “这其实也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赵时放下资料,挤压了挤压鼻梁:“若无真本事,老师上次大清洗就应该把他剔出去了。” “是啊!” 狄咏附合:“只可惜此人却是个人面兽心的贼。” “这倒也未必。” 赵时摇摇头,端起狄咏给用炭炉温的清酒抿了一口道:“你要切忌,排查阶段,伱我对任何人都要保持警惕,却又不能让这种警惕过了度,过了度就会让你只盯着某一个嫌疑人,进而忽略真正的凶手。” 说罢! 赵时晃了晃手里的清酒,白酒酿造出来在宋朝没有什么市场,宋人其实更喜欢温和类似于红酒那种的小资情调,但是,如果将之贩到更冷的契丹,西夏,应当还是有些市场的,就是…… 赵时不会酿酒, 赵时又抿了一口清酒,继续道:“你明日先把其他事情都放一放,专注按照这份资料给我把捕快整个的清查一遍,最好给我发现几个人才,我实在是缺人手,否则也不至于只让周同盯着一个齐令使劲了。” 狄咏急忙坐直:“是。”然后低头再去给赵时温酒时,嘴角才狠狠一咧…… 来了, 终于来了, 随着赵时的地位爬升,早早跟着赵时的自己,终于开始真正的接触实权了,明日要做没做呢?先让他们排队跳进水沟里? 赵时不管狄咏怎么做, 他只要结果, 然后在结果之上,再进一步的开发捕快能力,作为一名捕快……会点敌后侦察,窃取情报,紧急解救,特种作战……没问题吧? 赵时撩起窗帘一角,幽幽看着北宋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他其实…… 比狄咏…… 更激动。 固然,清除无忧洞,他已经算得上是争取到了一定的权利,但是,无论是包拯,还是赵祯,他们其实还是稳稳的站在身后,用一种看小孩子的目光看着自己,直到现在…… 掌控开封府衙, 改造开封府衙, 直到,以开封府衙为基础,敲动整个开封府,敲动整个大宋,继而……真是让人迫不及待啊! 啪 赵时用右手死死掐住了只是想一想便颤栗的左手,然后一口饮尽杯中清酒,将之扔给狄咏道:“你今夜做个计划,明日晨间我会检查。”说罢! 赵时跳下马车, 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沟渠一号洞,地下室,地下室最深处,然后从隐秘处翻出写满了娟娟小字的初一生物课本,开始了艰难编写医学著作的工作…… 直到第二日, “嘀嘀嘀” 搁在一堆废纸里的对讲机响起,李令时无奈道:“良人,不饿吗?” 赵时一怔, 这才想起他昨天几乎是一天未进食,便也不苛刻自己,拿起对讲机回答道:“帮我准备一些吃食。”然后就伸了个懒腰,将面前扔了一大堆的废稿收拾起来到地下室一角的坑里一把火烧掉,然后只拿着寥寥几张纸,挠了挠头发:“怪不得后世教授,每次编写教材都恨不能当场暴毙。” 然后, 赵时小心翼翼的将那几张纸折迭,收入自己的怀中,还拍了拍,然后才走了出去…… 只在最外围, 李令时看到赵时乌黑的烟圈,蓬乱的头发,有些心疼的给赵时整理了整理:“我怎么感觉你当了太子比之前还要忙了?” “这是自然。” 赵时却一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从李令时手里把煎饼取出来,一边吃,一边道:“身份不仅仅是尊贵,它也是一种束缚,就好比,你是孩童的时候,你只要出门的时候记得关门,就肯定会有一大堆长辈发自内心的夸奖你,但你若是成年人,别说关门了,你就是把门拍碎,也肯定没人说你一声好棒棒。” 李令时有些无奈:“总是你有理,那你当皇帝怎么办?忙死?” 赵时一怔, 忙死倒是不至于,不过,若有那一天……以自己这负责任又权力欲极重的性子来说,应该不会很清闲就是了。 “唉。” 李令时便叹了一口气,踮着脚,给赵时整理衣领:“我知你是想要证明给官家,给那些相公说自己可以,但是,你也总要顾及身体吧!” 赵时摇摇头, 他还真未必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他只是单纯不想蹉跎度日,觉得来都来了北宋了,总归要改一改弱宋的形象,不过,这种事情没必要跟李令时解释,赵时便只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就在地下室,洗漱了一下…… 去上朝。 今日,文彦博说他要给自己配几个老师,这真要小心应对。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三人行,全是我师 朝堂之上……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如何,反正这百官上朝的大殿…… 四五百平啊! 竟然连一个炉子都不装,而且,大门敞开着,也没有门帘,寒风就好似刀子一样的往里灌,灌的赵时只能是双手拢在袖子里,蹲在盘龙柱后面,就好像村口王大爷一样眯着眼睛晒太阳。 真舒服啊! 咔嚓 赵祯的太阳穴狠狠的跳了一下,又,狠狠的跳了一下,他真的很想无视赵时,但是……一百余号人啊! 都站着, 就你蹲着, 你还面朝太阳,还露出惬意的表情,怎么…… 朕做不了你的太阳? 赵祯捏了捏保温杯,只勉强听新任枢密副使贾昌朝说完西夏消息,便忍不住问道:“开封府尹对西夏此次动兵,如何看?” 赵时慢腾腾的回头, 起身, 拱手:“臣认为西夏此次动兵,应为劫掠前的准备,不必大惊小怪,只需严密防守便是。” 嗯? 说的还不错, 赵祯一怔,然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别以为朕看不到伱刚才在晒太阳,然后幽幽问道:“哦?为何?” 百官急忙挪开看热闹的目光, 生怕赵时回答不上来,点到他们的名,他们在这种事上也是能不回答就不回答,因为说不出什么,赵时却是侃侃而谈:“原因有三,一,西夏幼主登基,朝堂混乱,别说是对我大宋发动大规模作战,就是自保尚有不足。”只可惜,大宋军力实在残废,否则,这真的是一个大举进攻西夏的好时机。 “二……” 赵时刚才虽然确实在晒太阳,但是,那是生存之必须,他晒太阳的同时,耳朵没有停下,脑子没有停下:“寒冬腊月,我大宋尚且一日冷过一日,跟不要说西夏了,西夏如今,天寒地冻,恐怕甲胄都难上身,更不要说与我大宋开战。” 实话实说, 赵祯就是居高临下,看着赵时恬淡不舒服,还真的没指望赵时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却不曾想…… 文彦博, 富弼, 韩琦等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赵时,赵时这番话谈不上惊艳,但是作为一名十六七岁,尚未及冠的年轻人,却绝对算得上优秀了,文彦博忍不住磨牙,正是如此,才更不能让他误入歧途。 “三呢?” 欧阳修在百官中,忍不住询问,他是有一些愤青属性在身上的,修个史书,都很关心朝堂内外大事,赵时颔首:“三,晚了。” “晚了?” 赵祯忍不住询问, “嗯。” 赵时自知不如这些朝堂官员,但是,他不被问询时候,愿意看,愿意学,被问询时,也不怯场,该说就说,错了也能改正:“贾相公刚才言,西夏疑似有动兵迹象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若是西夏真的想要发起大战,战报需八百里加急,而现在还未收到后续情况,显然是奏折来晚了,臣斗胆猜测,应无大碍,固才没有使用八百里加急,晚了。” “所以……” 赵时目光掠过了文彦博,富弼等一众重臣,见他们不仅没有反驳,还隐隐若有所思,便更放心了一些,继续道:“臣认为,西夏应该只是想要趁着寒冬腊月前,劫掠一番,而非大战,所以,与其紧张过度,不如让边城守将,加固城池,严查进出人员,谨防劫掠来的好一些。” 赵祯缓缓凝神, 显得有几分不可思议,然后缓缓问向百官:“众卿以为如何?” 狄青率先出列:“臣认为太子殿下所言有理。” 然后是勉强还是爬到枢密副使的贾昌朝:“臣也认为可行。” 旋即,文彦博,富弼,韩琦等人,倒也不是就觉得赵时回答的天衣无缝,而是,西夏每年总要劫掠数次,大宋早已习惯了,早已有了固定的应对办法,赵时只是说出了这种办法而已,他们没什么意见。 况且, 今日最重要之事,也不能让赵时心情太过低落,文彦博又填补了赵时话语里几处空白,便朗声道:“陛下,殿下聪慧,我等皆不如也,但是,越是聪慧之人,越要有长者从旁看护,臣斗胆,想请陛下为殿下择三五良师以教之。” 来了。 不仅仅是赵时,赵祯,富弼,韩琦,甚至贾昌朝都缓缓抬起了头,贾昌朝率先发动:“陛下,臣推荐杜衍,杜衍乃是太子太师,又是资政殿大学士,可为殿下之师。” “不可。” 文彦博毫不掩饰自己对贾昌朝的敌意,直接否认道:“杜衍之太子太师,乃是升授,非实职,况且,杜衍致仕已久,又年事已高,臣并不担心其学识,只是担心担心其能否承受得住教授之幸苦,所以,臣斗胆荐司马光为太子少师。” “司马光?” 贾昌朝还未反驳,韩琦便主动摇摇头:“司马光今年尚不足四十岁,如何做的太子少师?臣荐欧阳修……” “欧阳修?” 富弼混不顾欧阳修就在百官群中幽幽看着他,他俩还曾是好友,直截了当道:“欧阳修虽为文坛魁首,才学斐然,但是,他性情固执且杂念太多,可为良友,难为良师,臣还是觉得直接寻民间大儒教授为好。” “民间大儒?” “谁?” “邵雍吗?邵雍不是你富相公至交吗?” 不知为何, 赵时看着面前争论的几人,竟感觉比刚才议论西夏动兵还要更激烈一些,也暂时没有人关心他的意见,他便默默的缩回了盘龙柱后面晒太阳。 罢了, 爱谁谁, 反正对于自己而言,就是一个教授四书五经,让自己免得变成一个连百官话都听不懂的白痴皇帝的工具人,至于这些老师会如何夹带私货,那是他们的是,赵时自问以自己的性格稳定度,大概被影响的概率不大。 甚至, 这位老师不被影响才是奇迹。 赵时早就琢磨出了不少能探讨的话题,就是…… 一炷香, 俩株香, 半个时辰, 明明不久前那西夏动兵之事,都只是聊了三言五语便定计,偏偏这么一个谁给赵时当老师的问题,这帮子相公,甚至,后来,百官都加入了,足足讨论了半个多时辰,唾沫都横飞了,依旧没个定论。 赵祯也只是坐在上面犹豫不决…… 无奈, 赵时还是拍了拍大腿,站起来,瞅准一个机会道:“诸位可愿听我一言?” 众臣一滞, 这要是换做其他太子,以北宋朝堂这个风气,百官其实是不太理会的,但是,赵时这时候先做功绩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只要无忧洞不再乱,那无论是谁,都不能堂而皇之的无视赵时的意见。 当然, 赵时也不会持功娇纵就是了,他说的是:“要不,欧阳修,邵雍,杜衍,全来做我老师好了。” 百官一滞, 倒不是觉得赵时真是狮子大开口,你知道这几位都是文坛什么地位吗? 而是…… 殿下不会累的吗? 还有…… “司马光呢?” 文彦博忍不住问,凭什么韩琦推荐的欧阳修,富弼推荐的邵雍,贾昌朝推荐的杜衍,你都要了,偏偏错过了我推荐的司马光? 司马光招你惹你了? 还是…… 老夫招你惹你了? 赵时面对文彦博的凌厉目光,略略有些心虚。 无他, 三人行,全是我师。 司马光是第四个, 他, 多余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遇到不懂的,随时可以请教朕 当然…… 最终文彦博还是把司马光塞进了赵时的老师团队。 没办法, 赵时要是一个都不要,文彦博尚能接受,最多就是再想别的办法改造赵时,但是,赵时四个里面要了三个,偏偏就剩下了一个司马光,别说文彦博了,赵祯都忍不住劝了俩句,赵时这才捏着鼻子认下。 无他。 司马光虽然在整个华夏历史上,都属于很有名的那一类,但是,赵时就是喜欢不起来,或许是因为司马光守旧,或许是因为司马光反对改革,或许是因为司马光强调纲常整顿,强调要把人的思想束缚在原有的制度框架之下,这样才能维稳。 反正, 赵时也不怕得罪司马光,文彦博,当着百官的面应下,也当着百官的面道:“司马先生,位重难离,所以,也不需要将司马先生召回,寻常还是以三位老师一人一日轮番教导为主,实在遇到臣不懂的,臣再写信求教便是。” 还…… 便是? 文彦博忍不住的瞪起了眼睛,这跟没有司马光这个人有什么区别?他虽对司马光有信心,但是,一个欧阳修,一个杜衍,一个邵雍,有这三个人,怎么还能有不懂之处? 但是…… 不知何时, 也就很自然,赵时就在自己给自己选老师这件事情上面占据了极大的主动权,文彦博有心反驳,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毕竟赵时已经答应了,且加上包拯已经有四位老师了。 “哈哈。” 赵祯便摆着手和稀泥:“四位老师,三郎看来是要辛苦些时日了。” 赵时微笑摇头:“臣年幼,正需师长教导,况且,几位老师皆是悻悻学子求而不得之仰望,怎敢谈幸苦。”说着,赵时还给唯一在场的欧阳修行了一个学生礼,欧阳修神色复杂的看着赵时, 还礼。 然后百官便有些忍不住了,议论纷纷:“往日真是错怪殿下了。” “莫说十六七岁的年纪,就是老夫现在,真要是知道自己要有三位师长,恐怕亡故都得吓醒,殿下却是自己选择,如此向学之心,吾不如也。” “真乃文人之楷模。” 个屁啊! 文彦博忍不住打量过每一张激动的面孔,他装的,他绝对是装的,他肯定一登基就穷兵黩武,带着大宋往开疆拓土的方向狂奔而去,你们怎么就没有一人如老夫一般清醒? 赵祯都捋着短短的胡须感叹:“吾儿有大儒之姿。”然后便在这一片其乐融融里…… 大朝会结束。 小朝会开始。 赵时真的想跑都没跑了,被张茂则拦住,然后带到了垂拱殿,垂拱殿虽比大朝会那个大殿要暖和许多,但是,赵时今日真的有许多事要做,只是,不等他再开口拒绝…… 文彦博, 富弼, 韩琦, 狄青,贾昌朝,王拱辰,张方平,对了,还有参知政事刘沆,便都来了,然后又没等赵时寻个机会挤出门去,赵祯也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衣服来了,一来就狠狠捏了赵时肩膀一把,然后便与众位重臣议论起了西夏袭扰。 赵时这才知道, 他多少有些错怪这帮人了,有些事适合在大朝会时候做决定,例如赵时选择老师这件事,这件事不仅仅是荣耀,而且能给赵时带来一波文臣好感,而有些事却不适合在大朝会商议, 就比如西夏袭扰。 进到垂拱殿, 赵时才知道他们每一个人其实心里都提着一部分,尤其是富弼,富弼甚至为此专门做了七八十页的详细计划,大到万一西夏蛮夷,就是寒冬腊月要大举入侵该如何,小到每一粒运送的粮食要如何储存。 甚至, 赵祯都顾不得去管赵时到底是倚着柱子晒太阳,还是倚着柱子抠指甲,就在忙着眉头皱着一个疙瘩,频频发出:“如之奈何。”的声音,赵时便也乐得清闲,一边倚着柱子抠鼻孔,一边竖着耳朵听。 赵时是一个很爱学习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孤儿之体,却突破禁锢,仅用一年,便从小县城高中直接进入警察系统最高学府,所以,如果听到会的,赵时不会骄傲,而是继续稳固,而听到不会的,赵时却是认认真真的偷偷观察,记下,琢磨。 很快, 赵祯松了一口气:“朕虽见识浅薄,却胜在有一些能臣相助,朕替青涧新城的百姓谢谢诸位卿家了。” 富弼, 包括文彦博都是一脸感动的作揖:“臣等才是福缘深厚,能有官家辅佐。” 旋即, 他们又聊了一些其他事情,比如岁赋,比如赈灾,赵时杵在旁边就像一根棒槌,然后终于等到小朝会也结束,然后正要贴着狄青做鹌鹑状的溜出去,便听…… “三郎。” 赵祯唤他, 然后指着赵祯大桌子旁边的小桌子道:“今日你需看完三道奏折,方能离去。” 赵时一颤, 他倒不是不想看奏折,看奏折这要是搁到清朝,太子胤礽能激动的当场飙泪,但是,赵时今日是真的有事,只是…… 不容拒绝, 赵祯直接便在赵时的小桌子上扔了三道奏折:“若有不会,可随时询问朕。”这又是一句让历朝历代,可能除了朱元璋与朱标之外,都会嫉妒的半夜咬被子的亲近。 爸爸再爱我一次。 这让赵时如何拒绝? 只能是应是,然后等文彦博等人离去,走到小桌子后坐下,正要翻看奏折,赵祯又问道:“刚才那些,你听懂了多少。” 赵时急忙放下奏折, 想了想, 老老实实道:“大概实施办法都懂了,哪怕一时不懂,琢磨琢磨也明白,就是一些调动上的细节还有词汇有些似懂非懂。” 赵祯微微颔首:“还算勉强与朕媲美。” 朕当年, 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就能勉强跟宰相们说一些有的没的了。 然后, 赵祯默默的将赵时桌子上的奏折换了俩本,然后道:“伱先看奏折,遇到看不懂的,记下来,一并与朕讨教。” “是。” 赵时抬头拱手,毕竟他已经走不了了,那就索性认认真真的看奏折,只是一翻开…… 赵时便觉得, 脑仁要炸了一般。 这帮臣子恨不能将毕生的文采都体现在奏折里,加上欧阳修还未发力,如今大宋文坛流行好好的话不好好的说,怎么晦涩怎么来,别说赵时一个学简体字长大的了,就是一个吃繁体字长大的,他看到这些奏折也得怔上那么三四呼吸。 赵祯在旁边用眼角看赵时,看到赵时脸色突变, 不知怎么…… 就是很高兴。 “遇到不懂的,可以随时请教朕。” “是。” 赵时能如何,只能是答应一声,然后埋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磨,他觉得赵祯每日看的都是这些,然后花费了足足半个时辰,赵时才勉强弄懂这一份奏折写的是什么,写的是清河知县状告前任知县贪污亏空的事情。 贪污亏空? 赵时微微皱眉, 没办法, 赵时近来对于这几个字真的是有些敏感,然后抬头看了眼赵祯,赵祯以为赵时终于忍不住要问了,下意识还摆了一个儒雅的姿势,然后便听赵时幽幽道:“父亲,不知贪污千万贯,算不算大案?” 第一百九十五章 给爹爹一个大震撼 赵祯一怔, 缓缓坐直, 别说算不算了,他就是听到,都觉得心脏好似被人狠狠的剜去了一块,千万贯可是大宋九分之一的年收入啊! 就是…… 赵祯脸上缓缓浮现一分狐疑:“我记得我给你看的那奏折,那前任知县亏空只有三十万贯吧?” 三十万贯…… 固然不算少, 甚至很多, 甚至很多乡绅人家一辈子都未必积攒的下,但是……千万贯未免也太吓人了吧! 赵祯不愿信, 不能信, 甚至……不敢信。 莫不是这小子看出了朕是专门用晦涩难懂的奏折为难他,好彰显自己为父的尊严,所以信口开河吓唬于朕? 赵祯幽幽的看着赵时, 若真是如此,这孩子……不能要了,赵时自不是故意吓唬赵祯,甚至,他还略有收敛,只是……赵时伸手入怀掏那被焐的都快发馊的四惠文社案证据的时候,还是有些迟疑…… 他其实是不太想告诉赵祯的。 一来,虽不该,但是面对如此滔天大案,赵时还是想要自己查,自己办,自己断,自己作为自己上任开封府尹的第一份功绩,应当又能挡住不少悠悠之口。 二来, 李玮与公孙乌龙之所以能跟幕后黑手形成僵持,便是,对方握有菱花的命,而他们握有虽不致命,却也重要的证据,而且幕后黑手不知道这个证据不致命,所以…… 赵时是相信赵祯的,但是,赵祯身旁人多眼杂,赵时担心一旦把李玮已经将证据交给自己的消息泄露出去,那……菱花必死无疑,赵时自不至于说怜香惜玉到连素未谋面的菱花都舍不得的地步,但是,人家李玮相信你,你总归还是要能护几分护几分吧! 但是…… 时不我待。 赵时从清河县这个案子上看到了某种急迫性,不能再等自己培养好人才再下手,要尽快……只是,赵时都已经把证据掏出来一半了…… 咔嚓 张茂则突然闯了进来,而且神色愤怒且羞愧:“大家,老奴有罪,老奴竟……” 嗖 赵时还以为是自己猛的把证据塞回去的动作有些剧烈了,定睛一看,才看清,竟然是赵祯恶狠狠的把一方砚台砸向了张茂则,而且整个人脸色铁青:“滚。” 张茂则一怔, 下意识的看了眼赵时,正要说话…… 啪 赵祯竟然把奏折都砸了过来,张茂则顿时肝胆俱裂,连迟疑一下都不敢,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如此赵祯才脸色好看了,真的是一点点,幽幽看着赵时:“伱可知千万贯是什么概念?” 赵时一颤, 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小瞧了这个案子的严重程度了。 “千万贯能养百万兵一年。”赵祯幽幽看着赵时:“能在边疆换来二十年的和平,能买的下开封府内七八成的地皮,能……建俩座皇宫,你现在还确定你说的案子,它有……千万贯?” 赵时沉默, 然后缓缓抬头,看向赵祯,赵祯脸色铁青且……畏惧,赵时幽幽道:“不止。” 说罢! 赵时将怀中证据掏出来,一股脑的放到了赵祯面前,赵祯竟……缩了一下,然后才将最上面的一封信拿起,只见这第一封信上面便写着:清河县知县告相公书。 裁开一看, 赵祯竟,狠狠的颤了一下,然后双目陡然立起,愤怒无比的吼道:“竖子,安敢如此!” 没错, 赵时刚才看的奏折,奏折里那个贪污的前任知县,极有可能便是……四惠文社的一员,这也是赵时为何陡然觉得时不我待的原因之一,李玮给他的证据里,更多的便是……或者说……四惠文社涉及的中下层官员,几乎全是知县,县丞,主簿,押司,通判这一类,外放的官。 京城的官少之又少。 这也是为何赵时拿到证据后,最先想的是缺人手,然后做的是收复开封府衙,检查,培养捕快的工作,因为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手,赵时几乎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控制这证据上的所有人,而一旦无法完全控制,那…… 菱花必死。 赵时,还是想要护一下这仁义女子。 “竖子。” “竖子。” “竖子。” 赵祯几乎被触及到了逆鳞,一开始还是低吼,后来就已经是近乎咆哮了,尤其是看到那一份涉及到具体金额,涉及到:“王德用?”的账本的时候,赵祯脸色几乎阴沉的滴出水来,浑身战栗:“此獠,朕,必杀之。” 赵时缓缓摇头:“不妥。” 赵祯倏然看向赵时,哪怕面对赵时,或者说正是面对赵时,赵祯才整个人毫无收敛的愤怒:“千万贯啊!甚至,不止千万贯,朕每日省吃俭用,喝口羊汤都得熬了又熬,他们呢?” “食君禄,” “却不思报恩,却反而盘剥朕治下百姓,百姓何其苦也,他们怎敢,怎敢……”赵祯气的一时间竟有些口齿打颤,然后才吼道:“朕,必杀之。” “不妥。” 赵时却还是摇头, 赵祯便猛的看向赵时,也就是亲生父子了,直截了当的问道:“汝莫非还念着王德用前日助你之恩?” “当然。” 赵时理所应当的点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但是……” 但是, 不等赵祯再有反应,赵时却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道:“滴水之恩,难抵滔天之罪,儿子虽然绝不会忘了王德用的恩情,但是,王德用若真的做下了如此恶毒之事,儿子就是拼了命,也要让他……身首异处。” “那你……” 赵祯一时有些被赵时的平静态度拉回了一些理智:“那你为何要说不妥?” “不妥是因为……” 赵时回头看了眼殿外可能有的影影倬倬,压低声音道:“一,未必是王德用,儿子觉得这证据有些怪异,二,如若真是王德用,王德用乃是三朝老臣,无论文武都已经营多年,你我父子若没有证据而贸然动手,恐惹朝堂震动。” 赵祯缓缓点头, 不得不说, 自己在冷静这方面,险些不如一刚束发的少年,然后问道:“三呢?” “三。” 赵时迟疑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千万贯钱,怎可能全部用尽?” 赵祯一颤, 竟有些狂喜的,激动的颤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的拍打赵时肩头,然后转了几圈,又揽住赵时的肩膀,凑近问道:“你要如何做?” 赵时本不欲借助赵祯的力量, 但如今…… “请将皇城司交由我统辖。” 赵祯一愣, 皇城司虽然远不如唐朝不良人来的权势熏天,却也属于是情报组织,皇帝的一把刀,这怎么能……轻易付人? 赵祯足足犹豫了一个呼吸才道: “好。” 第一百九十六章 皇城司?我开封府衙视之如土鸡瓦狗 犹豫? 你刚才是犹豫了吧? 虽只有一个呼吸,但是,赵时是何等敏锐一人,当即便拱手道:“爹爹放宽心,孩儿只是暂时无人可用,才会想到皇城司,只等我麾下捕快成长起来,最多三五十日,我必定原物奉还。” 赵祯无奈的摇摇头, 一个呼吸, 朕就犹豫了一个呼吸啊! 然后,赵祯正要宽慰赵时说,自己不是不信任他, 突然一怔, “等等。” “你是说……你开封府衙的捕快成长起来就不需要皇城司了?伱觉得你开封府衙的捕快能够比得上朕的皇城司?” 这…… 赵时发誓, 他最多犹豫了一秒钟, 但是, 赵祯是何等目光如炬一人,当即便反驳道:“莫要说大话,朕的皇城司虽远远比不上唐朝的不良人,但是,朕要比你开封府衙的捕快,却应该还是绰绰有余吧?” 这…… 赵时缓缓抬起了头:“最多一个月。” 赵祯便静静的看着赵时,男人的胜负欲一旦激发出来,是不分父子的:“你可知朕的皇城司是层层筛选出来的?” “那也只是……” 赵时平静且笃定:“暂时。” 我的捕快, 必将…… 天下无敌。 赵祯这就……有些忍不住了,当即就揪住了赵时的胳膊:“好好好,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朕今日就让你看一看什么叫真正的探子,什么叫真正的皇城司。” 说着, 赵祯就把赵时扯出了殿外,扯向了前面的空地,赵时趁机左右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意外情况,只是张茂则不在了,便压低声音道:“父亲,可以了,应该没有被人发现咱们刚才在里面讨论了什么。” 赵祯一怔, 什么意思? 然后尴尬了一下:“你是怀疑王德用在朕的身旁留了细作?这怎么可能?他毕竟是外臣。” “未必做不到,况且,未必是王德用,或者未必幕后黑手只有一个王德用。” 赵时低声强调, 赵祯则是摇了摇头:“你这孩子虽然断案确实有些天赋,但是,你或许也是太有天赋了,反而容易把一件事情复杂化,你说朕的手底下出现了一名贪得无厌的相公,朕能相信,但是,你如果说朕的手底下出了俩名甚至三名贪得无厌的相公,那就纯属无稽之谈了,况且……” 完全不给赵时说话的机会, 赵祯远远招手让小太监将御撵抬来,继续道:“你难道不觉得,你真的有些被情绪左右了吗?” 赵时怔了一下, 他觉得还好啊。 赵祯却是摇摇头,一脸无奈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或许现在感受不深,但是,等你有一日坐到朕这个位置上,你便明白,当你从最高处往下看……你只能看到笑脸,而若是你对每一张笑脸都充满了信任,那你换回来就只能是失望,所以,你要学会去忽视这些笑脸,真正的看透每一个人。” “况且……” 御撵来了, 赵祯一边上撵,一边回身示意赵时也上,然后才轻声道:“就王德用那点微末帮助,若你那夜不为太子,他就是磕死在台阶上,也无半点作用,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赵时沉默, 他也在反思,自己会不会真的是有些过于不希望王德用是幕后黑手,所以真的在一步步的复杂化这个案子? 赵祯便拍了拍赵时的肩膀,继续轻声道:“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莫说是你,就是朕,远的不说,就说刚才吧!朕刚才就误会了你,误会你会说出开封府衙的捕快竟然比皇城司的探子要强这种话。” “这是事实啊!” 赵时猛的抬头, 都顾不得反思了,而赵祯,也是缓缓扭头,认真道:“这绝不可能,朕的皇城司可是经过层层筛选的,莫说你开封府衙的小捕快,就是那西夏铁鹞军,契丹校节卫,只要不是大规模遭遇,只是小规模的比拼,朕的皇城司也能不落下风。” 赵时便幽幽看着他, 你可真自信。 而且,我还以为你刚才是知道自己一开始大吼大叫,可能被幕后黑手知晓,所以这才找了借口与我吵架,顺便合理的把我送到皇城司,却不曾想……赵时缓缓坐直了身躯:“不出三十天,开封府捕快最厉害。” 砰 赵祯狠狠拍了一下垫子:“白日做梦”然后便懒得与这毫无常识的逆子说话,只高声催促道:“再快一些。” “是。” 十六名太监急忙答应,然后便抬的御撵好像要飞起来一样,不到一炷香时间,便赶到了皇宫东北角的皇城司。 皇城司是一个不大的衙门, 而且…… 院墙斑驳, 大门掉色, 远远看去就好像,装修装了一半或者说拆除拆了一般,但是…… 一旦进入其中, 赵时却依旧能明显的感受到一种与众不同的精气神,尤其是当以折克之为首的六名勾当皇城司公事,还有十六名内侍都知,三十三名押班站在面前的时候,赵时还慌神了一下。 赵祯便忍不住微笑,然后也是真不怕自己儿子被打死,一下御撵,便拱火道:“三郎可是跟我说,说他开封府衙的捕快,最多三十天,便可超越在场的诸位。” 别说怒了, 这话太离奇, 在场这四五十人竟然同时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听错了? 然后齐刷刷的看向赵时, 赵时也不客气,直接点头道:“是的!” 一时间, 打,这帮人肯定是不敢打, 但是, 怒肯定是有一些的,尤其是与赵时有过一次还算友好接触的折克之,更是忍不住道:“殿下爱护自己部下,我等理解,但是,若说就开封府那些走马逛街,抓猫逮狗的捕快能比我们强,会不会有些……夸张了?” “皇城司毕竟一直都是……” “咱们全大宋最强的探子。” 赵时点点头, 这倒是, 否则, 赵时也不会开口跟赵祯借了,只是…… “以后就不一定了,最多三十天,我开封府衙的捕快绝对会比你们更厉害。” 听听, 这是人话吗? 莫说一手打造的赵祯了,就连这么多人里,明显看着性子比较稳重的程墨都呼吸重了那么一下,然后折克之忍不住还嘴道:“既如此,殿下可敢比试一下吗?” 赵时摇摇头, “你没听我刚才说吗?三十天以后。” “那我们可以展示给殿下看。” 赵时眼睛一亮, 毫无疑问,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虽是个自傲的人,但是,几乎从来不会主动挑衅,除非被气的狠了,而这次之所以主动挑衅,一来,他也有些胜负欲,二来,他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以最快的速度观察皇城司的实力,进而选出最合适执行任务的人选, 三, 拉一波仇恨, 开封府捕快想要尽快的完成蜕变,总要有一个竞争对手,而这个对手,赵时选的便是皇城司,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赵时想要挖掘一波未来可期之才,这不算撬自己父亲的墙角,已经有了官职的赵时不会去动,他就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未来可期的人才,然后让他们放弃皇城司优渥的待遇跟自己去做一个小捕快。 这便是…… 一石五鸟之计。 赵时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迫不及待道:“好。” 旋即…… 或许是真的有些被赵时气到了,折克之等人恨不能从内到外,从上到下,把自己觉得自傲的地方全都展示在赵时面前。 就是…… 脏乱差的营房, 歪歪扭扭的队列, 交头接耳的纪律, 赵时在其他事物上,或许算不得专业,也绝不敢多说多做,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作为警校毕业生,赵时简直就好像是看到了有人在用指甲划黑板,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了正在给赵时演示如何秘密潜入,然后不能发出声音,扭头用嘴巴做口型让属下绕到后面去的折克之肩膀。 折克之一皱眉, 这是很专业的事情, 他虽不敢诘问,怒骂赵时,却难免还是有些嫌弃道:“太子殿下,您或许不太懂,我们现在在做很专业的事情,您有话,或许可以……” 说着, 折克之一怔, 然后有些惊讶的看着赵时左手手掌反转朝上,狠狠的横在胸前,然后用另一只手的食指点了一下手掌里边,然后绕了一圈,点了一下外边,气哼哼的就好像一位广东人看到了餐桌上有人翻了一条鱼道:“你这样,这样,不行吗?” 折克之一愣, 他自是从未见过战术手势,但是,这不妨碍他一下子就看明白了,然后借由这个明白,只是往后那么稍稍一延伸…… 轰 他的脑子就好像炸开了一个新世界一样, 战术手势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发明,甚至也不需要学习,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看懂一些,但是……这不代表战术手势的发明不重要, 甚至, 恰恰相反, 赵时愿称它为特种作战,永远的神。 缓缓的, 甚至, 原本不甚在意的赵祯都缓缓的站了起来,有些惊讶的看着赵时的背影,不论赵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想到了这个方法,还是赵时早就想到了,这都证明……这孩子不会是真的准备让开封府衙的捕快比肩皇城司吧? 这, 怎么可能? 第一百九十七章 攻守易型:也该朕看看你的了 “你这是想说前面有孩子,还是准备弯腰摸狗头?” 一盏茶后…… 赵时看着弯腰在自己膝盖处比划的折克之,忍不住怒骂,而折克之…… 竟没有半点不情愿, 甚至, 他还抬头露出了一个尴尬讨好的笑容, 原因很简单。 就在一盏茶之前,就在赵时给折克之摆了战术手势,且折克之一下子便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之后,折克之下意识的便问了一句:“殿下可愿教我们?” 实话实说, 这句话…… 就连折克之自己,下意识的问出来的下一个呼吸,他都忍不住想要狠狠扇自己一个大耳光,这……怎么可能?这不是让太子殿下为难吗?太子殿下明显是想要将开封府衙的捕快带起来,且不谈这个可不可能,就是自己等人作为竞争对手,莫说教了,就是给自己等人展示一次,那已经是太子殿下仁义,怎么可能还…… “好啊!” 却不曾想…… 赵时竟然当场答应,连个磕绊都没打,这还让折克之等一众皇城司探子,还怎么好意思对赵时有敌对情绪? 怎么好意思……不服赵时? 而这便是…… 赵时那一石五鸟之计的……真正最后一只鸟。 折服。 赵时虽未想着收服皇城司,且,只要有赵祯旨意,他们也会百分之百,不打丝毫折扣的执行赵时的任务,但是,若能折服,那自然还是折服的最好,赵时这会就颇有些被众星捧月之感:“你,你,还有伱,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样比是好的,而不是这样?” 赵时又对着一名一米八左右,正在比兰花指的壮汉怒吼……ok是食指与大拇指,不是中指……不是中指…… 那壮汉讪讪一笑, 他们虽然不可能就因为一个战术手势便对赵时感激涕零,顶礼膜拜,但是,赵时的态度却依旧稳稳的获得了他们的尊重,甚至是……敬服。 就连沉默寡言到赵祯都聊不太动的程墨,都殷勤的凑在赵时旁边请教…… 自然, 赵时顺理成章的便将整个皇城司上下人的实力,甚至是性子都摸了一遍,然后一一唤到皇城司一个隐蔽的房间…… “成昆?” 赵时发誓, 他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绝对没有一点点的异样,只是难免多打量了面前的一米八壮汉俩眼,这个壮汉便是比划ok能比划成兰花指的人才,成昆微微颔首:“是的,殿下。” 赵时眼睛一亮, 他不是不喜欢阿谀奉承,只是相较于阿谀奉承,他还是更喜欢那些有真本事,有些傲气的人,当然,赵时也不至于急切到这时候就开口招揽,便还是简单的又问询了几句,然后低头快速的在白纸上写上了贪官的名字,职位,地址,递给成昆。 “记住这上面的人,我要你十二个时辰一刻不停的盯着他,不许有半点遗漏,也不用管他做了什么,只是观察,只有在他发现了你,或者想要逃跑的时候,才能实施抓捕,明白了吗?” “明白。” 成昆坚毅的停了一下胸膛, 然后, 又低头默念了几遍名字,地址,便……刷刷刷,将这张纸撕的粉碎,然后扔到旁边的火盆里,看着火盆里的火苗完全将那些纸屑燃尽,这才再次对赵时微微点头,漠然的转身离去。 专业。 很tm专业。 赵时忍不住的就对这个成昆更喜欢了一些,说不得他就会是自己挖墙脚……呸……资源调动的第一人。 正想着…… 成昆去而复返,小心翼翼的探进来一个光头:“殿下,是……陈偏,字入正吗?” 赵时一怔, “人家叫:陈正,字:翩跃。” 然后, 赵时便默默的将成昆在心里撬墙角第一人的位置上划掉,亏你还叫了一个老谋深算的名字:“下一位。” 也幸亏, 赵时在安排任务的时候,就没想着让他们一个人去监视一个贪官,而是六人为一组,俩俩照应,相成掎角之势,基本能确保每一位贪官都逃不出赵时的监察与掌控。 赵祯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候才忍不住感叹道:“不得不说,只在断案一道,汝虽年幼,却,确实有些超越常人的天赋。” 赵时扭头, 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谦虚一句,就听赵祯,继续道:“看来,朕让你做这个开封府尹,还真的是……目光如炬呢!” 赵时一怔, 谢谢你在夸自己的同时还夸了我。 然后便不理他,只是默默的继续安排任务,只在心头感叹:什么时候能把我那因没有儿子而自尽的,抑郁症父亲换回来。 赵祯愉悦的晃着脑袋, 甚至, 他还哼了俩声戏曲,真的是完全看不出半点曾经抑郁,苦大仇深的模样,然后等赵时彻底安排完任务,还别有用心的问道:“如今,你可觉得你那开封府衙小捕快,还有半分胜算?” 赵时瞧出了他的别有用心,却还是有些固执道:“最多三十天,必将皇城司赛于马下。” 而赵祯, 这次不仅仅没有生气,反而老眼一亮,忍不住前倾了身子:“那你可敢与为父小赌一次?为父也不是想要你什么东西,为父富有四海,怎么可能想要你一个十六七岁孩子的东西,就是……” “不必再说了。” 赵时缓缓起身,坚定道:“我输了,我送您一套羽绒服……” 赵祯呼吸猛的一重, 他作为皇帝,倒不至于说受了冻,就是赵时那羽绒服……它……夺人眼球,赵时已经很明显的,渐渐的成为了大宋都城的时尚中心,他的穿着打扮,说话方式,甚至是娶妻风格,都在受到越来越多人的模仿。 赵祯也不例外, 更不要说…… “还有?” 赵祯声音都有些打颤, “是的。” 赵时却毫不犹豫,自信无比道:“您能赢,除了羽绒服,我还会给你牙膏,牙刷,不锈钢脸盆……以及……卫生纸,烟斗,小学一年级增改版语文课本……” “够了,够了,再多就没地方放了。” 赵祯乐的跟一朵花似的,好似已经看到了自己穿着羽绒服,用着牙刷,牙膏,躺在不锈钢脸盆里,用着卫生纸,抽着烟斗,看小学一年级增改版语文课本的日子,然后……才看向赵时:“那你呢?你若赢了,你想要什么?” 赵时抿了一下唇, 虽然,他从不觉得自己会输,但是,他既然舍得下如此血本,那回报……必然惊人:“我想让权知开封府事包拯,升任三司使。” 果然, 赵祯的脸,一下子便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些严肃道:“你我父子私下里亲近打闹,甚至是斗斗嘴都无妨,但是,你不要忘了,你我父子不仅仅是父子,也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与太子,若是皇帝与太子都是谈笑间,玩笑般的就决定三司使如此重要的归属。” “那还要礼部作甚?” “还要中书门下作甚?” “还要那些相公们作甚?你可莫要觉得皇室便能随性所欲,此乃取乱之道,朕莫说还尚有几分神志,就是朕已经昏庸无能,那也必不可能答应你。” 赵时点点头, 说得对。 就是:“父亲,儿子并非是为了摆脱府中有一老的尴尬局面,这才如此建议,而是,您真的不觉得老师作为权知开封府事,真的远不如作为三司使合适吗?况且……” 赵祯一怔, 看向赵时, 赵时继续道:“况且,此次大案结束之后,无论如何,朝堂都必定要会来一次大清洗……” 赵祯下意识的点头, 这是必然的, 莫说他这个皇帝,等到这桩千万贯贪污案传开,就是那些相公,百官,为了自证清白也会要求大清洗,甚至,不清洗都不行:“而……”赵时侃侃而谈:“作为执掌天下财政的三司使,难道不正是需要有一名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之人坐镇吗?” 赵祯一愣, 竟觉得……赵时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然后微微眯眼看着赵时道:“你确定,你不是为了摆脱包拯在你府里,让你没办法把开封府衙变成你自己的私有物,所以才要赶包拯出府?” “怎么可能?” 赵时倏然瞪大了眼睛:善良如我,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利而肆意玩弄三司使这等重要职位:“父亲莫非不信任我?” 赵祯迟疑了一下, 要说信吧! 他恨不能将命都给儿子,但要说不信吧! 赵祯狐疑的看着赵时,赵时虽然明显在政事处理上有缺陷,但是,这小子脑子确确实实有点转得快,这就让赵祯有些拿捏不准,最后只能模糊道:“可是如今的张方平做的还不错啊!” “相信我。” 赵时笃定道:“他离塌房不远了。” 赵时作为后世来客,虽然一些未曾记录的东西不知,但是一些记录下来的,例如包拯后来的确当了三司使,例如张方平贪污,被包拯告倒,赵时还是清楚的,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要让包拯当三司使,他只是……把这个过程提前了一些而已。 赵祯微微皱眉, 赵时身上的怪异点多如牛毛,甚至可以说,若他不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自己真的很想将他剥皮抽筋,研究个明白,但是,固然赵时身上的怪异点如此之多,赵祯依旧会觉得赵时那时不时冒出来的未卜先知最吓人。 他就好像知道所有人事迹,知道所有人的……死亡日期。 呼 赵祯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若真如你所言,朕与你赌一次又何妨。” 赵时狂喜, 终于能把包拯赶出……呸……终于能让老师不埋没生平所学,大展神威了,然后,赵时便认真的在纸上写下了赌约,让赵祯签字,赵祯一边签字,一边忍不住就有些好奇:“你就真的对你那开封府衙的小捕快如此相信?” 赵时摇摇头, 他不是相信开封府的捕快,而是相信,后世,公安大学,陈安平教授,指导过的自己,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收起赌约,拱手道:“那儿子就先回开封府衙了。” 赵祯点点头, 没有挽留, 只是等了一会,突然站起来,招了招手,旋即,六位带御器械,也就是那六位皇城司的高官便都悄无声息的出现,没有交流,但是,这群人便都……鬼似的……跟在了赵时身后, 总不能…… 只能你视察我们,而我们……不能视察你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细胞? “三十六人。” 二娘从菜谱里微微抬头,皱了一下眉:“有六个高手。” 六个高手? 赵时一怔, 旋即想到了什么,猛的撩起窗帘探头往外一看,果然看到有一顶明黄色的轿子正在慌慌张张的往小巷子里钻,而轿子的周围恰恰好跟着六名……带御器械…… 何必呢?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 然后唤程平停到一旁等一等他们,然后看向二娘,对于二娘的武功实在是有些好奇:“那六名高手,要是一起上,你能打得过吗?” 你打得过吗? 二娘木木的看着赵时,然后……皱起了眉毛,好像在很用力的思考,只是思考了一会好像没有答案,便有些求助的看着赵时问道:“郎君,形容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打败敌人,要怎么形容?” 要怎么形容? “轻而易举?” 程平停下马车,看赵时皱眉,带着几分讨好的在旁边提醒,毕竟,同为侍卫的狄咏已经一日强过一日了,而他却反而快要沦为马夫了,他便也想挣扎挣扎,却被赵时狠狠一瞪,然后看着二娘道:“九死一生吗?” “对。” 二娘眼睛一亮,然后便从怀里取出本子,低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了上去…… 赵时便, 用力的皱了一下眉, 她的病,好像愈发的严重了。 哪怕不提一旦公孙胜的人格占据了上风,会不会因为赵时没有用心实现承诺而一怒之下把赵时拍死,就是这段时间,赵时与二娘相处下来的感情,赵时也实不想看到二娘人格的泯灭…… 问题是…… 怎么治啊? 赵时发愁了片刻,赵祯终于不再试图跟踪,让人抬着轿子过来,伸出手敲了敲赵时的马车道:“走吧!” 吱呀呀 马车启动, 赵时看着又像失魂般沉浸到菜谱里的二娘叹了口气,真的要……尽快了。 嘎吱吱 马车停在了开封府衙,开封府衙今天明显精气神又提升了一个台阶,然后狄咏正要要带着一帮捕快衙役不知要做什么去,看到赵时的马车,便都迎了过来,赵时抬眸一看…… 肝都颤了一下, 这就是你给我挑选的精兵强将? 莫说刚被赵时打击过的赵祯与皇城司一众高官在,就是没有这帮人,伱也不能就给我这样交差啊! 赵时死死瞪着狄咏, 狄咏脸色一点点的苍白,甚至数度就想要下跪请罪,不往这边走了,只是顾念赵时很嫌弃他这一点,便还是强撑往这边走,毕竟……他也知道……有六十岁大爷的捕快队伍是交不了差的。 但是…… 他也没办法啊! “郎君,卑职有罪,卑职……” 赵时好似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不远处皇城司并赵祯一群人笑出了声,没时间听狄咏请罪,直接黑着脸到:“说重点。” “是。” 狄咏一颤, 急忙将情况说了一下,还真不能怪狄咏,毕竟,赵时也想不到……开封府衙役是……铁饭碗? 赵时幽幽看着风中残年的六十岁大爷, 他好像在打摆子, 救救他啊! 然后用力的挤压了一下鼻梁,正要说话,好像便又隐隐约约听到了嘲笑声…… 等等, 不是好像, 赵祯就贴在赵时耳畔,发出来无情的嘲笑:“三郎,就你这些捕快,别说堪比皇城司了,就是抓只鸡恐怕都会崴了腿吧!” 赵时咬牙, 变了, 真的变了,还我那抑郁症,不毒舌,沉默寡言的老父亲…… 不还, 甚至, 不仅仅不还,赵祯还扭头看向了显然也瞧对面那帮捕快不顺眼,只是一时间不敢得罪赵时的皇城司六大高手,六大高手一怔,缓缓开口:“就这?” “莫说是皇城司了,就是皇城司刷下去的那些禁军,也能把这些老弱病残风吹似的灭了吧?” “就这也能比皇城司强?” 有人好像大胆的看了眼赵时,赵时抬头望天…… 冷静, 淡定, 欲扬先抑,这是欲扬先抑,唯有让他们这样经受耻辱,才能激发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斗志,才能更好的……问题是……这么一帮老弱病残,即使是激发起了斗志,又能如何? 晚退俩年休? 赵时忍不住又恶狠狠的瞪了眼狄咏,狄咏愧疚万分的低下了头,他觉得,他的人生就要结束在这一刻了,若没有…… 郝充出来了, 郝充, 赵时本以为已经够看重这老头了,毕竟这老头在历史上真的最多留下了只言片语,但是,郝充一出来,不仅仅是已经开始对捕快一一评头论足的六名带御器械,就连赵祯,都好像激动了一下。 赵时便有些诧异:“您竟然也认识他?” 赵祯一怔, 回头笑道:“当然,他可是朕已故枢密使高若讷的至交,而且是如今太医院太医丞申受的恩师,朕如何能不知,而且……” 正说着…… 嘲讽赵时捕快嘲讽的最狠的程许,陡然一颤,然后便犹如失散多年的儿子,终于看到了父亲,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冲了上去便撩起袍服就要下跪磕头,郝充急忙双手拦住:“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程许却依旧固执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才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灰尘,激动道:“若非郝神医,程许这条贱命早就交待了,如何能活到如今,而且……” “况且他活人无数。” 赵祯这会才说完,然后有些惊讶的扭头看着赵时道:“你莫非也认识郝神医?” 赵时沉默了一下, “不认识。” 赵祯微微皱眉:“认识便是认识,若是不认识,郝神医如何会从开封府衙内走出来?” 赵时愈发坚决,摇头道:“他可能是三急,借个茅厕。” 没办法, 赵时本就对自己从初中一年级生物书上摘抄跟自己浅薄对西医知识写的那几页纸,没什么信心,更不要说,郝充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医术高超,为了避免丢了一次脸还要一日内连丢俩次,他决定放弃这次招揽。 但是…… 郝充跟几名带御器械打过招呼后,便幽幽看了过来:“郎君昨日说的医书,可曾带来?” “医书?什么医书?” 赵时倏然瞪大了眼睛,宁愿不招揽,也不愿再丢脸,却不曾想……赵祯竟幽幽从怀里掏出了那几张纸,递给郝充道:“郝神医说的可是这个?” 郝充一怔, 没有接, 先急忙作揖:“草民拜见官家。” 赵祯点点头, 然后无视了赵时那:这东西怎么会在你那儿的目光,捏着赵时昨夜幸幸苦苦的从生物书上摘抄良久的“医书”道:“朕钦慕郝神医良久,不知郝神医可愿入太医院任职?” 郝充愣了一下, 缓缓, 再次作揖:“草民所学,所能不过都是皮毛而已,安敢入太医院贻笑大方。” 赵祯沉默, 他被拒绝了,然后便静静的看着郝充,看的郝充明显整个人都有些害怕的颤栗,却还是顽强的不愿答应之后,才有些无趣的将赵时昨夜幸幸苦苦写的“医书”扔给了郝充:“此物离奇古怪,神医切不可抱有期待。” 郝充急忙接住, 摇头暗道:“老夫本就不抱期待。”老夫只是昨日一时被赵时的性情吸引这才答应了下来,否则,他今日根本……来都不会来,莫说是手中这明显手写的所谓“医书”了, 就是那传承千百年的医书,他也不知看了多少,怎可能…… 想着, 他翻开了手中纸张,只见上面写着:细胞是生命活动的基本单位。 个,十,百,千,万…… 十万? 我的天呐! 感谢醉眼看人间,起点读书ios的十万打赏。 第一百九十九章 赵时:我叫它西……呸……宋医 “细胞是什么?” 不知为何…… 郝充捏着这本“医书”的手在微微颤抖,就好像本能在告诉他:问下去,快,问下去。 而赵时却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嗯。” 赵时又老老实实的点头, 他真的不知道, 毕竟……初一生物课本上没写,它就写了个细胞是生命活动的基本单位,然后就让学生去练习使用显微镜, 显微镜? 我他娘连个望远镜都没有。 郝充便狠狠的晃了一下, 按理来说, 郝充是完全看不懂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但是,冥冥之中,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跟另一个世界擦肩而过…… 异常难受。 赵祯便看的有些诧异了,毕竟对他而言,这上面这些文字,最多算是离奇古怪,就好像完全不信教的人,看到了教派秘书,最多,最多,也就觉得不觉明历:“郝神医可是发现了什么吗?” 郝充一怔, “没有。” 没有? 没有那你抖那俩下做什么? 尿频,尿急,尿不尽? 郝充苦涩的摇摇头, 他是真没有, 但是, 就好像和尚看到道门经典,虽然和尚肯定是看不太明白道门经典,但是,他就是能隐隐约约觉得这几句话,它透着一股子……不平凡。 继续往后看, 很突兀。 细胞是生命活动的基本单位这句话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句:解刨与科学才是西……划掉……宋医的基础。 解刨? 科学? 郝充不由便把求知的目光看向了赵时,赵时一颤,缓缓望天……别指望我,以我那浅薄到近似于无的知识,这已经是我能写出来的最高科研成果了。 郝充缓缓收回目光, 他不觉得赵时是拼尽全力了,甚至,他觉得就这几个字可能连赵时所掌握的知识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都没有逼出来,他在……扔饵,钓着老夫,而更恐怖的是…… 郝充心动了。 尤其是看到下一句话…… 假设人类是木偶…… 轰 郝充作为一名不在意名利,一生执着于研究医学的医生,他固然还没办法突破中医的桎梏,但是,他显然已经隐隐约约的触碰到了一些什么,而这一些什么,如无外力影响,那将终生都想不通,但是…… 如果有一阵名曰赵时的风…… 轻轻吹来, 只需轻轻那么一吹…… 轰 郝充脑海中的那扇宏伟至极的门便被一下子推开:“若人类是木偶?” 哗啦 郝充几乎是疯魔一般的翻到了下一页,下一页写着赵时那几乎完全外行,甚至还要加上一些猜想的,似是而非的理论:宋医起源于生物学,扎根在解刨与科技之上,它将人类视作木偶,可以更换的木偶,就好比…… 如痴如醉, 郝充几乎是颤抖般的捧着那几张纸在看,在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磨,痴迷到,赵祯看他神态越发不正常了,难免便有些好奇,只是凑过去一看…… 刷 郝充竟然护食的野狗般,刷的抬起了头,看清是赵祯之后才红芒一点点散去,然后道了一声:“官家赎罪。” 赵祯也没责怪他, 而是…… 惊讶。 赵时固然在他这里已经是神奇之处多于牛毛了,但是:“你究竟还有多少是朕不知道的?” 赵时抬头望天, 微微皱眉, 这朵云跟那朵云会不会是亲姐妹呢? 寂静…… 无与伦比的寂静, 虽然狄咏,捕快们,程许,皇城司高官们,都没有那个幸运去看到那薄薄的几页纸,但是,他们作为正常人,还是很轻易的就从郝充,赵祯的脸上,看到那几张纸的不凡…… “有可能吗?” 细弱蚊虫, 折克之问身旁的程许,程许微微摇头:“郝神医救我之后,我便动了请郝神医入皇城司的念头,毕竟,哪怕不谈恩情,单单是医术,郝神医也值得最高封赏,但是,我这数年内,来来往往不下百余次,郝神医却连意动都没有过。” “那是伱没有找对方法吧?” 平田也忍不住凑了过来,用一种只有几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看郝神医这时候的表情,你要是也能拿出能让郝神医惊艳的医书,郝神医说不得早就是皇城司的一员了。” 摇摇头, 这才是程许觉得绝无可能之处:“郝神医医术通玄,我曾不止一次见过试图以医书勾引郝神医的豪富人家,他们有些甚至拿出过失传已久的青囊书残卷,当时郝神医的激动的远胜此时,但是,却依旧拒绝了,只是还了一些同样重要的医书残片。” 又摇摇头, 程许坚定道:“郝神医显然已经是再无半点入世之心,非钱财名利能动其心。” 折克之,平田一怔,他们原本是不相信这世间上有这种人的,但是,程许说的信誓旦旦,他们下意识的便也就信了,折克之更是感叹道:“郝神医当真是隐士高人之典……” 只可惜, 折克之的典范的范字还未出口,便听到…… “郎君需要老夫为你做什么?” 砰 折克之猛的扶住了旁边同僚的肩膀,然后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程许:这就是你说的再无半点入世之心?总不能郎君的几页纸比那青囊书残卷还要有吸引力吧? 程许一颤, 双目瞪大, 他真的见过郝充拒绝青囊书残卷,虽然他明显割肉一般的舍不得,而不是现在…… 狗腿子一般, 郝充好似突破了某个禁锢之后,便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殷勤的凑在赵时旁边:“郎君,吃药吗?” “郎君,喝水吗?” “郎君站了这么久,可是累了?要不要老朽给您揉揉肩膀,捶捶腿?老朽研究过张仲景先生的锤拿之法,可解全身精肉疲乏。” 赵祯缓缓张大一些眼, 这还是那个毫不犹豫拒绝了朕的太医丞师父? 赵时缓缓低头, 他不觉得这时候很骄傲,很充满了一种让赵祯与皇城司震惊了的舒爽感,而是……敬服,敬服面前这个为了一点知识,便甘愿舍弃之前坚持一切的老人。 这是一名……真正的为了知识,能舍弃坚持,性格,乃至生命的医生。 拱手, 赵时态度并未因郝充的殷勤而有半分张扬,甚至愈发的谦逊,郝充只是输在他从未接触过,否则,哪怕他只是以赵时的视角看一眼未来,他也一定能获得远超赵时知识储备。 赵时……不配对他有优越感:“郝师,晚辈斗胆请您担任开封府衙医舍的教授。” 郝充一愣, 郝充虽然不觉得自己为了知识便对一个年轻人献殷勤有什么不对,知识又不是凭空飞来的,但是,当他看到赵时不仅仅没有骄傲,反而愈发谦逊之后,他还是由衷的感觉到一种……动容。 殿下若为帝王,真乃…… 百姓之福, 苍生之福啊! 还礼, 抬头, 郝充认认真真道:“老朽年迈之躯,郎君要用,便请拿去用吧!” 嘎吱, 赵祯明知不该,但是……他好酸。 第二百章 做慈善的……就一定是好人吗? 开封府衙…… 医舍, 郝充几乎是恨不能粘在赵时身上,赵祯便在旁边酸溜溜道:“三郎,郝神医既然已经归你所属了,你总要多多少少回答人家几个问题吧?” 是我不想回答吗? 赵时无奈的看了一眼吃醋的老父亲,我是不会回答。 不过…… 郝充问的多了, 赵时回答不上来归回答不上来,不过,却也确确实实让赵时想起了一些他后世觉得寻常,但是在这个时代却很重要的事情……比如,多喝热水,比如干净卫生,再比如滚水消毒…… 郝充听的目眩神迷, 他寻常行医的时候,虽然不懂什么病毒,细胞,却也隐隐察觉到了多喝热水,保持干净通风,滚水消毒的重要性,忍不住问道:“这莫非也与太子医典上说的有关?” 赵时正要点头…… 等等, “太子医典?” “是啊!” 郝充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了赵时那薄薄的,最多不超过八百字的几张纸,感叹道:“太子所著之书,不就是太子医典吗?或者,太子殿下有另外的已经起好的名字?” 赵时一怔, 他能如何? 你开心就好。 “没有。” 赵时无奈的回答,然后生怕郝充再问出什么回答不了的问题,直接道:“既然郝师已经入了我开封府衙,那我明天就想让郝师教学生,可以吗?” 郝充一怔, 他能如何? “好。” 倒是……站在赵祯身后的程许,忍不住道:“殿下,郝师医术通玄,让他教学生,会不会有些太……大材小用了?”甚至,他到现在也弄不明白郝充好端端怎么会因为几张纸就答应加入开封府衙, 伱不想研习医术了吗? 郝充摇摇头,不等赵时回答,便主动道:“程公事有所不知,若不愿便罢了,若愿加入开封府衙,殿下……”郝充看了眼赵时,他昨日之所以答应今日再来,为的并不是医术,而是:“昨日便与我说过了,他让我加入开封府衙,从不是为了多一个医术高超的医者,而是想要创建一所医者的学堂。” “医者的学堂?” “对。” 郝充有些敬佩的看着赵时:“老朽虽然昨日回去后,还是有些舍不得离了疑难杂症,今日也本来是准备拒绝的,但是,纵如此,老朽却一直觉得殿下昨日那句话说的完全正确。” “什么话?” 莫说程许了,赵祯的好奇心都有些被吊了起来,郝充幽幽道:“学医,救不了大宋。” 等等, 我是这么说的吗? 赵时蓦的扭头看向郝充,你个老头可别夹带私货啊! 幸好, 郝充夹带了私货,却不多,很快便回归了主题道:“老朽作为医者,一生即使疲于奔命,所能救者无非是三五千人,但是,若老朽愿意将自身所学倾囊相授,哪怕教不出多少神医,只要教出几百良医,便也足够让大宋的医疗提升一个档次。” 这是赵时原话, 赵时微微颔首:“所以,对我而言,与其将郝神医视为神医,我更愿意叫他一声教授。” 程许张着嘴, 不知为何, 他就觉得自己不论是从吸引力,还是格局上,都明显被太子殿下碾压成了渣渣,甚至,赵祯都隐隐有些羞愧,毕竟,他一开始招揽郝充,也看重的是对方的医术,觉得对方这等医术入太医院是对自己安全的保障,而不是…… 天下, 赵祯忍不住问道:“你是从一开始便想好的吗?” 赵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其实,除了医舍,我还想要建立度支舍,就是专门培养算账,计算的学堂,还有铁匠舍,木匠坊等各种各样专门集中力量培养一方面人才的学堂,而不是都一股脑的冲击科举。” 赵祯一颤, 赵时其实说的也不多,而且,这种分门别类的学堂大宋也不少,还有专门教棋的,教唱的,但是,他就是感觉赵时好像在谋划这什么很恐怖的东西…… “朕,不如你。” 赵时一怔,急忙作揖,赵祯却摆摆手道:“朕非是夸奖你,而是今日跟着你待了一日,确确实实是学到了很多东西,例如那战术手势,例如这医舍概念,而更重要的是……朕从你身上真正的看到了一些为国为民之心,朕……松懈了。” “官家。” 程许等六名带御器械感动的赶着赵祯,赵祯真的算一名好皇帝了,赵祯摆摆手:“你们无需如此,朕的孩子都能做到为百姓做一些事,朕确确实实是松懈了,走吧!回宫,朕今日要看一百分奏折。” 程许等六人愈发感动, 赵时都有几分动容,赵祯或许不是一个有成就的皇帝,却绝对算一个不错的皇帝,然后一行人正要离去…… 蹬蹬蹬, 狄咏跑了过来, 赵时现在不想见他,狄咏却显的有些急,赵祯开口道:“三郎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是要看一百道奏折吗? 赵时无奈的看了一眼赵祯,然后问狄咏道:“何事惊慌?” 狄咏小心的看了赵祯等人一眼,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赵时耳旁低声道:“周同今日还未曾回来答复。” 赵时点点头, 他安排周同去监视齐令的时候,便说过让他每日汇报一次:“昨日呢?” “回复了,说是无异样。” “那便再等等。” 赵时打发走了狄咏,送走了赵祯等人,然后,他本来是准备好好的处理一下衙门老弱病残捕快的事情,只是想到了这件事,还是又唤来了狄咏:“还无消息?” 狄咏表情倒是放松了一些, “卑职派人去那附近看了一下,那齐推官好像在赈济百姓,人员杂乱,所以,周同可能是凑不开身,这才没有顾得上准时汇报。”说着,狄咏便啪唧一声,扎扎实实,心满意足的跪在了地上:“殿下,今日卑职不仅仅损了殿下名声,而且还误以为周同出了事,实在是无能至极,请殿下责罚。” 反正周围也无旁人, 赵时便让他心安理得的多跪了一会,然后才起身,还是准备趁着天色还没黑透,去调教调教今日见的那些老弱病残,老弱病残不是不能有,但是,开封府衙五六百捕快名额,却有三四百的凑数的,这怎么也不合适吧! 只是, 赵时起身后, 走了几步, 还是停下, 扭头道:“那位齐推官的家在何处,带我过去看看。” 狄咏一怔, 挠挠头道:“是。” 然后…… 一炷香后, 天色微微有些黑下来,赵时便坐着马车吱呀呀的到了齐推官的家宅附近,刚到家宅附近,周同便急匆匆的赶了来,叩首,拜见。 赵时微微颔首, 然后撩起一角马车窗帘,看着远处的感恩戴德,高呼大善人的场面问道:“赈济多久了?” “半日。” 周同回答, 然后犹豫了一下,不等赵时询问,便又一头叩在地上,嘶声道:“殿下,小人无能,请殿下让小人去做其他事,哪怕是喂马也好。” “嗯?” 赵时有些疑惑:“怎么了?” 周同抬头,脸色纠结愧疚,轻声道:“小人无能,小人总觉得小人这样怀疑,监视一名如此仁义良善之人,实在是……过意不去。” 赵时倒不觉得周同无能, 虽然如果程毅武功够用,让程毅来监察,程毅绝不会有半分的迟疑,但是,为人君者,总归要允许自己的属下有自己的性子,也正是周同有这样的底线,或许才能教的出岳飞这种忠义之人,只是…… 赵时撩起了门帘:“也罢!随我过去看看。” 感谢我龙剑兄的打赏, 不知龙剑兄有没有看到我前天那段话,我其实已经想好了你的结局,只是可能需要多等一段时间。 第二百零一章 我,狗官? 说罢! 赵时竟然真的直接就跳下马车, 走了过去, 走过去时, 寻常百姓不认识他,只是看他衣着华贵,这才侧身避开,但是,齐令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赵时,然后急忙将手中勺子交给身旁女子,然后匆匆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手,跑过来低声道:“下官见过府尹老爷。” “嗯。” 赵时点点头, 然后看向了四周百姓,四周百姓均在好奇的看着赵时,他们有些面黄肌瘦,有些骨瘦如柴,有些领到粥碗便顾不得烫,低头稀溜溜的喝光,有些却是猛咽口水,却还是先端着粥碗去妻儿,父母身旁,让妻儿,父母先喝,然后自己才舔着碗沿,恨不能把碗都吞下肚去。 再看齐令, 齐令衣衫脏乱,面色苍白,显然是从正午就一直忙到了现在,赵时摇摇头:“你到底贪了多少?” 贪? 齐令怔了一下, 甚至, 别说齐令了,就连知道赵时对齐令怀疑的周同,狄咏等人都是倏的瞪了一下眼睛,您……这么直接的吗?这么直接真的能问出什么吗? 果然, 齐令怔了一下之后,便晒然一笑道:“赵府尹说笑了,下官不过一个开封府推官,即使想贪,又能怎么贪?况且……”齐令平和的看着赵时,显然也不是没有脾气之人:“天下做善事的多了,赵府尹总不能每一个做善事的人,都要怀疑人家一次良心难安吧?” “说的对。” 赵时点点头,然后正要往里走…… 啪唧 一名六七岁的小男孩突然把一团泥巴重重的仍在赵时身上,骂道:“畜牲狗官。” “你……” 狄咏瞬间往前压,赵时急忙伸手拦住,然后看着那小男孩被自己脏的分不清是父亲还是母亲的人抱着逃走,然后扭头看向齐令,齐令也好像是有些慌,急急忙忙拱手道:“府尹勿怪,此地脏乱,府尹乃千金之躯,有何事,还是明日入府一会。” 赵时点点头, 继续往里走, 哗啦啦 数十名穷苦百姓却是阴着脸,一下子挡在了赵时进齐令院子的中间,高声怒吼:“汝到底要做什么?” “齐推官是好人。” “是啊!齐推官是好人。” 赵时点点头,拦住又想往自己面前站的狄咏,扭头看着齐令,道:“没必要如此吧?” 齐令一怔, 然后好像是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无奈的苦笑道:“府尹老爷才是,何必与一些穷苦老百姓过不去,您有什么事,咱们明日,或者今日下官便随您回府,咱们回府再说。” 赵时点点头, 然后看向面前一张张敌意满满的面孔,犹豫了一下,道:“你们可听说过麻将工坊,扑克工坊与印刷工坊?” 众人一愣, 甚至, 齐令都是一愣,然后赵时继续道:“一来,我入院,不仅仅不是想要伤害齐推官,反而是想要更进一步的证明他的清白,让他升官,二来,伱们如果让开,我可以做主让你们去工坊应聘,工坊待遇不算好……一名工人一日也不过……二百文。” “二百文?” 不怪百姓没忠心,实在是……当这个二百文出现之后,拦在赵时面前的三十余名百姓,少说有十分之九面露意动,唯有那一俩个慌了一下,本能的看向了赵时身后的齐令。 齐令瞳孔缩了一下,正欲说话,赵时已经一马当先的走入了百姓当中,百姓固然不见得一下就信了赵时这么一个十六七岁白面娃娃的话,却难免也下意识的让了开,齐令狠狠一咬牙,点了一下头。 砰, 砰 一枚石块骤然飞向赵时面门,然后二娘低头看着菜谱,头也不抬的屈指一弹,便将那石块弹的原路返回…… 哎呀 然后一名十三四岁的捂着手臂惨叫了起来,不过,他倒也是个倔强的,明明疼的脸都白了,却还是对着赵时嘶吼:“狗官,狗官,狗官,你们到底要把我们逼到什么地步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看到一点点希望,你们就要出现,就要毁掉?” 赵时没有责怪这孩子,而是回头,又看向齐令,脸色略略有些冰冷:“我刚刚是不是说过……没必要?” 齐令不知为何,头皮猛的一麻,然后咬牙道:“府尹老爷到底要做什么?下官实在不知道府尹老爷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赵时吸了一口气, 扭头看到, 不仅仅是这孩子,还有那些原本可能不敢,或者没反应过来的百姓都已经凑到了门里门外,用一种冷漠,忌惮,敌意的目光看着自己,缓缓吐出这一口吸进去的气:“原因有三。” “一,你若心中无愧,何至于处处阻拦?” “嗯?” 齐令一怔,然后忍不住呵呵笑道:“府尹未免想太多了吧?” 赵时摇摇头:“或许。”然后继续道:“但是,这就好比我正常的走在路上,旁边路人我本不会在意,但是,突然有一个路人跳到我的面前,非要跟我说他是个好人。” 顿了一下, 赵时看向齐令:“这换做是你,你会不会怀疑怀疑?” 齐令一颤, 正欲说话, 赵时便继续道:“第三,你说我想太多了?”赵时看着那一双双恨不能食自己骨肉的目光,脸色微微转冷:“我上任开封府尹不过三五日,莫说这些穷苦百姓,就是那开封府各衙官吏,认识我的又有几人?凭什么……” 赵时幽幽看向齐令:“我一出现,便连孩童也认识,凭什么,我一出现,就连他……”赵时看向了那个扔石子的十三四岁少年,然后又看回齐令:“也要叫我一声狗官?” 齐令蹬蹬倒退了俩步,一咬牙,正要说话,便见赵时竟然跟着他走了过来,眼睛就在咫尺之间:“我甚至怀疑,你会不会是故意被抛出来引我注意力的。” “毕竟……” “你表现实在是过于明显了。” 嘎吱, 齐令猛的咬了一下牙,他觉得他被赵时无情的羞辱了,忍不住恼羞成怒的吼道:“什么叫过于明显?下官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应做之事,只不过是每日粗茶淡饭,也要省下几两俸银,积存了数年才能周济一次四邻,下官有什么错?” 哗啦 赵时气势太足,莫说寻常百姓,就是朝堂百官也难免不会失神,而失神只是失神,百姓们本就感念齐令,齐令这时候又一声大吼惊醒了他们,他们顿时便有些群情激奋的挤进了院子:“你要对齐大官人做什么?” “是啊!” “你不愿舍半点金银出来就算了,齐大官人施舍,你凭什么拦着?” “对啊!” “我等受齐大官人恩惠极重,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如此欺辱?杀了他们,对,杀了他们?” “殿下……” 狄咏虽然也相信二娘的实力,但是,看着一帮帮气势越来越充足,好似野兽般红了眼睛的百姓,还是忍不住凑到赵时身旁道:“走吧!今日实不适合……”正说着…… 狄咏一怔, 无他, 因为他离得近,他看到了赵时眼底,赵时眼底不仅仅没有惧怕或者担忧,甚至就连愤怒都没有,面对一张张杀人般狰狞的脸,他眼神竟闪过了……愧疚。 “二娘,砸走廊下,第二根柱子。” 嗖 砰 几乎连犹豫都没有,二娘似幽灵般出现在那柱子旁,抬脚狠狠一踹,面露诧异,然后回到赵时身旁,那柱子才…… 咔嚓 裂开了一道缝隙,淌出了满满的……金银财宝。 第二百零二章 相信我,不抢你们钱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百姓都好像被赵时一把攥住了灵魂,连呼吸都忘了,然后便齐刷刷的看向了院子正中的齐令,齐令浑身一颤,就好像刚才二娘踹的不是柱子,而是他的要害一样,然后疯狗般的扑了上去:“我的,我的,我的,这都是我的……” 然后…… 咔嚓 百姓们竟齐齐的退了一步,然后,有一名头发都打绺的女子,陡然一声尖啸:“那,那簪花的凤仪簪子是我的,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用来跟门子赎我外子罪的簪子,会,会出现在齐推官的院子里?” 赵时沉默, 这便是……他愧疚的由来…… 太残忍了, 他不仅仅害的你们家破人亡,他还用从你这里拿到的你的银钱财物,换了一碗白粥,便要让伱拼命,这还……是人吗? “二娘。” 赵时叹了口气:“走廊东边第二根柱子……” 砰 咔嚓 “西边第一根柱子……” 就仿佛……来到了传说中的仙界,随着二娘的每一脚踹出,都必然会有……金银,铜钱,华贵衣物甚至是……古琴,古画,古董花瓶等淌出来……齐令一下子就疯了,就好像一只红了眼,饿极了的野兽,就跟在二娘身后,二娘每踹一根柱子,他便扑上去补一根,但是…… 太多了, 多到齐令根本就来不及补,只能是心痛无比的哭道:“谁来帮帮我啊!” 只可惜, 这时候的百姓们,却并没有太多刚才那种恨不能为齐令献出生命的残留,反而是…… 蓦然, 又有一名百姓疯一般的扑了上去,拿起一支簪子,簪子上甚至还带着擦都没有擦拭一下的,干枯的血,痛哭道:“我娘的,这是我娘的啊!” 赵时摇摇头, 刚才愧疚, 这会却反而平静,扭头对,刚才平静,这会反而有些看的呆傻了的狄咏道:“让捕快们过来吧!”虽然老弱病残了一点,却好歹人数众多:“然后让他们守好这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可以看,可以摸,却不能带走。” 狄咏一怔, “是。” 赵时便摆摆手让他那就尽快去做,赵时并不是想要贪图这一些赃物,他一个穿越者也完全不需要贪图这些,他愿意,分分钟能赚出更多,而是这些百姓这会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一定会拿更多…… 这可不行…… 周同猛的颤了一下,咬牙切齿的看着,大冬天,却混不怕冷,一个劲把金银财宝往自己怀里塞的齐令,嘶声道:“殿下,请允许小人去……杀了他。” 赵时摇摇头:“不行。” “为何?” 周同有些不解,或者说,更多的是耻辱,他几乎就已经被齐令骗了过去,甚至,为了齐令,他还试图拒绝赵时下达的命令,忍不住便咬牙切齿道:“如此欺世盗名,人面兽心的畜牲,不杀了,难道要留着继续祸害百姓吗?” 赵时便平静的看着他,他不是不允许自己的属下要有自己的性格,甚至,有些性格他才喜欢,但是…… “我说……不行。” 周同一颤, 他之前或许只是对赵时的身份有些敬服,但是现在,他却莫名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臣服,迟疑了一下道:“是,殿下。” 赵时摇摇头, 他并不太在意周同这小小的情绪变化,继续道:“甚至,你不仅仅不能杀他,一会百姓就会想到要杀他了,你还要保护他。” 我还保护他? 我自己都想杀他。 周同忍不住磨了一下牙,只是,拗不过赵时,最终还是只能委屈的点头答应,然后便冷着脸的往齐令身边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杀人,然后…… 开封府衙老弱病残版捕快来了, 再然后…… 果然有百姓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变动,开始反应过来了,开始咬牙切齿的,恨不能生生把齐令吞了一样的扑向齐令,齐令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还在一个劲的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金银往怀里收,再之后,愤怒的百姓们便被周同一一拦住。 赵时便不再关注那里, 也没有再派人去援助,而是开始叮嘱狄咏如何如何排兵布阵,虽然这些老弱病残是老弱病残了一些,但是,当了一辈子捕快,再加上那一身官服还是蛮有震慑力的。 终于…… 一名百姓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财物,跑到赵时面前砰砰砰的磕头:“多谢府尹老爷,多谢府尹老爷。” 赵时点点头, 然后道:“你现在有俩个选择,要么,先把东西放下,出去登记,然后相信我会还给你,要么,你不相信我,然后带着你怀里的东西,一块死,或者一块被关押,你选那个?” 百姓畏威而不畏德, 所以,赵时虽然对他们时常心怀怜悯,却极少会把自己的这一面表现出来,而且,赵时为百姓做这些事,求的,向来只是心安,而不是什么万民敬仰,什么道德楷模,那样……太累了。 “凭什么,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 果然, 不仅仅这名磕头的百姓,其他准备磕头的百姓便都一下子把感激换成了愤怒,赵时不做理会,只是轻声道:“我只解释一次,一,你也说了,这原本是你的东西,二,谁知道这原本是不是你的东西,三,即使这东西原本是你的,谁知道你到底是被齐令坑害还是心甘情愿送的,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或许是条条附合,但是你敢保证其他人也是条条附合?甚至……” 赵时看了眼人群中明显贼眉鼠眼的几人:“我想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只拿只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吧?” 头一个磕头的人好像还挺老实,只是听完赵时的话有些犹豫要不要相信,但是,人群中那些明显已经反应过来,偷偷拿了不属于自己东西的人却是忍不住高声道:“你无非是又一个齐令罢了!而且,齐令好歹是暗中的夺,你这是明抢。” “是。” 赵时点头:“所以,你们只能是相信我良心未泯,况且,我已经说了,我只解释一次,你们只有选一或者选二的权利。” 说罢! 赵时身后, 虽是老弱病残了一些,却是大多从小,甚至从爷爷辈便开始是开封府衙的捕役与快手的捕快,便齐齐往前踏了一步,配合那一身红黑交间的官服,很容易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我,我选一。” 百姓并不傻, 更不要说这些完全没有沦落到无忧洞那般凄惨的百姓,他们不少人甚至之前是小康人家,然后一名小孩,小心翼翼的问道:“青天大老爷,您,您真的会还给我们吗?” 赵时低头看着他手里捧着的一串,不知摩挲了多少遍,都反光的铜钱,接过,点头道:“当然。” “不过……” 别以为我不记得,就是你刚才扔了我一泥巴,寻常衣服就算了,我这羽绒服可是存货也没有多少:“你得等赔了我衣服之后再说。” “那我们不要了。” 一名分辨不出是父亲,还是母亲的人,突然从旁边窜出来,抱着孩子就跑,二娘都没反应过来,赵时无奈的摇摇头:“又不贵。”然后将手中那串铜钱扔给身后的狄咏:“记录一下,若他们真的是被坑害的,就还给他们。” 狄咏一怔, “是。” 第二百零三章 说不说?啪! 赵时马车旁…… “说不说?” 啪 “说不说?” 啪 “说不说……” 赵时走回马车旁的时候,正好看到周同多多少少带点假公济私的扇着齐令嘴巴子…… 为什么说周同是假公济私, “你要问话,你好歹把人家嘴里的布条子扯出来再问啊!你堵着嘴伱让人怎么说?” 赵时有些无奈的踢了周同一脚,然后便轻轻一跳,只坐在马车车辕上,低头看着被扯出嘴里布条,却还是一言不发的齐令道:“你确定你不是专门被扔出来吸引我注意力的?” 齐令一颤, 忍不住抬头恶狠狠的瞪着赵时:“下官承认下官确确实实是轻而易举就被太子殿下抓住了把柄,但是,殿下想要侮辱下官,尽管直说便是,何必用这种语气阴阳怪气,说下官是无能之辈。” 所以, 你就真的是纯傻子? 赵时微微皱眉,他还是觉得齐令表现的有些太明显了,或者说,就好像主动暴露一样,毕竟,作为贪官,作为高智商罪犯,他无论如何都应该更聪明一些…… 当然…… 不只是赵祯, 赵时后世的不少同学教授都曾吐槽过:赵时脑子机灵,办案不受定式影响,很好,却的的确确有些天马行空,容易把简单案子复杂化的毛病。 唉 叹了口气, 赵时暂时未曾发现更多证据证明这案子有更复杂的解读,便只能将齐令当作寻常的,不那么聪明的贪官处理:“你也是四惠文社的?” 齐令迟疑了一下, 还是老老实实点头道:“是。” 然后又急忙抬头道:“殿下刚才已经看到了,我固然是贪得无厌,但是,我一分钱都没敢花,真的,我一分钱都没敢花,我这些年救济百姓,接济四邻用的,真的都是我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俸禄,我真的每日就是粗茶淡饭,连块肉都舍不得放。” 啪 周同忍不住又狠狠扇了对方后脑勺一巴掌,没好气道:“那你为何还要贪?” 齐令一颤, 苦笑道:“穷怕了啊!” “殿下或许未曾经历过,但是,下官真的是从小苦到大,我姑母至死都没有穿上一身好衣服,我内子到现在都依旧要每日的养蚕织布,过苦日子,我只是执念,只是见到金银就想要拿到手里才会感觉安心的执念。” 周同沉默, 他并不是那种脑子一根筋的铁憨憨,如果齐令真的是明面上节俭,私下里奢华的人,他肯定一早就看出来了,而他看不出来,大约便证明…… “何必呢!” 周同拍了拍齐令肩膀,齐令苦笑,然后看着面无表情的赵时,犹豫了好几十呼吸,才咬牙道:“而且,我四惠文社幕后黑手的铁证。” “铁证?” 赵时身后, 刚刚走来的狄咏眼睛一亮,但是,齐令却明显知道这里谁才是一言之主,只看着赵时道:“殿下,下官不敢奢求毫无惩罚,只求殿下饶我一命。” 饶你一命? 赵时皱了皱眉:“这就要看你如何表现。” 齐令一怔, 他听得出来赵时话语中的漠然,但是,这也足够了,只要有一丝丝的机会,他都一定能抓住:“请殿下随下官回一趟开封府衙。” 开封府衙? 赵时怔了一下,然后还是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乱糟糟的院子,留下狄咏善后,便带着周同,二娘,坐着程平驾驶的马车回到了开封府衙。 开封府衙…… 值房, 赵时看着齐令径直走向自己的桌子,然后从桌子下面抠出来了一个信封,信封有手掌那么厚,赵时没有接,而是有些怀疑道:“你是早就预料到我会查到你,所以才会将证据藏在值房?” 齐令无奈苦笑:“下官真没有殿下想的那么聪明,下官只是听闻殿下要来,一方面担心罪行败露,所以反应过度了一些,一方面是觉得开封府衙应当会比之前安全一些,这才将证据藏在此处,真没有殿下以为的那么复杂。” 赵时沉默, 然后才,又看向了那厚厚的信封,或许,他真的如赵祯所说,不是觉得这案子太简单了,太顺利了,所以狐疑,而是被感情左右,不太愿意相信,甚至是接受王德用是罪魁祸首? 唉 赵时在心底幽幽叹了一口气,面色却没什么变化,只是伸手拿过那信封,然后坐到不知是谁的位置上,拨亮了油灯,拆开一看…… 缓缓叹息, 再无反转, 这是一封王德用亲笔写给齐令的信,赵时认识这个字迹,这就是铁证如山,只是:“他为何会亲笔写信给你?” 齐令束着手站在桌子旁,好似就等着赵时询问,闻言,急忙回答道:“他曾要求下官做一件极其重要之事,下官自然要确保是他下令,才敢动手,所以才有了这一封亲笔书信。” “什么极其重要的事?” 赵时将薄薄的一张信纸,塞进了厚厚的信封里…… 齐令迟疑了一下,道:“王德用次子王咸融,曾被前右军巡使柴温抓住奸淫民女而投入狱中,赵抃,赵谏官还曾就此事弹劾过王德用,然后王德用便想让下官替他抹去此事,此事重大,下官自不敢轻易答应,所以便求了一封亲笔书信,以及……” 赵时点点头, 下意识的用厚厚的信封砸着手掌,手掌竟微微发疼,显然这里面不是只有一封亲笔书信:“那有没有可能是王德用子嗣,假借他的名义作奸犯科?” 齐令一怔, 缓缓道:“绝无可能,虽然四惠文社不经常集会,而且,社员相互之间并不相识,但是,作为京中少有的四惠文社成员,下官不幸,亲自见到过一次王德用,他那日好似是很缺钱,竟主动要求我们早几日上缴那一月的会费。” 说到这里, 齐令看了一眼赵时,轻声道:“下官知道殿下不愿相信,但是,王德用的贪得无厌超乎您的想象,并不是您对不起他,而是他对不起您,他从来不是什么黑面相公,他就是黑心相公,况且……”齐令又迟疑了一下,还是嘶声道:“下官还知道俩位京中同僚,一人是大理寺寺丞杜朗,一人是审刑院勾押沈匹,他们也曾见过王德用,殿下若是还不信,可抓他们对峙。” 赵时忍不住的微微转动脖子,这未免也有些……太铁证如山了吧! 只是…… 若说不是王德用,是谁? 赵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头让周同将程毅唤来,让程毅暂时先将齐令收监,然后便皱着眉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 圆月高悬, 周同小心翼翼问道:“殿下,还抓大理寺寺丞杜朗,审刑院勾押沈匹吗?” 赵时想了一下:“你跟狄咏要几个人,先监察吧!” “是。” 周同急忙答应,他还以为这次几次三番的没有那么遵守赵时的命令,赵时会对他有些失望,却不曾想,赵时还给他带了几个人:“卑职一定以后唯殿下旨意,马首是瞻。” 赵时一滞, 摆摆手,示意他用心做事就好,然后便踏着月光出了开封府衙,正要回自己的太子府,脚步一僵…… 还是转身…… 去了王德用府邸。 与其自己纠结,何不直接去问一问?—— 第二百零四章 王德用:我身为相公,贪污点怎么了? 王德用府邸…… 赵时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入,而是让二娘背着,从院墙跃过去,径直走向深处,深处…… 灯火灿烂, 赵时甚至听到了不少男男女女的调笑之声, 缓缓停下, 赵时随便拦住了一名急匆匆赶路的仆役,问道:“那边在做什么?” “二郎君……”仆役正要回答,看到赵时的衣服跟长相,微微皱眉,有些警惕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拉近,有些阴森森问道:“那边在做什么?” 仆役瞳孔一颤:“你是刺……”然后感觉脖子一紧,急忙回答道:“今日是二郎君的六十大寿,二郎君宴请了许多朝中同僚相庆,所以略微吵闹了一些,小郎君若是也想去,小人可以给小郎君带路。” “下次吧!” 啪 仆役原地颤了一下,然后捂着被打的脖子有些疑惑的看向赵时:“你不愿去就不愿去,打我做甚……” 砰 二娘只轻轻一抬手,便将仆役打晕,然后又是单臂轻飘飘一提,便拎着扔进了旁边山石后面,然后回来,皱眉问道:“小郎君可是要去那热闹处看看。” “公孙胜”? 赵时摇摇头,下意识的拉开了一些与二娘的距离道:“不必了,我就是出来逛逛,准备回家了。” 说着, 赵时还真要转身回家,“公孙胜”赵时有些信不过,“公孙胜”便幽幽问道:“小郎君莫非是怕老夫暗害于伱?” 赵时一怔, “公孙胜”继续道:“老夫若想杀小郎君,就以小郎君与二娘的形影不离,老夫能随时随地杀了小郎君,何至于还要在这王德用府邸,用诡计暗害?” 赵时回头, 说得对, 所以…… “我还是想回家睡觉。” “公孙胜”便幽幽的看着赵时,然后不等赵时有什么动作,陡然一闪便到了赵时面前,只单臂一夹,便把赵时夹在腋下,然后几个起落,就来到了王德用的小院,王德用的小院不同于前面的灯火灿烂,竟然只有区区三四盏灯笼,然后王德用也不是享受什么美食佳肴,而是在院子里,小口吸溜着一碗粥…… 看到赵时过来, 王德用一颤,竟下意识的便站了起来,赵时静静看着他一碗撒了大半碗的粥,要是以往,他会以为这老人是看到他激动的,而现在……赵时挣脱了二娘身体的“公孙胜”的限制,走到桌子旁,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咸菜,轻声感叹:“不曾想,堂堂前任宰辅,竟然吃的如此寡淡。” 嘎吱 王德用,用力的捏了一下手中白碗,然后缓缓放松,苦笑道:“老臣岁数大了,吃不得太过油腻的东西。” “是吗?” 赵时无视了,仅这么一会,便影影倬倬出现在四周围的人影,用手指,不客气,甚至有些侮辱的翻动了翻动咸菜,然后从羽绒服的兜里取出手帕,擦了擦,抬头问道:“怪不得我看老将军,已经是瘦的不像人了。” 王德用狠狠一颤, 然后抬手, 拦住暗中想走出来的侍从,平静道:“殿下既然深夜到此,想必是掌握了什么重要的证据,还请殿下拿出来。” 赵时微微摇头, 还用什么证据? 你如此说话,不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据了吗? 当然, 这是仅仅从赵时的角度而言,从铁证如山的角度来说,赵时还是从怀中取出了薄薄的一封信,狠狠的扔到王德用胸前,暗中那些人影又晃动了一下,王德用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接过,抽出薄薄的一张纸,看了一眼…… 整个人便好似一下子老的没了人形,叹息道:“果然,果然他没有毁了这封信。” 赵时有些疑惑:“按你的行事风格,你不应该留下如此铁证才对吧!” 王德用缓缓将信,塞回薄薄的信封递还给赵时,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赵时迟疑了一下,拉开长款羽绒服的拉链,往后一甩,施施然的坐在王德用对面,王德用轻声道:“何止是信,就是人,老臣也曾动过不下四五次的心思,但是……” “唉。” 王德用又叹了口气,端起手中撒了一半的粥碗喝了一口:“一来,老夫岁数大了,而且功成名退,难免便有些懈怠,二来,那齐令着实贪婪,却偏偏是一个只知贪婪,又不奢靡的人,再加上上一任权知开封府事王素与这一任权知开封府事包拯,皆是刚正不阿之辈,老臣不敢动手,况且……” 王德用磨了一下牙:“他们虽然握着老臣的把柄,老臣却也握着他们的,相互之间应该是相安无事的,老臣也无几日好活,便暂时这么对峙了下来,却不曾想……” 王德用忍不住又磨了一下牙,显然是有些恨极了,然后才继续道:“却不曾想,烟花楼的一名花魁,竟是心怀叵测之徒,趁着入府宴饮,竟然盗走了我不少证据,我虽杀了她,证据却不知去向,而且……” 恨得极了, 王德用竟叹了口气:“而且,那女子竟是公孙乌龙的女儿,公孙乌龙本也是我四惠文社的一员,却竟然做了好大事,当老臣知道引起殿下注意之后,老臣便知道……罪责难逃。” 是吗? 赵时缓缓倚在桌子上,就好像那四周围越来越冷冽,越来越多的目光不存在一样:“他不过是为了救另一个女儿而已,我自问我在今日与你对峙前,应该没有让你知道簪花菱花收集的证据已经到了我的手里,所以……菱花还活着吧?” 王德用眼底闪过一抹狠辣…… 赵时幽幽道:“我劝你,不要用你王氏一族的命来赌,我既然接了这个案子,你却还在这之后杀了菱花,我与我父亲,我们有最起码五十年的时间,能够细致的,从头到尾的,一点点的把你王氏一族全部折磨致死。” 王德用一颤, 他不是怀疑赵时做不做得到,怎么可能做不到,赵时今年才十七岁,而且看他面相也非早逝,而是…… “殿下,莫非就一点不念旧情?” “旧情?” 赵时缓缓起身,他的身高,几乎比绝大多数北宋人要高一些,居高临下道:“我已经念了,至于你信不信,那是你的事,至于之后还有没有,那也是……你的事,我的要求是……立时三刻,将菱花给我……活着,交出来。” 王德用容貌也是雄异,却难免身高不足,气势有些不足,迟疑了片刻道:“去把那人拖出来。” 拖? 赵时眼睛微微一眯…… 第二百零五章 我也觉得场面大点比较好 真的是拖, 菱花莫说容貌了,赵时甚至连他男女都看不出来,只看到阴影里,有人应了一声,然后便拖出来了一滩烂泥,然后啪的一声扔到赵时面前…… 咔嘣 赵时微微转了一下脖子,然后弯腰,低头,混不顾菱花的满身血污,将她扶了起来,然后正要去探鼻息…… “我,我还活着。” 菱花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双眼却倔强的睁着:“我们姐妹用的是民脂民膏,我们活该有此一朝。”赵时一怔,竟,有些想哭,然后便将早就拉开拉链的羽绒服褪下,混不顾脏乱的披在菱花身上,然后低声道:“我虽知,这个时候了,他应该不敢再骗我,但是,你喜欢李玮对吗?” 菱花一怔:“是我姐姐吧!” 赵时点点头, 是她了。 然后,赵时便完全无视了在场的所有人,弯腰将羽绒服拉链拉好,然后打横抱起菱花,扭头看了一眼公孙胜人格的二娘,然后便迈步要离开…… 哗啦 暗处,群情激奋, 王德用却抬手拦住,然后看着赵时道:“五日后,便是郎君第一次祭祖,昭告天下之日,郎君可否在那日再揭露老臣罪责。” 赵时微微驻足, 王德用缓缓下跪,脑门触底:“老臣深知老臣罪孽深重,即使殿下不杀,也活不过明年,但是,老臣从未想过欺骗郎君,郎君的所言,所行,确确实实让老臣敬服万分,老臣斗胆,斗胆请郎君五日后,再杀老臣,让老臣能在祭祖之时,成为殿下成为开封府尹的第一份功绩。” 赵时微微侧头:“我如何确定这不是你的拖延时间之策?” 砰 王德用重重的一头磕在地上:“罪臣绝无此意,罪臣罪该万死,罪臣只要有那封亲笔书信在郎君手中,罪臣便逃无可逃,罪臣只是希望,能死的更加有用一些而已。” 赵时沉默, 王德用这才缓缓抬头,额头已经隐约可见血迹,坦然的看着赵时道:“郎君虽然贵为太子殿下,却是初掌东宫权柄,难免需要功绩威服四方,罪臣罪该万死,却希望用罪臣这可脑袋,再帮殿下……往前行一步。” 赵时轻轻一颤,忍不住问道:“汝为何要贪?” 王德用滞了一下,然后惨然一笑:“老臣与殿下第一次相见那次,老臣便心生羡慕嫉妒,若老臣的子嗣中,无需多,只要有一人有殿下三分之一的能力,老臣……何至于此。” 赵时看了眼还在灯火灿烂的地方, 点了点头, 然后,迈步离开:“希望你不会骗我。” “臣,不敢。” 王德用竟老泪纵横,然后便一头重重的叩在地上,直到赵时已经离开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起身,却晃了一下,然后有人上来搀扶,忍不住问道:“父亲,殿下虽尊贵,你我都已经走到绝路了,何不……一不做二不休……杀了……” “啪” 王德用狠狠的扇了三子一巴掌,然后用一种完全不容拒绝的语气吼道:“太子殿下乃是武将之希望,大宋之希望,那个敢杀?”况且……你们杀得了吗? 那二娘…… 王德用狠狠颤了一下,那二娘虽然依旧有些名不见经传,但是,稍微有些地位的臣子,谁不知道赵时身边有一个鬼魅般的女子……非万人……不可敌。 “那怎么办?” 三子捂着被扇的脸颊,哭的老眼朦胧:“殿下今日离了府,咱们不就只有四五日好活了吗?” 王德用忍不住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真的, 他是真的羡慕官家,将死之年,竟然还找回了赵时这么一个人中龙凤之子,若我儿子…… “唉。” 王德用叹了一口气,然后平静道:“只是一封信而已……” 四五天…… 够了。 “您真的相信,王德用是良心未泯?” 还未彻底走出王德用府邸,菱花便忍不住道:“小郎君,你太良善了,你信不信,你今日一走,他明日便会想尽办法的消除,甚至直接否认这封信?” 相信, 赵时点点头, 只是…… 赵时看了眼不远处走着的公孙胜人格的二娘,我还是信奉安全第一。 “唉。” 菱花叹了口气:“我知你与他相交莫逆,你不忍一刀杀之,但是,你贵为太子殿下,东宫权柄,你能看到的,只有他们善良,笑脸吟吟的一面,你根本就不知道王德用害了多少百姓,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赵时看着血流满面,依旧小嘴叭叭的菱花,忍不住问道:“你伤的不是很重吗?” “嘶——” 菱花好似这才响起了疼,不过,也就是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便双目倔强道:“只不过是一些皮外伤而已。”然后又无奈的看着赵时道:“汝今日本可一锤定音的。” 赵时点点头, 这倒是事实, 莫说之前他可以直接带着开封府衙的五百老弱病残前来,就是现在,现在赵时转身,直奔皇宫,调集三司禁军,也能一锤定音,但是…… “功绩,也要宣扬,才能万众瞩目,我真的觉得在祭祖那日,众目睽睽之下斩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就是仁善。” 菱花斩钉截铁的说,然后忍不住又抽了一口凉气,但是,疼痛显然无法让她住嘴,她没好气道:“仁善固然好,但是,也要分清好坏,你信不信,你今日一走,你将再也没有痛宰大贪官的机会。” 说着, 菱花便挣扎着要跳下来,赵时急忙抱紧,没好气道:“你又要做什么?” 菱花无奈道:“你已经错失了最佳时机,你手里那封信已经失去了作用,我要去找更加铁证如山的证据,你说我去做……” 啪 “公孙胜”一记手刀打晕了菱花:“她现在是兴奋过度,再折腾下去,她会留下永久的暗伤。”说着,“公孙胜”又幽幽看向赵时:“小郎君的仁善,向来是对善者有怜悯,对恶者不容情,今日却退了半步,莫非还是不相信我?” 赵时正欲说话, “公孙胜”继续道:“小郎君不必如此,老夫最看重者便是二娘,小郎君只要能够确保二娘安稳,老夫绝不会对小郎君有半分松懈。”说到这里,“公孙胜”话锋一转:“小郎君,应当还记得要救二娘一命吧?” 看吧!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你这样让我怎么敢相信你? 然后点点头道:“放心吧!不说有你盯着,即使没有你,以二娘数次救我性命的恩情,我也绝不可能让她死去。” 对, 绝不可能, 即使不念恩情,赵时也十万分的不想跟一个顶着少女脸庞,却自称老夫的人……朝夕相对。 第二百零六章 真以为我要等你四五日? 太子府邸…… 赵时一回府,便唤来了女医官,让女医官给菱花检查伤势,女医官一边检查,一边有些不可思议道:“难以置信。” “这么重的伤势,她不可能还活着,但是,她不仅仅还活着,而且竟……” “脉象平和?” 何止脉象平和, 赵时幽幽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菱花,就在进府前,她还清醒了一次,挣扎着说什么赵时靠不住了,要去再找铁证,这还是……人类的生命力吗? 话说…… 赵时不由走了一下神,话说,如果菱花的双胞胎姐姐没有被公孙乌龙煮了,她会不会其实能……死而复生? “呃……” 菱花抽搐了一下,显然,也不是毫无影响,然后赵时便急忙叮嘱女医官一定要治好她,又叮嘱侍女们千万不要让她乱跑,然后便出了屋子,正好看到曾经的曹皇后大宫女,如今的太子府首席女官,正好从不远处路过…… 赵时…… 迟疑了那么好一会,才唤道:“嬛嬛。” 嬛嬛回头,看到是赵时叫她,便急忙小碎步的跑了过来,也正是厉害,小碎步跑动,不仅仅是头上的发饰,就连发丝都几乎没有怎么晃动,赵时尽量无视这个名字给自己带来的别扭,问道:“几位老师预计什么时候入府?” “三日后。” 嬛嬛点头,连一点迟疑都没有,专业且清晰道:“虽然司马学士赶不回来,但是,邵雍学士就在洛阳,所以圣人与官家商议了一下,便定下了一个三日后正式拜师。” “嗯。” 赵时点点头,换往常他也等得起,但今日嘛! 赵时想了想, “先让欧阳公与杜公教我如何?” 嬛嬛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赵时,不过没有多问,而是点头道:“是,奴这便派人去请。”然后迟疑了一下,道:“只是,圣人为殿下备的拜师礼,还有几匹缎子未曾送来……” “无妨。” 赵时摇摇头,然后接过拜师礼的礼单看了看,暗暗咋舌曹皇后真有钱,然后道:“我四位恩师,虽然司马先生忙碌无法亲见,但是,均是守诚君子,他们是不会在乎礼物多少的。” 嬛嬛抿了一下唇, 不是在不在乎的问题,而是,礼节到不到位的问题,只是赵时乃是太子府的主人,她自不好多言,便只能是点头应是,然后急匆匆去尝试能不能把那几匹缎子先行取来…… 一炷香后, 欧阳修与杜衍便来了,欧阳修还是那一副近视眼的样子,杜衍却是看的微微赞叹:“太子殿下这府邸,虽是新建,却是处处用心,不弱于皇宫景致。” 赵时微微颔首, 然后引着杜衍与欧阳修去学堂入坐,一入学堂,杜衍便又忍不住赞叹:“虽无金玉,这学堂却是奢华至极。” 您就别尬夸了, 我还是喜欢您在我结婚那日的桀骜不驯,然后笑让俩位老师入坐,然后赵时在前方执学生礼之后,直截了当道:“欧阳师,学生想请您帮一个忙。” 欧阳修没好气的看着他,显然还残留着几分藏书楼差点被焚,贾昌朝胜任枢密副使的怨气:“老夫就知道殿下,唤老夫二人前来,不是为了学习。” “学还是要学的。” 就是…… 赵时不知道王德用那边会如何做,反正赵时自己是不可能乖乖等四五日,轻声道:“欧阳师,杜师,学生近俩日办了一个贪污的案子,想着祭祖那日与祖宗说一说,只是祭祖尚有四五日,学生有些等不及,便想着能不能让欧阳师与杜师帮忙,挪到明日?” 是的! 赵时只准备给王德用几个时辰的时间。 欧阳修微微皱眉:“挪到明日倒是无妨,而且,祭祖确有自述功绩之流程,但是,只是一贪污案子……” “小了些吧?” 杜衍也忍不住开口:贪污而已,能有多吓人? 而, 虽没有明文规定, 但是,祭祖时候述说功绩,就好比泰山封禅,泰山封禅也是那个皇帝想去那个去,但是,除了一部分真正是开疆拓土,功盖千秋的,你就是救了七八条人命,你好意思去跟老天爷说吗? 除了赵时的爷爷赵恒,赵恒之后,泰山封禅的格调直线下滑…… 赵时现在在欧阳修与杜衍的眼中,便与他的爷爷相差无几,不是不让你说,就是……不值当吧! 而且是…… 提前三四日,你这要是只说自己抓了个贪官,你……不丢人吗? 赵时抿了一下唇,他觉得应该不会太丢人,主要是等不及四五日,便还是有几分固执的问道:“欧阳师,杜师,可否助我?” 杜衍还待再劝, 他是赵时的老师,虽然还未开始真正教授,但是,赵时丢脸,赵时身为太子不好被指责,那他这个老师难免要背一些锅,但是,欧阳修却幽幽道:“既然殿下坚持,老臣今夜便回去写奏折,明日上奏,最晚后日,应当便能去祭祖了。” 欧阳修是著名能言善辩之人,再加上他做过礼部的官,所以,他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这也是赵时今夜积极请老师相见的原因,赵时急忙起身道谢,杜衍忍不住皱眉看向欧阳修, 欧阳修悄声道:“殿下年幼。” 意思是, 丢不了大人, 况且,欧阳修幽幽看着感激的赵时,他也正好出一口心头恶气,让你想炫耀,让你利用老夫,正好让你丢个大人。 当然, 赵时不是看不出来欧阳修的邪恶用心,但是……他真觉得,这案子应该不算小。 第二天…… 早朝, 一上朝,欧阳修便上了一道奏折《论祭祖的黄道吉日》详细的论述了,为什么今日或者明日祭祖比五日后要好,百官皱眉,百官当中自然不全是,甚至几乎没有王德用的爪牙, 王德用要真有本事拉京官下水,他也就没必要成立四惠文社,取恩惠四方之意。 但是, 欧阳修是何等人,他不开口则罢,一开口便是舌战群儒,连包拯都能被他喷的闭门不出,自然赵时的推动也就顺理成章。 王德用府邸, “什么?” “明日?” 王德用一夜之间好似又苍老了一些面容,忍不住的有些狰狞:“汝确定?” “千真万确。” 一下朝,便几乎是连滚打怕跑回来的王德用子侄,脸色苍白,声音打颤:“四五日,尚且不足,如今只有一日,不到十二个时辰,叔父,咱们要怎么办?” 王德用缓缓摇头, 实话实说, 他昨夜其实是有些感叹赵时与赵祯类似的烂好人性子的,但是今日…… “好一个一石三鸟赵宗季。” 门外走进一人, 也不管里面是什么情况,便赞叹道:“太子殿下用昨夜的半步退让,便……救了人,还了情,给自己搭建了一个更加合适的戏台子,简直……不似十六七岁之人。” 王德用恶狠狠的瞪着对方:“汝来作甚?” 那人毫不在意,呵呵一笑道:“你是该死了,但是,总也不能让咱们的太子殿下赢的,过于轻松。” 感谢龙剑兄与烟雨晴云的打赏。 实话实说,一天俩章,真不好意思感谢…… 但是…… 唉! 我尽力吧!我尽量往多了写,逼一逼自己。 第二百零七章 总要让震撼……多飞一会 嘉佑元年, 十一月三日, 赵时大婚仅,六天后…… …… 赵时其实是不太喜欢赵氏一族的,虽然大概率这一族均跟自己有关系,尤其是自己的爷爷,以及太爷爷,驴车战神赵光义,但是……身在其位,便谋其政,赵时在祭祖这一日,还是早早的爬了起来,认真对待。 而不仅仅是为了,今天有一场大戏要演。 辰时—— 曹皇后轻轻抚着赵时的臂膀,缓缓垂泪:“虽然不去祭祖,你也永远是我们的孩子,但是,只有祭祖之后,你才算是真正的认祖归宗了,真正的……回来了。” “嗯。” 赵时点头,他也不是纯纯就为了搭个台子,唱一出戏,然后看向了搀着曹皇后的李令时道:“我跟父亲出发后,你便带着母亲回太子府,等我们回来,咱们再好好的庆祝一番。” “好。” 李令时可不像曹皇后,她今天是纯纯的高兴,然后上前替赵时稍微整理了整理衣领,然后重重一拍肩膀,期待道:“早点回家哦。” “好。” 赵时点点头,然后又说了曹皇后一句:“大好的日子,您无端哭什么啊!”才转身走出了后宫,来到了皇宫的前半部分,然后又穿过文德殿,紫宸殿,大庆殿,便看到…… 皇宫与宫门中间的一大片空地上…… 人山人海, 赵时甚至一时间没找到赵祯在哪,然后才看到赵祯跟几十个人祥,也就是岁数大的老人,谈笑着走向中央,赵时便挪了过去,那里还有文彦博,富弼等现相公,杜衍,王德用等前相公,还有欧阳修,包拯等预备役相公…… 赵时着重看了眼王德用。 王德用只一日,便又老了很多,甚至就好像随时会撒手人寰一样,但是,他的面色却很平静,甚至面对赵时的目光,还……点了点头。 赵时便…… 微微皱眉,然后正欲过去说俩句话,赵祯却已经完全等不及了,看到赵时过来,便迫不及待的上了自己的御撵,大袖一挥道:“出发。”他今日就要明明白白的告诉祖宗,他绝不是那断嗣的无能之辈。 赵时便只能跟着上了自己只比赵祯小一些的皇撵, 然后…… 出宫门, 上御街, 御街俩侧,贩夫走卒,三教九流,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老百姓可能一辈子就这一次瞻仰皇帝太子的机会。 不过…… 下跪, 高呼万岁的很少。 这也是一个偏见,人们都说封建礼教是起源于宋朝,这个赵时无法否认,毕竟创办了号称“存天理,灭人欲”程颢将会在明年中举,但是……北宋,尤其是北宋前期,其实远不似想象中那般的禁锢。 反正…… 赵时坐在皇撵上,倚着边缘往下看,能看到不少花枝招展的小娘子,然后……足足四五千人,绵延七八千米的队伍,便顺着御街,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出了皇宫,走出了内城,外城,最终来到了开封府左近的仙缘县才暂且停留。 因为仙缘县有一个景灵宫, 而景灵宫…… 赵时虽有些不好意思提,但是……就在赵时爷爷宋真宗赵恒那一朝,宋真宗赵恒为了让赵氏皇族有面子,便硬生生的让赵时跟……轩辕皇帝扯上了关系,非说人家姓赵,是赵家的祖宗, 再加上…… 赵恒后来还来了一出泰山封禅,搞的赵时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爷爷与自己的驴车战神太爷爷,已经把大宋这个朝代从唐宋元明清里,拉到了一个捞的不行的地步,非开启大航海时代,一统全球难以扭转。 我真难。 真的。 赵时厚着脸皮的跟着赵祯,下御撵,如景灵宫,拜了轩辕皇帝, 幸好…… 轩辕皇帝没有跳下来揍他们父子二人。 然后…… 赵时便又跟着赵祯去了太庙,太庙不小,赵祯却整个人异常的亢奋,几乎见,一尊雕像就要拜一拜,然后说一句:“我有儿子了。”“我没有给祖宗丢脸。”然后再见再拜…… 这要换其他朝代, 尤其是那些一生,就是几十号甚至上百号皇子的朝代,赵时或许还能仗着人多偷偷懒,但是,赵祯这一朝,就赵时与赵祯父子二人,搞的赵时别说偷懒了,就是稍微一个动作不到位,便会有一大堆谏官御史,眼睛就好像尺子一般的看了过来…… 太子殿下疑似对祖宗不恭,他参拜的时候,左腿与右腿的距离偏了那么一点点。 甚至, 赵时都有些怀疑自己想要一个大场面的想法究竟是不是不太对? 幸好, 虽然耗费了足足四五个时辰,下午的四点来钟,赵祯还是离开了太庙,总算是跟祖宗唠叨完了,然后便准备……再跟老天爷聊聊,然后,赵时便木偶一般,缩在几千人里,又浩浩荡荡的离了太庙,去了南郊祭天。 欧阳修累的腰疼, 也看不真切, 但是,听着耳畔同僚对于赵时的议论,听着即将抵达南郊几天,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丝的微笑,让你年纪轻轻的折辱老夫,老夫大仇……即将得报。 无他, 景灵宫, 太庙, 赵时虽然也跟着,却基本都是赵祯一个人在跟祖宗絮叨,赵时基本没有炫耀自己的机会,想要炫耀自己,只能是……南郊祭天。 赵祯先上去絮叨,然后下来,迟疑了一下,还是拍了拍赵时的肩膀道:“别紧张。” 赵时点点头, 然后自然而然的扭头看了眼站在百官之前的相公们,文彦博,富弼,韩琦等人面无表情,显然是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还在等着赵时赶紧结束,王德用却是给赵时露出了一个微笑。 微笑? 赵时眯了一下眼睛, 还是等了一会, 直到确定王德用绝不可能先开口,便还是褪下羽绒服,接过了张茂则递上来的祷天祭文,抖了一下,迈着四方步走上了祭坛,走上祭坛,往下一看…… 密密麻麻, 犹如站在四五千人的头顶,而这四五千人,哪怕是最弱最弱的禁军,也几乎就是普通老百姓触及不到的……大人物。 咚 赵时心脏猛的便……跳了一下, 这就是…… 皇帝吗? 然后微微平静,怪不得,怪不得有人为了皇位可以杀兄,怪不得有人为了皇位可以弑父,怪不得有人为了皇位,能够将儿子,孙子,甚至街坊四邻都杀一个干干净净。 真爽啊! 哗啦 赵时将张茂则给他的,侍中大学士用心写的祷天祭文哗啦的扔掉,然后也不回头,就那么站在祭坛边缘,低头看着下面的人山人海,悠悠道:“就在前天晚上,我破了一起价值……” 来了, 杜衍心脏猛的一跳,恨不能捂住双眼,他都替赵时丢人,这么大的场面,你……怎好意思啊!你爷爷都没这么好大喜功。 来了, 欧阳修却是睁大双眼,恨不能看的真真切切,这一日之后,他就再也不会怪赵时什么了,他会彻彻底底的心无旁骛的教授太子殿下。 来了, 王德用用力的握了一下拳,然后缓缓抬头…… 旋即, 群臣百官, 禁军武将, 便都听到……赵时悠悠继续道:“破了一起价值一千三百万贯……”也就是……后世……大约不到点……四十五亿的:“贪污案。” “多少?” 杜衍倏然抬头…… 贪污案确确实实不算什么大功绩,甚至,都不配在这种祭天的大场面说,但是……一千三百万贯? 大宋去年一年的财政收入,好像才……八千多万贯? “我是听错了吗?” 欧阳修忍不住的掏了掏耳朵,或者说……这年轻人,为了不丢脸,故意把数字夸大了? 呼 寒风呼啸, 赵时用力的抿了一下唇,一来是冷,他不该脱那羽绒服,二来…… 缓一缓, 这么高的高度, 这么远的距离, 这么大的数字,总要让震撼……多飞一会。 第二百零八章 饱和式……扎心 轰 足足七八十呼吸之后, 文臣, 武将, 最边缘的禁军士兵,这才一下子炸开:“多少?” “一千三百……万贯?” “老夫就是做一百三十年的官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啊!” “嘶——” 甚至, 原本昏昏欲睡的文彦博,富弼,韩琦等人都一下子,比打了兴奋剂都凶猛的抬起了头……要知道……去年一整年的财政收入才八千多万贯,而且……这么大的贪污案,我们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尤其是掌管财政的三司使张方平,几乎是脱口而出道:“这绝不可能。” 绝不可能? 赵祯幽幽的看向了张方平,赵时昨日便跟他通过了气,所以,他是知道赵时今日要做什么的,所以才会专门跟赵时说了一声别紧张,只是,今日毕竟是赵时的高光时刻,赵祯便忍了一下,没说话,只等赵时继续道:“这起案子要源于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 这一下子, 百官们又有些皱眉,这么大的金额,这么长的时间,我们怎么可能真的一无所知? 赵时继续道:“三十年前,有一位相公……” 相公? 百官们下意识的看向了文彦博等人,文彦博等人脸黑如铁……三十年前啊!注意审题,然后齐刷刷的看向杜衍等前辈相公,杜衍神态质疑的看着祭坛上的赵时,赵时继续道:“这位相公,产生了一个天才般的想法,既然同乡,同族,同年,师生等关系一旦出事,必定会牵连到自己,那自己何不成立一个毫无关系的四惠文社,专门来扶持那些毫无背景的官员,这样……” 赵时看向了人群中明显变色了的几名官员,继续道:“这样,他既能摆脱,子女,同年出事必定会牵连到自己的窘迫,又能完全的省略以往贪官相互试探,接近,联合的戏码,直接就摆明车马说:加入四惠文社,我有权,你们有时间,这样,我帮你们补缺,你帮我搜刮民脂民膏,是这样吗?” “王德用老将军。” 刷 包括赵祯在内,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汇聚到了王德用的身上,王德用狠狠的颤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等赵时一步步的揭穿他的罪行,他还是难以遏制的晃了一下,然后才平静道:“老臣不知道什么四惠文社。” 赵祯瞳孔一缩, 忍不住便喧宾夺主的厉喝道:“汝到了这个时候,还敢狡辩?”他昨夜已经看过那封亲笔书写了。 王德用一咬牙, “老臣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认定是我,老臣只知道,老臣从未做过什么贪污之事,也从未组建过什么四惠文社。”说着,缓缓下跪:“老臣不敢奢求陛下责罚太子殿下,只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对老臣说一声……抱歉。” 抱歉? 赵祯气的原地晃了一下,顿时顾不得什么把高光留给儿子了,当即便从张茂则那里把那封信抽了出来,恶狠狠的问道:“汝敢说,这封信不是你的亲笔所书?” 王德用看着赵时,目光有些怪异,然后幽幽道:“这封信,前夜太子殿下曾经逼问过老臣,老臣也曾解释过,老臣未曾写过这份信,只是不知怎么就冒出来了,然后太子殿下也不愿意再调查,便跟老臣说,祭祖那日,要以老臣之血告慰祖宗,老臣自是忠心,只是,老臣一世清明,绝不愿就此被钉在耻辱柱上,便费尽辛苦的替太子殿下调查……” “终于……” 王德用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皇天不负有心人,老臣在今日清晨,抓到了真正的罪魁祸首。” “真正的罪魁祸首?” 莫说赵祯了, 赵时都瞳孔缩了一下,然后众人便听到禁军外围传来了喧闹声,然后七八名禁军压着俩名仆从,并一个消瘦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中年人一走进来便扑通跪在地上:“小人有罪,请陛下,殿下,责罚。” “你是罪魁祸首?” 赵祯感觉到一阵阵的荒谬,王德用却是缓缓点头道:“陛下明鉴,此人是老臣家中老仆,往日也算是勤勉刻苦,却不曾想,他不知何时学会了老夫的笔迹,竟然私自创建了什么四惠文社……” 赵祯用力的一咬牙, 这话, 你他娘的自己信吗? 莫说他一个老仆,假借的了你的名声,假借的了你的权利吗?就是他真的有本事让那些碌碌无为之官,升官,外放,他又怎么能做到数十年一点点破绽都不露? 但是…… 就如赵时如果今日证据确凿,王德用将绝无翻身之地一样,王德用毕竟是前任相公,三朝老臣,又是在这么一个众目睽睽,几乎所有人都眼巴巴看着的环境里,但凡证据不充分那么一点,都不能说强行让对方认罪。 嘎吱。 赵祯甚至磨了一下牙,他与赵时的想法近似,那便是王德用毕竟是三朝老臣,所以当赵时说给他一日时间,也算安排安排后事的时候,赵祯是同意的,却不曾想…… 你便是如此对待朕吗? 不甘心。 赵祯正要上前让那中年人写几个字,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能完美的写出王德用的字迹,赵时缓缓从祭台上走了下来,没办法,他发现虽然祭坛虽然是居高临下了一些,气势足了一些,但是,或许也是因为太居高临下了,这些人,除了王德用好像都有些忽视了他存在。 “就这?” 赵时站在赵祯旁边问道,王德用缓缓点头:“老臣也知道此人之言不一定确信,但是,他的存在却证明,哪怕是同样一封信,也极有可能不是同一人所写。” 换言之, 仅一封所谓亲笔信,你已经不足以定我的罪行。 那…… 俩封呢? 赵时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李玮一开始给赵时的信封就是这么厚,只是赵时只是取了其中一封亲笔信,便去了王德用府,便入了宫,便筹划了这一次的大戏。 然后…… 赵时缓缓从中抽出一封信,歪头看了看,递给赵祯,问王德用道:“你府中可还有善于模仿你此子王什么融的老仆人?” 王德用一颤, 甚至, 他头皮都炸了一下:汝前夜去我府中质问,不是拿的全部证据? 废话, 赵时幽幽的看着王德用:我明知我会放你一马,我怎么会……让你知道我有多少证据? 然后…… “你三子的信。” “长孙的信。” “哦,你儿媳竟然还给别人写过信。”就好似诛心,赵时从哪厚厚的信封里竟然拿出了十几封信,然后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小方块…… 呼 吹了一下, 然后看着眨眼间,便好似彻底没了精气神的王德用问道:“或者说,老将军府中,竟然有第二枚枢密使印章?” 第二百零九章 还是让你……想到了啊! 狄青一颤, 怪不得, 怪不得自己官复原职之后,换回来的属于王德用的那枚枢密使印章,总感觉好像不如自己之前的那枚精细,原来……是假的啊! 蹬 蹬蹬 王德用足足倒退了三四步,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周围人却连一个敢上手搀扶的都没有,甚至,所有人都避之如蛇蝎,毕竟谁都知道……他完了。 赵时也没有管他, 只是面无表情的指着人群里面,早就注意到,这时候更是脸色苍白如纸,惊惧万分的几名官员道:“抓住他们。” “是。” 嗖,嗖,搜……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专属于赵祯的皇城司便窜了出去,然后赵祯也是激动的脸都红了,拍着赵时的肩膀夸奖道:“好样的,好样的,不愧是我赵祯的孩子。”赵时无奈的摇摇头…… 他只是占了齐令给的证据充足而已,然后看向那名被王德用推出来顶罪的中年书生,这才问道:“你真的能模仿王德用的字迹?” 中年书生一颤, 他本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也绝不可能开口,不过看到身后一步远的王德用面如死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道:“是,小人从小便善于模仿,不仅仅是王德用,文彦博,富弼,甚至是官家,我都能模仿个七成像。” 还是个人才? 赵时点点头,然后又问了几个不太重要的问题,突然问道:“对了,你真的是王德用老仆?” 中年书生都回答习惯了,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我是……” 呲 赵时陡然后退,惊异不定的看向中年书生一步后的王德用,王德用一匕首割开了中年书生的脖子,深深的看了赵时一眼,然后倒转匕首……赵时一怔,又猛的往前:“拦住他。” 只可惜…… 噗呲 王德用竟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便将匕首戳进了自己的心窝,然后平静的看着赵时,重重跪倒,然后…… 扑通 溅起一大片灰尘, 竟连一句话都没说就…… “死了?” 甚至, 直到这时候,赵祯,文彦博,甚至是皇城司的数名带御器械才反应过来,然后三个保护赵祯,三个保护赵时,保护赵时的被赵时一把推开,赵时阴郁的走到王德用面前,低头看着他的血缓缓从身下淌了出来。 王德用, 比历史上,早死了八十五天。 草。 赵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赵祯走过来用力的捏着赵时的肩膀道:“我知你与他关系莫逆,但是,王德用死有余辜。” 我并不是说他不该死。 赵时咬了下牙,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扭头看着担心的赵祯,勉强笑道:“爹爹,我想回府了。” “那就回府。” 赵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当即便高声道:“文彦博留下善后,其他人启程回府。” 说着, 赵祯完全也不让赵时自己坐那个皇撵了,直接拉到御撵上与自己同坐,同时小声的安慰赵时,赵时扭头看着那灰尘里,渐渐远去的王德用,他其实真不至于说多么多么的难受,就是单纯的……不太想说话。 赵祯感受到了赵时的情绪, 一直小声安慰, 直到回到东京开封府,回到太子府邸,太子府邸李令时今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已经按照赵时的要求,准备了很盛大的宴会,用来庆祝今日的祭祖成功,赵时心情好受了一些,扭头有些无奈道:“爹爹,我没事,咱们先庆祝吧!” “好。” 赵祯才不在意一名巨贪的死,只是有些可惜钱财没了去向,然后便让绝大多数官员自行回家,然后带着寥寥几名相公入太子府庆祝,酒过三巡,文彦博也带着张方平回来了。 张方平脸色苍白,一见到赵时赵祯,便圆滚滚的跪在了地上,叩首道:“臣身为三司使,却对如此巨贪一无所知,臣……死罪也。” “你确实该死。” 赵祯毫不留情的谩骂,然后指着陪坐在末席的包拯道:“包卿明日便擢升为三司副使。” 包拯一愣, 下意识的看向赵时,他总觉得这是赵时的手笔,只是,不仅仅赵时与包拯在一个府衙做事有些别扭,他与赵时在一个府衙也有些别扭,况且,三司副使虽是副的却也比权知开封府事高上许多,所以,包拯只是看了赵时一眼,便出席,下拜:“臣遵旨。” 张方平, 甚至, 文彦博,富弼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毕竟,除了张方平,他们这些首辅,次辅,别说在这次的案子上立什么功了,就连有所察觉都是赵时已经解开谜底的时候,实不能说毫不相关, 略微犹豫, 文彦博严肃道:“臣请陛下彻查百官。” 这是必要的一步, 莫说王德用是曾经的枢密使,就是王德用仅仅是一名寻常官员,他能够贪污千万贯,也必然代表着官场出了问题,与其等官家下旨彻查,不如就主动请求,赵祯也不藏着掖着,当即便对新任三司副使包拯道:“包卿,汝明日便权做贪污彻查一事。” 包拯一怔, 再起出席,下拜:“臣遵旨。” 然后, 又看了赵时一眼。 赵时无奈,真不是我,好吧,不全是我,然后对赵祯小声道了一声:“多谢父亲。”然后便起身道:“官家,臣有些内急,想去解手。” 赵祯点点头, 他知道赵时这是在避嫌,而且,赵时此次功劳太大,稍微低调低调也好,便扭头道:“张茂则,跟着些太子殿下。” 赵时无奈, 我真的没有那么心伤王德用的死,况且,这是我家,你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不过, 这毕竟是赵祯的好意,而且,赵时也确确实实有些事情想要问张茂则,便还是应了下来,带着张茂则离席,转到了太子府后院,赵时有些随意的问道:“对了,我记得的前日,还是大前日,就是我与官家在殿里商议些事情,然后你闯进来被赶走那次,你应该是有急事?什么事?” 张茂则摇摇头:“回禀殿下,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殿下让我拆了那尚食局,老奴拆尚食局的时候,发现那些不仅仅是公孙乌龙,其他人竟然也在偷偷的隐秘食材,贪污受贿,所以,才会急匆匆的禀报。” 赵时皱了皱眉, 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然后便继续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走到了自己家一处相对比较陌生的僻静处…… 赵时突然一怔, 一颤, 缓缓的回头看向张茂则,张茂则身后走出了一个人,无奈道:“还是让你想到了吗?” 赵时一颤, 大舅…… 曹傅! 第二百一十章 我面对幕后黑手,带个对讲机,很合理吧? 曹傅站在张茂则身后, 顿了一下, 对转过身来的张茂则笑道:“张内侍,老夫想跟太子殿下私下里谈谈,能否请你先回官家那里?” 张茂则微微皱眉, 曹傅虽然是曹皇后长兄,赵时大舅,赵祯大舅子,但是,他作为官家近侍,还真不一定要听从。 曹傅便取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了张茂则的手中,笑道:“张内侍,老夫只是想与自己的外甥说几句话而已,况且,张内侍莫非忘了?这里可是太子府,不是皇宫……” 什么意思? 张茂则一眯眼, 威胁老奴? 况且,有太子在侧,老奴安敢收你这锭银子? 赵时便摆摆手道:“劳烦张内侍了,张内侍便请拿着这锭银子去歇息,放心吧!这是我自己家,丢不了。” 张茂则这才拿着银子离开, 然后…… 赵时才有些诧异的问道:“您就没想着把他腐蚀掉?” 按理来说, 巨贪不应该第一个腐蚀的人便是皇帝身边近侍吗? 曹傅不说话,只是快走了几步,走到赵时身前,然后引着赵时来到了太子府一处……赵时这个当家做主之人都完全没有见过的陌生小院,然后才苦笑道:“老夫不过是想赚几文糊口的钱,没必要也不需要勾连官家近侍。” 赵时点点头, 伸手入怀, 然后感叹道:“怪不得你作为四惠文社真正的幕后黑手,能够隐藏的如此之深。” 曹傅看了眼赵时探入怀中的手,看到赵时取出了一支中性笔,摇头苦笑道:“若真的隐藏深,也就不会被你逼的不得不现身了。” “你是肆无忌惮。” 赵时将中性笔放在石桌上,坐下感叹道:“若我真的聪明,也不会直到刚才才想到,单凭一个王德用,单凭一个外臣,他或许可以掌控的了知县主簿的升迁,却又凭什么掌控公孙乌龙等内臣的贪污?” 曹傅不答, 转身去旁边的屋子里取了茶壶,茶杯,给赵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赵时,赵时轻轻接过,却只是放到一旁,问道:“所以,你是从公孙乌龙煮……不,你是从簪花菱花姐妹盗取证据,你便已经决定弃车保帅,用王德用隐藏自己吗?” 曹傅沉默, 哪怕他就坐在自己为赵时打造的太子府内,他也左右看了好一会,才轻声至极道:“是。” “那不对啊!” 赵时却没什么收敛,反而声音越发洪亮:“王德用固然不如你身份尊贵,但是,他身为将门之后,枢密正使,大约不可能任你驱使,甚至,为了你,还舍弃自己的生命。” “是。” 曹傅轻声应答,然后便幽幽的将赵时放远的茶杯,往赵时面前推了推,有几分敬佩道:“所以,他是为了你。” 赵时眉梢一抖, 曹傅感叹道:“毕竟我是你的至亲,你固然不顾及亲情,也难免要顾及一下你母亲的心情,所以……反正你只要一直查下去,无论是我还是他,总归要舍弃一个,非相公级别的人物,堵不住你的疑虑,再加上他年事已高,所以,他便主动提了出来……” 说到这里, 曹傅顿了一下,然后更有些敬佩的看着赵时道:“用自己的死,来让你不要继续陷入俩难的境地,甚至,就连今日所谓的反抗,也不过是我忧心他死的太干脆,而无法让你相信他就是幕后黑手,这才自作主张,却不曾想……” 深深的看了眼赵时, 曹傅无奈道:“还是被殿下猜到了。” 赵时沉默, 固然, 他到现在都不觉得王德用不该死,但是,难以否认,他听到王德用至死都没有说对他不起,他还是心情复杂了一下,然后才苦笑道:“猜到了有什么用?” 是啊! 曹傅抿了一口茶, 猜到了有什么用,且不谈自己是赵时的大舅,就是证据,自己也早已毁的一干二净,赵时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曹傅摇摇头,指着不远处一块石头问道:“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赵时扭头, 石头太多,一时间竟不知道曹傅说的是那一块,曹傅索性便从左边第一块开始道:“这块石头叫天山神石,为了这一块石头,我前后一共派出去过三四支马队,死了五六十人,耗费了十余万贯,才将它带了回来,给你太子府做装饰。” 赵时心肝一颤, 缓缓起身:“你建造这太子府,花了多少钱?” 曹傅幽幽看向赵时…… “一千……三百万贯。” 草! 赵时恶心至极,他好像有些明白自己那个社恐的二舅,为什么会成为百姓敬仰的八仙之一了。 曹傅却很自豪,说完了石头,便随便踩着一块地砖道:“莫说这些石头,就是这院子里随处可见的地砖,那也是无数百姓,赤着手,从火塘里取出来的,因为只有这样,这地砖才能如此的……返璞归真。” 赵时磨了一下牙, 让他踩着,坐着,用着都是百姓血肉做就的东西,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我就拿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皱眉, 曹傅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疑惑:“你为何,非要拿我有办法?我对你们不好吗?你母亲寻常时候的体己钱,你二舅这么多年的吃穿用度,还有你这看着小了些,虽只有一百四十间房,却是每一间我都几乎给你包了金子的太子府,我又不是为了我自己。” “况且……” 不等赵时说话, 曹傅好像是真的有些不理解赵时为何如此执着,继续道:“罪魁祸首你抓住了,四惠文社你捣毁了,我也不可能再重建,也无几年好活,你为何非要执着于……拿我有办法?” “正义感吗?” 赵时沉默, 正义感吗? 或许是, 毕竟他后世是公安大学,陈教授麾下毕业生,但是,如果说不是,赵时确实也没有说正义感爆棚到这种地步,就是…… “看你不爽。” 曹傅沉默…… “那你没招。” 曹傅好似是有些被赵时的“忘恩负义”刺激到了,整个人一下子便也敌对了起来:“四惠文社,我毁了,证据,我毁了,这四周又没有外人,你能拿我怎么办?无缘无故,无凭无据,你便要逼死自己母亲的亲大哥不成?” 赵时沉默, 甚至, 有些难堪:“是啊!我就是猜到了,又能拿你怎么……” 正说着…… 沙沙, 赵时一僵,没有理会,继续苦涩道:“拿你怎么办,还不是要让你彻彻底底的逃离,安详……” 沙沙, 终于…… 赵时绷不住了,从怀中取出对讲机,无奈的问道:“不是让你不要说话吗?” 李令时没有回答, 对讲机里传出了一道难掩愤怒的吼声:“我……你亲娘。” —— 感谢烟雨晴云同学的打赏。 非常感谢。 第二百一十一章 娘,快来,我大舅是大贪官 “这是什么?” 曹傅脸色一下子变的很难看…… 赵时迟疑了一下:“我说这是……石头,你相信吗?” 我信你个鬼。 曹傅脸色愈发难看:“这东西你应该平常不经常带在身上,否则,我不可能不知道它的存在,所以……你是早就猜到了吗?” 赵时犹豫了一下, 他不是很想打击自己的大舅, 但是…… “你太着急了。” 曹傅猛的往前踏了一步,正要逼问,赵时却抬手示意他等一等,然后便微微侧身,拿起对讲机,做贼心虚似的快速道:“对,对,娘,我大舅是大贪官,你快来,我们就在宴席的东边有一个小道往南,再往南偏东的方向……” 咔嚓 曹傅的理智猛的就降了一大截,然后不管不顾的一把将横在自己与赵时中间的石桌推翻,不要命的扑向了赵时,赵时固然跟二娘相比,武功不堪入目,但是,面对一名将近五十岁的老者,还是轻飘飘的一转身,便躲了开来。 “石头你也抢?” 曹傅不理他,一抢没有得手,便恶狠狠的看着赵时,质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你在跟谁说话?”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赵时没有回答前俩个问题,只是就第三个问题道:“齐令出现的时候吧!” “这也是我为什么说你太着急的原因,如果你能够把齐令拥有的证据分散到七八个人的身上,然后再在这七八个人身上都安排负隅顽抗,我艰难获取证据的流程,我或许会相信,但是,全集中在齐令一个人身上?” “王德用一个前期滴水不漏的幕后黑手,突然在齐令这里留下了数之不清的铁证,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自己难道就不觉得……” “违和吗?” “你以为老夫不想吗?” 曹傅猛的咆哮,终于被赵时拉到了一个图穷匕见的阶段,咬牙切齿道:“但是,你给老夫机会了吗?你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娃娃,你一个时辰便猜到了公孙乌龙另有所求,俩个时辰就找到了烟雨楼,确定了菱花,簪花是俩个人,八个时辰就找到了李玮,并且从李玮手里拿到了指向王德用的证据……老夫有时间安排吗?” “啊?” “你确定不是你的问题吗?” 赵时一怔, 那还是……我对不起你了? 曹傅幽幽的看着赵时,他真的数次恨不能杀了赵时,没办法,赵时在断案这上面实在是太有天赋了,他就好像完全不需要经过深思熟虑,便能够准确的抓住案件的重点,抽丝剥茧,转瞬便能寻找到源头。 “你确定你要杀我吗?” 逼的曹傅,不得不跟赵时硬碰硬:“你确定你要杀了你母亲的至亲兄长?” 赵时沉默, 他好像的确有些为难。 曹傅便眼睛一亮,忍不住上前一步道:“放了我,我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而且,四惠文社已经被你捣毁了,除了你,谁知道王德用之后还有一个人?你也不想王德用明明是为了不让你俩难才去死,死的毫无意义吧?” 赵时抬头, 看着曹傅。 曹傅一颤,他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忍不住就愈发急切道:“你杀了我,无非是满足了你自己的道义之心,但是,你母亲必然恨你,你父亲必然怪你,甚至,就连天下人也不见得会觉得你大义灭亲,但是……” “你若放了我,你母亲会感激你,你父亲会感激你,而且……”曹傅指着四周围的建筑物道:“你对我虽然没什么感情,我对你却是极好啊!我建造这所太子府的时候,公孙乌龙可还没有爆发,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也几乎把所有的钱财都用在了这上面,我是你的至亲舅父啊!” 赵时瞳孔缩了一下, 呵, 正要说话…… 轰隆 曹皇后一肩膀便顶开门,闯了进来,一闯进来,便挡在了曹傅面前…… 曹傅狂喜, 赵时微微皱眉, 正欲说话, 曹皇后冷冷道:“你是真的想要背上弑亲之名吗?” 赵时一颤, 看向曹傅,曹傅整个人被狂喜包围,然后赵时正要不顾一切……曹皇后吼道:“你还不快滚?” 赵时一怔, 又看了一眼狂喜的曹傅,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刚离开,便听到后面曹傅激动道:“二娘,为兄只是多拿了一些钱财而已……” 砰 赵时关上了小院的门。 不一会…… 李令时, 曹佾, 甚至咸鱼狄荇凡都急匆匆的赶了来,有些好奇的往里张望,赵时没理她,看向曹佾,曹佾已经顾不得社恐了,急匆匆赶来,气喘吁吁的问道:“你大舅父真的是……” 赵时迟疑一下, 点点头, 曹佾便痛苦不堪的咬了一下牙:“如此说来,我,甚至,我一家人这些年的吃穿用度,具是……”说到这里,他竟有些说不下去…… 民脂民膏? 是的。 赵时面色只微微有些阴沉的贴着院墙,抬头看向了天空,李令时小心翼翼的凑到赵时身旁,低声问道:“母亲是想要放过大舅父吗?” 赵时摇摇头, 他不清楚, 但是…… 如果曹皇后执意要放过曹傅,赵时也无太多办法,李令时便用力的抓住了赵时的手,轻声道:“如此说来,咱们现在的吃穿用度,也都用的是民脂民膏?” 你可真会安慰人。 赵时有些无奈的看她,知道她是想要让自己转移注意力,苦笑道:“簪花,菱花姐妹,为了赎自己无意间使用了民脂民膏的罪孽,生生把自己的父亲查了出来,然后一个死亡,一个重伤,你我固然不如她们,却也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我没说要无动于衷啊? 李令时有些无奈的看着赵时,正要再说话…… 吱呀 曹皇后已经出来了。 只是, 她没有理会赵时,出来后便直接往前走,赵时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跟着往前走,走了大概七八十步,曹皇后回头看着赵时道:“我想放过你舅父。” 赵时顿了一下, 道:“好。” 他不会与自己的母亲正面发生抗争:“但是,孩儿会派人日夜监视他,绝不再给他任何祸害……” 啪 曹皇后轻轻的摸着赵时的脸颊:“但是,做娘的,又怎么会给儿子出难题呢?” 说罢! 曹皇后看向了一直缩在最后的曹佾,道:“去给你大哥收尸,就说他是病逝的,五十来岁人了……也不算他短寿。” 说罢! 曹皇后转身就走……逼我儿子? 赵时则是轻轻一颤……这便是……完全不讲道理的……母爱吗? 然后看向李令时, 李令时小脸认真且严肃的点点头:“我知道,我一定会让母亲尽快走出这一段阴影的。”说完,看向了狄荇凡,狄荇凡经历了这件事,多多少少露出了一些学到了的表情,然后犹豫了一下道:“我能瘫着安慰母亲吗?” 瘫着? 李令时无奈的摇摇头:“好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爹,我带你看个大宝贝 太子府, 赵时都不知道的小院。 “所以……” 赵祯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曹傅的尸体,又神色更复杂的看向赵时:“你在逼死一名枢密使的一个时辰内,又逼死了一名当朝国舅?” “逼死?” 赵时倏然睁大了眼睛:“什么叫逼死?我大舅父是幡然悔悟,自愿赴死。” 自愿? 赵祯刷的一下看向了曹傅那……难以置信,七窍流血,痛苦万分的死状:“你管这叫自愿?” “是自愿。” 曹佾一改社恐的性格,双目坚定道:“甚至,我与太子殿下一心阻拦都拦不住,他就非要死。” 非要死? 赵祯又看了一眼明显满面扭曲不愿死的曹傅尸体:“罢了,既然你们一个外甥,一个亲弟弟都如此说,朕也不做追究了。”他有什么好追究的,死便死了吧! 曹佾看了眼赵时, 略一犹豫,还是双膝跪地道:“陛下,看在我兄幡然悔悟,自愿赴死的情况下,臣斗胆请陛下体谅曹家,就将此事隐默下来。” 隐默? 赵祯看了眼赵时:“实话实说,若非此子折腾,朕已经就王德用是罪魁祸首这件事,饮酒半个时辰了。” “少喝一些吧!” 赵时趁机还不忘劝一句自己父亲,然后才单膝跪地道:“官家,我大舅父贪得无厌,死有余辜,但是,念在其幡然醒悟,在我完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主动坦白,自愿赴死,臣也斗胆请您就将此事定性为王德用是主谋,将大舅父隐瞒。” 曹家名声尽毁, 不仅仅是曹佾,曹皇后,赵时,就连赵祯,也难免会受到一些影响,况且,赵祯幽幽的看着赵时,赵时如果不告诉他,他是真的没想到这案子竟然还有一重反转,他都已经开始思考该给赵时什么赏赐了,他自然应允,就是…… “如今又多出来一个幕后黑手,那一千三百万贯究竟是在王德用府邸,还是曹府……” 在你脚下…… 赵时平静的看着赵祯踩着的俩快价值八十贯的地砖,甚至,赵祯吸一口空气,都可能洗掉二三十文的奢靡,赵时并不是想要贪污这一千三百万贯的院子,实在是…… 赵时不似曹佾, 赵时也对于自己太子府是建在民脂民膏之上这一点有些难受,但是,他并不会一难受之下,就把这院子荒废了,或者变卖了,然后用变卖的钱去补偿那些被搜刮的老百姓, 一来, 补偿不回去了, 就如那四五十个为了一块石头而死的马队,赵时即使把这块石头摆回原位,他们也不可能死而复生了。 二来, 与其变卖这些赃物,直接把钱财给死者家属,死者家属未必护得住这一笔钱财,还不如赵时不去触碰,只将这个当做自己的一座警示牌,让自己更多,更快,更好的提升每一位百姓的生活质量,来得好。 “臣,不知。” 赵祯便也不强求,有些惋惜道:“可能是被这些人挥霍了吧!”然后摆手让曹佾以国舅之礼安葬曹傅,转身走出了院子,等了一会,对跟出来的赵时道:“朕让狄青带人去查抄了王德用府邸,王德用府邸不小,需要一段时间,不过狄青已经查出了一些东西,朕想让你看看。” “嗯。” 赵时点点头, 然后便从张茂则那里拿过来了一封信。 信? 赵时看了眼赵祯,赵祯看自己的神色好像有些复杂,然后拆开一看…… 拜太子殿下。 老臣不是为自己辩白,只是,若老臣晚生三十余年,或者早一些认识太子殿下,老臣必不会沦落至此,老臣是真想见一见太子殿下所言之开疆拓土。 愿殿下早日登基。 早日收复燕云。 无耻老臣——王德用再拜! 然后…… 后面便是密密麻麻的名单,赵时数了一下,竟有一百三十多人,难以置信道:“四惠文社竟有这么多人?” 赵祯幽幽的看着赵时, 他不关心这个, 他比较关心……什么叫晚生三十余年,或者早一些遇到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的父亲,皇帝陛下……不好吗? 不然呢? 怎么没有老臣甘愿为你赴死? 虽然王德用即使没有甘愿赴死,他已经逃不脱赵时的制裁,但是,王德用,对不起世间所有人,却唯独没有对不起赵时,赵时不想再刺激赵祯,虽然赵祯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针对自己,真针对自己,王德用也绝不会往这里面写。 “咳咳。” 赵时咳嗽了俩声,有些强行的转移话题道:“官家,我觉得这一百三十余贪官,不急着一次性抓捕。” “为何?” 赵祯也收敛了心神,总不至于跟一个已死的贪官污吏或者自己唯一的儿子置气,别的皇帝或许还能一怒之下废个一俩个太子,他废了,就没了,所以还算比较平和。 赵时迟疑了一下, 他其实,如今的地位,实力,还不足以触及冗官,冗兵,冗费,积贫积弱的大宋难题,不过,他已经可以开始为改革做一些小小的前期准备工作,或者实验性尝试了,所以,顿了一下,赵时还是开口道:“您不觉得咱们的官员有些过于多了吗?” 若非官员众多, 曹傅,王德用怎么能够轻而易举的组建起上百人的四惠文社,但是…… “你什么意思?” 赵祯不仅仅是有些不愿意提及这些问题,甚至有些敏感的排斥:“大宋可经不起折腾了。” “我知道。” 赵时有些无奈, 赵祯也不是没有过雄心大略的时候,只是他本身是个偏柔弱的性子,这或许也跟小时候刘太后的强势有关系,他实在是不太适合大刀阔斧的改革,赵时只能敲敲边鼓:“固然这一百三十余名贪官有一些罪不至死,但是……” “应该是绝大多数都罪不至死吧!” 赵祯开口打断了赵时的话:“一百三十余名,固然这些人只是六七品的小官,但是,如此多官员一次性诛杀,难免有些杀戮过重,还是挑几个罪重的杀了,其他的流放或贬官便是。” 赵时呼吸一滞, 他固然也不是什么嗜杀之人,但是,对于这种贪官污吏,赵时向来是倾向于……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但是…… 我还不是皇帝, 赵时顿了一下,点头道:“即使只是流放贬官,那也会一下子空出来一百三十多个基层官位,所以,我想咱们是不是可以趁机先挑出一些合适的,然后在一步步的换上去?” 赵祯一怔, 赵时这主意倒是不错:“你想换什么官员?” 赵时摇摇头,也不怕赵祯怀疑他另有什么企图,老老实实道:“我会尽量在一个月内挑选出合适的,而且,这一个月内,我也可以派开封府衙的衙役四下里出击,毕竟王德用只是留下了一个名单,咱们想要给这些贪官定罪,还需要细致的调查取证,正好让开封府衙的捕快……历练历练。” 你倒是想的周全, 赵祯幽幽的看着赵时,莫说这什么历练历练,就是这一百余名知县主簿,莫要小瞧这一百多名知县主簿,只要这其中有三分之一爬入东京,五分之一进入朝堂,十分之一成为高官,那赵时在二十年后,最起码会拥有一个全是亲信的朝堂。 但是…… 能怎么办呢? 宠着呗! “朕只给你十日的时间,这十日内,你如果不能选出你认为合适的官员,朕会让吏部代你甄别。” “是。” 赵时并无异议,甚至,赵时会主动请求吏部帮助,他也不是想着什么二十年后全是亲信,二十年后他都登基当皇帝了,还要亲信做什么?他主要是为了接下来的改革做准备…… 改革, 从不是由上至下,而是由下至上,没有好的执行环境与具体执行人员,赵时即使把那什么规什么法搬出来都无济于事。 当然, 赵时也不是厚着脸皮,就这么白白的要一百三十余人的名额,要完之后,赵时还是感恩的对赵祯道:“父亲,您这么信任我,我想给您看一样大宝贝。” “大宝贝?” 赵祯还真激动了一下,毕竟赵时很多东西他都眼馋的不得了,但是,听完赵时的介绍之后,他却又微微的失望了起来,毕竟赵时说的不是羽绒服,中性笔,牙刷等, 而是…… “土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朕觉得,咱们这个世界可能是个球 是的! 土豆, 赵时这几日虽然主要就忙着破案了,但是,破案之余,赵时还是抽空……看望了看望孤寡老人,慰问了慰问残疾人士,听了听四书五经,写了写水浒传,勉强看完了一整本……《三十种农作物栽培要点及立体种植模式图解》。 所以, 固然天气越来越冷,赵时却还是自信满满的解除了石头化土豆, 这是一颗中薯5号, 淡黄色的外皮, 长得好像是用腰带束缚住的啤酒肚,拿在手中微微沉手…… 就这? 你要给朕看的大宝贝,就这? 赵祯真的是挤了很久,也没有挤出一个明面意义上的开心笑容,只是扯着嘴角,干巴巴道:“好,好东西是好东西,就是不知,此物有何用?” 有何用? 赵时并未嫌弃赵祯的无知, 甚至, 莫说赵祯了,就是赵时自己,自己一个穿越者,如果不是看完了一整本《三十种农作物栽培要点及立体种植模式图解》,其实也说不出个什么门道,但是……现在…… 看完了一整本《三十种农作物栽培要点及立体种植模式图解》的赵时,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种菜高手的气息:“此物唤作马铃薯,亦称之土豆,洋芋,番薯,山药……等,是一种一年生,草本植物,性喜凉,耐寒,宜种植,生长周期短,却是产量极高……” 赵祯嘴巴微微张开, 倒不是一下子就了解了土豆的强大,而是……这个侃侃而谈,就好像土里刨食了半辈子的人,是我儿子? 至于土豆…… 赵祯还是那俩个字…… 就这? 非是赵祯没有敏感性,而是土豆这东西真的不起眼,就连传入中国的明朝,也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才被承认为食物,而不是有小白花的,平平无奇的,观赏物,更不要说…… 赵时直接就拿了一个灰不溜秋的土豆给赵祯看,赵祯能了解土豆的强悍就见鬼了,而赵时也不是没想过在种植土豆上有些成果,事实胜于雄辩之后再展示给赵祯,赵时另有目的。 “此物若能种植……” 他想要一块封地, 是的, 封地。 赵祯渐渐便听了出来,无奈道:“你不就是想要几块土地进行你这所谓的高产物种植?” 你直说啊! 何必给朕这丑了吧唧的土豆观看,摇摇头,赵祯道:“我记得开封府外,好像的确是有几处闲置的皇庄……” 只是皇庄? 赵时微微有些贪心不足,只是,大宋的王爷并没有封地,所以,赵时也不好强求,只能是勉强道:“多谢爹爹。” 正准备说让赵时从几处闲置皇庄中选一处的赵祯一僵…… 我没想全给你啊! 只是…… 赵祯摇摇头,将手里那灰不溜秋的土豆扔还给赵时,嫌弃的将手上的土拍掉,无奈道:“也罢!就当是给你这次破了大案的奖励吧!”虽然一千三百万贯不翼而飞,而且…… “除此之外……”赵祯幽幽的看向赵时,其实,无论是一百三十多位官员的任免,还是皇庄的赏赐,都不算赵祯规划里的赏赐,赵时这案子堪称大宋有史以来最大的贪污案,需以重赏以激励:“朕还决定通过你的专利保护法。” 赵时一颤, 终于……通过了吗? 赵时虽然从未想过全大宋的禁止,他也禁止不住,但是,就开封府,开封府这一段时间就已经出现了,天奇麻将棋牌制作工坊,尚云麻将棋牌制作工坊等一大批仿制者,赵时恨不能将他们的手都剁掉,如今终于……通过了。 赵时竟有一种欠款终于还清上岸的解脱感,认认真真道:“多谢父亲。” 赵祯摇摇头:“还是谢你自己吧!若无你此次千万贯贪污案的侦破,哪怕朕是皇帝,却也不能过分的宠溺与你,而且,你如果还有什么想做的,最好趁着这个时间一并做了。” 赵时一怔, 他并不是一个善于索取回报之人,但是……他不傻,赵祯只是微微一提醒,赵时便明白…… 是啊! 赵时破获了千万贯的贪污案,百官虽然没有人人扑上来说一句,您真厉害,但是,裹挟着这个功绩的光环,莫说那些本就心中没底的官员,就是那些俩袖清风,恨不能把家里的狗都饿死的清官,也多多少少要给赵时几分面子。 而赵时要做的东西很多…… 例如:推动版权保护法。 例如:将发行报纸变为皇室特权,然后只自己取的报纸的发行权, 再比如…… 赵时的心脏在这一刻……一下跳的比一下慷锵有力,而赵祯看着这样子的赵时,莫名就感觉到一些头皮发麻,总感觉自己提醒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然后便急忙转头观看, 正好看到了一个花里胡哨的球体,凑过去问道:“这是什么?” “地球仪。” 赵时看了一眼,便不在意…… “地球仪?” 赵祯却有些好奇,这东西不比土豆好得多?然后将架子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圆球的地球仪抱了起来,疑惑道:“地球仪是什么?” 赵时摇摇头, 他其实并没有太在意地球仪,一来,赵时不用地球仪也知道那里大概是那里,二来,地球仪就好比那屠龙术,就是让赵祯知道了这世界除了大宋还有数之不尽的辽阔沃土,他又能如何? 花钱买吗? 嗯,也不是不行。 赵时心神小小的动了一下,不过更多还是一种很无所谓的态度,敷衍道:“地球仪应该就是咱们身处的这个世界。” “世界?” 赵祯颤了一下,然后有些质疑道:“咱们的世界莫非是圆的?” “这我不清楚,我只是有这个东西而已。” 赵祯便…… 一肚子话被赵时全堵在了嗓子眼,只能是自己一个人蹲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摩挲着手里的球体,然后小声的念着上面的什么非洲,欧洲,南美洲,然后一怔,有些疑惑的指着缺了一大块的亚洲问道:“这一块怎么好像不久前才被人挖走的?” 赵时一怔, 这自然是他挖走的,他虽不甚在意地球仪,也不怕被人知道除了自己身处的区域还有什么欧洲,非洲乱七八糟的,但是,亚洲这宋人比较熟悉的一部分,赵时还是挖走了,免得留下什么问题,便难免多透露了一些问题:“应该是早就遗失的了吧!” “不过……” “我猜测,这一部分应该就是咱们大宋,西夏,契丹等国的区域。” “嗯?” “就这么一小块?” 赵祯有些惊讶的转了一下地球仪,赵时虽然扣掉了整个亚洲,但是,这地球仪上却依旧有将近十分之九的地方有图案,而且:“若这世界是个球,那居住在这一边的人不会掉下去吗?” 趁着赵时心虚,多透露一些信息的空间,赵祯急忙问出了自己非常非常想问的问题。 只可惜, 赵时就心虚了那么一小会,懒得解释,这一会就直截了当的摇头道:“不知道,不清楚,或许这也不是什么世界,就是那个消失王朝的某个人,一时兴起做的猜想吧!” 只是猜想? 赵祯便微微皱眉, 倒,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还有司天监的官员猜想,咱们头顶的月亮与太阳其实是俩个气体,围绕着大宋在转呢,只是…… “有些可惜啊!” 赵祯贪婪的摸着手里的地球仪:“我总感觉这东西好像隐藏着非常恐怖的讯息。” 是。 赵时头也不回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您若是喜欢的话,您可以抱回宫里当装饰品。” 真的? 赵祯一下子便站了起来,只是…… 难免又有几分不好意思, 毕竟, 哪有儿子立大功,父亲不赏赐更多就算了,还跟儿子拿东西的道理,况且……赵祯用力的将地球仪夹在了腋下:“谢谢儿子。” 然后…… 第二日…… 早朝, 赵祯抱着地球仪站在龙案旁边,幽幽的看着下方百官道:“朕觉得,咱们这个世界,可能是个球。”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朕的球,还不如他的版权法? “球?” 百官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怪异,怪异的看着龙案旁抱着地球仪的赵祯,怪异的看向了盘龙柱后晒太阳的赵时…… 现在百官已经形成了一个基本的常识, 那便是…… 有稀奇古怪的神物,看太子殿下,有稀奇古怪的言论,看太子殿下,有……反正,看太子殿下就对了,太子殿下很无奈:别看我啊!这真不是灌输的,这真的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对这个东西这么感兴趣,他也不是那雄才大略,开疆拓土的皇帝啊! 赵祯却很期待, 只是, 期待着,期待着,就看到百官竟然齐刷刷的看向了赵时,看他干嘛?看朕,赵祯微微有些不高兴,轻咳了俩声道:“诸卿,此物虽然的确是出自三郎之手,但是,三郎也不知此物到底是什么,甚至,他只以为这是一个装饰品,但是……” 注意但是, 赵祯忍不住的微微往前迈了一小步:“但是,朕昨夜将它带回宫中,细细思量了半夜,总算是确定……这小小的物件,绝对是你我身处的这整个世界的缩小版。” 世界的缩小版? 你我就都住在一个球上? 百官面面相觑,然后有胆大的出列问道:“陛下,既如此,为何你我能踏踏实实的踩在大地上,而不是坠在空中。” 问得好。 赵祯看向了那名官员,又看了一眼嘴角好似在微微抽搐的赵时:“朕昨日也曾如此问过三郎,只是,三郎亦不清楚其中绝妙,但是,朕昨日想了半夜,终于想到了,你我虽然看似与大地不曾长到一起,但其实,就如头顶的发丝,脸上的面疱,你我其实是大地的一部分,如此才会无论你我如何折腾,都不会从大地上掉落下去。” 赵时嘴角微微抽搐, 不曾想, 我的老父亲竟然还是个物理天才,就是……超前半步是天才,超前一步那就是……疯子了。 百官自不敢认为皇帝是疯子,但是,让百官心安理得的接受赵祯这一番言论,也属实有些为难人,当即便有七八名官员站出来反驳,而赵祯虽然在赵时的影响下,具备了一些接受世界巨变的承受能力,但是,他并不具备改变世界的能力,只能是频频的看向赵时,希望赵时能站出来帮一帮自己的老父亲。 只可惜, 赵时虽然有科普常识的想法,却不在此时,不在此刻,只能无视了赵祯的求助目光,做面无表情状,赵祯渐渐的便有些捉襟见肘了,只能支支吾吾的,委委屈屈的抱着自己的地球仪坐回了龙椅:“朕再思量,思量。” 思量个…… 百官忍不住幽幽看向赵时,毫无疑问,这必然是出自赵时之口,赵时面无表情,只等其他官员又说了几件其他的事情,这才迈出一步道:“陛下,臣……” 朕不准。 赵祯一下子抬起了头,他笃定的认为赵时肯定是知道什么,但是,他却就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出丑,而半点不相助,所以,赵祯几乎是斩钉截铁的想要打击一下赵时,只可惜…… 赵时朗声道:“臣观天下,虽,印刷工坊日益增多,印刷书籍日益繁茂,但是,作为文人,文臣,却既无获利,利益白白被那些盗印工坊拿走,所以,臣建议颁布,非本人同意,不得印刷,传播,口述之法。” “朕不……” 赵祯的许字还未出口,狄青便一下子站了出来:“臣附议。” 你听清楚了吗? 你就附议? 赵祯幽幽看向狄青,狄青刚才可没有站出来帮朕说话,然后正要继续拒绝,文彦博迟疑了一下,出列道:“开封府尹所言,实乃治世之良言,臣亦附议。” 你也同意? 赵祯一时间竟有些难以接受,莫非真的世界是个球理论,还不如赵时的一句新法建议更有吸引力? 事实是…… 没有, 完全没有。 莫说没有人相信世界是个球,就是有人相信世界是个球,那……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世界是个球, 我们就不需要上值,当差,办事了吗? 所以, 与其说赵祯不如赵时,不如说,赵时稳稳的站在了大势的一面,经过简单的思考,甚至,不少文臣看赵时的目光犹如看到了领袖一般的灼热:太子殿下,真自己人也。 “臣亦附议。” “附议。” “附议” 让赵祯有些难以接受的是,就连前些时日才跟赵时有过一次交锋的知谏院谏官都齐刷刷的站了出来…… 无他, 宋朝之前, 一来,相比于赚稿费,文人写文章更多是为了扬名,唯有扬名才能做官,而其次,宋朝之前,虽然也有印刷工坊,却显然不如宋朝如此的遍地开花,一日便能印刷成百上千甚至万余册,百官文人的感受不深。 而宋朝之后, 随着印刷技术的日益成熟,哪怕赵时不提,只不过一百多年,集儒学之大成者,朱熹也会提出来希望朝廷能够遏制遏制盗版工坊印刷我的作品,所以……莫说赵祯拿出一个球理论了,他就是真的证明地球是个球,今日朝堂上也显然是……赵时占优…… 赵时侃侃而谈:“文人好不容易写出锦绣文章,还不等他自己焐热,便会被盗印的工坊将之盛行于世,若是,心好,署上原创作者的名字便罢了,若是心不好,增减删改,加上自己的名字,如此长此以往,文人如何能有动力,潜心写作?” 真·文臣楷模也。 莫说寻常文官,就连文彦博这会看赵时的目光都隐隐带着几分期待,莫非? 不, 绝无可能, 此子绝不会只单单为文臣,文人谋福利…… 果然, 只是赵祯在百官几乎无一人反驳的情况下,不得不同意将《版权法》一并纳入此次新增法律当中,赵时便自然而然的又提出:“陛下,若只有版权之法,而无相应的,比如,文化监察司,版权下发司,传媒控制司等衙门的管制,也属于治皮毛而不治本,臣斗胆建议由欧阳修牵头……” 欧阳修一怔, 他本来只是听个热闹,却不曾想……然后又一怔,这对他而言,绝对是顶好的大事,早就听闻,太子殿下对恩师极好,包拯只是做了不足半年的权知开封府事便直接爬到了三司副使的位置,却不曾想…… 自己竟也有此殊荣? 欧阳修当即便站了出来:“陛下,臣虽非开封府尹所言文化监察司最合适的人选,但是,臣同意开封府尹所言。” 怎么说呢! 这一步,已经有不少文臣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是, 一来,赵时刚刚立了大功,他们不好与之争锋相对,二来,此事只是隐隐有些不对劲,但是,整体而言确实说得通,总不能有了新法,却没有执法部门吧!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赵时是给予版权法提出的后续流程,你总不能前面那个干干脆脆的答应了,后面这个便扭扭捏捏的拒绝吧? 文彦博总觉得今日让赵时一套组合拳有些打蒙了,但是,他还是不得不站出来道:“臣也觉得这什么文化监察司,人选优待商榷,但是,此司倒是可以着手建立。”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赵时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要进入……快速发展期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惹急了,我连自己太爷爷都骂 一下朝…… “殿下……” 便有官员唤住赵时:“殿下昨日大破王德用巨贪案,臣虽然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却也深感殿下之大义凛然。” 赵时停下, 笑着颔首,然后便又更多的官员凑了过来:“是啊!若非殿下,吾等实不知这大宋朝竟有此等虫豸,还有……” “今日之版权法。” 一名好像官位还不小,只是也是修史的官员,认认真真的给赵时行礼:“若非殿下,我等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如此合适,合贴,合韵之律法。” “岂敢。” 赵时急忙摆手,然后看到文彦博,富弼等相公在远处,应该是有些羡慕,不过更多是观察的看着这边的人声鼎沸,赵时摇头道:“我只是看到不少读书人,虽是未曾中举,却也是寒窗苦读十余年,文采斐然,却只能是当个教书匠,甚至是街头卖字为生,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便想着能不能另辟一条道路,给这些读书人一分尊严。” 莫说围在赵时身侧这些官员了,就连不远处的文彦博,富弼等相公都怔了一下,然后灰溜溜的离开…… “殿下……高义啊!” 那名修史的官员,更是差点崩出泪来:“何止是那些未中举的学子啊!就是吾等做官之人,若不行贪污之事,实也深感这寒窗苦读十余年,实在是用处不大,只能是自娱自乐,填词作赋,聊以自慰。” “是啊!是啊!” “殿下真乃读书人之福气。” 赵时瞧得出来,这会他们才是真正的感激自己,自己也从未想过拨乱反正便是将文臣一股脑的扫进垃圾堆里,而是要寻找一个文武的平衡,赵时也绝不排斥与任何文臣接触,只是…… 赵时这边刚众星捧月的聊了几句话,那边张茂则便直勾勾的走了过来:“郎君,大家唤你去垂拱殿。” 赵时无奈, 只能是拜别这些官员,这些官员看着赵时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的感叹:“有人曾言,殿下乃民间子,不学无术,今日一见,方知传言大谬。” “是啊!” “殿下或许那古板之学确实暂时不如你我,但是,与殿下相处,实在是如饮甘露,不自觉便沉醉其中,让人悠然神往啊……” …… “郎君……” 张茂则小步走在赵时身后,或许也是喜欢赵时的性子,小声提醒道:“大家今日好像有些生郎君的气了,郎君可千万要小心伺候。” 赵时无奈的点点头, 也不知是岁数大了,还是怎地,自己这老父亲是越来越有些小孩子的脾气了,扭头对张茂则行礼道谢,赵时一推开门便叫道:“嘿,老头。” 张茂则狠狠一颤, 颤之前听到, 赵祯好像没忍住,憋出了一声笑:“汝这逆子……” 赵时才不在意,凑过去道:“今日非是我不愿助你,实在是我对此物也是知之甚少。” 骗鬼呢? 赵祯斜眼看他,赵时解释道:“况且,您执着于此有何用?” “有何用?” 赵祯忍不住又有些生气,拉着赵时来到地球仪旁边,他甚至还给地球仪昨夜专门做了一个软软的,猫窝似的垫子,然后抱起来,指着大海的对面道:“汝看此处,原本咱们大宋想要开疆拓土只有收复契丹,西夏,大理等国之地,但是,这里,这里明明也有辽阔之地,若是你我能造就坚船利炮,或许……” 赵时瞳孔一颤, 我的老父亲,莫非还是……航海家? 只可惜…… 大宋虽然造船业较之前朝已经是有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提升,但是,若想要依靠这些木头船横行大海,却还是痴心妄想,除非……赵祯也是穿越者,能在数年内让大宋造船业再提升四五个档次,如此才能以大海的彼岸为目标。 而赵时之所以不愿意提及便是…… 他也不会。 何止不会, 他甚至连三桅帆船与第一代蒸汽船到底哪个更快,都不知道……何谈大航海时代,不过……赵祯有此心倒是好事,赵时也懒得打击他,就是……您是宁愿往大海上跑,也不敢与契丹,西夏争锋吗? “唉。” 赵祯叹了口气,将地球仪放回了暖暖的猫窝,然后拿起奏折扔给了赵时:“汝近来有些忙碌,便看上俩封就去忙吧!” “是。” 赵时知道赵祯是以为自己知晓,却不帮他,便没有搭话,只是埋头看了一阵子,提出自己的建议与赵祯训斥了一番,然后便离了垂拱殿,往外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一顿:“汝送我那马车,不会也是贪污赃款吧?” 张茂则一颤, 不然呢? 我一个太监,只是,他这贪污明显不同于贪官,他更多是从贪官手里那孝敬的钱,赵时也没想着是个不俩袖清风的人便一刀剁了,却也稍稍敲打了一下张茂则,然后道:“不论你这钱是从何处而来,我有赚钱之处,只是暂且借了你的马车,今日之后,便还给你。” 张茂则叹了一口气,不敢强送,只能是应下,只是…… 太子殿下如今羽翼渐丰, 慢慢也不缺钱了, 看着赵时渐渐走向宫门的背影,张茂则一时间竟有些头大如牛,总不能就半点关系也不与殿下拉近吧? 然后一怔…… 石雕? 赵时并不知张茂则琢磨着什么主意,出宫后便对程平道:“今日之后,你便把这马车还回去……” 还回去? 程平虽非马夫,却显然已经喜欢上了这辆马车,赵时无奈的拍了他一巴掌,然后跟一直坐在马车里的二娘点点头道:“放心吧!今日我便弄一辆更好的出来。” 程平苦笑, 他怎敢忤逆太子殿下的命令,他只是稍微的心疼了那么一下,不过,赵时说会弄个新的,他还是蛮期待的,然后跃上车辕,熟练的举起了鞭子,问道:“郎君,去哪儿?” 赵时想了一下:“去城外皇庄。” “是。” 赵时昨夜便安排狄咏去替他先一步检查皇庄,所以,程平也是大约知道一些位置的,便直截了当,且,熟练无比的驾驶着马车,稳稳当当的出了内城,外城,然后又行了大约半个时辰。 “那是皇庄?” 二娘看着越来越近的破烂院子,性子迟钝,也难免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是。” 赵时有些无奈, 或者说, 宋朝就没有什么皇庄,皇庄只是一个称呼,皇室是并没有封地的,顺带一提,大臣们也没有,大臣们不像其他朝代那样,可能一当官就会敕封几亩薄田养家糊口,大宋是,不论你当了多大的官,不论你封了多大爵,都没有封地。 但是…… 它同时也不抑制土地兼并。 换言之, 虽然我不给你封地,但是,我给你俸禄,你一年随随便便就能买个千儿八百亩,赵时的太爷爷赵光义还很聪明的表示:只有把土地都集中在富人的手中,才能更加便与我们管理…… 个屁啊! 你孙子的皇庄都快被人买光了,还富室连田阡陌,不过是为国守财耳呢? 真…… “傻子耶!” 赵时抬头看着听到动静,从皇庄里走出来的不知是那家奴仆的人,幽幽摇头。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太子,要有太子的亚子 “小人贾相公家仆,贾宝玉,拜见太子殿下。” 说着, 便跪了下去,然后足足等了那么七八息,才听到面前这位太子殿下道:“起来吧!” 贾宝玉忍不住偷偷的撇嘴, 看来, 这个太子殿下也不过是寻常人物,否则,何至于还用这种假装没听清,专门让人多跪一会的下马威方式,不过,贾昌朝铁令在耳,贾宝玉还是乖巧的站起来道:“太子殿下,我家阿郎听闻太子殿下得了皇庄,皇庄荒废已久,便主动派小人前来,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说着, 双手捧上了一迭地契, 赵时初初一瞥,地契足有厚厚一迭,然后摇头道:“这是何意?” 贾宝玉暗地里如何腹议不知道,但是,明面上,他不敢对太子殿下有丝毫不敬,小心翼翼道:“不知殿下归庄,十余年前,我家阿郎便将绝大部分土地买下,今日方还。” 赵时摇摇头:“既然早已买卖,何谈归还。”然后不等贾宝玉回话,一边径直往皇庄里面走,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家有多少地?” 贾宝玉一滞, 倒不是不愿意说,有什么不愿意说的,这都是他家阿郎幸幸苦苦一点点买回来的,他就是有些:“殿下赎罪,小人一时有些数不清了。” 赵时脚步微微一顿, 这是装逼装到我头上来了? 然后对这才迎出来的狄咏,赵宗实,沈万三等人招招手道:“替我谢过贾相公,只是我非强占之人,让沈万三与你议一议多少钱,我再买回来便是。” “这……” 贾宝玉有些迟疑,毕竟贾昌朝给他下了死命令,但是,赵时贵为太子殿下,能够低头与他说几句话已是仁义平和,他又怎么敢强行拒绝,而且,就在他迟疑这一下,沈万三已经是皱着眉走了过来,一走过来便拽着贾宝玉去了不远处。 赵时便也不再管,扭头上下大量了一眼赵宗实,赵宗实这一段时间或许是地下沟渠待久了,整个人明显苍白了许多,赵时笑道:“十三哥,沟渠拆的如何了?” 赵宗实早已摆正了心态,微笑道:“怎敢耽误郎君大事,基本已经拆完了,只是不知郎君到底要什么安排?” 说着, 弯腰替赵时拨拉开一簇荒草, 赵时也没感谢,自然而然的迈过去,摇头道:“我想要弄一个地下商场,不知可行否?” “地下商场?” 赵宗实显然没太听明白,赵时便一边往皇庄里边走,一边解释:“嗯,主要就是一个将所有商店,各种商品都汇聚到一处的大型购物场所。” 赵宗实眼睛一亮, 能做皇帝的人,大多……嗯……一部分?最起码赵宗实的还不差,一下子便明白了商场的优势,便宜,集中,便利,就是……看了一眼赵时,赵宗实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出了疑问:“以郎君所言,这所谓商场,显然是建在地上更有优势吧?” “是。” 赵时点头, 除了实在见不得光的赌场,就连煎饼摊子,东京煮摊子,都显然是建在地上更好,并非什么地下沟渠专属,但是…… 赵时皱眉推开了一闪吱呀呀的木头门, 毕竟是皇庄, 哪怕闲置已久,也不该是如此破败的景象啊! 然后赵时继续道:“所以,地上的商场再议,地下的商场我想要做成娘子专属的。” “娘子专属?” 如果说刚才赵时的商场概念只是让赵宗实略略有些惊讶的话,那么现在……赵宗实就是有些怔住了,怔了好一会才:“这,这有何意义吗?” 有何意义……吗? 赵时扭头看着赵宗实,摇摇头,也不好多解释,只是有些强行命令道:“我这些时日已经大概把设计图画好了,你既然已经拆完了,便抓紧时间重新装修,对了,那些青楼的小姐,培训的如何了?” 你是早有预谋吧? 赵宗实幽幽看着赵时,他现在甚至怀疑赵时会不会是准备打造什么酒池肉林,然后点头道:“虽不知郎君要如何安排,不过近来教授回报说,她们学的还不错。” 教授? 又是琴棋书画那一套? 赵时摇摇头,站在院子中间,一时有些意气风发,然后道:“我刚才简单转了一下,左边那里有个大院子,你明日便将那些娘子带来。” 带来? 赵宗实幽幽看着赵时侧脸,莫非……我还有染指皇位的可能性? 那么多娘子,你扛得住? 赵时不用仔细观察,便知道赵宗实肯定是想歪了,这也怪不得赵宗实,莫说在这个男女地位严重失衡的朝代,就是后世,基本上只要一个男人与一些女子接触的多了,总会冒出一些风言风语,赵时也是想要趁着自己这段时间大功光环未散,尽量的把一些容易挨骂的事情做了。 “带来便是。” 赵时不解释,然后正要继续说什么…… 蹬蹬蹬 沈万三跑了回来,看到赵时,便汇报道:“郎君,买下来了。” “嗯。” 赵时点头,你们大臣能买,我就不能买吗?然后问道:“你没有趁机压价吧?” “小人知道郎君是不想无缘无故欠他人情,怎敢如此的不识眼色,小人都是按照市场价稍高一些的价格买的。” 赵时一颤, 这……倒也不必了,然后幽幽的看着沈万三问道:“花了多少?” “也不算多。” 沈万三几个月前,尚不过是为了三五百文来回奔波的牙人,这段时间却显然已经有些被金钱腐蚀了价值观,张口便是:“上号良田一百三十一亩,次一等的五百七十余……总计一千四百余亩,所需银钱,不过一万六千多贯。” 一万六千多贯? 赵时心脏缩了一下,他记得北宋开国时候,一亩地不是才一俩贯吗? 不过…… “嘿嘿。” 沈万三突然又有些阴狠了笑了一声道:“郎君且看,小人看那贾宝玉待您有些不敬,不出三日,小人让他跪着来求饶。” 赵时微微皱眉, 赵宗实不知为何,也在旁边搭腔:“郎君身份早已今非昔比,确实不应对一些小人过于亲近,反让他们不逊。” 赵时摇摇头, 我有那么的平易近人吗? 然后也懒得反驳,便直接略过这个话题,问沈万三道:“我让你把麻将扑克制作工坊与印刷工坊还有说书人的负责人都叫来,你叫了吗?” “叫了。” 沈万三急忙点头,然后急忙去唤那几人,赵宗实在旁边有几分疑惑道:“郎君莫非是想……” “嗯。” 赵时点点头:“皇庄非我久住之地,我也又舍不得就此白白耗费人力物力,维护,修缮,那地下沟渠又阴冷,潮湿,我便想着索性将这里改为一个做工的区域,这样以后……” 正说着…… 沈万三去而复返,除了他本应叫来的扑克麻将工坊的三位负责人,他还带来了…… 贾昌朝, 贾昌朝身后带着俩名健仆,健仆拖着鼻青脸肿的贾宝玉,然后最后面还跟着一个皮肤皱巴巴的,畏畏缩缩的农民。 赵时微微皱眉, 一来,贾昌朝能来这么快,便证明他就在附近,贾昌朝功利心太重,赵时不是很喜欢,二来,贾昌朝无缘无故的带一位农民来,显然另有企图,赵时现在并不是很想接触他。 不过, 不想归不想,赵时与赵宗实对视了一眼,还是笑呵呵的迎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真以为,太子殿下没有脾气的吗? “太子殿下。” “贾相公。” 赵时与贾昌朝互相见礼,然后贾昌朝又跟赵宗实互相行了一礼,实话实说,这是贾昌朝相当佩服赵时的一方面,赵宗实可是差点当了太子的人啊!赵时却不仅仅能够做到完全不在意,反而还能时不时的将赵宗实带在身边…… 有一说一, 贾昌朝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然后又看了一眼因为感恩而心甘情愿落后赵时半步站着的赵宗实,他又是感叹了一下世事无常,然后拱手道:“家仆此前无礼,还望殿下赎罪。” 赵时摇摇头, 并不在意, 只是苦笑道:“皇庄闲置已久,我又刚刚才来,还没有来得及修缮整理,唯恐慢待了贾相公。” 贾昌朝急忙摆手,然后回头示意俩名健仆将鼻青脸肿的贾宝玉拖走,最后苦笑道:“殿下为人刚正,老臣佩服,只是殿下与我如今也算是比邻而居,我又不能不有所表示。” 说着, 回头冷冷的喝道:“还不滚过来?” 那皮肤乍一看皱皱巴巴,好似有些岁数,细一看却是天生这般长相,年龄不超过三十岁的汉子便急急忙忙的滚了过来,给赵时磕头,给赵宗实磕头,赵宗实代赵时问道:“此人是?” “哼。” 贾昌朝便先冷哼了一声,然后才没好气道:“此人唤作李三,也算是我那家仆无能,嘴巴不严,送地契来的路上,竟被此人套走了讯息……”说到这里,贾昌朝略微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殿下或许不知,老臣待百姓向来宽厚,此人得知此处土地即将归属殿下,竟一时鬼迷了心窍,勾连了附近百姓,试图弃地而逃,老臣闻之,当即将之擒拿,交由殿下处置。” 赵时微微皱眉, 倒不是觉得这件事多么难以处理,实在是……不想承这个情。 苦笑道:“佃户本就不是地主家的私有物,他不愿随我,想随贾相公,便让他随,何必惩罚呢?” 贾昌朝一滞, 微微皱眉:“殿下仁义,只是,若此等贱民殿下不加以惩戒,出得此门,他就有可能裹挟百姓弃地而逃,百姓若一旦弃地而逃,那明年开春,殿下的数千亩地可就彻底荒废了。” 赵时点点头:“这不是还没有荒废吗?” “况且……” “这才十一月中旬,距离明年开春尚有一些时日,他把百姓带走了,我再寻就是了。” 贾昌朝脸色足足僵硬了三四息,然后才……坦然一笑:“是老臣多管闲事了。” 然后, 贾昌朝便提出了告辞。 赵时客气的挽留了一番,挽留不住,便也让贾昌朝走了,只是贾昌朝刚走,赵宗实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殿下,你其实应该稳住他的。” 赵时摇摇头:“此人野心极大,而且,我皇庄四周全是他的田地,我除非不想要向外发展,否则,我只要向外发展,就肯定会与他对上,与其到时候再撕破脸,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必客套。” 赵宗实点点头:“是这个理,就是……您另外俩处皇庄的外面也全是贾昌朝的土地,您这时候与他不对付,另外俩处皇庄恐怕连下种的地都没了。” 什么? 赵时倏然扭头……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而且…… “他为何就逮着皇庄附近的土地买?” 这也是赵时为何会没想到的原因,要知道,三处皇庄虽然相距不远,却也不近,最起码不属于同一片,既然不是同一片,那怎么可能恰恰好,全被贾昌朝买了下来? 赵宗实微微皱眉:“好……好像确实有些怪异啊!” 赵时却没有继续纠结,而是拍了拍赵宗实肩膀之后,便去与麻将,扑克,印刷工坊的负责人商量如何将地下沟渠的工坊搬迁到皇庄,搬迁到皇庄什么位置,要如何布置…… 等赵时再回来时, 赵宗实还在纠结:“殿下,趁着天色还早,咱们要不还是去另外俩处皇庄也看看吧!” 赵时并不拒绝, 然后一行人便离开了这一处皇庄,正准备去下一处,便见…… 熙熙攘攘, 仿佛故意的一般,那个李三就那么带着上百名百姓,招摇过市,拖家带口的从赵时不远处路过,远远的还能听到李三高声道:“殿下说了,此处土地容不得汝等,汝等还不尽早离去?” “这?” 赵宗实倏然有些慌,下意识的看向赵时,要知道,一旦形成百姓溃逃,那明年,赵时即使是有万顷良田,也将毫无用处,只是,念及赵时不久前才信誓旦旦的说佃户是自由的,他却又有些犹豫,旋即便看到…… 砰 赵时狠狠的拍了一下车辕,对有些犯傻的狄咏,程平等人骂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拦住他们。” 狄咏一颤, 急忙带人往前奔。 种地,种地,没有种地之人,即使金子做的土地,那也得荒废个十年八年,赵时怎可能让他把人带走,甚至都顾不得招呼赵宗实,赵时紧随狄咏等人之后,撩起衣袍便往那边跑。 等赵时跑过去, 李三正在跟狄咏等人争执:“殿下说了,佃户是自由的。” “是。” 赵时这会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看着面前这群百姓,这群百姓大多衣衫褴褛,不过拖家带口,不像难民,而是真心想走,赵时喘了几口气,没有质问为何要走,而是有些无奈道:“咱们开封府虽不算什么苦寒之地,但是这寒冬腊月的也是冰冷刺骨,诸位若想走,何不过了元日,明年开春再走。” 百姓们本来是有些畏惧赵时的,赵时一身气质瞧着就不像凡人,但是,听他这么说话,便都稍微缓和了一些,甚至有一些胆大的嘟囔了一句:“家中无粮,不得不走。” 李三更是高声道:“殿下,非是吾等不愿意寒冬腊月的待在家中,实在是逃离者众多,贾相公即使有良田千万,也安置不了如此众多的百姓,若去的晚了,恐怕……” “你是傻子吗?” 赵时忍不住骂拦住百姓便回来保护自己的狄咏,狄咏一怔,赵宗实却是听明白了,眼睛一亮,拉着狄咏去了旁边, 很快…… 嗖 李三正在高声叫喊:“况且,贾相公顾念大家今岁涝灾,收成不足,还专门……”一块石头,不知从哪儿飞来,重重的砸在他的面门…… 真以为…… 太子殿下没有脾气的吗?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好意思,刚才被打晕了 “谁???” 李三足足倒退了七八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才吼了出来:“谁干的?” 然后一怔, 还能有谁? 无非是那位太子殿下说不过自己,这才指使属下进行这样的攻击…… 想到此处, 李三不仅仅没有再生气,反而一喜,一来是他竟然把太子殿下逼的让人动手了,二来,太子殿下是不是傻?他不动手尚有几分胜算,他这一动手,不是恰恰好让百姓们看到了他残暴的一面,更加坚定的跟自己走吗? 想及此处, 李三不仅仅不觉得疼了,反而觉得疼的还不够,自己趁着捂住面门的功夫,一咬牙,又狠狠按了一下,然后才爬起来,将双手放开,走向了百姓,他相信,就这幅惨状,都不用说话,百姓们便就知道谁才是残暴之人。 就是…… 百姓们确确实实听到动静都看了过来,表情却不是兔死狐悲,感同身受,反而是……诧异…… 诧异什么? 李三有些不解,然后便见,百姓先是齐刷刷的看着他,然后又齐刷刷的看向了百姓边缘,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汉子,年轻汉子急忙摆手:“不是我啊!” 但是…… 石头就是从他这里飞出去的。 而且…… 他的手里还残留着扣石头扣出来的新鲜泥土…… 不, 不对, 不是他。 李三此人倒也算是一个机灵人,当即便明白这是借刀杀人,挑拨离间,浑水摸鱼之计,当即便准备再开口…… 嗖 噗 还来? 李三只感觉眼前一花,五脏六腑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的钻了一下,然后抱着肚子,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窝成了虾状,赵时无奈道:“汝等既然不愿跟着他离去,为何还要拖家带口的来此?” 百姓一怔, 大约有人看到一前一后俩快石头不是他们扔的,但是,这一前一后俩块石头却也是极大的拉近了他们与赵时的距离,有一名四十余岁的汉子苦笑道:“殿下,非是我等不相信您,不愿在您的地里谋生,实在是……” “唉!” “今岁涝灾,洪灾,家中有粮人少者或许无碍,我们这些人丁众多又粮食稀少者,却不得不出外谋生,我们是听闻李三说贾相公的地里,会先给一个月的口粮,这才不得不……离家出门啊!” 赵时沉默, 扭头看了一下赵宗实,赵宗实无声的问:“要不要咱们也给百姓一月的口粮?” 赵时摇了摇头, 不是他给不起,而是他不愿开此先河,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赵时扭头轻声跟赵宗实说了几句,赵宗实点点头跑回了皇庄,赵时朗声道:“我不仅仅是太子殿下,还是大英雄狄青的女婿……” “大英雄狄青?” 当即便有不少孩子眼睛亮了起来,就好像后世之孙悟空,在赵时竭尽全力的宣传之下,大英雄狄青这几个字几乎是,最起码根植于了京城附近的孩童心里,就连一些成年人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百姓其实分不太清楚太子殿下与贾相公那个更值得信任,但是,他们分得清那个官是好人,那个官未必是好人,更不要说…… “我还是包青天的学生。” “包青天?” 显然…… 如果说狄青是更偏向于孩子的英雄,那么包拯便是那个大人心目中的青天,赵时笑道:“是,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包青天。” 顿时, 不少百姓看赵时的目光便亲近了许多。 赵时心中微微有些羡慕,然后转身走到了一处地埂,也不管身上穿着什么,直接一屁股便坐了下去,这一下又为他赢得了一些亲近,然后赵时无奈道:“我虽不似贾相公那般家财万贯,能够一人给一个月的口粮……” 人群中, 有百姓张了一下嘴,显然这一个月的口粮也不是就白给,不过很快便有些聪明的百姓按了下来,都期待的看着赵时,赵时便就坐在地埂之上,指着不远处的皇庄道:“但是,不出三五日,我会在那里建设七八个工坊,想做工的可以进去做工。” 只是做工? 虽有一些百姓失落,不过绝大多数百姓倒是眼睛一亮,就是还是疑惑:真的假的? 正说着…… 咚咚咚 赵宗实带着麻将,扑克,印刷等工坊的负责人跑了过来,然后他们一人扛着一袋米,赵时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当然,在这之前,如果你们家中实在没米下锅,也可以过来帮着做一些前期建设的工作,我也会给你们一些米面。” 哗啦啦 最起码有七八十个汉子,甚至是健妇站了起来…… 远处…… 李三幽幽醒转……不好意思,刚才被人打晕了,现在发展到哪儿了? 然后便看到…… “郎君,要我吧!我一日只吃俩个炊饼。” “郎君要我吧!” “郎君,刚才那块石头是我扔的,真的,是我扔到……”不久前还摇头摆手,示意不是自己扔的那个年轻汉子,这会却是恨不能再给李三扔一石头,借一月的口粮,还三个月的口粮,见鬼去吧! 李三眼前一黑, 几乎再次晕了过去, 他是贾昌朝家生的老管事。 赵时也没有再理会李三这个明显是得了贾昌朝的令,来给自己找点小麻烦的老管事,也没有一股脑的把面前这些百姓都收入皇庄,而是老规矩,先是让他们都做上一俩日的工,观察观察品性,然后再视情况往工坊里面收。 赵宗实拉着赵时往旁边走了走,皱眉道:“我问了一下,他们都是闵下村的百姓,而除了闵下村,咱们这一千多亩地还有另一个闵上村负责耕种一部分,咱们要不要再去闵上村看看?” 赵时摇摇头:“不必了,这些百姓也是贾昌朝给我面子,我才留下的,否则,他没必要让这个李三还专门在我面前路过一下,他应该是知道,只要让我看到,那就一个百姓都不可能让他带走的。” 真的吗? 赵宗实下意识的看向了不远处咬牙切齿的李三,头疼道:“可是如果没了闵上村,只有闵下村,咱们明年开春很可能会忙不过来啊!” “无妨。” 赵时摇摇头:“离开春还有好几个月呢!”然后赵时便不再聊这个,转而问道:“对了,你有没有顺便问一下这些地有什么特殊吗?为何贾昌朝要把皇庄附近的地都买了?” 赵宗实一怔, 他不像赵时,赵时是那种明明做着和泥的事,却会突然,也不知怎么就把烧火想明白的人,而赵宗实,赵宗实则多多少少是有些单线程,只能是烧火的时候烧火,和泥的时候和泥,所以听到赵时询问,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我忘了问了,我再去问问。” “好。” 赵时也不责怪,就是转头幽幽看向了那因为是冬天,显得有些空旷且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 赵宗实回来了。 只是,他回来之后,表情不仅仅没有更轻松,反而眉心皱了一个疙瘩。 “怎么了?” 赵时有些好奇, 赵宗实则看着脚下的土地道:“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不过……据说……”赵宗实还是有些不确定,不过最后还是老老实实道:“皇庄附近的土地下面,埋着传国玉玺。” 什么玩意? 赵时表情有刹那间的恍惚,不过很快又觉得不是不可能,不是觉得传国玉玺就埋在皇庄附近的地里,而是觉得贾昌朝因为这个理由才买皇庄附近的地不是不可能,毕竟买哪儿的地不是买,买这儿的还说不准能挖到传国玉玺呢! 柴温啊! 赵时摇摇头,然后正欲说什么,就看到……明明都没有手抓缰绳了,陈龙剑却是双脚夹着马腹,稳如泰山的骑着马奔驰到了不远处,然后灵巧的跳下马背,用嘴将牵绳一咬,一甩,挂在胸前,然后大踏步的朝赵时走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烟雨晴云 赵时看着大步走来的陈龙剑, 微微皱眉…… 倒不是嫌弃, 而是,陈龙剑因为感激赵时,平常时候就是死,也绝不会给赵时添哪怕一丝一毫的麻烦,而现在却千里迢迢从城里寻了过来,再结合陈龙剑那急切却不悲燥的表情,赵时脱口而出:“你不会是把浮铺行会的重要人物打死了吧?” 这你都能猜到? 陈龙剑, 甚至, 陈龙剑身后牵着的那匹马,大眼珠子都瞪了一下,然后赵宗实无奈的叹了口气:“您下次或许可以给人留点说话的机会。” 赵时看着明显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的陈龙剑,犹豫了一下, 道:“其他人我不确定,但是以你的性子,你应该不会丧失了理智,无缘无故的把人打死,所以是对方做了什么事,还是你被陷害了?” 赵宗实按了一下太阳穴, 陈龙剑本来一路上已经打好了腹稿,这一来,一个字都没说便被赵时猜了个大概,憋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卑职应该是被陷害的,只是,卑职确确实实一脚便把浮铺行会,行首之子陈烟给踢死了。” 赵时沉默, “下这么大的血本?” 赵宗实嘴角扯了一下,这是重点吗? 然后替赵时问道:“所以,你是来寻太子殿下平事的?” 陈龙剑面对赵宗实的询问,明显就顺畅了许多,双膝跪地道:“卑职无能,卑职虽然确定是被人陷害,却确确实实一脚踹死了陈烟,请殿下责罚。” 赵时摇摇头:“人家都把儿子当消耗品了,那是你小心翼翼就能应付的过来的,况且,浮铺行会能够扛到这个时候才出手,已经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了,毕竟……” “我去吧!” “嗯?” 赵时看向打断自己话的赵宗实,赵宗实微微摇头:“你待百姓亲近些无妨,毕竟爱民如子,但是对于这些商贾之人,你若出面,难免损坏自己太子的威严,而且一旦谈不拢,还要被谏官弹劾,损了皇室威严。” 赵时皱了一下眉, 倒不是觉得赵宗实说的不对,赵宗实说的对,但是……我还是想自己来。 赵宗实便无奈的扯了一下嘴角,他早就看出来了,赵时绝对是个闲不住且爱热闹的性子,否则,他不会偷听要自己来,杀人要自己来,就连下沟渠探探路也要自己来,只有他自己把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觉得后续没什么有趣的地方了,他才会把事情扔给手下人处理。 这当然是亲力亲为的好习惯, 历朝历代许多尊贵之人,莫说像赵时一样亲自下地了,就是床榻之间,都恨不能有人辅助,但是…… “您是东宫太子。” 赵宗实还是决定掰一掰赵时的这个习惯:“若您事事都亲力亲为,那还要我们这些下属做什么?况且,别说只是一个浮铺行会的会首了,就是米行,面行行会的会首,我去……也是给尽他们面子了。” 赵时沉默, 赵宗实松了一口气,赵时虽然小毛病还是不少的,但是,一来聪慧大问题没有,二来还算比较听得进去旁人建议,而不是一意孤行,当然,如此还不保险,赵宗实看向了陈龙剑:“你觉得如何?” 陈龙剑并不觉得自己配给太子殿下提意见,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重重一头磕在地上:“卑职也认为,小小一个浮铺行会会首,不值得殿下亲自出面。” 看吧! 赵宗实忍不住有些骄傲的看向赵时,赵时脸色难看了一会,也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吧!那就赵宗实先去处理,处理不了,再由太子……” “臣绝对不会处理不了。” 赵宗实狠狠开口,就是为了让赵时以后少亲力亲为,他今日也一定会把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 然后…… 一炷香后…… 赵宗实沉默的穿着一身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长衫,看着赵时穿着他的衣服上了马车,吱呀呀远去…… 草! 一个时辰后…… 陈宅…… 一个浮铺行会的会首家宅,还不配称之为府,然后赵时穿着赵宗实的衣服,迈着赵宗实那种特有的舒缓步子,带着陈龙剑,二娘,程平三人刚出现在门口,便听门口披麻戴孝的奴仆猛的怒吼:“你竟然还敢来。” “滚。” “滚?打死他,为大郎君报仇。” 说着, 便有四五个披麻戴孝的奴仆举着棍子扑向了赵时三人,二娘头也没有抬一下,门里传出了一声怒喝:“住手。”然后门里走出了一名大概五十四五岁的中年人,中年人肩膀上也带着一小片白,脸色悲伤愤怒:“这里不欢迎你们,滚。” 陈龙剑迟疑了一下, 他真不是让人代为背锅的性子,便想要上前一步,争论几句,他真不是故意把人踹死的。 啪 赵时却是一伸手拦住了他,然后拱手道:“在下太子随从赵宗实。” “赵宗实?” 旁人或许不知,但是这个面色悲戚的中年人却是瞳孔猛的一缩,然后嘴角也明显上翘了一下,不过很快强行忍住,只是微微一拱手:“可是汝南郡王府十三郎君?” “唉。” 赵时叹了口气:“过眼云烟罢了。”然后直截了当道:“陈会首……” “陈天。” “哦,陈天会首,陈天会首既然舍得下此重本,为的应该不是把我们拒之门外吧?” 什么叫, 下此重本? 陈天幽幽看着赵时,总感觉这个赵宗实不仅仅比传闻中年轻许多,嘴巴也是毒的很,但是……他还真不是为了得罪太子殿下,甚至,为了不得罪太子殿下,他是真的下了血本,自不会真的为了出一口恶气,便假装没有听出赵时话中有刺,冷漠道:“来者是客,小人自不敢将太子随从拒之门外,只是,他……” 指着陈龙剑, 陈天虽然是做足了准备,才舍的亲子,但是,看到陈龙剑,他难免真的有怒:“必须偿命。” “哦?” 赵时摇摇头,然后突然问道:“不知陈天会首有几个儿子?” 陈天脸色一沉:“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赵时耸耸肩:“只是好奇。” 陈天便冷飕飕的看着赵时,正在局面有些发僵的时候,院子里又走出来了一名大约六十余岁的老者,虽不能说笑出声,却也相对比较友善,正常的回答道:“四位……烟雨晴云。” 说罢! 也不管陈天那黑沉如铁的面容,也不管这里是陈宅,竟然直接便越俎代庖道:“十三郎君既然来了,不妨入内一叙。” 赵时点点头, 然后在走过陈天身前的时候,顿了一下,作揖道:“非是我想如何,实在是……不过四位……何必呢?” 陈天一颤, 缓缓看向赵时背影, 人言……赵宗实天性纯孝,仁义,今日一见…… 果真如此。 但是…… 缓缓吸了一口气,陈天让自己的表情愈发的阴鸷,愤怒,他今日是黑脸。 第二百二十章 别拦我,我要诈尸了 陈宅…… 后院, 后院停着一具棺材,棺材旁边立着一面白幡,上面写着: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几个字,毫无疑问……这是用来给赵时等人施压的。 用自己的儿子施压? 赵时摇摇头, 一时竟有些不知道是该感叹他们的狠辣还是该感叹他们的……无可奈何。 “郎君……” 陈龙剑满脸愧疚,正欲说话,赵时抬手拦住,然后看向了联袂走来的三名老人,除了门口见到的浮铺行会会首陈天,行老钱铎,还另有一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见到陈龙剑,便三步并做俩步的扑了过来:“还我大哥命来。” 赵时微微皱眉, 看向钱铎,陈天:“谈事便谈事,玩这红白脸就没意思了吧?” 红白脸? 陈天脸色僵了一下,虽然想到赵宗实可能会看出来,但是,这么快就看出来,未免也有些……太快了吧? 一时间, 场面有些安静。 赵时继续道:“且不谈你一个行首大郎君,为什么会跑到街头被人一脚踹死,即使真被人一脚踹死,你们不去报官抓人,反而是摆开阵仗等着我们上门,我不知道你们那位大郎君是身有重疾,命不久矣,心甘情愿,还是不清不愿,被逼的不得不如此,我既然来了,有什么条件你们便提,能应我就应,不能应,咱们公堂上见。” 怎么说呢! 头一次见打死人的这么理直气壮,理直气壮的那青年都抓着陈龙剑的脖子忘了摇,钱铎愣了一会,哈哈笑道:“早就听闻十三郎君赵宗实豪迈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然后走过来拍了拍青年,陈雨的肩膀,让他不必这样了,然后看着赵时道:“只是不知,太子殿下什么旨意?” “太子殿下不在意这些小物件。” “小……物件?” 钱铎忍不住有些咂舌:“十三郎君不会不知道煎饼摊子如今多么火热吧?” 大宋是不宵禁的,加上崔娘子,陈龙剑这帮人因为珍惜这次机会,所以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再做,钱铎忍不住有些羡慕嫉妒恨道:“太子殿下自然尊贵,但是,这煎饼摊子一个,一日便是十余贯,十个十日便是上千贯,怎么也算不上小物件吧?” 这么赚钱? 赵时倒还没有达到觉得钱就是个数字的地步,但是,他也真的暂时没觉得煎饼摊子能这么火热,也大约明白了为什么浮铺行会,会被逼的出此下策。 “我等都快活不下去了。” 钱铎显然是白脸,苦笑道:“虽然,大郎君之死非是我等安排,但是,我等确确实实也有找个机会寻太……寻十三郎君求一条活路的想法。” “哦?” 赵时挑了一下眉, 钱铎便按住了陈雨,止住了陈天,引着赵时去不远处的一处屋子落座,苦笑道:“浮铺行会不似米行,不似面行,更不似钱行,浮铺行会聚集的都是一群挣扎求生的普通老百姓,普通老百姓就指着这一个炊饼的摊子,一个馄饨的炉子活命,这些也是太子殿下的子民,太子殿下总不能只顾得沟渠的人,不顾这些老百姓吧!” 赵时摇摇头, 我又不是太子殿下。 况且…… “你们能付出什么?” 钱铎一怔,忍不住的看向了陈天,陈天一咬牙,就要站起来发飙,陈雨更是一把就又揪住了陈龙剑的衣服领子:我们儿子,兄长都死了,还让我们付出? 赵时摇摇头:“别弄的委委屈屈的,我相信陈龙剑,陈龙剑无论如何都不会一脚踹死一个正常人,况且……你们觉得我赵宗实连抄自家家都不怕,还怕被你们威胁吗?” 陈龙剑默默的垂下了头, 虽然, 您信任我,我很感动,但是……您确定您不是故意败坏赵宗实的名声吗? 赵宗实打了个喷嚏, 钱铎,陈天,陈雨三个人齐刷刷的咬了一下牙,他们知道太子殿下的豪横,否则,他们也不会作为行会,收拾一些残疾人的煎饼摊子还要如此下血本,但是……他们从不知道……一个出卖自己家族的叛徒,拼什么也这么张狂? “您欲如何?” “如何?” 赵时抻了抻赵宗实的,高皇后给缝的衣袖,显得很是咄咄逼人:“我要你们明日此时之前,给我把你们刚才说的什么米行,面行,钱行的负责人统统约到这里,我有事情要一起谈。” 陈天磨了一下牙, 正欲说话, 钱铎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点头道:“可以,我等虽然只是下等的行会,约见他们一下还是没问题,然后呢?” “然后……” 赵时是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虽然是顶着赵宗实的马甲,但是看到钱铎的态度一直都还不错,便还是温和了一些:“你们便可以收拾收拾,出摊买煎饼了。” 钱铎,陈天,陈雨,甚至……不远处的棺材都好像动了一下:“您说什么?” “我说……” 赵时不由自主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棺材,不会是穿越大宋三个月,才知是修仙大宋的发展路线吧!然后摇摇头:“你们可以出摊买煎饼了,但是,你们与陈龙剑,崔娘子等人一样,每日,每一张煎饼都需要上缴俩文钱的专利费。” 那我们,不成了,站着要饭的了? 棺材里的陈烟都想跳起来给赵时一脚,赵时呼的吹了一下衣袖:“非是我逼迫你们,实在是你我实力从一开始便不对等,无论是身份,权势,还是食物发明,所以,说好听点是,我允许你们出摊了,说不好听点……浮铺行会,从今日起……我赵宗实接手了。” 啪 陈天本就是黑脸,这下就更是忍不住了,当即便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却只吼了一声:“赵宗实……”便全身一颤,愣在了原地, 无他, 都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出腿的,陈龙剑的右脚脚尖便已经点在了陈天的咽喉处…… 呲啦 脚底板弹出一截白森森的刀刃…… 不会真是被你一脚踹死的吧? 赵时不得不承认,他虽然明面上已经做得够好了,但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难免有些轻视这些残疾人,觉得他们肯定是不如正常人了,但是今日一看……陈龙剑的功夫虽肯定比不上二娘,但是比狄咏之流,却又强出了许多。 小瞧你了啊! 赵时拍了拍陈龙剑的大腿,陈龙剑的大腿竟发出了好似铁器交击的声音,然后他才缓缓收起了腿,赵时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三人,有些猖狂道:“看明白了吗?” 扑通 陈天重重的坐回了椅子里,其实,如果不是早知道太子殿下不可匹敌,他们又何至于下此血本,虽然,大郎本就快死了。 “其实……” 赵时身旁突然又多了一个高手,难免更加放松,往前倾了倾身子道:“你们把浮铺行会交给我抄家之王赵宗实,未必是一件坏事。” “哦?” 钱铎忍不住的冷眼看赵时,就好像看一个小人得志的小人,赵时挑挑眉:“第一,浮铺行会不如金,漆,银,米,面,粮等行会吧!” “废话。” 陈雨忍不住开口:“浮铺行会如何能与那些大行会相比?” “以后……”赵时幽幽的看着他:“就能比了。” 陈雨一怔, 钱铎,陈天的眼睛却是缓缓明亮:是啊!浮铺行会本就不过是下层的行会,如果能搭上太子殿下的关系,能够与米面粮油并列,那他们从一个行首,行老做一名普通的成员,不也更加的荣耀吗? “二……”赵时却还犹然不满足,继续道:“十辆煎饼车便将你们逼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那若是一百辆,一千辆,一万辆呢?” “开封府容不下这么多煎饼车吧?” 看你的菜谱, 赵时没好气的瞪了突然插话的二娘一眼,然后继续道:“最后,我虽然让你们受我节制,却并不会夺了你们行首,行老之名,你们依旧会是行首,行老,甚至,每年我还专门给你们一定的分红……” “干了。” 棺材板骤然飞起,一名脸色苍白的青年猛的从棺材里坐起…… 没想到吧! 老子诈尸了。 —— 感谢烟雨晴云的打赏。 中午有些事,改到晚上七点,八点更新 不好意思。 中午有些事情,所以,改到了晚上的七点,八点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中午有些事,改到晚上七点,八点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二百二十一章 北宋版大棚 草? 别说陈龙剑了,就连赵时,甚至是二娘都被吓的扎扎实实的抖了一下,然后赵时冷飕飕道:“龙剑,给我踹死他。” “是。” 陈龙剑本就忍不住了,如今得到赵时的旨意,更是连迟疑都没有迟疑一下,拔腿就冲向了棺材,棺材里的青年顿时慌了起来,急忙爬出棺材就要往外跑,只可惜,陈龙剑动手能力可能差点,但是动脚能力却是十个青年都比不上。 三俩下便追到了背后, 二话不说, 狠狠一脚就踹在了那青年的后腰…… “哎呀!” 将那青年足足踹出去了七八米远,滚地龙一样的滚了三圈才停下,赵时却还又不解气,有幽幽的看向了陈天,陈雨,钱铎三人…… 没想到啊! 没想到, 自己终日打雁,今日却让雁啄了眼:“好,很好。” “很好怎么了?” 陈雨有些恼羞成怒道:“你也不过是太子殿下身前的一条狗而已。” 说罢! 不知为何, 陈雨猛的打了一个寒颤,就好像面对的不是赵宗实,还是太子殿下一样,然后钱铎尴尬的笑道:“十三郎君,非是我等有意,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没有办法?” 赵时正欲继续发飙,便见那个被陈龙剑踹的飞出去七八米的长子陈烟,竟然又一轱辘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道:“十三郎君,如今你我均是为太子殿下效力,何必互相攻讦?” “是。” 然后看赵时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陈烟有些无奈道:“我承认是我们有错在先,这样吧!我听闻十三郎君正在受殿下旨意,帮殿下重建无忧洞?” 赵时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哦?你要帮我?” 陈烟显的有些骄傲:“是。”然后小心翼翼的绕了个大圈,绕开陈龙剑,来到赵时身前,微微作揖道:“十三郎君可曾听说过暖棚?” 暖棚? 赵时一愣, 他自然是知道暖棚的,就是…… “我能制作。”陈烟又骄傲的抬了一下头,然后有些无奈道:“本来这个方法是准备献给太子殿下的,但是,既然是我们做错在前,我便给十三郎君出个主意。” 说着, 往前走了几步,回头道:“十三郎君可敢跟来?” 赵时看了眼气哼哼的陈龙剑,摇摇头,迈步跟上,不得不说,虽然在权利上面,这个时代的商贾是万万不能与官员相比,甚至一名七品知县都能随意的拿捏他们,但是…… 单论钱财…… 无论是那个时代的商贾,都可以算得上是…… 奢靡。 陈烟竟然在寸土寸土的东京城内城,修了一座长约百米,宽约四米的暖棚,上以白帛沾油覆盖,下以火龙地道相连,赵时只是走到暖棚的附近,便隐隐已经感觉到了地下传来的暖意。 “不可思议吧?” 陈烟斜眼看着赵时,就像看赵时这幅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而且……更震撼的在里面呢!陈烟撩起一边厚实门帘,微微扬起下巴:“十三郎君,可敢入内一观?” 赵时点点头,如果陈烟真有本事,赵时是不介意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然后迈步而入…… 莫说赵时, 就连向来不会被外物影响的二娘,都是轻轻:“咦。”了一声。 无他, 确实惊艳。 陈烟忍不住便背着手,随便摘下一根黄瓜道:“这便是暖棚,暖棚下面半丈深处挖地沟,上覆铁板,铁板之上覆土,土上四周垒墙,然后再在上面覆上白帛,这样,每日正午阳光炙热时,便将白帛卷起,让蔬果能晒到太阳,入夜后,再将白帛浸油,浸油是为了防止寒气入侵,然后在放下,如此一来,莫说是现在的天气,就是再严寒一些,我也照样能……” “咔嚓” 陈烟咬了一口黄瓜,斜眼看着赵时:“果蔬饱腹。” 赵时点点头, 虽然早在汉唐时期,便已经有些利用地窖,或者建议暖棚种菜的记录,但是能将哪些手段真正的整合处理……而且……赵时环顾四周,不仅仅是黄瓜,还有大白头(大白菜)小白头(小白菜)菘菜,生姜等植物静静的开放。 “厉害。” “只是厉害?” 陈烟忍不住挑眉询问,陈雨更是在不远处嫌弃的嘟囔:“一个叛徒神气什么?” 赵时看了眼更远处的陈雨,摇摇头道:“其实我也曾经思索过暖棚……” 此话一出, 莫说是陈烟,陈雨了,就连陈天,钱铎俩人都忍不住的皱了皱眉,觉得这位十三郎君为了不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真的是什么谎话都说得出来……你能思索过?你要思索过,我们当即把这暖棚吃了。 赵时摇摇头:“且不谈你在地下深挖沟渠,每日炭火焚烧要花费多少,也不谈你这头顶白帛能用几日,每次更换要多少银两,我且问你,你这单单是每日白帛浸油,也得不少花费吧?” 陈烟怔了一下,微微点头:“哪怕旁的不论,单单是油,每日便要一俩贯钱。” 那你还种个屁啊! 赵时虽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但是,表情却已经显露了出来,这也是赵时为何明明想到了,却没有推广的原因,因为没有塑料薄膜,没有塑料薄膜,暖棚即使折腾出花来,也无非就是让相公官家看个新奇,而想让他们看个新奇…… 真不难。 陈烟却难免有几分不甘心,忍不住道:“虽然花费甚巨,但是买的贵一些,未必不能说全无用处吧?” “买的贵一些?” 赵时摇头:“多贵?贵到比从更南一些的疆土运送蔬菜来的消耗更贵吗?” 陈烟一僵, 有一说一,他在今日见赵时之前,他真的已经觉得自己发现了足以改变整个大宋的神物,却不曾想……竟是华而不实的东西? 一时间, 陈烟有些难受,那陈雨便忍不住在人群后面,有些阴阳怪气道:“十三郎君莫非怕我兄长更受太子殿下欢迎,所以这才处处针对?” 别闹。 你兄长现在连耶律中保在我心中的地位都比不过,还想威胁我手底下的第一文臣? 不过…… 赵时也不全是否认,转了几圈后,点头道:“你还是用心了,我近来听闻太子殿下好像在研究什么新植物,我回去上奏试试看,若是太子殿下需要,你或许可以把你这暖棚搬到太子府去。” 陈烟一颤, 他虽不似陈雨那般瞧赵时不顺眼,但是,他也多多少少有些认为赵宗实是刻意为之,但是现在……深深的看了赵时几眼,陈烟,陈天,钱铎,甚至……就连陈雨都僵了一会,齐齐作揖道:“多谢十三郎君。” 赵时摇摇头, 不仅仅是土豆,赵时有预感,自己最近可能会获得更多的植物种子,而想要更好的培育这些种子,确确实实需要一个华而不实的暖棚:“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做事嘛!” 赵时提出了告别。 陈烟,陈雨,陈天,钱铎等人将赵时送至门口,陈烟的出现着实吓到了一群不知情的陈家奴仆,然后赵时便带着二娘,陈龙剑先步行往远处走,陈天在身后感叹道:“早就听闻,汝南郡王府十三子,待人温和友善,与他相处如沐春风,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呐!” “而且……” 钱铎感受比陈天更深:“他的身上不仅仅只有和善,还有威严,实话实说,若不是知道太子殿下不可能亲自理会咱们这些商贾之人,我甚至认为是……太子亲临。” “怎么可能?” 陈烟摇摇头:“太子殿下不会这么无聊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做好亡国的准备了吗? 阿嚏! 赵时打了个喷嚏,急忙钻进马车,披上了自己的羽绒服,一边烤火,一边道:“算了,今日忘了改造新马车了,你一会回府之后,支应三十万贯给张茂则送去。” 三十万贯? 程平颤了一下,有些舍不得的劝道:“郎君,里外里您入住东宫,张茂则也没送什么礼物,要不……” “让你送你就送,费那么多话干嘛?” 赵时有些没好气的呵斥了程平一句,然后顺路将陈龙剑送回沟渠一号洞,叮嘱道:“明后日,应该就会有摆摊的老百姓来求学摊煎饼,你莫要不愿,都是穷苦老百姓。” “是。” 陈龙剑点头答应,然后目送赵时的马车一直消失在街角,这才转身往沟渠走去,他们一直就住在沟渠,沟渠最近按好了火道,远比外面睡得舒服。 吱呀呀 实话实说, 赵时已经有些习惯了这辆马车,这辆马车也特别的舒服,如果可以,赵时也不是很想更换,但是,他虽然大多数情况都会变通,就是这种明知此物可能是源自于对百姓的剥削,让他有些无法心安理得的承受。 警示之物有一座宅院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辆马车:“他若不要,便强行扔下,明白吗?” “是。” 搓了搓手, 赵时一直看着程平领了钱,离开,这才放心,踩着可能是三五块一条人命的地砖往五六百条人命的院落走去,刚走到附近,便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李令时那有些出挑的欢乐声音,赵时扭头问道:“有人在吗?” “嗯。” 嬛嬛给赵时提着灯笼,小声回答道:“圣人,还有福康公主,还有娘子的好友欧阳娘子在。” 欧阳娘子? 萧观音? 赵时摇摇头,示意不用嬛嬛了,从她手里拿过灯笼,孤身一人绕过自己的院子,走进了隔壁李令时的院子,李令时别看童年不幸,但是她的身上真的有一些这个年代,寻常大宋女子身上没有的咋咋呼呼。 很欢乐, 赵时走进院子就看到李令时在手舞足蹈的给曹皇后表演猴子上树,真正的猴子窝在自己的洞里,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然后李令时毕竟是朝着门口,所以率先看到赵时进来,急忙便停下了表演,激动的跑过来道:“回来啦。” “嗯!” 赵时微微颔首,然后将羽绒服脱下递给李令时,走过去作揖道:“母亲。” “嗯。” 曹皇后脸上看不出太多曹傅之死的悲伤,温柔的扯了扯赵时身上赵宗实的衣服,让赵时坐下,问道:“可曾用膳?” 曹皇后不问还没什么,这一问,赵时才想起来,自己这一天好像都没有吃什么,便老老实实的点点头,然后便是宫女太监忙碌,三盘五盏上桌,赵时酒足饭饱后,看向李令时问道:“欧阳青来了?” “嗯!” 李令时把一个盘子转头递给宫女,点头道:“她好像是来给你交什么画稿,看你不在,又跟我们说不来,我便让她先去书房看书了。” “好。” 赵时便起身,先与母亲道别,然后又与福康公主道别,福康公主今日不知怎么了,脸色显的有些抑郁,数次想要张口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赵时离开后才微微叹了一口气。 曹皇后摇摇头:“非是娘娘多嘴,你那事,这世间上,除了三郎,恐怕没人能解决的了了。” 福康公主一愣, 她其实没有跟曹皇后说过烦心事,却没想到……一时间,有些感激,然后看到李令时也对她点点头,还举着小拳头挥了挥,她这才一咬牙,起身,追了出去,追了出去没几步,就见赵时斜倚在墙边,摇头道:“爹爹逼你成亲了?” 福康公主一怔,往日她其实在宫中实在没有什么人能商议,什么事情都只能憋在自己心里,这回却是还未解决,便一下子觉得暖洋洋:“也不算逼吧!毕竟爹爹也有爹爹的难处。” 赵时撇了撇嘴:“什么难处?母恩难报?那不是他的事吗?何必要牵连下一辈人。” 福康公主苦笑了一下, 也就十几日的时间, 她就明显整个人低沉了许多:“我不像你,你可以做事,可以帮父亲分担压力,我却只能每日的待着,还不如就……算了,不说这个了。”福康公主深吸一口气,整个人起色好了一些,用肩膀撞了赵时一下:“我让你帮我见一下那个李玮,你见了吗?” “见了。” 赵时点头:“这次是真的见了……” “这次?” 福康公主敏锐的抓到了漏洞,赵时没做理会,继续道:“有一说一,李玮固然算不得什么圣人,不过这次相见,我确定他应该也算一个不错的人。” “不错的人?” 明明是个很好的评价,福康公主却好像显的有些失落,然后又走了几步,才感叹道:“那就好。” “好什么啊!” 赵时摇摇头:“不必委屈自己,不是俩个不错的人结合到一起就是好的婚姻,你俩结合,只会互相折磨。” 有史为鉴。 “那怎么办?” 福康公主别看是公主,但是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她面对赵祯真的是……无能为力,甚至,九成九的人,包括赵时,也不敢说就能让赵祯听他的话,赵时却摇摇头道:“我试试看吧!” 福康公主缓缓看向赵时:“我收集了三百个石雕……” 赵时本想说你我姐弟,还谈什么感谢,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跳入火坑吧!听到福康公主有三百个石雕,赵时却又默默的换了说辞:“五百个。” “三百五十个。” “我这也是梁怀吉幸幸苦苦找的。” “那就五百五十个。” “你怎么还涨了呢?”福康公主有些无奈,然后耍赖道:“反正我就有三百八十个,你爱要不要。”说罢!扭头就跑。 赵时摇摇头:“谁让你,喜欢个……太监呢!” 赵时倒不是作为后世来人,连无性的婚姻都接受不了,实在是……福康公主这样,让赵时想要成全她,在这个时代,简直比……掀翻了大宋还难,所以……总要试一试……他们自己是不是真心吧! 抬头…… 赵时来到了书房,书房里……欧阳修与欧阳青父女二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着,看到赵时进来,欧阳修都顾不得生气赵时今日怎么没有早早回来听课,而是厉喝道:“她怎么在这?你们怎么认识的?” 赵时迟疑了一下:“要不,我说她是刺客?” “你敢!” 欧阳修又吼了一声,然后扭头看着萧观音道:“你不许动。”然后过来拉着赵时就出了书房,来到了一处微型竹林边,自己一个人足足踱步了四五刻钟,然后才直勾勾的看着赵时道:“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赵时摇了摇头, 欧阳修便又开始踱步,一直踱了四五盏茶时间,这才扭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赵时:“你……做好亡国的准备了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 改革开始前的那场争辩 亡国? 赵时幽幽的看着欧阳修,你要是说的没这么夸张,说不准…… 我就信了。 欧阳修尴尬的挠了挠臀部:“看,看出来了?” “看,看出来了。” 赵时有些无奈的点点头,然后扭头看着不远处的一块石头道:“去那边坐坐?” “好。” 旋即, 一老一少,便多多少少有些中二过后的小尴尬的一左一右坐在了石头上,赵时有羽绒服还好,欧阳修就隐隐有些冷了,羡慕的看了眼赵时身上那后世绝对无数人嫌丑的长款羽绒服,沉默了一下……道:“也不全是老夫危言耸听,若你与她继续接触,难保不会引来耶律洪基的怒火,进而掀起血战。” “是。” 赵时点点头, 耶律洪基他不知道,但是,如若是他既定的妻子,哪怕换了个身份,若是嫁于旁人,他难保不会掀起一番血战,就是……扭头看着欧阳修有些老迈的侧脸,赵时幽幽道:“契丹大宋,早晚必有一战,既如此,萧观音的存在其实也就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欧阳修一颤, 果然……此子野心极大,就是:“你想过大宋抗不扛得住吗?” 肯定扛不住, 赵时看向了远处沙沙作响的竹林:“所以,攘外必先安内,我想欧阳老师今日折腾这么一番,一来确实是有些愤怒,二来,应该也是为了稍微改一改这大宋吧!” 欧阳修沉默, 猜的一点都没错,他也不在瞒着,老老实实道:“如今太学体盛行,老臣想要改一改这个风气。” 赵时点点头, 太学体就是一种很刻意的追求不好好说话的行为,例如,正常人会写我要睡觉了,而他们会写……困人寰之艰轧,莫说太学生了,就连一些官员近来上奏折,都开始下意识的去追求生僻,怪诞的字眼,让赵时深恶痛绝,但是…… “欧阳老师,可是想让我帮忙?” 欧阳修眼神不好使,看不出赵时明明也嫌烦,却故作不在意的神态,咬牙切齿道:“若任由此等文风盛行,文将不文,老臣想要借着俩三月后的科举,一举将此等文风的学子罢黜,只是……”欧阳修看向了赵时。 赵时有些沉默,上辈子没有自己,欧阳修也是一咬牙便将这些学子罢黜,固然带来了不小的风波,却最终还是被他一点点的把文风扭转了过来,其实并不太需要自己的帮助,但是…… “可以。” 赵时沉默了一会答应,这反应反而让欧阳修有些感激,然后正要说话,便听赵时继续道:“只是,我也有一些小小的改革,想要求老师相助。” 欧阳修一皱眉, 倒不是不愿意,而是他觉得,赵时还年轻,他未曾经历过自己经历的庆历新政失败,所以,他的改革可能会过于激进:“殿下,您有志气,老臣深感安慰,只是……如今大宋风雨飘摇,看似稳妥,实则处处小心应付,若是……” “您放心。” 赵时虽然年轻,做事却向来是谋定而后动:“若无准备,我不会一下子撕裂朝堂。” 欧阳修松了一口气,却难免还是有些担忧:“那殿下想让老臣做何事?” “不许近亲结婚。” “嗯?” 欧阳修怔了一下,赵时调整了一下坐姿,更凑近了欧阳修一些,低声道:“我曾观过一本古籍,那古籍之上记载,不止同性,同血脉三代以内婚配者,有极大概率会生出不太健康的后代。” 欧阳修先是一愣,然后便幽幽的看向赵时:“郎君可是想破坏福康公主的婚事?” “是。” 赵时老老实实的点头:“但是,若只是想要破一门婚,实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我还是想要改一改咱们大宋近亲婚配的习俗。” 欧阳修微微皱眉,起身踱了几步,坐回来道:“汝确定近亲婚配有此隐患?” “千真万确。” 赵时点头,他想要开始试着从一些小细节开始一点点的改变大宋,就如欧阳修所言,这大宋看似稳妥,实则一触便有倾泻之危,赵时又不觉得自己能比王安石,范仲淹更强,哪怕他来自后世,所以,他的想法是先从一些小细节,即使失败了都无妨的地方进行改变,然后慢慢的积攒经验,筹集力量,最终彻彻底底的把大宋改变:“老师可愿助我?” 欧阳修便又……起身踱步,又低头问道:“你确信,有此隐患?” 赵时有些无奈:“若老师不信,你我不妨便去寻那些近亲夫妻与寻常夫妻进行一次观察,结果,一看便知。”欧阳修便不说话了,又开始来来回回的踱步,然后停下,扭头:“如今,绝大多数百姓一生都难离故土,全仰仗着亲属结合,若你我推行此法,那不是……” 赵时点点头, 欧阳修这一句算是问到了点子上了,但是:“老师小瞧了男女婚嫁之心,若无此法,他们或许难离故土,但是,若有此法,说不得就……” “不可能。” 欧阳修不知想到了什么,刚才还有些犹豫,这会却是有些斩钉截铁,甚至排斥道:“此法乍一看好似与人伦无碍,但是,若大力推行,必定会带来难以遏制之后果,老臣就是孤身一人承受那万千学子的怒火,也绝不会应殿下所求。” 赵时一怔,难免也起了几分火气,阴阳怪气道:“莫非,欧阳老师真有与近亲婚配之心?” 欧阳修一颤, 赵时这是诛他心啊! 他几乎就没有忍住去掐赵时的脖子,嘶吼道:“那不过是贾昌朝污蔑老夫之言,殿下不是知晓吗?” “是……”赵时斜倚着石头,幽幽看着欧阳修道:“曾经知晓,至于现在还是不是……我保留怀疑态度。” 欧阳修一咬牙:“殿下便就是如此做事的?” “那怎么做?” 赵时也坐了起来,声音难免拔高:“大改天下,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也是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破船戳破了,那小改?小改我都明明白白跟你说了,你若不信,不妨自己去走走看看,近亲结婚必有隐患,如此明显之事,你看不明白?你若真看不明白,那就怪不得学生觉得你……别有企图了。” “这……” 赵时有时候就是太过于平静,他不生气,欧阳修咋咋呼呼,他一生气,欧阳修反而又平和了下来,只是:“若如此,还是那个问题,男女婚配恐将失衡。” 这又不是后世, 赵时没好气道:“女子较男子多三倍有余,只需鼓励年轻男女多流动一些,况且,男子寿命较之女子短了许多,数年前又连番大战男丁稀缺,若是让女子能够改嫁……” “这不行。” 欧阳修又直起了脑袋,唾沫星子狂喷:“人伦纲常,若任由女子改嫁,那将天地不宁,日月倒转……” 草! 赵时本是一个很平和,最起码表情很平和的人,这时候却是忍不住站起来,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的对着欧阳修狂喷:“汝思想之陈旧,实在是让人闻之于呕,且不谈女子权利,就说国家利益,女子虽不似男子般能战场厮杀,这也是你们以为的,但是,将二三十,甚至十余岁便丧夫的女子禁锢一生,蹉跎一生,对这国家有何助益?” 欧阳修被气的脸色紫了一下,正欲还嘴,赵时就又继续道:“没有,但是,如若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哪怕在你们眼中,女子除了相夫教子一无是处,那也能多教几个孩子啊!” 欧阳修一怔…… 欧阳修并不是那种死古板到完全不开窍之人,他也不是什么程朱理学的践行者,他只是出于一种本能在跟赵时争辩,这会一怔,整个人便好像被大水冲了一下一样,呆呆的看着赵时:“是啊!” 且不论任何事,就是调动女子一人搬一块砖,那也是……一块砖啊! 但是…… 紧接着, 欧阳修的眉毛便又皱了起来,他是有一些些被赵时说动了,但是,他不同于赵时,他从小到大便是这个时代的人,又做了三十来年的官,他太知道赵时准备做这事有多么的难了。 “老臣可以提郎君开这个口,就是……万一朝堂震动怎么办?” “那就让它震去。” 赵时并没有注意到欧阳修已经开始稍微的转变思想了,他还是处于一种蛮亢奋的状态,闻言,便站在石头上狠狠一答,然后才幽幽道:“总要让他们……先适应适应。”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一夜,太多人忘不了了 沙 沙沙 欧阳修仰头看着赵时,莫说是夜晚,就是白天,他其实也看不真切,但是,就这一下,这一刻,他不知为何就好似连赵时眼里的光……都瞧到了,若不是治世的明君,便为乱世的奸雄。 昏君? 不, 他这辈子不可能成为碌碌无为之君王:“殿下欲让老臣做何事?” “争权。” 赵时好像一下子又恢复到了往日那种古井无波的模样:“我已经给老师搭好了舞台,而且,无论是老师之古文变法,还是我之妇女改革,你我都需要抓到更多的权利。” 欧阳修点点头, 有点欣慰, 最起码从赵时这一步而言,他并不是少年人的冲动,或者说……从他能注意到全天下,数万读书人都不曾注意到的女子而言,他就已经不是一名寻常的少年人,就是:“郎君说的争权,舞台,莫非是今日朝堂之上说的那个什么……文化监察司?” 那叫文化……呸…… 好吧! 叫什么不重要。 赵时虽然今晚是又扎扎实实的跟欧阳修吵了一架,但是,就好像欧阳修对赵时的形象有了一个天翻地覆的改变,赵时对面前这个倔强有才华的老头也多了一些信任,伸手揽住欧阳修肩膀道:“老师可曾听闻过胶泥活字印刷术?” 欧阳修一怔, 虽然距今,胶泥活字印刷术已经发明出来少说十来年,就连发明者毕昇都已经死了四五年了,但是,莫说这个年代,就是南宋灭亡了,也没听说活字印刷术带来了什么翻天覆地的改变,究其原因…… 一, 也不只是大宋,纵观历朝历代,其实都不太重视民间发明家。 二, 他们未曾经历过文字大爆炸,还是单纯的,下意识的将文字束之于高阁,觉得稀缺才是珍贵,赵时今日……便要改一改这个想法,又拉着欧阳修往竹林深处走了些,开始简单给欧阳修科普什么叫胶泥活字印刷术。 一老一少头对头聊得火热,浑然没有注意到…… 不知何时, 二娘, 萧观音, 李令时, 曹皇后,嬛嬛,甚至是福康公主都在不远处错落有致的站着,无他……萧观音与福康公主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曹皇后几人却是听府中宫女说,太子殿下跟欧阳学士打起来了,这才关心的凑了过来,然后便听到了…… 不许近亲结婚, 女子可以改嫁, 提升女子地位等一系列话,福康公主忍不住微微梗咽:“三郎对我真的太好了,为了让我不嫁给不喜欢之人,竟然生生准备帮助全天下的女子。” 呸 除了李令时狠狠的点头给与肯定,曹皇后,不远处的萧观音,甚至是嬛嬛都狠狠的在心里呸了一声,什么为了帮你变法,分明是变法的同时帮了你一下,曹皇后静静的看着不远处…… 啪 因为老师不懂,问了一个有些愚蠢的问题,便拍了老师一巴掌的赵时,她不管赵时的野心会不会给大宋带来难以磨灭的灾难,她就知道,她的儿子……必将名垂千古。 “走吧!” 曹皇后又看了一会,摇摇头,转身离开,她的儿子已经不需要她担心了,她只要帮他把……不……就如赵时那句咆哮,她或许也可以帮赵时搬一块砖,而不仅仅是……统御后宫。 然后是李令时, 嬛嬛, 福康公主, 二娘, 最后,整个林子内外,除了赵时与欧阳修这一对师生,便只有萧观音静静的站着,幽幽的看着…… 啪 赵时又没忍住拍了欧阳修一巴掌,绝口不提可能是自己讲的不会,只怪对方蠢笨,而欧阳修却也不在意,甚至,他激动的胡子都微微有些颤抖:“若真有此等便利的印刷之法,那……著书立说甚至是话本都必将大行其道,到时候,这个文化监察司确确实实将权利大增,甚至是握住读书人的命脉。” 你以为呢? 赵时幽幽道:“真正可怕的是当新闻媒体出现的时候。” “新闻媒体?” 媒体二字,欧阳修虽然有些听不太懂,但是,新闻二字,他却是大概能把握住意思,然后整个人便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抖:“郎君可有提前准备?” 赵时迟疑了一下, 他今日已经跟欧阳修说的够多了,万一欧阳修是个内奸,那……但是,欧阳修却已经从他迟疑这一下,明确的猜到了什么,一把拽住赵时的羽绒服袖子,便拽着赵时往外走:“给老夫看看。” 欧阳修并不傻, 他虽未曾经历过赵时所经历的,但是,他仅仅从赵时这简简单单的三言五语却已经看到了一个足以让他一个文人,恨不能当场拔剑自刎的盛况,他绝不可能缺席。 一盏茶后, 书房, “这便是你说的新闻?” 赵时略略有些尴尬, 他是一个谋定而后动之人,所以,虽然暂时报社还未成立,但是,他却已经简单的设计了一版报纸,就是……再谋定而后动,赵时也不可能认认真真的第一草稿版就弄出什么优秀的东西,所以……只是让欧阳修看个大概,赵时就准备将之一把撤回来,却不曾想…… 哗啦 欧阳修竟然一下子避了开来, 无他, 只因为这上面,赵时虽然是胡乱填画,却也写着几句脍炙人口的名句,例如……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再比如…… 三杯俩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还比如……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赵时羞的脸都有些红了,趁着欧阳修一个不注意,急忙把第一草稿版报纸扯了回来,揉成一团,刷的扔到了屋子外面,然后拦住想要狂奔出去的欧阳修,故作镇定道:“老师觉得这报纸如何?” “好。” 欧阳修脱口而出,然后才看着门外那团报纸,迟疑了一下道:“郎君便是想让我当上这文化监察司权知,便应允你发行此物吗?只是此物固然吸引人,那诗词却是绝难写就,如何能……” “什么诗词?” 赵时瞪了一下眼睛:“瞎写的罢了。”然后便强行拽着欧阳修到了书房靠里一些的位置道:“新闻,新闻,主要还是以事件为主,就好比……”赵时看了眼欧阳修,看他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为了让他尽快的抽离出来,赵时顿了一下,还是轻声道:“就好比……震惊,文坛魁首竟与自己的外甥女发生了这种事。” “什么事?” 欧阳修果然一下子回过了头,然后也明白了赵时所言新闻的概念,只是:“如此写文,难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是危言耸听。”赵时总算是把欧阳修拉回了整体,低声道:“所以,我准备以后再用这种文体,前期来说,我会主打严肃,认真,您作为即将上任的文化监察司权知也能……” 渐渐的…… 欧阳修便也暂且忘了那几句名句,一来,赵时记诗词,只是丢人的记得一言俩语构不成整篇,二来,赵时态度嫌弃至极,也给欧阳修带来了一定的影响,所以,师徒二人讨论了半个多时辰,还真的将这件事忘了,约定了明日早朝大概要如何做,赵时送欧阳修离开之后,才想了起来,绕着门走了几圈,却没有找到…… 正想要回书房…… “终于聊完了?” 萧观音不知从哪走了出来,推了推自己的单边眼镜。 —— 感谢龙剑兄。 第二百二十五章 萧观音你别这样,我害怕! “该跟我聊了吧?” “嗯!” 赵时点头,他其实本来就是准备跟萧观音聊的,只是不小心蹦出来个欧阳修,然后,赵时又左右看了看,实在是没找到之前那份扔掉的草稿版报纸,或许是被风卷走了,赵时也不在意,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等宫女上茶,退出,正要开口…… 砰 萧观音将桌子都砸的微微一颤的拿出一堆证据,推给赵时:“这是我在王德用府邸找到的那一百多名贪官的证据。” 这么主动? 赵时微微发愣,然后有些惊讶道:“你怎么比抄家的人还快?” 萧观音没有解释,只是固执的把那厚厚一堆资料又往赵时的面前推了推,赵时按住,虽然这东西对他而言很重要,不过:“你这次想要兑换什么?” 萧观音抿了一下唇:“这次算赠送的。” 赠送? 赵时疑惑的看着对面的萧观音,总感觉,她今日有些怪怪的,然后摇头道:“还是换吧!白送拿的不安心。”谁知道是不是耶律洪基派了什么恐怖的杀手来,赵时也有些固执的起身,从桌子下面取出了牙刷,牙膏,以及半卷卫生纸。 “卫生纸?” 萧观音瞳孔缩了一下, 她本来是真的不想接的,但是……李令时曾经给她使用过一张,那质感……萧观音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低头,愧疚的将牙膏,牙刷等物都推了回去,低声道:“单卫生纸,这些证据便已经不够抵消了。” 赵时低头看着面前的,被嫌弃的牙刷,牙膏……你们真应该自焚,你们虽然便宜,但是加一块也好歹十几块钱,却干不过十几块钱几十卷的卫生纸,真丢人。 然后, 赵时将牙膏,牙刷收起,点头道:“虽然还不足以抵消,但是,王德用贪污的这个案子已经尘埃落定了,不需要你再盯着了,不过,我想让让你再帮我盯一下贾昌朝。” “贾昌朝?” 萧观音有些疑惑了一下,不过看了赵时一会,还是老老实实道:“其实我一直在盯着贾昌朝?” “嗯?” 赵时一惊讶, 萧观音便解释道:“非是我对他有什么企图,而是我父亲对我有大恩,而贾昌朝于我父亲欧阳修的关系,您也知晓,所以……” 你其实不用解释的, 赵时愈发有些疑惑的看向对面的萧观音,然后迟疑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的抛出了最感兴趣的话题:“你知道他在找传国玉玺吗?” “传国玉玺?” 萧观音皱了一下眉:“什么传国玉玺?”正要发问…… “吱吱” 那只自从被赵时带回府中便每日只知道醉桃梦死的猴子,却是突然抬起了头,对着赵时吱吱的叫,赵时没好气道:“睡你的觉。”然后看向萧观音,也没隐瞒的简单讲述了一下今日皇庄的经历。 “你是说,贾昌朝买地是为了找玉玺?” 萧观音的眉头皱的更紧,然后摇头道:“我注意了他很久,未曾听说他在寻找传国玉玺,不过,我想要传国玉玺倒也正常,毕竟大宋……”说到这里,萧观音顿了一下,然后看赵时没什么反应,这才继续道:“大宋得国不算顺畅,再加上这些年战乱,灾殃不断,所以,他想要找也不稀奇,不过,他应该是受到官家指使在找。” “官家?” “嗯。” 萧观音今日是真的有些不一样了,往日,哪怕赵时付出一些代价,她也如同挤牙膏一样的一点点往外说,但是今日,赵时却几乎没怎么付出代价,她就已经开始讲,甚至替赵时做起了推测…… 莫非? 赵时看向了萧观音……面前的……卫生纸,这卫生纸的魅力这么大? 萧观音微微有些避让赵时的目光,然后自信道:“我知道你相信你的父亲,我也相信你的父亲是绝不可能伤害你的,只是,他作为皇帝,哪怕只是为了朝局的稳定,他也不得不培养自己的力量,以来跟文彦博,跟……你……抗衡。” 我? 赵时一怔, 有一说一, 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甚至,他不愿意想这个可能性,但是……如果稍微的往这个角度想一想……为何,贾昌朝明明已经失去了赵时的帮助,他还是当上了枢密副使? 为何韩琦明明应该早王德用一步升职,让出枢密使的位置,却偏偏王德用都已经自杀身亡了,他却还是占着枢密使的位置? 甚至, 赵时都能理解赵祯为什么这么做,他也不是想要说针对赵时什么,他只是作为一名最会做官家的皇帝,他下意识的去保持了朝堂上的……平衡。 “呼” 赵时呼出一口浊气, 赵时自己还真没什么,他相信赵祯就是自己死,也绝不会害自己一下就够了,但是,萧观音却莫名冒出一句:“其实这很正常,你与你父亲的关系已经超越了九成九的皇帝……” 赵时看向了萧观音, 等等, 你不会是……想要安慰我吧? 你别这样啊! 我没对你做什么啊! 萧观音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顽强的咳嗽了一声,捏了捏面前的卫生纸,低声道:“所以,虽然你可能没有察觉,但是,如今的朝堂之上,应该是三方势力抗衡,你,狄青还有你推上去的包拯是太子党,文彦博,刘沆是相公党,韩琦,贾昌朝是官家党,唯一有些看不懂的是富弼,富弼这个人好像有些游离在外。” 赵时缓缓摇头, 他不是看不到这些东西,他只要用点心,这些东西不难发现,他只是……要改变大宋……顾不上这些,摇头道:“且不管这些,你还是主要帮我注意一下传国玉玺的动静,传国玉玺对于大宋而言,很重要。” “好。” 萧观音点头,然后迟疑了一下道:“我不可能隐瞒,我确确实实从柴夫人那里未曾发现丝毫传国玉玺的证据,甚至,我猜,他们或许的确拥有过传国玉玺,只是传国玉玺在他们计划实施的过程中被某个人藏匿了,甚至,我想这个藏匿之人说不得都因为某些意外死亡,这才会导致,如此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偏偏一点点踪迹线索都没有。” 赵时点头, 他是相信这个猜测的,就是……你是在解释吗?你别这样啊!观音,我害怕,然后赵时有些强行转移话题道:“你的插画带来了吗?” 萧观音一怔, 点点头, 然后从身后的包裹里取出了赵时让她画《水浒传》插画,赵时也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了《水浒传》的稿子递给了萧观音,然后俩个人便都仅仅的看起了对方这几日的成果。 不得不说, 萧观音在绘画,尤其是偏向于漫画这一个方向上是有些天赋的,赵时足足看了半个时辰才看完,然后抬头,就看到萧观音正在静静的盯着他,赵时微微一皱眉…… 完了, 耶律洪基不会真派杀手来了吧,否则,她今日怎么这么不对劲?我也没做什么啊!然后赵时抿了一口茶,不好意思道:“你的插画画的很好,几乎已经超过我了,只是,我近期可能不会使用你的插画,我会现在报纸上连载水浒,然后再在发行书籍的时候使用你的插画。” 萧观音微微颔首,自然而然的收回了目光:“你报社想好起什么名字了吗?” “皇氏……”赵时顿了一下:“皇氏邸报。” “皇氏邸报?” 萧观音微微皱眉,倒不是觉得这么名字不好,而是因为这个名字,它不能随便用:“你与你父亲商议了吗?” “还没有。” 赵时摇摇头,不过很快便又期待了起来:“明日早朝,我会一并说的,虽然大的目标达不成,但是,大目标达不成,反而极有可能把这个小目标顺利完成。” 萧观音自然知道赵时的大目标是什么,只是,赵时应该不知道自己知道他的大目标是什么,萧观音便也不好多问,只能认真道:“祝你一切顺利。” 赵时一怔:“谢谢”然后俩个人便又闲扯了几句,只是,俩个人都不算能尬聊的人,所以,聊到觉得没什么话了,萧观音便起身告别,只是,她走都走出门口了,却又突然回头道:“我明日把那俩千石雕,都送到沟渠吧!” 说罢! 竟也不管赵时什么反应,拔腿就跑,好似生怕被赵时抓到一样,赵时便用力的挠挠头:她到底是怎么了? 被契丹杀手追杀了,还是我做什么了? 问题是, 我真的没做什么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萧观音:莫非……他是个……天才? 翌日—— 因为今日没有大朝会,所以,赵时起的稍微晚了一些,一直到辰时一刻,也就是大概后世的早上七点十五,赵时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往身旁……一摸…… 嗯? 我昨夜入睡前,那么大个李令时呢? 吱呀呀 李令时穿戴整齐的推门而入,看到赵时摸着自己睡的位置一幅怀疑人生的模样,顿时噗呲一笑,然后走过来啪的拍了一巴掌道:“醒醒,我没丢。” 赵时这才缓缓回神,看了一眼李令时,有些好奇道:“你干嘛去了?” “取餐。” 李令时神秘一笑,转身拍了拍柱子,便见外面鱼贯进入了四五名宫女,每一名宫女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各式各样的食物,赵时顿时有些惊讶:“今日的饭食与昨日的怎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 李令时有些羡慕的夹了一块软糕,塞进赵时嘴里道:“这是大姐专门给你做的。” 大姐? 福康? 噗 赵时当即就把那软糕吐回了盘子里:“她能会做菜?”“怎么不能?”李令时还嘴,然后狠狠的咬了一块软糕……默默的吐掉,漱口:“最起码,样子是不错啊!” “这倒是。” 赵时看了看面前的软糕,又看了看其他托盘里的食物,如果不告诉他这是福康公主做的,他还真不会想到,就是:“她好端端的给我做什么吃食?” 莫说福康公主了, 就连李令时,李令时一听到赵时提到昨夜的事情,便都好像温柔了许多:“你为了大姐变法的样子,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 为了大姐变法? 赵时疑惑的看向李令时:“你们昨天听到了?”然后看到李令时眼底那一抹藏的极深的羡慕,她超级羡慕福康公主有这样一个弟弟,赵时便又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也不问了,起身道:“你今日还入宫陪母亲吗?” “嗯!” 李令时并不仅仅是为了赵时,她提起曹皇后的时候,整个人都会眷恋一些,她母亲在她出生几个月就被父亲赐了毒酒了,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露出一个有一点点讨好的笑容道:“欧阳青想跟我一块去宫里陪伴娘娘。” 欧阳青就是萧观音,只是有旁人在场不好叫真名,赵时点点头道:“这随你们。” “对了……” 赵时起身,张开双臂让宫女替他穿衣,然后看着李令时问道:“你舅父耶律中保最近怎么养了?” 李令时自然的替赵时准备穿衣后的洗漱工具,闻言,苦笑道:“身体无碍,不过心情好像有些低沉。” “肯定低沉啊!” 赵时转了一圈,一边让宫女帮他梳理又长长了一些的头发,一边道:“毕竟双臂尽失,不过,如果他身体已经无碍了,你可以让他去找陈龙剑,陈龙剑可以给他安排一些事情做,有事情做心情会好受一些,当然,如果他不愿意,也无妨,一俩个人我还是养得起的。” 李令时便静静的看着赵时,然后轻轻颔首:“好。”然后也没多说什么,就是自然的将收拾好的牙刷,牙膏递给赵时,自然的问道:“你今天就要提禁制近亲结婚的事情了吗?” “是。” 虽然欧阳修可能觉得赵时是为了让改革,为了全天下的女子这才提出这个变法,福康公主只不过是个添头,但是,赵时自私一些说,他或许以后会为了全天下的女子做些什么,但是就这时候提出来来说,他的的确确大部分是为了福康公主,所以:“越早定下来越好。” “那爹爹会同意吗?” 赵时看了眼身旁连呼吸声都微不可查的宫女,摇了摇头道:“由不得他不同意。”说罢!宫女们的呼吸便……越发的……微不可查。 一炷香后, 穿衣, 洗漱, 吃早食之后,赵时并肩跟李令时往府门外走,刚走到一半,便见欧阳修竟然早早的就在府门口等,看到李令时,微微作揖:“太子妃……” 李令时还礼, 然后看着府门外的另外一辆马车,笑道:“欧阳青也来了,我去跟她汇合,你们聊。” “好。” 赵时点点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马车里萧观音并没有露头,赵时也没在意,等李令时跑过去,俩个人叽叽喳喳说了什么,然后对欧阳修道:“欧阳师,咱们上了马车,便走边聊如何?” “好。” 欧阳修果断的舍弃了自己那辆用了二十来年的马车,然后跟着赵时上了他的马车,一边伸手烤火,一边道:“老夫记得昨夜看你那报纸,报纸上面有好几句不错的句子,今日想再看看,殿下带了吗?” “烧了。” 赵时没好气的回答,我,赵宗季,绝不可能沦为抄袭之徒。 “烧了?” 欧阳修却是颤了一下,然后有些惋惜道:“虽然只有一俩句,但是老夫看得出来,那绝对算得上是佳句,殿下何必将之一把火烧了。” 赵时倒是不在意什么佳句不佳句的,就是有些好奇:“欧阳师不认为我是抄袭的?” “抄袭?” “抄谁的?” “老夫固然不敢说阅尽天下书,却也知道什么书里都没有那几句,况且……”欧阳修好像真的完全不怀疑,悠悠道:“谁还没有个佳句偶得的时候。” 赵时嘴角扯了扯, 吱呀呀 马车启动, 欧阳修继续感叹道:“老夫年轻时候,几乎每日都会有佳句偶得,只是如同殿下一般,学识浅薄,虽有佳句却难以成诗,也是一气之下便都烧了,但是,如今想来,未免可惜,若是能留存下来,如今或许能慢慢集合成诗,也能如殿下所言一般,出一本诗集什么的。” 显然, 哪怕是欧阳修,或者说,正是欧阳修这一类人,才难以摆脱著书立说的诱惑,欧阳修也更加清晰的明白文化监察局的重要性,难免有些担忧:“今日小朝会,应该便会议定人选,老臣应该无碍吧!” “无碍!” 赵时坚定道。 与此同时, 落后赵时马车一些距离的萧观音马车里,李令时无助的抱住了自己,直截了当道:“真不该上你这马车,你这马车连我家马车万分之一都不如。” 气不气人? 萧观音嘴角微微一扯,无奈道:“是是,你家良人什么都是好的,只是,人家与我父亲今日明显是要商议一些正事,你觉得你凑过去真的好吗?” 李令时无奈的把腿藏进了长款羽绒服, 萧观音有点羡慕,然后马车又晃悠了一会,她才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包裹的极其严密的荷包,然后从中取出一张折叠的非常整齐的报纸道:“这也是你良人的,你拿回去吧!” “什么啊?” 李令时没萧观音那么小心翼翼,伸手拿过去,便有些粗暴的展开,萧观音看的有些心疼:“轻点,这都是赵三郎写的佳句。” “佳句?” 李令时果然放缓了一些动作,不过表情却更加的疑惑:“你不是觉得他是抄的吗?” “是啊!” 萧观音老老实实的点头,然后撩起车帘,幽幽看向了前面那辆漆黑黑的马车,但是……太多了,多到让人觉得……他会不会真的是个天才?天才到哪怕学识浅薄,难以成诗,也能凭借天赋,写出自己这等寻常人一辈子都写不出的佳句?—— 感谢书友20220831101105940的打赏。 第二百二十七章 儿子成长……都是从挑战父亲权威开始的 吱呀呀 因为今日不是大朝会,所以,赵时的马车是直接入宫,一直行到垂拱殿旁几十米才被殿前司的侍卫要求停下,赵时下车便与欧阳修一块走向垂拱殿,欧阳修想了一路,一直走到垂拱殿二三十米处还是没想通,甚至,停了下来。 “欧阳师?” 赵时扭头看他, 欧阳修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殿下,老臣还是认为汝今日替禁制近亲结婚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哦?” 赵时索性也停了下来,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欧阳修便带着赵时往旁边挪了挪,站在一根柱子后面道:“我知殿下的意思,这禁制近亲结婚显然要比让老臣升任文化监察司权知吸睛,若有人阻拦,您抛出这个,确确实实有可能让别人忽视了老臣,让老臣轻而易举的升任,但是……” “殿下,” 欧阳修认真的看着赵时,眼底好似冒着年轻人的光:“你我的目标从不是什么升任,升任只是为了你我改变大宋能更轻松一些,所以,老臣一来认为,相比于老臣升任文化监察司权知,还是如何能顺畅推行禁制近亲结婚,早婚,寡妇再嫁更为重要,而如果以此为掩护提升老臣官职,老臣官职固然上去了,却难免会先一步将你我的计划暴露出来……” 这是欧阳修? 赵时幽幽看着面前的老人,这是那个被范仲淹恨不能一脚踹死的变法急先锋,冲动莽撞欧阳修? 欧阳修继续道:“所以,老臣还是觉得你我应该再做一些准备,而不仅仅是为了掩护老臣升任,便这么早的将矛盾激化,最起码,老臣觉得你我还是应该先去观察那些寻常夫妻与近亲夫妻,寻常十三四岁婚配女子与十八岁婚配女子之间的差别,再做上奏,要求变法之举。” 甚至, 欧阳修觉得赵时或许更应该积蓄力量,反正赵祯也没有几年……呸……到时候,赵时登基,成为皇帝,不是更容易变法吗? 只可惜…… 欧阳修忽略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赵祯虽然的确年初重病,好似龙体有恙,但是,随着赵时的出现,他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显然已经是长命百岁的模样了,长命百岁的赵祯谁等得起? 况且…… 赵时摇摇头道:“先生所言,不无道理,但是,一来,你我确实需要先替禁制近亲结婚的点来转移注意力,以提升你成为文化监察司权知的可能性,二来,其实不需要你我观察,做成表格,只要有心,谁身旁没有数对,数十对,近亲婚配,十三四岁婚配的例子?他们只是不愿看到而已,根本不需要咱们再一一证明这些对女子,甚至是男子的伤害。” 欧阳修沉默, 他为何昨夜一听赵时提起的第一反应的反驳,只过了一夜便转换了思想,这其中,不排除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祈求改变大宋的人的原因,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根本就不需要大规模的观察,他只是回去与自己的继室闲扯了几句,多知晓了一些婚配情况,便自自然然的得出了类似赵时的理论……触目惊心。 所以, 赵时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只是,他还是觉得这么早,这么筹备不足的提起变法,尤其是还是在老皇帝赵祯的手下,他总觉的这次变法还是要以失败告终,赵时看出了欧阳修的想法,拍了拍欧阳修的肩膀道:“欧阳师,你忽略官家不是曾经病入膏肓的官家的同时,也忽略了……我……不是范仲淹。” 说罢! 欧阳修一颤, 赵时都转身离开了, 他才缓缓回过神,摸了摸自己从光滑到沟壑纵横的老脸,何止……官家不是官家,赵时不是范仲淹,他自己……又何尝是……曾经的自己,不过……看着赵时龙行虎步走远的背影,欧阳修笑了一下,迈步跟上……老夫还能……变回去。 垂拱殿前, 赵时与欧阳修应该是最晚来的,等到赵时走到附近是,文彦博,富弼,韩琦,狄青,贾昌朝……对了,还有参知政事刘沆,赵时总是忽略他忽略的不得了,然后其他人没什么反应,狄青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便大踏步迎来。 赵时原本觉得没什么,昨夜跟萧观音聊过之后,再看狄青迎过来……再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欧阳修,这不就是妥妥的……太子党吗? 再看那边那几人, 文彦博,富弼,韩琦三人虽然相较于其他人要站的更加近一些,其他人也基本以他们为首,但是,这三人之间会有一个明显的分歧,然后韩琦会与贾昌朝嫌弃,却时不时的说俩句话,这是皇帝党,文彦博会与刘沆低声说几句话,刘沆虽然很少还嘴,只是低头听着,但是,这是相公党。 赵时摇摇头, 虽然很不乐意承认,但是,他显然,的的确确的,渐渐的,不知不觉间便陷入了那种除了空耗心力之外,对整个大宋,甚至是每个个人都毫无意义,一无是处,的,所谓的“党争”里。 “殿下。” 狄青走过来,作为枢密使,作为岳父,对赵时这个开封府尹毕恭毕敬,赵时也没办法,只能是微微颔首,然后跟狄青,欧阳修三个人闲聊着等待, 很快, 张茂则一夜不见,便明显显的有些更加小心谨慎的出现在殿外道:“陛下已经到了,请诸位相公入内。” 说着, 下意识的看了眼赵时, 他显然已经收到了赵时退还给他的三十万贯,这三十万贯,张茂则一分都不敢动,又不敢不受,自然只能是愈发的小心谨慎,同时试图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讨好赵时,最起码不能让赵时厌恶自己。 赵时对他点了点头,张茂则或许收过一些所谓“孝敬”,不过,赵时暂时对他的观感还不错,然后才随着大流一块进了垂拱殿,垂拱殿里,赵祯正在低头看着一份奏折,等到众人进来,头也不抬的便问道:“今岁霜寒,开封还好,河北东路,河北西路……以及永兴军路等处却是寒灾频发,要……如何应对?”说着,抬起了头,看了眼赵时…… 赵时不得不怀疑…… 他会不会是故意展现自己的专业,好让我敬服他? 不过,这也正是小朝会与大朝会的区别,小朝会会少很多繁文缛节,却明显,这才是谈正经事的时候,文彦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道:“依旧律,从成都府路,荆湖南路……等地,先行调拨粮食,再……” 赵时并未参与这些事,这些事也没什么人问他的意见,他便静静的听着,直到…… 赵祯幽幽看了眼乖巧的赵时,开口道:“昨日,开封府尹曾提,想要版权保护入法,想要借此成立一个新的机构为文化监察司,朕同意了,只是这第一任权知究竟要选何人,诸卿……议一下吧!” 毫不犹豫, 狄青侧身出列:“臣提议欧阳修担任此职。”狄青往日其实比赵时还要沉默寡言,基本上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逼着说话就尽量少说,但是,赵时虽然也被视为一党,党中人物却明显不多,也就只能让狄青开这个头。 果然, 文彦博,韩琦,赵祯等人便都有几分诧异的看向了狄青与欧阳修,欧阳修略略有些尴尬,毕竟他十余日前,还曾经就狄青要不要官复原职的问题与赵时吵了一架,但现在…… 罢了, 为太子殿下,为变法,欧阳修拱手,正要拒绝,按理来说,这是惯例,只是……不等他开口,贾昌朝朗声道:“欧阳修患有眼疾,修书尚成问题,何谈……权知一司?臣建议宋祁,担任此职。” 说罢! 看了眼赵时, 或者说, 除了一开始出于几分诧异看了几眼狄青,欧阳修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赵时,谁都知道,狄青能为欧阳修说话,欧阳修还不反抗,原因在于哪儿,赵时也不扭捏,看到众人齐刷刷看来,便直视赵祯,上前一步,朗声道:“臣,上奏,请陛下解除福康公主与李玮之婚约。” 嗯? 众人先是一皱眉,我们问的是这件事吗?然后又是一心惊……你怎么敢的啊? 果然, 赵祯一开始也被赵时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搞的有些懵逼,然后便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吼道:“不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禁止近亲结婚的第一次小朝会 “不准!!!” 这一声不准里,不仅仅是愤怒,甚至,赵时从中听出了浓浓的,因为赵时作为儿子都不理解他的,失望之情,但是…… 啪嗒 赵时重重的往前踏了一步:“臣非是出于私心,臣是出于公心。” “公心?” 赵祯一愣, 公心? 你还公心? “朕看你是私心满的,都快溢出来了吧!” “陛下。” 赵时站的笔直的微微作揖:“此乃公心,公心乃是,陛下只要有心调查,甚至,都不需要调查,您只要有心注意,便能察觉,近亲结婚者,子嗣大多先天残缺,体弱,面容不美观……” 砰 赵祯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汝姐做错了何事,还未出嫁,便要被你如此诅咒?” 诅……咒? 赵时呼吸被气的顿了那么一下,他是知道他想要做的这件事很难,但是,他没想到会……这么难,赵时吸了一口气,抬头道:“是不是诅咒,陛下可敢随我一观?” 不需要远, 满京城都是。 赵祯怔了一下,贾昌朝顺理成章的开口道:“殿下……或许是出于公心,但是,殿下可曾听闻,女儿死,而爹娘不闻?” 赵时缓缓看向贾昌朝, 贾昌朝微微作揖,然后继续道:“女儿本就是过门的水,爹娘能护十年八年,能护二十年,三十年吗?不能,女儿终究会是别人家的主母,且不论殿下那一套所谓的体弱多病是否正确,就是嫁于亲人,亲上加亲,尚且挡不住夫家欺凌,若是嫁于旁人,甚至是数十里外的人家,爹娘如何舍得?” 赵祯狠狠点头, 是啊! 福康若是嫁的远了,我怎么舍得? 赵时心脏微微有些刺痛,他从不是什么女权主义者,但是,这时代,这女子地位,老子今日还偏偏就……要……改他娘一改…… 啪 欧阳修却突然按住了赵时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殿下,该换老夫了。” 说罢! 欧阳修只是微微一用力,便借着往后扯赵时的力道,一步跨到了赵时面前,咆哮道:“放伱娘的屁。” 这是大宋文宗? 莫说赵时了,贾昌朝都呆了那么一下,旋即便见欧阳修火力全开,整个人唾沫星子狂飙:“女儿死,而爹娘不闻,贾昌朝,汝愿无能,自去无能便是,何必拿此话出来丢人现眼?” 贾昌朝一怒,正欲还嘴…… 欧阳修继续道:“女儿死,而爹娘不闻……这与女儿有何关系?这与亲上加亲有何关系?这不就是爹娘无能,夫家无义吗?亏你还好意思堂而皇之拿到朝堂之上说,吾若是汝,莫说拿此话揶揄人了,就是想到这句话,都恨不能自戳双目,原地自焚……” “你……” 贾昌朝并不是骂不过欧阳修,而是欧阳修此人,上能文采飞扬,下能跳脚骂娘,他作为一个上比不过欧阳修文采飞扬,下做不出跳脚骂娘的人,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但是…… 文彦博迟疑了一下……缓缓出列,先无视了战斗狂魔欧阳修,直直看向赵时:“殿下,且不论亲上加亲之说,若是此法颁行,殿下要如何解决有此而带来的灾祸……” “比如……” 文彦博幽幽看着赵时,他不同于赵祯贾昌朝,这俩人或许还是觉得赵时是借公心之名行私事,文彦博却认为恰恰相反,恰恰是赵时在借私心之名行公事,所以,他的态度更严肃:“此前子嗣早夭,尚且能怪命运不顺,此法一旦颁行,便是近亲结婚之过,近亲结婚的夫妻必然因此而反目,若此如,殿下当如何?” 欧阳修一怔, 欧阳修本来是准备连带着文彦博一块骂的,他觉得他能替赵时挡得住,但是,这句话一出,他还真没想到,下意识的便看向了赵时,赵时缓缓点头:“确有此患,而且,女方势弱,必为夫家所欺,所以,我属意……恢复和离,不仅仅男方可以七出休妻,女方亦能以不愿而和离,若……” “不行。” 刘沆陡然站了出来,先是对赵祯作了一揖,然后看着赵时道:“殿下欲让天下大乱吗?” 如出一辙, 这话术与欧阳修的话术如出一辙,只是,赵时不再是昨夜的赵时,赵时平静道:“我从未保证,也绝不可能做到让天下一点波动都没有,但是,汝请细思,若允和离,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自然是弊大于利。” 刘沆脱口而出, 显然,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叫欧阳修,刘沆简直连迟疑一下都没有,便认真道:“殿下,世间运行,皆有其律法所在,律法所在,便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若允许妻子仅以不愿,便能和离,那无异于子若不愿,便能弑父一般,纵乱世,也不敢如此乱,遑论如今?” “是啊!” 贾昌朝不知何时,恢复了过来,也是先对赵祯作了一揖,然后避开欧阳修,直面赵时道:“殿下,允许和离简单,只是,家宅不宁,国怎安宁?” 甚至, 韩琦犹豫了一下,都站出来问道:“殿下,和离容易,只是,妻乃夫之依存,若和离,妻将如何存活?” 赵时沉默, 赵时其实也从没想过将女子的地位拔生到一个什么什么高不可攀的地步,甚至,往内心最深处走,赵时的内心最深处是自私的,他只是单纯觉得女子也是一份劳动力,他想把她们稍微解放出来,多做些活。 但是, 这么难吗? 赵时抬头看着面前一张张最年轻,也不下于四十岁的脸,这帮人可是已经是大宋最顶级,最可能发生改变,最聪明的一群人了,若是他们都坚决反对,那……赵时甚至都不敢想,今日之议论若是传出去,自己会受到多少人的非议。 真难啊! 赵时往前踏了一步,又一步,然后悍然道:“非止和离,若禁制近亲结婚之法颁行,从颁行之日起,有无缘无故而妻子亡故者,不论证据充足否,其夫都将以杀人罪……论处。” 静, 寂静, 不要说那些相公,宰相了,就连赵祯,赵祯这会看着赵时那张年轻的过分的脸,都有几分陌生,这孩子是……疯了吗? 唯有文彦博, 文彦博不仅仅不惊,还终于…… 缓缓的, 吐出一口浊气。 来了, 你终于舍得露出你的獠牙了。 重武轻文? 呵, 他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点野心,他是来……掀翻大宋的。 —— 感谢龙剑兄的打赏。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赵时:一分钟前,我还在犟嘴 —— “滚出去。” 砰 赵时毫不意外的被扫地出门,甚至,屁股上还挨了被赵祯狠狠嘱咐的侍卫,轻轻一脚。 嘁 赵时不仅仅半点不在意的拍了拍脚印子,甚至有点想笑…… 他今天就没想过会成功, 别说准备不充足了,就是准备充足,甚至赵时自己登基成为皇帝,想要一次争论便将禁止近亲结婚,禁止早婚早育,允许寡妇再嫁,那也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这次不同于版权,或者专利法的推行,版权与专利法属于无中生有且利于绝大多数,就好像那亡羊补牢的栅栏…… 补个缺, 自然简单, 但是,解放妇女生产力却属于在原有的栅栏上,生生的掰断一块,换一块,所遭遇的阻力自然可想而知。 而且…… 韩琦最后那句问话,也确确实实是直至要害,他没有问要如何解放,解放过程中要如何操作,他直接问的是……解放之后呢? 解放之后要如何安置这些失去了丈夫,失去了生存能力的妇女? 这也是赵时今日提出来争论的目的之一,他一个人即使是从后世来的,即使勉强……算的上是有几分智慧,但是,智者千虑尚且必有一失,更不要说他一个学刑侦的小年轻了,所以,赵时是有些刻意的没有筹备的很充足,况且…… 韩琦, 真的是皇帝党吗? 赵时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想要蹲下来想…… “郎君……” 张茂则便很有眼力见的搬了一把椅子凑了过来:“您坐。” 赵时一怔, 他其实是不讨厌张茂则的,笑了一下,坐下道:“张内侍可曾收到我让程平送来的三十万贯?也不知道够不够。” “够,够。” 张茂则急忙弯着腰在赵时旁边点头:“甚至还有富余。” 赵时摇摇头:“富不富余,我就不管了,我只是人比较轴一点,不太喜欢欠人情。” “是是。” 张茂则急忙点头,显然还是觉得赵时是在讨厌他,赵时便也不再解释,作为同僚,他或许需要做到和光同尘,否则可能会被同僚排挤,针对,但是,作为下一代最高权力者,他反而恰恰需要一些坚守,唯有如此,才能上行下效,让更多官员不是在琢磨如何讨好他,而是如何做好自己的那一摊子事。 这也是赵时保留曹傅打造太子府的原因之一, 他需要一个对自己的警示。 然后…… 赵时正欲再闲聊些其他的…… 吱呀呀 显然, 虽然赵时是先一步被赶出了垂拱殿,但是其他人也没了心情继续商议其他的,只比赵时晚了一点点,就出来了,出来后,文彦博,韩琦,刘沆等人都没有看坐在廊道里的赵时,倒是富弼,贾昌朝对赵时作了一揖。 赵时微微点头, 还礼, 然后看向走过来的狄青,欧阳修问道:“结果如何?” 赵时自不是问禁制近亲结婚的结果如何,这个结果如何,赵时作为第一发起人,他是肯定要在场的,赵时问的是其他的,欧阳修看了看张茂则,等张茂则走远,这才苦笑道:“成了,老夫已经是文化监察司的权知了。” “那你怎么还好像不高兴一样?” 赵时起身,让一名小太监把椅子搬走,欧阳修苦笑更浓:“莫说其他人了,你今日这一争论,老夫现在满脑子也都是禁制近亲结婚,禁制之后要如何应对,应对不好会带来什么后果的问题。” 赵时摇摇头, 欧阳修可能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其实对于庆历新政的失败是有愧疚感的,所以,他这一次,虽然只是变法上的浅尝辄止,他却还是有些过于在意成败了,但其实…… “不要说这只是第一步,甚至第一步都算不上,即使最后咱们真的失败了,咱们也肯定会稍微的改善一些女子的生存环境。” 欧阳修一怔, 万没想到自己好像还不如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看得明白,便摇头,正要说话…… 蹬蹬蹬 张茂则去而复返:“殿下,官家让您过去。” 嗯? 不要说欧阳修,狄青等人了,就连赵时自己,今日也觉得,大概率是让赵祯气疯了,没想到……赵时愣了那么一下,便扭头道:“欧阳师,冰翁可先行做事,咱们晚上授课时再商议。” 说罢! 赵时等不及俩人应好,便急急忙忙随着张茂则走了,看着随着张茂则离开的赵时背影,欧阳修与狄青肉眼可见的开始气氛……尴尬,不过……犹豫了一会,欧阳修还是先开口道:“汝觉得此事能成否?” “能。” 狄青毫不犹豫的点头,他这些时日已经不再对文臣卑躬屈膝了,却反而不仅仅是心情,处境都好了许多,这都是因为赵时替他扛着一部分,狄青无论是处于信任,还是关系,都对赵时没有丝毫的怀疑, 甚至, 赵时若让狄青单枪匹马直冲百万军,他也不是不能冲。 你能个屁。 欧阳修却充满了无奈,看向了能商量却显然不可能跟自己商量的文彦博,韩琦,富弼等人,也不知……这几人经历了今日之事都是个什么想法。 “疯了。” 几乎不等出宫,刘沆就拉着文彦博的手,狠狠道:“殿下无辜,必然是那欧阳修不甘庆历失败,趁着教学时鼓动。” 伱高估欧阳修了, 或者说, 你低估太子殿下了。 文彦博看都没有看身侧的刘沆,不过,即使让文彦博来骂,他现在也只能骂一骂欧阳修了,毕竟赵时是太子,还是他们所有人都认可的太子,他们总不能直接对太子动手,也动不了手,自然就只能是剪除他的羽翼,让他无人可用了。 文彦博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韩琦, 富弼在埋头赶路, 韩琦虽然明显脸上带着不悦,却还是扭头对贾昌朝问道:“不知官家的态度如何?” “能如何?” 贾昌朝谁的不悦都看得出来,却大多时候能做到毫不在意,摇头道:“官家的万万不可能同意此法的。” 韩琦一顿, “那汝觉得此法如何?” “惑乱天纲。” 贾昌朝毫不犹豫回答,不仅仅是处于站在赵祯的立场来说,站在他自己贾昌朝的立场,他更有些瞧不上,甚至是厌恶这个所谓的禁制近亲结婚之法,真以为老夫看不出来这是让女子祸害男子之法? 幽幽的, 贾昌朝反问:“韩相公,觉得如何?” 韩琦摇摇头,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皇宫:“官家维稳,我自是以官家旨意为主。” ——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太子殿下,一直都是……这么勇的吗? —— 砰 哗嚓 赵时几乎刚刚来到文德殿,便见一个茶杯狠狠掠来,碎在耳畔,然后赵祯毫不留情的骂道:“汝这逆子,欲登天否?” 赵时面不改色, 只是摸了摸有些火辣辣的耳朵,扭头示意张茂则关上宫门,然后才平静道:“大宋风雨飘摇,不如此,不足以绵延千年。” “朕看你就是私心作祟。” 赵时沉默, 私心吗? 有。 毕竟虽然福康公主明年才会出嫁,但是,依照赵祯的习惯,他说不准再过十几日就要开始筹备婚礼了,这不仅仅是他唯一的女儿出嫁,也是他对于自己生母的一次补偿,所以,赵时如果不是这个时候提出来,再晚一些,再等到赵祯开始筹备,那就真的很难很难转圜了。 这也是赵时多少有些顾不得筹备更多,而是先提出来的原因之一。 但是…… “私心与公心并不相悖,大姐与李玮也并不相……” 啪 赵祯狠狠的将一方砚台砸在赵时脚边,怒吼道:“你就只顾你们的姐弟情深,却完全不顾朕与汝祖母的母子之情?” 赵时头也不抬, “祖母恩情,可以以其他方式报答,未必需要牺牲长姐。” “牺牲?” 赵祯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单纯的火大,这会却是真正的有些怒了,铁青着脸的看着赵时:“汝说朕是在牺牲自己的女儿?” 赵时顿了一下, “是。” 咔嚓 这声音不是出自赵祯,而是出自殿外,殿外几乎所有往日间连晃都不带晃一下的禁军同时,紧紧的,下意识的攥了一下刀把,无他……这世间,这么勇的,也只有太子殿下了吧!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无数禁军甚至感觉自己的汗毛都要冻住了,连呼吸都不敢稍微大声一些。 “去唤福康公主。” 蓦然, 赵祯声音响起,带着一股子森森寒意,然后有人应答,只是刚走俩步,便听里面又传出了赵时的声音:“也请唤李玮前来。” 禁军有些迟疑, 文德殿里又寂静了一会,赵祯恶狠狠道:“既然汝这逆子今日非要跟朕分别个黑白,朕就答应伱,不止李玮,便将李家人,皇后,苗妃等一众相关人员,全部唤来。” “是。” 禁军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急急忙忙去传话,赵时便与赵祯俩人大眼瞪小眼的瞪了那么几分钟,赵祯突然不知为何……嘴角往上扯了一下,然后瞬间往下一拉,没好气的将奏折扔了厚厚一叠过来,骂道:“逆子,汝今日看不完这些,朕撤了你开封府尹的职。” 赵时连反抗都没有,平静的点头道:“是。” 然后便趴在赵祯旁边的小桌子上,低头开始认认真真的看,哪怕有不懂的也自己琢磨,绝不跟赵祯求教。 这倔驴, 赵祯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看向了窗户,窗户不甚透光,只能看到渐渐的便有人聚集了过来…… 苗贵妃是有些慌的, 真的慌, 尤其是当她听说赵时为了福康公主已经跟赵祯一早上,吵了俩架了,她更是恨不能把自己女儿打包扔到李府去:“你自己不愿便不愿了,何苦要去鼓动三郎?三郎是男儿,他与你爹爹争锋,你爹爹气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你呢?” 福康公主抿了一下唇, 不说话, 苗贵妃便又劝道:“女子嫁人,何曾由过自己做主?况且,你爹爹待你多好,恨不能把心都挖给你,你又何必反抗呢?” 福康公主一顿, 她其实也不想麻烦赵时,也不想惹的赵时与父亲不合,但是……赵时都提刀冲锋了,她怎能……裹足不前:“我,我死也不嫁。” “你……” 苗贵妃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甩开她往前跑的福康公主,悲戚的跺了一下脚,你以为娘不想随你意吗?你以为赵时便能护你周全吗?赵时只是一时冲动,等他真正感受到压力之后,他就会退缩,他退缩无妨,你到时候怎么办? “唉!” 苗贵妃几乎是晃了一下,然后才脸色苍白的咬牙继续往前走,就连衣摆早已蹭了土也顾不上了,而等她赶到的时候,又是一晃。 大场面, 不仅仅是她们母女,李家人,曹皇后,甚至是在曹皇后那里叙话的李令时,萧观音都来了,然后李家众人,尤其是李玮多多少少有些静若寒蝉,但是李玮的母亲,杨氏,却忍不住恶狠狠的瞪着苗贵妃母女。 都是你们, 若不是你们, 我儿何至于受此大辱? 吱呀呀 殿门开, 赵祯负手立于一幅画像前,他其实都没有与自己的生母有太多的接触,只是后来四处打听,才知道自己数次曾经见过,然后便依照这记忆与旁人的描述画了这一幅画像,然后扭头对赵时喝道:“还不跪下?” 赵时骨子深处是有一股子倔强在的,但是,面对自己的奶奶,他还是不做犹豫,一撩袍袖便跪下,杨氏的脸好看了一些,然后赵祯回头问道:“朕听三郎说,你也不欲当这个驸马?” 李玮一颤, 他自不愿,但是,他上次连赵时一个太子的气场都挡不住,这次,这么大的场面,又是皇帝,他又怎么敢开口,只能是砰砰的磕头,期许借此来表达自己的心意,但是…… “我儿想当。” 杨氏毫不犹豫便理解错了意思,莫说下一代赵时登基了,就是如今赵祯在位,不要说李氏了,就是李宸妃其实也没有养育过赵祯,赵祯对李宸妃都印象泛泛,更不要说李宸妃的兄弟了,他现在对李氏不错,仅仅是因为愧疚,绝不会长久。 所以, 杨氏恨不能用大铁链子将自己儿子跟福康公主绑到一起,都微微有些失宜道:“陛下,我儿与福康公主幼年便已经定亲,天下皆知,若是如今出了差错,不仅仅是我儿,就是陛……陛下,也未必面上有光吧!” 这也就是赵祯了, 赵祯不仅仅未因此而动怒,甚至还真的略略有些羞愧,微微侧头道:“都是朕这逆子……” 砰 赵时恶狠狠对着奶奶画像磕了一头,然后便自然而然的站起,扭头问道:“若是给汝千万贯,汝可愿退亲?” 杨氏一怔, 也, 也不是不可以。 “不行。” 赵祯却是陡然爆喝,甚至是出离的愤怒:“汝欲以权势,金银,欺压至亲?” 从没见过窝里横的皇帝, 你吼她啊! 赵时幽幽看着赵祯,忍不住还嘴道:“那要如何?明明是男不愿,女不愿,为何还要为了某些人的一时脸面,而强行撮合?” 所以…… 你是在指责……自己的父亲,当朝的皇帝,卖女求脸吗? 静, 静若寒蝉。 虽然在来之前便已经有所耳闻,听说一大早,为了这件事,太子已经跟皇帝大吵过俩次了,但是,那毕竟只是耳闻,而且,单单只是耳闻,便已经让苗贵妃,李氏一家人,甚至是曹皇后都觉得天方夜谭,而现在是…… 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皇帝陛下已经被太子殿下顶的脸都青,青了。 咕咚 杨氏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看向苗贵妃,太,太子殿下,一直,一直都是……这么勇的吗? ——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 赵祯:独子忤逆,怎么能又不伤他自尊,又不疼的,揍他一顿? 轰 漫说赵祯本就有气,就是没气,被赵时这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顶,他也绝对不可能绷的住,当即便顺手抄起了一件不知道是什么的棍子扑向了赵时:“看朕今日不打死你个逆子。” 赵时呢? 赵时又不傻,他毫不犹豫拔腿就跑,一溜烟就窜出了文德殿侧道,只是想到事情还没解决,又绕了个弯从另一边跑了回来,赵祯此时才刚追到之前那个出口,回头看到赵时又扭回来了,一咬牙,老皇帝拎着棍子就再次扑向了赵时。 旋即, 木桩子似的, 在场这么多人,无论是曹皇后,苗贵妃,李氏一家人还是,宫女,太监,禁军侍卫,却都没有一个敢挪动一下,就是那么目瞪口呆的看着,看着赵祯撵着赵时一会到了这边,一会到了那边……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 李令时急的拉了曹皇后好几次袖子,曹皇后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抱住跑的脸都白了的赵祯,对赵时吼道:“汝要气死你爹爹吗?” 赵时缓缓停下, 他近段时间虽然已经绝了成为武林高手的心,但是,趁着年轻,毕竟还是稍微恢复了一些锻炼,自然比赵祯这么一个年迈多病的五十来岁人强了许多,脸不白,气不喘的还嘴道:“人活在世,活的就是一个理,他做错了事,我凭什么不能说?” “你……” 赵祯本来都有些顾不得生气了,一听这话,顿时火气又涌上来了,一咬牙,挣脱开曹皇后的怀抱,又追向了赵时,只是,他毕竟年初刚生了一场大病,而且岁数也不小了,这一挣脱,跑了没俩步便失去了力气,跌坐在了地上…… 赵时犹豫了一下, 还是迈步走了过去,一撩衣袍下拜,跪在了旁边:“先说好,我是看伱年纪大了,不想让你累出什么病,这才任由你打的,不是说我错了。”说罢!把脑袋凑到了赵祯的棍子前, 赵祯死死的抓着棍子,一咬牙……狠狠的将棍子扔到不远处,砸了一名禁军的小腿,那禁军疼的颤了一下,却是紧咬牙关,连哼都没敢哼一下:“朕不打你,也不是因为你做得对。” “怎么不对?” 赵时虽然是跪着,但是,他整个人腰背却挺的笔直:“一来,早朝时我便已经说过,近亲结婚,后代极大概率会出现,体弱早夭,先天不良,痴呆变异的事实,二来,大姐不愿,李玮也不愿……” 或许是感受到了赵时的坚定态度,李玮鼓起勇气,抬起磕的都有些红肿的脑门道:“官家,臣……臣……臣确实早有……心仪之人。”虽然,她早已经死了,福康公主也是挣脱苗贵妃的禁锢,跑到赵时旁边,直挺挺的跪下:“爹爹,是我求三郎帮忙的,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反正是我肯定不嫁。” 赵祯恶狠狠的瞪了福康公主一眼,你当朕不知道是你撺掇,然后看向赵时:“汝不是有本事吗?汝有本事就把这件事彻底的掩盖过去。” “是。” 赵时双腿一弹就弹了起来,然后迟疑了一下,还是弯腰扶起来赵祯,赵祯一开始还有些不愿意,最后还是乖乖的让赵时扶起,便站到一旁,看着赵时,赵时看向一怔之后,便揪着李玮狂打的杨氏:“妖孽啊!你知不知道你爹爹为了你,做了多少,做了多少,你怎么敢,怎么敢……” 说着, 便要去掐李玮的脖子,赵时一把攥住,看向其他李氏族人,李氏族人虽然不敢多说什么,但是目光大多不算友善,甚至有些人低声嘟囔:“会不会是太子威胁了李玮。” 赵时没有理会,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头也不敢抬的李玮:“做的不错。”然后看向杨氏,杨氏双眼几乎冒出火来,赵时平和道:“千万贯我是给不了你了,倒不是没有,而是给钱确确实实有侮辱亲族之意,不过,现在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给你羽绒服一件……” “嘶——” 若说,这开封府最关注赵时动态的是谁?绝对不是文彦博等人,他们会了解却不会眼巴巴盯着,更不是什么将门,什么宫女太监,而是……皇亲国戚,就是眼前这帮人…… 无他, 他们出生便含着金汤匙,让他们关注文坛盛世,兴致缺缺,让他们关注战场兵事,那更是天方夜谭,他们每日最关注的只有是……开封府有什么好玩的,东京城出了什么新鲜事,而自从赵时出现,无论是好玩的,还是新鲜事都几乎就是被赵时一人独霸,所以,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羽绒服是个什么概念? 赵祯都呼吸重了一下, 朕都还没有呢! 杨氏勉强咬牙道:“太子殿下,我……” “中性笔……十支。” “嘶——” 如果说, 刚才只是小小的,下意识的抽了一口凉气,那么现在,李氏一族人,甚至是杨氏都忍不住的狠狠抽了一口凉气,现在谁还不知道开封府内最金贵的笔,便是中性笔,听闻文相公与韩相公,还因为这支笔足足打了三四架。 但是…… “牙刷,牙膏十套。” “扑克牌一幅。” “卫生纸十卷。” 可以说…… 杨氏就是那参加完科目二的考生,赵时说一句,她的火气就会往下掉一截,说一句,掉一截,说一句,掉一截,直至整个人就好像被凉水浇头了一样,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呆愣愣的, 尤其是卫生纸, 卫生纸, 无论是李令时,还是曹皇后,都向来不是小气的人,虽然,她们也大方不起来,只是她们基本遇到熟识是人,都会赠上那么一俩张,而就是这一俩张,便也渐渐闯出了纸黄金的美名,甚至,不少权贵夫人,那舍得用来擦屁股的,李令时,曹皇后都舍不得,她们是当作珍宝,时不时的会拿出来摩挲摩挲脸, 绵绵的, 软软的, 还有香味,简直不要太美。 杨氏如何不想要? 况且, 当驸马真的好吗? 北宋驸马虽然没有说一定不能做官,却也基本上会留下一个偏上门女婿的名声,谁爱当谁当,就是……杨氏前面的调起的太高了,让她这么一下子就认怂,她又有些不愿意,又担心赵时突然决定不给了,所以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愣, 幸好, 赵时看出了她的转变,自然而然道:“而且,我长姐与李玮的婚姻,非是你们错,或者是我们错,而是近亲婚姻之错。” 杨氏一颤, 她才不管是不是真的近亲结婚会这样会那样,她就是……需要一个台阶:“真的吗?” “当然。” 赵时认真点头,甚至是有些刻意宣扬:“血脉相近者,血液中都会带有隐形的疾病,这就好像他端着一盆水,别人端着一盆油,本来,谁和油是不相容的,但是,如果你让俩个血脉相近者,也就是同样都端着一盆水的人结合,自然这俩盆水就极其容易融合,融合成更大的一盆水传导给子嗣,子嗣自然就会扛不住,要么早夭,要么深思受挫,最可怕的是……这样的子嗣极易发生多一个眼睛,或者少一条胳膊的畸变。” “嘶——” 这次吸凉气是吓的, 杨氏本来只是想要一个台阶往下走,毕竟她也看出来了,自己儿子不愿,对方女儿不愿,这个婚姻是很难成行的,总不能真的强行往一块挤吧!但是,当她认认真真听完赵时的话之后,竟然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近亲结婚好可怕。” “那当然……”赵时幽幽看向不远处的赵祯:“不然某些人还真以为我私心大于公心呢!” 赵祯一颤, 等等, 你说的这个某些人……不会……又是指朕吧! —— 嘿嘿, 没想到吧! 我今天三章。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苏轼:词呢?我那么大一首词呢?被偷了? 赵祯幽幽的看着赵时背影…… 其实, 早在赵时说服他把李氏一族唤来,他已经是偏向于退亲了。 无他, 虽然皇权至上,但是,如果与亲家闹的太过不愉快,明知女儿嫁过去肯定是被敌视,他也不会发了疯的非要嫁过去,只是,一来,他作为父亲,作为皇帝,他有些要面子,二来,他确实亏欠生母许多,有些愧疚面对李氏一族,这才犹豫不决,这才把事情交给赵时处理, 赵时处理的很好, 赵祯虽不见得还给这逆子什么奖励,却也已经决定不惩罚了,就是…… 什么叫……某些人? 小赵郎君,你是觉得你翅膀已经硬了,还是你父亲已经老的提不动刀了?否则,你怎敢如此猖狂? “朕……” 赵祯趁着杨氏还未完全开口,突然开口:“朕本就亏欠生母良多,如今母舅薨逝不过五六年,朕却已经不思报答,反加害之,实心不忍啊!” 不忍? 你赏赐点金银啊! 实在不行,你封个王,封个没有兵权的王,我一点都不在意,你幽幽看着我干嘛?赖上我了,啊!赖上我了? 赵时亦幽幽看着老父亲。 赵祯微微颔首,理直气壮道:“三郎既能为长姐,如此耗费心机,相比也能为朕,想出更好的办法吧?” 赵时磨了一下后槽牙, 甚至, 不只是赵时,赵时旁边,亲热感激的,恨不能趴在赵时身上的福康公主,也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父亲,你不帮自己女儿就算了,自己女儿好不容易有个兄弟出头,你却又要针对女儿的兄弟,你究竟是个……什么父亲啊! 基本上, 除了不敢有丝毫动静的禁军,宫女,太监,曹皇后,尤其是苗贵妃以及李令时,更是差点没忍住替赵时赵时说话,没有你这么欺压好人的,你本来就做错了,做错了别人纠正了,你不改就算了,你究竟是怎么好意思,还让帮你纠正的人,填补你因为做不成错事,而产生的愧疚感。 更甚至, 李氏一族都觉得,赵时有些无辜了。 别理他, 我们已经同意退亲了。 “好。” 赵时却是静静看着赵祯答应,并且直接给出了解决办法:“祖母生子,确实坎坷,李氏一族,也确实值得厚待,只是……我认为,李氏一族的厚待更应是出于亲情,出于我们是亲人,而不是因为他们是祖母外戚,而不是因为某人愧疚,某人若真愧疚,他应该想的如何补偿已崩祖母,而不是为了填补自己愧疚,只把他人当作工具……” 缓缓的, 赵时还未说完,几乎所有人,尤其是福康公主恨不能给赵时鼓掌叫好,赵时虽然原本就瞧着不凡,但是,毕竟年幼,绝大多人视他还是如同看一个能说会道的孩童,或许会感叹俩声这孩子以后了不得,却也就是感叹俩声了,很少有人会觉得这孩子真的了不得。 但是, 今日, 苗贵妃幽幽看着赵时,看着,看着,竟感觉……赵时身上的气场一时间竟然比赵祯要更加庄严权贵一些,这便是……一家之主的微微偏移,也不仅仅是苗贵妃等人,曹皇后,太监,宫女,甚至是李氏一族都隐隐如此觉得,唯有赵祯…… 赵祯倒不至于说起了什么杀心,他这辈子也不会起杀心,他只是,只是作为一家之主,作为只要赵时想要有所作为,就必定会退居二线的权威代表,难免会有一种难以遏制的不适应感,该决定一切的……是我啊! “生母已崩,你说的那个某些人,他已经做了追封,祭拜,还能做什么?” “立传呢?” 赵时平静问:“扬名呢?人逝便结束了吗?人活于世,只有当世人真正将她忘却的时候,她才是真正的逝去了,汝既没有想尽办法为她写故事,也没有用尽心力帮她立碑,让万家香火供养,就是逼迫自己的女儿去与外戚婚配,这究竟是你要赎罪,还是……福康要赎罪?” 咚 赵祯几乎生生被赵时问的退了半步, 静, 寂静, 旋即,张茂则倏然惊醒,扭头阴森森的看过每一名宫女,太监,低声道:“传令,其他事情老奴不计较,但是,今日之事,但凡有零星片语流传于外,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老奴……杀他满门。” “是。” 小太监,宫女,禁军一颤,急忙答应,却没有半点影响到场中权贵,赵祯顽强的停住了退了一步的脚步,看着赵时:“你以为朕不曾做这些事吗?你以为传颂,扬名,享万家香火很容易做到吗?甚至,莫说这些了,就是那石碑上该刻什么碑文,朕要写什么悼词,朕都……” “廿年生死俩茫茫。” “不思量,” “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刷 反应最快的不是赵祯,不是张茂则,不是曹皇后,李氏一族,反而是……萧观音,萧观音一下子便看向了人群中央的赵时,赵时原本真不舍得念,但是你说悼词? “纵使相逢应不识……” 赵祯一颤, 是啊! 朕与生母,虽为母子,却几乎未曾享受过母子天伦,可不就是纵使相逢应不识吗?而且……赵祯下意识的摸着鬓角,生母崩逝前,自己不过二十岁,如今却已经四十六七,她还能…… 而且, 就在赵祯摸鬓角的时候,赵时也不是故意,就是恰恰好背到了:“尘满面,鬓如霜。” 萧观音狠狠的一颤, 看向赵祯的鬓角,又看向赵时,赵时幽幽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嗯……”赵时是突然想起,不仅仅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与千里孤坟不太合适,这句更不合适,萧观音却一下子扶住了树…… 他在想, 然后:“正叽里咕噜裁叽里咕噜衣……”赵时像被老师抽查背课文一样,熟练无比的便糊弄了过去,然后声音陡然拔高:“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赵祯一顿, 缓缓抬头, 倒不是觉得这首词多么的惊艳绝伦,而是,这首俨然不输于文坛魁首的词,足以证明……赵时虽然年轻,虽然今日好像是在频频的不讲道理,但其实……真正不讲道理的……是朕啊! “好词。” 等等, 我还有一句没有背完呢,赵时都背到这了,自不可能停下,而是强行说完了:“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然后才缓缓下拜:“儿子今日数次顶撞父亲,请父亲……责罚。” 责罚? 赵祯扭头看着,有些人在低声念叨这首词,这首词有一种越念叨越惊艳的感觉,有人在远远看着赵时,眼含热泪,充满感激,赵祯摇摇头:“是朕错了,朕……唉……” 说着, 赵祯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砰 福康公主狠狠的抱住了赵时,啪唧便亲了一口,然后苗贵妃过来,认认真真的看着赵时,道:“我曾怀疑三郎决心,三郎能……原谅我吗?” 赵时一怔, 收回了看向自己老父亲的目光,摇头道:“莫说苗娘娘了,就是我,也不见得有信心。” 还是, 我父亲太仁了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 问:又想当皇帝,又不想让老皇帝驾崩,怎么办? “阿嚏!” 沟渠外, 苏轼猛的打了一个喷嚏,总感觉自己正在丢失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然后…… “阿嚏!” 赵时也几乎同时打了个喷嚏,然后摇头晃脑道:“这首词虽然可能,大概,也许是出自我口,但是,我却连我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都不知道。”赵时本意是谦虚,顺便……堵死以后再做诗词的路。 却不曾想…… “这就是……天才吗?” “吾等苦读十余年,尚不如殿下进学三五日,实在是羞愧难当。” “是啊!这或许就是天才与凡人的区别……” “……” 赵时理都懒得理这些连抄袭都看不出来的凡夫俗子,然后又对面前感恩戴德的苗贵妃,苗贵妃别看好似不怎么在意,甚至是站在督促福康公主出嫁那一方的,但其实,从她的历史记载,从她知道福康公主婚后不美满,甚至生出过毒死李玮的心思来看,她显然是装的,她这会恨不能把赵时举高高:“三郎今日千万不能走,千万要给苗娘娘与你长姐一个好好感谢你的机会,若没有你,苗娘娘真的不敢想……” 甚至, 别说苗贵妃了,看到赵祯走了的李玮,也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凑过来激动的拉着赵时的手感谢,赵时不得不一一颔首,也应下了不少感激的承诺,然后看向了不远处满眼欣慰的看着的曹皇后:“我还想去见一见爹爹。” 还去? 伱还没有吵够? 众人竟下意识的不约而同的都泛起了这么一个念头,然后才有人夸赞道:“殿下是非分明,又,忠孝俩全,实乃我辈之楷模。” “吾等……” “皆不如也。” 赵时无奈的看了一眼拍马屁的几名李氏族人,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触及到了他们的崇拜点,然后大踏步的脱离了感谢的队伍,往前追上了赵祯,赵祯看他追过来,哼了一声。 赵时便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跟着赵祯往前回到了赵祯往常就寝的宫殿,赵祯幽幽道:“莫非你觉得朕会因为这件小事就生你的气,你未免也把朕看的气量太……” “我是怕您伤心。” 赵祯一颤, 然后无奈的摇摇头:“那你就别跟我犟嘴啊!” “但是您做错了啊!” 彼娘耶! 赵祯,都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嗓子,然后才愈发的无奈,缓步走到罗汉床旁边,褪去鞋袜,坐到一侧,拉出了棋盘道:“来陪朕下一盘棋。” 赵时不懂围棋。 只是, 自己今日确确实实应该是伤了赵祯好几次心,所以,赵时还是乖乖的褪去鞋袜,坐到对面,直接下了一手天元,赵祯便默默盯着这一枚堂堂正正摆在棋盘正中央的黑棋看了,好一阵子,然后才缓慢的将白子落在星位,摇头道:“你禁制近亲结婚,到底是私心多还是公心多。” “有区别吗?反正现在只剩下公心了。” 赵时犹豫了良久,郑重的将第二枚黑棋下在了第一枚的旁边,他要摆天地人三才大阵,赵祯恨不能自戳双目,很勉强的将第二枚白子再次落在星位,强迫自己抬头看着赵时,平静道:“今日之事,说穿了其实还是家事,里外里,朕哪怕是错了,也就是丢一些脸面,无伤大雅,但是,若你是公心,若你是真的想要将之推行到全国,朕作为皇帝,却不能再让你。” “毕竟……” “你有公心,朕……亦有。” “是。” 赵时看赵祯下棋挨都不挨着,眼睛一亮,急忙将三枚黑棋排成一行,要赢了,然后才回答道:“只是,您应该已经开始相信近亲结婚的危害了吧?” 赵祯点点头, 是, 只是…… “既然是公心,那你我总不能再一言而决了。”赵祯拿着白子,足足犹豫了四五呼吸,然后还是无奈的扔回了罐子,跟你下棋真是一种折磨,然后看向立在一侧的张茂则道:“将今日除了私心的那部分之外,全都传扬出去,让百官,让学子们都议一议,议一议咱们太子殿下今日之提议究竟合适不合适。” “是。” 张茂则看了眼对面的赵时,低头答应,赵时则无奈的摇摇头:“您是真不怕我被那帮卫道士生吞活剥了?” 你选的嘛! 儿子。 赵祯不仅仅把自己的棋子扔回了罐子,还上手,狠狠的把赵时排成一行的黑棋也扫进了罐子,赵时怒瞪双眼,什么意思,我都快连成五子了,赵祯幽幽道:“只你我父子二人,朕便与你说句实话,朕求的是安稳,只是安稳,你要变法,你要折腾,可以,等朕崩了,看不到这天下大乱了,由你。” 等你崩了? 赵时抬头看着赵祯虽然被自己气了一早上,却反而面色心态愈发平和的模样,我还是挺想让你长命百岁的……禅让不行吗? 不行。 禅让不同于继承,禅让就是要让赵祯承认自己远不如儿子,这难度可就不是……一点半点的难。 不过, 有梦想总比没有要强。 赵时默默的起身,穿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您今日真的没伤心?” “没有。” “滚。” 赵祯不耐烦的挥手,跟你下棋,还不如我自己摆棋谱,赵时便也不多言,只是嘟囔道:“本来还想着给您一份牙膏,牙刷,羽绒服做赔罪的,既然您不伤心,那……” 赵祯缓缓僵住, “其实,朕也……不是那么的不伤心。” 说罢! 赵祯就想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 没出息, 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但是…… 看着赵时默默的将牙刷牙膏取出来,然后褪下自己身上穿着的羽绒服一块放到自己面前,赵祯还是忍不住的,贪婪的,稍稍的痴迷了一会,这才让赵时离开,然后感叹道:“倒是,少见的仁义。” 赵时并不知道赵祯对他的评价,他就是单纯的凭着自己一颗良心做事,尽量的让每一位亲人,当然,前提是赵时认可的亲人幸福,然后正要上自己的马车…… 蹬蹬蹬 就见李令时带着萧观音快步的跑了过来,李令时没有必要客气,跑过来便直接钻进了马车,发出了舒服的直哼哼的声音:“还是自己家的马车舒服啊!” 萧观音脸黑了一下, 不过她不能像李令时那般的随意,所以急着上马车前,还是对着赵时略略福了一身:“您今日那首悼词……很好。” 赵时一怔 “谢谢。” 倒不是他不想解释这首词不是他写的,而是,相比于承认自己只是偶有所得,今后可能半个字都憋不出来,想要解释清楚这首词的来历显然要更复杂,我说苏轼写的,苏轼都未必相信。 萧观音抿了一下唇,好似还想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只流露出一句话:“您还是先回一趟沟渠吧!沟渠里应该已经快塞不下石雕了,你甄选甄选,也好存放。” 赵时迟疑了一下,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萧观音的态度又发生了一些微不可查的变化,或许是……敬服? 赵时摇摇头, 还是装作未曾察觉,道了声:“谢谢。”然后便让程平驾车,吱呀呀往沟渠而去。 俩千石雕啊! 哪怕出货率仅为百分之一,那也足足能有二十个后世物品吧? 嗯? 还能有百分之一吗? 大概。 ——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垃圾堆里的宝物 沟渠—— 随着发展,沟渠渐渐便越来越像前世的地下街,不仅仅是玩麻将,扑克的赌鬼,还有一些只是瞧个新奇的行人,甚至不属于赵时旗下的浮铺都出现了,赵时也是来者不拒,导致…… 赵时一行人回来的时候,都有些拥挤,这里也渐渐不适合堆放石雕了。 正好, 赵时的太子府昨日,赵时新奇的发现了一个简直比沟渠最深处的地下室,更宽广,刚隐秘的地下室,不得不说,曹傅给赵时打造太子府是……真的用心了。 唉! 可惜是个贪官。 赵时避开了一名行人,然后正要往深处走,便见…… 苏轼? 赵时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才确定那个一只手抓着煎饼啃,一只手捧着一小碗东京煮,还能抽空给台上讲《赵傲天大战鬼矾楼》的说书人叫好的小白胖子他……就是苏轼。 苏轼不会被自己害的明年铁定落榜吧! 赵时黑着脸说了声:“去把那小白胖子还有单天方都给我叫来。” “是。” 赵时一来,便伺候在身旁的沟渠一号洞管理人员急忙答应,然后赵时继续往深处走,因为赵时掌握着钥匙,所以萧观音的那俩千石雕便都塞在了走廊,真真切切算得上是满满当当。 “人多眼杂,这里确实不太适合收藏了。” 赵时摇摇头, 然后也不怕李令时跟萧观音看出来什么了,直接就转身回到入口,一个石雕一个石雕开始认认真真的盘查……出货率……二百不足一。 草! 赵时忍不住有些烦躁,他已经翻找了大概四五百,虽然这四五百有可能会有遗失,但是,就从他如今来说,这四五百,他只找到了一包……咳咳……卫生巾与一包……咳咳……夜用型,也实在可以称得上是失败中的失败。 你眼力这么好吗? 赵时忍不住看向一脸平静的萧观音,然后就看到苏轼在不远处,几乎是被拖着来,顿时也是想要换一换心情,便记下盘查到了那一座石雕,走了过去,先对行礼的单天方点点头,然后看着苏轼道:“汝不会是指着我以后养着你吧!” 苏轼不好意思的讪笑:“劳逸结合,劳逸结合。” 赵时摇头, 他是有权利督促苏轼学习的,而且,赵时虽然抄了苏轼的词,但是,他真不想看到苏轼就这么堕落下去,摇摇头道:“从今日起,你与我每夜一起上课,我的老师除了欧阳公,还有杜衍,杜相公,邵雍,邵大家,只是邵大家近来有些事,还没有来上课。” 苏轼一怔, 他其实是不太怕赵时骂他的,他赶来,就做好了被遇到被骂一顿的准备,但是,赵时如此为他着想,他却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尤其是欧阳修,邵雍,杜衍这些人,莫说他一个小小的外城之子,就是京城富贵人家也不见得能请得到,请得到也不见得能夜夜上课,他甚至……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学生谨遵殿下钧旨。” “行了。” 赵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原本那些我就抄了,我期待你写出更好的,然后又捏了捏苏轼的肩膀,还蛮有弹性,这才看向单天方,一边换了换心情,继续往里走,盘查石雕,一边道:“近来说书人培养的怎么样了?” 单天方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被恩宠的小白胖子,真不知道这小白胖子有什么好的,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殿下,草民这段时间已经教到了第四批……” 草民。 赵时顿了一下,很自然道:“说书人是我很看重的一个点,虽然只是我太子府的官,不过你以后就做个馆阁的权知,这馆阁就叫……评书阁吧!” 单天方一颤, 竟, 淌下俩行泪来,然后毫不犹豫,双手撩起衣服的下摆,双膝跪地,重重的磕头:“殿下待臣恩重如山,臣就是万死,也,难报其一。” 赵时微微点头,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比他人好像是尊贵一些的环境,然后警告道:“我给你官做,是为了让你做的更好,而不是让你贪图享乐。” “是。” “起来吧!” “是。” 单天方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他也曾试过读书科考,否则,他也做不了这编故事,讲故事的活,然后问道:“殿下,您前些时日让老臣试着写一下太子大破千万贯贪污案的故事,老臣已经写了一些,您要看一下吗?” “看一下吧!” 赵时点点头,他还是不太适合这种完全没有参照物全凭想象力硬写的创作,便交给了单天方来处置,然后微微一怔…… 这是, 想什么来什么吗? 赵时目光幽幽的看着一堆石雕里,清晰的摆放着的一本《三侠五义》,我刚想我不太适合没有参照物的创作,这就来了一本? 摇摇头, 赵时很自然的将它拿了起来,也不怕被人看出它贵重,直接塞进自己怀里,然后便兴致勃勃的开始挨个检查石雕,石雕剩下这些要比前面那些出货率高不少,虽然依旧是一些后世人不怎么想要的垃圾, 不过, 量多了,总会出现宝。 除了常规的中性笔,卫生纸,咳咳,不知怎么,卫生巾多了一些,赵时还发现了另外的七八本书,大多是应该是学术相关的,学这个专业的读了没有多大用处,不学这个专业的读都不会读的书,例如…… 《机械制图与识图从入门到精通》 《黑洞与虫洞的关系》,亲戚吗? 《犯罪心理学》等。 赵时却不管这些书有趣没趣,他穿越之后,最大的悔恨就是没有好好读书,没有不管是什么书都好好读的习惯,否则他也不会连水泥,玻璃,香皂这种穿越者人手必备的技能都不会,只能是靠着这张脸混饭吃。 我无能, 我废物, 赵时狠狠的把那石雕化的几本书全部抱到了自己怀里,今日是书籍大丰收吗?然后一怔…… 那不会是个…… 手电筒吧! 赵时哗啦一下把七八块石板放到了李令时的怀里,李令时才多高,才多大力气,一下子便有些歪斜,幸好旁边的萧观音帮忙扶着些,然后就看赵时窜向那个手电筒的身影猛的一顿…… 然后, 刷 赵时双眼就好像尺子一样的转了过去,看向了一个圆圆的,小小的,圆筒…… 这不会是个…… 望远镜吧? —— 感谢龙剑兄的打赏。 今天我又更新了三章,今天我理直气壮。 第二百三十五章 苏轼:报纸?新闻?开封府衙要被扬了? 大丰收啊! 赵时恨不能抱着萧观音亲她一口,虽然……这些东西本应早就是他的战利品,只是被萧观音捷足先登了。 无碍, 最终回到自己这里,萧观音就是大功臣,而且,萧观音虽然还没有完全掌握挑选后世物品的技巧,但是,她显然已经有所研究,以后让她专职给自己寻找石雕,也一定能事半功倍。 我不怪她。 赵时扑向了望远镜, 又扑向了手电筒…… 苏轼在后面看着,忍不住感叹道:“殿下好像是真的喜欢石雕。” “是啊!” 单天方眯着眼睛点头,显然不似苏轼那般,只是感叹,或者说,苏轼也不纯纯只是感叹,他这会看着赵时东奔西跑,恨不能把那几个石雕挨个亲上一口的表情,也是动了些寻找石雕的心思,他倒不是想要讨好赵时,而是赵时待他太好了,好到让他觉得自己不做些什么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赵时并未注意到这些小细节,还在埋头研究手中的石雕,越看越满意,这望远镜先不提,这手电筒竟然还是一款强光手电,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赵时微微皱眉, 很想当场试一试,只是,他虽然已经不太在意被人看出来自己喜欢石雕,甚至是被人猜出来自己能够解除石化,但是,他还是没有当众给众人表演一番的想法,只能是暂且压下这一股冲动,只是将石雕全部收齐,然后挥手道:“搬回太子府。” 没有人说赵时能折腾,乖乖答应,赵时便带着苏轼,单天方,萧观音,李令时,幽灵般的二娘等人进了最里面的地下室,赵时准备一会把地下室深处那些宝贝也搬回太子府,这里只作为一个存放无用石雕的地方。 “你写的太子大战贪官呢?” 单天方急忙双手捧着一叠纸递给赵时,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微臣写的是……太子殿下智破千万贪污案。” “差不多。” 赵时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小细节,然后招呼众人随意落座,便坐到位置上,将蜡烛往近扯了一些,低头看了起来……不得不说,单天方在编写故事这方面还是有一些天赋的,只是…… “红颜知己这种东西可以少写一些。” “嗯?” 还有这个? 李令时顿时不怎么感兴趣的眼睛,感兴趣了起来,赵时便微微轻咳了俩声,对着看过来的单天方道:“还有,太子殿下四个字未免扎眼,你可以写成开封府尹,只是书中提上几句他就是当朝太子殿下。” “是。” 单天方答应,便准备去那会那一叠稿子,尽快改好,赵时却是微微避了一下,这次获取的书籍太多了,他好像记得有一本《三侠五义》,赵时虽然没有读过这本书,却知道这个好像就是说开封府尹包拯侦破种种案子的故事,或许…… 赵时当即便有了决断,将手中书稿交给单天方道:“这样吧!我还是先创作四五个故事,然后你再在这些故事的基础上进行拓展。” “是。” 单天方半点不敢问:您不是说您不擅长吹捧自己吗?怎么突然又要自己写了?只是略略迟疑了一下,便急忙点头,然后赵时便又问了几句关于说书人最近的培养情况,以及有没有在皇庄分的一块好的培养地,便让单天方走了。 然后看向萧观音…… 萧观音好像有些走神,一直到赵时唤了好几声,才抬起了头,却是下意识的皱眉说道:“廿年生死俩茫茫好像不似十年生死恰当,而且,千里孤坟,皇陵据此也不足千里吧!最后,我总感觉正裁衣这三个字有些回了一整首词的感觉。” 这三个字伱都听到了? 驴耳朵吗? 赵时无奈的拍了拍小白胖子苏轼的肩膀,苏轼虽爱吃,却显然更爱诗词,以为赵时是在鼓励他,便微微作揖道:“欧阳娘子,不知您说的词是?” 萧观音看向了赵时, 赵时微微颔首, 小白胖子这一辈子虽然官位可能不会做到最高,毕竟他执政能力有限,却也大约不会在被贬来贬去,妻子王弗赵时也不会让她死,所以大约是写不出这种凄绝词文了。 而让人更想不到的是…… 就仅仅是听了那么一次,萧观音得到赵时首肯后,竟然真的一字不差的背诵了出来,苏轼惊为天人的看向了身旁的,面不改色的,比自己还要年轻三四岁的赵时:“殿下只是进学了三四日?” 赵时摇摇头:“这与进学无关,只是偶有所得,偶有所得。”然后便自然而然的转移话题道:“我想将这首词冠以官家的名义,用在第一份报纸上,你们看如何?” 不出意外, 萧观音会是第一任主编,苏轼明年参加完科举,好说歹说要中个名次,然后就会是第二位。 “报纸?” 苏轼有些疑惑, 赵时便又解释了一番,苏轼听的呼吸微微急促:“殿下真乃神人也,此等想法简直是闻所未闻,却又一听便懂,学生敬佩至极。” “行了。” 赵时没好气的拍了苏轼一巴掌,萧观音皱眉问道:“决定了?” “嗯。” 赵时点点头,然后也没有隐瞒今日小朝会上发生的事情,最后道:“官家已经让张茂则将今日之议论放了出去,百官尚好,但是,那些太学的学生本就是炮仗,一点就着,这次听说了如此有争议之事,必然已经是群情激奋,而想要跟他们有所抗衡,明日,甚至今日,皇氏邸报便要印出第一份报纸。” 萧观音微微皱眉:“那你准备第一份报纸如何排版?” “这样……” 赵时显然一路上也不是就琢磨着怎么盘查石雕,而是已经构思好了一切,当即便从旁边抽了一张纸道:“我准备在第一份报纸上便刊登这一首悼词,写明是官家思念母亲之意,然后再连载一部分水浒传……” “水浒传?” 苏轼又有些好奇, 只是, 赵时没有理他,继续道:“还要写一点点新闻。” “新闻?” 这次, 萧观音都微微疑惑,赵时便解释道:“新闻是什么意思你懂,你应该是疑惑要写什么新闻吧?什么新闻我暂时还没有想法,不过目标应该是发生的时间近,知道的人不算少,百分之百的真实,唯有如此,才能尽快的把咱们报纸好看,专业与严肃的形象……” 正说着…… 蹬蹬蹬 一阵完全不同于外面仆人搬动石雕的脚步声传来,然后赵时示意站在门口的二娘把门打开,便见……赵宗实与狄咏,一前一后,尤其是赵宗实,赵宗实额头的汗珠子都已经开始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他却是连擦都顾不得擦一下,急忙道:“殿下,快回府衙吧!你再不回去,那帮太学的学生就敢上房揭瓦了。” 什么? 赵时微微皱眉,若无人组织,引导,这帮太学学生固然都是热血小年轻,也不至于这么快就集结成冲击吧! “走。” ——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孔圣人又不是只有你们能用,我也是忠实信徒 开封府衙…… “府尹还没有回来吗?” 杨川有些焦急的询问走过来的周同,周同微微摇头,然后看着三三俩俩聚集在开封府衙外面的年轻书生道:“杨左军巡使,我觉得不过就是一帮子无官无职的学生而已,何必非要等府尹回来,你我带上几个人把他们驱散了就是。” “驱散?” 杨川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你要在重文轻武的大宋,驱散太学学生? “汝是……嫌自己命长?” 周同一怔, 你怎么说话呢? 杨川幽幽解释道:“这可都是咱们那些文官大老爷的香馍馍,别说驱散了,你就是今日待他们稍微冷漠一些,他们也能趁机将你的所作所为,编诗,编词,编童谣的四处传播,况且,他们这帮人,便是这天下间最顶级的读书人,入太学的学生,九成九会有官做,你确定你要一下子得罪这么多官?” 周同沉默, 他不傻, 但是…… “既然这样,你听……” 不用周同提醒,这些学生即使讨论太子官家,也是几乎没有任何收敛,都不用竖起耳朵就能听到:“此乃天下大乱之伊始。” “禁制近亲婚配,我尚能理解三分,这允许女子休夫,允许寡妇再嫁,这分明是取乱之道啊!” “今日必不让他……” 周同微微沉着脸:“既然如此,那太子殿下回来了,也不是要被他们针对?与其到时候推给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为难,我还是觉得……你我索性便做了这个恶人算了。” 只有你, 没我, 杨川幽幽的摇头,他其实有很多机会成为赵时的左膀右臂,但是,一来,能力有限,二来,性格问题,杨川现在已经很自然的只把自己放在了左军巡使的位置上,只做自己应做之事。 周同狠狠皱眉, 他虽然只有十六七岁,但是,他是有一颗野心的,而想要实现这一份野心,自然要狠狠的被赵时看重才行,况且,赵时待他极好,他也发自内心的不想让赵时面对这些看着就难缠的学子, 一咬牙…… 周同回头道:“你,你,你,你们几个跟我来。” 这几个人里有一个是杨川的属下,看向杨川,杨川无所谓的摆摆手:“既然周左军巡判官下令了,你们还不赶紧跟着去?”说罢!老油子一样的往开封府衙的门柱子上一靠,斜斜的看着周同。 爷爷倒要看看,看看忠心耿耿的你,能给咱们太子殿下解决多大的麻烦。 说罢! 还往旁边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然后一怔,揉了揉眼睛,老油子般依靠着柱子的身影,倏然弹直,他好像……看到太子殿下的马车了。 马车里…… 赵时斜倚着靠背,撩起一角窗帘,李令时趴在赵时旁边一块看,忍不住皱眉道:“你不管管?” “管什么?” 赵时看着弹直的杨川,杨川又没有做什么大坏事,不过,周同愿意主动承担责任,确实值得肯定,赵时正好也想看看这些太学学生到底要做什么,便任由周同走到了太学学生中,明显应该是带头的一名青年面前,作揖道:“开封府衙,左军巡判官周同,见过先生。” “不敢当。” 那名青年,却好似并没有那么的咄咄逼人,或者太瞧不上周同这么一个武夫,而是认认真真的还礼,只是他的名字叫…… “程颐?” 苏轼也挤在马车的门边边,听到前面的自我介绍,忍不住感叹道:“我听子由讲过,说是太学里有一名程颐程正叔,不仅仅学识渊博,而且为人处事颇有古君子之风。” 古君子之风? 赵时摇了摇头,何止是古君子之风啊,这位可是恨不能把所有人,甚至是一草一木都固定在条条框框之中的……程朱理学的……程。 麻烦了。 赵时摇摇头,继续看向外面,就见程颐果然是以近乎苛刻的标准在要求自己,微微拱手:“这位朋友可是想问我等为何来此?” 周同显然只是一个照面,便有些招架不住,微微点头。 程颐认真道:“我等非为闹事而来,也不是为了针对什么人,只是,今日晨读后,便听闻小朝会上,太子殿下提出了一个新的律法,我们不甚同意,所以斗胆想请朋友入内禀报太子殿下,我愿意与太子殿下一辩。” 周同小瞧了惯性, 在北宋重文轻武的惯性之下,哪怕他才十六七岁,但是面对明显气度,学识都在自己之上的学生,他就显得有些畏首畏尾,手足无措:“太子殿下忙碌,还请诸位先生……明日再来。” “明日?” 程颐尚算知礼,但其他本就是裹挟着怒气来的学生就有些绷不住了,当即便有人一把抓住了周同的衣领,周同瞳孔缩了一下,却最终还是没有反抗,那学生便朝着他怒吼道:“什么太子殿下忙碌,我看分明就是你这个腌臜货色假传钧旨,诓骗我等,我不信太子殿下会将太学学子都拒之门外。” 说罢! 他一把拽开了周同,周同还是没敢动手,并且隐隐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会不会的确有些冲动了,然后就见那学生回头振臂高呼道:“同学们?就如正叔所言,这天地万物,一草一木都自有定律,轻易破坏不得,太子殿下或许是被小人诓骗了,才会生出这般惑乱的心思,我们不能再等了,诸位敢不敢随我入府,咱们,亲自面见殿下。” “这又何惧?” “同去。” “同去。” 不要说其他人了,就连端正君子一般的程颐都忍不住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他们这个岁数的太学生,那一个不是恨不能指点江山,只是…… 他们刚准备进入的时候, 吱呀呀 一辆漆黑的马车却陡然拦住了几人,程颐等人不识,那名带头的青年却是眼睛一亮,急忙拱手道:“学生见过太子殿下。” 这马车是太子殿下的马车? 顿时, 不论是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汇聚到了马车之上,只感觉这马车低调奢华的离谱,赵时撩起了一角门帘,有些无奈的看着周同,然后自然而然的从身后拿出一幅画,扔给周同道:“没出息的玩意,把这个挂门上。” 周同都顾不得羞愧,激动道:“是。” 然后…… 吱呀呀, 赵时就好像没有来过一样,直接便让程平驾驶着马车进了开封府衙,一直到马车都快有些看不清楚了,才有学生嘟囔:“太子殿下对我等是不是太轻视了?” 好, 好像是, 只是,他们虽然群情激奋,真的热血上头了,也不是不敢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但是,面对太子殿下,却难免还是有些忌惮,所以没有人敢附合这句话,但是,不敢附合归不敢附合,这一群年轻人当即便,也不用人呼和,便挤成一堆要入府。 哗啦 周同将那幅画挂在门上,一用力扯开,然后便看到……一张庄严肃穆的孔圣人画像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众人几乎本能的一下子便停下了脚步,然后目呆呆的看着那幅画, 一来, 真没想到, 谁也没想到太子殿下轻描淡写一幅画,便将他们挡在了门外。 二来,也没办法,面对这幅画像,他们纵然是太学的天之骄子,一时间竟然也毫无办法,只能默默的道一声:“绝。” 太子殿下, 太绝了, 甚至, 就连一些隐在暗处,原本想要看一出热闹的,上了一些岁数的官员都忍不住拽下来俩根悠闲捋着的胡子,这……这也行?周同更是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大腿,对啊! 他们不怕武夫,那找他们怕的不就行了? 我怎么这么笨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赵时:吃我一招道德绑架 —— “有点意思。” 开封府衙, 一众惊愕的太学学生背后,一名大概六十余岁的老者,倚着马车,怔了一下,然后笑道:“早就听闻太子殿下做事灵活应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马车的帘子轻轻撩起, 贾昌朝没好气道:“我是让你来说恭维话的吗?” “那怎么办?” 老者双手一摊,指着悬挂在开封府衙门口的孔老夫子画像道:“我等皆是夫子学生,总不能硬闯吧!” 一幅画像就把你们吓住了? 贾昌朝幽幽的看着面前的老者:“胡媛,胡先生,汝不会是赞成太子之变法吧?” 胡媛一怔:“汝怎得凭空污人清白?老夫身为太学博士,为人刚正,古朴,怎会……” 正说着…… 吱呀呀 让人没想到的是,太子殿下那辆明明已经入了开封府衙的马车,却突然转了个头,又吱呀呀的使了回来,然后太子殿下撩起车帘,站在车辕上,对那帮被一幅孔老夫子画像挡住的太学学子道:“聊几句?” 胡媛一颤, 甚至, 就连贾昌朝也忍不住轻声感叹:“厉害。” 也不用多, 赵时从出现到现在,一共就做了无视,让人挂孔老夫子画像,进府,出府等四个动作,却已经传达了,你们别闹事,闹事也斗不过我,我能无视伱们,我却还愿意听一听你们意见等三四个讯息。 拿捏于鼓掌之间, 太学学子那本来气势如虹的冲击力,转眼间便已经被消弭的无影无踪,甚至不得不感谢太子殿下的礼贤下士,而不是他们逼得太子殿下不得不见他们,不得不听他们的意见。 “了不得。” 程颐在人群中,眼睛一亮,忍不住拱手道:“太学学生甄令……” 嗯? 程颐看了一眼几乎与他同时开口的那么学生,那么学生就是振臂高呼的学生,然后摇摇头暂且退后了半步,那名叫甄令的学生,目光灼灼的看着赵时,质问道:“学生听闻太子殿下今日早朝之上,不仅仅提出禁制近亲婚配,甚至还提出了允许女子和离?” “女子和离?” 不知不觉间, 因为是大门口,所以渐渐便聚集了很多的平头老百姓,这些老百姓有的挑着担,有的推着那种独轮的小木头车,有的行色匆匆,却都是普遍的眉头一皱:“允许女子和离?” “女子不事生产,只是依附父亲,夫婿,凭什么还能和离?” “是啊!是啊!” 赵时面不改色,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夫婿不良,或者,夫婿虐待,方能和离。” “那也一样吧!” 甄令目光灼灼的看着赵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学生今日要“屠龙”的卓越气息:“太子殿下,这世间万事万物,哪怕是一株树木,一颗草,也有它自身应处的地位,应尽的职责,所谓……天地纲常,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太子殿下如此厚待女子,却不知女子天性浪荡,若允她们和离,恐天下大乱。” 赵时点点头:“如此说来,你不反对禁制近亲婚配?” 甄令一怔, 他总感觉赵时的态度有些避重就轻,不过,赵时问的也对,他犹豫了一下道:“学生不知太子殿下之言论正确否,如若正确,学生确实也认可,禁制近亲婚配。” 毕竟, 近亲婚配会诞下不合适的婴孩,只要有些脑子,有些良知的人,都不会强行在这一点上阻止,这也是赵时明明一共是三条法度,禁制早婚早育,允许寡妇改嫁,禁制近亲结婚,为何会从禁制近亲结婚这一点上先入手。 更甚至, 赵时先选择稍微解开一些对女子的压迫,也是因为对于变法而言,只是解除一些对女子的压迫,并不会触及到士大夫的核心,并不会招致大规模的,强有力的反抗,正好利于赵时观察各方的反应。 赵时点头道:“既然你也认可禁止近亲婚配,那你也应该能够想到,已经近亲婚配的夫妻必然会生出矛盾吧?” 不对, 很不对, 甄令明显察觉到自己好像有些被赵时牵着鼻子走了,但是,面对赵时,他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就好似周同面对诸位太学学子一样:“是。” 赵时颔首:“女子性命也是命,对吧?” 这是…… 道德绑架? 甄令虽不知这个名词,但是,他听到这里,也大约已经明白太子殿下要说什么了,但是,面对闻讯,他总不能否认,只能有些勉强道:“女子性命虽是性命,况且,大宋并不禁止女子和离,学生只是觉得太子殿下鼓励女子和离这一点不妥。” 没错, 北宋是允许女子和离的,只是……允许是一说,执行就是另一说了,赵时摇摇头:“既然你也认可女子的性命也是命,那你应该明白,若宣扬近亲结婚的危害,那必然会带来无数已经婚配的夫妻矛盾,若不允许女子主动提起和离,那,那无数活生生的性命便极有可能困死在婚姻当中,你饱读圣贤书,应当明白恩泽天下的道理。” 熟练, 太tm熟练了,哪怕甄令早早就知道赵时肯定是要道德绑架他,但是,当他真正听赵时说完之后,却还是感觉到一阵的恍惚,张了好几次嘴,哪怕他心里就是认定,女子死绝了也无碍,也不能当着诸多同学,百姓,甚至还有重臣的面说出来。 “学生……” 甄令几乎是咬着牙道:“受教了,但是……” “下一位。” 赵时却已经看向了程颐,对赵时而言,其他太学学生,固然有些难缠,却也只是有些难缠,并不值得过于在意,但是程颐不同,程颐乃是真正的弄了一套学术的人,程颐微微皱眉, 总感觉太子殿下对他是有一些敌意的。 不过, 他自问,问心无愧,所以还是坦然的站出来道:“学生程颐,见过太子殿下。” 赵时微微颔首, 程颐的棘手,不仅仅在于他心性坚定,自成体系的一套说辞,还因为,赵时作为太子,他其实是想要……用一用程颐的,程颐的存天理,灭人欲,毫无疑问是把老百姓变成只会喊万岁的呆子,属于完完全全的精神枷锁,但是…… 若能……稍加利用? 当然, 赵时并不会自大的认为自己可以将程朱理学都改造成治世良学,他只是想要浅尝辄止…… 若能行, 最好, 若不能行, 那便……尽早诛之。 赵时幽幽的看向了程颐,程颐不知为何,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然后皱了一下眉,认认真真的,完美的几乎毫无破绽的行了一礼:“殿下……” “轰” ——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科学与儒学之争 就好像故意打断一样, 轰隆 程颐正准备认认真真的驳斥赵时的时候,就听见……轰隆一声,开封府衙后院便冒起了一缕黑烟,黑烟中间还夹杂着一股,浓浓的,刺鼻的味道…… “发生什么事了?” 赵时侧头询问, “我去看一下。”杨川自从被赵时看到了老油子的一面,便有一些急于表现,急忙就往后院窜,片刻后回来,表情有些怪异道:“沈括好像在给学生演示什么火光四射。” 火光四射? 赵时微微皱眉,没太明白,不过,知道是沈括搞的鬼,赵时倒是放下了一些心,正准备专心应对程颐的时候,又一僵,缓缓看向杨川:“你说的火光四射不会是……黑火药吧?” “黑火药?” 杨川挠了挠头,不确定道:“好像是挺黑的。” “草!” 赵时当即便顾不得跟这帮太学学生斗嘴,骂了一声,便跳下马车冲向后院,然后,刚跑到一半…… 轰隆 后院便整个……火光冲天。 草! 赵时缓缓停下了脚步,急也没用了,然后就看到整张脸都黑黢黢的沈括,带着十几名七八岁的沟渠孩童,着急忙慌的从后院冲了出来,每人的后面还带着几缕黑烟…… 科学与儒学的碰撞吗? 赵时不由看向了紧跟着自己跑过来的程颐等人,以及……几十名老百姓,有一名老百姓,还推着他的独轮小推车,话说……我的开封府衙役都是吃干饭的吗? 赵时看向了杨川, 又看向了周同, 开封府衙役的训练,真的要提上日程了,然后幽幽的看着沈括道:“你在人来人往的开封府衙,研究黑火药?” “试试,试试。” 沈括有几分尴尬:“主要是学生们想看。” 学生们? 学生们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的看向了那名崔娘子的孩子,就是被赵时救了那个叫“杂种”的孩子,“杂种”后来被赵时起名叫崔品,崔品认认真真道:“阿郎,不是学生们想看,是老师非要展示给我们看的。” 沈括一颤, 亏我之前对你那么好,然后又听崔品认认真真道:“只是,老师是我们的老师,我能求阿郎不要惩罚他吗?” 赵时一怔, 正欲说话,紧随而来的程颐却是眼睛一亮,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崔品一愣,看向赵时,赵时微微点头,他这才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给程颐行礼:“劳长者垂问,学生崔品。” 程颐眼睛顿时更加明亮,甚至忍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感叹道:“汝小小年纪,却已经懂得忠义双全,实属难得,你读了四书五经了吗?” “四书五经,学生只是粗读。” “粗读。”程颐微微皱眉,赵时这种民间太子不读书就算了,这种小小年纪,便知仁义的学生不读书实在是浪费。 “嗯。” 崔品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又看了一眼赵时,继续回答道:“学生主要学习算学。” “算学?算术?” 不仅仅是程颐,甄令都凑了过来,皱眉道:“算术这等微末之术,如何能够作为主要知识学习?” “微末之术?” 沈括本来是不愿意搭理这些一看就是眼高于顶的太学学子的,但是,当他听到微末之术这四个字的时候……他本能的便停下了动作,缓缓的看向了甄令,甄令微微皱眉:“汝身为师长,不去传授治世之学,却只教这些微末之术,莫非还不让人说?” 就不让人说。 沈括缓缓的,便扭过了头:“太子殿下曾言,算学乃万法之基,如果连算学都不懂,即使他再学一肚子之乎者也,也不过是空有口舌之徒罢了。” 说得好。 赵时心中叫好,就是……你为什么要加一句……太子曾言?你没注意到,明明是你跟人斗嘴,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我吗? 赵时有些无奈, 沈括却越发半步不让,他本来就喜欢算学,水力学,天文学这些在这个世界绝对算不上主流的东西,只是为了求官不得不暂时放弃对这些的喜欢,但是,后来遇到赵时,赵时一来,能给他官做,二来,也确实不同于这个世界,其他大人物对于科学的态度,这边渐渐导致沈括开始专注于自己喜欢的东西,自己喜欢的东西…… 怎能被人侮辱。 就是…… 别加太子了。 “太子殿下又曾言……”沈括好像得了一种不加太子殿下不会说话的病,死死盯着甄令道:“不论是儒学,道学,佛学,还是什么老庄学,黄老学,甚至是阴阳学说,其实都不过是一种满足人们精神追求的哲学罢了!” “哲学?” 甄令,程颐,甚至是隐藏在几十名百姓里跟进来的贾昌朝,胡媛等人全都缓缓的,看向了赵时…… 看我干毛? 赵时狠狠的瞪向沈括,你不忿,你嫉妒,你想争锋相对,你就争锋相对去,你牵扯我作甚? “好一句哲学。” 甄令缓缓收回看向赵时的目光,多多少少有些阴阳怪气道:“儒术独尊,儒术与什么道术,阴阳术,还有什么黄老学说并列便已经是够无知的了,却没想到,还有人竟然将这些知世显学都统称为,什么……哲学?” 别都看我啊! 赵时缓缓负手而立,沈括还嘴:“这便是我说的……只能逞口舌之利,你若有真本事,就如太子殿下曾言……哲学能数的清楚治水用多少沙石,治水用多少劳工吗?” 甄令一僵, 看向赵时, 您平常都跟人这么聊天的吗?亏你还好意思挂孔老夫子之画像,然后微微咬牙:“儒学乃治世大学,包有算术,并非算术……” “哦?” 沈括曾经也不觉得算术有多么重要,但是,这段时间随着跟赵时接触,赵时虽然也不是什么数学大能,但是,他毕竟来自后世,有着扎实的科学世界观,而且根深蒂固,不知不觉就会带出来,所以,沈括也渐渐被影响,就是…… “太子殿下曾言……” 赵时缓缓闭上了双眼, 我发誓,我真的只是想要触碰触碰士大夫的表皮,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没想戳心来着,但是,沈括越战越勇:“太子殿下曾言,若世界没了所谓治世显学,百姓未见的如何,但是,若没了算术,你们恐怕连自己今岁几何,也不知吧?” “离谱。” 啪 百姓大后方,一名六十余岁的老者狠狠的拍了一把推独轮车的百姓肩膀,出列骂道:“此乃真正的误人之说,若无仁义教化,人将不人,即使有算术之学,又有何用?” 刘沆。 赵时却缓缓看向刘沆身旁一个有些蓬头垢面的四十余岁中年人,只感觉这中年人身上有一种……宇宙的气息。 第二百三十九章 我等连小学一年级数学书都看不懂? 刘沆其实是有一些好名声的,或者说,在赵祯这种以谏官监察宰相的制度下,能够安稳做住宰相的人,都是有一些好名声的,否则早就被喷的称病退朝,或者辞相归乡了。 但是, 名声好,不意味着真的好,真的好,也不意味着就肯定会站在赵时一侧,最起码……以赵时想要改变改变大宋的角度而言,刘沆这个刚正不阿,就明显是很难跨过的一道坎。 他看不得任何改变。 更不要说…… 儒学是渣渣? 这简直是一百多斤的沈括,扛着一百六七十斤的苏轼,穿着钉子鞋,在刘沆的心脏上跳舞,这让刘沆如何能忍,刘沆几乎是扛着百姓前行,然后一双老眼,死死的盯着赵时,嘶声道:“太子殿下,此言大谬。” 赵时缓缓点头, 我也觉得是, 然后正要问一下你旁边这位,一身的宇宙气息的中年人是谁,便听沈括,幽幽道:“太子殿下曾言:哲学并非完全不可取,只是,若以哲学为治世之学说,培养出来的必定都是夸夸其谈,舞文弄墨之辈,实非国家之福。” 闭上你的嘴吧! 赵时恶狠狠的瞪向沈括,刘沆“恶狠狠”的瞪向赵时,赵时与……呸……沈括与众多儒学学子的相同之处是,他们并没有彻底的从根本上否认对方所学的不重要,他们只是在要更看重哪一方面上有了分歧,赵时认为…… 儒学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国民的素质教育不容忽视,只是,儒学不应该是科举,尤其是知州这一级别笃信的学说,知州这一级别除了儒学,其实应该更看重一些基本的治理知识,例如种地用的种植学,养蚕用的养殖学,治水用的水利什么的。 而且, 众所周知, 与人聊天,自然而然便会带上一些夸大其词,赵时作为一个后世来客,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沈括这样的,看重科学发展的人,自然会忍不住夸夸其谈一番,却不曾想…… 你是我的复读机吗? 沈括缓缓的补充:“太子殿下曾言。”赵时便缓缓看向沈括,沈括一颤:“您是要让我,说那句话吗?” 什么话? 赵时倏然瞪大了双眼……什么话?我让伱说什么话了?你怎得平白无故的胡说八道? “呼” 刘沆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儒学乃治世之学,甚至,不仅仅是治世之学,就连殿下推崇的算术,也不过是儒学的其中一部分而已,殿下如何能重视子侄而忽视父祖?” 嫩娘, 赵时缓缓回过了头,不论是胡说八道也好,信口雌黄也好,只要沈括加上一句太子殿下曾说,那赵时就万万逃不开被人凝视的命运,除非赵时立马切割,说那都是沈括信口开河,他从没说过那些话,问题是…… 他真的说过。 草。 赵时缓缓张嘴:“太子殿下曾经说过……”沈括却是忍不住了,直接道:“儒家之算术,不论九章算术,还是北周之五经算术,都抵不上我小学一年级数学书十分之一。” “小学一年级数学书?” 刘沆,甄令,程颐缓缓看向赵时,沈括拍了一下脑门:“汝等不会是连十分之一都不懂吧?” “我等知晓。” 刘沆忍不住怒吼,然后看向赵时,声音都微微有些冷飕飕:“可否请太子殿下,让我们看一看所谓的……小学一年级数学书?” “这……” 赵时微微迟疑, 崔品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行礼道:“阿郎,我们都已经上三年级了,小学一年级的数学书,虽不敢舍弃,却也因为暂时无用,便都收藏在了家中,阿郎若要用,我们便去取来。” “那就去啊!” 莫说刘沆,程颐这种严格自律到吓人的君子,都忍不住吼出了声,崔品却依旧静静的看着赵时,直到赵时微微点头,这个后世可能也就是三四年级的八岁孩子,这才严肃认真的行了一礼,然后快速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 取来了书。 “这便是阿郎编写的小学一年级数学书。” “阿郎编写?” 如果说,一开始沈括是给赵时拉了七八百的仇恨值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少了一二十,最起码赵时吹牛自己的小学一年级数学书比九章算术还要厉害,有了一些合理的起因,只是…… 照样无知。 刘沆一把便夺过了那本小学一年级数学书,翻开一看……缓缓皱眉……然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赵时,又看向了手中的一年级数学书……这是……小学一年级数学书? 你家一年级数学书会有……有一根竹子,它的外圆直径是二十厘米,内圆直径是十五厘米,竹子长三百厘米,求,这根竹子的面积。 且不提, 厘米到底是什么,这竹子……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求人家的体积做什么? 本能的…… 刘沆下意识的把数学书往,争着过来看的甄令面前挪了挪,甄令仔细看了俩眼……一颤……轻声道:“恩师无须照顾学生,学生跟着看看就行。” 我这是照顾你吗? 刘沆缓缓的点点头,然后拿回来又看了俩眼,脑仁一疼,缓缓的又挪向了另一边想要看的更清楚的程颐,程颐倒是不似甄令那般的客气,认认真真的看了俩眼,问道:“厘米是?” “厘米是长度单位。” 崔品看了一眼赵时,看到赵时点头,才认认真真,与程颐气质十分相像的解释道:“这也是阿郎所创,十毫米等于一厘米,大约三十二厘米等于一尺。” 一尺? 程颐缓缓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听懂了一个名称,只是……听懂了也没用啊! “先生是否觉得简单了?” 简单? 程颐,甄令,刘沆缓缓的看向不及自己腰的七八岁孩童,七八岁孩童还善解人意的点头道:“先生如果觉得这题过于简单,可以翻到这本书的第三十七页,三十七页有一道一元一次方程练习题,阿郎说,这道题虽然也不算难,却应该属于二年级。” 二年级? 甄令陡然一把抓住了恩师刘沆的手,力道之大,甚至有些……生疼,刘沆却也没有怪他,因为……一元一次方程练习题,他除了一个练习题,竟然再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这是算术? 这能是算术? 这是小学一年级数学题? 甚至…… 你就是让一个后世人来看这本所谓的小学一年级数学书,他也得扯着嗓子狠狠的骂一句:“这tm是小学一年级数学题?” 是的! 最起码在赵时这里…… 是的! ——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等等,我嘞? 赵时也不想把小学一年级的数学题就弄得这么难, 但是, 一来,赵时从来没有编写过教材,虽然有一二三四年级的教学书作为参考,他却还是把握不好具体的度,二来,沈括虽然是北宋人,但是,他在算术一道上,却已经具备后世高中一年级,甚至是三年级的水平,这也让赵时对于这个时代的算术水平出现了比较大的误判,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也不知道是这些孩子本来聪明,还是极致的勤奋让他们突破了天赋的限制,在拼死也要改变命运,离开沟渠的愿景推动下,这些孩子学起名为小学一年级,实则已经触碰到初中一年级的数学知识,竟然没有太吃力。 这就导致, 别说面前这些太学学子,当朝宰辅了,赵时自己都已经快要被沈括以及这些孩子掏空了,不出半年,最多再编写到名为小学五年级,实则已经是高中三年级的数学题,赵时就得露怯了。 当然…… 那最起码也得半年后,而现在…… 怎么办? 刘沆虽然在朝堂,宰辅中显得有些被忽视,但是,他毕竟是参知政事,作为参知政事,他如果连所谓的一年级小学数学题都看不明白,那他明天肯定能给皇帝送去一大堆弹劾自己不学无术的奏折。 我还不想离开权力中心, 缓缓的, 刘沆看向了自己的外甥……甄令,甄令一颤:作为舅父,作为恩师的你,终究要在我已经按你的命令,挑动了太学学生来闹事之后,又要让我背锅吗? 是的! 刘沆缓缓的点了点头, 甄令又是一颤,然后在刘沆点点头,缓缓翻向,第三十七页的时候……骤然发疯,一把拽过小学一年级数学书,狠狠的pia在地上,含着泪的骂道:“我等今日前来,是为了争辩禁制近亲结婚之事的,不是来看什么小学一年级数学书的。” “汝……” 而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赵时都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见刘沆突然一脚狠狠踹在甄令的腰窝处,骂道:“老夫马上就要看明白了。” “看明白又如何?” 甄令后腰,声音都带着泣血委屈的怒吼道:“我等今日来,不是来看数学题的。”然后,他便淌着血泪的看着赵时,质问道:“太子殿下,请问这一年级数学题,与禁止近亲婚配有何关联?” 赵时……一颤, 头一次见到……作恶还作的如此凄惨的人,你以为伱是窦娥吗?摇摇头,赵时回答道:“确实与近亲婚配并无太多关联,只是,此事毕竟是你们挑起的,我等只是被动接受。” 是啊! 刘沆缓缓看向了程颐,程颐一怔,认认真真,标准无比的行礼道:“学生还是认为学生,应当以儒为主,辅之以算学,不过,学生也必须承认,学生确实在算术之上,连这小童都不如。” 说罢! 程颐半转身,竟毫不犹豫的对崔品拱起了手:“我看你性子纯正,仁义,本想收你为徒,如今想来,却是我托大了,汝……可为吾师。”然后,微微弯腰。 崔品急忙还礼,然后有些无措的看向赵时,赵时看着程颐微微凝眉……不得不说,虽然程朱理学在后世算是坏了名声,甚至是过街老鼠般,人人得而诛之,但是,但以赵时接触的程颐而言, 他现在虽然还未褪去青年人的某些冲动,但是,仅以性格品行而言,他恐怕超越了绝大多数的同龄人, 或可用之, 没有迟疑, 赵时点点头道:“请先生教导。” “是。” 崔品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八九岁的年纪,俨然已经有了死忠的迹象,当即便双膝跪地,叩首道:“先生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等等, 我嘞? 沈括缓缓看向了赵时,我嘞?我不是才是这些孩子的老师吗?你总不能自己有四五个老师,便也想要让这些孩子也有四五个吧? 是的! 赵时几乎连犹豫都没有,想到了,便尝试去做,对立即便弯腰扶起崔品的程颐道:“程先生,我知汝学业为重,但是,近来这些孩子确实缺乏一些儒学教导,可否请先生暂代儒学老师一职?” 程颐一怔, 看向了崔品,崔品微微躬身:“请先生应允。”然后又看向了那些期待的孩童,看向了沈括……一顿……缓缓点头道:“若太子殿下不嫌弃学生才学浅薄,学生……”躬身:“愿意一试。” 赵时松了一口气,旋即便看向甄令,就见……就这么几个人说几句话的功夫,他都哭了一滩了,你一个嚣张跋扈之人,哭成这样,你好意思? 摇摇头, 赵时回答道:“刚才你说,看数学题与我今晨提出的禁制近亲婚配,禁制女子早婚早育,允许寡妇改嫁无关,那我……” 等等? 刘沆倏然抬头:你什么时候提出过禁制女子早婚早育跟允许寡妇改嫁了? 但是, 赵时很自然的便已经说完了:“那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看真正相关的,你们敢去吗?”的话,况且,刘沆刚刚才急中生智的度过了差点丢了相公脸的一关,让他这会再冒头质疑赵时,他实在是有一点点胆怯,他也越发明白了,文彦博为何会与他说:“莫要小瞧了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你我皆可能为垫脚石。” 这不……就是吗? 刘沆眯眼,看向了赵时那张足足比自己年轻三四十岁,甚至比自己儿子都年轻十几岁的脸,缓缓认真,对待同等政敌般的拱手:“还请,太子殿下带路。” “好。” 赵时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刘沆的态度转变,却,无妨,或者说,有妨碍也没办法,只要他还想要变法,他早早晚晚会变成某些人眼中的必死之人,哪怕他是太子,甚至是皇帝,也无用。 而且…… 相公们便是变法的最大阻碍? 笑话。 推独轮车的,普普通通的大宋百姓瞥了一下嘴……禁制女子早嫁?女子这种赔钱货,禁制早嫁不是要多吃自己几年白饭,这怎么可能? 挑着担的也在想:让寡妇改嫁?寡妇这种克夫的不洁之物,让她改嫁不是害了更多的人吗? 甚至, 就连绝大多数只要稍微注意注意周围环境,便能够得出近亲结婚确实对子嗣不利的禁制近亲婚配的这一条,都有绝大多数百姓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真以为赵祯,文彦博,韩琦这些人都是因为看不惯赵时变法才反对? 呵呵! 他们在维稳,维什么稳?维那些……你不让我们亲上加亲,我们就跳起来戳你肺管子的稳。 第二百四十一章 穿越的尽头是建厂 吱呀呀 出城的路上, 赵时黑着脸的看着……看着明明自己已经提前把李令时,萧观音送回了家,却不仅仅没有变得宽敞,却反而越来越拥堵的车厢,沈括与崔品这俩个自己的人就算了,程颐这个有可能变成自己人的人也罢了。 刘沆, 满脸宇宙气息的中年男子,甚至……甄令,你是怎么好意思挤上来的? 还感叹:“早就听闻殿下的马车是一绝,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呐!” 名不虚传个屁, 赵时恨恨的把大长腿往俩边蹬了蹬,刘沆还知道一些不好意思,急忙缩了缩,继续烤火,同时转移话题道:“殿下可是要带我们去皇庄?” “是。” 赵时点点头,同时无奈的撩起车帘看了眼身后……紧紧跟着的贾昌朝与另外一名,听程颐介绍,好像是太学博士的胡媛,胡先生的马车,还有……太学学生,虽然不排除有些寒门子弟,但是,排除这些寒门子弟,绝大多数太学学生还是……官二代……有钱有闲的典范,他们没有得到赵时的邀请,却还是察觉到赵时不反对他们跟着,足足租了,或者自己带了十余辆马车, 绵延三四百米的, 紧随其后, 幸好那些推独轮车的百姓没有再跟来,赵时稍感欣慰,然后恨恨的放下车帘,回答道:“皇庄虽然荒废已久,而且,皇庄周围的土地也不归我,但是,皇庄本身其实就是一处很不错的工业园区。” “工业园区?” 刘沆与赵时接触的少,所以对于他嘴里时不时会蹦出来的一些名称有些陌生,赵时也相比于改变自己的说话习惯,更倾向于改变世界,所以,也很少收敛,或者主动更改北宋的说法,只是会稍微解释一下:“工业园区就是工坊与作坊的集中安置区域,工坊与作坊大多会吵杂并且污染环境,所以,选择这样集中安置,不仅仅能够不影响周边邻居,也能够最大限度的减少环境污染。” 刘沆默默的撩起车帘,看向了外面,因为离东京开封府二三十里的原因而显得有些孤零零的皇庄,确实如赵时所言,这几座皇庄别看荒废了,它本身的基础还在,而且占地面积极大,很适合做工业园区,就是…… “殿下有如此多的作坊吗?” “怎么没有?殿……” 赵时拦住了想要替他辩解的沈括,撩起车帘看了看渐渐已经抵达的皇庄,幽幽道:“会放不下的。” 吱呀呀 赵时的马车还未停下,便听周围的太学学生已经迫不及待的聚拢了过来:“此地虽然荒芜,但是清净自然,倒确确实实是踏青的好去处。” “明年同来此地踏青,若何?” “可。” “可。” 不知为何, 程颐本觉得自己这帮同学,虽然往日学业有高有低,见识也有长有短,但是,总体来说却都属于人中龙凤,妥妥的年轻一辈佼佼者模样,今日却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他们有一些聒噪,尤其对比,年纪比他们还要小上许多的赵时,更是觉得……苍龙与苍蝇一般。 吾等皆不如也。 赵时倒没有程颐这么深的感悟,甚至,如果程颐真的跟他这么说了,他反而会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他如果不是年幼时的经历,他其实也应该愿意与同龄人一块精进学业,游春踏青,遇到几名才女,逛上几次青楼,只可惜…… 人未老,而心先衰啊! “唉!” 赵时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恨恨的把这群不速之客都挤了出去,然后叮嘱程平给自己好好收拾一下,这才带着这么一大堆人进了皇庄,皇庄虽然赵时下令修葺只不过是一俩日的时间,但是,在赵时金钱的鼓励下,皇庄虽然只有一俩日,却俨然已经换了一幅模样。 大门还是那个大门,但是大门里边却是一改之前什么三进三出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个厂房与一条条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座推平了,正在盖的二层小楼,二层小楼前站着早一步赶回来的赵宗实等人。 “他们都不来迎接吗?” 甄令有些好奇的询问, 赵时微微摇头:“不是他们不来迎接,而是我有严令,工作期间,除非有危机生命的情况,否则不必因其他原因而停顿。”说着,赵时指向了路边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皇氏工坊须知…… 一,非必要,不许停下手中工作。 二,非必要,无须理会他人言语。 三,非必要……不许下达私人命令…… 四…… 五…… 密密麻麻,足足有一百三十余条,而且最后面写着……如有必要,太子殿下可以随意增减,删改其中内容,落款:赵时,赵宗季。 暗暗咂舌。 而且, 刘沆第一眼就觉得惊艳,但是细细去看,竟又发现这些条款,有一部分看似不合理,或者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但是,若是与后面几条相结合,却能起到极大程度的约束作用,若能以此为基,对百姓加以约束,那…… 赵时好似看透了刘沆的想法,微微摇头道:“此乃厂规非律法,若以铁律约束百姓,纵大秦,也不过二世而亡。” 刘沆微微颔首,他与赵时近距离接触,细细算来,绝对不超过俩个时辰,但是,就是这不足俩个时辰的时间里,他对于赵时的印象,却是最起码翻了三四倍,殿下真乃奇人也。 程颐微微皱眉,认认真真行礼:“殿下,学生有一问,不知能讲与否?” “当然。” 赵时大步流星往前走,胡媛与那名一身宇宙气息的中年男子急忙,甚至小跑跟随,显然也是有一些问题想要问询,然后四名算是有名有姓的中老年人便只余下了一名贾昌朝,贾昌朝也不甚关心皇庄变化,甚至,他都不太关心赵时变法会给大宋带来什么改变,他只是关心……今夜要事无巨细给官家讲的时候……官家会不会问他厂规详情? 应该不会问吧? 贾昌朝左右看了看,然后认命般的从怀中取出一迭纸,以及一支赵祯送他的,他精心,甚至是费心包裹好的红色中性笔,趴在板子上,开始从头到尾的一条一条认真摘抄。 肯定会问。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有点良心的,冷血资本家 嘎吱吱 推开厂房门,这是一间麻将制作工坊,工坊里有四五十名工人,每一位工人明显感觉到随着赵时的靠近,呼吸都在尽可能的低微,但是,他们却还是只是轻轻叫了一声殿下,然后便继续工作,对于其他人视而不见。 程颐愈发有些惊讶,他弄不明白:“殿下,这些百姓明显不识字,他们是怎么做到将那么繁复的厂规熟记,且用心准守的?” “因为希望……” 换言之, 加钱。 赵时平静的看向每一位,失去双腿的工人,这里可没有什么残疾人达到什么数量就能免税的政策,就是纯纯的帮助:“我给了他们每一位,一日三百文的工钱。” “多少?” 刘沆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些人是残疾人,便都仔细观察他们的神态,却没想到骤然听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数字,要知道……禁军中的佼佼者,一月俸禄也不过才三百文,这些人比得上那些不仅仅手脚健全,而且武艺高强的禁军? 疯了吧? 甚至, 有太学学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甄令稍微委婉的问道:“殿下,如此高的工钱,赚……赚的回来吗?” 吗? 赵时摇摇头,你真以为我那专利法是白白推进的?虽然我开封府衙役如今还是老弱病残居多,但是,他们胜在经验丰富,再配合已经写进《宋刑统》的专利法,不敢说开封之外,反正开封城内是绝对没有盗版作坊了,做的好的,甚至还被赵时吸收了,再加上麻将本身便具备的超强传染力,以及这个时代制作工艺导致的耗损速度快…… 仅这几个月, 赵时入账——十万三千贯,还是……就这一家麻将工坊,我不过就是个有点良心的冷血资本家罢了。 赵时没好意思揭穿自己的真面目,继续带着这帮人穿过了,麻将工坊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五号,来到了,印刷工坊。 印刷工坊暂时还未发展的那么有声有色,主要是在接一些外面的任务熟练新的印刷手段,不过,今夜之后,他们就应该也会忙起来,并且如同麻将制作工坊一样的快速扩张。 不过, 纵然这里明显不如麻将制作工坊忙碌,但是,这一帮子文人,进入这里之后,就明显要比在其他工坊激动一些,尤其是看到那川流不息,明显新颖的胶泥活字印刷术。 “这?” 刘沆甚至激动的牙花子都颤了俩颤,这种印刷术的出现,基本就意味着……著书立传,教书育人,将进入快速发展期,生生的把印刷成本降低了十倍……不……二十倍有余。 赵时却不居这个功,认真道:“这种活字印刷术乃是十余年前,杭州一家书肆刻工毕昇发明的,我只是早早从沈括那里得知,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良而已。” 沈括缓缓的:? 我没说过啊! 赵时却不理他,赵时收下沈括,除了他本身是一名出色的科学家之外,更重要的便是他认识许许多多如同毕昇这种其他北宋官员,根本就不回去注意的民间发明家,如果不是沈括的《梦溪笔谈》,活字发明家毕昇,极有可能连只言片语都不会留下。 刘沆却还是不甚在意这个听都没有听过名字的毕昇,认认真真的看了一会工人越来越熟练的火烤铁板,取字,重新排列,再放字,火烤,印刷等一系列流程,忍不住感叹道:“从未敢想,太子殿下也不过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已经将变法的准备,筹措到了这等地步?” 这才哪到哪? 赵时不是听不出刘沆夸奖之外的那一丝丝自傲,自傲自己已经看出赵时绝不仅仅只是想要提升女子地位,但是,赵时却不怎么在意,无他,他真正冷血无情资本家的真面目还没有露出来呢! “去看看女子培训基地?” 女子? 培训? 基地? 刘沆,胡媛,不知名宇宙气息中年男子缓缓的皱起了眉头,甚至,甄令还呸了一声…… 这也不怪他们, 别说在这个除了皮肉生意,其他女子能够从事的行业基本为零的北宋了,就是九百多年后的现代,当听到这几个字结合到一块的时候,总会让人产生一种不太好,想入非非的遐想…… 但是, 很正经, 赵时微微有些不悦的带着几人继续穿过扑克牌一二三号作坊,来到了一处相对来说更加宽阔的区域,这一片区域除了大冬天也不怎么落叶的枇杷树之外,便是一片很宽阔的广场, 曾经好像是习武场, 然后在这一片广场对面,便是一整排的影影倬倬能看到曼妙身姿的房子,房子这侧……好像都能嗅到隐隐约约的香气。 咕咚 甄令刚才呸的大声,这会咽唾沫也咽的很大声,赵时却没有再拎着他们往前,甚至还退了几步,站在枇杷树里的阴影道:“让大家开始训练吧!” “是。” 赵宗实认真点头,然后便去旁边寻了一名残疾人女子,让她进去传令,他自不可能真的按照赵时教授的方法去亲自培训这些可怜女子…… 很快, 只听吱呀呀一声, 大门打开, 一名绝美的女子引头,然后二百余名最差也是清秀可人的女子便一个挨一个,每一个中间距离都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的飘了出来,真的是飘,赵时研究过戏曲用的鬼步与最重优雅轻灵的垫步,原本是预防犯罪分子用这种手段隐藏足印,现在正好给这些女子用上,恍若……仙女。 淫邪? 我看你才是个淫邪鬼,赵时下意识的看向了甄令,却不防,注意到不仅仅是甄令,就连刘沆,胡媛,那不知名的宇宙气息中年男子,都倏然正色,满鼻子满脸的就写着俩个字:尊敬。 这些女子且不论其他,就是这段时间按照赵时的训练方法练出来的那种专业气质,也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再聚焦于那浅浅的淫欲二字,尤其是当她们……开始训练之后。 绝美女子近似苛刻的遮住了其中一名女子的眼睛,然后每一件物品都只让她轻轻用手托一下,然后便问道:“物品,样子,重量,价钱。” 而那女子却连迟疑都没有迟疑一下,便回答道:“玉龙金粉钗,金色,上有玉龙攥金图案,重一两二钱,建议价格……四十五贯。” “四十四贯,扣一分,下一个。” “嘶——” 刘沆并非未曾见过奇人,但是,当他看到训练场景之后,却只感觉到一阵的头皮发麻,而更恐怖的是…… 无一例外, 这些女子, 哪怕是其中训练明显最差的,也最多只会在重量与价钱上稍有偏差,至于物品与样子,却是几乎不可能出错,堪称……专业。 “看来……” 赵时也算满意的点点头,扭头看向赵宗实道:“可以勉强开业了。” —— 感谢龙剑兄, 抱拳, 抱拳, 感谢。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你管这个,叫他娘的导购员? 勉强开业? 刘沆虽然还不太知道赵时的开业是开什么业,但是……你管这叫勉强? 那不勉强的是什么? 听声辨人吗? 想法未落地, 便听…… “第二项训练。” “听声辨人……” “我需要你们做到只是听到脚步声,便要知道来者的大概身高体重,有问题吗?” “没有。” 刷 刘沆就好像要把脖子甩断一样的,一下子看向了赵时,你确定伱训练的是开店的工作人员? 赵时微微点头:“嗯,总算是有点专业的味道了。” 总算是,有点专业的味道了? 咔嚓 不知不觉, 赵时另一边,胡璇竟……生生扣下一块树皮,干巴巴道:“太子殿下,我觉得,我太学学生,三个恐怕都打不过您一个。” “这么弱吗?” 赵时扭头, 是, 真有些诧异, 胡璇沉默了一下:“是您太不把这些女子当女子了。” 赵时摇摇头:“恰恰相反,无论是禁制近亲结婚,还是禁制早婚早育,只是纯纯的禁制,传到民间,除非耗费大力气监管,否则,能够发挥的效用有限,大约就是从之前的理直气壮,变成偷偷摸摸,所以,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让这些女子本身,具备一些赚钱自保的能力,况且……” 赵时顿了一下:“况且,这些女子将来会成为皇氏地下城的导购员,而皇氏地下城只会接待诸位的妻女,算是专属女人的地下商城,这样的一座地下商城,如果她们不具备一定的保护能力,那总不能指望禁军那些男人保护吧!” 刘沆缓缓眯眼, 来了, 终于来了。 “让这些女子工作,便是您给的解决办法?确实,如果让女子工作,能够赚取钱财,可以让父母觉得她们不再是空耗粮食,让她们在和离之后,获得生活的力量,只是,您顾得过着十几二十个,您顾得过十几万二十几万吗?” “所以……” 赵时既然敢带他们来看,自然不可能连这个问题都没有想过,平静道:“这只是第一批,你也可以称她们为,模范,什么事情总要去做,而且,这是一个持续千余年的问题,想要扭转自不可能说是眨眨眼就做到。” 刘沆沉默,看了眼不远处认真训练的女子团队:“您还准备了其他方法吧?” “抱歉。” 赵时平静道:“你们今天只能看到这里了,而且,我想,你们大概都需要回去好好与人商议一下,不妨等你们彻底商议出应对方法,咱们再聊?” 刘沆一滞, 商议, 是好听的说法,更准确来说,他们都不算是各自团体中决定性的人物,赵时有些……不想与他们争辩。 “好吧!” 刘沆便点头,他也确实需要回去好好与人商议商议今日的所见所闻,然后,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好。” “你们完成的很好,下面咱们进行第三项训练……” “近身搏杀。” 导购? 你他娘的管这叫导购员? 刘沆倏然看向了赵时,赵时坦然自若:“因为没有一名男子,所以,你们应该不希望你们的妻女在逛商场的时候,遇到危险没人保护吧!” 谢邀…… 刘沆略略有些僵硬道:“老夫的妻女性子温婉,不爱出门。” 好吧! 赵时无所谓的耸耸肩,让人送他们离开,然后看向近身搏杀的训练,然后看向赵宗实,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把你妻子就这么贡献出来,你儿子真的没意见吗?” 什么话? 赵宗实倏然看向了赵时,我儿子凭什么敢有意见?不对,什么叫我把妻子贡献出来?赵宗实沉沉道:“滔滔,性格坚韧,很适合训练这些女子,况且,您总不能让我一个大男人亲自上阵吧!” “也是。” 赵时耸耸肩,他整体对于赵宗实的工作还是满意的,然后便径直往皇庄的最深处走,虽然他不会在皇庄住太久,但是每一座皇庄还是给他专门留了一个居住的院子,他准备去院子里跟赵宗实把衣服换一下。 “我已经去过了。” “嗯?” 赵时有些疑惑的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赵宗实,赵宗实平静道:“我已经见过那些行会行首了,以我的身份。” “嗯?” 赵时倏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抢我的工作? “请您正视自己太子的身份。”赵宗实却显得有些……不那么怂,理直气壮,甚至有些无奈道:“您作为太子殿下,您刚才也看到了,您面对的应该是文彦博,刘沆,富弼这些相公,或者真正的穷苦地下百姓,至于这些商贾之人,中间的小官小吏,您真没必要接触,只需要交给我等下属去做就好。” “汝在教我做事?” 赵时幽幽看着赵宗实,赵宗实一颤,有些犯怂,他若不怂,也就不会活到现在了,但是……咬了一下牙,赵宗实还是认认真真道:“我若再有不轨的心思,愿家破人亡。”然后才坦然道:“是的,我觉得您最起码在这件事情上欠缺考虑。” 赵时冷冷的看着赵宗实, 赵宗实虽不敢回瞪,却也没有再退缩,反正他是绝不可能再去染指太子之位,既然不敢染指太子之位,问心无愧,那他自然也就底气足了一些,没那么怂,况且……他不觉得赵时是一个刚愎自用,连一点点属下意见都听不进去的木头脑袋。 果然…… 赵时终究缓缓收回了目光,只是有些惋惜道:“我还想着说不准能挖掘几个商业奇才呢!罢了,你去见他们,他们什么反应?” “吓一跳。” 赵宗实说起这个,也难免有些愉悦:“尤其是你见过的浮铺行会几个人,当场便有俩人原地昏厥,醒来后,便狂抽自己嘴巴子,恨不能倒转时间,在您面前做的更好。” “我不是问这个。”赵时摇摇头:“我是问让他们入驻地下商场的反应如何?” “一般。” 赵宗实老老实实的回答:“尤其是米面粮油等大型的行会,虽然知道这后面是您,却还是有些不清不愿,不过,您放心,这是我的工作,我会处理好的。” 头一次见人工作都抢, “那我的工作呢?” “做开封府尹啊!”赵宗实有些无奈,赵时绝对是世界上最难伺候的上司之一:“您虽然剪除了无忧洞的隐患,但是,开封府百万人,并不是每一天都平平安安,况且,您不是擅长断案,喜欢断案吗?开封府虽不能说日日都有人死,却三五日总是不缺案子的啊!” 那叫案子? 赵时摇摇头,他其实并不喜欢断案,他喜欢的是疑难杂案,最起码你的稍微有些波动,总不能是过去一眼就看透的:“你也说了,我现在是太子殿下,身为太子殿下我自然要给手下人表现的机会,我把案子都断了,他们做什么?” 报复心真强, 赵宗实越发有些无奈了,不过他也没有放弃劝说赵时回归正轨,然后突然一怔,幽幽道:“疑难杂案我不太清楚,不过我今日早晨去见那些行会行首之后,还真的遇到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有一人可能是把我认成你了,他过来跟我说……明日之后,西夏将再无使臣。” 什么意思? 赵时微微侧头:“杀人预告?”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大儒会武功,谁也挡不住 赵宗实摇摇头:“我也不知。”甚至,如果不是想着给赵时找点事做,免得他总是惦记属下那点工作,他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件事:“那个人好像是西夏党项人,头顶一个小揪,面色苍白,国字脸,对了,他左眼眉尖还有一颗大痣。” 大痣? 我还刀疤呢! 赵时摇摇头,他也觉得这件事应该就是个小插曲,这年头,疯言疯语的太多了:“你不就是想让我做点自己的事情吗?” 正在费劲回忆的赵宗实一怔, 缓缓闭嘴, 是的! 赵时便有些哭笑不得的摇头:“真以为我是没事做,非得假扮你的身份啊!” 不然呢? 赵宗实便幽幽看着赵时,赵时就有些生气了,一把拽住赵宗实的胳膊,就扯着他来到了最后面的院子,最后面的院子大约有四五百平,赵时的马车已经早早的停在了门口,赵时便钻进马车里开始往外拿东西:“看看这是什么?” “水浒传?” 赵宗实疑惑的拿着手中厚厚一迭纸张,只随意翻了翻,便呼吸一促:“写的真好。” “不然呢?不然某些人还真以为我闲的没事做,这才假扮他的身份。” 赵宗实尴尬, 他还是觉得,赵时就是闲的没事做,这才假扮他的身份,但是,手中这一本《水浒传》,虽然他只是匆匆翻了几页,但是,以他学业上的水准,他看似看得出来,这东西非一日俩日,非一点心思,俩点心思可以写出来的,甚至……如果换成他自己的话,他可能一辈子,费尽心血都写不出这个,实在也没办法说赵时闲的发慌了。 赵时却犹有不忿,我这么忙的人,竟然说我闲的发慌?便又将这段时间看烂了的《论语》《大学》《春秋》等书递给了赵宗实,看看,这叫闲的发慌吗? 赵宗实低头看着翻看的都毛边扎手的书,隐隐有些羞愧,他确确实实是错怪赵时了:“下官,罪无可恕。” 赵时这才呼出一口浊气,然后也不把这些东西收回去了,只是从赵宗实手里将《水浒传》的草稿拿回来,然后便准备进小院,他今日还真不是闲的无聊,他要把第一期的皇氏邸报弄出来,然后正要让人给他寻一张合适的纸张来,便见狄咏急匆匆的送完那些人走了回来,赵时便也懒得再叫其他人,直接摆手道:“别过来了,直接给我去找几张大纸过来。” “是。” 狄咏急忙停下答应,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远远汇报道:“殿下,刘沆相公,贾昌朝相公,胡媛博士,还有诸位学子我已经送出去了,只是,有位先生还想要再见您一面。” “有位先生?” 赵宗实看向狄咏,又看向赵时,笑道:“这位先生应该就是跟在刘沆相公身侧那中年男子吧!” “嗯,他叫邵雍。” 赵时点点头, 赵宗实一怔,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赵时摇摇头:“见倒是没有见过。”但是,在这个时代,就有这么一身宇宙气息的,除了那位精通易经,伏羲,八卦,擅长推导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历史变迁的邵雍,赵时还真……想不起其他人了。 只是没想到, 他一直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赵时便以为他还是不愿当自己的老师,毕竟,他前世可是曾经数次拒绝了赵祯的提拔,甘愿无官无职的老死“安乐窝”却不曾想…… “快快有请……不……”赵时没有任何犹豫,拔腿便往外走:“我亲自去见。” 却没想到…… 邵雍已经主动来了,无奈笑道:“以殿下的聪慧,显然早就猜到了老夫的身份,却一直没有戳穿,显然是并不像搭理老夫,又何至于这般……惺惺作态。” 您说话, 一直都, 这么讨人厌吗? 赵时缓缓看向了狄咏,狄咏没有帮自己弄好开封府衙役的训练工作,导致开封府衙就好像是村口菜市场,隔壁吴老二推个单轮小车车都能进出自由就算了,你现在是连皇庄都看护不好了吗? 狄咏则难以置信的看着身旁的邵雍,若无意外……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位先生是一直站在皇庄大门外的啊! 邵雍轻轻一晃,便如水般自然的越过了狄咏,正要往前走…… 二娘缓缓抬头, 邵雍一僵,瞳孔深处竟闪过了几抹不可思议,然后笑道:“早就听闻殿下有一名红颜知己,武功通神,今日一见,方知……” “名不虚传。” 赵时都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也对于邵雍一个大儒会武功并不感觉到意外,邵雍不同于其他文人,他青年时期酷爱读书,几乎到了无书不读的地步,然后便产生了一声叹息:“昔人尚友于古,而吾独未及四方,这怎么行?”于是,他便抬腿开始游历四方,抵达过边陲,古镇,徒步过江淮,黄河一路,研究过曾经的齐鲁大地,这样一个人,如果不会点自保之术,怎么可能? 只是…… 照样不及二娘,二娘的武功,到底是……怎么练的啊? 赵时扭头看了眼二娘,看到二娘又低头开始神色木木的研究菜谱,便叹了口气,拱手道:“实非弟子一眼就认出了邵师,却不去相认,而是学生也是刚刚才幡然醒悟。” 是吗? 邵雍显然还是不信,不过,他明显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否则也不会又是直言赵时惺惺作态,又是表现自己不凡的一面,他主要还是……瞧上了这个徒弟,微笑道:“殿下之思维,较之寻常宋人实在是有天壤之别。” “哦?” 赵时不相识前可以当做他不存在,但是,邵雍既然露面了,赵时就不能不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应对,伸手道:“院中苦寒,邵师何不屋中叙话?” 邵雍正准备说如此更好亲近自然,他现在即使是寒冬腊月,也几乎不会窝在那舒服的床榻,只是,赵时毕竟不同于自己,他便还是点点头,随着赵时进了屋子,然后看到赵时手里的《水浒传》微微诧异:“此物是?” “。” 赵时都准备把《水浒传》连载了,自不会藏着掖着,看邵雍起了兴致,便递给了对方,邵雍却没有急着翻看,而是拿在手中,背着手开始转悠赵时这间屋子,这间屋子属于是样板间,赵时没有花费什么心思,也不会久住,但是,邵雍却看的很细致,甚至时不时还会背着手,弯下腰,认真的凑上去看,然后摇头道:“风水不对。” 风水? 赵时原地晃了一下,邵雍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抬头左右看了看到,又详细解释道:“这世间万物皆有气,气乃万物之本,若气不合,则运不顺,殿下何不试试将那书桌往左边挪一挪?” 赵时缓缓的看向了那张桌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扭头示意了一下,倒不是相信了风水,他这辈子最烦的就是风水,而是,邵雍虽然有些神神叨叨,但是,他毕竟是有些真才学,而且是自己主动选的老师,主动选的,总要给几分尊重。 狄咏与赵宗实便急忙过去按着邵雍的说法,挪动了一下书桌…… 别说, 倒不是气息一下子就顺畅了,而是很明显……这样摆,它,很影响赵时出入。 “您要不,还是看书吧!” “也好。” 邵雍却没有察觉到赵时的嫌弃,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才低头翻开了手里的《水浒传》。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住柴房就好,说罢,邵雍跃墙而去 怎么说呢! 《水浒传》是一本很神奇的书,神奇到什么地步呢?那就是……无论你是喜欢它,还是不喜欢它,你都不能说一声:不好看。 真实, 很真实, 尤其是当看到杀人场景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身临其境,人这里被攮一刀,真的会是这么一个反应,让人忍不住怀疑:“殿下,真的杀过人吗?” “没有。” 赵时摇摇头:我杀鬼,然后也有些求鼓励的问道:“邵师觉得好看吗?” “我杀过人。” 邵雍很不像一个大儒一般的开口,然后合上那迭《水浒传》稿子,闭目想了一会道:“但是,如果让我这么真实的还原出来,我恐怕做不到,殿下写它作甚?” 赵时眼睛一亮, 邵雍啊! 别看邵雍从不做官,也未中举,但是,富弼,王拱辰,张载,程颢,程颐,司马光等人却都对他推崇至极,甚至……愿执弟子礼,被誉为……北宋第一……你看不懂他的《皇极经世书》看不懂他的《观物内外篇》但是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厉害第一人。 赵时对他的兴趣很浓,便直截了当道:“我欲仿邸报,创办一份能够传阅大众,为大众所熟知的邸报,名曰报纸,这本书我便想要一回目,一回目的印在报纸之上,以起到广而告之的效果,不知老师,可愿写一篇读后感?” “读后感?” 邵雍怔了一下,然后抚掌轻击:“妙,大善。”旋即,竟也不管赵时这个太子就在眼前对话,便直接寻了一个椅子,正要坐下,顿了一下,然后微微往左边旋了十几度,然后才满意的点点头,坐下翻看了起来。 赵时很喜欢邵雍的性子,除了他迷信风水这一点,然后扭头,压低声音道:“行了,我今夜会在皇庄休息,你回去后便赶紧告知太子妃一声,对了……”赵时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你也通知一声欧阳师与杜师,就说今日与邵师初见,我今日便随着邵师学习了。” “是。” 狄咏急忙离开,赵宗实正要跟着离开,赵时伸手道:“你等一下,我最多半夜,便能将第一版的报纸弄出来,你现在去让印刷工坊的人休息,到时候尽快给我印刷出来,我明日上朝时,要带。” “是。” 赵宗实也离开了。 赵时便扭头看了一会,看到邵雍已经看完了一部分,便询问了一下,然后将第一回,第二回取来,趴在挡着门的书桌上,对着一张后世报纸那么大的白纸发呆…… 不够啊! 赵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事实,事实便是,如今的纸张虽然已经较之前朝有了较为明显的提升,却还是不足以做到这么大纸张双面印刷,却又清晰无比的地步,所以……要不……一万字的章节改八千,四千,六千,还是……五百? 五百也太少了吧? 赵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五百字大约就是从殿头官喊:“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然后到有个人站了出来就没了,连那个人多余说句话的空闲都没有。 但是……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赵时翻来覆去的把纸张看了好几遍,除非他更改形式,把报纸变成三张是一份的形式,否则……等等,赵时拿起俩张纸缓缓的将它们合在一起,虽然这样会增加制作工序,且显得有些厚重,但是,这真的不失为一种好计策。 想到就去做, 赵时当即便走出门,让候着的程平去询问工匠,有没有将俩张纸合成一张的好手段,如果有,就让他们加紧制作,然后赵时回来,便继续对着白纸发呆……虽然他大概率解决了双面印刷的难题,但是…… 还是不够啊! 因为是第一份报纸,所以,赵时想要在上面印刷的东西还是很多的,例如苏轼那首悼词,邵雍的读后感,赵时自己的事迹小故事,新鲜新闻,还有关于禁止近亲结婚,禁止早婚早育的小知识科普…… 赵时用力的挤压了一下鼻梁, 程平急匆匆回来说,有一名工匠有一种非常好用的胶水可做此事,赵时点点头,然后还是拿起中性笔先哗哗的按照后世记忆里的报纸样式给白纸上做出了一个基本的构图,然后开始试着往里填写内容。 先是《水浒传》的第一回, 这是一个很耗费时间的工作,不知不觉,天色便已经从黄昏渐入黑暗,然后是进入深夜,狄咏都回了一趟开封府回来了,赵时还在埋头整理,直到…… “你在想新鲜趣闻吗?” 赵时一怔, 因为用脑过度,甚至有些恍惚的看了邵雍好几眼,然后回神,笑道:“老师可有趣闻告我?” “有。” 邵雍显然对于赵时手中这一份报纸很感兴趣,答案便是,他已经提赵时掌了大约一个时辰的灯了,然后便也不强调什么尊师尊道,朋友似的直接坐在赵时斜对面,点头道:“昨日入京时,老夫曾见西夏使臣没藏泉架马,后坠一西夏男子,拖行足有数千步,生死未知。” 数千步? 肉酱了吧? 况且:“虽然西夏使臣地位足够,也有猎奇性,寻常人想看,但是,这应该算是对方内部的矛盾,你我贸然记之,应该算是外交事件了吧?” 邵雍耸耸肩, “殿下自决便是,老夫只是闻而告知。”说罢!邵雍也不纠结,趁着赵时不忙,便将手中不知多会便写完的《水浒传读后感》递给了赵时,赵时低头一看,这上面足足划了有七八千字,只余下寥寥数语…… “我观殿下,邸报空间有限,便删了一些。” 好老师啊! 赵时对邵雍的好感,都快超过欧阳修了,然后便也完全没办法更改人家从七八千字删到一二百的精炼文字,便将之摘抄到了《水浒传》文稿下方,又写了一行字:若有想议论者,尽可联系皇氏书坊。 写完, 赵时报纸也不剩多少内容了,便与邵雍闲聊了起来,邵雍很感谢赵时的态度,只是,他知道赵时报纸毕竟还没有编完,便起身道:“殿下不必为了不让老夫尴尬而与老夫叙谈,老夫自去休息便是。” 赵时尴尬的摸摸头,不过,他也知道邵雍便是这种性子,便也干脆了一些,起身道:“那我让人带老师去休息。” “无妨。” 邵雍却是摆摆手道:“老夫今日进庒的时候,已经注意到那边柴房无人,老夫去住柴房便是。” 说罢! 转身就走, 赵时急忙追了出去:“庒中空闲房间极多,老师何必……” 话未说完, 嗖, 邵雍已经从院墙这头,一下跳到了那头…… 这是大儒? 与司马光,张载,甚至欧阳修同级别的大儒? 赵时缓缓合上了自己微微张开的嘴巴,然后扭头看向另一侧张着嘴的狄咏,摇摇头道:“我报纸快弄完了,等我弄完,你帮我送去印刷书坊,便也回去休息吧!” “是。” 狄咏急忙点头, 然后, 赵时走到门口,不知为何,微微一顿,还是轻声道:“明日一早,你带几名捕快,帮我注意一下西夏使馆。” 西夏使馆? 狄咏有些疑惑,不过却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道:“是。” 赵时这才进屋,只是进屋后,回头看了一眼高悬的圆月……总觉得,有人在刻意吸引自己的目光。 —— 感谢龙剑兄,感谢,感谢 第二百四十六章 半夜,静悄悄的吊死在使馆门口 隔天…… 赵时其实是很不愿意起床的,但是……今日是大朝会,而且,早早的,可能还不到…… “丑时五刻(半夜俩点十五)?” 赵时看着面前的赵宗实,赵宗实看着他:“是啊!” 不然呢? 赵时便又扭头看了看那黑黢黢的窗外,用力的,用力的挤压了一下鼻梁:“所以,你叫我这么早起来的目的是?” “报纸印好了。” “就这?” “是啊!”赵宗实却没有察觉到赵时眉眼间的不悦,就好似赵时完全不能理解赵宗实的激动一样,赵宗实都激动的嘴角都好似赵四般。有些抽抽了,失态的拉着赵时道:“第一份,这是整个世间第一份报纸啊!” 赵时甚至被拽的踉跄了一下,也清醒了,索性便也不睡了,披上羽绒服道:“拿来我看。” “是。” 赵宗实激动的一个小跳,然后开门出去,赵时这时候才看到……虽然是凌晨三点半,虽然是黑黢黢的黑夜,但是,门外竟然影影倬倬的站着二三十人,不仅仅是狄咏,程平,沈万三等属下,就连邵雍这种贵客竟然也在伸着脖子张望,所有人都望着中间的俩个人,那俩个人竟然拖着一份报纸,就好像拖着什么价值万钱的珍贵瓷器一样, 小心翼翼, 又, 肃穆庄严的往赵时面前走, 赵时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别说,还真被弄得有点激动了起来,然后……呸,呸,赵时往掌心虚空唾了俩口唾沫,然后搓了搓手,一把便将那报纸从托盘上,毫不留情的扯了下来,这一刻,赵时好似众目灼灼, 但是, 他不在意, 报纸而已,后世哪有这么看重的,这么看重还卖个什么报纸,供起来算了,当然,赵时也没必要为了展示的不在意而刻意揉搓,他就是较之这些人随意了一些,却又比后世人对待报纸认真了许多,毕竟,这还是自己的第一份报纸,而且,看到上面的《皇氏邸报》四个字,看到上面的《水浒传》作者施耐庵几个字,赵时也难免有几分激动。 我的, 我的, 都是我的。 “嗯……” 赵时深吸了一口气,不仅仅能嗅到新鲜的书墨味道,还能感受到微微的温热,然后点头道:“做的不错,可以开始大量印刷了。” 轰 宛如憋着的高压锅,人群这时候才开始欢呼雀跃,毕竟即使是狄咏,程平这些将门之后,他们也是明白这一份报纸到底意味着什么,毫不夸张的说,它很有可能是一个划时代的产物。 “行了,行了。” 赵时让他们欢呼了一会,才出来泼冷水道:“适当高兴一会就可以了,我还有一个时辰上朝,这一个时辰内,你们必须给我,无论如何都要印刷出一二百份来,有问题吗?” “没有。” 赵宗实带头狂吼,自从当了内奸,跟了赵时,没了当太子的可能,他整个人反而一日比一日过的轻松自在,也肆意昂扬,回头,大袖一挥,吼道:“兄弟们,殿下的话,只是最低标准,我们要印刷一千份,有没有问题?” “没有!” “那就开干。” 说罢! 赵宗实便带着院子里的大部分人意气风发的去了印刷工坊,赵时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然后摇了摇头,这才认真看起了手中这第一份报纸,报纸就是他规划的哪些内容,不过除了哪些内容之外,印刷工坊还是另多了一些小细节,例如右下角的金龙标记…… “可否给老夫看看?” 赵时抬头,看向了邵雍,然后递给了对方,对方接过,竟也微微有些颤动,显然,对于文人而言,他们固然看不到报纸背后裹挟的真正意义,但是,只是单单看到这么一种新颖的文体出现,便已经足够让他们激动不已了。 “好。” “好。” “好。” 尤其是当邵雍看到自己的名字也出现在报纸之上之后,他不觉得赵时这是在蹭他的热度,甚至,他觉得这是赵时在给他这个老师,天大的面子:“老夫多谢殿下。” 赵时也并不客气,直接坦然的接受了这一份感谢,然后苦笑道:“老师既然也醒了,你我不妨便趁着这个时间,再学上一阵子?” 邵雍一怔, 越发认真的看向面前的十六七岁少年,虽然与他自身的教育有关,但是,他那个年龄相仿的儿子,可是真的做不到如此的……好学…… “好。” 然后, 邵雍虽然精通于《河图》《洛书》《周易》等玄学,但是,最后,他还是会落在实处,所以对于四书五经,不敢说比欧阳修强,却肯定已经不弱于寻常太学博士,而且,邵雍讲课风趣幽默,这一个时辰,赵时还真的学到了不少。 然后…… 天色还未大亮,毕竟一个时辰后,也才四点多,然后邵雍便又带着赵时来到了柴房门前,他真住在柴房?赵时难免有些好奇的张望,邵雍却已经撸起袖子,开始劈柴,就在皇庄里升起了一堆火,然后熟练的,淘米,熬粥,热一些昨天赵时请客吃剩下的饭食。 “殿下若介意……” “不介意。” 赵时呵呵一笑,直接盘腿便坐到了对方对面,看着邵雍微微有些不可思议的目光笑道:“民间的皇子,没那么多讲究。” 邵雍, 越发有些欣赏赵时,忍不住道:“殿下若愿,可以随我习武,虽然不敢说天下无敌,但是,延年益寿还是没问题的。” 赵时迟疑了一下, 倒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必定会越来越忙,如今就已经看俩点钟的月亮了,谁知道当皇帝以后是什么样子?邵雍却呵呵笑着给赵时盛了一碗粥:“我之功法与旁人不同,殿下只要稍有闲暇,便吐纳一二,就行了。” “那行。” 赵时便不再拒绝,一把接过粥碗吸溜了一口:“爽。” 邵雍呵呵一笑,他其实是跟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之人,虽然他有众多,诸如富弼,王拱辰,司马光等好友,但是,真正能让他感觉契合者,还是只有……殿下一人。 抬头看向了沉沉夜空,真庆幸……我来了。 …… …… 吱呀呀 只是吃过早饭没一会,赵时便坐着马车开始往城里赶,也幸亏这马车实在是好,坐在火盆旁边,烤着火,赵时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回来了一些,赵时对正在马车一角照看……足足……一千五百份报纸的狄咏道:“这样吧!给我留下二百份,你入城之后,便先将这一千三百份交给欧阳青,欧阳青应该就在太子府,不再就央太子妃去找,让她在太学门口,书院门口,各个府衙门口售卖。” “是。” 狄咏点头,然后问道:“卖多少钱?” 赵时原本的定价是八十文,毕竟八十文已经是很贵很贵了,但是,这次他是俩张大纸合成一张,所以很自然的便道:“一百五十文吧!” “是。” 狄咏并不会质疑赵时的决定, 吱呀 赵时的马车也毫无阻碍的第一个入城,然后狄咏与接应的开封府衙马车搬送报纸的时候,赵时补充道:“别忘了监视一下西夏使馆。” “西夏使馆?” 正在搬送报纸的周同一惊:“太子殿下竟然已经知道了?” “嗯?” 赵时有些疑惑的看向周同,周同回答道:“就在今夜可能丑时五刻,梆子刚响了四声,便有一名西夏使馆的西夏人来报案说……” 使官死了? 不是赵时咒人家,实在是,毕竟已经有过死亡预告了。 却不曾想…… “是有一名眉角有一颗大痣的西夏人,大半夜的,吊死在了使馆门口。” 什么意思? 你的死亡预告是……我要吊死在使馆门口,然后把使官给活生生的吓死? 那…… 你这杀人的难度也有点, 过于高了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们上朝,你卖报? 赵时摇摇头:“是自缢吗?” “不清楚。” 周同一边搬报纸,一边有些不那么在意的回答道:“等我赶到的时候,折良,折右军巡使已经带着一队捕快出发了,我没赶上,所以,您想知道具体情况,得等他回来问他。” “哦。” 赵时便也不再询问,只是嘱咐道:“那你等他出完现场回来,便告诉他,如果他不忙着继续办案,便在府衙等我,等我上完早朝回来,我会详细问他。” “好。” 周同点头,然后难免有些好奇的凑过来问:“殿下莫非是认为这案子有蹊跷?” “或许。” 赵时也不确定,不过,作为开封府尹,他平常也会复查一些案子,看一看手底下这些捕头有没有冤假错案,所以也不算很特殊,便敷衍了一句:“毕竟这案子是发生在西夏使馆,涉及他国人员,总要多留意一些。”打发走了周同,然后对狄咏道:“你今日也不用带人去盯着了。” “是。” 狄咏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案子都已经发生了嘛! 却不曾想…… 赵时是不让他盯着了,却转而压低声音道:“不过,你去将报纸送给欧阳青的时候,改成让她暗中给我注意一下。” “是。” 狄咏点头答应,却也难免升起了几分好奇,莫非这案子真的有蹊跷?不过,他不似周同那般主动,便没有再问,赵时也就没有再解释,只是叮嘱他们搬报纸小心些,然后便带着剩下的俩百份报纸,顺着御道,吱呀呀的往宫门前走去。 宫门前…… 寒风刺骨, 百官却大多已经到了,正在三三俩俩聚在一起闲聊,以打发每次大朝会必定会有的无聊阶段,时不时的跺跺脚,搓搓手,给手哈一口气,然后捂住耳朵…… 吱呀呀 很特殊, 赵时的马车一抵达,便有不少目光看了过去,只是,不同于第一次赵时上朝,百官还带着期待,这一次,他们明显就淡然了很多,很多只是淡淡一瞥,便继续闲聊,唯有狄青,欧阳修,还有几名一看就是谄媚之臣的下级官员迎了过去,这几名下级官员还被欧阳修一个个的瞪了回去,跟你们一起,总觉得老夫也是那谄媚佞臣了。 “殿下……” 欧阳修把双手收拢到宽大的袍袖里:“老臣听闻,邵雍昨日来了?” “嗯。” 赵时点点头,然后往旁边让了让,欧阳修便蹭的一下窜了上去,然后正要烤火,便见赵时旁边放着一迭报纸,欧阳修一开始没看出是什么东西,凑近了一看,忍不住吼道:“殿下总算是把报纸印出来了?” 刷, 刷刷, 明明好似已经没什么人注意了,但是,当欧阳修声音稍微大一些,却是包括文彦博,富弼,韩琦,甚至包括面色漠然的谏官唐介却都一下子都扭过了头,恍如一群黑夜里的萤火虫…… “给。” 赵时主动拿了一份递给欧阳修,然后伸手道:“诚惠,一百八十文。” “多少?” 欧阳修并不是买不起书,这个年代的书也不便宜,实在是:“一张白纸能印多少字,你要一百八十文?” “字不再多,在精。” 欧阳修便狠狠的取出一锭碎银子,扔到了程平抱着的瓦罐里,当啷一声:“老夫倒要看看你这文字,能精到什么程度。”说罢!便倚着车厢,眯着眼睛,凑的极近的看了起来,而这一看,便是一惊…… “廿年生死俩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好词。”哪怕欧阳修写出过不下于这首词的文字,但是,骤然看到这种文字,却也难免有些激动:“殿下若能精进学业,必为文坛魁首。” 真的假的? 百官狐疑的看了过来,不会是这二人为了宣扬这什么报纸,故意做戏吧?不过,怀疑归怀疑,毕竟欧阳修的实力在哪儿摆着,他都觉得惊艳的文字,究竟惊艳到什么程度,还是有不少人感兴趣的,尤其是那几名被欧阳修一一瞪回去的谄媚之臣,终于找到了机会,凑过来道:“殿下,候着无趣,便请也卖我一份吧!” “好。” 赵时索性直接坐在了车辕,拿着报纸道:“来,这份是你的。” “这份是你的。” “你的是这一份。” 别的不说,单单是太子殿下亲自卖的,便已经是一份殊荣,渐渐的更多的官员都加入到了购买行列,甚至,文彦博都让人替他买了一份带回来,唯有知谏院的几位狠狠皱眉,怎能把铜臭生意做到朝堂之上? 但是, 报纸还沾着一些文人气息,他们又不好过于抨击,只能是坚定的摆正自己的立场,就是在旁边冷眼旁观那些原本只是无趣的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现在却是三三俩俩聚在一起看报纸的官员。 “嘶——” “汝等看正面左侧左下角。” “正面左侧左下角?”有官员怔了一下,然后便顺着对方的指点,眼珠子一挪,然后整个僵住,难以置信道:“这个邵雍,莫非便是洛阳的安乐先生,邵尧夫?” “邵尧夫?” 就如同欧阳修一样,邵雍虽然未曾做官,却几乎就是文坛的另一个巅峰,就连富弼都急急忙忙的从那首悼词上收回目光,翻到正面,看向了左下角,果然……那上面写着一小块文字:“水浒传读后感?” “纷纷五代乱离间,一旦云开见月明,草木百年新雨露,车书万里旧江山……” “好诗,好诗啊!” “莫说是诗……”并不是所有官员都知道邵尧夫,或者顾不得感兴趣,他们看着报纸中缝写的冷笑话哈哈大笑道:“一相公与妾室乔迁新居,哈,哈哈,半夜醒来,相公问妾室,你看着这漫天的星星想到了什么?妾室说:渺小?相公大骂:你这贱人,你忘了装屋顶了,哈哈哈哈,逗死老夫了。” “噗” 莫说旁人, 文彦博这么一张冷漠,皱纹密布的脸都狠狠的抽了一下,然后,又怕被人看出来,便死劲憋着,憋的整个人跟个不倒翁似的左右摆动,最后生生的憋出了一个……屁。 “噗” 韩琦却不似他这般收敛,拍这大腿哈哈大笑,莫说是这个时代了,有些笑话即使放到后世也足以让人哈哈一笑,赵时却摘取了十则,让整个宫门前,不知不觉便响起了欢快的笑声,禁军们都忍不住探头张望。 赵时微微松了一口气,最起码,看效果还不错。 还不错? 秦正都忍不住问旁边的唐介:“要不,咱们也去买上一份?”唐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知道你是有目的的挑衅,我就不揍你了吗? “哈哈哈哈” 让赵时万万没想到的是……真正起到第一波吸引作用的,不是赵时给予厚望的悼词,不是赵时给予未来期待的水浒传,而是……笑话,而且是赵时根据记忆,摘取的三则后世人们都快看腻了的笑话。 果然…… 笑容才是最容易传染的情绪,赵时默默的在第一次报纸售卖评判书上,写下了这么一行字。 当然, 也不是没有人注意到报纸上的其他内容,或者说,即使再好笑,再惊艳的内容,看上一段时间,人们总会注意到其他内容,而一旦注意到其他内容…… “近亲婚配的十大隐患?” 文彦博那憋着的笑意,缓缓收敛,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赵时,然后继续看起了这一篇文字,这一篇文字几乎是用最通俗易懂的科普了何为近亲婚配,何为隐患,文彦博倒也不是支持近亲婚配,他的看到这一篇文,便骤然想到了什么, 然后抬头, 正好, 富弼也抬头,然后俩个人便快速的对视了一下,各自移开,然后同时皱眉……舆论。 古人并非不知舆论的重要性,甚至,他们玩弄起来,要远胜后世某些人,否则也不会有什么洛河神异,彗星曜日,天狗食月,也不会无论是造反前,还是诛杀某个大人物前就会有童谣流传,童谣便是……舆论,他们只是一时间没想到这种方式,没想到印刷业已经进化到能使用这种方式,所以…… 几乎本能的, 文彦博等人便开始琢磨如何应对,抵挡,甚至是从中取利,这也是赵时先让欧阳修当上文化监察司权知,再发行报纸的原因,这东西代表着什么,哪怕他们没有经验,想不到那么深,却肯定瞒不过这么一群老狐狸。 终于…… 吱呀呀 宫门开,大朝会开始,这次大朝会赵时没有准备折腾出什么事情来,而赵时不准备折腾,那这些官员自也不会如太学学子一样,一听说有人提了不太符合自己利益的事情,便吆五喝六的非要打倒,甚至,他们最会做的就是冷处理,自然赵时不提,也就没有人会提,大朝会很自然的结束。 而大朝会一结束, 赵时不用张茂则来找,便自己主动溜达到了垂拱殿,垂拱殿内,赵祯正在摸着地球仪看报纸,看到赵时进来,呵呵笑道:“蛮有趣的,不过,你这么一折腾,想必下月这开封府就得冒出来七八家报馆了。” “冒就冒呗!” 赵时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文化监察司权知是我的人,况且,赵时真不觉得自己一个后世来客,还能在报纸行业,被人弯道超了车,赵时更关心的是其他事情:“您觉得我创办专属女子的商场如何?” “什么商场?” 赵祯疑惑的看过来,然后看到赵时一副嫌弃的表情,顿时也不装无知了,昨夜贾昌朝几乎是事无巨细的与他说了,他直接道:“我知你想法,你虽年幼,做事却并不是空口白牙,这是好事,只是,男子尚且有人无事可做,你如今弄出来一个女子专属,就不怕带来更大的不稳定吗?” “改革,总要承担一些波澜。” 赵祯摇摇头,这便是父子二人的矛盾所在,当然,只是理念不同:“而且,你想要依靠自身的力量替变法托底,未免难度太大了一些吧,你知道这天下有多少女子吗?” “三千多万。” “是啊!三千多万,你就是把你的工坊,商场开遍了大宋,你能兜得住这个底吗?” 赵时摇头道:“我并不需要完全兜住这三千万,我只要做出了一个引领的作用就够了,况且,我从未想过要让女子比肩男子,甚至是超越男子,我只是想着让她们能够稍微的自由一些,不至于因为生个孩子就命丧黄泉。” 赵祯摇摇头:“诞子,本就是……罢了,你先做,做出些成绩,咱们再做商议。” 赵时也觉得没有什么聊下去的必要了,父子二人都属于比较犟的性子,唯有做事,唯有让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二人谁对谁错,他们才有可能屈服,而且,单单只是对话,父子感情也极有可能会受到冲击,冲击断倒是不可能,但是,赵时后世没有父母,实不想今生有了父母,还要针锋相对,便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 批阅奏章, 闲聊, 喝茶, 告别。 看着赵时离开的背影,赵祯忍不住的感叹道:“这么犟的性子,也不知是像谁。” 您啊! 张茂则在角落里偷偷的回答,别看赵祯在历史上留下的名声是温和,和稀泥,好像没什么性格,但其实……他的犟,世所罕见。 赵时, 顶多有他犟的十分之一风采,出了宫门几乎也就不再执着于这件事情,看向了欧阳修,与欧阳修聊了几句,然后顺路把欧阳修送到了暂时还比较偏僻,狭小,低调的文化监察司,然后回到了开封府衙。 一回到开封府衙, 赵时便微微皱眉, 无他, 气氛不对, 而且, 赵时刚往里走了一段距离,便听到:“信不信我发飙啊!我可是没藏讹庞的养子,你们敢冤枉我杀了人,信不信,我让我父亲,明日便提十万军,南下灭了你们?” “好大的口气啊!” 赵时迈步入内,其他人,就连一名三十余岁,明显高傲冷漠的青年都松了一口气,那名大放厥词者却不仅仅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你便是那个千古未有的幸运儿?” 幸运儿? 赵时微微皱眉,而且,你为什么要在脑袋上留俩个小揪揪,假装自己是哪吒三太子吗? 哪吒三太子……呸……没藏讹庞的养子毫无惧意的走到赵时面前,他身高竟比赵时还要略高一点点,微微垂眸:“且不说老皇帝几十年没儿子的可能性了,就是从契丹逃出来已经是不可思议了,你竟然不仅仅从契丹逃出来了,而且逃出来还恰恰好长得像老皇帝,老皇帝还恰恰好没儿子,有一说一,就你这狗运,莫说前古未有了,后来也不一定……呃……” 赵时看得出来他在故意挑衅自己,而且,自己也并不是很生气,但是…… “你在大宋都城侮辱一名大宋府尹,当真以为,我大宋怕你西夏不成?” “跪下。” 赵时缓缓松开了锤……甚至是捅进对方肚子的右手,然后…… 扑通 那西夏男子便重重的捂着肚子,跪在了赵时面前,然后赵时后退一步,对方又捂着肚子,栽在了地上,疼的好似大虾一般,然后赵时才迈步跨过对方,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验尸,我是专业的 事情, 很简单, 甚至,简单的有些过分,无非就是这位没藏讹庞的养子没藏泉,性情暴虐,喜欢折磨人为乐,然后有一名奴仆受不了了,便选择了反抗,然后被他反杀,假装自缢的吊死在使馆门口。 “有证据吗?” 赵时看了一眼地上大虾似窝着的没藏泉,看向折良,折良今年三十四五岁,正值壮年,微微颔首:“有。”然后,折良便回头从一个包裹里开始往外掏东西,分别有…… 作案用的刀子,绳子,烙铁,银针,白布,黑布,蜡烛,还有作案时候穿的内衬,外衣,鞋袜,长裤…… 这叫有? 赵时缓缓看向地上的没藏泉,这是表演了一次杀人绝技吧? “嘿嘿……” 没藏泉好似恢复了一些,恢复了一些便急忙露出了狰狞,嚣张的面孔:“你最好……” “收敛一些。” 赵时无奈的看着没藏泉:“我不确定是你的注意还是有人给你出的注意,但是,我不得不说,你打错算盘了,你要是面对寻常官员,寻常官员不敢担负挑起俩国争端的责任,或许会被你用态度恐吓住,但是,我是太子……” “太子又如何?” “太子不如何。”赵时都有些怀疑没藏讹庞挑选养子,是不是就是奔着衬托自己去的,否则,怎么可能智商低到这个地步:“我甚至都不那么生气,而是,你挑衅其他官员,其他官员示弱会被当做维护俩国关系,有大局观,而我不能示弱,我示弱了便是大宋远不如你,即使是你大军压境,我都不能示弱,所以,你说你现在这种态度究竟是自救呢,还是作死呢?” 没藏泉缓缓瞪大了牛一般的眼睛,想了一会,骤然咆哮道:“李利士老匹夫,竟敢害我……” “李利士是?” 赵时揉了揉被震的嗡嗡作响的耳朵,看向了折良,折良面无表情道:“西夏使团,一共有一名正使,俩名副使,一名副使便是这位没藏泉,一名副使叫野利吉,正使便是李利士。” 赵时点点头,然后道:“带我去看一下尸体。” “是。” 折良不仅仅没有觉得赵时抢了他的事情做,反而,由衷的松了一口气,从古至今,都不会有太多官员愿意牵扯到他国事物当中,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沦为挑起战争的罪人,遗臭万年。 “大宋太子……” 没藏泉正常了一些,瞪着一双大的出奇,甚至有些骇人的眼睛道:“爷爷承认,爷爷被人坑害了一次,但是,你莫不是真以为我西夏不敢南下灭你大宋吧!” “起兵了再说。” 就如赵时所言,赵时哪怕不因自己情绪起伏,因为自己这个太子身份,他也绝不可能给一个西夏人低头认错,叮嘱狄咏等人看好没藏泉,赵时迈步走出了屋子,走了几步,李士耀赶了来:“麻烦了啊!” 赵时点点头, 从古至今,遇到这种牵扯外国人的事情,总归是不好处理的,尤其是大宋如今这个处境,一个不好,就有可能真的掀起一场战争,战争中战死的所有人,都是挑起战争者的罪孽,但是,却又不能过于示弱,大宋如今还没有沦落到给人当狗的地步,赵时也当不下去。 “先去看一下尸体吧!” 李士耀张了一下嘴,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其实可以代赵时示弱,反正无非就是西夏人折磨死了一个西夏人,大宋没什么必要参与,不过,看了看赵时神情,他还是忍了一下,先跟着来到了开封府衙最后面的停尸地, 这地方一进来就有些刺骨的寒, “在哪?” 赵时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问了一下具体方位,便径直走到了那间屋子面前,推门而入,屋子里尚有仵作在倚着柱子打盹,听到动静,看到赵时,一惊,急忙下跪:“请府尹赎罪。” 赵时很随意的摆摆手,仵作在这个年代本就不受重视,即使是南宋,也是宋慈写出了《洗冤集录》成为了法医鼻祖,这才让仵作的地位稍稍有些提升,在这之前,仵作就是个收尸人。 赵时并不责怪对方,然后便看向了木板上停着的,面目惨白,脖颈间有一道深深伤痕的尸体:“这就是死者?” “是” 折良面无表情的点头,赵时便看向了对方的五官细节,国字脸,左眼眉尖……有一颗大痣,这是这个案子最让人解释不通的地方,那便是,一名被折磨的不得不反抗的奴仆,怎么会跑到赵宗实耳畔来一句死亡预告? 而且…… “这是个汉人吧?” “汉人?” 折良怔了一下, “嗯。” 赵时却很笃定:“虽然,咱们与西夏人面目好似没有太大差别,但是,你若细细观察,你就会发现,西夏人大多要比咱们眉眼深邃一些,而且,他们很少会有这种正宗的国字脸。”就好比李令时,李令时虽然面目偏柔和,但是,她更像精灵般的精致,而不是瓷娃娃那样。 “解开衣服看看。” “是。” 折良还是有些看不出差别,却不妨碍他越发听从赵时的命令,急忙便上前解开了衣服,衣服一解开,李士耀忍不住的抽了一口凉气:“嘶——好惨。” 能让他这种经年老吏员都惊呼惨,那就是……真的惨了,尸体表面的皮肤几乎完全被磨掉,只余下红嫩嫩的血肉…… “等一下。” 赵时拦住了害怕吓到赵时,而选择只揭开一下,便要盖回去的折良,然后对不远处那名仵作命令道:“去取一盆水来。” “水?” 李士耀有些疑惑, 这种情况下,就不要给别人洗澡了吧! 赵时却没有理他,而是凑的极近的观察起了每一寸被磨掉的皮肤,他真的不是很畏惧尸体,他是不愿意看那些凄惨的场景,凄惨的场景会让他发自心底的难受。 “府尹,水来了。” “好。” 赵时头也不回的扯了一块白布,沾了几下水,便开始在那尸体上各处擦拭, 一开始, 折良,仵作,李士耀三个人都有些不解,却又不敢打断,只是睁大眼睛看着,看着看着…… “嘶——” 仵作猛的抽了一口凉气, 然后…… 折良颤了一下,甚至,老吏员李士耀都微微张开了嘴…… 无他, 只因赵时看似漫无目的的擦着,擦着,那尸体所剩不多的肌肤上,便慢慢出现了…… 一个…… “惨”字。 第二百五十章 我太子妃呢?那么矮个太子妃呢?要丢了? “惨?” “地图。” 赵时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凑到身旁的李士耀。 “地图?” 李士耀有些惊讶,赵时解释道:“嗯,而且应该是一幅很大的地图,否则,他不可能被磨的血肉模糊,问题是……既然他们已经得到地图了,为何还要杀人?” 杀人了还不跑? 还要留下那么多的证据? 赵时微微皱眉,总感觉这案子很刻意,很刻意的在吸引自己的…… 正想着…… 咚咚咚 狄咏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行礼道:“殿下,快去迎接吧!官家来了。” “官家?” 赵时甚至恍惚了那么一俩个呼吸,然后才皱眉问道:“官家怎么来了?” 狄咏无奈道:“听闻是,折右军巡使刚刚逮捕没藏泉,那李利士便入了宫,面见了官家,要求官家给他主持公道。” 赵时缓缓看向折良,折良面无表情道:“下官也曾顾及使官身份,所以只是先收集了证据,准备与您商议之后,再做定夺,并未想过今日抓人,只是,下官刚收集好证据,那个没藏泉便跳出来说就是他杀的又能如何?他是没藏讹庞的养子,然后附近有许多百姓围聚,臣为了开封府衙的威严,不得不将他带了回来。” 所以…… 这还算个阳谋? 赵时摇摇头,倒是不算太过畏惧,这件事处理起来也不会很难,大宋境内总不至于让几个西夏使臣翻了天,就是……为什么呢?他们折腾这么一出总要有所目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赵时想的久了些, 李士耀小心的提醒道:“殿下,官家这次应该是龙撵来行,咱们需要小心迎接。” “好。” 赵时回过神,便带着李士耀等人从停尸处赶往了府衙正门,等了没一会,就看到……先是禁军清街,后是皇城司方位,最后是带御器械守护的十六人抬的御撵缓慢的挪了来…… “臣等,恭迎陛下。” 以赵时带头,开封府衙几乎所有大小官吏全部拜了下去,然后赵祯表情好像也有些无奈,抬手道:“平身吧!”然后…… 嗖, 嗖, 紧随赵祯的人群中,陡然传出来了一高瘦长者,一矮胖中年人,俩人就好像玄冥二老一样的指着赵时吼道:“汝是要挑起俩国战争吗?还不赶紧把我们副使放了?” “放了?放肆。” 李士耀陡然拉了赵时一下,站出来吼道:“吾等不问青红皂白便冤枉太子殿下,我看,想要挑起俩国血战的是你们吧!” “胡说八道。” 稍长一些的高瘦长者,应该就是西夏正使李利士,李利士唾沫狂喷,怒吼道:“汝等不问青红皂白抓人再前,无缘无故打人再后,凭什么……” 赵时微微皱眉,扭头对狄咏低声道:“去查一下。” “是。” 狄咏也听出来了,如果开封府衙内没有他们一二眼线,他们怎么知道赵时打人了,而李士耀却是陡然往前一步,几乎是把脸怼到对方眼睛里的吼道:“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们打人了?即使打人了,那也是府中衙役看不惯汝等仗势欺人,关我们太子什么事?我们太子温文尔雅……” 赵时微微侧了一下脸,正好跟赵祯对上,赵祯往旁边看了一下,赵时心领神会的挪过去,不一会,张茂则凑了过来,满脸无奈道:“真不知道这些西夏人要做什么,官家也是被他们缠磨的烦了,不得不来,并不是责怪殿下办事不利。” 赵时点头, 如果赵祯是真的生气了,真的觉得赵时某件事做的不对了,他绝不会是御撵出行,而是让带御器械,或者,自己亲自跑过来兴师问罪,而不是如此的大张旗鼓,恨不能全城都知道。 “这就是给西夏一个面子而已。” 赵时点点头:“所以,官家的意思是放人?” “不能放。” 张茂则苦笑:“所以说,也不知道这些西夏人要做什么,他们一边高声喊冤,按理来说,哪怕他们真的是被冤枉的,他们牵扯其中,也应该息事宁人,这样咱们与他们无论是放人还是不放都好协调,他们却是弄得人尽皆知,不仅仅是咱们有些下不来台,他们也下不去了啊!” “或者……” “真的不是那没藏泉杀的人?” 赵时摇摇头,他不确定,不过:“他们折腾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给大宋,给我这个开封府尹一个下不来台?” “有可能。” 张茂则看着不远处跟李士耀唇枪舌战的李利士道:“老奴总觉得这几个人的智力有些问题。” 或者, 他们的目的就是僵持。 赵时眯着眼看向了李利士与野利吉,李利士与野利吉已经开始跟李士耀互相推嚷了,李士耀以一敌二竟然不落下风…… “住手。” 赵祯终于忍不住在御撵上喝道:“汝等既然说开封府尹无缘无故抓了副使没藏泉,不说事,谩骂作甚?” “是。” 李利士与野利吉急忙跟赵祯行礼,然后野利吉退到一旁,李利士道:“承蒙大宋皇帝陛下主持公道,我西夏副使没藏泉……” 咚 赵时猛的捂了一下心脏,总感觉自己心脏猛的抽了一下,然后倏然看向四周……没异样,没异样,没异样……不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西夏使臣不可能一个个都像傻子一样,没皮没脸,就是往自己面前凑,让自己打脸。 那是什么呢? 地图? 什么地图? 地图是什么? “殿下……” “殿下,” “殿下。”张茂则不得不撞了赵时一下,赵时这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才看到,不仅仅是张茂则,赵祯,狄咏,李士耀等人都在扭头看着自己,赵时略略有些不好意思道:“何事?” 张茂则微微摇头,也不怪殿下走神,实在是这几个西夏人太能折腾了,逼着自己这些人在陪他们唱大戏,低声道:“殿下,李通判已经与那些人达成了共识,想要公开审理这次的使馆杀人案。” “好。” 赵时并无异议,便招手让人把没藏泉带出来,没藏泉一出来便朝着李利士破口大骂道:“汝这老匹夫,竟然敢陷害爷爷,你以为爷爷不敢杀你吗?” 李利士一怔, 旋即, 狂喜,只是面上不露神色,只还嘴道:“汝在说些什么?老夫为了救你,可是连大宋皇帝陛下都求来了。” 不对, 赵时倏然转身…… 不对。 然后便有些漫无目的的往外围走,本来吵得都快要打起来的李利士与没藏泉却同时叫道:“太子殿下,你要做什么去?你还没有审理此案呢!”赵时茫然回头,然后…… 一颤, 李令时, 当即, 莫说这个什么破烂案子了,就是赵祯疑惑的叫了一声,赵时都没有理,一口气就往外跑…… “怎么办?” 其他人最多只是疑惑,不明白赵时为什么突然着急忙慌的往外跑,但是西夏使团三个人却是陡然就开始慌了,尤其是没藏泉,都甚至顾不得身后押着他的俩名侍卫,出声问道。 李利士瞪了他一眼,然后:“无妨,事情应该已经成了,只要你拿出不是你杀人的证据就可以了。” 话虽如此, 他却整个人也显得有些无比紧绷,紧绷绷的盯着赵时疾奔的方向尽头…… 太子府, 应该成了吧? 背叛西夏者……死。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我得快点跑,不然我父亲就追上了 轰隆 赵时几乎是撞,撞回自己宅院,并且为自己昨夜没有回府而感觉到深深的后悔,幸好…… 人还在, 当赵时清楚的看到石雕群里蹲着一个小小的人影的时候,整个人便由内而外的松了一口气,直到……那小小的人影,缓缓的站起来,足有一米六五之后,赵时用力的,用力的,用力的按了一下心脏,笑道:“你怎么在这?” “令时姐姐,昨夜一夜未归,我怕她出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 狄荇凡一条咸鱼都察觉到不对劲了,我竟才想到……还是……已经忘记了她西夏在逃公主的身份,赵时不自然的嘴角抿了一下:“她昨天什么时候离开的,做什么去了?” “好像是上香?” 狄荇凡并不傻,甚至,她有时候聪明的过分,她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晃了一下,扶住旁边李令时雕刻的石雕,认真回忆道:“好像是昨天中午,有一个游方的尼姑说,城外皇庄附近有一座神庙,她去上香,顺便也能去寻你了。” “嗯。” 赵时点点头:“跟谁去了?” “嬛嬛。” 嬛嬛? 赵时眉心跳了一下……轰,轰,轰,狄咏,周同,折良,杨川,数十名开封府捕快便冲了进来…… “殿下。” 狄咏正欲询问,赵时却已经缓缓摇头,然后转身离开,只是刚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脸上难以遏制的出现了某种担忧之色的狄荇凡,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轻轻的拥了一下,其他人急忙扭头,狄荇凡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也未必发生什么事了。”赵时松开狄荇凡,然后用眼睛看着她的眼睛道:“看好太子府。” 可我是一条…… 狄荇凡正欲拒绝,但是,当她看清楚赵时的表情之后,却是陡然一颤,缓缓,认真的点头道:“好。” 赵时便不再过多言语,就这一会,他已经大约有了决断,然后回头,毫不犹豫道:“周同。” “在。” “去搜查所有宫女太监的房间。” 周同一怔:“是。” “狄咏。” “在。” 赵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还是认真道:“去寻种世权,邵雍,陈龙剑,让他们带好干粮马匹在城外等我。” “是。” 狄咏与周同其实是不一样的,周同往常会很主动的询问赵时为什么,这会却没有询问,狄咏往常几乎不会问为什么,今日却是莫名多问了一句:“开封府衙的捕快不用吗?” “不用。” 赵时干脆利落的回答,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看向杨川道:“不是我瞧不上咱们开封府衙的捕快,而是,现在我都未必走得了,更不要说大张旗鼓了,所以,除了我上面提到的那些人,你们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走?” 杨川下意识的抓住了赵时的胳膊,他还是习惯性将赵时当作一个近似朋友的存在:“你要出城?” “对,” 赵时狠狠点头,顿了一下,用力的捏着杨川肩膀道:“我也视你为友,但是,混日子,做老油子可不适合你,努努力吧!” 不知为何, 杨川竟有一种赵时在告别的感觉。 “二娘。” 嗖 二娘出现,夹起赵时便跃墙而走:“去哪儿?” “欧阳修府邸。” 话音未落, 赵时便看到,浩浩荡荡,赵祯已经坐着御撵从开封府衙也挪了过来,他不似狄咏,周同这些赵时下属那么着急,但是,难免也有些关心赵时为什么突然就跑了,这一行队伍里还有李利士,没藏泉,野利吉三名西夏使臣,赵时却都没有理。 “不下去审问一下吗?他们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了。” 赵时摇头,然后很快就被二娘夹着出现在了欧阳府之外,刚出现在欧阳府,就看到一名双臂残疾的女子竟然敏锐的注意到了俩人,然后先行一步进里面通报,然后便远远的引着赵时俩人入内,赵时曾经见到萧观音的那座二层小楼内,萧观音坐在书桌前,头也不抬的无奈道:“我可不像你,你总要给我一个适应的过程,我报纸还没有卖完……” “李令时丢了。” 嘎吱 萧观音的动作,声音,甚至是呼吸都停滞了,然后缓缓抬头…… “李令时丢了。” 哗啦 萧观音几乎是将桌子撞的吱呀呀歪了一大半,然后有些跌跌撞撞的过来,一把就揪住赵时的脖领子:“你说什么?” 赵时神色平静,甚至有些平静的过分:“她有可能还在城内,或者京城附近,但是,更大概率应该已经被带走了,而如果我现在城内,或者附近寻找,我父亲必然会知晓,一旦被他知晓,李令时即使死在外面,他也绝不可能允许我离开京城,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在这附近找,而我要趁着这个时间出城,直奔西夏。” “西夏?” “嗯!能够让使团整个作为障眼法,牺牲品的敌人,我除了没藏讹庞或者那个西夏小皇帝,我想不到任何人。” 萧观音明显手指都在抖,然后颤抖的按了一下太阳穴道:“抱歉,我,我现在很慌,我,我没你那么冷静,我需要一点点时间思考。” “可以。” 赵时冷静的恍如一块木头:“只是,我没有太多时间给你,我先告诉你你要做什么,然后你再之后慢慢整理。” “好,好。” “第一,虽然他们既然敢做障眼法,就必定报了必死之心,从他们那里不是获取不到情报,而是很难,等获取到,李令时可能已经到西夏了,所以我等不及,但是,你未必,我会给你留下一个证明我身份的物件,你借着这个物件,尽量获取信息,然后通报我。” “好,好。”萧观音明显看着已经有些脸色苍白了,她与李令时的关系,几不亚于赵时,她却还是尽量的憋着,忍着:“那,二呢?” “二……”受到萧观音情绪的影响,赵时表情有一刹那的晃动,不过很快还是维持住了冷静:“正好这一段时间,京城的事业也进入了一个平稳发展期,不论是商场的开业,报纸的发酵,还是种植的展开,所以,你要做的其实也不难,无非就是督促赵宗实尽量好,快,稳的看好工厂,建好商场,然后,你帮我连载报纸,扩大知名度,等我回来。” “好,好。” 萧观音还是只能答应,记下,就如赵时所言,她可以等赵时离开以后,在慢慢的思考清楚,这些事并不是急的必须马上处理:“那,那你呢?” 赵时并没有责怪萧观音怎么又问了一次,只是再次认真,回答道:“去西夏。” 说罢! 轰 远处陡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什么大军冲进来了一样,赵时便再也无法停留,看了一眼二娘,二娘微微点头,然后夹起赵时,轻轻一跃,便跃过了墙头,片刻后…… “赵宗季呢?” 赵祯再也顾不得做那慢悠悠的御撵,几乎是愤怒,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惊恐的冲进来,谁也没管,只是盯着萧观音,杀人般的问道:“赵时,赵宗季呢?” 第二百五十二章 赵祯:逆子,给我回来 城外, 赵时不是没想过李令时应该还没有被带走太远,他应该能够跟得上,追得上,而没必要直接奔向西夏,但是,万一追不上,找不到呢?一旦追不上,找不到,那赵时就必然会陷入赵祯阻拦,敌人先一步回到西夏的窘迫,与其如此……赵时还不如把追踪,寻找,抓捕的任务留给萧观音,甚至,赵祯,赵时不信赵祯作为皇帝,会在明知道准太子妃丢失的情况下,不做任何准备。 而赵时留下,无非也就是接着赵祯的旨意全国通缉,所以,与其走常规路线,赵时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一步步的跟在凶手后面去探查,而是直奔西夏,直指要害,而且……这样,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李令时出事了,赵时亦能为她报仇。 “殿下。” 种世权身体已经差不多好了,听到赵时再次召唤,他整个人显得异常的兴奋,赵时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看向邵雍道:“恐怕要麻烦老师了。”邵雍点点头,然后赵时看向陈龙剑:“我听说你们都曾经在怀远城与西夏血战?” “是。” 陈龙剑并不知赵时找他要做何事,不过他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而赵时……反而多了一些犹豫,毕竟陈龙剑双臂残疾,他也过上了相对安稳的日子,赵时不确定这样对他是好是坏。 陈龙剑却是看着赵时犹豫的表情,整个人一颤,脱口而出道:“殿下可是要让我去怀远城?” 赵时迟疑更浓,他实不愿再让一名军中残卒,随他去赴死,但是……陈龙剑却整个人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笑容,单膝跪地道:“属下愿往。” “你不怕?” 种世权都忍不住惊讶,陈龙剑却是微微摇头,低头柔柔看着断臂处:“总要报仇啊!” 那还说什么? 赵时从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当即便翻身上马,二娘轻轻的落在赵时身后,然后一甩马鞭……耶律律,骏马疾驰而去,然后,种世权整个人激动的哈哈一笑,陈龙剑虽未哈哈大笑,却也用力的抿了一下唇,邵雍呵呵一笑的上马,一行五人,四匹马,便转瞬奔出了几十米。 而, 足足一炷香之后, 才有一行数骑从城门里冲了出来,七八人都死死的盯着中间那名,发丝有些斑白,孱弱的儒雅中年人,终于有人忍不住,马上行礼道:“官……官人,殿……郎君离京,我等去追便是,何劳官人亲自去追?” 你们去追? 你们去追连根毛都给我带不回来,赵祯头也不回:“着李士耀暂代开封府衙权知一职,不可怠慢,着包拯……” 轰隆隆 说话的同时,马蹄几乎没有停下,而在马蹄又足足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城门内才缓缓走出了一行人,这一行人有男有女,不过最核心的却是一名清秀女子,清秀女子身旁有女子轻笑:“呵呵,估计那太子殿下急破了头,也想不到咱们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出城,而且出城后,并不会直接回西夏,而是……” “他想得到。” “啊?” 说话的女子骤然一怔,那清秀女子摇头,更加认真道:“他想得到,你们未曾接触过他,所以并不知道,他虽然其他方面未见的多么的异于常人,但是在追踪,侦查这些方面却无出其右者,所以,无论我们如何挣扎,他都会找得到,唯一希望的是,希望那几位使馆大人物,能够为咱们多拖延一些时日。” 说话的女子微微有些不信,不过,这清秀女子乃是西夏埋伏至深的碟子,她不敢反驳,便看了一眼俩人紧紧贴着的一处货物,拍了拍防雨的牛皮,询问道:“麻沸散的药效要过了,咱们要不要再给她灌一碗?” “还差半个时辰呢!” 面对自己调配的麻沸散,清秀女子显得很是自信:“况且,麻沸散有致幻作用,她即使醒了,也会痴傻半个时辰,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抵抗,你我只需要到一处僻静处,给她喂药便行了。” 哦 牛皮之下,箱子之中,李令时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清明至极,死死攥紧了胸前锋利石头……良人快回来了,我要尽快脱身……回家……等他回来。 轰隆隆 只一日半光景, 赵时便已经从东京开封府抵达了一百四五十里外的南京应天府,正欲换马再行,便听…… “耶律中保?” 正在抓紧时间吃喝的种世权,突然碰了一下赵时,赵时抬头看去,微微皱眉,还真是。 “怎么办?” 陈龙剑看向赵时,赵时在来的路上,已经把事情大概都告诉了在场这些人,毕竟可能要一同去送死,赵时却是摇摇头:“不必理他。”不是赵时不信任耶律中保,最起码在对待李令时这件事上,他们俩人几乎不可能出现嫌隙,而是……赵时笃定,紧随其后,赵祯的带御器械肯定正在追来,为了避免被缠上,浪费时间,赵时这才决定不理耶律中保。 却不曾想…… 赵时不理耶律中保,耶律中保却是看到了赵时,浑身一颤,激动的无以复加的奔了过来,嘶声道:“我找到绑走令时的贼人了。” 陈龙剑, 种世权, 甚至,二娘与邵雍都是一颤,然后便都难以遏制的看向了赵时,毕竟虽然有那么一俩个觉得不去西夏血战一番有些可惜,但是,这毕竟是天大的好事啊! 赵时却面无表情, 耶律中保双臂被斩,又不似陈龙剑那般经验丰富,显然追了一天一夜已经有些心力交瘁,没看出赵时的漠然,激动道:“我昨日听闻那孩子去城外上香,便有些担忧,然后询问路人,听闻她并未从皇庄方向出城,便知道出事了,就一路追踪,终于追到了那尼姑一伙,殿下快随我去救人。” 说着, 便去用牙齿拽赵时,一拽……却没有拽动,赵时平静道:“李令时虽然活跃,经常一个人就在开封府四处乱窜,但是,她不傻,她不会相信什么尼姑,只能是内部间谍,况且,间谍绑她,即使不在城中转一转,专门选另外的路离开大宋,也绝不可能会选择这条几乎距离西夏最近的路离开。” 耶律中保一怔,然后吼道:“哪也去试一试啊!万一呢?” 赵时摇摇头:“我赶时间。” 说罢! 赵时竟然抖了一下,抖开耶律中保的拖拽,站起来便走向了马匹,耶律中保忍不住吼道:“吾外甥爱汝似命,汝竟冷漠至此?” 冷漠至此? 种世权缓缓回头,冷冷的看着耶律中保道:“殿……郎君都准备直奔西夏去剁了那小皇帝与没藏讹庞了,汝说……冷漠?” 啪 赵时按住了甚至准备去动手的种世权,缓缓回头看向耶律中保:“在哪儿?” 赵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就如耶律中保所言……万一呢? 而且, 那凶手虽然功成,但是赶路应该不如自己顺畅,自己快,自己可以在过程中稍微耽搁一下,而且……即使带御器械追上,只要不是赵祯亲自带队来追,单凭带御器械,赵时应该不会被阻碍太久,可以一试。 “带路。” 耶律中保怔了好一会,不是怔赵时出尔反尔,明明说不可能却还要跟自己去赌一个万一,而是怔…… “你真要去剁了小皇帝与没藏讹庞?” 赵时犹豫了一下,缓缓解开羽绒服,羽绒服的内兜里……揣着……望远镜,手电筒,对讲机以及……一把菜刀。 是。 ——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个老尼姑带着一群小尼姑 南京应天府虽远不及开封府繁华,却也毕竟是四京之一,算得上是人流如织…… “这簪花多少钱?” 赵时低头弯腰问浮铺老板,浮铺老板背后匆匆走过了一个年轻的尼姑,尼姑二八年华,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浮铺老板悄悄打量了几眼赵时身旁的二娘,嘿嘿一笑:“八十两银子。” “骗鬼呢吧!” 不远处,种世权突然指着一名买衣服的小贩骂了一声:“我这俩个兄弟,俩个人加一块都没有一条胳膊,省了你多少布料,你还敢要一身衣服一贯钱?”陈龙剑微微皱眉,耶律中保忍不住的撞了趁机编排他们的种世权一下,然后三个人便骂骂咧咧的跟在了那尼姑后面…… 赵时道:“抹零减半。” 抹零减半? “行家啊!”小贩忍不住夸奖,然后搓着手道:“诚惠,四两银子。” “四文。” 赵时没好气的回答道,然后经过讨价还价,最终赵时以十六文的高价买下了这一枚簪子,然后递给二娘,二娘木木的看了一会,然后接过,赵时皱着眉往前走,只有在身旁没有人的时候,他才会露出那抹……焦急万分,然后俩人好似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了一阵子,种世权三人出现在了前方,种世权道:“邵雍,邵先生跟了上去。” “嗯。” 赵时微微点头,然后问道:“还没到地方?” “没有。” 耶律中保有些烦躁,他甚至想要挠挠头……如果,他手还在的话,然后这一行人便继续按着赵时定好的,邵雍做好的标记继续往前走,渐渐走到了应天府城外的一处破烂土地庙,赵时正欲带着二娘前去换班,便见邵雍回来了,他真不似个大儒,嘴里甚至还叼着一根枯枝,朦朦胧胧道:“找到了。” “就那土地庙?” 耶律中保当即便拔腿往那边跑, 啪 赵时按住了他,越是急切间,越不能有半点慌乱:“有几人?” 邵雍眼底闪过了一丝丝的欣赏,越跟赵时相处,他越喜欢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然后别看邵雍外表晃荡,却详细道:“总共有五人,一名五十余岁的老尼姑,四名小尼姑,四名小尼姑应该是会些武功,但不多,倒是那名老尼姑……” “很强!” 邵雍脸色微微有些凝重,赵时便下意识的看向了二娘,邵雍一怔:“远不如公孙二娘。”赵时便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站位呢?” 站位? 邵雍怔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不得不说一声赵时专业,然后凭借着自己对于风水的把握道:“那老尼姑好像在坤位,也就是屋子正中偏里一些的位置,俩名小尼姑在院子里,俩名小尼姑在门边,还有……”说到这里,邵雍顿了一下,旁人或许看不出赵时内心的焦急,他却能感受到赵时好像火山一般,能避免他是不想提的,但是:“屋子后墙放有一个箱子,里面好像有人。” 轰 果然,赵时的火山,到这才算是炸裂了一下,然后缓缓收敛:“屋子布局呢?” 邵雍回答, “身高胖瘦呢?” 邵雍勉强回答,然后赵时又足足问了有三十余个问题,确保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这才轻声道:“救人。” 吱呀呀 箱子掀开了一角,一只手拿着匕首伸出来,然后恍然想起,把匕首换到另外一只手,拿了一枚炊饼,闷闷道:“师父,那么多掩护人员,他们应该不会恰恰好追踪到咱们吧!徒儿想出来透透气。” “不行。” 老尼姑头也不回道:“大宋富庶,咱们想赢,此次必须功成才行,容不得半分马虎。” “哦。” 徒弟闷闷应了一声, 又等了一会, “唉。” 或许是想到她们此行生还的希望不大,毕竟,哪怕李令时并不得大宋太子宠爱,却也毕竟是大宋太子的妃子之一,她们生抢了大宋太子的妃子,无论如何,大宋也不可能毫无反应,而此去西夏,千里迢迢,她们还必须要招摇一些,结局可想而知,所以,老尼姑还是心软了一下:“你出来透……” 只是, 她刚说出四个字…… 呲啦 旁边窗户便窜进来了一名目光呆滞的清秀女子,同时,院墙上,大门外便都窜进来了四五个人,老尼姑急忙转身一只手抓向了箱子,同时吼道:“太子妃……” 呲 好快, 老尼姑只来得及喊三个字,便见那名刚刚才破窗而入的目光呆滞女子,却已经到了自己身边,而且仅仅是手臂一扬,自己的一条手臂便随着对方的动作飞了出去,只是…… 这老尼姑倒也有一股子狠劲,完全不顾那断臂,一咬牙,另一只手狠狠的按在箱子上,嘶吼道:“箱中乃是太子妃,汝等要置太子妃与不顾吗?” 滴答 老尼姑的断臂,至此才开始往下滴血,旋即……血流如注。 赵时缓步入内,眼底带着一份难以遏制的激动:“伱放她回来,我放你走。”老尼姑看着赵时……一颤……继而有些难以置信,继而,竟有些难以遏制的嫉妒:“太子殿下竟然亲自追来了,老尼该夸太子殿下痴情呢!还是该夸……不愧是兴平公主的女儿,果然学的一手好勾魂术,勾的太子神魂颠倒。” 赵时冷冷的看着她:“你放她回来,我放你离开。” 老尼姑一怔,然后藏起一抹阴狠,颓然的叹了一口气道:“希望大宋太子殿下能信守承诺。”说罢! 退到了一旁, 嘎吱 箱子内,有人握紧了匕首,赵时却好似没有半分察觉一般,看到老尼姑推远,他便多多少少有些急切的走了过来,喊了一声:“令时……”然后一揭开箱子……呲……匕首直奔赵时面门。 唉 赵时微微侧头避开,他怎么可能猜不到这箱子里不可能是李令时……但是……他真的……激动了一下…… 砰 完全不用二娘帮助,赵时早有预防侧头避开的同时,一把狠狠掐住对方的脖子,生生将对方拽了出来,然后压在膝盖下,喝道:“李令时在哪儿?” “呵呵” 老尼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倒不是吓的,而是无所谓了:“太子殿下觉得我们千里迢迢,潜入大宋做这种事情,有想过活着回去吗?” 这便是赵时不愿意浪费时间一一追踪的原因之一,即使追到了,赵时也几乎不可能短时间内从他们口中获取情报,只能是被他们拖延时间,进而如果让对方先一步带李令时回到西夏,那就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你们在找什么?” 但是, 既然还是没忍住,赵时便也只能是姑且试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是先找的人,人身上有纹身地图,然后集合地图再要找什么,然后才发现缺了什么东西,或者是一把钥匙,否则,李令时逃离西夏这么久,你们不可能在这时候才想起动手,所以,李令时便是那钥匙,对吗?” 老尼姑难以置信的颤了一下,甚至,被赵时压在膝盖下的女子脱口而出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赵时…… 至此, 才稍微的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从她们的反应判断……李令时在到西夏,被当钥匙使用前,应该……不会死了。 —— 三章哦 将近七千五百字哦,我今天应该能理直气壮的感谢龙剑兄与烟雨晴云,晴云兄了吧! 感谢! 感谢! 感谢!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别跑,朕的位置给你坐 “怎么办?” 邵雍看着赵时,又看向了那群三缄其口的大小尼姑,自从被赵时诈出来一些些反应,她们便已经进入了封心锁爱,目光呆滞,非必要不合作的状态,邵雍都感觉发愁。 赵时却不是没有办法撬开她们的嘴巴,只是…… 看了看天色, 赵时还是摇头道:“暂且扔下,由耶律中保看护,不出半个时辰,肯定会有皇城司的人来,到时候交给他们……” “不行。” 赵时话还没有说完,耶律中保却突然横在了赵时面前:“我不可能留下,我是李令时的舅父,况且,种世权,邵先生这些正常人就算了,你能带陈龙剑,为什么不能带我?单论对西夏的熟悉程度,我明显要比他厉害百倍。” 陈龙剑缓缓抬头, 你在说些什么啊? 真以为我不爱说话,就没有脾气? “来来来,咱们斗上……” 赵时无奈的拍了拍陈龙剑的肩膀,示意他不急,然后无奈道:“我带龙剑,并非仅仅是因为他熟悉西夏环境,还因为他是个老兵,他……” 正说着…… “太子殿下?” 蓦然,有人发出了惊喜的叫声,然后不等赵时一行人有所反应,他便已经又朝着远方狂奔而去,边跑边喊:“快来啊!我找到太子了,太子就在那边,快去抓他。” 轰隆隆 同时, 一下子, 远处便卷起了滔天的灰尘,好似有千军万马一般。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赵时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把推开耶律中保便翻身上了马,这一日夜的奔驰,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学会了骑马,然后嘶声道:“他们不会抓你,咱们在前面的州县相见。” 说罢! “驾” 赵时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马不要命的往前狂奔,赵时太知道自己在赵祯心目中的重要性了,莫说只是丢了一个太子妃,就是曹皇后丢了,赵祯都宁愿看她去死,也绝不会让赵时冒半点风险,但是……赵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等着李令时的死讯传来,幸好…… 赵时回头看了一眼, 幸好赵祯不可能亲自追来,否则,他就真的没有转圜之地了,如果只是皇城司与禁军的话,自己仗着太子殿下…… 蓦然…… 赵时瞳孔一缩,甚至,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无他, “逆子。” 赵祯斑白的长发甚至有些凌乱,双目赤红的盯着赵时:“还不回来啊!” “吁~~~” 赵时猛的拉住了缰绳,拉的马头高高扬起,然后回头看着一马当先冲过来的赵祯,赵祯竟然比那些禁军,碟子骑的更快,然后皇城司,带御器械,殿前司兵马便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赵时。 赵祯死死的盯着赵时:“伱想气死朕吗?” 赵时缓缓摇头:“咱们能去那边的山上说话吗?” 赵祯扭头看了一眼山头,便回头死死的盯着赵时,就好像一松开赵时就会再跑一样,赵时平静道:“山上清净,而且他们护在山下,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跑了。” 赵祯这才松了口气,让人扶着他下马,一下马,赵祯甚至原地晃了一下,他不似赵时,赵时一日夜的奔驰,不仅仅毫发无损还学会了骑马,而赵祯,赵祯差点去了半条命。 赵时又抬头看了一下远去的云,然后翻身下马……去了不远处的小山头,回头看着明显已经有些老态的赵祯:“爹爹,我如果不做些什么,我会后悔终生的。” “朕也一样,” 赵祯一把推开了给他搬胡凳的禁军,一屁股坐在地上:“朕就是今日被你一刀捅死在这山上,朕也绝不可能让你亲身犯险。” 赵时一颤, 禁军更是汗如雨下,我……我听到了什么?然后便战战兢兢的急忙退下,赵时忍不住低吼道:“您这是在做什么?道德绑架吗?你这也算是爱子如命吗?” “是。” 赵祯听不太懂什么叫道德绑架,但是,这不妨碍他继续咆哮:“朕就是让你恨朕一辈子,朕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朕的前面,朕……会……反正,绝无可能。” 赵祯颓然的握了一下拳, 这便是他连审问那三个使官都来不及,便急急忙忙出城的缘故,有赵祯在,即使李令时被大卸八块,他也绝不可能允许赵时去救,而赵时……赵时即使自己被大卸八块,也绝不可能不去救。 “您就……半点体会不到旁人的心吗?” 怎么体会不到? 赵祯死死的盯着赵时,他虽是皇帝,虽是这个时代的本地人,但是,他又不是冷漠无情的石头,他如何不知李令时对赵时的重要性,但是:“朕不许。” 轰 不远处的禁军悄悄的又退了一些距离,他们生怕不小心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皇帝太子无碍,他们就极有可能抄家灭族了,然后远远看着赵时,狠狠的用脚又踹了一下石头:“若我非要去呢?” 赵祯沉默的看着赵时,看着,看着:“若……朕,禅位于你呢?” 赵时一颤, 缓缓看向赵祯,赵祯坦然一笑:“朕不想做那绝嗣之君,朕也看得出来,你有雄心壮志,你想改变这个大宋,既如此,反正汝早晚会登基,会改变这个大宋,朕何不便早早让你去做?” 赵时……惨然一笑:“您就不怕我不是改变,而是毁了这个大宋?” “那又与朕何干?”赵祯今日是真的坦诚到了前所未闻之地步,也幸亏那些禁军退的足够远,否则,还真说不好会不会被永远闭嘴:“朕早已退位,最后无非就是落一个仁义却宠溺杀子的罪名,真正会被后世人万年唾弃的会是你,你是亡国之昏君。” “况且……” 赵祯这一路追过来,显然也想了很多,扭头看着远处的山河道:“朕已经做了三十多年的皇帝了,累了,不想做了。” “呵呵。” 赵时冷笑:“您竟然连皇位都舍得,竟然舍不得让我去救自己的妻子?” 就因为舍不得你去送死,所以才会连皇位都舍得,赵祯缓缓看向赵时:“重情重义是你的优点,但是,你也要明白,人生于世,并不只有夫妻情分是情,也不只有情是……活着的本意。” 赵时摇摇头, 您都说的很对,但是,当我一想到……那个矮矮的,一回家就迎出来的李令时再也见不到了,我的心就好像被,抽了一块一样……她肯定什么地方,凄凄惨惨的,哭着等着我去救她。 很有可能, 就是…… 吱呀呀 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在一个不知名的房间里的不知名箱子里,李令时缓缓的推开一条缝隙,攥紧了手中石刀…… 老娘能自救。 第二百五十五章 李令时:我在杀敌自救,你在表演菜刀劈刀,强光照眼? 呼~~~ 应该是西北风…… 赵时站在山头,山头对面是发色斑驳的老父亲,俩个人已经对峙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天色近黄昏…… “还不让我走?” “除非朕死。” “这么冷的天,你就不怕冻伤寒了?” “伤寒也比独子丧命要好,”赵祯恶狠狠的瞪着对面的赵时,他就是死,也绝不可能让赵时去什么西夏,砍什么小皇帝,砍什么没藏讹庞,赵时真无奈了,他猜到让赵祯抓住就走不了了,但是,他是真没想到赵祯能坚决到这种地步:“我真的没有您想象中那么危险,别的不说,二娘的武功,您又不是不知道。” 赵祯微微一僵, 看了眼蹲在一块石头后面看菜谱的二娘,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二娘的武功,二娘的武功,高到……弑君可能只在她愿不愿意,只是……“你确定她会一直拼死护着你?” 赵时一颤, 莫说“公孙胜”,就是公孙二娘,赵时毕竟是深入西夏,万一二娘都不需要起歹念,只要一个保护不当,赵时便有可能当场殒命,但是……她在等我去就她。 呲 李令时漠然的拔出了石刀,顺便带出了一截内脏,然后冷冷的看向听到一点点动静过来查看的黑影……我要回家。 哗啦 赵时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露出了里面携带的工具,从中选择了柴刀,道:“还有这个,这把刀锋利无比,能削铁如泥。” “削铁如泥?” 赵祯不怎么信,然后招手让折克之等带御器械过来,折克之等人过来听闻了赵祯的意思,赵时的说法,又看了看赵时手中那明显断了半截的菜刀…… 怎么说呢! 没有当场笑出声,就已经是他们对皇权,对自己,对自己父母子女生命最大的尊重了。 还要什么自行车? 这玩意也能叫刀? 就这破刀也敢说削铁如泥? “郎君可知我们手中……”折克之终究没崩住,缓缓抽出腰间长刀,挽了一个刀花,道:“这紧刀是耗费了多少工序,才……” 铛 “下一个。” 赵时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他后世长大,牛奶肉食也算充足,再加上练过几年的体能,虽不敢说力大无穷,却也绝对比这个时代绝大多数正常人力气大的多,所以…… 这一菜刀过去…… 虽不能说惊世骇俗,却也绝对称得上……不可思议。 呼~~~ 风一吹,折克之手中那把都准备当传家宝的宝刀,竟……从赵时劈过去的地方,齐齐的……断裂。 “嘶——” 赵祯都抽了一口凉气,然后所有人便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赵时手中的菜刀…… “神器!” 甚至, 折克之等六名带御器械,最起码有五名眼底闪过了浓郁至极的,贪婪至极的绿光,对于一名武人来说,这样的神器,不亚于汗血宝马,不,远比汗血宝马更珍贵…… 锵啷啷 当即便有另外俩名带御器械,抽出了平常视若珍宝的宝刀,期待的看着赵时道:“殿下,可否……” 铛 铛 噗呲 第三个了。 李令时轻轻的抹去了糊在脸上的鲜血,目光坚定,我要回家,我良人现在肯定都快急的……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刷 赵时潇洒的挽了一个刀花…… 当然, 他知道自己这时候是高兴不起来的,但是,一来,李令时的安危虽然还是悬在心头的一把剑,但是从那几个尼姑那里得知李令时虽被绑,却无生命危险之后,赵时已经松了一口气,而来……那个男人没有点玩刀弄枪的本能? “嘶——” 赵时这绝对还算好的了,折克之几乎是把眼睛贴在菜刀上,一点点的观察,欣赏,一点点的抚摸,然后……一怔,有些不可思议道:“如此吹毛断发的神兵,究竟是怎么会断了一截?莫非殿下还有比它更锋利之物?” 赵时尴尬的缩了缩手,这把菜刀,砍,劈,剁,都没有问题,就怕……拍,尤其是拍蒜,然后默默的将刀收好,引起了折克之等人难以遏制叹息声,然后看着赵祯道:“爹爹,有此宝刀,加上二娘,伱还觉得我不足以自保吗?” 赵祯一怔, 是啊! 以二娘的武功,加上菜刀的锋利,加上赵时曾经便是从燕云十六州,孤身一人,逃到了东京开封府,如果不暴露身份,他进出西夏其实……不一定那么危险,但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唉” 赵时叹了口气,他其实能让二娘带着自己强行突破,但是……看着赵祯那斑驳的白发,明明不过四十六七岁,却已经有些苍老的面孔,赵时还是缓缓拉开了羽绒服拉链:“您再看这个……” 噗呲 李令时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了,不过,当她拔出石刀,推开尸体,看到出现在面前的,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她还是精神一震,然后缓缓的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找到你了,嬛嬛。” 啪嗒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别说赵祯,折克之,以及其他的带御器械了,就连围在山脚下的禁军,都忍不住抬头,齐刷刷的看向了山顶…… 无他, 明明太阳都落山了,但是小山坡上,却是陡然亮起了一束光…… “神迹吗?” 甚至有禁军双手合十,禁军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山坡近在咫尺的赵祯等人了,赵祯等人就好像第一次看到阳光的地底人,目光呆愣,痴迷的看着赵时手中的……手电筒。 赵时晃了一晃,他们才回过神来,然后赵时关掉手电筒道:“此物不仅仅能够照明,而且,它是个武器。” “武器?” 折克之惊呼,如果说菜刀是武器还在他们的理解范围之内,那这手电筒…… “不信?” 赵时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落在了折克之的身上,毕竟赵祯二娘赵时不可能伤害,其他人又不太熟悉,自然只能选折克之了,然后叮嘱道:“我一会让你闭眼你就闭眼,千万不能一直睁着眼睛,知道吗?” “知道。” 知道? 赵时看着折克之恨不能瞪出眼眶的双眼,你知道个屁,你分明是不想错过任何的细节,既然如此…… 赵时稍微迟疑了一下, 他手里这个是一个强光手电,虽然这手电明显已经被使用了一段时间,导致效能不足,电力也没有那么充足了,但是……也罢! 嘎吱 李令时拧开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卷轴,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份完整的地图,身后的嬛嬛在血泊里徒劳的挣扎了俩下,放弃,惨笑道:“我们想好了如何应对追捕,想好了如何应对赵时,却没想到……你竟然对麻沸散有这么强的抵抗力。” 说到这里, 哪怕是她,也不禁露出了一丝丝的恨意……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成功了,李令时将地图塞回卷轴,将之捆在腰间,回来,蹲下,平和道:“你知道我从小到大吃过多少次麻沸散吗?” 而且, 你知道…… 我有,多不想离开他的身边吗? 咔嚓 不顾嬛嬛的挣扎,李令时俩只不大的手温柔的抓住了她的脑袋,然后用力一拧…… “啊!!!” 折克之发出了痛彻心扉的惨叫声, 刷 然后, 包括赵祯,甚至二娘在内,所有人便都同时后退了一步,尤其是二娘,二娘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用的不是武功,但是,当她面对那些武功高强之人的时候,她却从来没有过惧意,甚至,颇有一种修仙之人面对凡人的不以为意,但是……现在…… 她眨了眨,用力的眨了眨眼,就在刚才……她偷偷的,偷偷的在侧面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手电筒,然后,她的双眼便已经……看不真切了,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仙术吗? 赵时不好意思的收起了强光手电:“我都让他闭眼了。” ——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 尴尬!我刚准备去救你,你就杀回来了? 这是闭不闭眼的问题吗? 赵祯有些恐惧的看着地上捂着眼睛打滚的折克之,要知道,能选为带御器械的人,不仅仅忠诚,武功高强,而且毅力也绝对是一等一的,甚至,赵祯亲眼见过折克之面不改色的拔剑敷金疮药。 而现在…… 仅一息, “嘶——” 越想越恐怖,赵祯甚至又抽了一口凉气,战兢兢的看向赵时,赵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其实真的不厉害,最多就是有一俩日看不清楚,不信……你们试试?”说着,赵时看向了其他带御器械。 刷 其他五人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甚至,神态木木的二娘都退了一步,小脑袋一个劲的摇:“我不试。” 咦? 这是二娘第一次露出害怕的神情吧? 赵时微微有些新奇,然后看向其他五名带御器械道:“放心吧!我也没准备让你试。”什么意思?让我们试?五名带御器械齐刷刷的,幽幽的看着赵时,赵时缩了一下脖子,这不是跟你们不太熟吗?再说了,赵时调转手电筒,拨动了一下按钮…… 噼里啪啦 “伱们或许可以试一试这个。” “陛下。” 程墨惊恐了一下,然后立马摆出了严肃脸:“我觉得殿下此行,未必有什么危险,而且,太子妃丢失,殿下去寻,也是情理之中。” 赵祯缓缓的看向他, 你是谁的带御器械? 程墨尴尬了一下,我怕电,只是被光照一下便已经双目失明了,如果要是被电一下……不敢想,不敢想…… 噼里啪啦 赵时好像找到了敲门,缓缓推动强光防身手电上的电击按钮,真不知道买这手电的原主人是怎么买到的,或者说,正是因为买不到,所以才用了几次,怕被抓起来才扔了? 而且…… 呼 这绝不是威胁,赵时稍微呼了几口气,然后左右找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放在大石头上,然后颠了颠手里的强光手电,正在其他人有些迷惑不解的时候,砰,赵时竟用强光手电砸碎了那块石头,这玩意竟然还这么硬? 刷 带御器械程许也是目光一颤,然后一下子变得正义凛然,对赵祯拱手道:“陛下,殿下聪明过人,又兼近战菜刀,远战手电,左右还有二娘护持,应该毫无风险。” “是啊!” 随着一名名带御器械沦陷……不……站在不宠子如杀子的角度,其他带御器械也迅速投诚:“陛下,殿下与太子妃之感情,吾等有目共睹,简直是同心同体,您若强行阻拦,纵然留得住殿下的人,如何留得住殿下的心?” “是啊!” 赵祯缓缓的眯起了眼,一下子压住了几名带御器械,然后看向赵时:“汝就这么想去?” “不是想去。” 赵时虽然因为李令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而松了一口气,但是,心,却一直都是吊着的:“我是非去不可,而且……”犹豫了一下…… 还有? 莫说几名带御器械,甚至是赵祯了,就连那寻常几乎与外界隔绝的二娘,都是倏然瞪大了眼睛,看着赵时将强光防身手电筒塞进羽绒服的内兜里,然后从内兜里又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大约只有巴掌大的小圆筒…… “这又是什么?” 赵祯一众人竟然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然后啪嗒,赵时将它拽开,走向赵祯,赵祯怔了一下,你这是终于要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动手了吗? 也罢! 朕如果被你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也就由着你去了。 想及此处, 赵祯不仅仅没有往后再退,反而往前迎了一步,一幅慷慨赴死的模样:“朕要怎么做?” 嗯? 赵时疑惑的看着赵祯,这老头怎么一幅你掐死我吧!的表情?一个望远镜而已,又不会要了你的命,赵时有些想不通,然后便一只手扶住了赵祯的脑袋,赵祯狠狠一颤…… 固然, 赵时已经依靠着强光防身手电吓住了一众人,但是,他们毕竟是赵祯的带御器械,所以,不仅仅是这五个人,就连还在捂着眼睛惨叫的折克之都伸了一下手…… “退开。” 赵祯却是陡然厉喝,然后平静的看着赵时,好像在说……他若想弑父,那便……弑吧! 这都什么鬼玩意? 赵时疑惑的看着一众人的表情,然后便当机立断的捂住了赵祯的一只眼睛,然后将单筒望远镜放到了赵祯的另一只眼睛前…… 寂静, 寂静了足足有三四十呼吸,然后,赵祯猛的一颤:“那……那是朕的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 众人疑惑的看向了山底,莫说现在天色已经开始黑了,就是大中午,就是太阳最亮的时候,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多匹因为慌乱混杂在一起的马,也不可能看得清楚那一匹是汗血宝马啊!汗血宝马又不是真的时时刻刻都在淌着血, 但是…… 看清楚了。 赵祯不仅仅看清楚了,他甚至看清楚了自己那匹马上挂着的几个包裹,那是他怕自己拦不住赵时,而给赵时准备的一些金银与吃食…… “朕……” 赵祯突然失去了惊喜,默默的将那单筒望远镜放下,啪嗒合上,然后递给赵时道:“汝既然准备的如此充分,如果朕还是强留你,让你失了救那孩子的机会,你恐怕会恨死朕吧!” 赵时缓缓摇头:“我理解您的爱子之心,我真不会恨您,我只会……恨我自己。” 那还不如恨我呢! 赵祯轻轻的拍了拍赵时的肩膀,然后重重的揉搓了一下:“你可以去了。”旋即,不等赵时狂喜,赵祯又继续道:“只是,你虽然需要隐藏身份,却绝不能再带着这么几个歪瓜裂枣去了,朕给你准备了五百禁军,还有这几个带御器械,你尽管挑,还有……” 说着, 赵祯转身下山,然后走到自己的汗血宝马旁边,先是取下金银,吃食递给赵时,然后又取下一个小小的包裹,郑重的塞到赵时怀中,低声道:“此乃帝皇之印玺……” 赵时手一颤, 赵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朕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死了,这天下便也不是咱们一支的天下了,留着这个,意义不大,还不如交给你,你需要的时候,任何地方,任何军队,你都能随意调用。” 赵时沉默, 他真的理解赵祯的爱子之情,赵时甚至数度产生过不去,不让老父亲担心的心思,但是……若不去,良心何安? 赵时缓缓的,郑重的收好了印玺,正欲离开,赵祯又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力道之大,甚至有拧断的嫌疑,然后认真道:“给朕活着回来,你只要活着回来,朕……禅位于你。” 赵时眼泪都差点飚出来,强忍着悲痛,他也知道这是赵祯的深深爱子之心,他没有拒绝…… 应了一声:“好”然后毅然决然的…… 转身, 风萧萧兮易水寒,他要去西夏,救……救…… “hei……tui……” 就在,就在赵时与赵祯已经告别,准备悲壮赶往西夏的时候,就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走出来了一个浑身是血,个子不高,骂骂咧咧的女子:“还想抓老娘去西夏?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你知道老娘费了多大劲才从西夏逃出来的吗?你……” 正说着, 她一僵,然后便看到……一中年,一少年,俩张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均在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呼 风一吹, 空气都凝结了。 ——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我要做……最大的地主 问:如果被自己的良人与公爹发现了自己不良的一面,怎么办? 再问:如果自己这时候手里还拖着一个俘虏,要怎么,才能不动神色的,把她……挫骨扬灰? 再再问:如果要装晕,究竟是往前倒好,还是往后倒好? 李令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尖锐石头, 嗯, 往前倒, 前面没石头。 赵时……亦有些尴尬,问:假如你刚准备意气风发的说服了自己爱子如命的父亲,去救妻子,就发现妻子拖着一条“尸体”自己回来了,你要怎么办? 这就好比…… “大圣,此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 “如若一去不回呢?” “那便一去不回。”说罢!大圣刚刚拎着金箍棒出门,就看到……天塌了,地陷了,凌霄已经,碎裂了,这一刻,赵时想,大圣肯定恨不能把自己变成南天,凌霄,自己把自己砸个稀巴烂,我金箍棒都抽出来了,我豪言壮语都说了,你能……这么发展的吗? 幸好…… “唔!” 李令时聪明了一回,虽然有些做作,而且倒下的时候还避开了面前一块尖锐石头,但是,她一倒,赵时下意识的一接,一抱住她温热的身体,便也缓解了几分尴尬……最起码……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赵时缓缓的,用力的,将李令时揽入怀中,李令时一开始还睁着一只眼睛看赵时,看着看着,便也舒服的闭上了眼睛,然后真的缓缓的睡了过去,赵时没有打扰她,只是抱孩子一样的把她抱了起来,然后无视了李令时拖回来的那具“尸体”径直走向了应天府,她需要休息。 然后…… 进城, 住店, 擦洗,请医官治疗,医官有些难以置信甚至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令时道:“她的身体早就油尽灯枯了,难以想象她是怎么又拖着一个人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到的应天府。” “回家。” 李令时呢喃, 赵时一怔,然后缓缓看向了床榻上,小小的,好像被子一盖就没了的李令时,然后用力的抿了一下唇,拉着医官到外间,才问道:“您的意思是她除了用力过度,并无大碍?” “可不敢当您。” 医官虽然不知赵时身份,但是从对方能一句话就让应天府府尹差点从床上跳下来让自己一定要好好看来说,对方的身份显然尊贵的不得了,更不要说这客栈方圆十里,都快被清空了:“这位娘子身无大碍,只是她确确实实是心力交瘁,甚至可以用折寿来说,所以,虽然身无大碍,但是,她恐怕需要好好的将养一年半载了。” “那就好。” 赵时松了口气,送走了医官,然后才看向了李令时拖回来的俘虏位置,正要去问…… “殿下。” 折克之走了过来,也偷偷看了一眼李令时所在的房间,实话实说,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寻常女子身上,十个绝对有九个,救都不一定救的回来,更不要说杀光敌人,还带了一名俘虏回来,还就用了一把小石刀,折克之自己都做不到……佩服,然后才对赵时道:“官家唤您过去。” 赵时顿了一下,他本意是,哪怕李令时自己回来了,他也要去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进行报复,但是,念及李令时已经自己一个人给自己报了仇,赵时便也先去了赵祯的房间,赵祯负手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问:假如自己刚刚跟儿子说,伱只要救了人,活着回来,我就禅位于你,然后儿子就救了人,活着回来了,怎么办? 尴尬, 不仅仅存在于准备去救人,然后自己拖着俘虏回来的夫妻之间,也存在与不想让他救人,他却非要去救的父子之间,赵时抿了一下唇:“令时,现在可做太子妃了吧?” 赵祯一怔, 缓缓回头,然后笑道:“可为皇后。”如此坚韧的性子,莫说寻常女子了,就是将门女子,恐怕也多有不及,而且……“你那关于女子的一摊子事,也交给她处理吧!她提出来,朕会应允。” 赵时点了一下头, 然后, 父子俩便又有一些尴尬,还是关于禅让之问题,赵祯是真以为赵时此次凶多吉少,他活了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也未必能再有,所以,为了让他安安稳稳的活着,待着,他不得不如此,谁曾想…… 不过, 父子到底是父子,尤其是赵祯与赵时这种兼顾中年得子与失而复得与独生子的关系,赵祯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朕……”“以后吧!”赵祯怔了一下,看向赵时:“你是说?” “以后吧!” 赵时却明显已经恢复了过来,坦然道:“我不想等您驾崩以后再继位,我想让您活着看我收复燕云十六州,但是,我也知道,现在的我还不足以让您相信,您即使现在禅位于我,也不过是换个名头,继续掌控朝政,意义不大。” 真,父子啊! 哪怕是作为父子中的一人,赵祯看到赵时如此坦然,并且自己也觉得没什么不对的时候,也忍不住有些感叹,这数千年来,能做到如自己父子这般坦诚相见者,恐怕……不足三双之数:“你正好跟朕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时抿了一下唇,他一直是一个做事多过于空口白牙的人,不过既然今日高兴,也,坦诚,赵时便走到赵祯旁边道:“父亲觉得这大宋之天下,问题出在何处?” 冗官,冗兵,冗费,积贫,积弱……赵祯摇摇头:“内忧外患。” “外患且不去论。”赵时大袖一挥,替赵祯斟了一杯茶,讲述道:“侬智高叛乱刚熄,交趾,大理等国不敢轻触,西夏少主登基,而且我估计,此次绑架令时根源,也与少主渐不服权臣有关,他们争斗,咱们不趁虚而入便已经算是客气,更不要说他们再有余力进攻,再加上契丹,契丹……虽耶律洪基正在壮年,但是,契丹国内也是贪墨之风盛行,加上耶律洪基的叔叔耶律重元,他们也是内忧外患,正是咱们大宋富国强兵之机遇。” 赵祯抿了一口茶:“所以呢?” 莫说这几年,就是前几年,大宋也不是没有进行过尝试,结果呢? 失败! 所以,你比范仲淹,比朕,强在那里? 赵时眯了一下眼:“这便是我问您大宋之问题,出在何处,或许,您会说,冗官,冗兵,冗费,积贫,积弱……是……却又不是。”赵时扭头看向,缓缓停下饮茶动作的赵祯:“是,是因为这的的确确是最容易看到的问题,不是却因为,这些问题只是表面而非核心。” “核心?” 赵祯缓缓看向赵时,赵时点了点头,然后走回到桌子边,用手指蘸着茶水写了七个字:不抑制土地兼并。 是的! 不抑制土地兼并。 这才是大宋真正的问题所在,甚至,重文轻武都要稍微的往后挪一挪,因为不抑制土地兼并,所以,大宋才会多出那么多,那么多的士族,士族不事生产,疯狂兼并,这才多出那么多那么多的叛乱, 不排除大宋记载详细的缘故,但是,大宋是发生叛乱最多的朝代,平均每年就会有俩到三起叛乱,甚至有几年是十几甚至几十起叛乱,究其原因便是……百姓没有地。 有些有手艺的或许没有地还能养家糊口,但是那些没有手艺的人怎么办?而为了遏制可能形成大规模的叛乱场面,大宋便又出现了诏安这一大杀器,甚至到了后来,造反不是为了造反,造反是为了当官,而一旦发生叛乱,大宋便会将这些人吸纳到军队中,再遇到灾荒年,也会吸纳难民到军队中,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尾大不掉的冗兵现象。 这不就是源于不抑制土地兼并,百姓没有地吗?百姓如果有地,何至于惶惶如世间幽魂? 问题是…… 这是真刨根啊! 赵祯几乎吓的一激灵:“不行。”士族乃是大宋之根本,而百姓造反之所以不成规模,也有很大原因是士族并不愿意造反,百姓无士族引导,这才一年俩三次,却几乎都不成规模,而一旦动了士族的根,那…… “朕就是死,也不可能让你更改此项国策。” “谁说我要改了?” 赵时茫然的看着惊慌的赵祯:“我不但不改,我还觉得应该大大的鼓励,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做那个……最大的地主。” —— 厚着脸皮…… 感谢龙剑兄,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赵祯:我儿子的脑壳可能是坏掉了 不是巧取豪夺吗? 好啊! 我倒要看看是谁巧取的过谁,是谁,豪夺的过谁,赵时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抑制土地兼并,一来,他抑制不过来的,二来,抑制了土地兼并,将土地分给百姓,百姓也未必守的住,无非是又一次的循环,所以,赵时从一开始就决定……开工建厂,赚钱,买下全大宋的土地,然后再,雇佣百姓种地。 我雇佣的总比那些士族要优待一些吧! 就是…… “你在说什么胡话?”赵祯甚至都不觉得惊讶了,他开始怀疑赵时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然后摸了摸赵时的脑门,又摸了摸自己的……也不热啊!不热怎么会冒出如此滑天下之大稽的想法? “你知道买下全天下的土地需要多少银钱吗?” 最起码,最起码得十年八年大宋税银,十年八年是个什么概念? 不计其数。 “净说胡话。” 甚至,若赵时仅仅是个穿越者,若赵时没有金手指,他也不敢这么想,全天下的土地啊!但是,他有金手指,而且,随着权势的提升,他的金手指会越来越展现出它本身的威力,而赵时只要利用它将纺织,冶炼,制造,医疗,食品,建筑,采矿……都稍稍的提升一个档次,并且牢牢把握住,那他就能做到真正的坐拥天下,囊天下山川入怀,再加上…… 这个时代,皇帝存在本身的权威性,赵时即将一点点布局的军队改革,已经开始布局的舆论环境,赵时不敢说自己可以提前结束封建统治,他也不可能结束,他也一定能做到真正的一言九鼎,掌天下人生死与掌中,到那时……百姓就不苦了。 所以…… 抑制土地兼并? 为什么要抑制? 不抑制土地兼并,才是赵时这种不讲道理的穿越者最大的福利,赵时平静道:“半年时间,半年内,我最起码能做到让俩个行业在我手中,提升一截。” 赵祯扯了扯嘴角,吹牛吧你,我要不寻一个医官看一看这孩子的脑壳吧!朕总觉得他是今天大起大落太多,脑壳坏掉了:“你知道提升一截是什么概念吧?旁的不论,就拿纺织而言,纺织业的织布机从一千五百个零件发展到一千八百个零件,就已经足足用了将近百年,却还只能算精进,你要提升一截?怎么提?” 你知道提升一截是什么概念? 垄断。 彻彻底底的垄断,基本就代表着在这个行业,你说一,其他人就是吃了屎,也不能说二。 “我知道。” 你还知道? 赵祯缓缓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完了, 这孩子脑壳是真的坏掉了,都怪朕,要不是朕又是不让他救人,又是禅让,他何至于此…… “唉!” 叹了口气, 赵祯用力的捏住赵时的肩膀:“你不必如此急切的想要证明给朕看,朕知你心意了,朕虽然有些食言,不可能真的随意的就把国家交给你,这样对上,对下,都失职,但是,今日你我父子既然已经把话说开,朕也不会死把着朝政,只要你稍有进步,最起码能坐得稳位置了,朕也不谈权,就如你所言,朕做太上皇,朕看你收取燕云十六州。” 赵时沉默, 所以…… “您不信我?” 这…… 赵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也不是不信。”就是,皇帝……他……也不是万能的啊!你要说你站在一个行业的巅峰,依靠你太子的身份,笼络天下英才不是做不到,但是,你要说你无中生有,生生要把一个行业提升一截,那…… 赵时便也不说话,这也是他向来不愿在事情有所成就前大肆宣扬的原因,被人怀疑的感觉真不好受,赵时只是勉强的与赵祯又闲聊了几句,终于受不了赵祯时不时偷瞄他脑袋的目光,选择了告辞。 “太子妃醒了吗?” 赵时问应天府府尹派来的侍女,说是侍女,其实是应天府府尹的亲生孙女,不过她做事细心,赵时便也不计较了,孙女回答道:“醒了一下,喝了些药,便又睡过去了。” “嗯,好。” 赵时点点头,然后打发走了孙女,坐在床边拿起了李令时的手,李令时没有见到赵时之前,整个人勇猛的一塌糊涂,而见到赵时之后,就是那一刹那之后,她便整个人从身到心,从力到神,都好像是一台超负荷运转了七八天的织布机,发出了嘎吱吱不堪重负的声音。 赵时轻轻触摸她的额头,然后看向了她昏迷中还紧紧抱着的卷轴…… 卷轴? 赵时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拽,却没有拽动,直到说自己是赵时,李令时这才睡梦中放松了一点点,然后赵时才将之取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足足,三幅地图,一幅是西夏前国主李元昊藏宝图, 怪不得, 怪不得这帮人舍得用三名使馆的性命来换一个机会。 赵时摇摇头,听闻李元昊贪得无厌,几乎收集了半个西夏的财富,然后赵时看向了第二幅地图,微微一怔,然后缓缓认真了起来,这好像是一幅…… “山川堪舆图?” 赵时缓缓的看向了李令时,如果不是李令时,哪怕赵时真的控制住了西夏小皇帝与没藏讹庞,因为对方早有预备,自己也绝不可能得到这幅图,而这幅图如果落在寻常人手中或许最多就是找到那里那里适合弄个祖坟,不至于变成僵尸祸害后代,但是,如果是落在…… 嗯? 邵雍,邵先生,赵时缓缓将这幅山川堪舆图分开拿了出来,如果将这幅堪舆山川风水的地图交给邵雍老师,虽然暂时也无大用,但是,如果赵时有机会大举进入西夏国内,那他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西夏地下的金银矿产尽数挖出,堪称神图。 “厉害啊!” 赵时又摸了摸李令时的脑门,然后看向了第三幅图,看到第三幅图,赵时的手臂又下意识的颤了一下,不是排兵布阵图,除了大宋,大约也不会有什么国家会让将军打仗的时候随身携带皇帝给的阵图,让对方按着阵图排兵布阵,而是根据实时交战情况,随时发生变动,所以,如果是排兵布阵图,这份图便也失去了价值,所以,这是一份…… 间谍入侵图。 情报战好像在后世才出现了一些正名一般的报道,但是,其实在国家数千年的历史里,间谍的重要性虽然甚少记载于史书之上,也好像没有多少人重视,但是,但凡稍有能力者,都不会轻视情报的存在,据说白起,诸葛亮,司马懿甚至岳飞都是这一行当的翘楚。 情报大于排兵布阵,更不要说……间谍,尤其是这种从李元昊建立西夏之前就一直在往大宋境内渗透的间谍,更是让人防不胜防,能产生的后果高至灭国,低至反叛,毕竟……在这件事前,赵时也想不到,跟随了曹皇后七八年,忠心耿耿,甚至有数次机会弑杀赵祯,让大宋陷入混乱,然后才被排到太子府的嬛嬛,会是间谍。 而这幅图……详细的……清晰的,记录了每一位西夏间谍的位置,名姓,只是……这与李令时又有什么关系? 赵时缓缓看向了嬛嬛所在地, 果然, 叫嬛嬛的没有什么好人。 …… …… 第二天 赵时并没有去审讯嬛嬛,而是陪了李令时一夜,虽然李令时一直在昏睡,不过,或许是亲近人的力量,李令时今晨醒来,已经能慢慢的挪动了,骄傲道:“如果不是我,你即使抓到了嬛嬛她们,也肯定拿不到地图。” “是是” 赵时小心翼翼的扶着李令时胳膊,然后看到种世权进来,使了个眼色,让他等在外边,然后便半抱半搀的将李令时带到楼下,带到准备今日返程的马车上,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然后才让种世权过来。 “问出什么了吗?” 种世权微微有些尴尬,他重伤之后便憋着一股劲要证明自己,却不曾想,一出山就遭遇了难题,尴尬道:“没有,不过她说她不叫嬛嬛。” 这还用你问? 赵时用力的按了一下太阳穴,我用后脑勺想,也知道她肯定不叫嬛嬛:“然后呢?你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找我作甚?” 种世权顿时更加的尴尬,不过看了一眼不远处看过来的陈龙剑,他还是一咬牙道:“殿下,我与龙剑受到嬛嬛的启发,我们想要继续往前,进入西夏。” 嗯? 这还真有一些出乎意料,或者说……惊喜,赵时看向了不远处的陈龙剑,陈龙剑重重点头:“殿下,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宋固然强悍,不屑与此,但是,对方既然能绑太子妃而差点惑乱大宋,咱们为何不可以?” 为何不可以? 可以啊! 问题是,赵时转身,认认真真的看着面前俩人:“你们真的想好了吗?这种事情可没有退路可言,而且,深入敌后,一旦被发现,死几乎是注定的。” 种世权微微有些迟疑,陈龙剑却是平静道:“殿下,我这些时日受您恩惠,已经能安安稳稳生活了,但是,卑职或许是血里藏风,明明能安安稳稳生活了,却日日夜夜骨头发痒,恨不能一刀一枪,再效死命,况且……”陈龙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臂膀,呵呵笑道:“卑职双臂残缺,不能再上战场,但是做谍子却有加成,斗胆请殿下应允。” 说罢! 陈龙剑单膝跪地,种世权迟疑了一下,跟着下跪,赵时却没有看种世权,只是看陈龙剑,看了一会笑道:“此事尚需仔细谋划,你先上马,咱们回京再议。” 俩天后…… 东京开封府,赵时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东京城,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自己这次再回去,以后就极有可能……除了微服私访,巡视天下,御驾亲征,就再也不可能出京城了。 真惨。 赵时抹了抹眼角,然后对迎出来的狄咏道:“抓人。” “是。” 第二百五十九章 什么?开除?休想! 东京开封府, 四季油坊, 四季油坊的主人奋力挣扎,咆哮如雷:“你们干什么?我是大大的良民,你们凭什么抓我?” “良民?” 周同缓缓展开了手中的地图,指着其中一个叫平俞上栗的名字问道:“这是不是你?”平俞上栗很想否认,但是,当他看到那上面清清楚楚的连自己相貌都写上去了的间谍地图,忍不住便是一声咆哮:“西夏,我恁伱娘。” “带走。” 周同却是连迟疑都没有迟疑,大袖一挥便赶向了下一个地方,下一个地方同样在负隅顽抗,然后等周同拿出来间谍地图之后,他们便又是一声仰天咆哮,谁能想到如此机密的东西,竟然会落到开封府衙的黑皮手中,逆了天了啊! 西夏小皇帝。 而与此同时…… 开封府衙…… 后院…… 呼 一阵风掠起了赵时鬓边的长发,赵时目光平静且悠远:“今日寻你们来,不是为了涨俸禄,也不是为了升大官,而是我有一个极重要的任务想要分发给你们。” 嘎吱,嘎吱 有人站的累了,掏了掏胳肢窝,竟然掏出了铁器碰撞的声音,赵时完全无视了他们,继续道:“我需要一批勇敢者,一批能够深入敌后,潜伏十年二十年的谍子。” 什么玩意? 呼 又是一阵风,这一阵风不仅仅卷起了黄土,还顺便卷起了赵时面前足足四百七十四名老弱病残的裤腿,莫说是这些老弱病残了,就连李士耀都忍不住抬了一下手,您确定您能从这帮人里跳出好间谍?叛徒倒是有不少。 但是…… 赵时目光平静悠远:“我知道你们现在要差一些……” 这是差一些? 狄咏忍不住看向了一名脸色苍白,孱弱,抬手拍了拍脑门就差点把自己拍的晕过去的弱鸡,他们都快原地飞升了好吧! 但是…… 赵时目光平静且悠远:“但是,我相信你们都是好样的,所以,我这里准备了一个十五日的考核,只要你们都能完成,那,你们将获得潜伏西夏,契丹甚至是大理,吐蕃,交趾的机会……” “那完不成呢?” 仗着人多势众,四百七十四名老弱病残里面陡然响起了一声询问…… 这还没开始呢! 虽然我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顺便把你们都清理出去,赵时眼角抽了抽,目光……平静而悠远:“如果完不成,能坚持七日者,我同样会给他们赏赐,并且有机会获得精英捕快的称号,这个称号可以每月多领三分之一的俸禄。” “咦” “这个不错啊!” “是啊!多领三分之一那可就是三贯钱,存上俩个月,我又能寻摸一方妾室……”不是这帮人连赵时都不懂得尊重,而是他们性情如此,而且,他们已经是很小声很小声的议论了,只是人数太多,四五百人哪怕每一个都在说悄悄话,那也会形成很吵杂的感觉, 赵时尽量不去理会, 继续道:“但是,如果你们连五日,甚至是三日都坚持不下来,那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客气?” 缓缓的, 四百七十四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赵时,哪怕赵时是太子,也不由的有人藏在人群里叫道:“殿下,我等可都是祖传的开封府衙役。” 这玩意还有祖传的? 是的! 祖传的,还他娘是三四代祖传的,有些人的祖爷爷甚至给后周皇帝做过衙役,也怪赵时的祖宗不给力,抢了人孤儿寡母的国家,得国不正,为了拉拢各方势力,不仅仅善待文臣,厚待武将,就连这些开封府内的小小捕快衙役,都恨不能给按上一个,只要你承认我大宋是正统,我就让你当一辈子差的权利,纯纯给后代添乱,否则…… 赵时身为太子,身为开封府尹,莫说开除这些老弱病残了,就是让他们全部滚蛋都没问题,更不要说想现在这样还要找一个由头,就这…… 啪唧 当即便有七八十人不约而同的,心有灵犀的,熟练无比的往地上一趴,嘶声痛哭:“祖宗啊!爷爷啊!儿孙不孝,不能完成你们的遗愿了,你们一一都是在开封府衙干到了干不动为之,子孙却是年纪轻轻,不过六十来岁就要被赶走了啊!” “父亲啊!” 有人甚至仰天狂啸:“母亲当年就曾言,你虽然给开封府干了一辈子,死都是因抓贼而死,但是,开封府捕快却是连家都养不起,她让我不要当什么捕快,我却偏偏还不信,还想着承您忠心,再为开封府奉献三十余年,如今想来……母亲是对的啊!儿子对不起母亲啊!” 更甚者…… 赵时眼角微微一抽,他看到有一名五十余岁,让他抓贼他不一定行,但是,让他上吊,他却是已经把绳子拴树上了,悲戚道:“浑家,汝当年嫁入我家,为的便是让儿子将来能有一口饭吃,我也应下了,却不曾想,儿子才三十余岁,竟然就连接个捕快之职的机会都没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死了算了……” 死去, 赶紧死去。 赵时太阳穴突突的冒火,他也大约理解了狄咏为什么同样是按着自己的方式方法努力,却成果远不如赵宗实的妻子高皇后来的明显,参加培训的人都不一样,那些鬼矾楼的女子虽然孱弱了一些,但是,她们只要有一点机会,都会恨不能混着血的往前爬,哪像这些人……这些人已经彻底废了。 “行了。” 赵时厉声呵斥,太子加府尹的身份还是有些作用的,动静小了一些,但是,就好似后世开除那些大厂工人一样,他们不仅仅自己的一生,甚至连自己儿女的一生都维系在这一份职业之上,现在看,他们好像是有些胡闹,但是赵时如果真的强逼,真有可能当场死几个。 太子也不能不让人活啊! 赵时按了一下太阳穴:“我理解汝等之艰难,但是,汝等身为开封府捕快,汝等也应该能理解我之难处吧!”不少人不敢明面说,却大多不以为意,开封府捕快怎么了? 包黑心都没有把我们赶出去,真把我们赶出去,我们真敢带着一家三口,大半夜的,吊死在你家门口。 宋太宗都说我们能吃一辈子。 赵时便只能无视了他们的反应,继续道:“我身为开封府府尹,手底下却只有十几个能用的捕快,除了这十几个……我也不要求你们真的达到我制定的一等标准,但是,三等,四等,甚至是五等,汝等总要挨个边吧!” 赵时有一点好,那就是他不论是身为判官还是府尹,他都能尽量的把话说清楚,而不是高屋建瓴般的云里雾里,老弱病残们,也顾及赵时的身份,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殿下的五等标准是什么?” 四等, 好歹追求个四等行不行? 赵时无奈的看着问话的那名六十岁大爷,大爷,回家去吧,然后回答道:“也不难,无非就是日行十里,三五百的俯卧撑……” 那我们还是死去吧! 当即, 便有更多人开始解起了腰带…… 草!—— 感谢龙剑兄,今日虽然没有三章,但是,却也有将近六千字,也算是勉强理直气壮吧! 抱拳 抱拳 抱拳 第二百六十章 来人,给程公子准备金子做的上吊绳 赵时脑仁都疼, 他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真的看到这帮人柴米油盐不进肚的模样,还是感觉一阵一阵的气不打一处来,还是得国不正,若不是得国不正,需要拉拢各方,何至于会养出一群贪得无厌的文臣,何至于会养出一群脑满肠肥的武将,何至于会……留下这种开除不得的衙役。 “停。” 赵时不得不高声阻止,而且,即使是赵时,也最多就是让他们停下继续往上吊的动作,而没办法让他们放下手里的腰带,他们现在反正就是一句话,你要逐我们走,我们就死去,就吊死在你家大门口。 赵时也莫得办法,只能面无表情道:“开封府衙虽不留闲人,但是,汝等若无生机,或许可以去我的棋牌室做一名警备人员。” 警备人员? 看家护院? 我等堂堂开封府衙捕快,去给你一个棋牌室看门护院?别拦我,我要去死…… “死去!” 赵时指着一名明显反应最夸张的三十余岁捕快,扭头对狄咏喝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找几个人去帮……对了,伱姓什么?”那三十余岁也算壮汉的青年,手里拿着腰带,怔怔的看了赵时一会,回答道:“卑职姓程。”赵时便继续对狄咏吼道:“寻几个人,帮程公子上吊。” 说罢! 赵时便不说话,狄咏一僵,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一下子脸有些不好看的众多捕快,凑过去低声道:“殿下,他们祖上对大宋有功。” “赏了吗?” “嗯?”狄咏一愣,赵时继续问道:“我问你,他们祖上有功,赏了吗?” “赏,赏了吧!” 狄咏不是很确定,赵时却没好气道:“那就当没赏。”然后在一众捕快都露出了一个轻松一些的表情的时候,冰冷道:“给程公子换一根金子做的上吊绳。”说罢!看着一众看过来的捕快,幽幽道:“想活不容易,想死还不简单?” “还不快去?” 狄咏一颤,急忙转身离开,四百七十余名捕快便都沉默了下来,让他们因为这件事就反抗赵时这个太子府尹,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让他们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赵时的安排,他们也不愿,大不了就是……死一俩个而已,众捕快看向了那名程姓捕快,程姓捕快一僵,竟也咬了一下牙,默认了下来。 无他, 他们是一个整体,就好比将门,文臣小团体,他如果屈服了,那这四百七十余个捕快以及他们背后的家人都会流落街头,朝不保夕,自己也不见得能多活几日,但是,如果自己因此而死了,哪怕不是全部,只要有三分之一心怀感恩,对自己的家族后代好一些,那也绝好过四百七十余人尽皆被驱逐。 “趁着狄咏去取绳子的空档……” 赵时走了俩步,坐到狄咏给早就备好的一把椅子上,看着面前一群沉默不语的老弱病残,面不改色道:“我给各位聊一下棋牌室保安的待遇吧!” 保安! 你刚才说了保安对吧? 将近五百名的捕快,进一半没忍住撇了一下嘴,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棋牌室是什么工作环境?拜托,我们五百多人里面最起码有三百多人常年流连于各大赌场,对新型的棋牌室早就了如指掌…… 赌, 可以, 赌的兴起,也不在乎那些阴阴冷冷,但是,如若不是赌,而且不仅仅不是赌,还要看着别人赌,那地下沟渠那阴冷,潮湿,阴暗的环境,你就是给我们一个月十贯,我们也绝不可能…… “一个月十五贯。” “多少?” 某个都快把自己挂树上的捕快都抖了一抖,缓缓的看了过来:“而且……”赵时却依旧面不改色:“汝等若是在赌场借贷,还能获得三成的优惠。” 三成? 不少捕快,眼珠子都绿了,他们大多都因好吃懒做欠着外债,如果能借棋牌室的钱把高利息的外债还了,不吝于又多了一笔十五贯的俸禄,这也是他们宁愿死,也不愿丢了这一份开封府衙捕快工作的原因,有捕快身份,他们最起码还能还点钱,还不至于被那帮子游侠子半夜剥皮抽筋。 这对赵时,也是好处多多,不仅仅能够把他们赶出开封府衙,还能顺便把看守棋牌室有些浪费的禁军还回来,用禁军看棋牌室,秦始皇都没有这么奢侈,而且,赵时了解赌狗,这帮人即使借了棋牌室的钱,也几乎不可能带出去,他们肯定原地就又输到了棋牌室,棋牌室能禁锢他们一辈子。 “而且……” “还有?” 不少捕快都忘了抓紧手里的腰带了,腰带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赵时撇了一眼,平静道:“当然,若棋牌室的保安只有一月十五贯的低俸禄,半年一次的借贷三分优惠,那我也不好意思调各位从地上到地下,从功勋之子到沟渠之王……” 众人,甚至,不远处的李士耀都有些沉默……一个月十五贯是低俸禄?李士耀自己一个月也不过才三十贯,而且……半年一次的借贷机会,而且……几乎近半捕快,忍不住问道:“殿下,那,当保安还有什么优待?” 优待? 从这一个词便大约能判断出这帮人已经怦然有些心动了,毕竟即使死皮赖脸继续当捕快,那几乎也不可能升职了,而在不能升职且无法立功的前提下,一个月六七贯,实在无法满足他们日益增长的好吃懒做。 啪 赵时抖了一下衣服的下摆,敲着二郎腿,一只手杵着圈椅扶手,斜着眼看面前一张张老弱病残:“让你们追债,追回来的一半归你们自己,怎么样?” “嘶——” 李士耀都认不出抽了一口凉气,更不要说那些捕快了, “当然。” 赵时坐直了一些,目光平和且悠远:“棋牌室毕竟不是赌场,借债者也不是人人都是赌徒,我只给你们半年内一分钱不还的可以追的权限,而且,如若他们的家人并未使用这一笔钱,你们不得追及家人,不得刨人祖坟,如何?” 如何? 一大帮,最起码三分之二的捕快都已经开始认真思考这一条的利弊,然后得出结论……可以做,欠债者借钱,没有不涉及家人的,而且,作为经常被追债的人,他们对于成为追债人有一种莫名的爽感:“殿下,何时入职?” 入职? 赵时看着面前一张张期待的面庞,又低下头看了看他们身上皱皱巴巴的捕快衣服,你们就对这个身份没有一点点的舍不得吗? 矫情了, 赵时摇摇头,他对于古代捕快类似于现代警察的定位,还是会有些下意识的等同的,然后平静道:“随时都可以,而且,今明俩天,开封府三十一家棋牌室都会同时上线一种新的桌游,你们可以期待一下。” “那还等什么?” 当即便有人一把扯掉了身上的皱巴巴捕快服,振臂一呼,带着一帮一帮人冲向了棋牌室,冲向了他们的梦想之地,李士耀走过来,微微有些惋惜道:“他们其中,或许还有值得挽救的人,如此毁了未免可惜。” “可惜?” 赵时扭头看了眼李士耀:“不曾想李通判还有一副菩萨心肠。”然后摇了摇头道:“想过好日子的,那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错的选择? 李士耀一怔,然后缓缓回神……是啊!一个月十五贯的俸禄,而且允许你先一步借贷把之前的高利贷还上,别说半年,只要真心想好,好好做上俩三个月,说不准就有起色了,就是……将狼扔到羊圈里,它真的忍得住吗? 问题是…… 忍不住怪谁? 李士耀缓缓看向赵时,赵时缓缓看向剩余的不足一百来人:“怎么?觉得我在坑害你们,不敢去?” “怎么会……” 一名大概四十余岁的老捕快出列,认认真真道:“殿下不仅仅安排了我等之出路,而且顾及了我等的名声,我等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只是……”老捕快左右看了看,看了看仅剩几十人的队伍,然后看向赵时脚边,那皱巴巴的捕快服:“我等还是想要试一试殿下说的三档考核,试一试……成为一名精英捕快,请……殿下应允。” 说罢! 以老捕快为首,七八十人同时单膝跪地,他们其实早就看出来赵时嫌弃他们嫌弃的不得了,能给他们安排一条活路,而且这条活路好像远比当捕快有钱途,他们已经感恩戴德了,根本就不敢奢望赵时能应允,却不曾想…… “草!” 赵时几乎爆发了今日以来最激动的情绪,站起身,狠狠踹了一脚椅子,指着他们骂道:“总算是还有他娘的几个纯爷们。”老捕快一颤,缓缓抬头,就见阳光底下,赵时笑的异常畅快。 原来, 瞧不起我们自己的一直是,我们自己啊! 狄咏远远取绳子回来,都有些感叹:“五百来人,总算还有几个像模像样的,看来这绳子是……用不上了。” “怎么用不上?” 赵时笑容一敛,精准的看向了仅剩的几十人里,那个跪着的三十余岁程姓捕快:“那不还在吗?”赵时也没想到,这货竟然留到了最后,然后程姓捕快一颤,缓缓抬头,笑的像哭似的:“我能用我原来的裤腰带吗?” 金子做的上吊绳…… 它…… 勒的慌。 ——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建厂,从纺织开始…… 太子府邸…… 后院…… 赵时先去看了一眼李令时,看李令时还在熟睡,便没有打扰,而是直接带着那七十四名捕快去了练武场,练武场占地面积有三千多平,俩侧有营房,然后正有一些残疾人与种世权沿着外围跑步,看到赵时过来,便一一停了下来:“殿下。” “嗯!” 赵时点头,这里才是他真正要选拔间谍的地方,而且,过一段时间,这里也会进入更多的禁军,然后赵时才会根据他们的训练成绩,心性,家世,经历来进行一个最合适的挑选:“训练器材弄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种世权有些骄傲,虽然他们前日便与赵时说了想做间谍的事情,赵时也一路上给他们详细的讲述了训练方式,以及为什么如此训练的相关知识,但是,今日凌晨才回到开封府,不到中午,他们便已经弄得有模有样了,确实值得夸奖。 “干得不错。” 赵时看着远处林林立立的高墙,云梯,高板跳台……微微颔首,也不吝夸奖,然后正要亲自上阵给这些捕快们讲解一下要如何进行往返障碍跑的训练,就见……赵祯,曹皇后,苗贵妃,福康公主以及国舅曹佾竟然齐刷刷的出现在了校场边缘。 赵时顿了一下,便放弃了亲自示范,叮嘱陈龙剑与种世权好好带队,便笑着迎了过去。 “这些是什么?你又要做些什么?” 赵祯看着校场上的林林立立,果然按捺不足好奇,一见赵时过来便问道,赵时简单的回答了一下,然后对着曹皇后作揖道:“母亲,您送来的八名宫女,我恐怕要,开除几个了。” 嗯? 曹皇后一怔, 她还只知道出了一件大事导致李令时受伤了,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源于她送来的那几名宫女,所以怔了一下,才笑道:“送来便是你的,自然你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 赵时便也就不深讲,深讲了有责怪母亲之意,赵时也相信曹皇后是真不知道嬛嬛这些人里面有间谍,毕竟她们天天呆在皇帝皇后身旁,也未见有什么不轨,只能说是李元昊的宝藏着实吸引人,李元昊应该也留下了非我子嗣,不得入内的言语,至于为何是李令时……赵时现在时间充足了,可以慢慢的审讯嬛嬛那些人。 曹皇后也不多问,摇了下头道:“今日本是听闻令时受伤,想要来看她一看,却不曾想,她还在熟睡,便来你这校场转转,你这是想要训练捕快吗?” “嗯。” 赵时点头,然后引着父母,姐姐,以及姐姐的母亲到了侧边的台子,赵时迟疑了一下,道:“母亲,孩儿想求您一件事。” “但讲无妨。” 赵时虽未明说,曹皇后也细问,但是,曹皇后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她已经从这一点点细节里猜到可能是自己那几个宫女做错事了,她难免也对赵时李令时有了愧疚之意,自然是答应的无比干脆,其他人则有些好奇的看了过来,看赵时想让曹皇后帮什么忙。 赵时道:“前日父亲应允我,只要是李令时牵头,关于禁止近亲结婚,禁止女子早婚早育,允许寡妇改嫁,他便不再做阻拦,只是,令时虽然性情坚韧,却毕竟年幼,而且做事其实少一些大方向的把握,所以想要请母亲帮她一下。” “这是好事啊!” 曹皇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件事对于男子来说,或许似有似无,甚至都算不得好事,但是,对于女子来说,却是功德无量的好事,而且……曹皇后久居后宫,也是想要找一些事情来做。 甚至, 苗贵妃都忍不住开口道:“三郎,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你母亲清闲,你长姐与我也清闲,你必须也得给我们安排一些事务。” “好。” 赵时一口答应,他这时候也想明白了,他可以作为这件事的倡议者,毕竟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但是,他作为男性,确确实实不适合冲锋在第一线,反而应该隐在母亲与妻子身后,给她们支撑,也能给她们创造一些母仪天下…… 赵祯忍不住嘟囔:“汝这竖子,也太懂得顺着竹竿往上爬了吧?” 那不然呢? 赵时斜眼看他,而且,这样一来,赵时也能够抽出时间来准备推动下一个小小的改革,科举制度,赵时不准备大范围的推翻,重建,他只是准备在如今的科目之外,另外再加一个,算术,算是小小的一点尝试。 只是, 科举取才,毕竟是国家大事,所以,赵时不敢贸贸然的显露出意向,只是无奈道:“孩儿要做的事情很多,如果不有杆子就赶紧爬,恐怕这辈子都只能是稀稀拉拉,不成器。” 这倒是, 赵祯微微点头,他还只以为赵时是担忧怎么办厂子,便问道:“那你现在有目标了吗?想要先做那一个行业?印刷?” 曹皇后等人看到赵时父子开始聊正事,便各自静默,赵时摇头道:“印刷算一个吧!不过我想先做纺织。” “纺织?” 赵祯幽幽的看着赵时,他可还记得他几天前给赵时举例子的时候,说的便是纺织,这竖子是在跟朕顶气?好,朕倒要看看你能怎么做起来,而赵时还真不是跟赵祯抬杠,而是他早就在那日得到那本《机械制图与识图从入门到精通》,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机械制图与识图从入门到精通》这本书了,这本书应该是某位机械制造行业的同学买的课外辅导书,但是,他显然被名字骗了,这本书与其说是机械制造,不如说是古代机械研究,这其中就提及了一种元朝以后才兴盛的机器,叫做小型花楼织机以及水力织布机…… 这才是促使赵时彻底决定,释放资本,并成为最大资本的根本性原因,没有这本书,赵时可能还会蛰伏一段时间,毕竟他对于如何增进宋代科技的知识储备,几乎为零。 而且, 先发展纺织业,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李令时,曹皇后能够最轻松的应对,女性和离,无事可做,没钱养活自己的窘境,赵时也能顺便获得大量便宜的……呸……有天赋的工人。 所以, 单论这一点来说,赵祯是有些冤枉赵时的,赵时绝不是那种父亲看不起自己,自己就一定要在他看不起的地方扇他一巴掌的人,绝不是,而且……就在这个时候,有侍女来说:“太子妃醒了。” 赵时一家人便也不闲聊,一群人急匆匆的去了李令时的院子,去李令时的院子的路上,福康公主拉着赵时的衣袖道:“我这次还把那三百八十个石雕搬来了,你要放到哪里去吗?” 赵时一喜, 他现在是属于来者不拒的状态,尤其是获得那本《机械制造与识图从入门到精通》那本书之后,赵时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快快用书本,用知识砸死我吧的状态:“我马上就让人去搬。” “好。”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三国,水浒,少妇白…… 李令时房间…… “谢谢您。” “没事的……” “我真没事的。”李令时或许是第一次接受这种热情,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且激动的小脸蛋都红了,抱着曹皇后的胳膊道:“娘娘,您对我真好。” 好就好。 赵时倚着门看了一会,悄然离开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她们,然后与赵祯,曹国舅闲聊,闲扯了半日,后半日,赵祯,曹国舅等男性亲属先行离开,曹皇后等人还在与李令时闲聊,赵时便没有打扰,而是去了书房。 书房里, 赵时一进入,书房里面的周同,杨川,折良三人便都站了起来,尤其是周同,周同双手捧着那份间谍图,递给赵时:“殿下,应抓三百七十人,实抓三百一十人,负隅顽抗六十人,尽皆处死,无一人逃脱。”这都是这幅间谍图的功劳。 赵时点点头,很随意的接过间谍图,将之扔到一旁:“西夏亡我之心不死,这只是第一波,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你们可千万不能放松警惕。” “是。” 杨川,折良,周同三人同时单膝跪地,赵时便抬抬手道:“也不用搞的这么严肃,这次之后,他们应该不成气候了,你们只要寻常多注意就行……还有……我今日处理了一下开封府捕快,你们都知道了吧?” 一说起这个, 我们不是想笑,我们是忍不住,周同,杨川,甚至是一项冷漠脸的折良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齐刷刷道:“殿下龙威浩荡,我等感激不尽。” 他们是真的感激不尽,除了杨川这么多年稍微培养了一些能用的属下,折良,周同,却都属于空有立功之心,却连一个合适的属下都没有的状态,赵时也不吝啬,随手拿起一份名单道:“我让捕快们代替了禁军看守棋牌室,这里是禁军名单,伱们可以从中挑选熟悉之人,当然……”看了眼周同,赵时又道:“如果没有相熟的,我一人给你们三十个名额,你们可以自行招募,但是……” 不等周同狂喜,赵时平静道:“你们招募之人,能力我可以暂时不要求,但是,必须品性过关,如果品性不过关,一人作奸犯科,我就让你们官降一职,超过三人,我连你们一并踢出开封府衙。” “是。” 折良并无异议,周同略略有些迟疑,毕竟他那些游侠朋友,难免都有些轻视朝廷,性情暴虐的毛病,但是,念及自己在游侠当中的名声,他还是认真作揖道:“是。” 赵时这句话,主要针对的便是周同,周同作为游侠代表,让他自行招募,他肯定是去招募那些“大侠”,而这些“大侠”,虽不似武侠中那样视朝廷如无物,如鹰犬,却也绝对不算一帮乖巧可人的顺民,赵时必须加以遏制,不过……如果能将这些“大侠”控制住,那开封府衙的捕快实力,必将提升到一个不容忽视的地步。 赵时很期待, 然后又叮嘱了几句,便让这几人离开,将审讯间谍的任务交给了折良,赵时觉得折良性情平稳,很适合培养成审讯大师,然后,赵时又处理了一些公务,看天色还早,便起身走到了身后的书架面前,抓着一个隐蔽的瓷瓶,轻轻一转…… 咔嘣, 吱呀呀 赵时面前的书架便往一侧挪开,露出了一个往下的阶梯,顺着阶梯往下走了大约四五米,便能看到一道门,一道门后还有一道门,顺着这些门走到最后,便是一间宽阔的足以跑马的地下室,这里就不得不提大舅曹傅的用心,只可惜……他贪婪过甚。 赵时摇摇头, 暂时没有理会新进搬进来的福康公主给的三百多个石雕,径直走到了桌子后面,打开又一个暗道,可以看到里面堆放的数十后世“垃圾”,然后小房间的小桌子上摆着四本书以及三本还未解除石化,不知道是什么书的石板。 这四本书分别是已经翻出了一些痕迹的《机械制图与识图从入门到精通》《黑洞与虫洞的关系》《三侠五义》与几乎没怎么翻过的《犯罪心理学》,赵时曾经看过这本书,这本书的意义不大,不过稍微改造改造,或许可以当作一门课程教给种世权,陈龙剑他们…… 拨了拨蜡烛, 赵时暂时将那四本书放置到一旁,拿过了一个石板,用左手食指轻轻触碰…… 解除石化…… 《少妇白……》 “草!” 赵时狠狠的将书盖了起来,这玩意也有人印刷的吗?不怕被抓的吗?然后,赵时带着批判性的翻了翻…… 是它, 而且,这本书印刷的质量还出奇的好,问题是…… 印刷的这么好,怎么会有人舍得扔? 莫非是…… 赵时微微仰头,开始猜测起了书籍原主人的心路历程,莫非是原主人本来是一名正直善良小郎君,只是误以为《少妇白……》是《少妇……嗯……叶文洁?》以为是《三体》的衍生作,所以便买回了家,然后翻开一看……竟是此等污秽之物,所以一怒之下便扔了。 嗯, 很有可能……个屁啊! 看看这精心包裹的书皮,看看这已经有些磨损的页面,这能是心无旁骛,正直善良小郎君?这分明是道法高深,心中无码,嘿嘿一笑大淫贼,肯定是大淫贼跳伞忘了带包,然后为了一世清明,这才将随身携带,万分舍不得的书籍撇了出去。 赵时谴责此等人,然后将《少妇白……》塞入怀中,拿起了第二块石板…… 解除石化…… “三国演义?” 《三国演义》虽然也不算什么冒着金光的书,但是,把它与《少妇白……》放在一起,却总有一种莫名的荒谬感,总感觉曹操会随时跳出来一样,至于第三本…… 《水浒传》……精编版。 “屁啊!精编版就比无障碍版高到了哪里去吗?你还不如我无障碍版呢!我无障碍版最起码还多几个字呢!”赵时狠狠的将《水浒传》精修版撇到了身后,然后又,不得不捡了回来,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翻看了一遍,然后……撕下了其中彩色的插画,将其他的,一把火……焚之…… 然后, 赵时又翻看了一会其他书籍,然后揣着《少妇白……》离开了地下室,去上课,今日是杜衍的课,杜衍比较沉闷,也暂时没有流露出什么需要赵时帮忙,或者要影响赵时什么的倾向,赵时便平平稳稳上完课,然后吃饭,休息…… 后半夜…… “草!” 赵时一声怒骂,狠狠的将《少妇白……》拍在了桌子上,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这本书的原主人会舍得把它丢弃了,完全是因为印刷这本书的人他……不是人,他夹带私货,而且……他还不是最后加或者中间,或者前面加,他是……字里行间的加,例如啊……水泥……啊……制作……你好棒……流程…… “逆天啊!” 赵时狠狠的将它扔到了火盆里…… 第二百六十三章 土法生产硅酸盐水泥 —— 旋即…… “嘶~~~” 赵时猛的抽了一口凉气,急忙弯腰要把那书取出来,却扛不住炽烈的火焰,急忙唤道:“二娘,取书。” 二娘茫然的出现在门外,看到火盆腾腾冒着火焰,便顺手从门后抽出一根竹竿,竹竿只是一闪,便将那本书挑了出来,然后因为书上还有火,她便顺势扔到了院子里,上去踩了俩脚,然后弯腰正要捡书, 猛的一怔, 然后才合上书,递给了走出来的赵时,赵时也是脸皮厚,自然而然的接过了书,往回走了几步,才狠狠一咧嘴……丢大人了,而二娘木木的看了他一会,还是好心的提醒道:“郎君,若有心,太子妃虽病,您还可去狄娘子房中。” “我不是……” 赵时急忙回头,就见二娘已经消失在了原地,顿时狠狠的一甩手,恨不能再把这本书扔进火盆里,然后才无奈的回到书房,将它摊开,从字里行间里往外摘取文字…… “土法制作硅酸盐水泥?” 赵时微微皱眉,他知道水泥有不同的标号,却没想到这期间还会有类型上的差别,而且……土法? 土法靠谱吗? 赵时看着自己摘抄下来的资料,这位印刷这本书的人,肯定是有某种戒色的倾向,否则他不可能非这么大的功夫,但是,他的本来目的只是想要恶心那些正常人,所以,这方式方法到底能不能使用真的是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过, 赵时虽因年纪,除了本专业的知识之外,对其他方面知之甚少,但是,如果能有一个引子,他不是不能依靠自己折腾出水泥,而水泥,哪怕是在现代,也绝对是神器中的神器,况且…… “土法玻璃烧制。” 为什么又是土法? 不得不说,这本书夹带的东西绝对是赵时最最心思神往的东西,他实在的看腻了这朦胧胧的纸窗户,就是……为什么又是土法? 当然, 人家就是为了恶心正常人的,里面还有阿弥陀佛,放下手艺活,长命又百岁的字眼呢!你也不能指望更多,赵时便只能再次从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翻看,查找,确认有没有遗漏或者抄错…… 二娘在门外,幽幽的看着赵时,郎君未免也太认真了一些吧! 还, 摘抄笔记。 第二日…… 赵时是在书房醒来的,醒来之后,便见,李令时虽然虚弱,却还是亲自端着一盆水来给赵时洗漱,然后低声道:“医官说我需要静养些许时日,你若……若……” 赵时一开始还以为是说什么正经事呢!还静静聆听,而听到俩个若字便有些感应了,然后一下子看向了门外静静耸立的二娘,你往日嘴没有这么快啊!然后苦笑道:“我说我在研究建筑材料伱信吗?” 李令时老老实实的摇头,二娘都说了……那书……淫秽的很…… 赵时便轻轻叹息:“莫要再告诉旁人了。” “放心。” 李令时点头,这种事她怎么好意思再去告诉旁人,只是,会默默推动一下太子府选秀事宜,然后转移话题道:“你昨日与娘娘说,要让我与娘娘兼起女子变法之事?” “嗯。” 赵时点头:“一来,父亲知道变法是对的,只是他一时有些下不来台,便借着对你的感激,索性把这件事交给了你,二来……”赵时拍了拍李令时的脑袋:“这件事也可以看做是你做皇后的底气,只要你将这件事做好了,不说天下人,最起码天下女子会感激你三分,你也能顺理成章的母仪天下。”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李令时有些感动的扁了扁嘴:“只是,我真的可以吗?” “我又不是扔给你不管了。”赵时无奈的摇摇头:“而且,我仔细想了一下,我虽然可以作为倡议者,但是,作为替女性说话的人,却难免还是有些不恰当,而你与母亲却正合适。” “好吧!” 李令时有些惧怕的答应了下来,然后便是从头到尾的一点点询问,询问要达成什么目的,要如何做,万一遇到什么要怎么处理,赵时便也尽量的一一详细回答,如此才让李令时惊惧的心稍稍缓减,然后赵时道:“我先去上朝了,完事不怕,你先做,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好。” 李令时点头,她身体还未大好,今日便不去宫里陪曹皇后了,然后看赵时上了马车,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你若有急,可去荇凡妹妹房中。” 说罢! 李令时掉头就走,赵时无奈的僵了一下,然后狠狠等了车厢一角已经安坐的李令时一眼,然后道:“走吧!” “是。” 程平答应,然后马鞭一扬,马车便吱呀呀的去了皇宫,皇宫内…… 垂拱殿前, 因为昨日赵时没有上朝,赵祯也只是简单提及这俩日是赵时得了几件宝物,需要出城观看,所以这才耽搁了俩日,所以,文彦博等人难免就有些议论:“何等宝物,竟需要出城观看,而且,我听闻太子殿下与官家是一前一后,仿若追逐,可不是一块看宝物的样子。” “而且……” 刘沆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们不觉得昨日官家说的年迈,似有禅位之意吗?” “噤声。” 文彦博忍不住呵斥,但是,刘沆不甚在意,毕竟他也不是文彦博的死士奴仆,而且,其他人虽然没有顺着这句话往下议论,却难免也各自泛起了各自的心思,这其中贾昌朝的脸色最为难看, 他可是刚刚才搭上赵祯这条大船,如果赵祯退位让贤了,那他……死倒不会死,大宋朝还没有诛杀相公一说,只是,这样一来,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的官位也就升到枢密副使就升不动了? 这怎么行? 贾昌朝看着意气风发的文彦博,总要先把他搞下去再说,然后正欲说话…… 吱呀呀 赵时的马车到了,然后赵时在不远处下了车,远远便作揖道:“诸位相公,学生前俩日因事耽搁,未曾上朝,还请诸位相公见谅。”众人急忙还礼,然后文彦博笑道:“我等听官家说,殿下这俩日是带着官家去看了什么宝物?” 赵时一怔, 从怀中取出手电筒与望远镜道:“是。”然后递给了最近的富弼,富弼伸手接过,微微诧异,他觉得赵祯与赵时必然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匆匆出城,否则不可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而且回来之后,开封府的捕快,也曾满城抓人,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是观看宝物? 而且, 这俩个宝物看着实在是平平无奇:“这有什么特殊吗?” 有什么特殊的吗? 赵时呵呵一笑,缓缓推开了手电筒的开关…… ——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四章 宫门前的强光手电展示会 啪嗒 神说:要有光,于是,这世间便有了光。 咔嚓 富弼堂堂一朝宰相,出使过契丹,直面过辽帝,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但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束光,他却是猛的原地就打了一个寒颤,甚至往后跳了一俩米,然后才难以置信的看向手中那平平无奇的手电筒:“是此物生光?” “是。” 赵时接过手电筒关掉,这手电筒最后是有一个小小的太阳能板充电,只是这太阳能板实在是太小了,完全属于聊胜于无,需要七八日才可能充一半电,所以赵时对它是非常非常节省的。 富弼忍不住有些颤抖:“此物只有手掌长短,何以能发出如此炽盛的光?” 不仅仅是富弼,毕竟刚才那一道光也不仅仅只有富弼看到了,除了富弼,文彦博,韩琦,刘沆,甚至贾昌朝都忍不住的看了过来,他们对于赵时的态度,各有不同,但是,他们对于赵时身上时不时会拿出来的神器物品,却都充满了期待。 而赵时也从来不会藏着掖着,有便展示出来,正好,赵时远远看到赵祯带着俩名带御器械过来,便招手道:“折克之,折将军,你有经验,富弼富相公想要看一看这手电筒的效果,你来给展示一下。” “我?” 折克之恨不能一脚踹死赵时,我那也叫经验? “殿下还是,让程许来吧,程许那日之后,便一直想要尝试尝试。” 咔嚓 唯二的带御器械,另外一名带御器械程许,缓缓的转头看向了折克之,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尝试尝试了?而且,你不是曾说我是你最好的兄弟吗?你就如此对待兄弟? 是的! 折克之看都不看,他直到今日,一想起那夜的光芒,还是会感觉眼睛隐隐作痛,这份痛……永生难忘,远比什么兄弟情义重要多了。 赵时, 便缓缓看向了程许,程许缓缓一颤,他自是怕的,毕竟他还是了解折克之的,但凡有一点点能忍住,折克之绝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惨叫成那样,但是,同时,他又难免也生出了一些好奇,会不会是折克之心性疲软了一些,而不是那什么手电筒厉害? 只是, 还不等程许想好要不要答应,富弼便忍不住开口道:“殿下,何须俩位将军上阵,老夫便可一试。” 你确定? 赵时幽幽看向了兴致勃勃,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富弼:老先生,好奇心会害死猫的,然后,赵时缓缓的看向了贾昌朝:“要不,贾相公来试一下吧!” 贾昌朝微微皱眉, 他总觉得赵时是别有用心,毕竟他的皇庄外面全是自己的地,自己给他一亩三分地已经是看在官家的面子上了,看在官家的面子上也绝不可能给更多了,所以,贾昌朝虽不知这手电筒威力如何,却还是作揖道:“太子殿下高看老夫了,老夫从小家贫,俩袖清风,何曾养出过刚健的体魄,自是承不起殿下的试探。” 赵时便也不好强求,只能是看向一侧的光滑柱子道:“诸位可眯着眼睛看那柱子。”说着,便举起了手电筒…… 此物实在神器。 莫说那些从未见过的了,就连见过,甚至亲自感受过的折克之,程许,赵祯都忍不住的看了过去,旋即……爆闪一闪…… “唔。” 在场几乎所有人便同时退了一步,揉起了眼睛,他们的眼睛早已经习惯了较为昏暗的光线,所以面对这种刺目,远比现代人要敏感许多,足足四五呼吸后,才忍不住感叹道:“真乃神物,我等只是看着柱子,竟然便好似被针扎了似的,难以想象若是直面,会有多么恐怖。” 折克之微微叹息,看向天空……我知道。 “是啊!” 富弼却不觉得可怕,反而兴致勃勃的凑过来,还试图去摸赵时的手电筒:“殿下,此物可以多远伤人?”赵时轻飘飘避开,回答道:“二十步内,只要不是早有防备,必中,十步内,即使早有防备,闭上双眼,也无济于事。” “嘶~” 富弼便抽了口气:“若三五步以内呢?” “三五步以内?” 赵时呵呵一笑,也不吝啬,更不藏着掖着,直接把手电筒的按钮往后那么轻轻一扳…… 噼里啪啦 如果说,陡然出现一束光还在众人的理解范围之内,那陡然出现电弧就…… 刷 富弼生生的窜出去三米,呆了好一会,才又凑了回来:“殿下,可否让老夫试一试这闪电?” 你是真不怕死啊! 赵时无奈的看向富弼,以前怎么没觉得富弼这么能作死,然后正要关闭电击功能,陡然便看到……一只有些上了岁数的手,陡然抓住了电击的那一端……旋即…… 噼里啪啦 富弼整个人,头发都竖起来了。 “有病啊!” 赵时急忙扯开,而且,这种主要是照明的强光手电,电击的力度不足,所以富弼才没有被赵时的这一下子送到祖坟,但是,纵然如此,富弼也是扎扎实实的僵了好一会,才缓缓回神,然后便对赵时作揖道:“老夫孟浪了,请殿下见谅。” 赵时能怎么办? 自然是原谅他,然后无奈道:“这不过是个小物件,富相公即使好奇,也不比亲自尝试吧!” 富弼却摇摇头,然后,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非亲自尝试,难以破解其中奥妙。”然后认真的看着赵时道:“殿下,火乃天降,却能为人所用,此物应当是闪电所化,能否为人所用?” 赵时一怔,倒是对富弼多了几分敬佩,最起码这一份追求科学的心,就不亚于一些留名千古的科学家了,就是,如果…… 没有后半句话的话…… “所以,殿下如果愿意,老夫愿意用俩副颜真卿的字,与殿下换取这个手电筒。” 刷 赵时一下子便收起了手电筒,同时收起的还有对富弼升起的敬佩之心,这个糟老头子分明就是想要抢我的手电筒,休想。 却不曾想…… 赵时收起手电筒的动作,不仅仅没有熄灭富弼的贪婪之心,而且还激起了其他人的贪婪之心,赵祯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朕那里也有几幅颜真卿的字。” “颜真卿的字?” 韩琦微微摇头,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赵时道:“老夫那里有几幅王羲之的字。” “而且……” 韩琦斜了赵祯与贾昌朝一眼:“老夫只是想要借着把玩一俩日,绝不敢奢求能据为己有。” 什么意思? 富弼忍不住的瞪向韩琦:“老夫就敢据为己有了吗?” 你敢。 赵时现在算是对这帮糟老头子的节操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然后正要结束这一场展示会,便听不远处,文彦博幽幽道:“此物能照明,能防身,神奇无比,只是不知,殿下的另外一个物件有什么功效?” —— 感谢龙剑兄, 今儿我是理直气壮,感谢,感谢,感谢。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只为殿下效命?陛下呢?陛下笑的跟朵向日葵似的 你也要掺和? 赵时缓缓看向了文彦博,文彦博微微颔首,他对于赵时身上时不时冒出来的神器物品,也是眼馋的很:“可否请殿下展示一二?” 对啊! 还有一个小物件呢! 富弼眼睛一亮,急忙凑到了赵时身旁,赵时微微皱眉,他总觉得富弼会随时随地动手抢他东西……只是……不应该吧!他那么大岁数了,我这么年轻,他是相公,我是太子,他抢了他也跑不了啊! 但是…… 当赵时还是准备交给最主动的富弼展示的时候,赵时手臂陡然一僵,无他,他看到了富弼眼底掠过三个字……我会抢……赵时手臂骤然一缩,很自然而然的递给了文彦博, 文彦博都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小心的防备着富弼……与……韩琦,然后问赵时:“此物要如何使用?也是电闪雷鸣吗?” “不是。” “此物被唤作千里眼,也叫望远镜,不是防身的,文相公可以拉开,然后将小一些的这头放在眼睛前,看向远方……” “千里眼?” “望远镜?” 富弼,韩琦同时眼睛一亮,文彦博便已经离他们七八步远,然后拿起望远镜往远处一看……刷,汗毛便竖了一身:“那边有个禁军,在树林里小解……” 刷 众人一下子便看了过去,莫说看到小解了,他们很多人常年用眼,连禁军都没有看到,赵祯大袖一挥:“去。”片刻后,那名小解的禁军被带了回来,一被带过来就捶足顿胸道:“陛下,殿下,诸位相公,卑职即使再胆大包天,也绝不敢在宫中小解啊!” “不敢?” 文彦博幽幽看着此名禁军,整个人都泛着……了如指掌的光:“你我此前,从未见过吧!” 禁军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诸多大佬,他是绝不可能承认的,只是不知文彦博为何这么问,便小心翼翼的点头道:“卑职曾远远看到过文相公,文相公应当未曾见过卑职。” “那便好……”文彦博点点头,然后骤然爆喝道:“你的后腰处有一片暗色的胎记,我可曾说错?我若没有说错,我此前从未见过你,更不要说看到你的后腰了,你还敢说你未曾小解?” 禁军刷的一下,汗都下来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文彦博:“相公莫非会……妖……妖术?” 妖术? 文彦博摇摇头,缓缓攥紧了手里的望远镜,若是妖术就……呲啦,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文彦博这边刚刚攥紧,那边就有人一把从他手中抽走了望远镜,而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抢走望远镜是既不是富弼也不是韩琦,而是……狄青。 那个, 自从官复原职,虽然不至于如以前一样,日日愁眉苦脸,却也几乎就是把自己当作一根柱子,一块砖的狄青,而且,狄青不仅仅破天荒的敢抢文臣之首的东西,而且往远看了一下,颤了一下,便认真的对赵时道:“殿下,可否将此物送给老臣?” “你凭什么?” 富弼忍不住开口,赵时却是笑道:“老将军可是发现此物真正的用处了?” “此物真正的用处?” 众人一怔,先是看向赵时,然后又齐刷刷的看向狄青,狄青攥着望远镜,就好似攥着狄荇凡的小命一样,绝不放松,轻轻点头道:“老臣不知对不对,但是,若将此物赠予老臣,老臣便能将它用于战阵之中,料敌于先机,实在是无往而不利的神器,老臣将……再无败绩。” 赵时幽幽的看着他, 赵时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将望远镜留在身旁,一来,望远镜这东西,除了一开始看个新奇,其实对于生活的提升并没有多大,远不如强光手电,强光手电二娘都能对付,堪称护身之神器,二来,也如狄青所言,此物最好的用处是……战场。 只是…… 白送啊? “好。” 赵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给富弼等人再开口的机会,便认真道:“我将此物赠予老将军,希望老将军能善用此物。”狄青一颤,他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当赵时真的毫不犹豫之后,他还是感觉到心脏一阵颤动,然后深深作揖道:“老臣,当为殿下血战。” 殿下? 陛下呢? 文彦博等人不由暂时收敛了对望远镜就这么白送给狄青的羡慕,明里暗里的看向了赵祯,旋即就看到……赵祯笑的跟一朵向日葵似的,这里就不得不提,说透跟不说透的区别了,不说透前,赵祯虽然挚爱赵时,却难免还有一些帝王心性,而说透之后,虽然赵祯一时还没有禅位与赵时,却已经不自觉的往这方面推动,也就越发的不是很在意赵时收拢人心,甚至…… 有点高兴, 吾儿成长了。 而这么一些情绪上的小细节,自然瞒不过在场这些人,在场这些人便都微微凝神,然后富弼幽幽叹了一口气,感叹道:“有一个天下第一的好女儿就是好啊!” “是啊!” 韩琦附合,然后文彦博道:“诸位宝物看也看了,该论一些正事了吧!” 说罢! 文彦博率先进了垂拱殿,然后是富弼,韩琦,刘沆,贾昌朝等人,最后狄青现在已经完全不太在乎文臣对他的态度了,看也不看那帮漠然从自己身侧经过的文臣,只对赵时作揖:“老臣当死战报君。” 赵时摇摇头,拍了拍老岳父的臂膀,富弼还真的说对了,还真的是因为狄荇凡的原因,若没有狄荇凡,赵时还舍不得就这么白送呢!但是,谁让你们没有天下第一的女儿呢!然后……赵时与狄青入殿,然后张茂则高呼,赵祯入殿,朝会开始。 朝会之上, 赵时今日安静的过分,只是听,只是看,并未参与任何事,然后平平安安的下朝之后,赵时便与老岳父一边闲聊一边往外走,正要上马车时,富弼小跑了过来,笑呵呵道:“殿下,真不愿把那手电筒……” “不愿。” 赵时老老实实的摇头:“强光手电与望远镜不一样,望远镜属于战场上的神器,我如果不上战场,其实留着它也没有什么大用,但是强光手电却是护身的神器,我即使这辈子不遭遇危险,只要握着它便能有安全感,所以……请富相公见谅。” 富弼便也无话可说了,只能是无比惋惜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也没离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我听闻殿下新近改了鬼矾楼,想要弄什么女子地下商场?” “是。” 赵时并未藏着掖着,甚至,他还准备这几日弄一波宣传,总要让深闺当中的女子都知道才行,然后摆摆手,让程平驾着车跟在身后,然后自己与富弼并肩往外走:“不只是女子地下商城,我最近还准备弄纺织工坊,说不得得让富相公帮助一二。” 富弼微微皱眉:“殿下为何不苦学治国之道?” “在学。” 赵时不可能不学这些,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比什么人强到哪里去,每个人都有他可以去学习的点,只是……赵时摇摇头,索性直接说穿:“富相公可是觉得我有些不务正业?” 这是自然。 富弼缓缓看向赵时:“这天下都会是殿下的,殿下又何必苦苦去贪那几分银钱?” “我不是为了钱。”赵时不知为何,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有一种舒爽感,然后才摇头道:“我是为了促进行业发展,就比如这纺织工坊,富相公可能以为我是以太子的身份去争抢原本纺织的市场,但其实,我绝不会如此做,我是想要用更好的纺机,更好的产品来重新定义行业。” 富弼一怔, 缓缓点头:“若如此的话,殿下倒是不但没有不务正业,而且算得上的泽被苍生了。” 赵时摇摇头,然后自然的邀请道:“相公忙否?若是不忙,不妨随我去用个早食?”富弼算是第二个主动凑过来的相公,赵时自也来者不拒,毕竟不论这帮相公是什么性子的人,总要真正接触了,才能有所判断。 富弼摇了摇头:“老臣还尚有公务要处理,殿下之约只能待以后了。” 赵时也不强求,点点头,便要上马车离开,富弼又问道:“不知殿下那商城是何日开业?” 怎么? 你还想进去逛逛? “端日之前吧!” 说罢! 赵时与富弼互相作揖,然后赵时上马车离开,富弼原地站了一会,他是真的有些惋惜地下商场不让他进,手电筒他没机会换取,然后才摇着头,转身去了皇宫里的值房:“重新制定行业规则吗?” “还真是……” “异想天开啊!” 吱呀呀 赵时并不知道富弼在背后是怎么看待他的所作所为的,知道也没办法,赵时现在颇有一种赶上架的鸭子,不做也的做的感觉,摊子都铺开了,牛都吹出去了,总不能我说要当全天下最大的地主,转眼就说……爸爸我不行吧? “所以……只能是……碰它一碰了。” 赵时往后,靠坐在马车里,幽幽看着车顶,听着耳畔是不是传来的吆喝声:“真希望春节马上就到啊!” 第二百六十六章 嘉佑二年,我十八岁了 来了, 春节就是端日,端日也被称为元日,元朔,正旦,几乎就是从古至今,这片大地上最重要的节日。 北宋…… 也不例外。 所以, 端日这一日, 赵时迷迷糊糊的,几乎还没有完全睡醒,便已经听到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以及……养了半个来月,总算养的再次生龙活虎的李令时的欢呼声…… 真不明白, 赵时翻了个身,用双手捂住了耳朵,你一个西夏人,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春节?而且……李令时不仅仅是自己喜欢,她欢呼了一阵子,便趴在窗子上往里叫:“起床了,太子殿下。” 赵时倏的瞪大了眼, 我十六七岁就上班养家,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不用上朝的日子,你就不能让我歇一歇吗? 不能。 李令时看好好叫,叫不起来赵时,便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你说好的,你今日要去监督地下商城开业,要去检收皇庄改造工程,监察纺织工坊的建造过程,还要总结去年的得失,给该奖励的人奖励,不该奖励的人……” “停。” 赵时闷闷的坐了起来:“我就没有点自己的空闲时间了?” 你选的嘛! 太子, 李令时侧头看着里面,不仅仅是赵时,她这过了年,也要开始忙碌了,这都是赵时选的:“或许……你可以当个昏君。” “滚。” 赵时没好气的骂,过了年之后,赵祯的退休情绪越发的明显,甚至,就在前俩日大朝会的时候,赵祯甚至连着感叹了三四声,朕已经年迈了,搞的好像不是赵祯不想禅位,而是赵时不想继位一样。 赵时无奈的扯过衣服,给自己胡乱穿上,便起床,出了门, 一出门, “砰” 一响北宋的爆竹腾空而起,然后炸裂,然后李令时在下面双手捂着耳朵,捏着香,哈哈大笑…… 我十八岁了。 虽然…… 还是虚的。 赵时则抬头看着爆竹炸过后的那缕轻烟,虽然,这个时代并不是十八岁算一个人的成年,但是,作为后世来客,赵时对于自己的十八岁,总归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就好像从这一刻起……我长大了,虽然……我俩个月前就已经结婚了,虽然……我一结婚就娶了俩个,虽然…… 赵时摇摇头, 低头挥散了飘到面前的硝烟味道,懒得理李令时,迈步往院子外走去,院子外,无论是太监,宫女,还是一些禁军侍卫,便都请唤:“阿郎。” “嗯。” 赵时微微颔首,然后意外的发现……往日几乎整日不见人影的狄荇凡,竟然出奇的出现在了院子门口,而且正在踮着脚尖给自己的小院子挂桃符,赵时顿了一下,笑笑,正要过去…… 砰 李令时活跃的跟疯子似的撞了他一下,然后哈哈笑着扑向了狄荇凡,然后俩个人便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然后赵时走过去,从狄荇凡手里取下新的桃符,换掉了小院门上旧的桃符, “新年快乐。” “新年?” 狄荇凡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福身还礼,李令时则推了赵时一把:“我们姐妹叙话,你跟着干嘛?你还不赶紧去准备地下商城开业?我们跟圣人娘娘,苗娘子,大娘子可是半个时辰后就要去买东西了。” 赵时无奈,只能耸耸肩,然后去独自用早食,独自用过早食之后,倒也缓了疲懒,便让人换了一身月牙白的衣服,穿上羽绒服,精神抖擞的上了马车,直奔外城的地下沟渠。 外城的地下沟渠,经过这三个多月的改造,不能说天翻地覆,也绝对是……焕然一新。 “不错。” 赵时站在主门前,如今的主门自然不是曾经那个小破房子,床板下面,而是一座流光溢彩的大厅,步入其中,宛如仙境一般,赵时忍不住又对赵宗实夫妻二人点了一下头:“做的不错。” 赵宗实便矜持的笑,倒是高皇后,高皇后不能说很主动,却也足够主动,站出来道:“多谢殿下夸奖,殿下虽然未曾一个一个细微处去抠,却是一直把握着大的方向,也只有殿下把握大的方向,我们才能弄出这如梦似幻的大厅。” 听听…… 赵时忍不住的看向赵宗实,怪不得你身为官家,最后竟然还没有只垂帘听政了几年的高皇后来的政治清明,来的被人推崇,多学着点啊! 赵宗实一颤, 总觉得赵时的目光充满了不礼貌,就好像,自己已经被盖棺定论了一样,微微有些不舒服,却又不敢反抗,只能是默默的转移话题道:“殿下,要见一见那些柜台的商户吗?” “见一见吧!” 赵时并无异议,然后便顺着大厅尽头的楼梯往下走,这楼梯也做了一定程度的改变,而且明显是严格按照赵时的要求设计来做的:“不错。”赵时便又夸奖了一句,然后便站在了走廊的一侧, 没一会, 上方便走下来了一群中年男人,男人?赵时微微皱眉,然后赵宗实解释道:“只是参观,参观之后便会被驱除。” 驱除肯定是要驱除的,只是:“你都跟人家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了。” 如此,赵时才放下了心,然后看向了台阶上下来的那群人,那群人大多有些岁数,并且各个无论是不是,都泛着一股子精明,然后齐齐行礼:“太子殿下。” “嗯。” 赵时这次未用假名,想必在上朝,就会接到不少与民争利的奏折,赵时也不在意,笑着抬抬手道:“虽然此处是我之产业,但是,能得到诸位的支持,还是幸甚之至。” 众人还礼, 这还真是给了赵时面子,或者说是,给了太子二字面子,否则,他们疯了才会在这种地下沟渠弄什么柜台,弄了柜台还不能让自家的掌柜的看着,而是要交由商场统一管理, 傻子吗? 甚至, 完全可以说,如果不是赵时的太子身份硬压着,他们这一帮子人可没那么容易搞定,要是换个普通人,单单是想让他们入驻商场,恐怕就得耗费个一年半载,而且,即使是太子……他们给了一份面子,也已经足够了,赵时真要继续平白无故的强索,那无论如何,他们也得……挣扎挣扎了。 当然, 赵时从来没想过靠着太子身份强行索取,甚至,他还让渡了一部分利益,为的就是皆大欢喜,好进行下一步的合作,所以,赵时看出了这些人的一些不愿甚至是警惕,却并未在意,而是笑了笑,便转身往里走。 按照赵时的规划, 原本哪一条俩道门,长长的甬道,也不仅仅是甬道,而是多了一些卖小饰品的小柜台…… “别说……” 一名胖胖的手工行行首,侧头低声道:“太子殿下这还弄的有声有色。” “嗤……” 一人嗤笑了半声,想起这是议论的太子殿下,还是委屈的憋了回去,然后撇嘴道:“隔行如隔山,商场如战场,莫说太子殿下,就是天神下凡,他该不行还是不行,还有声有色?怕就怕他弄的有声有色,他要只是想要收上一笔财物,你我谁不得乖乖上缴?但是,如果他是真的想要入行,那我只能说……” 他, 死定了。 当然,即使只是俩个人偷偷的,压的极低的议论,他还是不敢往外冒这种大不逆的话,只是撇了撇嘴,然后用眼神道:“看到了吗?固然是不得不给面子,米面粮油那些大行会的行首,还是没有把自家的店铺入驻,而是从行会中选了几个不那么受待见的,逼着他们入驻。” 胖胖的手工行行首,顿时有些慌:“那怎么办?我听太子殿下那合作方式挺不错,就把我自己的店铺搬过来了。” 入驻了自己的店铺? 那人差点笑出声来,然后有点幸灾乐祸道:“我可没有,至于你怎么办……能怎么办?坐等着赔钱吧!”说罢!他看向了最前方的,年幼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尊贵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但是,太子殿下会做生意这一块…… 呵呵, 狗都不信。 赵时并不知身后的议论纷纷,不过,他大概猜得出来,毕竟,太子殿下的身份并非是万能的,不是说你是太子殿下,那你做什么就是对的,做什么都会得到万众追捧,你还是要一点点的证明自己,就比如现在,就比如…… 此刻, 吱呀呀 赵时推开了那扇原本属于鬼矾楼的门,迎面走来了原本鬼矾楼的那些女子,只是,原本是鬼矾楼的她们,此时此刻却穿着整齐的,淡白色的襦裙,专业的微微福身,清脆且充满希望的齐声道:“欢迎光临……盛世商城。” —— 今天虽只有俩章,却是标标准准的六千字,再次感谢龙剑兄的支持,龙剑兄的支持都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实在是感激不已。 感谢, 感谢, 感谢!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为何要跟客人动手,而不是……动刀? 这能是…… 曾经的…… 鬼矾楼? 众多商人虽然已经做好了大吃一惊的心理准备,但是,当这扇门在面前缓缓打开,当这些女子齐齐一开口,他们还是由衷的感觉到了一种降维打击的力量,这还是那个阴森森,黑漆漆,久居必妖邪的鬼矾楼? 甚至, 都不给他们消化这份震撼的时间…… 咔嚓擦 犹如流星掠空……赵时完全做到了将后世经验融入当代,他在那对于原本的鬼矾楼来说有些过于高的挑空之上,牵上了绳子,绳子的中心是一个往下坠的条幅,另外一端分散在四面八方,然后四面八方都有女子熟练的挂上灯笼, 旋即…… 嗖, 嗖, 嗖, 犹如银河天坠,一只只月白色的灯笼便顺着绳索掠向了中间…… “嘶——” 莫说这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商人了,就连一次次排练,一次次准备的赵宗实,高滔滔夫妻都发出了少见多怪的抽气声:“这是……仙境吗?” “旁的暂且不论,单单是这一份惊为天人的设计,便堪称我人生仅见。” “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有如此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这是鬼矾楼?这要还能是那个阴森森的鬼矾楼,老子能当场去世。” “绝。” “不可思议的绝。” 赵时缓了一口气,虽然他也没想过失败,毕竟,古人再强悍,再厉害,那也不可能比得过赵时从后世各大商场,各个精妙的设计里摸精华的设计,但是,当真正看到,这么一帮绝不可能浪漫的中年商人,都由衷的发出感叹,赵时还是多多少少的缓了一口气,最起码资本控制大宋的第一步…… 踩稳了。 “服了吗?” 而赵宗实更是干脆,或者说,自从没了能成为皇帝的希望,他整个人都在缓慢的恢复到曾经的性子,扭头看着这一帮不仅仅答应的犹犹豫豫,而且来了之后,见到赵时还有些不清不愿的商人,没好气的问道:“我就问你们,让你们入驻盛世商场,算不算双赢?” 商人们一滞, 他们自然还是有不服的,毕竟商人逐利且排外,看别人赚钱比看自己赔钱还难受,但是,看着那精妙绝伦的设计,而且,赵时摸后世不仅仅是摸大方向的设计,或者,更准确说,赵时摸的更多是一些小细节,这些小细节寻常人或许注意不到,但是这帮在商人中都可以说是站到了中高层的商人,却是经过了一开始的震撼,只是稍微注意主意便……惊叹,甚至,远比刚才的银河天坠更惊讶。 这个商城的设计者是神仙吗?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想出这么多精妙的点子?例如那个不引人瞩目的小箭头,就这么个小箭头,自己如果没有亲眼所见,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所以……哪怕心里充满了不爽,但是面对赵宗实的狐假虎威,他们却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只能是任由……赵宗实骑脸输出:“还给殿下面子?” “还觉得殿下是仗着权势强迫汝等?” “就汝等那点资本,殿下顷刻间便能掠来,用得着强迫吗?”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这帮商人,哪怕是不久前偷偷议论的赵时的那几个,也只能是齐齐作揖:“多谢殿下照拂。” 赵时微微颔首, 并不觉得欺压了人家,还让人家说谢谢有什么不对,的确,单以让这些商人入驻商城而言,赵时是无形中利用了太子的权势,但是,他本就是太子啊!而且,只是半胁迫他们入驻而已,长远来看,甚至,只要今日商城开业,赵时便也能心安理得的听他们一声多谢:“诸位四处转转吧!半个时辰后,咱们再在此地相聚,这之后,除了诸位的妻女,咱们可都不能来了。” “是。” 这一声,这些商人们倒是答应的干脆利落,然后便各自去寻各自相熟的导购员了,然后赵时才扭头看向赵宗实,笑道:“与各大行会的谈判不顺利?” “也不能说不顺利吧!” 赵宗实有些无奈:“只是,您也知道,这些人别看明面上是什么什么行会的行首,行老,但其实都不过是各个家族甚至是各位相公的钱袋子,莫说我了,即使是您,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也敢阳奉阴违。” 赵时点点头, 官不与民争利? 呵呵, 全天下最大的笑话,就好比米行行会,米行行会没有七八个相公或者曾经的相公或者出过十几位重臣的家族支撑,赵时能把脑袋拧下来当蹴鞠踢:“所以我说,还是应该直接由我出面,直接把他们背后的相公家族逼出来,然后再聊。” “是。” 赵宗实无奈道:“您是太子,您做事可以无所顾忌,但是,咱们毕竟不是为了炫耀权势,而是想要合作共赢……” 合作共赢? 赵时摇摇头,他是想要吞下这些人的,当然……赵时也不过是一时气话,单以前期而言,赵宗实是对的,赵时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就把这些人逼急了,把人逼急了,以自己如今的太子身份,出事是必不可能出事,但是,逼急了之后,赵时想要轻松的度过前期,那就几乎不可能了。 太子, 也不是万能的。 赵时拍了拍赵宗实肩膀:“行了,我知道了,他们的相公家族不出面,我不出面,可以了吧!别絮叨了,咱们今天之后,也没多少机会进来逛了,趁着开业的准备还没做好,咱们俩也去四处逛逛如何?” 赵宗实能怎么办? 宠着呗! 赵时便又扭头对高皇后道:“我们兄弟……” 兄弟? 不仅仅是赵宗实,就连高滔滔都原地颤了一下,他们可不再是历史上的宋英宗与高皇后,能得到赵时一声兄弟的称呼,赵宗实几乎哭出来,赵时却是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连作揖都没法做,然后对高滔滔道:“还请嫂嫂引路,而且,我们兄弟虽为这商城的主人,却到底是男子,若是经常出现,难免会让人疑神疑鬼,所以,以后恐怕还要麻烦嫂嫂了。” 高皇后能怎么说? “太子殿下折煞奴家了,奴家能为太子殿下尽一些绵薄之力,实乃……三生有幸啊!” 说罢! 虽然赵宗实与高滔滔没敢应下这一声兄弟,嫂嫂,却明显与赵时更亲近了一些,然后三个人便一边说一些更深层的话,一边往里走,时不时会听到有商人会惊呼这也可以啊! 高滔滔便忍不住夸奖道:“殿下制定的这些训练手段,实乃天人手段,只三月,便让这些女子超脱了凡人。”然后,高滔滔正要继续夸奖…… 便听…… “嘿嘿嘿” “小桃花,你莫是忘了哥哥?” 赵时脚步…… 猛的一顿, 高滔滔更是柳眉一下子便立了起来,他们其实在今日决定先让这些商人们参观,便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担忧,毕竟这些商人不能说全部吧!却肯定有九成九是到过鬼矾楼的,甚至,还有可能是鬼矾楼的熟客,而这些女子……大多便是鬼矾楼曾经的“接待人员”。 幸而…… 那名被换做小桃花的女子,这三个月并没有白白训练,虽然声音明显有些慌,却还是正常的回答道:“这里是盛世商城,请客人叫我导购员。” “什么狗屁导购员?” 只可惜, 或许是精虫上脑,或许是对方曾经任他揉捏,如今态度迥异,刺激到了他的自尊心,这名商人竟然不顾太子殿下可能就在附近,没好气道:“过来把你,你今天伺候好了爷爷,爷爷还不计较,你要是伺候不好爷爷……” 啪 赵时突然一把按住了准备过去的高滔滔,高滔滔有些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赵时……毕竟……她无论如何都不觉得赵时会是一个允许这种事情存在的人,但是……赵时就是缓缓摇头:“等一下。” 等一下? 等什么? 等那恶贼得逞吗? 高滔滔虽不敢责怪赵时,却也难免目光有些凌厉,赵时却依旧平和,甚至平静的有些过分:“导购员准则第三条,若客人先动手,可……速斩。” 砰 被唤作小桃花的导购员自然不敢如赵时预料中那样杀人,但是,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她哪怕不愿,身体也自然的做出了反应,只是,看着那张同样她非常熟悉的连变的痛苦扭曲,她还是下意识的颤了一下…… 而那商人…… 恨不能择人而噬:“你敢打我?”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你知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人?莫说是你一个妓子,就是赵宗实,他也不敢打我,甚至……”这人倒还算有几分理智,不过,也就几分,他左右看了看,还是阴森森道:“就连太子殿下,他也未必敢打我,你算什么东西?” “小桃花”一颤, 旋即, 不可思议的, 她脸上那种从小到大,多少年积攒下来的恐惧竟然在一点点的消散,然后,倏然垂眉,疾奔,掐喉,拉紧,嘶声道:“侮辱太子殿下者……” “死。” 咔嚓 只可惜, 她毕竟只训练了三个月,而且,她毕竟是女子,也对这个曾经对她这样那样的人有些畏惧,所以,这一掐,不仅仅没有掐死对方,反而让对方一甩手反给了一肘子,然后正要继续追击…… “住手。” 高滔滔终于出现,然后那商人正欲连她一块骂,毕竟谁也不知道她另外一个历史垂帘听过政,只是,当商人看到高滔滔身后的赵时时,却还是颤了一下,然后便听赵时问道:“你为什么要跟客人动手?” 你, 为什么, 要跟客人动手? 莫说那名被唤作“小桃花”的导购员了,就连那名商人都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赵时,毕竟,不论赵时收集这些女子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身为太子,这些女子作为他的人,他都应该护持一二的,却不曾想…… 但是, 这是好事,甚至是惊喜,那商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扭头看着那个曾经承欢膝下,如今竟敢还手,现在终于绝望的女子,正要骂上一句:“你以为你在殿下心里是个什么东西?当了妓子的女人永远是妓子。”的时候。 他听到赵时幽幽补充道:“而不是……” “动……” “刀。” 第二百六十八章 曹皇后来了,带着她的闺蜜团 “你是没学过用刀吗?” “还是……” “我没有让高滔滔教给你,女子本就弱势,如果遇到异性不有刀就用刀,不有要害就攻击要害,你就很有可能会被反制?” “小桃花”一颤, 竟, 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赵时,只能呆呆的看着赵时…… 当然, 呆呆的看着赵时的不仅仅只有“小桃花”,或者说,最起码有一个人比“小桃花”更加呆呆的看着赵时,他就是……那名商人,他大约四十二三岁,丑陋,且眉心有一颗黑痣,黑痣上有一根毛,那根毛都笔直的指着赵时,仿佛在质问:“伱要不要听听……” “你自己在……” “说些什么啊?” 动刀? 动手还不够,你还要让她跟客人动刀? 你还……是人吗? 但是, 赵时却连看,都没有多余看他一眼,只是看着“小桃花”,盯着“小桃花”,等了一会,等不到回应,还吼人家:“导购员四十七号,我在问你话,你到底……会不会用刀?” “会。” 导购员四十七号急忙回答:“只是……” “只是什么?”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渐渐聚拢过来的商人,导购员:“只是害怕给我惹麻烦?” 导购员四十七号一颤, 她还真是这么想的,毕竟今天才第一天开业,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她们就连一声背地里的谩骂,都不想让赵时担,赵时却是平静道:“莫说只是一个商贾了,就是他背后的什么相公,重臣,豪门贵族,只要你占理,那捅……也就捅了。” 众多围过来的商人一颤, 什么意思? 商人不是人吗?我们是一出生就脑门刻了被捅俩个字的天选木桩子吗? 赵宗实都忍不住凑到赵时旁边低声提醒道:“殿下,收敛一些,收敛一些。” 收敛? 赵时扭头看了他一眼,老子已经很收敛了,然后便看着还在迟迟疑疑的四十七号,忍不住又骂道:“你还愣着干嘛?捅他啊!” 嗖 眉心有黑痣的商人,陡然窜出去三四米,然后小心翼翼的对赵时作了揖,便急忙钻出人群消失了,赵时倒也没有拦他,只是越发有些失望的看着四十七号:“他跑了,我再让人去追,去灭他满门,那属于仗势欺人,我是宁死不为的,但是,你刚才明明占着理,你为何不捅他?” 四十七号怔了一下,然后愧疚的低下了头:“郎君,我错了。” 错了? 错哪儿了? 且不论赵时,此时此刻,哪怕是教了他们的高滔滔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哪儿错了啊!小娘子,你是导购,你懂不懂什么是导购?别听他瞎咧咧啊! 就这, 赵时还只能说是勉强满意,然后看着其他的导购员,认真道:“你们要记住,你们是这座商城的保护者,你们的心慈手软,不仅仅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这商场里的商品以及……客人。” 客人? 有几名商人听到这俩个字,差点没把唾沫喷赵时后脑勺上,你还知道客人?你刚刚才让人差点捅了一名客人,还保护客人,客人死了就没有苦难那种保护吧! 甚至, 赵宗实都差点没忍住给赵时一脚, 收敛些啊! 你是真想让我们商城没有客人敢来吗?然后小心翼翼道:“殿下,我看各行会的行首都参观的差不多了,而且,吉时也快到了,咱们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 这就结束了? 赵时扭头看向赵宗实,他原本还不觉得,现在却突然觉得商城,尤其是导购员,其实还是需要一些培训,不过看那些商人们虽然不敢附合,却,全都认认真真颔首,一幅……快让我们走吧的表情,赵时还是略略有些惋惜道:“好吧!” 吧字刚落地…… 嗖, 嗖,嗖, 一半以上的商人便窜了出去,赵宗实有些无奈道:“您应该收敛一些的,您现在虽然是自己畅快了,但是……唉……以后谁还敢来啊?” “谁还敢来?” 赵时摇摇头,不可否认,他刚才确确实实是有一部分只为自己爽的成分,但是,除了自己心情畅快之外,这其中还是有一些必要因素在的:“十三哥,你还是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什么?” 赵宗实有些狐疑,赵时却平静道:“那便是,这是唯一一座女子商城。” 赵宗实微微皱眉, 是啊! 我知道啊! 只是,这跟你处处展示导购员脾气暴躁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吓的别人不敢来? “是。” 赵时开始顺着人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一开始来说,这些导购员强悍确确实实会吓住一部分客人,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人流量加大,咱们导购员敢随时随地为了客人捅刀的印象一定会流传出去的,这是……第一家女子商城,无数双眼睛看着,如果我们做不到证明女导购员也能保护客人,那客人凭什么会敢来你这地下沟渠消费?” 好像, 有一点道理, 就是…… 赵宗实还是幽幽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赵时那一声十三哥,他走心了一些:“你这个应该是长久的谋划,近期如果没有人来怎么办?” “会有人来的。” 赵时抬头看向门口…… 与此同时…… 门口, 不可避免的,这些商人一挤出门口,便下意识的议论起了里面的所见所闻,赵时的设计,整体来说无可指摘,几乎每个人提起来都会夸一声好,就是:“唉!” 那名手工行的行首叹了一口气:“殿下这设计虽好,但是,殿下这做生意却是欠缺了一些火候,哪有人这么霸道的。” “是啊!” “生意不是战争,战争还能逼着士兵向前,生意怎么可能逼着客人花钱?我看那……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左右看了看,那人才压低声音道:“做不了多久,咱们的入驻,算是都打了水漂了。” “那还不是你们傻?” 当然, 有人因为赵时的霸道而唉声叹气,就有人就忍不住露出了庆幸的笑容:“早就跟你们说了,做生意与身份无关,甚至,身份越高贵,越不容易把一个生意做成,因为他不懂得绝大多数的客人,他能逼着客人去送死,还能逼着客人花钱买自己不愿意买的东西吗?” “所以啊!” “我早就劝你们,太子殿下让入驻,咱们惹不得,但是,你们也不必实诚的自己入驻啊!换一家,一个行会那么多会员,随便挑哪一家不合适,太子殿下还真的能逼着我们把钱打水漂不成?可惜啊!就是没有人听……” 一众把自己店铺入驻的行会行首,行老脸色一黑,明明想要反驳一俩句,却发现……好像……无话可说。 “唉!” 顿时, 他们便又是齐齐叹了一口气,然后正要黯然神伤,却突然看到…… 嘎吱吱 不止是一辆,甚至不止是一堆,足足有七八十辆豪华马车或者轿子,缓缓的行了来,然后密密麻麻的停到了被赵时称之为“停车场”的空地上…… 不仅仅是这些商贾, 就连, 一众缩在隐蔽处喝茶的重臣,相公,世家大族都缓缓探头看了过来…… 无他, 曹皇后带着她的闺蜜团,来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赵时的暴论,以及,卖惨才是销售的最佳手段 行会的背景有多深? 欧阳修, 大过年的, 都不是待在家中看书,而是坐在书行行首专为他准备的屋子里,点着小火炉子,温着蔷薇露酒,的,与人下棋饮酒,当然,他还是站在赵时这一边的,看到那些行首被请进去这么快就出来,微微担忧,看到曹皇后带着七八十位诰命夫人出现,又忍不住高兴:“看来……殿下这次的女子商城是做成了。” “未必。” 对面那人六十余岁,却是微微摇头:“这就好比赏景,景色若不美,即使宣扬的再好,也终究不过是初时热闹罢了。” 况且, 初时也未见得多热闹。 “老夫敢打赌,她们绝对待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出来。” “哦?” 欧阳修虽然也觉得赵时作为变法大将,却放着变法大业不去做,而去折腾什么商城,什么工坊是有些不务正业,但是,作为赵时的忠实支持者兼太子师之一,他还是有些不舒服:“何以见得?” 对面那人看得出来欧阳修的不高兴,但是,他显然不怎么在意,他本人虽然没做到什么高位,但是,他们家,二百年内,却是出了六位宰辅,还不能指点,指点江山吗? “其一,就如老夫之前所言,殿下的景,无非便是将市面上的商铺,集中到一处,实在谈不上好。” 欧阳修张了一下嘴, 想反驳,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不仅仅是对方说的只是把城中商铺集中到一块罢了,这些商铺还有很大一部分属于不如城中商铺,如此“景”实在谈不上什么吸引人。 “其二……” 老者看明白了欧阳修的不爽,却又无法反驳,忍不住眉眼更傲然了一些:“殿下想要塑造盛世商城是安全的,不得不说,殿下这一步走的很厉害,因为,无论是这些富贵人家娘子,还是富贵人家郎君,他们肯定都不希望自家妻女去的是还是要依靠男子保护之地,谁敢相信,去地下,还要男子保护,会不会发生不忍言之事,所以……” 老者微微点头,有一点点欣赏:“殿下这一招,看似霸道,实则布局深远,唯有证明女导购,有自保与保人之能,才能让各方各面放心,但是……”就在欧阳修稍微松了一口气,以为对方总算要认可赵时时,对方垂了一下嘴角道:“殿下到底年幼,也未曾在这生意场中沉浮,他只想到了这么做的好处,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么做的坏处。” 欧阳修都忍不住有些烦躁了,微微前倾身子,有些质问意味道:“哦?愿闻其详。” 老者, 便, 更高兴了。 论文,他是比不上欧阳修,论贵,他更是拍马及不上赵时,但是,论赚钱,他能把欧阳修加上赵时碾成飞尘:“很简单……”老者抿了一口蔷薇露酒,这是只有皇帝才能喝的酒,轻声道:“富贵人家的娘子,她也是瞧不得……妓子……上位的。” 欧阳修一颤, 他或许不如赵时对,所谓的,封建社会压迫女性,感悟深,也不太觉得父权社会有什么不对,男子本就比女子强,但是……欧阳修却也观察到,相比于男子对于女子地位提升的漠然,那些依靠着男子爬上高位的女子,反而对那些好不容易也好过了一些女子,有一种……杀父般的敌视。 除非…… “太子殿下早有预料,不过……”老者摇了摇头,抿了一口蔷薇露酒,看向了窗外的盛世商城入口:“有预料也……绝无可能。” 除非…… “卖惨。” “卖惨?” “是的!”赵时平静的看着面前的高滔滔,赵宗实夫妻二人,越来越有些淡然自若的气场:“其实,想要提升女子地位,最大的阻碍不是皇帝,不是百官,甚至,不是普通男性。” 高滔滔微微皱眉,也是仗着赵时那声嫂嫂,大着胆子问道:“何以见得?” 甚至, 赵宗实都有些不解,赵时也是需要更多的心腹,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赵时觉得赵宗实的儿子,宋神宗赵仲针未必踏实,但是,无论是有点怂的赵宗实还是有点凌厉的高滔滔,都其实已经完全的放弃了那点不该有的念想,一心一意帮自己,所以,赵时也就说的更多了一些:“没有什么何以见得。” “你们如果观察周围观察的仔细的话,你们应该能够发现,只要不是让女子骑到了男子头上,无论是官家,还是百官,甚至是普通老百姓,你只要告诉他们,这样确确实实可能让他们的妻女出现危险,丧生,他们绝大部分是很愿意改变的,而那些不愿意改变的……”赵时看了眼高滔滔,还是抛出了这个暴论:“恰恰是已经吃过了苦,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女子。” 同性间的怜悯? 现代女子或许有,但是,单以这个时代而言,父权的最有力维护者,可能不是父亲,而恰恰是那个被父亲压了一辈子的……母亲,所以,遇到这样的客人,赵时必须要做到,既要让她们相信女子导购员也能保护她们,也要让她们相信,这些女子跟她们不是一条赛道的,而想要做到这一点…… 唯有卖惨。 高滔滔叹了一口气,她真的不怎么想要承认赵时的暴论,但是,她细细一想,却又觉得……或许……大概……也有几分道理,当然,最重要的是……赵时今日虽然很明显的开始将他们夫妇当作亲信对待了,甚至唤了兄长,嫂嫂,但是,他们越这样,反而越要谨小慎微,越要不仗着这一点去没什么道理的反驳赵时的话:“您想怎么卖?” “硬卖。” 赵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有些不想承认这是他写的,毕竟,他虽然肯定谈不上文采斐然,但是,也基本不可能写出这种东西,但是……这真是他写的,而且是…… 回想曾经的学姐, 赵时是硬生生回想了学姐带着他看过的七八十旗选秀综艺,硬挤出来的。 “我是个孤儿。” 导购员一号回想着高滔滔刚才给她的卖惨剧本一号,她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毕竟面前这些诰命夫人,好像并不是很感兴趣,而且,她们也没有说出什么恶言恶语,只是神态有些淡淡,好像她们是什么脏东西一样,避的远了一些。 但是, 念及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她还是忠实的复述了出来:“我有一个收养我的嬢嬢……” “嬢嬢为了我……生生的用双手……为我刨了俩个坑……”刨坑?为什么要刨坑?而且……没有铁锹,石头呢?你让你嬢嬢拿个石头的啊!二号导购员也在忠诚的复述赵时的故事,只是,复述之余,她微微有些好奇……那便是,我们自己的经历,明明要比这剧本上的惨得多,为何殿下宁愿让我们背剧本,也不愿让我们讲自己的故事。 “太惨了,也不好。” 赵时幽幽看着去而复返的高滔滔,然后问道:“效果如何?” 高滔滔略微有点迟疑, 效果, 一般。 “那些诰命夫人好像并不是很关心这些事,她们有些在忙着观看装饰,有些在挑选商品……” “不急。” 赵时却微微摇头,十七八岁,却是泛着某种看透人心的光:“会有效果的。” “唔~” 真正惨到让人不忍直视的,她们还真的未必动容,偏偏是这种强调情感的故事,却反而让不少诰命夫人看这些导购员的目光柔和了一些,甚至,还有几位忍不住感叹道:“都是些可怜的孩子啊!” “是啊!” “而且,我听导购员三号说,她们虽然是被殿下救了出来,却已经丧失了生儿育女的能力……” 丧失了生儿育女的能力? 不知为何, 就这一句,再加上频频出现的嬢嬢,这些诰命夫人就开始慢慢的接受,甚至认可这些导购员的存在了,导购员也不知不觉中塑造了强悍,能保护客人,弱势,绝不会对客人造成任何威胁的形象。 销量…… 开始, 暴增。 第二百七十章 赵时的神秘商店 “三呢?” 欧阳修微微有些不甘的盯着对面的老者,对面的老者叫朱云,他甚至跟范仲淹都有一些亲戚关系,只是,朱云不太愿意承认,他这时候看着欧阳修多少有些无能狂怒的模样,虽不能说笑出声,却难免有些舒爽的挪了一步棋,然后才继续道:“三,殿下或许是自信。” “或许是没想到,” “反正,殿下选择元日这一日开业,绝对是盛世商城起不来的最大败笔。” 咔嚓 欧阳修都忍不住起身踱步了,踱步了俩圈,还是没忍住,有些质问道:“为何?元日不仅仅是你我,就连寻常百姓都是难得的休憩,如此日子,不是正佳?” “或许。” 朱云怡然自得的叩了叩棋盘,示意欧阳修坐下继续下棋,然后才以反问回反问:“欧阳公今日是无须上朝办公,只不知,欧阳公有安睡时间否?” 欧阳修, 一颤, 缓缓抬头,朱平便平和的笑了一下:“确实,元日,人人休息,甚至,人人都会上街市买些吃食以做团圆之用,但是,正因为此,莫说殿下那盛世商城谈不上什么景,就是真的景,谁还顾得上啊?” 欧阳修, 一僵, 甚至, 他的一只脚下意识的转向了门口,好似是想要赶紧去劝劝赵时,只是,赵时如今已经开业,曹皇后都带着一帮诰命夫人进去了,他此时劝,还有什么意义?打赵时的脸吗? “唉!” “如此说来,朱学士是认为,殿下这盛世商城必定以败落为终?” “然。” 朱云毫不犹豫的点头,以他的家世来历,莫说是面对欧阳修了,就是面对赵时,只要他没错,他也能坦然的说一声:“有这三条,殿下即使是尊贵至极,也必然会惨淡收场。” “哦?” 欧阳修有些不甘:“朱学士,就这般笃定?朱学士莫非不知殿下乃真龙降世,有无数奇思妙想之能?” 那又……如何? “这是……商业。”朱云平静的看着慢慢的有些气急败坏的欧阳修:“商业一道,尊贵有用,却又不是那般有用,甚至,就连欧阳公所持的文采斐然,文采斐然放在文坛中,自是无往而不利,但是,放在商业上,欧阳公认为它能换得几许钱财?” 欧阳修一僵, 文采斐然能换钱吗? 当然, 但是,若觉得文采斐然便能在商业上无往而不利,那欧阳修也不会是以一个书行行会行老的身份,来与面前人说话,面前人倒也没有乘胜追击,只是看了一眼进去后就没什么动静的盛世商城大门,悠悠道:“欧阳公若还是不信,不妨你我做个赌?” 欧阳修一怔, 他是不愿,不是不信,不信是觉得对方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不愿是……欧阳修已经开始相信对方的分析了,只是不愿意承认,所以,这几乎是一个必输的赌局,必输的赌局…… 傻子才会答应, 但是…… “赌什么?” 与此同时…… 高滔滔再次找到了,小巷子里,缩在马车里吃茶的赵时,有惊喜有无奈,惊喜的是:“殿下才智超群,那帮诰命夫人明明一开始有些瞧不上咱们的导购员,但现在却是妹妹长,妹妹短,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只是……” “唉!” 高滔滔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今日是元日。” 是啊! 说起这个, 就连坐在车厢角落里,默默陪着赵时吃茶的赵宗实,都,忍不住的看了一眼赵时,他到现在,都不觉得赵时选择今日开业是一个好主意,那帮诰命夫人又不跑,而且,今日是个大团圆的日子,谁家家户户不是往日不怎么见的子孙都赶了回来,谁再喜欢,还能在今日多喜欢? 但是, 赵时却不解释,只是摇了摇头,转身从屁股下面取出了一个一直坐着的盒子,递给了高滔滔…… “这是?” 高滔滔有些疑惑,只是,她刚疑惑了一下,便又猛的一怔,有些难以置信的摸着小盒子的表皮道:“这,这莫非是豹皮?” 屁的豹皮,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这玩意绝对不超过六十三块钱,而且……谁送女朋友化妆盒……会送豹纹的啊? 嫌天长地久硌牙吗? 这也不怪人家女生收到的第一时间,可能连打开都没有打开过,便连着标签一块扔了,甚至是埋了,这才让赵时从福康公主送的那三百多座石雕里翻了出来,那三百多座石雕里自然不只是一个化妆盒,只是赵时今日就带了这个:“你一会把它带进去,然后根据消费给大家分发这种东西。”说着,赵时又从屁股下面取出了一个箱子,打开箱子,箱子里是小小的很精致的玩偶。 单单是这个东西,便足以算得上是惊艳,最起码高滔滔就心动了好几下,然后才勉强合上盖子,夹在腋下问道:“分发这些东西做什么?” 赵时解释道:“我弄了一个活动,活动暂定名字为赵时的神秘商店,这里面会有一些神奇的小物件,就好比你手里这个化妆盒,而除了你手里的这个化妆盒,我还在太子妃,圣人娘娘,还有导购员一号那里都放了一些物品,而想要购买这些物品,就需要收集这些小玩偶,而想要收集这些小玩偶,就要频繁的在各个柜台消费……” 没错! 春节大促销。 当然, 赵时当然不是为了春节大促销才选择在元日这一日开日,但是,他就是为了元日这一日,才搞的春节大促销,就好像赵宗实所想,甚至是绝大多数所想,元日这一日,家家户户都团圆,你即使把这些人都吸引住了,她们还不是不得不回家? 是的! 她们因为今日团圆,不得不回家,但是,换言之,因为今日团圆,她们不得不回家,那是不是也意味着,那些让她不得不回家的人是不是也不得不来,这些诰命夫人平常能接触几个人? 今日呢? 这是多么难得的一次宣传机会啊! 想一想, 平常,即使赵时的盛世商城让这些诰命夫人喜欢到骨子里,她们买上好东西也无非就是跟相熟的几人,甚至只能跟手下的侍女分享,但是,今日呢?当她们提着大包小包的回到往常可能就一年能团圆一次,见一次面的家里,面对那些千里归来的儿子,儿媳,亲家,外甥,她们难道还会藏着掖着? 当然, 赵时也不指望今日一日,就让客流量暴增,但是,知名度打出去了,不是吗?只要有了知名度,那无论是开分店还是再宣传,不都是…… 咔吧 赵时正想着,咔吧,高滔滔却已经难忍好奇的打开了手中的化妆盒…… 旋即, 便是, 一颤, 真的是一颤,赵宗实甚至成亲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看到过高滔滔这样的表情,就好像……被击中了灵魂,就好像……饿极了的狼,看到了肉,高滔滔甚至有些过分的看着赵时问道:“殿下,我能买吗?” “多少钱都行。” 赵时无奈道:“你能摸一摸。” —— 感谢龙剑兄的支持, 感谢坚持投月票的朋友,感谢投推荐票的朋友,感谢所有人,等我调整调整状态,我一定加更感谢你们。 嗯, 大概。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母亲呢?大过年的怎么还不回家?她在……购物 没办法。 虽然这豹纹化妆盒送九零,零零之后出生的女孩子会有些土气,但若是送九百多年前出生的三零后,那却是…… 恰恰好。 甚至, 都不需要里面的化妆品出面,单单是……化妆盒自带的那块平平无奇的,贴在上方内侧的小镜子,便足以让这个时代的任何女子……狠狠一颤,必须要澄清,这个时代的铜镜,尤其是皇亲国戚使用的铜镜,它会三天就进行一次抛光,基本能做到与现代镜子大差不差的清晰程度,但是,纵使清晰度不差,那份质感…… 而且, 轻轻一嗅, 高滔滔看到了化妆盒里那个喜羊羊造型的香水瓶…… 真是, 逆大天了, 你要纯纯是豹纹,虽然不太适合送女朋友,但是,送一些女性长辈未必不行,但是,它这个豹纹的盒子里,竟然装的是喜羊羊,这就好比肉夹馍里塞进了冰激凌,纯纯的是这也不想要,那也不想要,这或许也是赵时能得到不拆封化妆盒的原因,但是…… 乙之砒霜,吾之蜜糖。 这化妆盒在现代纯纯就是一个丢了西瓜,还丢了芝麻的典型代表,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女性还没有进化到挑三拣四的级别,就连从小几乎就处于最顶层的高皇后,都整个人处于一种:“我想要”的状态。 但是…… “劳烦嫂嫂了。” 赵时却不准备送给高滔滔,这可是他今日准备的最大杀器,今日可以收入微薄一些,却绝不能让这些诰命夫人失望,高滔滔也深知这一点,唉声叹气的便要合上盖子,却突然一怔,好似想到了什么,抬头期待的看向赵时:“殿下,我不敢监守自盗,但是,若我也买东西,也做客户,是不是可以……” 刷 赵宗实那无动于衷的脑袋,突然一下子就抬了起来:我们俸禄还一文都没有赚到呢!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啊!儿子的私塾老师你不想请了? 但是…… 赵时却已经呵呵笑道:“当然可以,甚至,嫂嫂要是能花到今日帮手,我专门为你备一份礼物。” 刷 赵宗实又看向了赵时: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啊?你这么坑忠心耿耿的员工,心脏不难受吗? 但是…… 高滔滔甚至激动的原地颤了一下,然后便死死抱着化妆盒,生怕赵时反悔一般的就窜了回去,赵宗实顿时有些绝望:“殿下,下官有些心慌……” “无妨。” 赵时友善道:“我先给你发三个月的俸禄,等你有钱了,再还我一些些利息就行。” 贴钱上值? 赵时抢走赵宗实那本就微小的当皇帝机会的时候,赵宗实没想过杀赵时,但是,这一刻,就在这一刻,赵宗实还真的动了那么一刹那的杀心,太不是人了,然后,无奈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处小店,转移话题道:“那里应该就是各大行首的背景了,就是不知是哪位。” 哪位都不重要,除非他们舍得下到手的利润,否则随着赵时的发展,早早晚晚必定都要有一番交锋:“书行吧!” 小店里…… 书行真正掌控者,朱云悠悠的抿了一口茶,看着不远处的盛世商城门口,幽幽道:“出来了。” 果然, 虽然,这诰命夫人大包小包带了一大堆让人有些意外,但是,她仅仅进去一炷香的时间便出来了,欧阳修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不过还不算过于难看,勉强笑道:“只是一个而已。” 只是一个,而已?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还会远吗? 朱云悠悠的看向了欧阳修,欧阳修脸色又难看了三分,勉强道:“而且,说不准她是……” 正说着…… 蹬蹬蹬 第二位诰命夫人甚至是快步跑出来的…… 嘎吱 欧阳修顿时攥了一下手中的棋子,朱云虽早已过了那骑脸输出的年纪,却毕竟,生而为人,难免会有些想炫耀的时候,尤其是面对欧阳修这等大儒名臣的时候,朱云忍不住道:“欧阳公,还要继续做赌吗?你我做的赌可是一个时辰内会不会有二十位诰命夫人离开,现在可是,一炷香,已经有俩位了。” 欧阳修脸色一阵难看, 虽然俩位,距离二十位还有不小的距离,但是,进过店,看过戏的都知道,只要有一人离场,那基本就代表着戏一般,离场的人会一下子暴增起来,尤其是从第二位恨不能拎起裙摆狂奔的诰命夫人来看…… 唉 欧阳修是一个倔强的人,心头却也不免叹了一口气,然后正准备负隅顽抗…… 便听, “什么?” 第二名诰命夫人追上了第一名诰命夫人,不知说了什么,第一名诰命夫人竟然发出了很不符合身份的大声惊讶,然后她脸上出现了犹豫不决,然后一跺脚,竟然跟第二名诰命夫人一块…… 回去了。 回去了? 朱云手里悠悠端着的茶杯,甚至狠狠颤了一下,为什么回去了?你大过年的,作为当家主母,你不回家筹备吗? 但是, 那诰命夫人就是钻回去了,而且钻回去的时候,脸上挂着一种畅快至极的笑容,不过…… 还在掌握之中, 朱云缓缓的抿了一口茶,状似没什么反应,但是,若欧阳修眼神好一些,能够细细观察,他应该能够看到……朱云捏茶杯的手……青筋绽绽…… 与此同时…… “什么?” “这扑克牌才卖十贯钱?” “这麻将才卖五贯钱?” “是啊!” 导购员一号笑容完美无瑕,动作干脆利落,专业道:“而且,今日过年,您也不希望家中子嗣好不容易归家,只是匆匆吃一顿团圆饭,便各自去院落休息吧?但是,若不去休息,能做些什么呢?我们这扑克牌与麻将都会自带一种当下最流行的游玩方式,四五人,甚至十几人都能参与,好不容易一年聚一次,您要是买些扑克麻将回去,不是正好笼络笼络感情吗?” 那还说什么? “买。” 富弼的妻子晏氏,完全不顾身后已经堆的好像要被埋起来的几名侍女反对,大袖一挥,便买了足足三幅扑克,俩副麻将…… 而这, 却不是商场的特例, 就好似疯魔了一般,所有的诰命夫人,经历了一开始的陌生以及对导购员的不信任排斥之后,她们便彻底的进入了疯狂的买买买模式,这就是商场最恐怖之处,商场明明只是一个资源整合的场所,但是,它就是能够最大限度的调动人类购买的欲望,而…… 这个时代, 这些诰命夫人,何曾经受过这种阵仗? 更不要说…… “赵时的神秘商店?” “嗯。” “我们太子殿下虽然无法亲自入内招待诸位,但是,诸位今日能够来捧场,却也是给足了太子殿下面子,所以,太子殿下为了感激诸位,便特别从自己的藏宝库里面拿出了一些新奇的,大家肯定都没有见过的物品来作为酬谢,大家只要能获得是个玩偶,就能够获得购买的机会……” 什么玩偶, 什么购买机会? 十位诰命夫人当中,最起码有九位完全没有听清楚后面那半句话,单单是太子殿下拿出了他藏宝库当中的东西,便已经足够吸引她们了,要知道…… 赵时别的方面名声可能未必大, 但是, 单单是多宝仙人这一个名声,却绝对的人尽皆知,莫说这些诰命夫人了,就是那些瞧赵时不顺眼的谏官,御史,文臣,相公,也基本不得不承认,太子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平常别说有机会购买了,就是赵时藏的严严实实,还有一大堆人日日夜夜的惦记。 “买!” 赵时在本就已经趋于狂热的购买欲又浇了一盆油,如果朱云有机会进来一睹盛况的话,他绝对……扇死自己……也不敢跟欧阳修打赌,而这…… 还只是个开始, 铛铛铛 高滔滔虽然恨不能将化妆盒据为己有,但是,当她回到盛世商城之后,却俨然已经变了一个人,拿出化妆盒一件一件展示…… “这是粉扑,据说能让人精神焕发。” “这是口红,相当于咱们的唇脂,却远比咱们那些唇脂强上百倍,诸位若不信,不妨过来一看。”说着,高滔滔小心翼翼的揭开盖子,就这一下,便已经让无数的诰命夫人觉得这东西好精巧,然后等高滔滔甚至是有些战战兢兢拧出来,在手背上轻轻那么一抹…… “嘶~~~” 所有人…… 是的! 所有人,莫说那些诰命夫人了,就连诰命夫人们带着的侍女,导购员,甚至,站在高滔滔一侧的曹皇后,李令时都忍不住的抽了一口凉气:“好漂亮的唇脂。” 赵时, 还是有些低估了化妆品对于女人的致命诱惑力,也低估了这些诰命夫人们的购买欲望,以前她们真的是有钱没处花:“八百贯,我要这口红。” “一千贯。” “一千五百贯。” “等等。” 高滔滔急忙抬手:“还有香水没介绍呢!” “香水?” “还有?” 何止是香水,等高滔滔介绍完手中化妆盒,退了一步,曹皇后便立即顶了上来,拿着手里那一个小小的,精致的小包说出这东西的作用之后,众多诰命夫人的热情便再也有些拦不住了, 这是什么? 月葵神器啊! 而这, 依旧不是全部。 曹皇后其实介绍这东西也难免有些尴尬,甚至疑惑赵时怎么会有这种私密的东西,但是,她毕竟是多少年的老皇后了,面对这些人还算是得心应手,但是李令时,曹皇后退了一步,看到李令时没顶上来,便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笑道:“去吧!没人会笑话你的。” 李令时有些不自信, 是吗? 然后正要再寻求点安慰,曹皇后却已经猛的推了她一把,让她往前跌的有些狼狈,但是,纵然李令时往前跌的有些狼狈,但是,她往前一跌,那些恨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的诰命夫人却都安静了下来,而且,她们看过来的目光……极近友善。 无他, 太子妃而已。 无他, 下一位皇后而已。 与此同时…… 盛世商城外面, 小店中, 距离一个时辰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而在这之前的大半个时辰内,莫说再有诰命夫人出来了,就连一只老鼠都没有窜出来,欧阳修与朱云的姿态也悄然间……便发生了改变,欧阳修在悠然的抿着茶,朱云在下意识的,没完没了的踱着步。 不可能啊! 这, 不可能啊! 不出来,她们为什么不出来,她们是已经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吗?为什么就是不出来啊! 而且, 不仅仅朱云疑惑,纵观整个东京开封府,随着天色渐渐黑下来,也有无数的重臣,相公坐不住了,这家里回来团圆的人都快堆起来了:“我妻子呢?” “我母亲呢?” “我祖母呢?” 她们在……购物。 第二百七十二章 赵宗实:殿下何以如此信我?你穷 “还不回来?” 富弼看着面前的侍女,侍女手里拿着三四份糕点,七八份簪子,还有四五份胭脂,气喘吁吁道:“是,不过娘子说,半个时辰,再有半个时辰,她肯定回来。” 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我外孙都能打酱油了,富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往日不常聚,今日却是全回来的外甥,侄儿,儿子,女儿,咬咬牙:“再去催。” “是。” 侍女无奈的将手中东西交给旁人,然后正要往回走…… “爹爹,让我去吧!” 富弼的二女儿主动站了出来,解释道:“母亲毕竟是主母,侍女即使去催,也不过是提醒提醒,甚至提醒都不太敢,还是让女儿去吧!” 你? 富弼看了眼二女儿,大约半个时辰前,你大姐也是这么义正言辞的跟为父说的,为父深信不疑,饱含期待,然后呢? 半个时辰过去了, 她别说把你母亲带回来了,她自己都没影了。 唉 富弼忍不住的叹了口气,看向了盛世商城所在的方向:“那地方到底是有什么妖术吗?” 不仅仅是富弼, 文彦博, 韩琦, 贾昌朝,刘沆,甚至……狄青都有些迷惑不解,这些女人是疯了吗? 大过年的, 阖家团圆的, 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幸好…… 赵时也没有做的太绝,他在晚上的戌时(19点到21点)刚过,便让高滔滔把这些诰命夫人劝走了,而这些诰命夫人,有些家世背景在的,比如富弼的妻子晏氏,晏氏是大宋神童晏殊的女儿,晏殊也曾担任中书门下平章事,所以,富弼气归气,也不好发作,但是…… 文彦博, 文彦博倒也不至于说要杀要剐,却难免有些脾气大,指着大包小包的王氏骂道:“寻常日子便罢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家中事务那一项不需要你亲自过目?你倒好?上午出门,深夜才归,还买了这么多有的没的的东西,成何体统?” 王氏不敢还嘴, 也心生愧疚,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明明进去前还好好的,但是,一进入那商城,就觉得这也要买,那也能买,最后买了一大堆倒也不能说无用,却细细一想,总归是有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幸而…… 王氏毕竟也是文彦博正妻,等文彦博发了一通火,她还是敢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卷卫生纸道:“殿下规定,只有凑够了十个玩偶,才能买他藏宝库的东西,所以,妾才回来的这么晚,也买了这么多无用的东西。” 你还知道无用啊! 况且, 文彦博死死盯着妻子手中的那卷卫生纸,就这?就为了这,你买了一大堆?文彦博忍不住对赵时都泛起了几丝怒火,你这大过年的……然后,狠狠的拿起卫生纸那么一摸…… 文彦博轻声问:“就买了一卷?” 嗯? 王氏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文彦博,你刚才说? “咳咳。” 文彦博便急忙咳嗽了俩声,然后板着脸道:“今日便罢了,以后汝要是再敢如此,就莫怪老夫不客气了。”说着,文彦博挥手打发走了王氏,然后,等王氏走远了,他狠狠的哼了一声,手指却不由的又摸到了卫生纸上面…… 柔软, 绵滑, 此物用来擦脸,想必是……极好的,就好似那包黑心的脸巾,包黑心已经拿着脸巾在中枢省的办事值房旁边,洗了半个月的脸了,文彦博也想洗上一洗,然后,文彦博才又渐渐的陷入思量…… 殿下此举, 又想做什么吗? 喜欢赵时的东西,不意味着就要臣服于赵时,甚至,这俩件事可以完全的分开,而且,文彦博其实从第一次知道赵时这个人存在,便一直隐隐对他有些畏惧…… 畏惧? 是的! 畏惧。 文彦博总感觉赵时隐藏着什么要么重铸天日,要么毁天灭地的野心,再结合赵时这次的态度,小藏宝库都拿出来了,显然不再是绝大多数官员认为的不务正业,玩玩而已,所以,文彦博难免就摩挲卫生纸的动作大了些:“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积攒资本。” 赵时如此回答, “资本?” 赵宗实微微皱眉:“何为资本?” “资本便是做生意的本钱。”赵时并没有很复杂的描述,只是简单的提及了一下,然后便问对面,用火炉,简单的,滋滋的,帮赵时烤着几串羊肉串的赵宗实:“汝认为大宋之问题是什么?加点盐。” “好。” 赵宗实急忙帮赵时撒了点盐,然后认真的思索了一下道:“可是士族收敛土地钱财过甚?” “对。” 赵时有些惊讶的看向赵宗实:“翻个面。”然后点头道:“大宋的问题看似很多,例如苛捐杂税过多,例如百姓灾难频频,例如没有养马之地,例如重文抑武等等,等等,但是,归根结底还在于利益的失衡,按理来说,若国家贫困,则百姓富足,若百姓贫困,则国家富足,这才勉强算是正常的,但是,咱们大宋是什么?百姓活不下去了,国家还没钱?” “钱去哪儿了?” 赵宗实虽然在赵时的启发下,猜到了一些些,但是,当赵时真正开始聊之后,他还是难免有些入迷,都差点……忘了翻动羊肉串,然后才急忙翻动,然后压低声音道:“所以您是想?” “发富民之藏,以救贫民。” 或者说, 发富民之藏,以救国,更或者说,掠富民之财,入囊,再由赵时这个下一任皇帝作为总揽,对各个阶层,各个人群进行唯我独尊的重新调配,当然,赵时虽然现在有些想要把赵宗实当作真正的心腹培养,也不会把自己真正的,自私的,野心,告知赵宗实:“给我一串。” “是。” 赵宗实一怔,急忙把手中羊肉串最中间,烤的最好的那个递给了赵时,然后再埋头继续烤其他的,良久后,才幽幽一叹:“殿下之梦想,好像不易达成。” “那当然。” 赵时吃完了羊肉串,便将铁扦子递给了另一边的二娘,让二娘给他穿肉,然后又要了一根:“实话实说,你要是不涉及利益,莫说那些中层士族,就是相公,宰相,也多多少少会对我亲近,讨好一些,但是,若涉及利益,不要说这些相公,宰相了,就是家中藏着二两米的贫民,也恨不能囊我一刀,太子怎么了?太子就能拿走我的全部资产吗?” 但是, 不能留, 赵时一分都不给他们留,我的,都是我的,我要用这些钱买地,建军,兴学,收复燕云十六州。 “唉。” 赵宗实便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不仅仅是叹赵时想法之异想天开,不可思议,也是叹:“殿下,何以如此信我?” 因为你是皇帝, 你是皇帝,虽然你做的时间短了一些,而且大多时候是重病缠身,但是,从你儿子神宗还是试图改革救国来看,你的能力应该是不差的,你的能力不差,我为何不能用,再加上:“你穷。” 赵宗实一颤, 缓缓抬头, 殿下,您是真不担心我在烤羊肉串中下毒吗? 赵时摇摇头:“不必这么看我,你虽然曾经拥有很多,但是,或许是你父亲的错,或许是我的错,反正你如今几乎已经丧失了那一切,再加上,不仅仅是钱财,还有人脉,你虽然现在看似活的很好,但是,你应该在你那边开始不太受到待见了吧?” 赵宗实缓缓低头,何止是不受待见,他承认自己怂了一些,但是,正因为自己怂了一些,虽然自己的父亲大概率是死掉了,但是,整个汝南郡王一系,却存活了不少,但是,没有人觉得赵宗实是有功于汝南郡王府,甚至,他就是个叛徒。 “所以……” 赵时拍了拍赵宗实的肩膀,提醒他再给自己一串羊肉串,然后道:“你我别看都有些身份,但是,对于咱们正在做的事情来说,几乎就是在白手起家,对付那些根深蒂固,相互勾连的相公,重臣,世家大族,你若不穷,还与汝南郡王府一系有极深的关联,我……敢用你吗?” 赵宗实一怔,缓缓抬头,赵时从他手里索性把那几串羊肉串都拿走,塞入了还没烤的,认真道:“十三哥,我知道我的计划,对你而言,难以置信了一些,但是,你细细去想,反正你也这样了,你何不随着我试试,万一成了呢?你想想,万一要是成了……” 赵宗实一颤, 万一要是成了? 成,肯定是极难成的,但是,万一要是成了,那几乎就是在权势为主的皇帝之外,另外创造了一个钱财为主的隐性帝王,只不过这俩个帝王都是赵时一人,而赵宗实若能真的帮赵时做到这一点,那不就是……开国之功? 嗡 赵宗实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颤栗了一下:“能做到吗?” 呲啦 赵时一口气将俩串羊肉串一块捋下来,然后拍了拍车壁,示意程平可以启动了,然后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吱呀呀 马车启动, 从小巷子里,路过了哪间店面离开,而那间店面里,欧阳修已经是确定了赌赢了,手里拿着朱云让家仆取来的字画,满意的正要离开,朱云缓缓抬头,叫了一声:“欧阳公。”然后问道:“欧阳公觉得殿下想做什么?” 嗯? 欧阳修微微扭头:“不过是一时兴起做做生意而已,朱学士如果不甘心轻视了殿下,赌输了,把这字画,拿回去便是。” 朱云一怔, 谁说我输不起了? 好吧! 老夫是有些不甘心被殿下piapia打脸,但是:“欧阳公真不觉得殿下有些过于认真了吗?欧阳公想没想过?若这天下生意均为殿下所掌控。” 刷 欧阳修竟然凭空打了个寒颤,然后才无奈的看向朱云:“罢了,字画还你。”赵时掌控天下生意的难度,不亚于他另起炉灶,重造一个大宋,这怎么可能?然后朱云正有些不甘的要说话…… 吱呀呀 赵时马车竟然去而复返,然后赵时有些诧异的叫道:“欧阳师?” 欧阳修与朱云同时一颤,然后欧阳修还好,朱云甚至往阴影里缩了几下,然后自然也谈不成话了,欧阳修也没有换字画,与赵时闲扯了几句,便上车吱呀呀走了,然后朱云才从阴影中走出,看着远去的马车,微微眯眼…… 旁人不知, 他却知道, 殿下即使真的做不到掌控天下钱财那般地步,他也肯定有心往那个方向走一走,而他要开刀的第一个行业,必定是……书行,而自己作为书行的拥有者,自不可能坐以待毙, 起身, 出门, “去,大宋邸报。” “是。” —— 今日虽然只有俩章,但是……是……七千多字。 七千多字啊! 我从不敢想我的承诺能实现的如此之快,请允许我理直气壮的感谢……龙剑兄,感谢投月票的朋友,感谢投推荐票的朋友。 感谢,感谢,真的,如果没有这些朋友的支持,我这本书不一定能坚持到现在,咱们不是天赋型选手,只能是努力的一点一点去磨,去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磨到最好,去磨一个完整的故事,完整的结局。 最后, 真的,感谢所有人,感谢所有支持这本书的朋友,感谢……世界和平。 第二百七十三章 龙虎榜主考官……竟是我自己? “大宋邸报?” “嗯。” 欧阳修用力的抽了抽鼻子,总感觉赵时这车厢里有一股子……勾魂夺魄的烤肉香味,忍不住的咽了咽唾沫道:“朱云是书行的实际掌控者,他想要开一家邸报实属寻常。” “是。” 赵时颔首,他也不觉得朱云想开一家邸报馆有什么问题,自从赵时开始推动版权法,专利法,进而折腾出报纸,没有大宋邸报,也会有开封邸报,东京邸报,赵时拦不住,也不准备拦,也不觉得这些邸报馆会对自己的皇氏邸报产生什么威胁,他比较好奇的是:“朱云是?” “长山朱氏。” 果然, 赵时眼睛亮了一下,欧阳修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道:“长山朱氏虽然在官场上算不得什么宰相之家,不过,他们却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书香门第,底蕴极其深厚,就连……”欧阳修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范仲淹,也曾仰仗他们鼻息。” 这事赵时知道,范仲淹俩岁时,父亲亡故,母亲为了活命,便带着他改嫁,改嫁的丈夫便是长山朱氏,而且范仲淹还姓过一段时间的朱,叫朱说,后来才归宗复姓,赵时有些好奇:“如此说来,这天下的书坊大多便是朱家掌握了?” 欧阳修有些疑惑的看向赵时, 他原本是不太信朱云所言,毕竟朱云所言多少有些危言耸听,但是现在看到赵时那兴致勃勃,好似饿急了的狼,看到一块好肉,琢磨着如何下嘴的姿态,却不由的皱了一下眉:“殿下可是想鲸吞朱家?” 你一直都是这么直接的吗? 赵时摇了摇头:“非也,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如此, 欧阳修才舒展了一些眉头,毫无疑问,若赵时真能做到掌控天下生意,随意调配天下钱财,那自然是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但是,极难做到,甚至可以说是绝不可能,而若是绝不可能,赵时虽年幼,但是,他贸贸然努力,便就是空空消耗时光,殊为不智,欧阳修是要进行劝诫的,只是赵时一眨念就否认了,欧阳修也不能强让赵时承认,只能说有些警告意味道:“殿下还是应专注于学业。” “是。” 赵时颔首,然后为了让欧阳修相信,还主动转移了一下话题,道:“今年春闱将启,欧阳师可做好了平实文风的准备?” 欧阳修一怔, 苦笑:“老夫倒是想,只是今年贡举主考,恐怕不会是老夫了。” 终于…… 历史改变了吗? 当然, 赵时改变历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或者可以说,他活着的每一个呼吸都是在改变历史,赵时也没有什么历史必须要按照什么既定方向发展的执念,但是,唯有这次,当听到欧阳修不再主考,龙虎榜不再是那个龙虎榜,赵时这才更切身体会到了历史的改变,当然,也就是更切身体会而已。 吱呀呀 今日是大团圆的日子,赵时也邀请了欧阳修,只是欧阳修还是想回家与儿孙们相聚,赵时便先将他送回了欧阳府,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太子府,一回到太子府,便看到…… 赵祯, 黑黢黢的黑着一张脸,把曹皇后,苗贵妃,福康公主,李令时,自然还有姗姗归来的赵时一起挡在了门外……你们知道……大过年的……朕一个人孤零零在府里痛苦吗? 你们不知道…… “赵宗季。” 赵时一颤, 急忙凑了过去,实话实说,他也确确实实有些忘了老父亲的存在,想要伸手捏一捏对方的肩膀,却被赵祯一甩脑袋甩开:“朕今日在宫中等了汝四个时辰。” 赵时愈发愧疚, 老父亲以前没自己的时候,每逢佳节,肯定是望天兴叹,但是,兴叹归兴叹,身旁好歹围着娇妻美妾,今年却是…… “我错了。” 赵祯一滞, 赵时给他的感觉是,倔强,倔强到如果功绩不到,给他皇位他都不坐的地步,却没想到……一下子,赵祯就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气了,真没出息,赵祯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声,然后不自然的哼了一声道:“吃完饭,再说。” “是。” 赵时当即便打蛇随棍上,一把捏住了赵祯的肩膀,一边按摩,一边问道:“爹爹,这样舒服些吗?” 舒, 不舒服, 赵祯稍稍的挣扎了一下,然后在旁人看来一张黑脸转眼间就变得笑意吟吟的,自己却还是哼了一声,然后也不管曹皇后一众人了,没好气的骂了一声:“竖子。”然后让赵时捏着肩膀的进了府门。 曹皇后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实话实说,如果不是赵时及时回来了,他但凡再晚上那么一刻钟,曹皇后等人都要被老皇帝的怒火压的喘不过气了。 “幸亏有三郎。” “是啊!” 当然, 赵时也不全是仗着赵祯宠爱,才能频频让赵祯有火发不出,赵时还是蛮会讨好老父亲心的,捏着赵祯入府,便取出了一张大纸递给了赵祯…… “这是?” 赵祯有些疑惑,不过展开一看,却一下子便看了明白,有些惊喜道:“伱画的?” “嗯。” 赵时点头,然后替赵祯把整个一张世界地图展开,指着上面的千里之遥道:“地球仪虽好,却毕竟不如平面直观,所以,孩儿便斗胆借着对地球仪的理解,手绘了这一幅世界地图,只是其中肯定会有谬处,还请父亲……” 啪 赵祯甚至激动的拍赵时肩膀,拍的赵时退了半步,莫说是这其中有谬处了,就是这其中全是谬处,看着这细心的一笔一划的勾勒,赵祯也能笑醒好几日,甚至,这一幅手绘的地图远比什么保温杯,羽绒服更让赵祯欢喜。 “有心了,三郎。” 赵时摇摇头, 画一幅世界地图自然是费劲的,不过有地球仪作为参照,而且不一定准确无误,赵时还是勉强能做到的,最主要的是……赵祯对赵时极好,甚至好到有些溺爱的地步,赵时也不是无心之人,便想着在大过年这一天,好歹给父亲一些表示,只是…… 赵时翻找了石雕, 有一说一, 赵时是找到一些觉得赵祯应该会喜欢的东西,只是,当赵时随意的拣选后准备离开时,却突然觉得……不恰当,现代物品自是极好的,最起码是赵祯这个古人见所未见的新奇,赵祯也肯定高兴,但是…… 心意呢? 你只是一个后世物品与赵祯之间的搬运工吗? 赵时非是矫情,他只是突然觉得,相比于赵祯为他做的事情,他为赵祯做的事情,实在是缺乏一种心意,哪怕是手捏一个泥塑,所以,赵时便手绘了这一张世界地图,而现在看来…… 效果还不错。 赵祯面对这一幅世界地图,自不如看到什么手电筒,望远镜来的震撼,却明显喜爱更甚,甚至细细摩挲,摩挲过每一处赵时用心画下的位置都会微微停顿,甚至眼眶微微湿润,然后才让张茂则细细装裱,一定要细细装裱,然后才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拍着赵时肩膀去用团圆饭,用过团圆饭,父子二人又来到了书房,在书房随意摩挲着赵时有些翻烂了的四书五经,赵祯道:“汝十八岁了吧!” “是。” 赵时点头, 他从小经历与旁人不同,所以显得有些过分成熟,但其实,他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十七个年头,然后给赵祯端了一杯茶,赵祯轻抿了一口,道:“今年头一件大事便是礼部的贡举,朕,想让你担任主考官……” 嗯? 这是赵时万万没想到的,赵时甚至原地颤了一下,然后才脱口而出:“什么?” 赵祯很满意赵时现在震惊的表情,笑道:“非是特例,朕登基之前虽然年幼,却也曾担任过一介主考官,也算是表达一下皇家对于学子的重视。” “可是我学识不足啊!” “朕当年还不到十岁,哪来的学识?”赵祯回头看着赵时,赵时另外一个特点便是,他总会在自己真的具备某一项能力之后,采取展示,很少会如很多人一样,具备一分,便去吹嘘三分:“况且,汝虽然名为主考官,却只是名义上,算是表达一种重视,具体事务交给其他考官去做就好。” 这, 这样的吗? 虽如此,赵时却还有些恍惚:主考竟是我自己? 如此说来…… 赵时心脏又是一动,我还成了苏轼,曾巩,苏辙,程颢等人的座师? 当然, 苏轼等人也未见的不高兴。 赵祯看赵时有些恍惚,抽出一本《论语》看了看,然后塞回去道:“真不必过于在意,只不过是一次寻常考试而已,你若有觉得不错的学子都可以记下,以后提拔,不过以朕的经验来说,单以一次考试来说,或许会出一俩位相公之才,不过……也就那样。” 那是你, 那是寻常场次,这一次的龙虎榜,赵时微微抿了一下唇,让他说主动去争取这个主考官的位置,以赵时对于自己对四书五经的掌握,他实是不会自取其辱,但是,如果已经被人定下了,赵时也未见得就还会退缩:“我能自己选辅助的考官吗?” 这…… 赵祯虽也不见得重视每一届科举,却毕竟是为国取才的大典,他还是要慎重一些,让赵时镀镀金,无可厚非,但若真的让赵时完全掌握一次科举,他还是……不过…… “你先选着看,若选的不合适,朕会驳回。” “是。” 赵时便不再多言,然后父子二人便又闲聊了一阵子,然后赵时才道:“父亲可还记得那个大宝贝?” 第二百七十四章 赵祯:这他娘是细作? “大宝贝?” 赵祯可能是真有些忘了,想了很久,才勉勉强强想了起来:“你是说那个什么土,土豆?” “是。” 赵时却并不计较赵祯的轻视,有些想要跟至亲小炫耀的激动道:“是,虽然现在土豆还有到结薯的时候,但是,经过大半个月的培育,它却已经完整度过了幼苗期,进入了发棵期,已经冒出小白花了。” “哦。” 不同于赵时的小激动,甚至,如果没有赵时的小激动,赵祯实在对这玩意提不起一点点兴趣,而且,相较于什么土豆发芽,他其实更感兴趣的是:“你冬天种菜?” 赵时有些无奈, “这不是重点。” “好吧!” 赵祯也是真的宠爱赵时,明明是这种毫无兴致的事情,他想了想还是披着衣服,让张茂则等人打了灯笼,随赵时出了书房,穿过廊道,来到了太子府辽阔后院的其中一处,这一处已经进行了从内到外的改变,然后有七八名禁军看护。 赵祯忍不住有些诧异:“不过是一株植物而已,何至于用这么多人看守?” 这也, 太浪费了吧! 赵时却还觉得这几个人有些不够呢!当然,赵时让这些人看守大棚,也不仅仅是对土豆的重视,还有一部分是训练的原因,不过,总的来说,还是看守大棚最重要,赵时与其中一人说了俩句话,然后才进入了被赵时命名为“培育基地”的小院。 别说, 这么一弄,赵祯还真的起了几分兴趣,然后刚在培育基地走了便惊讶道:“这地面怎么是热的?” 赵时正在与过年都没有回家,在忙着帮赵时培育植物的陈烟说话,闻言,扭头道:“这是大棚的一部分。”然后便带着越来越有些好奇的赵祯,撩开厚厚的帘子进入了大棚,一进入大棚,赵祯便狠狠的颤了一下, 完全是, 不可思议, 明明是几十个呼吸前,自己还深切的感受到了寒冬的凛冽,这一会却是仿佛进入了春天,甚至是……夏天,这不仅仅是温度上的改变,还有那密密麻麻,各式各样,新鲜诱人的瓜果蔬菜。 “匪夷所思。” 而为了培养出这些瓜果蔬菜,陈烟足足瘦了有十几斤,本就苍白无血色的脸庞,这下子就更加的苍白无血色了,赵时忍不住劝道:“一开始没你不行,现在已经渐入正规,你也可以去休息休息了,或者,你再培养几名熟手,这样也能轻松一些。” 陈烟缓缓摇头:“我没事,况且,大棚从来都不算是没我不行。”说到这里,虽然只与赵时接触了半个多月,陈烟还是忍不住有些敬佩道:“以殿下的才学,殿下即使没我,也一定能建好一个大棚,而我若是没有殿下,却恐怕要耗费数十年之功才能将大棚弄到如今这个程度。” 这倒是事实, 赵时虽然种植专业的学生,却到底从小在附近的菜地里打过工,而且《三十种农作物栽培要点及立体种植模式图解》虽然没有详细记录大棚的情况,不过提及的次数不少,赵时也从中吸取了许多的知识,算是在陈烟那个初代大棚的基础上,又另外进化出了二代甚至是三代大棚。 也无怪陈烟会如此敬服赵时,赵时也没有再谦虚,只是又叮嘱那也得好好休息,然后才问道:“土豆近来怎么样了?” 总算是提及重点了, 赵祯都在不远处摘起了黄瓜吃,赵时急忙阻止,赵祯别看现在好像已经无碍了,却毕竟去年大病了一场,身子骨虚弱,赵时还真怕一根黄瓜把赵祯送走,然后交给也看的微微有些呆傻的张茂则去清洗,然后带着赵祯来到了大棚最核心的区域。 另一边的门口, 然后在这一边的门口不远处,出现了寥寥几株生着小白花的植物,莫说是杂草了,它们附近连泥土都是精挑细选,赵祯也不是对于种作物那般的无知,看到那几株植物,细细一数,竟然有六株:“这六株都是那一枚土豆种下的?” 虽然土豆还未结果,还无法给予赵祯一个一颗土豆变成二十多颗的大震撼,但是,单单是依靠一颗土豆能够种下六株,六株即使每一个都只能再结一颗,也足以让赵祯的呼吸,略略的,重了一些,而更重要的是……赵时虽年幼,但却是说到做到,从不虚言。 “朕不如汝。” 赵祯忍不住蹲下,小心的去触摸那小白花:“如此说来,最晚明年年初,这些土豆就可以大规模的种植了?” 按理来说, 是这样的, 土豆的种植时期是六十天到八十天,如果按这一茬来算,最多三十多天,赵时就可以得到二十来颗,将这二十来颗再切成小块,小块上必须带有俩到三个芽点,然后再有八十来天便能够获得四百来颗土豆,然后便是八千颗,十六万颗,足以支撑数万亩田地,然后便能全国推广了。 但是, 赵时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不能拥有这么多土地,如果不能拥有这么多土地,便推广这种级别的农作物,赵时担心会对自己收购全大宋的土地造成影响,当然,这是最起码一年以后的事情,赵时现在顾虑还有些太早,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确保土豆的的确确能从一颗,变成二十颗,二十颗变成四百颗…… 赵祯抬头看了一眼赵时, 他一眼就看出赵时在琢磨一些什么,毕竟赵时跟他开诚布公的,几乎是没有隐瞒的谈过一次,但是,就与欧阳修的想法近似,赵时的计划如果做成了,赵时就极有可能成为整个大宋,甚至成为是整个中原大地,几千年来,最具有统治力的皇帝。 但是…… 这就好比…… 羽化登仙, 这世间,谁不知道羽化登仙的好,甚至还有不少皇帝仅仅是为了羽化登仙下辖最基础的一个长生不老就耗费了无数的心血,甚至恨不能舍弃江山去追逐,但是,结果呢? 总不能只看到这件事做成之后的好处,而忽略中间的难度吧! 赵祯就认为赵时买尽大宋土地的梦想就跟羽化登仙差不多,他此次之所以让赵时当什么主考官,一方面确确实实有太子挂名一届的传统,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让赵时认清,认清现实,不要再在毫无希望的事情上空费年华。 只可惜…… 效果不佳, 甚至, 低头看着脚边倔强往上长的土豆枝桠,赵祯自己反而有一点点想要相信赵时了,起身,为了避免自己也被赵时带沟里,赵祯正要开口说什么…… 突然…… 砰砰 大棚外面传出了猛烈的交战声,正在埋头给赵时,赵祯洗黄瓜的张茂则甚至惊的颤了一下,然后便也顾不得清洗黄瓜了,急忙便跳起来道:“护驾,有刺客。” “没有。” 赵时没好气的瞪了眼张茂则,然后对赵祯道:“因为上次的事情,我就把捕快的培训场搬到了太子府,让他们在培训的同时,也能顺便加强一下整个太子府的安保。” 赵祯松了口气,然后又倏然吸了一口气:“细作?”你这太子府究竟还有多少是朕不知道的安排? “是。” 赵时既然提及了,自不会隐瞒,便带着赵祯出了大棚,一出大棚便看到……黑暗中,竟然足足有四五百人在争斗,而这四五百人争斗,竟然除了那拳拳到肉的碰撞声之外,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这是细作? 这他娘是细作? 赵祯忍不住的看向赵时:“细作不都是以打探消息为主吗?” “是啊!” 赵时点头:“所以他们需要同时具备潜伏,刺杀,以及被人发现了再杀出来的能力。” 赵祯沉默, 是吗? 爹爹还以为这些都是刺客的技能呢。 “那……一声不吭呢?” “那就更好解释了。”赵时目光平静道:“细作虽然是以打探消息为主,但是,作为细作,难免会陷入包围,追捕,甚至被俘虏的状态,所以,他需要同时具备坚韧不拔的意志,必要时候,甚至需要自尽以保护秘密不被泄露。” “是吗?” 赵祯点点头,我还以为死士才这样呢!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细作也需要做到这些,是爹爹孤落寡闻了:“那,装扮成女子呢?” 赵祯幽幽的看着人群中,数十名裙角飞扬的男子,赵时平静道:“细作打探消息,自然要具备伪装他人的能力,而伪装成女子是因为女子相较于男性而言,会天然给人一种没有威胁感的感觉。” 是吗? 赵祯恍然大悟,这也算你解释得通:“那……埋头往罐子中塞黑火药的几位是?” “很正常啊!” 赵时面色平静,甚至还有几分你们不都是这么培养细作吗的理所应当:“细作毕竟深入敌后,时不时也会参与一些焚烧粮草的重任。” “也对。” 赵祯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又看了一会这几百人的乱斗,然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扭头……一把掐住赵时的脖子,疯狂的前后晃动:“你他娘的以为你父亲是傻的吗?这他娘的还能叫细作?细作都是这样打探消息的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请殿下……再给杨老将军一个机会 “是,间谍,间谍……” 为了避免脑浆子被摇匀,赵时急忙回答,同时示意种世权,陈龙剑等人暂停训练,然后无奈道:“间谍的概念其实与细作差不多,无非就是比细作多了点潜伏性,多了点刺杀性,多了点非战时搅动是非的能力,总体而言还属于细作的范畴。” 这属于细作的范畴? 你管这叫还属于细作的范畴? 那超脱细作的范畴是什么?肉身成圣吗?而且……赵祯掐着赵时脖子,微微眯眼:“非战时搅动事非?” “是” 赵时小心翼翼的扒开了老父亲,炙热的双手,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暗暗发誓要抽出时间练好邵师的养生法,然后低声道:“我想让他们潜伏到西夏,契丹,大理等国的大后方。” 你疯了? 赵祯缓缓看向赵时:“契丹西夏本就侵略性极强,你如今不是给他们送借口吗?他们本来是没有理由的,现在一抓到你派去的细……间谍……不是一下子就理直气壮了吗?” 赵时呼吸滞了一下, 毫无疑问, 他是爱面前这个中年老男人的,但是,爱归爱,赵时却还是不得不承认……大宋之孱弱,原因虽有很多,但是,皇帝不行,绝对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父亲,来而不往非礼也,契丹,西夏已经将碟子派到咱们都城了,咱们不能不进行对等还击。”我还没说越等还击呢! 赵祯却缓缓摇头,他甚至不是怕,他是真的觉得:“他们不过是贪图大宋文化罢了,你派间谍有何意义?西夏,契丹皆不如宋。” 大宋对西夏,对契丹,尤其是对契丹,总有一种很怪异的感情,那便是看不起又打不过,看不起是因为文化,打不过是因为武力:“如果对方真的只不过是贪图文化,想要近距离感受然后传回去,对方为何会潜伏到皇宫之中,潜伏到您的身边?” “这……” 赵祯微微皱眉,但是,那些碟子明明都潜伏到皇宫里了,却还是没有动手,却不是恰恰说明,她们的目的本就不是扰乱大宋吗? 说不服, 赵时微微摇头,说不服就说不服吧!赵时摆摆手让种世权与陈龙剑等人撤离,然后低声道:“儿子此次得到了一份李元昊藏宝图,儿子是想要让他们去寻宝的。” 这还差不多, 赵祯松了一口气,却难免还是有点皱眉:“但是,这也毕竟是挑衅,若被发现……咱们不是白白的理亏?况且,小小一个西夏国主,能藏下几分银钱?” 不理亏他们就不打你了吗? 赵时无奈的看着赵祯的侧脸,不过:“父亲放心,一来,我不会一下子就投入太多人,引起太多注意,二来,相比于寻宝,我会先让他们以一个本地人的身份生活下去,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其实……且不谈契丹,西夏数年来,数次想要侵入中原未曾成功,就足以证明,咱们只要选好了将帅,只以如今的实力,未必就打不赢西夏。” 片面了啊! 赵祯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儿子:“打赢西夏或有可能,但是,契丹猛虎在侧,如何能允许咱们打赢西夏而毫无动静?” 契丹真没那么可怕。 契丹国内也已经是进入了王朝末期,贪官污吏盛行,享乐之风盛行,还有皇太叔耶律重元这种不稳定因素,如果大宋有心,甚至都不需要再培养军队,只需要把岁币从供奉,改成行贿,说不得就能让契丹自身先乱起来,契丹国内的女真部反而需要警惕一二。 但是…… 一来,赵时也不确定这种推测就万无一失,二来,无事实支撑,就如赵时说要买下大宋所有土地一样,说出来又不过是一次空口白牙,白白被人怀疑,最后,赵祯数十年如一日,他早已形成了他自己固定的价值观,赵时与其说服他,还不如多睡一会觉,自己有成绩了给他直接看:“我只往西夏投,只投三五人,并且这三五人一旦暴露便会自尽,这可以吧?” 赵祯迟疑了一下,做贼心虚般的微微点头。 片刻后, 陈龙剑去而复返,身后带着三名残卒,俩名正常人,有些期待道:“殿下可是要让卑职出发了?” 赵时替他稍微整理了整理衣领,然后拍了一下肩膀道:“准备好了吗?” 啪 陈龙剑用力磕了一下脚后跟:“若无大功,臣,万死不归。” “有病。” 赵时干脆利落的骂了一声:“你要是存了非立大功的决心,那我觉得你不适合成为一名间谍,间谍第一课便是谨慎,而大功与谨慎相悖。” 陈龙剑重重点头:“卑职知道了。” 赵时神色便缓和了一些:“大过年的,让你们出发,辛苦了。” 陈龙剑一怔,脸色也不可抑止的缓和了一些:“臣不幸苦,臣本以为此生已经是个废人了,若非遇到殿下,臣……臣不辛苦,臣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好。” 赵时便也不再墨迹,转身便带着他们往地下室走去,赵祯一直在旁边看着……微微动容。 地下室第一层, 不知何时, 赵时竖了一块碑:“在你们活着回来之前,我是不会在这上面写下你们的真实姓名的,但是,若你们能活着回来,这块碑将会被竖在开封府衙的大门口。” 陈龙剑一颤, 赵时扔给了他一把匕首:“现在,刻下你们的代号。” “是。” 陈龙剑是以唇齿代手,咬住匕首的,却还是在尽力发出清晰坚定的声音,然后便上前,用牙齿咬着匕首刻字,赵祯一直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看到这一幕,微微皱眉……这只是报复? 不过…… 罢了。 赵祯扭头看向一侧,眼不见为净,然后是第二名残卒,他叫武云福,代号:打火机,然后是第三,第四,第五……赵时看着石碑上寥寥的几个代号,抿了一下唇,然后转身取出了一副扑克牌,这是赵时最好那副,然后拆开,取出了俩张a,四张老k递给了面前的六人:“你们以后就以此相认。” 虽知不该, 但是, 看着手中扑克那精美绝伦的花纹,陈龙剑几个人还是微微的想了一下这东西能卖多少钱,恐怕……不低于千贯。 这还不是全部, 赵时分发完算是信物的扑克,便又打开了旁边一个箱子,从里面取出了口罩,手套,还有一人一把的匕首,这些匕首也是赵时从福康公主送来的三百余座石雕里找出来的,福康公主送来的石雕,好像不仅仅是国内的“垃圾”,这让赵时有了不该有的期待。 “殿下……” 正因此,陈龙剑只是用牙齿甩出匕首看了一眼,便将匕首灵巧的用脚尖一垫,单膝跪地:“臣,何德何能敢受如此宝物?”甚至,不仅仅是陈龙剑几人,就连旁边的赵祯都忍不住往前走了俩步…… 这匕首……太惊艳了。 它们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东西,通体漆黑,只有刀刃雪亮,却还不是如今那种刀锋雪亮,而是如今刀锋的加强,加强,再加强版,让人一眼就喜欢,一眼就知道,此刀……必定天下最锋利。 但是, “抵不上你们万一。” 赵时并非是刻意的去联络感情,这时候才想起联络感情,也早已晚的不得了了,赵时是真这么觉得:“我需要你们记住,你们是间谍,间谍固然有不得不慷慨赴死的时候,但是,你们不是死士,你们活着的价值远超你们死去,所以,莫说只是一把匕首了,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们配上。” 况且, 这种类别的匕首虽然在国内好似不那么容易购买,但是在国外,在很多人手里,可能连削苹果都嫌弃太大。 陈龙剑用力俯首:“是。”然后……迟疑了一下,陈龙剑还是低声道:“只是,相比于匕首,臣更想殿下重新认识一个人。” 赵祯一怔, 缓缓摇头, 若非自愿,这间谍潜伏计划,失败的概率极大,甚至,赵时都微微皱了一下眉,如果陈龙剑不是自愿,而是为了某些事,某些人才去做,那他的评价确实会低一些,不过这段时间赵时确实没有找到比陈龙剑更适合作为一名间谍的人,便还是问道:“谁?” “杨文广,杨老将军。” 陈龙剑知道自己这样是会降低在赵时心目中的重要性的,不过,他还是低着头,认真道:“杨老将军确实有些不够坚定,但是,杨老将军无论是为人还是为将,都绝对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强悍,卑职不敢以自身任务要挟殿下,也绝不是为此才应下这个任务,只是,卑职斗胆请求殿下,再给老将军……一个机会。” 说罢! 砰 陈龙剑重重一头磕在地上。 赵时沉默, 杨……文广吗? “好。” 第二百七十六章 赵祯:赚这么多啊?朕一点都不羡慕 太子府后门…… 没有再生什么波澜, 赵时应了好之后,陈龙剑等人便按照早就计划好的路线,深夜离开了太子府,俩人奔向西夏,俩人奔向契丹,一人奔向大理,一人奔向交趾,赵祯忍不住在旁边裹了裹身上的衣物,感叹道:“意义不大。” “是。” 您岁数大,您说的都对,赵时没有否认,只是直接转身回了太子府。 “这逆子……” 赵祯忍不住骂了一声,并且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宠溺此子了,历朝历代哪有敢这么对待身为皇帝的父亲的太子?然后摇了摇头:“也没有太宠溺吧!” 张茂则在旁边不敢说话, 您是皇帝,您说的对,老奴就是觉得,您如果再不回去,太子殿下说不准就要把您关在门外了。 第二日…… 大年初一, 今日依旧不需要上朝,如果没有紧急之事,这种情况会持续到大年初六,赵时便也没有急着起床,起床也没有急着去忙,而是闲淡的溜达到了李令时的院子,一进门便…… 怔了一下, 然后退出来,抬头看了看大门,然后又走了进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谁能来告诉我,为什么我是在自家商城消费最多的那个人啊? “你,你怎么来了?” 李令时急忙忙的想把,代表盛世商城消费最多的化妆盒藏了起来,最后还是无奈的拿了出来,垂着头,解释道:“不全是我一个人买的,还有娘娘,苗贵妃,福康公主她们,我们是一块先把化妆盒兑换出来,然后再一人一天的轮换。” 是吗? 赵时看向了昨日没有回宫,今日聚集过来的曹皇后等人,曹皇后倒是不怕赵时,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有些叹息道:“你那商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进去之前,我只想着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出来后却发现多了一大堆没什么用处或者暂时用不上的东西。” 哦, 怪我咯,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然后道:“若是真的暂时无用,那就让我拉到皇庄,分发给那些工人,工匠,也算是新年福利吧!” 正说着, 赵祯也听到动静来了,他就属于那种儿子不来看我,我就去看他的类型,然后看到一院子的柴米油盐,也有些愣神,然后忍不住感叹道:“朕一年都……” “爹爹。” 赵时急忙把赵祯推出了院子,深怕节俭的赵祯说着说着生起气来,大过年的再把母亲,姐姐,妻子的骂上一顿,赵祯也果然有点点生气的看着赵时道:“你所谓的开店盛况,不会都是咱们自家人花钱买的吧?” 赵时……还真不好说。 就刚才匆匆一眼,自家人就最起码贡献了上千贯,我不会真的昨天白白高兴了一整夜吧,赵时急忙拦住了一名侍女道:“让人去把赵宗实夫妻唤来。” 片刻后, 赵宗实夫妻便来了,赵时便看向了不说话,也不走的赵祯,赵祯恬淡的打开了一本书,显然并不准备避嫌,赵时便也直接问道:“昨日的销售额统计出来了吗?” “做好了。” 高滔滔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精明强干的味儿:“昨日咱们一共卖出去了金一千三百一十四件,米……扑克牌……麻将……共赚钱财五万四千七百三十二贯。” “多少?” 莫说赵时了,正在窗边恬淡看书的赵祯都双手颤了一下,差点把书扔出去:“一日便是五万多贯?” 高滔滔看了一眼赵祯,赵祯不说话自是可以选择暂不去理会,但是,赵祯一开口,她自然得认认真真福身,回答道:“是的,官家,而且昨日那些客人回去之后,就应该与家中人炫耀了,导致今日才刚刚开业,便已经有三百多人入店,保守估计今日的销售额还要增加四到五倍……” 那就是…… 二十到二十五万贯? 一年就是…… 七千三百万贯, 三分之二的大宋财政? 当然…… “这只是特例……”赵时好似看出了赵祯的蠢蠢欲动,急忙解释道:“这只是新鲜感还没有过,而且现在聚集在京师的富贵人家有些多,随着新鲜感下降,这些富贵人家也各自回各自的当官地,商城的营业额应该会回落到每日三到四万,一年撑死也就是千万贯。” “千万贯也很多了啊!” 不知何时, 赵祯一张脸已经凑了过来,满脸按不下去的羡慕,如果能把这部分钱都用于给百官,给士卒发工资,他不就不用愁了吗? 只可惜, 赵时完全无视了他,皱眉道:“所以,为了避免随着时间下落的客流量,我们必须从现在就开始压价,然后搞定下沉市场。” “压价?” 赵宗实有些不解, “嗯。” 赵时却双眼泛着一缕不那么友善的光:“我无意仗着太子的身份去压价,这样压下去的价格也不会持久,不会让人心安理得,但是,如果你现在拿着营业额去找那些行会,告诉他们,如果不能拿出一个更合理的价格,盛世商城便不允许他们入驻,会如何?” 赵宗实一颤, 赵时却又想到了什么,摇头道:“不,不能找行会,行会是一个整体,你去找具体的店面,让他们行会内部形成竞争,咱们也不需要把价格压到一个完全赚不了钱的地步,只需要比他们自己店里低上一些就可以,然后便要加大宣传,尽量把客户做到不仅仅富贵人家的女子,平民,甚至贫民的女子也要把购物目标放到盛世商城。” “这不太行吧!” 高滔滔显然有些被赵时调起了事业心,闻言,便抬头道:“若是贫民女子也入内,那那些富贵人家的娘子们就很有可能不会来了。” 赵时一怔, 莫说这个年代了,就是后世,其实也有这种现象,那就是下沉的过狠,会导致格调上不去。 “那怎么办?” “好办。”赵时双眼一亮,这时候去后世开拓眼界的好处就体验出来了,只是稍微琢磨琢磨,便道:“我们只需要对盛世商城进行分级就可以了。” 高滔滔呼吸一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时年轻的脸,是因为年轻吗?否则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您是说,再开一家主要接待平民百姓的商城?并且可以让这俩家商城明显体现出差别,让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富人家的娘子都以进入盛世商城为荣?” 聪明, 赵时忍不住的看向了高滔滔,高滔滔可不像他,他自己多少是有些照本宣科,是有大量的例子在脑子里的,而高滔滔却是真正的无中生有,赵宗实与赵祯还是稍微反应了一会,才忍不住的双双击掌:“妙计。” “只是……” 赵时这才收回了盯着别人妻子看的目光,皱眉道:“如此一来,就必定会需要更多的导购员,你……” “没问题。” 高滔滔整个人真的开始散发奋斗的光芒,甚至不知不觉把赵宗实都挤开了一些,自己直接对接赵时:“我已经有经验了,而且,我观察到有一部分导购员未必适合导购,却很适合培训导购人员,咱们只要在皇庄那里再建立俩个培训的坊子,莫说俩家商城了,就是十家……” “那就弄十家。” 赵时平静的看着面前三人:“客栈尚有连锁,商城为何不能有?而且我看应天府,大名府,河南府就都很不错嘛!” 嗡 头皮发麻, 赵祯这一刻,真的被赵时这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弄了个……头皮发麻,固然这三京远不如开封府人流量大,钱财丰厚,但是,若是真能成型,那不是意味着……赵时一个人,一个商城便能赚取大宋一年的财政? 他难道……真能做到朕想都不敢想之事? 赵时微微颔首,忍不住也有些激动:“而且,市场这东西,你若不去抢,那就一定会有人去抢,咱们既然有能力,何不就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尽量快的布置出去。” “好。” 高滔滔激动的甚至起身挥舞了一下拳头,她好似活了三十来年,只有认识赵时之后,才渐渐明白了何为生命之意义:“我一会回去便去准备。” “切记……” 赵时很欣赏高滔滔这种工作狂的态度,但是:“我们还有时间,不必急着因为抢夺市场而损害自身的形象,我们一定要打造最安全的女子商场的名号,只有把名号立正了,才能最大限度的杜绝以后竞争者的争夺。” “呼~~” 高滔滔用力的呼出一口浊气,忍不住感叹道:“空活二十余年,不知为何,我每每在你面前,总会有茫然无措之感,就好像自己一辈子的见识,都不如你半日的积累。” 谁不是呢? 快三十岁的赵宗实,快五十岁的赵祯都不由的凝了一下神,赵时却只是摇了摇头:不过是我运气好罢了,你们如果有人有机会能去后世活上十几年,肯定远比我要厉害。 无法解释, 赵时起身道:“正好我一会也准备去皇庄看一看纺织工坊的进度,正好咱们一并研究研究那里开设培训基地吧!” “好。” 高滔滔,赵宗实一前一后激动的起身,准备跟赵时离开,当然,这三人也没忘了给赵祯这个皇帝行礼,虽然他待在这多少有些多余,厚脸皮,但是,毕竟人家是皇帝,也是长辈,只是没想到……三人行礼后,正准备离开,赵祯却幽幽的跟了上来:“朕,朕也想去看看。” —— 感谢龙剑兄,我现在几乎每天都是六千字,感谢也感谢的理直气壮。 让我们感谢龙剑兄。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怎么就不敢挑衅一下殿下呢? 得。 赵时便索性将曹皇后,李令时,苗贵妃,福康公主等一众家里人都一并带上,再让种世权率领着四百一十名开封府衙役,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你说禁军? 赵时自信自己现在的四百多名开封府捕快,不弱于那些禁军。 皇城司的折克之幽幽的看着那群令行禁止,平均年龄绝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开封府新捕快,撇嘴道:“看来咱们的殿下是准备兑现他的诺言了。” “什么诺言?” 有人问, 折克之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说呢?当然是让开封府衙役超过皇城司了。” 问话的程许一怔,看向了前前后后的几十名捕快:“虽然瞧着是强悍了一些,但是,这也是因为这些人原本就是禁军或者绿林的大侠,单论能力,应该还不足以与皇城司抗衡吧!” “呵呵” 折克之冷冷一笑,他那开封府的侄儿折良,可是说:开封府的捕快现在是一人成虎,百人如龙,无敌的很。 “小心阴沟里翻船。” “不至于吧?” 程许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单凭他们六位带御器械的实力,开封府里有人能抗衡吗?况且……然而,就在这俩个人相互激烈争论的时候,一直在旁边不怎么说话的程墨却是幽幽道:“殿下的开封府捕快输得起,咱们皇城司可……输不起啊!” 这话一出, 莫说折克之了,程许都是一颤,然后道:“确实。”开封府捕快输了就输了,他们本就不可能赢,但是若是皇城司输了,那…… “那怎么办?” 折克之虽然注意到了开封府捕快的变化,却还真的没想过会输,不由的有些慌,程墨迟疑了一会,看着几人恭维的那辆漆黑黑,吱呀呀的马车道:“就看你们胆子大不大了。” 吱呀呀 与此同时, 赵时虽然也没忘了与皇城司赌斗的这个事情,只是,他也没有过于在意,甚至于,他对于这件事的在意程度,还不如对马车的担忧来的深重:“你们是……都没有自己的马车吗?” 苗贵妃, 高滔滔, 赵宗实, 福康公主都齐齐尴尬了一下,赵祯也尴尬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理直气壮的还嘴道:“怎么?朕或许是不如你能赚钱,但是,只不如你能赚钱,就连你的马车都不能坐一坐了吗?” “可以是可以。” 赵时不得不如此回答:“只是,你们真的就不能顾及一下这辆马车的承重吗?”你们听不到它发出的哀鸣吗? 听不到, 赵祯甚至还用力的晃了晃,他这……不是嫉妒,绝不是,他就是觉得你一个日入万贯的人,竟然还会对自己父母,兄弟姐妹坐一坐你的马车就这样扭扭捏捏,别别扭扭的小气行为有些看不惯。 好吧! 赵时便也不好再对赵祯说什么了,他怀疑自己再对赵祯多说一句话,他就很可能会跳起来掐自己的脖子,老父亲的嫉妒都快溢于言表了,赵时只能是默默祈祷这辆马车扛得住。 幸好, 这马车除了原本的设计就足够精良,赵时这一段时间还时不时的会进行一些强化,优化,竟然真的撑住了,赵祯忍不住下车后,站在马车旁边感叹:“到底是有钱人的马车啊!” “坐了八九个人都没事,这要是朕那御撵,恐怕横木都断了几根了。” 赵时懒得理他, 你好歹是个皇帝,然后便招呼着曹皇后,苗贵妃等人往皇庄里走,说是皇庄,其实早已经被赵时改造成了工业区,曹皇后等人是第一次来,难免有些好奇激动,然后刚往里走了几步,便齐齐的怔住:“好平整的地面啊!” “这是?” 甚至, 赵祯都顾不得散发自己的嫉妒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用力剁了剁地面,地面不仅仅纹丝不动,而且连灰尘都没有多少。 “这是水泥地。” 赵时平静的回答,甚至,如果不是此乃神物,一个国家想要发展实在是离不开此物,赵时都不想把这东西弄出来,是个穿越者都有的东西,有什么好炫耀的。 但是…… 赵祯一行人却还是弯腰用力的摸了摸,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叹,然后才随着赵时往里走,走了几步,赵祯忍不住问道:“若用此物造物防水。” “已经在做了。” 赵时头也不回的回答,他觉得这东西太大众了,不值得炫耀是一回事,这东西真的好用是另一回事,甚至,赵时不得不把这东西弄出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 春天到了, 雨季也就快来了, 如果再不想办法将地下沟渠进行加固,重造,固然未必出事,却肯定犹如头上悬了一把刀,所以,赵时把这东西弄出来之后,第一时间便已经让沈括带了一帮人,开始在地下沟渠,趁着冬季余温,开始修理。 不远处就是新起的水泥厂。 真不值得炫耀, 甚至, 赵时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让他们忽略这个问题,带着一众人来到了一条汴河支流旁的几处工坊,这几处工坊也是以混凝土为主搭建,只是时间还短,还有一些没有完工。 不过, 走进完工的那一间,却已经大概能够看到一些流水线的痕迹了。 吱呀呀 甚至, 有一台机器已经在尝试运转中,这是一台高有一丈,宽有三尺,长亦有一丈的超巨型机器,虽然主体还是以木头为主,却已经繁复到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的地步,尤其配合上那纵横交错的线…… “唔~~~” 福康公主甚至捂着脑袋倒退了三步,歪着头,闭着眼,只用一只手狂甩:“拿开,拿开,我的头都快要裂开了。” “这是你改造的?” 甚至, 赵祯都有些目瞪口呆,他是见过类似的织机的,江南那边一些超大型的纺织工坊有一些这种纺织机,但是,那些绝对没有这个这么大,这么繁复,这么的让人头皮发麻。 更甚至, 赵时自己都隐隐有些佩服自己,自己虽然算是照葫芦画瓢,但是,当赵时真的吃透那本《机械制图与识图从入门到精通》,然后把实物造出来的那一刻,赵时真的……想哭。 “殿下。” 那俩名正在研究赵时版蜀锦花楼织机的,赵宗实花高价,专门从其他工坊挖来的纺织女工,看到赵时一行人进来,急急忙忙便跟赵时行礼,然后看向跟赵时长相极其相似的赵祯,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打招呼。 “嗯。” 赵时点点头:“怎么样?熟练一些了吗?” 尴尬。 这俩名纺织女工不敢说是全大宋数一数二的存在,却也绝对是最顶级的那一批,但是,就是最顶级的那一批,她们接触到赵时版花楼织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是有些磕磕巴巴:“妾等无能。” “无妨。” 赵时弄出来的这个花楼织机已经是清末,此种机械纺织之最,她们需要一些时间掌握,熟练,实在是情理之中,不过:“不过,我需要可不只是,让你们俩位自己熟练,娴熟,我还需要你们进行总结,教学,我想让你们培养出更多不亚于你们的女工。” “是。” 俩名纺织女工齐齐应声,她们在一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己的主要任务是什么了,赵祯却有些好奇:“何不多寻一些熟练工,为何自己培养?” “一样的。” 赵时看向了赵时版花楼织机,他虽不想自吹自擂,但是:“这个机器足足比现在最先进的花楼织机还要多出三百五到五百个零件,哪怕是熟练工,来了也需要一些了解,掌握,熟练的过程,与其如此,还不如从头培养,而且……” 赵时看向了就剩下惊叹的李令时,摇头道:“令时现在要担负起禁制近亲结婚,禁制早婚早育,允许寡妇改嫁等事情,纺织厂不去招熟练工,而是重头培养,也可以跟她打一个配合。” 啊? 李令时茫然的扭过了头,还有这一层吗? 曹皇后却是猛的眼睛一亮:“对啊!无论是三郎为主,还是令时为主,一旦强力推行这三个政策,必定会造成大量的女子无依无靠,正好用此让她们活下去。” 这也是, 赵时为何放着其他行业不第一步入手,而是选择从纺织入手的原因,纺织未必就是女子的专利,但是,毫无疑问,纺织确确实实适合以女性为主,而且…… 纺织厂需要发展, 李令时推动这三项政策也需要发展,政策并不是说一颁发下去,就一定会立竿见影,所有人都恨不能马上言听计从,尤其是在这个朝廷执行力并不怎么样的1057年,李令时甚至很有可能为这个事做一辈子。 赵时正好让纺织厂与之配合,李令时做到哪里,赵时就开到哪里,等李令时做得差不多了,赵时的纺织厂也就开的差不多了。 环环相扣。 赵祯忍不住的看向了身旁的儿子,儿子今年不过十八岁,但是,他做的事情却已经不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而是乍一看好似关联性不大,但是细细去琢磨,或者随着他的一步步展示,他确确实实是在一个完整的计划框架内。 或许, 真的可以期待他一下。 正想着…… 哗啦 嘎吱吱 随着外面的汴河支流涌入,不远处那足足三十余台机器,突然就……缓缓的……动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说皇城司天下无敌? “这是?” 赵祯还在惊讶,福康公主却已经蹬蹬蹬的跑了过去,弯腰看着下面急速淌过的河流,有些难以置信道:“这是要做什么?” “水动力纺织机。” 赵时迈步走了过去,轻拨开关…… 嘎吱吱 那原本就能看到脚下支流的地板,突然又往两侧缩了一些,露出了……更汹涌的河流…… “不可思议。” 赵祯先是被吓到退了俩步,然后又激动的往前看,如果不是赵时拽着,他说不准都能扔块石头试一试,福康公主更是激动的在那地板横横竖竖的格子上走来走去,惊的苗贵妃频频发出呼唤:“快回来。” 赵时微微摇头:“水动力不难理解,很多地方的浇地水车用的就是这个,我只是把它运用到了织布机上面。” 只是? 赵祯扭头看向赵时,如果说赵时此前只是频频拿出新奇物品让人惊讶,却毕竟还不属于他自己的本事,就是感叹他运气好,竟然发现了一个遗失的王国,但是现在…… 赵时就好像是那遗失王国的继承人,不仅仅是他拥有神奇物品,他本身也是一个神奇物品。 “不可思议。” 赵祯第二次嘟囔,充满了庆幸,若是契丹之子有此幸运,大宋可能真要可能要被一下子吞并,赵时却还是微微摇头:“你们只是没见过而已,而且,这东西缺点也很多,例如它必须建在水流之上,而且随着季节,水流的变化,生产效能也会有起伏,偶尔四五十倍,偶尔却只有如今织布行业的二三十倍,而且,由于水流是相对固定的,这些机器也无法进行精细的工作,只能是织一些极普通的布。” “那也很厉害了啊!” 赵祯狠狠的看向赵时,如果不是赵时脸上是浓浓的不满意,他真的怀疑这逆子在故意炫耀,二三十倍,甚至是四五十倍,这是一个什么级别的提升啊!这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嗯? 等等, 我为什么要想自行车? 自行车是什么? 曹皇后没有注意到赵祯的一愣神,迈步走向了机器一端,这机器远比花楼织机要简单便捷许多,曹皇后只是看了几眼便大概有了一个掌握,思索了一下,便将蚕丝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直在动的那个机器入口处。 嘎吱吱 这一条流水线,对于任何一个现代人而言,哪怕是从来没有进过厂子的现代人而言,都透着一股子从内到外的贫穷,简单,但是放在这个九百多年,将近一千年的时代…… “嘶~~~” 一直亦步亦趋的跟着曹皇后的李令时,竟被吓的当场抽了一口凉气:“它自己一个人在织?” 当然, 否则赵时也不用引入水力这个概念了,更当然,这种觉得理所应当的人只有赵时一个人,赵祯,福康公主,苗贵妃,甚至是高滔滔,赵宗实夫妻二人就都好像是第一次见一样的挪了过去,还发出感叹:“虽然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但是,每一次再见还是觉得神奇无比。” “它怎么能不用一个人,就一个人织出一整匹布啊!” “匪夷所思。” 一群人便就这样,除了赵时,就都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地球仪的赵祯一样,从头兴致勃勃的看到了尾,然后赵祯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块平平无奇的白布,用力的撕扯了撕扯,这布较之寻常的布其实真的没有太多提升,无非是紧密了一些,轻薄了一些,但是,赵祯却依旧觉得这布,好似……泛着光。 而且, 可能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这么觉得,其他人只是碍于赵祯皇帝身份没敢上手触摸,等赵祯好不容易放下,便急急忙忙七八只手的便都上去摸,就好像这布不是由人,而是由机器织出来的,就高贵了许多:“好绵软啊!” “是啊!” “而且这布的韧性好足,好似比特供的那些都要好。” 怎么可能? 赵时摇摇头,水力如果真这么好用,腐国有了水力织布的机器,也就不会想着赶紧进步,继而用上了蒸汽机,而关于蒸汽机,赵时一来不太会建造,二来不是很想要使用,他想一步到位,直接弄到电气时代。 当然, 电气更难。 赵时还需要更多的知识储备,如今能弄出来一个水力的织布机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一件事了。 “再试一次?” 福康公主小心翼翼的看向曹皇后,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东西再用一次会不会坏,这么厉害的机器一定也很脆弱,曹皇后也这么想,而且,万一弄坏了,这么厉害的东西也不好修,不过,这些想法全都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曹皇后便蹬蹬蹬的跑向了开头:“好,再试一次。” 而且, 不仅仅是曹皇后,福康公主以及亦步亦趋,小跟班一样就跟在曹皇后身后的李令时,赵祯,苗贵妃,高滔滔,赵宗实全都跟着一股脑的冲向了开头,就好像再看十七八次也不会腻一样。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正要扭头询问那俩名纺织高手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讲解的地方,便听到…… 砰,砰 外面传出了什么交手的声音,就这声音,都没有引起那边那一帮惊呼连连,就好像八岁孩子看到了小霸王游戏机一样的人的注意,赵时便只能自己一个人,对了,带着二娘,二娘如今对外界的疏离感越发明显的去了外面。 外面…… 折克之感觉到赵时走出来,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不过想到自己的计划,他还是平静的看着对面的种世权:“我说皇城司天下无敌,你有意见吗?” 啊? 种世权今日的气场其实是有些黯然的,他觉得他被陈龙剑比下去了,但是,纵然如此,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上来邦邦给我俩拳,就是为了问我一个这?” 折克之脸色尴尬了那么一刹那,然后平静道:“是。” 疯了吗? 种世权便脸色好像吃了牛粪一样的难看:“皇城司虽为陛下直属,但是,也不能如此霸道的,不问青红皂白的欺辱人吧?”说着,看向了赵时,赵时微微怔了一下,然后便舒展了眉头:这几人不会是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提前挑衅吧? 赵时平和的走向了一侧观战, 陛下呢? 不仅仅是折克之,程许,程墨,甚至是对面的种世权都在等,毕竟赵祯与赵时是一块走进去的,外面发生了事情,不可能只有赵时一个人出来看,官家呢?陛下呢?您直属的皇城司出问题了。 “哇!” 终于, 里面传出了赵祯惊呼的声音:“这里的水流竟然是从这经过的,好神奇啊!” 神奇个屁。 折克之一行人的气场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滑,他们下滑的同时,对面开封府衙捕快的气势自然是往上涨,甚至,就连今日明显不高兴,明显觉得自己被陈龙剑比下去的种世权,都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是,我们承认皇城司特殊,但是,我们开封府衙的捕快也不是吃素的,汝等挑衅在前,可敢一战?” 当然敢啊! 甚至, 他们主动挑衅就是为了一战,这一战赢了之后,他们就绝对再也不跟什么捕快比了,赢了未必好看,输了就彻底难看了,但是……陛下呢?殿下都出来撑腰了,陛下呢? “哇。” “这里竟然还有个拐点,你们看到没?” 陛下在玩水…… 偷偷看了一眼泰然安坐的赵时,折克之几人后槽牙都磨了一下,瞧瞧人家的后台,但是……事已至此,折克之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折克之还是不得不嘶声道:“比就比,怎么比?” “等一下。” 赵时斜倚着,他一出来,便有眼力价的捕快搬来的椅子椅背上,他一开口,在场几十号人便同时鸦雀无声,且匀匀的看了过来,赵时也已经有些习惯这样的场面了,挑了一下眉道:“你们挑衅在前,而且,既然要比,总不能只比个输赢吧?” 折克之几人一怔, 下意识的又看向了赵时背后,赵时背后,透过打开的大门,还能看到赵祯在如同孩童一般的从这边跑到那边,你都这么活跃了,出来看一眼啊! 然后, 还是折克之, 折克之迟疑了一下,作揖道:“殿下要如何?” “不是我要如何。” 赵时虽为特权人物,但是,他向来做事还是习惯性的不去蛮不讲理,强调道:“是你们挑衅在前,虽然我也知道你们是因我之前承诺在前,怕输,所以才邦邦给了种世权俩拳,这样吧!” 赵时往前倾了一些身子:“你先让种世权邦邦还俩拳。” 折克之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可以。”然后正要顺势提出自己的想法,赵时平静道:“然后再比三局或五局,这其中必有实力的展现,除此之外,你我双方一方提一个比试,决定胜负,然后,如果我们输了,开封府上下,从输那一刻起,必以皇城司马首是瞻。” 折克之, 甚至, 程许,程墨都呼吸重了一下,以前的老弱病残就不说了,但是现在的四五百年轻力壮的,手段高强的捕快,哪怕有赵时在,他们也不可能去真的当属下一般指使,但是,能有所帮助,却也是对皇城司极大的提升。 “好。” “别急……”赵时却抬抬手:“我还没说你们输了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我们不可能输。” 折克之虽然已经有些担心这些捕快,但是,皇城司毕竟是皇城司,哪怕面对太子殿下,他也必须要一步不退,赵时点点头,他不否认皇城司的实力,但是:“哪怕必输,也总不能只有一方付出代价吧!” 折克之左右看了看,作揖道:“请殿下明言。” “好。” 赵时便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站起来道:“若开封府衙的捕快输了,开封府衙的捕快便以皇城司马首是瞻,哪怕是有一些送死的任务,捕快也不得有任何的迟疑,但是,若皇城司输了,我也不让你们以开封府捕快马首是瞻,我只让你们让出开封府内的执法权,你们只有发现与收集证据的权力,只要这人入了开封府,涉及到抓人,那就必须以开封府捕快为主,如何?” “这?” 这就是人性, 当他们听到赢了能获得这四五百开封府捕快的马首是瞻,他们恨不能当场答应,但是当赵时提出要求之后,包括折克之在内的所有皇城司的人,却都迟疑了起来,甚至折克之还想以皇城司乃陛下亲属,不经陛下同意,不得随意处置来拒绝。 但是, 看着赵时平静的目光,折克之还是没敢开口,只是低声道:“我们要比五局,而且这五局里面必须有三局比什么要由皇城司决定。” “凭什么?你们怎么不去……” 种世权今日心情本就不好,如今更是莫名其妙被欺负到了头上,难免就有些暴躁……赵时却抬了一下手道:“好。” “什么时候比?” “明日。” “好。” 感谢龙剑兄,看我啤酒肚比心,比心,比心…… 第二百七十九章 殿下来过了吗?好像被我赶走了,什么?老夫掐死你!!! 送走了折克之一行人, 倒也不能说送走吧! 他们毕竟还担负着保护官家的重任,赵时只是让他们离远了一些,然后看向不远处的种世权,问道:“怎么?不太高兴?” 种世权迟疑了一下, 他知道赵时不喜欢拐弯抹角那类人,便还是老老实实道:“卑职不是因为要比试,或者被人邦邦打了俩拳而不高兴,卑职是……”顿了一下:“明明是我与龙剑一起提出的计划,殿下为何……” “选了陈龙剑不选你?”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他其实都不必解释,不过念及种世权忠心耿耿,曾一口气替赵时挡了二十多刀,赵时还是招招手,让种世权过来,然后轻声道:“你觉得你适合吗?” “适合。” 种世权连犹豫都没有:“训练时,卑职虽不想轻视龙剑,但是,龙剑因为缺失了双臂,确确实实不如卑职许多,卑职觉得,他能做的,卑职也能做的。” “是吗?” 赵时幽幽的看向种世权:“那伱潜伏训练,支撑了几日?” “这……” 种世权尴尬了一下,不过很快还是有些固执道:“卑职只支撑了三日,但是,潜伏训练就是让人隐匿在路边,忍受饥寒而已……” “而已?” 赵时摇摇头,他必须要让种世权明白,否则他不仅仅今后可能因此而一直惦念这次的事情,还会一蹶不振:“间谍要的就是这一份坚持。”说罢!不等种世权再开口,赵时继续道:“你以为间谍是什么?” “刀斩将军还是剑斩重臣?” “都不是,他是需要数十年如一日的扮做普通人,你要有耐心,机敏,甚至,你所谓的武艺高强,在潜伏期间屁都不是。” 种世权沉默, “种家就在西夏边境。” “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图谋着去做一个屯垦的将军,而是要做一名间谍?间谍固然有立天功的可能性,但是,绝大多数间谍的绝大多数时候却是只能与孤独为伴,你能做到?” 种世权再度沉默,陈龙剑的一切他都觉得自己能稳赢,唯有……性情,陈龙剑这种战场上损失双臂,还能再度爬起来的性情,他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达的到,赵时便拍了拍种世权的肩膀,缓和了一些语气道:“人非一条路,而且,我训练捕快,也不仅仅是训练间谍,甚至,训练间谍只是其中一部分,更主要的就是培养抓贼,抓人,破案的捕快,做捕快不是也很好吗?” 种世权苦笑, 只是, 赵时身为府尹,太子,已经如此的苦口婆心了,他固然还是心里有些过不去,却再也不会有怨念怨到赵时身上,甚至因为赵时的态度,他越发的感激不已,作揖道:“是,卑职绝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赵时也没办法,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至于种世权想不想的通,那就是他的事情了,又拍了拍种世权的肩膀:“龙剑离开时,让我再给杨文广一个机会,你一会回城之后,便跟我一块去见一见他。” “是。” 种世权认真拱手,然后便失落的转身离开,甚至还幽幽叹了一口气,赵时有些无奈,种世权不同于狄咏,他总会有很多自己的想法,而且还一定程度会顶撞赵时,但是,赵时却又很喜欢他的忠心,便只能是慢慢的炮制,然后看向身后走出来的李令时。 “怎么了,不好看?” “不是。” 李令时探头瞧了瞧,看到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捋了捋头发道:“就是你都已经把花楼织机跟水力织布机都发明出来了,我却还什么都没有做。” 赵时帮她捋了捋头发, “急什么?” “莫说大宋了,就是你们西夏,女子地位也应该不会很高吧!”李令时迟疑了一下:“何止是不高,你们大宋女子纵然凄苦一些,却大约还因为有伦理道德而不得不父母给口饭吃,而在西夏……女子生来便是被打被骂的,只是不如你们大宋伦理道德禁锢男子欺辱女子的时候要有些缘由,女子也尽量不要抛头露面而已。” 赵时摇摇头:“所以,这注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不过……你只要开始做了,哪怕能改变一个女子的命运,那也是一份功……”赵时突然怔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那也是一份功德。” “你怎么了?” 李令时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赵时的停顿,甚至随着赵时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只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什么。” 赵时也不解释,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赵时确定开始推动这件事之后,天边便涌来了大量的金光,显然是有无数死去女子的执念,并不是想要让赵时改变什么,而是只要他注意到,试着去做就够了,这些金光也正好用来解除福康公主送来的,赵时一直金手指能量不足,无法解除的那个最大的箱子。 希望能有好东西, 不过, 从赵时已有的金手指能量还不足以解除石化来看,那个大箱子里,应该是有些好东西的。 抿嘴, 赵时又与李令时说了一些话,主要是告诫她不必操之过急,也不要想着什么一下子就翻天覆地,要静下心来,一点点去做,自己会帮助她的,然后又进去陪着一家人玩闹了一阵子,又跟高滔滔确定了新的训练基地,直至天黑,这才返程。 大宋不宵禁是一个很棒的政策,赵时一行人几乎是没有引起什么注意便进了城,还随意的在汴河畔的小吃街用了一些吃食,然后赵祯等人还是回太子府,赵时只带着种世权,程平来到了杨府。 不同于第一次来, 这次来, 虽然主体结构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改变,但是整个杨府却明显处于一种郁郁的低迷气氛内,甚至,大过年的,连那灯笼都有些无精打采。 “我们阿郎不见客。” “就说故人来访……” “听不懂吗?” 门房里探出了一个脑袋,脑袋的主人是一个二十左右的青衣小厮,小厮借着门口无精打采的灯笼打量了几眼面前的程平,又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赵时与种世权,没好气道:“你当爷爷儍吗?你们三个加起来都不如阿郎岁数大,哪来的什么故人,快滚。” 换做寻常, 赵时还真就无所谓的扭头走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需要礼贤下士的诸侯,他是正统的皇室继承人,不过……念及陈龙剑的真情,赵时还是对程平点了点头,程平微微有些不愿的,斜眼道:“就说三郎君到访。” “三郎君?” 却不曾想,赵时几人有些不爽,那门房小厮越发的不爽,没好气的还嘴道:“我还二郎真君的,看你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滚,滚,滚,别打扰爷爷睡觉。” 说着 啪 他还用力的合上了小门。 “这……” 程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赵时,种世权骂道:“没出息的玩意,你不会踹门吗?”说着便要拔出腰刀上前,被赵时一把按住,赵时无所谓道:“罢了,既然没有缘分,咱们回府休息便是。” 说着, 赵时便走了。 “回府?” 青衣小厮耳朵倒是好使,就是脾气有些大,一边低头认真的摆着一副很寻常的扑克牌,一边嘟囔道:“胡乱吹什么大气,你还回府?你要能有府邸?爷爷我倒立着出恭……”说着,他翻开了面前的扑克牌…… 大凶。 大凶? 青衣小厮有些不信,便胡乱打乱了牌,准备在卜一卦,便见杨文广在四五名中年,青年男女的搀扶下,虚弱至极的走了过来:“殿下可曾来造访?” “没有。” 青衣小厮急忙起身,慌乱间还撞了一下桌角,他也只敢嘶,不敢喊…… “唉。” 杨文广身侧的一名中年男子便不由的叹了一口气:“龙剑那孩子向来是仁义的,而且,他明明来信说,他已经帮殿下去做事了,殿下也应了他一声,怎么也不可能还不来吧?” “不来能怎么办?”杨文广仰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就好像整个人一下子就不行了:“毕竟是老夫仗着年纪大轻视在前,只希望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牵连杨家其他人才好啊!” 说着, 杨文广还重重的咳了几声,就好像要随时撒手人寰一样,其他人便也不敢多聊这个,急忙要扶着杨文广会里面养伤,便听…… “不过……”青衣小厮一边趁着主家们转身离开,一边低头急忙揉膝盖,顺便嘟囔了一句:“刚才倒是的确有一个年轻人带着俩个恶汉来访,只是,他们没有随从,也没有仆人,我就把他们都轰走了。” 小厮发誓, 他这句话绝对小的不能再小了, 但是…… 咔嚓 咔嚓 咔嚓 那边那一伙准备离开的主家们,却都一下子停了下来,然后齐刷刷的,好像看神仙一样的回头看了过来,然后……其他主家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被四个人搀扶着,好像随时会咽气的杨文广,却是陡然一声暴喝,原地起跳,飞扑向了青衣小厮:“老夫掐死你!!!” 第二百八十章 咳咳,邵师,你不会真的会风水吧? 吱呀呀 太子府, 赵时这边,赵时刚刚下车,就见邵雍等在不远处,赵时急忙走过去执学生礼:“邵师,未曾休息?” 邵雍笑着摇摇头,他对于皇权,远不似其他大儒那般的敬畏,然后下意识的看向了亦步亦趋跟在赵时身后的二娘,二娘如今连菜谱都很少看了,整个人空洞洞的耸立着,邵雍忍不住有些皱眉,然后等二娘与其他人离开后,才开口问道:“公孙娘子好像有些像患了失魂症?” “差不多吧!” 赵时也不隐瞒,他这一段时间,也在想尽办法的治疗,只是没有药物配合,收效甚微,赵时也不想太聊这件事,便直接问道:“邵师等我,可是有要事相告?” “也不算什么要事。” 邵雍道:“就是老夫研读过殿下给的西夏矿产分布图,微微有一些收获,想要尽快的教给殿下。” “风水相关?”赵时嘴角扯了扯, “风水相关。”邵雍点点头,认真道:“老夫认为这天地间应该是有一股特殊的气的,只要掌握好这种气,不仅仅能够趋吉避凶,还能够看清山川走势,寻根觅土。” “是吗?” 赵时强装感兴趣,然后很快便转移话题道:“邵师这大过年的,师兄,师姐可曾接来?” 邵雍平静的看着赵时,就好似完全看不出赵时对他那一套的不感兴趣一样,缓缓摇头道:“生死由命,他们自有自己的道,并需要老夫置喙。” “好吧!” 赵时便无奈的叹了口气,拱手道:“请老师教我。” 虽然, 赵时不那么感兴趣也看不出邵雍有什么不满,但是,赵时一答应,他却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他认为赵时是这个世界,可能是唯一能理解他的那个人,恨不能把生平所学都传给赵时:“殿下请随我来。” “是。” 赵时拒绝不得,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然后去听了一肚子的山川河流,星辰运转,终于结束,邵雍道:“老夫虽见识浅薄,不过从那西夏矿产图中却还是得到了一些启发,然后,老夫出城闲逛时,注意到那西山可能有矿产,不知殿下有意否?” 矿产? 赵时眼睛亮了一下:“什么矿?” “不知。” 邵雍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报复赵时刚才听课时,数度昏昏欲睡,反正他就是说不知道:“殿下若是有意,可以派人去探寻一番。”说着,邵雍便直接起身,走到门口,顿足,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殿下若是信老夫,不妨把那书架往左偏移三分。” 说罢! 这才离开。 书架? 赵时疑惑的看向了身后,身后书架有很多,不过邵师应该说的是左侧窗户边那一个,可是……那书架现在摆的是刚刚好,往左移三分,不就挡住窗户了吗?虽然现在的窗户透光率本就一般,但那也是……窗户啊! 起身, 赵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把那书架往左边推了推,然后一怔,赵时弯腰捡起了一个小小的石雕…… 看到了? 还是…… 刷 赵时起了一点点鸡皮疙瘩,真有风水一说?赵时默默的把书架分毫不差的挪到了窗户前面,然后也没有解除这个一看就是后世物品的石雕,而是选择去另外一侧书架,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 往里走, 又穿过一道门, 赵时这才解除了手中石雕的石化状态,这是一盒未曾开封的药物,叫做…… 赵时脚步猛的一顿, “布南色林?” 然后赵时急忙将这药盒翻过来,就见上面清晰的写着:临床用于治疗精神分裂…… “真的假的?” 赵时忍不住扭头看向了身后,就好像那里会突然冒出来一个邵雍一样,邵师如此……委实是有些吓人了,扛着狗头铡的包拯都没这么吓人,赵时用力的按压了按压太阳穴…… “虽还不绝对,但是,看来有必要提升一下随着邵师学习的认真度了。” 赵时小心的将布南色林揣入怀中,刨除掉那一点点不可思议,邵雍这次可是真的帮他大忙了,公孙二娘的病赵时早就有承诺,且也实在是不能再拖了,赵时必须要尽快的治疗。 只是, 要如何治疗呢? 赵时虽然因为经历,自身曾经陷入过深不见底的黑海,且,不少案卷的犯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精神疾病,让他对这个行业稍微有些了解,却毕竟是久病成医,远不似系统学习,但是,让赵时这个时候去找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委实是不可能,只能是自己试着尝试。 希望二娘……福大命大。 我还是蛮喜欢那个追着我研究菜肴的二娘,赵时摇摇头,因为这一个意外之喜,他甚至对于那个福康公主送来的大箱子都丧失了很多的兴趣,很想现在就去给二娘喂一颗药试一试效果,但是…… “冷静。” 赵时轻轻推开了地下室最后一扇门,最后一扇门后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空间里摆放着数百个石雕,形态各异,静静耸立,赵时均没有理会,径直走向了最左侧,那里放着一个明显就是木头箱子石化后的正方形石雕。 石雕有一米五长,半米高,半米宽,上面隐约可以看到“垃圾”二字,赵时没有理会,他本就是个古代捡现代人垃圾的角色,只管能不能用,才不管为什么被人…… 解除 金手指金光泛起,木箱子渐渐浮现,赵时甚至嗅到了隐隐约约的铁器味道…… 铁器? 赵时微微有些失望,虽然后世的铁器肯定是要比这个时代强上许多,但是:“这不会又是一箱子卖不出去,或者,淘汰了的菜刀吧?”赵时上前,多少有些嫌弃的打开了盖子,然后…… 一颤, 是刀, 却是……金背砍山刀。 “绝了。” 赵时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拿起了其中一把…… 其中一把? 是, 这箱子里有好多,然后…… “嚯~~~” 赵时忍不住的发出了激动的声音,举起刀看了起来,这是一款很正宗的金背砍山刀,刀背有锯齿状凹陷,有前后中三个铁环,其他部位与寻常大刀无异,却是更加狰狞,厚重,给人一种碎金断玉之感。 哗啦啦 赵时忍不住双手握着刀把挥舞了一下, 很重, 大约有三十来斤,给人一种凶猛厚重的感觉,这要是有一一米九,俩百斤的大汉挥舞起来,杀入敌阵……啧啧,不敢想,不敢想,唯一有些可惜的是……这些刀虽然都是金背砍山刀,却明显有些差别,而且上面都篆刻着:“垃圾”二字,显然是铸造者在追求某一个心目中最完美的形象,对于这些残次品恨不能回炉重铸。 不过…… 赵时不嫌弃,赵时又挥舞了十几下,觉得有些双臂酸麻,这才将木箱子里的所有金背砍山刀都取了出来,按照大小摆放整齐,一共有十八把,每一把后面都系着不同的刀穗。 “完美。” 赵时忍不住的轻轻抚摸,然后正要把箱子踢开,就见箱子下面还扔着那么三四本书,怪不得这东西要金手指能量要的那么多,赵时便探身将那几本书都取了出来,因为都是一个箱子里的东西,所以一接触石化便都接触了。 赵时一眼便看到了书名《古代刀剑锻造手法》 《锻造手法》 《请叫我……炼器大师》 赵时轻轻翻看了几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值了。” 哪怕没有这十八把金背砍山刀,单单是这三本书,赵时都不得不感叹一声:大佬虽然铸刀铸的道心破碎,但是你扔的垃圾,我很满意,总比那些什么一次性打火机,喝了半瓶的可乐强出了许多,拥有这三本书,赵时有把握把大宋的冶炼再往高拔三四个层次,虽然……大宋冶铁本就天下第一,虽然装备是天下第一,还是没有打赢过契丹, 但是, 那不重要, 我赵时可以接下军器这一个让任何人都垂涎三尺的大肥肉了。 “开看。” 没有任何犹豫, 赵时抱着三本书便去不远处的书桌后翻看了起来,很难,真的很难,尤其是对于赵时这种对于冶炼几乎就是一窍不通的人来说,更是时不时会冒出啃天书之感,但是:“痛并快乐着。” 直到…… “嘟嘟嘟,五娘呼叫三郎,三郎听到请回答。” “何事?” 赵时拿起了对讲机,眼睛还黏在《请叫我……炼器大师》上,他觉得自己已经渐渐的啃出点眉目了,李令时回答道:“吃饭饭,还有,你那帮开封府的下属来拜年了,要如何处置?” 权势大于年龄, 所以,赵时虽然是开封府可能年龄最小的人,但是,包括外孙子都能打酱油的李士耀在内,他们都需要先行前来拜访,赵时则不太需要走动,最多明日去各位老师那里赠上一些礼物。 啪 无奈的合上啃出点眉目的《请叫我……炼器大师》,这里面有几则关于古代炼器大师的记载很有趣,然后赵时回答道:“让他们都不许走,我马上出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折克之:跟太子殿下比试,优势在我,我都想不到会怎么输 太子府…… 侧院, 杨川鄙夷的看着周同,周同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我,我,我看其他衙门的同僚,拜年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些礼物,所以……” “所以你也,就带了一些礼物?” 杨川鄙夷的看向周同手里拎着的几包点心,摇摇头,然后就在周同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用礼物来侮辱殿下高尚,敬服杨川只带真心来的时候,杨川缓缓从身后揪出来一辆独轮车,独轮车上堆着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礼物:“你得带一堆。” “滚。” 赵时走进来,正好看到杨川在给年轻的周同灌输不太好的思想,当即便踹了对方一脚,然后看向不远处的折良,折良俩手空空:“这才对嘛!看人折良,我就是喜欢这种只做事,而不会阿谀奉承的人。” 折良尴尬的笑了笑,从身后拿出了一座石雕……他不但带了,他还……用了心。 赵时也不由的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然后看向了不远处怡然自得的李士耀:“李通判最起码还是……明事理的……个屁啊!把你默默往袖子里踹的东西拿出来。” 李士耀,尴尬的把袖子里的夜明珠取了出来:“我,我是想要送与太子妃。” “她不喜欢这些俗物。”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他还真不好责怪这些人,毕竟对于这些人而言,赵时是开封府尹,又是太子殿下,他们宁愿拿了东西被嫌弃,也实不敢大过年的,真的俩手空空来拜访,只是赵时不甚提倡这种行为,倒也没必要畏惧如蛇蝎:“我喜欢石雕,伱们以后遇到特殊的都可以给我送来,但是,切记,不许为此而劳民伤财。” 说着, 赵时让身后的侍女还是把礼物收下,然后准备对等甚至高一些的回礼,然后才走到主位,除了开封府通判李士耀,左军巡使杨川,右军巡使折良,左军巡判官周同之外,右军巡判官公孙策,工曹参军李艺,仓曹参军钱林等一众开封府衙官吏全都来了,足足站了一院子。 “正好……” 赵时也不客套,站在主位承了一个礼,便道:“明日有个事,我需要你们都有些参与感。” “明日?” 不少人微微皱眉, 虽然赵时是主官,但是,今日,明日,后日都还属于休沐的时间,这就好比大年初一,你只是去拜个年,然后公司老板让你加班一样,你虽然未见的敢反抗,却肯定难免有些不爽,赵时便笑道:“自愿参与,不是强求,只是皇城司今日跟咱们挑衅了。” “皇城司?” 莫说其他寻常官员了,就连李士耀都忍不住的扬了一下眉:“他们做他们的,与咱们挑衅作甚?”而且,皇城司虽然远不如唐朝的不良人来的权势熏天,却毕竟是皇帝直属,天生就压了其他衙门一头。 他们也天生瞧不上其他衙门,犯不上挑衅啊! 赵时便尴尬了那么一下,实话实说,还是他挑衅在前,人家属于怕输还手,不过,既然已经成行,那就不能输,赵时平静道:“为何挑衅,容后再说,就以目前而言,我确实已经与皇城司做赌,输了再说,赢了的话,咱们可以完全掌握开封府的执法权,就连皇城司,也只有调查取证的权限,抓不抓人,怎么抓,还要经过咱们的同意。” 一个字……不可思议。 周同几乎是当场便跳了起来:“府尹,怎么比?我肯定能赢……”“你能赢个屁啊!”杨川都有些顾不得赵时就在上面坐着,跳起来就狠狠的拍了周同一巴掌,拍的周同咚的一响,骂道:“皇城司单单是带御器械,就有六人。” 拿什么赢? 热血吗? 更甚至,李士耀都忍不住的狠狠皱眉:“府尹,此事实不该答应。” “是。” 赵时颔首:“皇城司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弱小,但是……也不必把皇城司想的过于可怕,咱们的新捕快不会弱于他们……” “新捕快?” 折良缓缓抬头,他们这段时间都在利用以前那些还可堪一用的老捕快做事,一直听说有新捕快在训练,却一直没有机会一见…… “对。” 赵时便放了其他一些不感兴趣的官吏回家休息,只带着李士耀等十余人去了后面的训练场,都不需要进入训练场,只是远远的听到呼和声,杨川,折良,李士耀等人便都眼睛一亮:“好有气魄的声音。” “好汉子,这后面一定都是好汉子。” “府尹,可是今日就要给我们配上新人?单靠那几个老捕快,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 赵时微微颔首,今夜除了让他们知道一下明日的比试,毕竟这些人都是开封府衙的中流砥柱,也是想着能不能让他们也参与到这次的比试当中,对于官吏与衙役有一个好的磨合。 周同其实是来参与过俩次训练的,所以他比较算是轻车熟路的引着一众人往前走,但是,哪怕是他,等他再次看到黑夜的训练场上飞速奔驰的几十名捕快,还是感觉到一阵的……头皮发麻…… “这是捕快?” 李士耀更是惊的眼珠子都瞪大了,别的就不说了,就那个握着匕首,匍匐在泥水中一点点靠近别人,还不发出一丝一毫声响的刺杀技巧,就绝不可能是捕快应该具备的,这能是捕快? 但是…… 狂喜, 莫说杨川了,就连折良这种向来偏冷漠脸的人,都忍不住重重的喘了俩口气,然后双目就好似要放光的一般的看向赵时:“殿下,这些便是吾等之新下属吗?” 谁不想要精兵强将? 就好像赵时看到原本那些老弱残兵就头疼,折良看到那些老弱残兵别说头疼了,肝都疼,赵时一口气,雷厉风行的将那些人另寻了一个用处,他高兴的差点一头磕死在石狮子上,更不要说赵时还给他们准备了如此……精兵强将…… 我喜欢。 但是…… 赵时微微颔首:“是给你们的,但是,你们到底能不能收服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咱们开封府衙虽也不能说就毫无人情味可言,但是,如果你们自己做不到,我会另外给你们安排更合适的岗位。” 赵时缓缓看向了杨川,杨川一僵,看我干嘛,我超强的,赵时便又看向了公孙策,赵时虽然很喜欢这个名字,而且,军巡判官较之军巡使,确实是要更偏向于文人,但是,赵时并不是很想要军巡判官这个职位来遏制军巡使:“谁敢一战?” “我。” 周同年纪小,几与赵时同岁,闻言毫不犹豫的便站了出来,嘶声道:“我乃府尹麾下,左军巡判官周同,那几位朋友愿随我断案?” 莫说那些禁军了,就连一些因为周同才加入进来的游侠儿,经过这大半个月的训练,也微微瞧着周同有些……漠然,都是太子殿下的直系,都是太子殿下的新臣,谁还没有一颗往上爬一爬的心。 “好。” 周同便砰的拍了一下胸脯,喝道:“我乃府尹麾下,最强的武人,你们那个不服尽管来挑战,赢了,我把我的位置让给你,输了,你们跟我办案,怎么样?” “好。” 人群中, 陡然走出来一名虬髯大汉,身高足有一米九左右,不算是禁军,也不算是周同相熟的游侠儿,他是周同相熟的游侠儿的相熟的游侠,此前几乎没有看得上过朝廷,现在却是恨不能成为赵时手下最强悍的那一人,声若洪钟:“洒家燕扑,斗胆与周做军训判官一战。” 说着, 赵时扭头看了眼四方,四方便亮起了好几十根火把,然后又有二百号人聚拢了过来,莫说李士耀了,就连折良,杨川都狠狠的颤了一下,他们甚至都一时间没有察觉到附近隐藏着这么多人…… 只大半个月啊! 哪怕这些人本身就是带艺投效,那也不可能提升到这么恐怖的程度吧? 赵时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饶有兴致的拍了拍有人搬过来的太师椅,坐下,有人还给撑了一把华盖,也不知道是遮什么,月亮吗?然后赵时抿了一口茶,才道:“开始吧!” 轰 虬髯燕扑与周同同时扑向了对方…… 与此同时…… 皇城司, 折克之平静道:“太子麾下,需要注意者,唯有周同,折良……” “折良?” “你那侄儿?” “对。”折克之脸上微微露出了慎重之色:“非是我给我折家添彩,我那侄儿性情低调老实,不喜欢张扬,但是,他的实力绝不弱于我,甚至,略强一丝,再加上那个十七八岁便在关中闯出偌大名头的周同,咱们明日切不可轻敌。” “当然……” 折克之自己说着不要轻敌,脸上却不由的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也不必太重视就是了,太子麾下撑死了只有俩名带御器械级别的高手,咱们这边却是足足有九人。” 九人? 没错, 虽然带御器械一直都是固定的六位,但是,曾经得到过带御器械与还未得到带御器械高手却不止是六人,最起码皇城司就有足足九位,这还是杨文广被赵时一棒子打的太狠,缩在家里不愿意出来的缘故,否则…… 皇城司,单单是带御器械,便会有,十位。 十位带御器械…… “我都想不到怎么输。” 折克之悠悠的看向了太子府的方向,隐约间,那里好像有些火光冲天,想必……太子殿下正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放心, 您是太子, 我们不会……让您输的……太难看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司马光:水浒传什么的,我最讨厌了 翌日, 大年初二, 赵时刚刚起床,便感觉空气有些潮,李令时在旁边道:“好像是下雪了。” “下雪?” 赵时后世是在首都上的大学,所以他对于下雪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激动,只是有些好奇的披了件衣服出外观看,外面果然飘着雪,只是开封府的雪不似后世首都的雪,后世首都的雪是洋洋洒洒一大片,这里却是有些雨夹雪的味道,即使不是雨夹雪,落下来一会便会融成一大片, 潮气很重, “殿下。” 曹皇后派过来的八名宫女,硕果仅存的细燕,带着几名赵时新选的侍女,抱着被子走了过来:“昨夜潮气中,想必殿下房中的被褥都有些湿了,妾来换上。” “好。” 赵时点点头,正欲再叮嘱几句,就见赵祯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院门口…… 您没家吗? 而且, 您可是个皇帝啊! 赵时有些无奈的,急匆匆的下了台阶,作揖:“父亲。” “嗯。” 赵祯可不觉得自己是鬼鬼祟祟,只是他不确定赵时有没有起床,所以显的小心翼翼了一些,然后有些期待的问道:“今日咱们去何处参观?” 您还参观上瘾了?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孩儿今日要去拜访诸位老师。” 太子与太子师虽然除了师生之外,尚有一层君臣的关系,但是,太子未曾登基前,毕竟是人多过于君,所以,还是要认真对待,赵祯虽有些失落,却也不好阻止,只是:“朕听闻司马光也回来了,你不去拜访一下吗?” 拜访司马光? 赵时微微摇头,他本人其实是对司马光没有什么喜恶的,只是拜访就……不必了,但是,赵时觉得拜访司马光可有可无,愿意拜访司马光的人却是如过江之卿,一直从司马府排到了大相国寺。 当然, 即使是这样,绝大多数人也只是排排队,连面都见不到,能见到面的都属于是小有来历或者小有名气,而朱云却是登堂入室,一直进到司马光的书房外,才略微等待了一会,就等待这一小会,司马光匆匆赶来,还会作揖道歉:“让朱学士久等了。” “无妨。” 当然,朱云也不会倨傲,起身还礼,看了一眼跟在司马光身后的年轻人,问道:“昨日老朽让人送来的皇氏邸报,司马先生可曾看完?” “看完了。” 司马光微微感叹,然后侧头看向了身后的年轻人,身后的年轻人只有十七八岁,面目俊秀,乃是司马光的爱徒,后世“六贼之首”的蔡京兄长,蔡平,蔡平倒是瞧不出不屑,不过他回身取出一叠《皇氏邸报》的时候,难免撇了一下嘴…… 司马光见到了, 微微皱眉,不过也未曾提及,只是接过那一叠大约四五张《皇氏邸报》道:“此物当真是出自太子殿下之手?” “是。” 朱云已经在筹备自己第一期的《大宋邸报》,所以对于赵时的《皇氏邸报》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忍不住感叹道:“尤其是其上的水浒传连载,乃是殿下亲自书写,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却是写的鞭辟入里,让人惊讶不已。” “太子殿下所写?” 司马光还未如何,蔡平却是忍不住质疑:“太子殿下进学不过数月,如何能写出那般文字?” 朱云平静的看向他,他虽已经视……或者说……他正是视太子殿下为生平之大敌,便也是认为赵时绝不似寻常人,司马光呵斥道:“多嘴,天赋有长短,莫说太子殿下已经进学,就是未曾进学,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汝怎敢凭空妄断?” “学生……”蔡平迟疑了一下,微微拱手:“知错。” 司马光便不再责怪,这学生的天赋是有的,只是或许太过于有天赋,所以便对世间人都多了一分瞧不起,需要带在身旁细心教导,然后司马光轻轻抚着《皇氏邸报》问道:“不知朱学士送此物过来,是何用意?” 朱平看了一眼蔡平,蔡平的名字他似曾听说过,便也不藏着掖着,道:“太子殿下奇思妙想,老朽虽也知道有人弄出了一个活字印刷,却从未想过能如此使用,只是觉得以后印书会便利一些,如今受到了太子殿下启发,老朽虽年迈,却也陡然萌生了大干一场的想法,便想着与司马先生邀一些故事。” 司马光写小故事也是一绝, 司马光却是微微摇头:“我那些随笔与殿下的水浒无可比之处。” 蔡平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只是顾念有外人在场,没敢再开口,朱云便又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小友可喜欢写故事?” 蔡平当即便撇了一下嘴:“不过是些浅显的,毫无意义的文字而已,某不愿……” 啪 司马光忍不住的拍了一下桌子,若非此子有些天赋,自己与其父亦有些交际,自己实不喜对方的性格:“君子慎独,去抄三十遍中庸。”蔡平一滞,他平常也不会这么明显的说话,只是念及赵时乃是司马老师弟子,却连书信都不愿往来一封,难免有些怨念,便咬了下牙,道了一声:“是。”然后转身离开。 “唉” 司马光便叹了一口气:“让朱学士见笑了,吾其实也不甚喜欢这水浒传,只是这邸报的其他内容却着实有趣。” 不喜欢? 朱云看了眼司马光轻轻摸着的《水浒传》那部分,不过,不论是司马光替学生挽尊,还是真的不喜,他都不是很在意,笑道:“既如此,司马先生可否将此次澄清之文,刊登于大宋邸报之上。” 澄清二字一出,司马光微微凝神,然后苦笑道:“非我不愿,只是不知这大宋邸报何日刊印?” 朱云微微挑眉:“若是司马先生愿意写一些司马先生不喜的故事,明日刊印也不是不行。” 司马光迟疑了一下,道:“好。” …… …… “司马光是来认罪的?” 赵时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赵祯,赵祯拿着保温杯呷了一口热乎乎的羊汤,他觉得他的身体正在大好,点头道:“恰是你我父子出城那日,司马光一力主修的青堡主将郭恩,武戬等人因大醉上头,随带兵出击西夏,却不防,大败而归……”说到这里,赵祯忍不住的捏了一下保温杯,然后才继续道:“旋即,任河东路经略安抚使的庞籍,便主动担责,认为是自己的错误。” “但是,” “司马光不愿,便一连给朕上了三道折子,说此事皆是出自他一人之过,他不该绝市修堡,不该任用郭恩,武戬等人,只是郭恩,武戬等人终因大败而归,愧疚难当而自尽,难以当面问责,所以,朕便没有理会他的这几道折子。” “所以……你若拜访老师,他毕竟也是你认的老师,你不妨去看他一看,看看他与庞籍,到底是谁对谁错。” “呼” 赵时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如果赵时承认的五位老师都在京师,赵时却独独去拜访四位,就不去见司马光,也确确实实有些失礼,便起身道:“好。”旋即便正欲离去,赵祯突然又道:“我听闻你与皇城司约了今日赌斗?” 你终于问了, 我还以为你还不知道呢! 赵时竟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回头道:“嗯,上午我去拜访诸位老师,中午回来用食,下午便准备带人去皇城司。” “不必去皇城司了。”赵祯拍了拍衣摆上的土,起身道:“皇城司狭小,未必施展的开,朕看皇庄外面的空地就很多,咱们去那里比斗吧!” “好。” 赵时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赵祯微微侧头补充道:“就是,比斗完之后,天色将晚,咱们索性便在皇庄歇息一俩日再回城吧!” 看热闹, 你就是想看热闹对吧? 赵时倏然看向了赵祯,好像一眼就看透了他乐子人的本质,他根本就不在乎赵时掠夺皇城司的权限,皇城司在他心中也没有那么重要,他就是纯纯的想要让赵时带着他去看新奇的东西,新奇的设定…… 呸 赵时忍不住的,在心里,狠狠的呸了一下老父亲,亏得皇城司,还将你当作唯一上司,赵时连话都懒得回了,去自己的地下室挑了一些礼物,便出门直奔包拯,包府而去…… 包府…… 包拯一脸平静的看着面前苦苦哀求的侍妾孙氏:“老夫亦不愿让汝出府,只是,一来,老夫年迈,恐误汝年岁,二来,老夫为人过刚,恐为上天不喜,一生无子,便逐汝归乡,或可再寻良人。” 说着, 便狠狠一挥手,侍女们一拥而上,包拯的继室董氏,儿媳崔氏,都在一旁急急劝说,包拯却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也没有丝毫动摇,就是要将妾室孙氏送出府外,孙氏倒是面色凄苦不做祈求,任由侍女将自己拖到了门口,正要扔出门外…… “太子殿下到。” 赵时缓缓的走了进来。 然后…… 嗯? 赵时又缓缓退了出去。 龙剑兄啊! 有你在,我他娘的连偷懒请假都不敢。 第二百八十三章 震惊:三司使包拯欲休妻,却不防,妻与太子竟有瓜葛? 无他, 眼不见为净,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更不要说自己这么一个外人了,所以,赵时明明在门口出现了一下,却也就是一下,他就好像包府门槛上的一抹幽魂,一闪即逝,但是,就是这么一闪即逝,原本被人抬起来都要扔出去都一言不发,不怎么反抗的孙氏,却是陡然抱住了柱子,吼道:“还请太子殿下为我做主。” 做主? 做什么主? 赵时缓缓的看向了对方,他甚至怀疑这会不会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阴谋,毕竟,这事,一来,难以处理,二来,大过年的,本来就人多,她这一嗓子,不仅仅没有把那些趴在门缝,墙头,偷看的仆役们吓退,还把左右的府邸主人都招出来了。 翰林院编史还问了一句:“包公可需下官相助?” 闭上你的嘴, 赵时幽幽的看了那人一眼,包拯近来忙着整顿朝堂,抓捕贪污,再加上他性子刚烈,难免就会为当官的所不喜,这便也是赵时没办法做主的第三个原因……做主了,难免会被有心人当作利器,来攻讦包拯。 那说话的翰林院编史便被赵时看的僵了一下,然后讪讪退到一旁,怕倒是不怕,他是正经出来看热闹的,而且…… “过刚易折啊!包公这是为了清名,连妻妾都不要了。” “啧啧……到底是清贵人啊!这要是换我,莫说纳进门的了,就是还未纳进门,只要有情,我就是拼着这一世名声不要,也肯定不舍得逐出门外。” “就是,就是啊!” 议论的又不止他一人,所以,翰林院编史虽然对于赵时那幽幽一眼有些担心,却又不是很担心,只是微微耸了耸肩,缩到了人群中,赵时也没办法真对人家扯什么诽谤啊! 造谣, 他只能是自认倒霉,他要是早一分,他就能在没引起这么大动静之前劝住包拯,要是晚一分,也能错过,来个眼不见为净,反正被赶出去,又不是不能再接回来,但是,他就偏偏这么倒霉,偏偏撞了个正正好,而且…… 更离谱的是…… 哗哗哗 就在局面有些僵持的时候,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一名穷酸文人却是陡然想起了什么,甚至连家都顾不得回,便急忙掏出纸笔,用舌头舔了一下干了的毛笔笔尖,便趴在墙上刷刷刷的写下了一行字:震惊,三司副使包拯欲休妻,却不曾想其妻与太子殿下竟有瓜葛…… 刷刷刷, 赵时虽看不清他写了什么字,但是,看他那个看到了热闹就好像看到了金钱一样的眼神,还是微微的顿悟了什么……这不会是……记者吧?然后便偷偷看了一眼种世权,种世权微微颔首,退到人群里,不动神色的走向那名刷刷写的书生…… 赵时缓缓看向了包拯,包拯脸色略微的尴尬了那么一下,毕竟被自己的学生看到这种场面,难免是有些不美的,但是,包拯又是个倔强的人,哪怕已经闹的有些人尽皆知了,却还是固执道:“家事,家事,莫说太子了,就是官家来了,老夫也是这个态度,扔出去。” 莫说侍女们了, 就是继室董氏与儿媳崔氏,这时候也难免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是频频的哀求的看向包拯,又看向了门外的赵时……看我干嘛啊?赵时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因为包拯一句话,而一下子绝望的孙氏作揖道:“我虽为包公学生,却也是开封府尹,汝若有什么冤屈,竟可对我明言,我必为你做主。” 孙氏张了一下嘴,却到底是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平静道:“劳烦府尹了,妾无事……”然后回头看了眼包拯,怔了一会:“妾离开就是了。”说着,便踉跄着,孤身一人,走向了巷子口。 “嘁” 人群难免发出了一阵子无趣的动静,毕竟这年头,有这么个热闹看,也是不容易,然后,这群人正欲离开,赵时却朗声道:“我观娘子,似有手艺在身?” 嗯? 人群, 以及孙娘子都不由的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赵时,赵时平静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吾不敢言是师错,还是娘子错,但是,娘子若无处可去,何不去我纺织厂做上几日工?纺织厂里尽是大娘子,小娘子,娘子入内做工,也不会污了清名。” “这?” 孙氏微微有些犹疑, 赵时道:“一日工钱俩百文,做好了,月末尚有奖励。” 莫说那些仆从了,就连刚才那名翰林院编史,都忍不住瞪了一下眼,他编史是个辛苦活,一日都没有俩百文,你给一个仆妇俩百文,还不是看了包拯的面上? 甚至, 包拯都这么想…… 但是, 赵时平静道:“往日也见不到这么多的朋友,今日也正好借着大家的口宣传一下,非是厚待,而是纺织厂过俩日便会招工,只要入内,每位娘子便都是这种待遇,只高不低。” “嘶~~~” 不知不觉间, 包拯那事便好像就被赵时糊弄过去了,有人忍不住高声问道:“可有什么要求?” “自然有。” 赵时打眼一瞧,就看到人群中除了刚才那名酸腐秀才,竟然尚有不少人手中拿着纸笔,便朗声道:“我这又不是做慈善的工坊,各家小娘子也不是缺施舍的人,只是,我相较于各位的能力,我更看重性子一些,要能吃苦,要愿意学习,要忠心不二。”说罢!看向孙氏:“娘子可愿否?” 孙氏松了口气,她显然也是一个有心气的,只是念极了包拯,这才会听到赵时上门,一时激动吼出了那一句,等吼完那一句,看到其他人围观,尤其是包拯这样依旧不改其愿之后,她便也绝了那份心,竟连因包拯人脉带来的恩惠都不想要了,这时候听到赵时说非是恩待,便微微福身:“妾,多谢殿下。” 赵时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不出意外, 包拯唯一的儿子,这时候应该已经有黄桃那么大了,然后让程平寻了俩名包府侍女,让她们照顾孙氏,然后赵时拱手拜四方道:“本是家事,却不曾想大过年的还叨扰了邻居,正好吾今日带了一些礼品,本是恩师之物,今日便做主替恩师送给四邻。” 包拯哼了一声,却也……松了一口气,他真没想着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事情弄到这个地步,他也只能是一咬牙顽强到底了,如今赵时冒出来,替他合理的解决,他自然多少松了一口气,没白认这个徒弟…… 何止是没白认, 包拯还算绷着一些,继室董氏,儿媳崔氏却是已经忍不住的喜笑颜开,看着门外赵时指挥着程平还有几名随从分发礼物,已经是满眼的欣慰,若没有太子殿下,今日恐怕要……贻羞万年了。 甚至, 不仅仅是利益相关者,就连那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街坊四邻,看着赵时,也是忍不住的在心里感叹:若是,我也有这样的学生就好了,哪怕他不是太子。 “不急不躁,殿下实乃礼仪之典范啊!” 赵时笑着还礼,并没有被这糖衣炮弹打倒,然后便入了包府,包府的仆从急忙将大门紧闭,赵时这才敛了一些笑容问道:“大过年的,老师这是为何?” 包拯微微有些尴尬,董氏急忙解释道:“殿下勿怪,实乃老身心小善妒,这才有了今日之事。”赵时便……不由的看了眼包拯,没曾想伱个直性子老头,还能有如此爱你之人,包拯却有些不满,没好气道:“用的你替老夫遮掩?老夫只是年岁已大,生子无望,不愿误人年月而已。” 你来真的啊? 赵时不可思议的看向包拯,包拯看着他平静且固执的点头,赵时便道:“即使是孙氏已有身孕?” 包拯……一颤,董氏惊呼:“什么?” 还什么? 赵时看向了崔氏,崔氏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赵时,毕竟这件事她暂时还未寻到机会告知自己的公公,而且,她也确信孙氏不可能四处张扬,莫非,殿下真有……金龙护身之能,包拯一把抓住了赵时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钳进肉里:“汝敢确认?” 赵时还未说话, “包氏子啊!” 董氏便已经惨叫一声,不管不顾的冲向了大门口,扑向了早已远去的孙氏,她无法生育,还是她做主让包拯纳的孙氏,甚至,包拯整个人都犹豫了好一会,虽没有如董氏那般直接追出去,却也是老脸认真的看着赵时道:“老夫,不,包氏欠你一条命。” 赵时摇摇头:“老师言重了,即使没有我,该是您的孩子,依旧是您的孩子。” “这可不一定。” 包拯没说话,赵时身后有一道也上了些年纪的人感叹道:“若没有殿下,老夫今日就算是闯了大祸了。” 怎么还跟你扯上关系了? 赵时缓缓回头:“欧阳师。”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你会喜欢上司马光的……未必! 欧阳修, 还不只有欧阳修。 苏辙, 苏轼, 曾巩,甚至苏洵都在,而且,包括苏洵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幅有些庆幸,且尴尬的表情,赵时便微微皱眉:“不是你们几个组团挑起的事吧?” 还真是…… 欧阳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老夫也没有想到这包黑心竟然这么的刚烈,老夫只是说了个你年岁这么大,注定无望生子,也不甚喜爱那妾室,又何必蹉跎人家岁月,却不曾想……” 还不曾想?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欧阳师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才是。” 欧阳修急忙颔首,他其实到包拯赶走妾室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赵时出现,引起大动静,这才有些慌乱,也只是觉得可能会坏了包拯名声,还不觉得赶孙氏出府有什么不对,甚至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赵时说:孙氏已有身孕,他们这才真切的庆幸赵时的出现,拯救了大错。 欧阳修拱手道:“老臣多谢殿下。”赵时急忙还礼,毕竟除了君臣,他们还是师徒,然后赵时又与其他人见礼,问道:“欧阳师今日在此,应当不只是拜访好友吧!” “找到了吗?” 包拯虽然人还在此地,但是,心,显然已经不在此处,看到董氏归来,急急忙忙便走了过去,董氏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又咬牙道:“阿郎,妾也想要去那纺织厂。” 显然, 她虽然一直也没有支持过包拯驱赶孙氏,却也觉得这就是自己的错,她如果寻不回来孙氏,她可能一辈子良心难安,包拯脸色难看了一下,显然觉得这样有损体面,但是…… 就如同包拯的人虽还在这,心却不在这一样,赵时几人虽然就在不远处,但是,他们显然也不是很关心这件事的后续,欧阳修迟疑了一下,还是认真问道:“殿下可是此次春闱的主考官?” 不只是欧阳修,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苏轼,苏辙,曾巩,苏洵,尤其是苏洵,苏洵整个人都紧绷了一下,毕竟他与赵时的相识与相处,一直都谈不上融洽,他到现在都还是有些瞧不上赵时的学识,但是……人家是主考官。 “是。” 赵时也没有藏着掖着,然后笑道:“不过,你们若想要我提供什么帮助那就想多了,我可能连题目都看不太明白。”众人笑,然后欧阳修让其他人离远一些,压低声音道:“殿下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天赋是有的。”欧阳修是真相信十年生死俩茫茫是赵时写的,他不觉得未曾进学者就写不出这种东西,然后继续道:“而且,此次殿下若能平实文风,当为文坛第一功。” 拍马屁没用的, 赵时幽幽看着矮自己一头的欧阳修:“老师是怕我占了老师的主考之位,就不去推行文风改革?” 欧阳修一僵, 他, 确有此份担忧,不过:“老夫主要还是来拜访好友,好友虽然学识寻常……”不远处正在皱眉思索的包拯一抖,总觉得有人在骂他,然后欧阳修继续道:“不过,包拯性子刚强,可为官员楷模,不过……”欧阳修终究是在赵时幽幽的目光里有些败下阵来:“好吧!老夫确实有些担忧,所以才会在知晓包拯与妾室感情淡漠之后,选择鼓动他,也是想着为殿下的娘子改革提供一些助力,好让殿下不至于忘却了平实文风。” 怪不得, 赵时这才收回了幽幽的目光,摇头道:“一来,我虽占了主考的名额,却只不过是镀镀金……”镀金?欧阳修眉梢一翘,觉得这个词还挺合适,然后便听赵时继续道:“二来,欧阳师虽不是主考官,却还能担任副考,又何至于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我?” 欧阳修一喜:“殿下还愿让老夫参与其中?” 这不无用之言吗? 赵时摇头:“我也确实厌烦了为了艰涩难懂而艰涩难懂的文章,也盼着老师能一扫混沌复清白。”欧阳修便怔怔的看着赵时,赵时其实各方个面,除了那些奇思妙想之外,都只属寻常,但是,在他这个年纪,他能做到不急不躁,合情合理,不贪功,不倨傲,都已经是:吾等为臣的幸运了。 “老臣多谢殿下。” 赵时摇摇头,他还真没想着多插手这件事,最多就是提供一个支持,而且,赵时如今想的越来越清晰,相比于现在艰难的去一点点改革大宋,还不如就……做生意…… 做生意? 是的。 大宋的问题很多,但是,归根结底却无非就是一个字……钱……赵时只要握住了资本,握住了皇权,那他想要改革,不敢说是无往而不利,却也绝对是事半功倍,最起码远比赵时如今皇权不到顶,钱财暂无,兵权,舆论半点不沾,还非要撬动那些既得利益者要强得多。 我先去抓资本。 等我一手资本,一手皇权,我看你们还怎么负隅顽抗。 赵时笑道:“欧阳师与司马君实可是相熟?” 欧阳修怔了一下:“殿下可是想去见一见司马光?” “嗯。”赵时点头:“我听闻司马君实出了些事,司马君实毕竟也是太子师之一,所以,便想着去见上一见。” “是该见一下。” 说起这个,欧阳修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的来说,还是那几名贪杯,耍酒疯的武将的罪责,但是,他们有些战死,有些愧疚自尽,也无法再追责更多,只能是往司马光与庞籍身上追责,庞籍岁长,理应担责,但是,司马光自年幼起,便是诚实君子,让他心安理得的让别人顶罪,实在也是难为他,他这些时日,莫说团聚了,他连朱云那里都寻了过去。” “朱云?” 赵时挑了一下眉,欧阳修也是真不藏着掖着,点头道:“是,朱云有些势力,更重要的是,他手底下的大宋邸报即将面世,司马光便是想着在这上面昭告天下,一下往上,逼着百官,官家,认为他有罪,进而脱罪庞籍。” “庞籍?” 包拯不知何时走了回来,听到这俩个字,就好像基因里有什么东西一样,竖了一下眉,庞籍就是后世庞太师的原型,只是人历史上的庞籍是个好官,不仅仅是司马光,范仲淹,韩琦,甚至是狄青都曾受到他无条件的帮助,不过,他确实与包拯有些许的瓜葛,不甚对付,当然,包拯也不会因此就记恨人家,只是有些恍然大悟:“所以你今日来拜访我,便是想让我替庞籍说话。” 毕竟, 包拯如今是三司副使,而且还兼着朝廷贪污办的主官之职,算得上是朝堂上最顶级一批的存在。 欧阳修便有些尴尬, 他今日拜访的目的很多,确确实实不只是大过年的好友正常走动,便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庞籍年迈,纵有罪,也不应重责,我与司马光便想着多寻几位重臣,好让官家收回旨意。” 说着, 还期待的看向了赵时,按理来说,赵时其实是最可能让赵祯收回旨意的那个人,但是,一来,此事其实与赵时没有什么关系,二来,赵时也是君,百官议事,总归是会下意识的将他排除在外,但是,若赵时已经知晓,并且表达了一些参与的意愿,那欧阳修自然是希望争取赵时。 赵时却是摇摇头:“待我见过司马光再说。” “是。” 欧阳修狂喜,他一直很认可司马光的人格,司马光也一直未曾辜负他的认可,他认为,赵时只是没见过司马光有些淡淡,等他见过司马光,他一定会喜欢上这个人的。 未必, 赵时摇摇头,单单是司马光割让领土与西夏,赵时就对这个人……喜欢不起来……不过,知人善任,赵时也没想着一棒子把人打死,便与欧阳修点了点头,准备一块去见见,包拯终于找到机会,凑过来道:“殿下,可……可否允许老臣去寻那孙氏回来。” 不容易啊! 赵时看着包拯,真不容易啊! 包拯竟然也会说软话, 当然, 赵时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要说在这个年代了,就是九百多年后的现代,还是依旧会残留一些一生无子,便是对祖宗不孝,断了家族传承的想法,更不要说在这个北宋1057年了,但是…… “老师自去寻便是。” 赵时并不准备参与,还准备制作点爆米花看戏,包拯的脸……便……肉眼可见的黑了一些,欧阳修又忍不住讥讽道:“人言包拯,面黑心狠,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可尽信,这不挺有情义吗?” 您可闭上您的嘴吧! 欧阳修这辈子大灾大难,几乎都是跟着自己那张嘴来的,否则,他的成就应当不亚于前面的韩愈,范仲淹,后面的苏轼,王阳明,包拯还偏偏每次都能被欧阳修气个半死,忍不住哼道:“老夫与那孙氏本无情义,驱她出府,乃是为她着想,不接便不接。” 哦? 莫说欧阳修了,赵时都忍不住挑了一下眉,饶有兴致的问道:“我今日正好要与皇城司有些争斗,想请几位观者去皇庄评判,老师不去吗?” 包拯一怔, 去倒是也行, 但是, 当他看到欧阳修那八百度近视的眼睛都亮起来之后,他却还是选择了沉默,直到赵时都带着欧阳修一行人出了门了,要上马车了,他才费尽力气的挤出了一个: “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臣,司马光,参见太子殿下 “哈哈哈哈。” 去你的吧! 赵时狠狠一把将准备回头嘲笑的欧阳修推进了马车里,他真的怀疑,即使有他在,这俩人还是很有可能会走到反目成仇的地步,脾性太不合了,然后赵时正要自己也上马车,便看到…… “你凭什么抓我啊?” 之前那名写震惊体的书生被种世权单臂拎了过来,拎的过程中还死命的挣扎,直到看到赵时才僵了一下,缓缓平静。 砰 种世权狠狠一下将他扔在地上,然后拿出一迭纸递给了赵时,赵时也没有什么尊重他人隐私的想法,拿过来就看……然后……被扎扎实实的震了一下,这标题……然后再往下看,却又见他方方面面竟还写的不错。 赵时回身将纸张递给兴致勃勃的欧阳修,让他也被震一下,然后看向书生:“你叫什么?做什么的?” 书生偷偷看赵时,听他询问,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激动,急忙作揖道:“学生范纯平,见过太子殿下,劳殿下垂问,学生……” “谁?” 欧阳修猛的抬起了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汝可是范仲淹的次兄长子?” 范仲淹? 范纯平脸色明显难看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有些漠然道:“学生与朱公只是同宗,非亲属关系。”非亲属关系,伱姓范,还叫人朱公? “朱公可不是一个合适的称呼。” “是。” 范纯平好像真的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一样,显得有些固执己见:“但是,范仲淹确实曾为朱家子。” 也罢! 赵时不去为难一个寻常书生,便继续问道:“你为何要写这些东西?” “赚钱。” 范纯平表情又肉眼可见的讨好了起来:“学生家贫,上几年还能维持,这几年却已经连吃食都成问题,所以,学生不得已,只能上街讨食,正巧听闻大宋邸报在寻找有几分才学的牙人,他们让牙人在各个坊市走动,遇到有趣的事情便记录下来,以此换钱……” 这是……记者? 赵时悠悠感叹,真是不能小瞧了古人,古人只是可能确实没有某些方面的常识,但是,你只要给他们开了一道口子,他们能顺着这道口子想到的东西,绝对会超乎预料,没有人是傻子。 赵时不由就想到了那日见到的那位有些往阴影里缩的老者。 大宋邸报,朱云吗? 正巧, 赵时想要寻几名记者,看了几眼范纯平,便问道:“你可曾与大宋邸报签署契约?若没有,可愿为我……” “砰” 范纯平是很矛盾的人,明明刚才因为范仲淹,面对赵时都敢据理力争的人,这会却是不等赵时把话说完,便扑通一下给赵时磕了一个头,笑的很狗腿子道:“学生愿意。” 欧阳修摇摇头,有些不甘心道:“汝既为范公子侄,为何不用功读书,考取功名?” 范纯平看都没有看欧阳修一眼,小心翼翼道:“殿下,学生还认识几名酸腐秀才,可否……” “可以。” 赵时并不等对方说完,便点头应下,反正就是多撒出去一些眼线,就相当于后世的自由撰稿人,这一类人对于报社来说,简直是多多益善,甚至,赵时琢磨了一下,开封府的捕快也可以利用一下,虽然他们可能绝大多数人没有那个文采,但是,走的多了,见的多了,把一些有趣的事情汇总过来,赵时也是可以给一些奖励的。 不错, 有大宋邸报这么一个竞争对手,赵时立时感觉自己的精力都充足了几分,然后便一边跟走在马车旁的范纯平闲聊,赵时虽不似欧阳修那么关心范仲淹的侄儿怎么会混成这样,却也难免有些好奇。 只是, 范纯平就是一个狗腿子,但是,他偏偏在涉及到叔父范仲淹的时候,又警惕,又排斥,赵时一直到司马府,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殿下。”欧阳修拍了拍赵时的肩膀:“那个就是朱云。” 赵时见过朱云一次,这会却是第一次正面碰上,朱云大约六十来岁,有一种苍老且精明的感觉,这会遇到赵时,他还是下意识的避了避,避不开,便拱了一下手:“太子殿下。” “嗯。” 赵时没有太客套的表现,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便任由马车走过朱云的马车,顿都没有顿一下,朱云则是一直看着赵时的马车进了司马府,这才轻轻摆手道:“走吧!” 吱呀呀 朱云的马车看似低调,却是发出了与赵时的那马车相似的,车轮上嵌着玛瑙的声音,渐渐远去。 吱呀 赵时的马车停下,赵时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院子,院子里没有水缸,北宋好像也没有大水缸,只有瓮,然后一名大约四十来岁,面目周正,衣衫整洁素白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一丝不苟的行礼:“臣司马光,参见太子殿下。” 赵时还真没想过这么早就见到司马光,就好似王安石,他们这个岁数的官员,这个时候大多都在各地治理地方,积累经验,赵时还礼:“早闻司马师端正,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 旋即, 欧阳修,苏轼等人一一跟司马光见礼,司马光微微皱眉,只还了一礼便道:“殿下应为今年春闱主考,既为主考,又怎么能与参考学子厮混在一处?还请殿下避嫌。” 莫说赵时,苏轼,苏洵,苏辙等人,就是欧阳修一时间都有些尴尬,毕竟赵时今日是恰逢其会,他没有主动说见这些人,只是恰好碰上了,他们又厚着脸皮跟来了,这也从侧面体现出了司马光的另外一个性格……固执。 与王安石一般无二的固执,只是…… 王安石的固执是变法, 不变法,毋宁死,而司马光的固执却是……变你奶奶个腿,祖宗之法不可变,赵时便也真的有些好奇,这样的司马光,怎么会跟欧阳修,邵雍甚至是王安石关系很好? 私德吗? 赵时喜欢用自己的眼睛去给历史上的人物一个更鲜活的判断,便也不甚责怪,只是有些为难道:“司马师所言极是,只是如今业已登门,想避嫌也是避之不及,不若,等我出门以后再避如何?” 司马光便幽幽的看向赵时, 确定了, 这不是我喜欢的那种老实守成的君主,不过,就好比赵时说的业已登门,赵时如今业已是太子了,司马光能如何,只能是心中暗暗一声叹息,然后扭头对不远处一名偷偷打量赵时的十七八岁年轻人道:“蔡平,汝替殿下接待这几位同年。” 同年? 苏轼,苏辙,甚至赵时都忍不住看向了那名年轻人,同年这俩个字可不能随便用,需为同年同榜考中者才可以如此称呼,所以,司马光虽然只说了这俩个字,却是一来说出了蔡平也是这次参加科举的学生之一,二来体现了司马光对于这位年轻人的充足信心,三来,也算是捧了面前几人一眼, 也很巧, 面前这个几个,无论是二十左右的苏轼,苏辙,还是四十来岁的曾巩,都是这一科考中的进士,如此说来…… 赵时不由又看向了五十来岁的苏洵,你尴不尴尬,苏老头,苏洵狠狠一颤,他总感觉赵时的目光有那么一些些的不礼貌,不过,他现在也不敢对赵时张牙舞爪,在赵时不坑害他儿子前途的情况下,所以,也就无视了赵时的目光,微微拱手道:“老朽不参加此次科举,可否随殿下,欧阳公与司马公一块叙叙话?” “不敢称公。” 司马光一丝不苟的拱手道:“兄长唤我司马君实就是。”然后便对蔡平摆摆手道:“你只管招待这几位同年便是。”蔡平正在偷偷看赵时,闻言一怔,还礼道:“是,恩师。” 恩师? 赵时不由的又看了一眼对方,不曾想……还是个师弟,不过,也就是多余看一眼,赵时并未因为这个称呼而客套什么,只是平和的点了点头,然后对司马光道:“既如此,司马师可以放心与我交谈了吧!” “臣有罪。” 司马光认认真真的行礼,然后便扔下这几个人,只带着赵时,欧阳修,苏洵往书房走去,其他人,例如苏轼,苏辙,甚至跟司马光同岁的曾巩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唯有蔡平…… 蔡平也知不该,但是,他就是看到赵时明明年纪与他相仿,却是已经能与自己的恩师,文坛的魁首谈笑风生,有些……嫉妒,扭头,蔡平微微仰着下巴的看向身旁的四十来岁还未考中进士的曾巩,表情痴痴呆呆好似一个木头的苏辙,神情虽活泛,却是个小白胖子的苏轼,勉强行了个礼道:“诸位可自行参观,不要乱跑,有事寻府中仆役即可。” 说罢! 便走向了赵时几个人消失的方向,苏轼忍不住的挠了挠头,对身旁的苏辙道:“这人怎么看着那么的让人不爽快?” “兄长谨言,不可背后议论人。”苏辙急忙劝告,然后看苏轼还是一幅等他回答的模样,便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有仆从接近,便微微的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了另一侧的曾巩,曾巩面无表情的点头:“嗯,是有一些。” 第二百八十六章 蔡平:学生正欲死战,老师何故先降? 司马府, 书房, 赵时虽为晚辈,学生,却还是毫无疑问被安排在了主位,接过侍女的茶,抿了一口,道:“司马师,这次回京,要住几日?” “三五日便走。” 司马光回答,然后看了一眼欧阳修,没有理陪坐在末座的苏洵,直言道:“臣此次回京,名为团圆,实为认罪。” “认罪?” 赵时明明知道,却还是露出了几分诧异,司马光也知道以欧阳修那大嘴巴,赵时必然已经知道,只是装作不知,他也就顺势当作赵时真的不知,认真道:“是,臣身为并州通判,禁制西夏与大宋贸易,激化矛盾,又强行让堡垒修到西夏面前,再加上,臣未曾严厉禁酒,这才致使守城武将酒醉出城,大败而归。” 赵时点点头:“或许如此,只是……庞籍身为河东经略安抚使,当有应查尽查之责,他未曾注意到绝市,堡垒,禁酒等问题,便是罪责难逃,而他罪责难逃,司马师即使把这件事弄大了,也不过是再往里填一个人受罚,何必呢?” 司马光愣神,他也如同其他初见赵时的人一样,微微有些被这个看摸样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有些惊住了,然后苦笑道:“臣不知这许多缘由,臣只知,此事乃是臣之过,庞籍无非是信臣过甚,乃臣独罪。” “独罪?” 欧阳修忍不住的也往前挪了挪,显然是想要劝…… “独罪。” 司马光却一脸坚决道:“不敢欺瞒太子殿下与欧阳公,臣其实已经写好了澄清的文章,也与大宋邸报的朱云做了约,明日,最晚后日,臣便会在上面将此事昭告天下,殿下,官家不允,臣便让百官,百姓,责臣之罪。” 犟, 赵时看着司马光,司马光虽然脸上很少会出现强硬的神态,他的说话语气也不会过于偏执,但是,他整个人就透出一股子……犟,赵时并不会因此就对司马光产生好感,却也难免有些无奈道:“那酒醉出城的武将,便无一人生还?”若有生还者,或许还能将罪责让这些人承担,毕竟的的确确是他们有错,只可惜…… “没有。” 司马光也略略有些无奈,但凡有一人存活,他也不至于如此被动,甚至,他作为当事人,至今日,都不太清楚惨败之细节:“出城主将,副指挥使,虞候,校尉等八位将官,仅有三人回来,回来后便齐齐自尽。” “嗯……” 赵时微微颔首,正在认真听司马光讲述,然后……一怔,缓缓抬头,微微眯眼:“齐齐自尽?”大宋武将,何曾如此知荣辱了? “是。” 司马光有些无奈,却并不觉得奇怪:“他们三人,即使不自尽,也难逃罪责,若非他们,何至于让西夏寻到了缘由,不仅仅杀败咱们大宋军,还让臣不得不赔了,上万两银钱。” 等等, 你被人打败了,你还赔钱? 赵时幽幽看着司马光,果然,我不太可能喜欢你,然后接着问道:“如何自尽的?” 还能如何? 司马光有些疑惑,欧阳修却想到了什么,急忙道:“殿下是开封府尹,素有神断之能,你还不尽言,这其中说不得便有什么蹊跷事。” 蹊跷事? 司马光眉头皱的更深,甚至有不信之意,而且……神断之能? 司马光有些不甚礼貌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时,就这十七八岁的年纪,而且,京师距离并州足有千里,千里之外,自己这个亲历者都不觉得有什么蹊跷,他能看出什么蹊跷? 司马光摇摇头, 他是不相信的, 而他不相信,那自然也就不会说,就连欧阳修频频开口,甚至都忍不住给他一拳,他都只是晃了晃,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老实人一样的拱手道:“只是心生愧疚,自尽而已。” 赵时无奈, 他又不能逼司马光说他不愿意说的事,只能是扭头打量起了这间书房,书房很传统,书籍摆放的也是一丝不苟,只是……赵时微微一怔,自然而然的便走了过去,拿起那几份皇氏邸报,有些好奇的问道:“司马师觉得这报纸如何?”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 隔壁的小房间,蔡平整个人像壁虎一样的贴在墙壁上,听到司马光说:“只是寻常。”他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便更加的贴在墙壁之上…… “哦?” 赵时却不见什么急躁,甚至是更加真诚的问道:“那可否请司马师说一说缺点?” “缺点?” 司马光摇了摇头:“臣此前从未见过,甚至都没想到过这样子的邸报,邸报在臣心中,便是那枯燥乏味的某年某月某日,所以,臣未曾见过相似的,自说不出什么缺点,不过……” 司马光又摇了摇头,整个人有一种实话实说的执拗:“此物应有引领,扩散,重铸言论之能,所以,臣虽然不知道,也想不到它会如何发展,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但是,臣就是觉得它……平平无奇。” 可以。 你犟你有理,赵时无奈的翻看了几下自己发行的皇氏邸报,正要说话,陡然听到隔壁好似响起了什么压抑不住的欢呼声,欢呼什么?赵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墙壁,然后才道:“司马师可否将明后日的澄清撤下来?” 司马光便眯了一下眼睛,甚至,欧阳修都抬头看了赵时一眼,也不怪他们会多想,毕竟大宋邸报是赵时的竞争对手,赵时也不藏着掖着:“我确有不想让它借着司马师的名气,冲动一鸣惊人……” “冲动?” 司马光好似有些不喜欢听这俩个字,赵时便也不客套,挑了一下眉道:“哦?不然呢?莫说舆论施压了,你就是自己一个人跑到太子府,跪求官家,以官家仁义的性子,也肯定会信你,然后呢?把你抓起来,把庞籍庞相公放归原位?能放归原位吗?” 司马光一僵, 赵时继续道:“不可能的,庞籍庞相公即使不是主罪,也肯定是个次罪,总不能自己辖区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河东路经略安抚使一点责任也没有吧?而且,他抓都抓了,再放?抓人查案的御史们愿意吗?” 司马光缓缓回神:“不愿意,也得愿意,臣,独罪。” 好,好,好,你独罪,赵时发现大宋的犟驴特别多,前有包拯欧阳修,后有司马光,王安石,甚至是苏轼,不过,他们的犟,又有不同,包拯是一种对老百姓的偏执,欧阳修是对自己认定的真理,而司马光……他纯犟。 “司马师就连庞相公如何想,也不管吗?” 司马光一怔, 蹬蹬蹬 也是巧, 赵时刚说完这句话,外面就急匆匆的跑进来了一名奴仆,奴仆连气都没有喘匀,便道:“庞公上奏,引咎自归。” “什么?” 不要说司马光了,就连欧阳修,甚至隔壁都传出了不可思议的声音,然后那奴仆继续道:“据说是庞公押解归京的路上,听闻郎君上奏请罪,一怒之下,便当场辞官,让人把他送归故里,还骂……” “还骂什么?” 欧阳修忍不住的吼了一嗓子,然后那奴仆偷偷的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僵硬的司马光,低声道:“还骂郎君脑子不好,冲动愚蠢。” 冲动? 司马光刷的一下看向了赵时,赵时微微摇头:“人家罪都认了,也无非是降级三等留用,你若心里过意不去,可以更努力做事,以证明自己不白白被保护,谁还不知道是你的问题,庞相公爱才,但是,你这一闹,你不仅仅洗刷不掉庞相公的罪责,还把庞相公的好意砸了个稀巴烂,人家怎么不可能不怒?”甚至,也就是庞籍踹不到你,庞籍要是踹的到你,恨不能把你五脏六腑都踹出来。 真以为我那老父亲是让我来看一看到底是谁的责任吗?人家早就一眼看出来了,人家不过是让我来劝一劝你,别他娘折腾了,该干嘛干嘛去,庞籍岁数大了,让人爱护爱护下一代,去个清闲点的地方养老吧! 司马光缓缓皱眉, 他, 不认同赵时的观念,该是谁的罪,就是谁的罪,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赵时的说法是对的,庞籍无论如何都逃不脱一个御下不严,轻信,偏信之罪,区别无非是官降一级或者三级的差别,司马光想了良久,还是缓缓拱手道:“殿下,您不适合成为我的学生。” 什么? 还有意外收获? 隔壁的蔡平,恨不能用脑门挤开墙壁,钻过去,听个仔细,撅他,对,老师狠狠的撅他,您最优秀的学生只能是我……旋即……蔡平便听到,司马光认真至极道:“您可为吾师。” 您可为……吾师? 蔡平狠狠的晃了晃脑袋,他感觉自己是不是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为什么短短一段时间里,讨人厌的师弟就变成了师祖? 甚至, 赵时都愣了一下,然后还礼道:“司马师言重了,我不过是旁观者清而已。” “不是。” 司马光认认真真的摇头:“其实在并州得到吾为太子师之后,臣便彻夜难眠,臣自己尚在求学当中,安敢为太子师,只是,太子师乃文臣之荣耀,臣一时,心中不舍,这才……拖延至今,今日太子殿下一番话,才让臣,彻彻底底的明白……臣确实不配为太子师。” 说罢! 司马光固执至极的一拜到底。 赵时沉默, 欧阳修则微微捋着胡须,他就说,他很欣赏司马光的性格嘛! 而隔壁…… 不配? 不配? 不配? 蔡平趴在墙壁上,就好似一只丧失了生气的壁虎,不配?我这还绞尽脑汁的想怎么能够在不作死的情况下与太子争个高低,自己最最敬爱,崇拜的老师却在对太子说……不配? 不配? 这不就是姜维对刘禅的无奈吗? 臣……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彼之娘耶。 感谢龙剑兄 第二百八十七章 快马追个信,我总觉得并州主将之死有蹊跷 “这……” 赵时虽然不甚喜欢司马光,却也只是不甚喜欢,而且很大原因是因为司马光现在还没做,将来可能会做的一些事,但是,真要说司马光连当他老师的资格也没有,赵时当时也就不会选他了。 司马光有些事情不讨喜,倔强,传统,但是,从他写出《资治通鉴》来说,他在学术上,给赵时当祖师爷都够了,赵时也不纯纯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但是…… 司马光他犟啊! 他独罪理论犟不过赵时,便犟自己不配当赵时的老师,看赵时尚有犹疑,便一直不起身:“殿下若不应允,臣便明日寻大宋邸报,刊登辞官文章。” 放过人大宋邸报吧! 朱云跟自己竞争本来压力就大,你还给人添乱,赵时无奈的摇了摇头:“司马师何不等初六上朝之后再议?” “臣无法上朝。” 司马光不是京官,按理来说,别说是上朝了,他连回京都不该,回京也只是仗着赵祯仁慈,借着思乡,团聚之名,但是,纵如此,他也不可能待太久,这也是他为何显得有些急切的原因,他初六,甚至,初四以前就得离京,而他作为外臣,一旦离京,那就真的什么事情都做不到了。 赵时沉默, 他这就是个拖延,他虽然也不太想让司马光当自己老师,灌输他那一套以不变应万变的理论,却又不想让司马光辞退,便只能是拖着,等把司马光拖走了也就无妨了,但是…… 司马光死犟,他就不管赵时说什么,他就一句话:“请殿下应允。” “你我亦师亦友如何?” “臣不配,请殿下应允。” “拜师乃是大事,我如何能自己做主,等我询问过我父亲再说?” “请殿下应允。” “请殿下……” “好吧!” 赵时无奈的抬了一下手,道:“既如此,司马……卿家,便请起身吧!”赵时虽然还不是皇帝,只是太子,不过太子称呼一声卿家,也算合适,主要是赵时被司马光弄得一时也想不好该如何称呼,司马光道:“殿下唤臣一声君实即可,卿家乃君主对臣下之称呼,太子虽能称卿,未监国前,却还是要……” “好。” 赵时几乎是咬牙,急忙,打断了司马光的话,这个人到底算不算好人,赵时不知道,但是,烦,是有够烦的,然后直接转移话题道:“君实准备何日离京?” 司马光好似感觉不出来赵时这是嫌他烦,认真道:“臣是有事这才归京,如今……唉……如今这事也……也算是解决了,所以,臣便准备,等殿下一会离开,臣就立即启程。” “立即启程?” 赵时虽然待一块觉得有些烦,但是,听司马光这么匆匆便要走,却又有些不舍:“既已归京,君实何不多住几日?” “住不得。” 司马光摇头:“并州本就是与西夏接壤的危险之地,如今新的经略安抚使未到,若是臣这通判还是久久不归,恐生祸端,臣如今是归心似箭。” 赵时沉默, 他觉得……司马光去并州未必是一件好事,他这人有些过于的求稳,说不得还会损害大宋威严,虽然,大宋也没什么威严了,所以,赵时沉默了一下,道:“君实既已归京,何不索性就留在京师?以君实之能,我与官家说一说,做重臣不恰当,但是先几日中书舍人,写写起居注应当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没问题, 欧阳修几乎是激动的站了起来,他是很欣赏司马光的性子的,司马光能够从一个边陲的通判,变成京中的京官,不可谓不是一件大好事,而且能经常相见,但是…… “殿下错了。” 司马光也不是不感谢赵时的恩待,但是:“一来,擢修起居注非臣之所长,二来,就如殿下所言,臣既然已经承了庞相公恩情,那自当以大功相报,若是一入京,便留在京师,那还如何以大功赎己罪?” 说着, 司马光还激动了起来,扭头就要让那仆从去准备行礼,赵时无奈道:“既如此,我也不敢拦,但是,并州主将自尽,并州群龙无首,君实何不择一指挥使,一并返回并州,一来,路上安全,二来,路上君实也能与其商议,尽快稳住并州局势。” 司马光沉默, 他其实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有主见到被很多人视为倨傲,这也是他比较喜欢蔡平这个学生的原因,虽然他的倨傲是毫无根源,但是……自从今日遇到赵时,司马光的主见却好像频频被赵时扭转,他还觉得……并非没有道理。 赵时又道:“正巧,我这边从君实这里离开,便要去皇庄组织一次开封府与皇城司的演练,君实何不随我一块去?若无中意的,离了京,君实也好继续赶路,若有中意的,我做主,让君实一并带走,如何?” 司马光幽幽的看向赵时, 他听得出来赵时这是在给自己的手下人寻职位,并州兵马指挥使可是三品的武将,但是,赵时也没有藏着掖着,而且,即使没有司马光的同意,赵时真要说准备安排一个自己人去并州,那也毫无问题。 司马光能如何? “还请殿下稍待,臣去收拾收拾行李,便与殿下一块去。” “好。” 赵时点点头,目送司马光无奈的带着仆人离开了书房,司马光一离开书房,欧阳修就忍不住有些无奈道:“君实这人,样样都好,就是认死理。” “认死理不好吗?” 一直静陪在末座的苏洵,突然开口道:“学生觉得认死理总归是要比左右反复好一些。” “是好一些。” 欧阳修并没有怪苏洵的插话,甚至当即就扭过头道:“但是,那也不能太认死理啊!就比如刚才,殿下让他做中书舍人,中书舍人是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清贵至极,就在御前,做上三五年,不是妥妥的……” 赵时摇摇头, 不去理会欧阳修与苏洵的悄声议论,而是扭头看向了隔壁,他现在大约已经猜到隔壁是什么人了,他就是有些好奇……他会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 蔡平听到司马光说自己不配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墙壁,并没有听到后面的一系列对话,而且,他现在的心神也不在这些事情上,他在看赵时化名为施耐庵写的《水浒传》, 就这水平? 他还是有些不甘,然后起身踱了几步后,弯腰写下了《太平广记之搜魂记》几个字,然后看了一会,觉得不甚满意,又团成一团扔到旁边的纸篓里,又写下了《太平广记之无上搜魂记》,然后才稍显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僵住,僵了好一会才学着赵时写下了几个字……太平先生著,然后才住笔,微笑,正要吹一吹墨,司马光一把推开了房门…… 飒 蔡平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急忙将面前的纸张盖住,这要是让自己古板的老师知道自己竟然写了这种字,必定会火冒三丈,幸好……司马光虽然有些怪异的看了一眼突然趴在桌子上的蔡平,却也没有过于在意,只是皱眉,招手道:“为师要走了,你出来与你师叔见见面。” 师叔? 蔡平一开始没有多想,只是忙着遮掩自己身下的这张纸,只是,等他趁司马光有些不耐烦的转头,一把将写了书名的纸塞入怀中,走出门之后……陡然一颤,甚至,眼珠子都凸了一下:“您说的师叔不……不会是……太……” “就是。” 司马光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他现在归心似箭,便一把拉起学生,去了隔壁,指着赵时道:“快叫师叔。” 师叔? 蔡平恨不能一口唾沫吐到自己老师的脸上,你自己未战先降就算了,你现在还要让我认“贼”做叔? 当然, 蔡平也不是傻子,他就是心里讨厌死了赵时,只要赵时一天是太子,他就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表露出来,只能是心脏就好像被剜了一刀一样的唤了一声:“师叔。” 赵时, 还不怎么在意,只是摆了摆手,便幽幽的看向了司马光,刚才谁说的司马光认死理?这不是挺活泛的吗?自己不仅仅赎了自己的失察之罪,获得了庞籍等一大堆人的好感,为自己以后铺了路,而且还趁机推却了本就不怎么受待见的太子师之位,还给自己爱徒拉了一些出场机会…… 这还认死理? 这都活泛过了头了吧! 当然, 这仅仅是赵时一人的恶意揣测,而且,认死理也不意味着就不会再他认为合理的范围内给自己谋私利,所以,赵时也没有过多显露出来,便径直路过蔡平走向了外面,然后才是司马光等人跟着鱼贯而出。 门外, 种世权,苏轼,苏辙等人正在无趣的等着,见到赵时走出来,种世权便迎了过来,一迎过来赵时便低声道:“你去快马追个信,让陈龙剑路过并州的时候,帮我查一查主将到底是怎么死的。” 种世权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多问,只是点头道:“是。”然后便转身离开。 第二百八十八章 怎么了?是契丹人攻进城了吗? “炊饼,好吃不贵的炊饼,” “蜜饯,蜜饯,客官来一份?” “不了,刚被婆娘打断了牙,吃不得这些甜腻的东西。” “那……客官您呢?”买蜜饯的小贩,很自然的看向了从另一边路过的赵时,赵时一怔,也下意识的捂了一下腮帮子:“我,我也不能吃。”虽然他家婆娘,别说打他了,嗯?李令时咬过他,现在肩膀上还有牙印呢! 但是, 现在李令时特别好,她缺爱,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份稳定的感情,别说赵时没做错什么了,就是做错了什么,她也绝不会动手,只会自己倔强的偷偷躲起来哭,就这……已经得到的赵时还很渣男的,时不时的冒出……唉,没了往日激情的想法…… 更当然,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我的皇庄外围吧? “您呢?” 买蜜饯的小贩有一种锲而不舍的执着,看到赵时也不买,便看向了赵时旁边的欧阳修,欧阳修也在怔怔发愣中,闻言一颤,缓缓捂住了腮帮子:“老,老夫也吃不得?” “您也是被婆娘打断牙了?” 小贩幽幽看着面前的三人,瞧着光鲜亮丽的,怎么一个个的这么抠:“诸位,非是小人装模做样,实在是……皇爷爷,文相公,富相公,韩相公还有包青天,包相公,刚才路过的时候可都是买了小人一大把,还都说好吃。” 文,富,韩?赵时缓缓看向小贩:“他们都来了?” “多新鲜。” 小贩斜眼看着赵时:“如果不是这些大老爷们来,我来这荒凉的地方做什么?”赵时便看向了种世权,种世权上前一步,扔给了小贩一锭银子:“你这些我们郎君全买了。”然后赵时问道:“汝可知他们为何而来?” 果然, 小贩自然而然便弯腰,点头,很温柔的笑:“郎君要是问旁人,旁人还未必知道,但是,小人恰恰好听到了几位相公交谈,小人听他们说……他们这次是来,好像是为了看什么太子殿下吃瘪。” 看太子殿下吃瘪? 赵时嘴角狠狠的扯了一下,好一帮不讲武德的老头,然后便狠狠道:“去让咱们的人也来吧!” “是。” 种世权比赵时更加的气愤,他们是没有宣扬这件事的,就是郎君邀请了几位观礼嘉宾,那既然自己这边没有邀请,现在这里出现这么多人,肯定就是皇城司,甚至是官家宣扬的,就这么想看我们开封府衙丢脸吗? 偏不如你们的愿。 种世权恨恨的转身离开,赵时这才带着一堆人往皇庄里面走,还没走到,就见……禁军林立,皇城司的人聚在一堆,正在研究着什么阵法,阵列,然后看到赵时一行人过来,匀匀的怔了一下,然后便越发专业的商议了起来。 今日, 皇城司不可能输。 “官家呢?” 赵时便只能的抓着一名小太监询问,小太监急忙行礼,然后无奈道:“官家带着诸位相公去参观厂房了。” 什么? 赵时登时瞪大了眼睛,自己家这老头子,不仅仅弄来这么多人想看自己热闹,他还抢了原本应该自己炫耀的炫耀? 当即, 赵时便怒不可遏的冲向了厂房,刚刚走到厂房便听到了:“怎么样?想破你们脑袋也想不到这样的法子吧?”赵祯的炫耀声,还有人附合呢:“是啊!就如同那邸报,邸报本身并不神奇,但是,能第一个想出这么使用邸报的,却是……非常人。” “官家,洪福齐天呐!” “是啊!是啊!” “这还算什么?”赵祯满面红光的出现在前方,还一时没有注意到正主赵时,就好像他才是这片厂区的主人,弯腰,甚至,爬在地上,拍着脚下的水泥地板道:“看到这些了吗?这些三郎都不怎么愿意提,但是,这些可不仅仅只能作为坚硬的地面使用。” “什么?” 文彦博,富弼,韩琦,还有包拯,贾昌朝等人便都齐刷刷的趴在了地上,轻轻摩挲着脚下的地面,期待的看向了赵祯,赵祯的满足感便油然而生:“因为三郎不想炫耀,就是朕,其实也是后来才发现,这些东西别看只是灰扑扑的好像胶泥一般,但是,它们却能在三五日内,无论是墙壁,房顶,还是漏水的堤坝,都能够彻底坚硬如铁,就连……” 赵时默默的往旁边缩了一下,不过去了,这种是个穿越者都具备的技能,还是交给老父亲炫耀吧!自己实在是张不开口…… “什么?” 包拯,贾昌朝,甚至文彦博还都在配合呢! 丢人啊! 赵时恨不能以头抢地,赵祯却越发觉得荣耀,指着不远处的,新建的一间厂房,还神秘兮兮的问人家:“你们知道那个厂子要造什么吗?” “什么?” 莫说贾昌朝等狗腿子了,就连韩琦,包拯,文彦博都忍不住的期待了起来,对他们而言,他们虽然一开始是过来想瞧一瞧赵时吃瘪的模样,毕竟赵时年纪轻轻的,却几乎好像从进入他们视线就没有吃过瘪,但是,当赵祯拉着他们只在厂房里转了一小圈,他们却已经感觉到整个人都好像要升华了,却不曾想…… 还有? 是的, 还有,而且是…… “玻璃。” 赵祯缓缓开口,整个人就好像被仙术加持了一样,赵时却是猛的捂住了脑袋……不行了……我的头都快要裂开了,谁来救救我啊!我明明都已经把这些穿越者们都玩腻了的东西都隐藏起来了,怎么还会被他发现?他还一本正经的炫耀,不行了,我想死。 “这也是三郎不屑于提及的。” “但是……”赵祯缓缓开口,整个人都泛着一层薄薄的,智慧的光芒:“朕偷偷观察,此物的出现,重要性,当不亚于水泥。” “什么?” 你们是什么星人吗? 赵时无力的扶住了墙壁,尴尬的手指都扣进了水泥的墙面,扶我走,真的,扶我走,却发现……除了自己,不仅仅是欧阳修,苏洵,就连司马光……都他娘的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什么? 世间竟还有此等神物? “不信?朕带你们去看。”赵祯还炫耀上瘾了,带着一群死一个都会让大宋颤上三颤的人,兴致勃勃的涌向了玻璃厂,玻璃厂虽然还未全力开工,赵时觉得水泥重要一些,但是,却也毕竟要试验试验能不能做出来,可能就是这些试验品被赵祯处心积虑的注意到了,然后在今天疯狂的炫耀。 “我不行了。” 赵时却是真的扛不住了,急急忙忙离开,而这一幕落在不远处虽然好似在专心致志讨论,却一直在注意这边的皇城司众人眼中…… “妥了。” “是啊!” “太子殿下都落荒而逃了。” “实话实说……”折克之看着就好似被什么厉鬼追着,远离皇庄的赵时,安心的松了一口气:“殿下一直是那一副坦然自若,一切都尽在掌握中的表情,我实在是不敢放松,生怕太子殿下真的又拿出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是啊!” “何止是你,如果不是开封府尹是太子殿下,你就是说开封府捕快换了七八十次,我也肯定不会有半点担忧,但若是太子殿下,有一说一,我在最后一刻都不敢放松,现在……总算是能略略松一口气了。” “是啊!”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惊慌失措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肯定是被陛下狠狠的打击过了,吾等必胜。” “已经赢了。” “看太子殿下这表情,开封府捕快想必弱的……” 咔嚓 正说着…… 咔嚓,咔嚓,咔嚓,数百人的脚步声就好似一个人一般的动静响了起来,旋即,皇城司的一众人还未扭头,便听到禁军们,以及禁军外围的百姓们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声,等他们回头…… 皇城司一众人却是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 无他, 气势如虹, 开封府衙那黑红相间的捕快服,就好似一面阴阳交错的墙壁一般,横着便推了过来…… “这是……” “大宋的……” “武人?” 无他, 大宋就从没有如此,整齐划一,铿锵有力,气势如虹的队伍,甚至,就连皇庄里,忙着低头翻找垃圾的赵祯等一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怎么了?是契丹人攻进城了吗?”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太子殿下管这叫……失败作品? 也不怪他们会如此的大惊小怪,实在是他们几乎就没有听到过如此整齐划一,宛如钢铁洪流一般的声音,甚至…… 他们都不敢想, 自然只会往这个世界,他们记忆中最强大的军队上思考…… 然后, 赵祯才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因为自己说出了这句话,还吓的一激灵的贾昌朝,恨不能拿手中的玻璃碴子将他捅死,然后才,有些好奇的带着一堆人走出了院子,刚走出院子便看到…… 似阴阳乌云一般, 密密麻麻足有四五百人,整齐划一的就好像呼吸都是同一频率的站在皇城司对面,与他们一对比,原本显得精锐的皇城司,都好像杂乱,乌合之众了一些,而这些人身上的衣服,赵祯一帮人认真辨认了良久之后,才不确定道:“捕快服?” “开封府的捕快服?” “这是开封府的捕快?” “嘶~~~~” 并不是赵祯见识浅薄,但是,他真的没见过,甚至想都不敢想自己大宋,会有这么一支只是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如山似渊压迫感的队伍,让他忍不住四处询问:“太子呢?” “我在这……” 赵时在夹缝里发出了声音,赵祯有些疑惑道:“你怎么了?” 赵时嘴角狠狠一扯,没什么,我就是唤了一种别人一因为水泥,玻璃,食盐震惊,我就浑身不舒服的病,然后生怕再引起赵祯的注意力,赵时自不敢提及,而是直接问道:“你们准备怎么比?” “比什么?” 赵祯甚至恍惚了一下,然后才一拍脑门,扭头叫道:“折克之。” 折克之一颤,他有一说一,他隐隐已经有些不想比了,但是,扭头看了一眼禁军外面围着的数之不尽的百姓以及赵祯身侧的数位相公,他还是咬牙走了过来:“陛下。” “嗯。”赵祯并不是很在意,他越来越像一个喜欢看热闹,新奇物品的小老头,然后指了一下赵时道:“你们不是商议好要比试吗?准备怎么比?” 怎么比? 肯定不能比军容,折克之原本是准备让一让赵时的,甚至第一场比试的项目让赵时说也可以,但是现在,折克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干脆利落道:“陛下,殿下,卑职想与开封府捕快比武艺。” 比武艺? 赵祯虽也没有站在赵时的立场上,但是,听到这几个字还是微微皱眉,皇城司的强项便是武艺与暗查…… “可以。” 赵时却没有什么犹豫,点了点头,便往前走了几步吼道:“周同,折良,燕扑,杨川,狄咏,种世权,二……” “殿下……” 不知为何, 折克之这俩个字吼出来的时候,还微微带了些颤抖,然后才拱手,尽量合理道:“殿下,公孙二娘乃是女子,女子虽强,混在男子中却难免有损清白,还请殿下不要让二娘出场,我等也愿意少上三位带御器械。” 却不曾想…… 赵时却不仅仅没有同意,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平静的继续道:“二……郎,林出,你们八人出列。” “是。” 根本看不出特殊,那宛如一个整体的开封府捕快队伍里,笔直的走出了八个人,八个人就连在赵时这里可能是最特殊的狄咏,都只是穿着一身寻常的捕快服, 本就……没有……二娘? 折克之的一张脸一时间,多少有些臊的慌,然后赵时还坦然的补了一句:“若是二娘上场,莫说你们只是少上三位带御器械,就是你们九人全上,甚至再多加上三位,也未必是二娘的对手。” 折克之脸色难看了一下, 他承认二娘的武功,形似鬼魅,几乎就是世间第一,但是,带御器械作为拱卫皇帝的最后一道防线,真的被赵时小瞧至此,也难免让他有些难以接受,赵祯也忍不住劝道:“少说些大话,虽然你那水……玻……”赵时自然而然的屏蔽这俩个字:“很厉害,但是,武艺比斗毕竟是武艺比斗,你要是真的输了,如何自处?” 至于其他人, 赵时曾经的人生或许不顺过,但是,自从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就几乎没有败过,面对这样一个年轻人,哪怕他是太子,哪怕他是自己的学生,就连包拯站在人群里都隐隐希望赵时能好好的吃一回瘪。 只可惜…… 天不遂人愿, 轰隆 九名皇城司带御器械级别的强者,迎面撞上开封府衙的捕快,不仅仅周同,折良等自身实力就不弱于带御器械的人,就连那明显瞧着是凑数的杨川,竟然都几乎同一时间…… 咔嚓 砍断了折克之手中的刀…… 刀? 折克之甚至呆愣了那么一小会才急忙后退,但是,他是退了,他的对手是杨川,但是其他人……咔嚓,咔嚓,咔嚓……却几乎全军覆没。 而对方…… 毫发无损。 仅一个照面? 甚至, 赵祯还没有把屁股坐到张茂则搬来的龙椅上,便一下子悬在了半空,这么快?朕的蜜饯怎么办?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 一来,真正的武艺交锋,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谁一击毙命就一击毙命了,极少会持续七八十回合,二来,皇城司虽然一在被赵时刷新刻板印象,但是,在他们心中,他们还是觉得自己对上一群捕快,还不是手拿把掐? 优势在我? 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刀,赵时虽然看似狂妄,但是,他却几乎已经是把自己身上能够用到的所有优化手段都用上了,如果这样都赢不了皇城司,那就真的赢不了了。 刀, 赵时昨日才刚刚解除石化的,新鲜的金背砍山刀,自然也就是赵时所有能用上的优化手段的其中一种,而这种金背砍山刀,虽然在后世,因为铸造者的各种要求,每一个都算不得完美无瑕,但是……以千年后的锻造手艺对千年前的手艺,怎么可能不是……摧枯拉朽? 甚至, 别说那些被金背砍山刀砍的人了,就连拿着金背砍山刀的周同,狄咏,杨川,种世权几个人,却都稍微愣了那么一下,然后才进攻,然后才一个个的又陷入了不可思议…… 这就是…… 殿下说的……失败作品? 这都算失败作品,那真正的成功作品得是……什么样啊? 静, 寂静, 哪怕是完全不懂的武艺搏杀的文臣,相公们,也难免呼吸狠狠一凝,是,他们完全不懂的武功,也不屑于去懂得武功,但是,这种一面倒的秒杀,他们却还是看得懂的,也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直到…… 啪唧 明明手里都已经拿了金背砍山刀,而且,已经砍断了对方的祖传宝刀,砍到了对方的三观,让对方呆愣了那么一小会,杨川却还是被回过神来的折克之,轻而易举便夺走了刀,一脚踹的趴在了地上, 静 更静, 而折克之在夺走杨川手中的金背砍山刀之后,竟也没有选择再进攻,第一时间去救自己可能还有可能作为帮手的同僚,而是低头打量起了手中的这把刀,这把刀形制与大宋的刀有些不同,略粗犷,略狰狞,略大,略……锋利。 “好刀。” 折克之甚至都忍不住生出了占为己有之心,直到…… “只剩一个了,归谁?” “什么归谁?” “他现在手里已经拿到了九刀,没有了神器之便,你们那一个是他的对手,还是……”“我来吧!”折良按住了想要一步跨前的周同,平静的看向了对面抬起了头的折克之:“他毕竟是我叔父。” 什么意思? 你还想砍死我是怎滴? 而且…… 好耻辱啊! 折克之想到自己昨夜还信誓旦旦的表示优势在我,今日却一个照面,自己就沦为了对面为了争功,折良还是靠着那点血脉关系才抢到的战利品…… 都怪他, 折克之哪怕明知不该,还是不由的瞪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悠闲坐下,吃起了蜜饯的赵时,赵时一愣,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中动作,扬了扬蜜饯:“吃一些?” 不吃, 滚, 折克之就仿佛被赵时从头到脚的侮辱了一次,忍不住悍然的,不等对面几个人商议出一个结果,便冲向了七人,这七人中,除了周同,折良,就连狄咏其实也远不如带御器械,但是…… 一打七, 优势在赵时。 啪唧 赵时甚至都有些不忍看,然后才看向了不远处,硕果仅存的程墨,程墨是带御器械中最沉默,也最腹黑的一个人,看到赵时看过来,他一颤,缓缓道:“第一阵是皇城司输了,但是,第二阵比冲阵,我们不可能输了。” 比冲阵? 赵时微微皱眉,他虽然应允过对面可以五局里面选三个项目,并且有一个是固定的武艺较量,但是,也没说过,让你们一直连着出啊!真如此,那你们连着出三个有优势的,我们不是三比零就被淘汰了吗? 但是…… “可以。” 赵时往嘴里扔了一颗蜜饯, 但是…… 任赵时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赵时都已经如此退步了,对面那个程墨,迟疑了一下,竟然还是咬牙道:“皇城司虽然只有三四百名探子,但是,每一位探子还有危机时刻,指挥十余名禁军的权限,还请殿下允许我们,执行此权限。” 赵时缓缓的吐出了一枚果核:“这就……多少有些……过分了吧!” 第二百九十章 从今日起,你皇城司能管的,我开封府衙要管,你皇城司不能… 程墨一颤, 他可以提要求,但是,这个要求被赵时驳回实在的情理之中,甚至,赵时哪怕借此,让人一刀把他剁了,那也不会有多少人求情,你这耍无赖都耍到太子殿下头上了,还想怎么滴? 造反? 砰 程墨几乎连犹豫都没有便单膝跪地,哪怕他是皇城司的提举,官家的亲信人也一样,但是……他却又不得不如此,因为……皇城司,真的输不起,皇城司一旦输了,那皇城司本就被文臣嫌弃的地位必将愈发的凄惨,甚至可以说……就跟不存在也差不多了。 谁愿意让自己的部门不存在? 砰 所以, 程墨几乎是在用自己的命耍无赖,而赵时……也准备……成全他,只是,就在赵时要开口的时候,不远处,正在围殴折克之的周同,却是忍不住哈哈吼道:“殿下,同意吧!我们不怕,今日真好让所有人都对咱们开封府衙心服口服,以后皇城司能管的,咱们管,皇城司不能管的,咱们也要管。” 刷 赵时忍不住狠狠瞪了周同一眼, 周同一颤,他虽然已经当了一段时间的捕快了,却毕竟年幼,而且从小就在江湖上闯荡,难免激动了会流露出一些游侠之气,但是,就如同旁观者一样,他们也知道今日大胜,绝非自己之功,甚至,自己等人胜利的越是酣畅淋漓,越是赵时之功,所以,周同几乎是一下子便被赵时压了下去,而赵时…… 却反而…… 有些心动, 只是, 他毕竟不是周同,周同可以肆意妄为,他却不可以,他要确保今日开封府捕快百分之一百的胜利,如果第二局便被消耗的太惨,那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 但是, 赵时是决定了稳赢,文彦博却幽幽的插了一句:“或许可行。” 文彦博? 赵时多少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去,他今日还真不觉得会跟文彦博对上,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今日这件事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就是纯纯的被赵祯在放假期间拉过来加班的背景板, 但是, 赵时这一眼看过去,除了包拯,狄青,欧阳修,就连韩琦都微微点头道:“确实,总不能因为殿下是开封府尹,就要让皇城司有自己的权限不用,而自废武功吧!” 赵祯一开始也有些疑惑, 然后, 赵时,赵祯父子二人几乎同时瞳孔一缩……懂了……他们俩人今日还真有些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谁赢谁输,对这些人还真有些影响…… 怪不得, 赵祯看向了赵时,用眼神无声道:怪不得朕今日也没想着弄什么大场面,却不仅仅相公们一个不差,就连百姓都来了这么多,逼的自己不得不调禁军过来。 原来如此? 赵时读懂了赵祯的表情,也不得不感叹……这帮当相公的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大过年的,他们不在自己家里团团圆圆的休息,竟然还时时刻刻注意着赵时与赵祯的动静, 而且, 一发现不对,便群狼见到了肉一样,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什么不对? 赵时与赵祯,他们父子二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出来,或者不怎么在意,但其实……明面上看,这不过是皇城司与开封府捕快的一次意气之争,但是,开封府捕快是谁的人? 赵时, 皇城司呢? 赵祯, 那这就是一次……隐性的……皇权交接啊! 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缺席?而且,皇城司虽为赵祯的心腹,而且也拥有监察百官之能,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抗衡,他们终于把皇城司算是废掉了,前朝哪有文官能指着皇城司的探子的鼻子骂? 但是, 若皇城司的权利过度到开封府捕快的身上,那……乍一看这只不过是一次意气之争,实际上……却是……牵连大了。 富弼道:“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附议。” 文彦博便还穿着那一身富家翁的衣服,却已经有了当朝第一宰相的气势,看也不看赵时,只对赵祯道:“陛下,皇城司乃陛下近卫,而且,禁军虽未参加训练,却也确确实实属于皇城司的一部分,而作为皇城司的一部分,总不能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皇城司败北吧?” “况且……” 这时, 文彦博才看向了赵时,微微拱手:“殿下也觉得这样胜之不武吧!” 赵时很想来一句,我就是胜之不武了,又如何? 但是, 赵时虽有些较于年轻人的成熟,但是,他毕竟是年轻人,并不是什么七旬老者魂穿附身,便还是有一些……意气风发的热血,笑了一下,扭头看向不远处眼巴巴看过来的开封府一众人,笑道:“十倍于己的敌人?你们可害怕?” “害怕?” 周同狠狠一挥手,恶狠狠的瞪着在场的所有人:“除非殿下恼我,否则,莫说十倍了,就是百倍,千倍,万倍,我又有何……” “啪” 折良性子与周同完全相反,忍不住的便给了他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看着赵时道:“不怕。” “不怕。” 种世权紧随其后,然后是狄咏,然后是燕扑,二郎,林出这些或新被赵时发掘,或性情低调的捕头一一站了出来,无一人……恐惧,无一人……不……期待不已,旋即…… “不拍。” 整整四百七十一名捕快,齐声高喊,似雷霆般…… “好。” 赵时便也不再迟疑,扭头看向了皇城司程墨,平静道:“那就请程老将军拿出你们皇城司最无敌的力量吧!” 程墨连爽脆脆的是都说不出来,整个人,一张脸,憋的通红,然后只羞愧的拱了一下手,便走向了不远处的禁军…… “我个人的脸面可以不要,但是皇城司……不能输。” “殿前司麾下……” “捧日,天武何在?” 捧日,天武? 莫说赵时了,就连赵祯,甚至是文彦博等一众相公都微微的,不自然的挪了挪身躯,这也……太离谱了吧?皇城司虽有关键时刻指挥禁军的权限,但是,一来,这不是关键时刻,这只是比斗,刚才赵时一众捕快也没有趁机把你的带御器械都砍死啊!甚至,重伤都少,二来,皇城司即使有指挥禁军的权利,也只不过是寻常禁军,而捧日军与天武军,却是上四军。 大宋少有的精锐部队,大宋将近一百八十万的兵卒,只挑出了不到四万,组成了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四支禁军上四军,这四军当中,还只有捧日,天武拱卫京师,你这一上来就要找这俩个部队? 别说赵时一众人了,就连禁军当中的捧日,天武也不由的有人皱眉,高声道:“还请程老将军另选禁军,捧日,天武,不受皇城司管辖。” 他们可丢不起这个人, 但是, 程墨脸都丢尽了,反而意志坚定,一咬牙,嘶声道:“捧日,天武何在?出列。” 嗯? 捧日,天武,几乎所有禁军都狠狠皱眉,这件事本来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甚至,他们还比较是站在开封府衙那一侧,不是因为开封府衙的捕快里有曾经的禁军,禁军也分三六九等,八十万禁军,只有四万上四军,他们自然是处于鄙视链的顶端,而是因为……他们很喜欢开封府衙那一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但是…… “捧日,天武?” 说话的不是赵祯,而是赵祯身后的文彦博,文彦博也是真不怕得罪赵时,当然,在他这个位置上,他也不太可能因为这么点不对付就被赵时抄家灭门,作为大宋的文官之首,他能够心无旁骛的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什么目标? 仅以现在而言,应该是……不让皇城司的权限落到开封府衙身上,让百官再经受一次担惊受怕,所以,为了这个目标,文彦博也是干脆利落,当即便道:“汝等莫非是要抗旨?” 抗旨? 莫说俩军禁军了,就连赵祯都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文彦博,赵祯不见的想要赵时输,文彦博却看也不看,不过,到底是身子微微弯曲了一些,朗声道:“非是当今官家之旨,而是太祖,太宗皇帝,太祖,太宗皇帝都曾言……城破时,皇城司当以禁军都头出现,捧日,天武……亦不例外。” 莫说禁军了, 就是赵祯,面对这句话,也只能是无言以对,旋即…… 稀稀拉拉 又不少一看就与寻常禁军有些差别的禁军走了出来,聚成了一堆,互相之间都有些无奈,就这……程墨尚不满意,一咬牙,上前一步道:“捧日,天武何在?皇城司有官吏七十三人,这七十三人均有城破时,指挥禁军的权限,所以,你们应当出列最少七百三十人。” 沉默, 无数人, 甚至,这次连文彦博都忍不住看向了程墨,毕竟,除了捧日,天武俩军禁军,这时候尚有皇城司三四百的探子在场,你还要加人? 程墨狠狠咬牙, 是, 皇城司不能输。 “好。” 赵时缓缓的褪去了身上的羽绒服,从左侧抽出一把金背砍山刀,抖了抖上面的铁环,带着二娘迈步走向了开封府衙阵营,同时喝道:“捧日,天武,我以太子之名,唤你们……出列。” “我们输了,开封府衙捕快见任何人都退避三舍,但是……我们若是赢了……”赵时停下,缓缓看向了程墨,看向了文彦博等一众相公:“那……皇城司敢管的,我们开封府衙管,皇城司不敢管的,我们开封府衙……也能管。” 哗啦 赵时立于开封府衙一众捕快身前:“来吧!” —— 感谢龙剑兄,可惜龙剑兄一时半会出不了场了,感谢应该只是打赏句子的书友1021…… 谢谢! 第二百九十一章 画风不太对啊!这么勇猛的货,怎么可能是我大宋的储君? 程墨沉默, 赵祯沉默, 文彦博,韩琦,富弼,天武,捧日,上千名禁军沉默,他们都忘了一件事……那便是……赵时固然成熟的不像年轻人,但是,他非是老货重生,他的心头……尚有热血。 来战。 但是, 事已至此, 莫说不出列会得罪文彦博,程墨,太祖,太宗等一众人,就是赵时这位火热的太子,也未必会有什么好感,但是,他们本来是旁观者,如今是被硬扯了进来,所以,虽然有更多的捧日军与天武军出列,不过他们大多都会恶狠狠的,近似杀人一般的瞪一眼程墨。 程墨面沉如水, 皇城司不能输, 然后,便会对赵时作揖:“请太子殿下见谅,吾等不出列便罢,若出列,必定会以最强战力应敌,我们也输不起。” “那正好……” 哗啦 赵时耳畔探出一把长刀,周同在赵时走过来时已经是激动的满面赤红,这场面太符合他一个中二热血少年的情绪了,这时候,自然是有些收敛不住,怒吼道:“正好让天下人看一看,看一看殿下麾下,有没有孬种。” 尬, 赵时虽与周同差不多岁数,却依旧感觉脚趾猛的扣了一下脚底板,但是…… 你不得不承认, 热血就似恐惧,它是……会传染的。 不止是赵时身后那一众,赵时一过来,恨不能就战死在今日的捕快,就连…… 咔嚓 狄青不自然的拧了一下脖子,他是很听赵时话的,赵时让他在朝堂上无论如何都要杵着,他就乖乖的杵着,任他风吹雨打,他是动都不带动一下,但是,今日……或许……该老岳父出场了,但是…… 啪 就在狄青准备往前迈步的时候,狄青身后,蓦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狄青的肩膀:“你是枢密使,而且,你还年轻,你就把这机会让给我这个老头子吧!” 说罢! 狄青身后走出一人,径直的走向场中,走向赵时,赵时一愣:“杨老将军?” 杨文广, 杨文广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但是,他腰板挺直,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是带御器械,当朝皇帝最信任的那个亲近人,但是,后来…… 砰 杨文广几乎是毫不留情的踩着还躺在地上的杨川身上走过,浑不顾杨川的惨叫,只是盯着远处的赵时,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下跪道:“杨家将第三代杨文广,特来请罪,还请殿下……” 嗖 咔嚓 只可惜, 赵时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不等他下跪,便狠狠的将手中的金背砍山刀扔了过来,干脆利落道:“杨文广,归队。” 杨文广一颤, 倒不是因为赵时的干脆利落,也不是因为这么一声归队便激动不已,而是……幽幽看着面前的金背砍山刀,殿下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顾及到了自己一家的名声…… 名声? 是, 如果是在私底下,漫说下跪了,杨文广就是给赵时磕头,赵时的身份也能承受得住,但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杨文广真的是请了罪,然后赵时原谅,那难免就会有无数人会问,他为什么要请罪?继而挖掘出他是因为蛇鼠俩端为太子所不喜的事情,自然而然会损害杨家将的名声,甚至,杨文广迟迟没有登门致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自己的名声不值钱,但是,杨家的名声,自己爷爷,父亲,叔叔伯伯拼命挣回来的名声,他不能不有所顾忌,若非那名被自己差点掐死的门子把赵时拒之门外的话,他今日也不会拼着损害杨家将名声的出现…… 但是, 赵时注意到了,且,做出了应对。 呵呵, 空活五十余年,竟不如一孩童,杨文广突然释怀的笑了一下,然后便坚定不移的握住了那把刀,那就让老夫今生……为殿下而战。 赵时并不知道他又触动了一个老人的心,他就是单纯觉得杨文广不论曾经做了什么,他今日愿意出场,那赵时就不能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下跪认错,下跪可以,认错就不必了,赵时还是在死死盯着对面,越来越多,越来越孔武有力的队伍。 “能赢吗?” 甚至, 二娘都忍不住微微有些脸色苍白,赵时用力的抿了一下嘴,他不知道,但是……不能输,不能输就是……:“能赢。” 杨文广提着刀走过来时,恰恰好便听到了赵时这斩钉截铁的俩个字,微微惊讶…… 真的惊讶, 倒不是这俩个字有什么特殊,而是,能在这种场面下,还能如此坚定不移的说出这俩个字,最起码自己十七八岁时候是做不到的,别看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曾经血战过西夏人,却更多是混,而不是像赵时这样的带领,而且……赵时的后脑勺已经隐隐的渗出了汗珠子,却也并不只是提升士气。 说完能赢之后, 赵时便继续道:“这不是我在不顾优劣的鼓励大家,而是,我们真的能赢,原因有三,一,团结,我们虽然只是训练了大半个月,还未完全形成一个铁一般的集体,但是,我们都是开封府衙的捕快,而对方却是……一盘散沙。” 一开始, 所有人都觉得赵时虽然说不是,却应该就是在鼓励士气,而且,只要赵时神经不崩溃,他们确确实实会被赵时所鼓舞,但是,当他们抬头看向对面时,却是狠狠一颤…… 真的, 殿下似有些领兵作战的天赋啊! 甚至, 就连杨文广都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赵时的侧脸,赵时身上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这份气势在领兵作战时候优势太大了,只是自己原本以为这份气度只是寻常具备,却不曾想……这时候也有,对面何止是一盘散沙,都快打起来了。 “二,” 赵时却一点神都没有分,哪怕他的身体缓缓的淌着汗,他的双眼却依旧盯着对面:“正当性,别小看这一点,我们是以弱击强,他们是恃强凌弱,单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们九成的实力发挥不到三成。” 呼 默默走回来的杨川,不知何时也钻进队伍里的程平都是同时松了一口气,赵时的话就好像一支支强心剂,让他们在气势攀升的过程中,更多的是激动,是希望,而不是失败,不是恐惧…… “最后……” 赵时猛的双手攥住了又一把金背砍山刀的刀把,掌心黏糊糊的格外难受,但是:“我们有神器之便,以我为尖刀,杀!” 多年后, 赵时曾回忆这一段经历,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感叹一声:“我怎么敢的啊!” 回到现在…… 轰隆 赵祯几乎一下子便站了起来,虽然他知道几乎没有人敢伤害赵时,但是,刀剑无言,为了应对赵时一伙的金背砍山刀,皇城司,捧日,天武一伙也不得不用一些利器相抗,谁能保证赵时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但是…… 赵祯拦不住,也没办法拦,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时冲进了人群,手持金背砍山刀左右横扫,威猛无比…… 这是我…… 大宋的……皇帝? 这能是我……大宋的皇帝? 如果说赵祯是担忧之余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庆幸,那文彦博,富弼,韩琦等一众人却是多多少少有些目瞪口呆,即使是宋太祖赵匡胤,他们也没听说过如此勇猛,不要命,真以为谁杀红眼都能顾得上你的太子身份? 但是, 赵时却完全是不管不顾,一来,身旁有二娘,周同,折良保护,二来,赵时虽然也没有锻炼太久,但是,他后世毕竟营养充足,身高力气是达标的,再加上这一个月的跟着邵雍练气,赵时一时间……还真……不弱于对面的禁军。 咔嚓 再加上神器之利,赵时竟然生生的“杀”了个对穿,而这一幕落在旁观者眼中,便是……震撼。 这是我大宋之储君? 而且…… 不知为何, 明明这一支队伍只有四五百人,但是,就是这四五百人,却是前进,后退,分拆,挡击,却是宛如一个整体一样,皇城司的一众人都想错了一点,赵时大半个月想要训练个人实力几乎不太可能,所以,他这大半个月,训练最有成效的是……团战。 “杀。” 赵时几乎是用肩膀撞的,撞到了对面,然后回头一看,这种情况下,赵时竟然还准确的捕捉到了战场形势,指着完全被切割成俩块的皇城司,捧日,天武一众人,嘶吼道:“揍皇城司。” 多年以后, 赵时回忆起这一幕的时候,都隐隐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太年轻了,真不该下手那么狠的。” 而现在, 且不提其他人,最起码周同这个与赵时差不多岁数的人,却已经有些要被赵时调动的热血上脑了,毫不犹豫便是狠狠一刀背砸在了冲的最近的一名皇城司探子身上:“揍他们。”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什么?这么关键的时候,我被打晕了? 穷兵黩武, 穷兵黩武, 穷兵黩武,重要的事情默念三遍,文彦博眼角抽抽的看着战场上正在大“杀”四方的赵时,内心深处那一根名为底线的神经,正在疯狂的跳动,甚至…… 也不止文彦博, 或者说, 除了狄青激动的有些面颊泛红之外,其他绝大多数相公,甚至包括赵祯在内,都微微皱眉,他们不仅仅是震撼于赵时只大半个月便带出了这么一支能战的队伍,他们更震撼于赵时身上的某种特质。 这种特质, 不似文人。 当然, 仅以这一点来定义赵时,也不甚恰当,而且,即使赵时是,他们这时候也不可能跳出来指责赵时什么,只能是一脸担忧,阴沉,不那么高兴的看着赵时带着一帮人围攻皇城司。 皇城司本就人数略少于开封府衙,如今开封府衙一来今非昔比,二来气势如虹,所以,他们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揍,被揍的不少人都已经高吼:“输了,输了,我们皇城司输了。” 但是, 赵时没有下令,开封府衙的人也没有任何人停手,直到…… “殿下。” 砰 程墨被二娘一拳打的跪倒在地,凄然一笑,道:“我们输了。”赵时这才抬手,正要说话…… “得罪了殿下。” 赵时身后猛然传出来了一道声音,然后一道雄伟的身影便狠狠一下打在了赵时的后脖颈,打的赵时一下子便往前晕了过去,晕过去的前这么几个闪念间,赵时便已经猜到大约是那些人动的手了,谁说武人都是没脑子的人来着? 砰 赵时并不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他再醒过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唔~~” 赵时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天花板,才捂着后脑勺发出了一声痛呼,旋即…… 李令时, 曹皇后, 赵祯,福康公主,苗贵妃等一众人便都扑了过来,只可惜,他们所有人都进不得赵时身侧半步,都被二娘以一把金背砍山刀拦在了外围,她那双原本已经因为赵时开始喂食药物而渐渐有些神采的双目,俨然已经更加的空洞:“不许靠近。” 赵时捂着脑袋坐起,只是稍微的转了转,便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些无奈的按了按二娘的肩膀,然后看向赵祯问道:“昨日是谁打的我?” 闻言, 赵祯的脸,一下子便阴森至极:“捧日军,八十万禁军教头姚兕。” 姚兕? 赵时怔了一会,北宋将门最出名的应该就是杨家将,然后是种家将,折家将,但其实,除了这三家,还有赵时姥爷的曹家,护驴车战神高琼的高家以及姚家,只是这三家,除了曹家出了一个曹皇后,一个曹国舅之外,其他俩家几乎就是名不见经传,连记载都破少。 赵时便揉了揉后脑勺道:“能否让我见一下他。” “见什么?” 说话的却不是赵祯,而是曹皇后,曹皇后一个往日温良之人,这时候却是恶狠狠道:“早就下了狱了,三日后问斩。”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 “且不谈母亲自己就是个仁善的人,就是您愿意,父亲也不可能允许吧!” “显你聪明?” 赵祯忍不住站出来替曹皇后说话:“八十万禁军教头也就听着重要,但实际上,除了姚兕这个射箭教头,还有枪棒教头,拳脚教头,骑行教头,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不允许的?” 赵时无奈,犟什么嘴啊! “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不算什么大官,但是,人家好端端的,甚至是最合理的处理方式,你杀人家作甚?” “怎么最合理了?” 曹皇后下意识的想靠过来,顿了一下,看二娘没什么反应,这才再次靠过来,心疼的看着赵时有些发青的后脖颈:“以下犯上,以民犯君,杀他一百次都不够。” 赵时便也不再还嘴了,任由曹皇后心疼的掉眼泪,然后与李令时,赵祯等人又闲谈了片刻,起床,出了屋子,才又问道:“父亲,到底把个姚兕弄哪儿去了?这人在那种情况下,都能想到既让皇城司输,又让捧日,天武不至于跟着丢面子,已经很不错了,况且,战场之上,哪有不磕磕碰碰的道理?” 赵祯,甚至,曹皇后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只是有些气不过,赵祯便用下巴指了指:“皇庄外跪着呢!” 赵时便也不做停留,又陪父亲走了几步,看到父亲径直的往玻璃厂走,赵时急忙走向了皇庄之外,皇庄之外,赵时的确好像看到了一个跪着的黑影,正要往那边走…… “殿下。” 旁边却有人唤他, 赵时扭头一看,有些惊讶:“君实先生,竟然没走?” 司马光认真的点点头:“臣本意是想走的,也未曾觉得殿下的开封府捕快有什么人才,但是,昨日臣旁观了那场争斗,却是真的发现了好几个可塑的苗子,便在门外候着,想请殿下应允。” 这是好事啊! 赵时忍不住眼睛一亮:“你看上了谁?” “狄咏,杨文广,种世权。” 呃 赵时微微有些不舍,杨文广就算了,狄咏与种世权可是自己的真正嫡系,不过,用的顺手,不代表要一直留在身边,赵时便随便寻了一名仆从,让他去把这三人找来,这三人很快就来了,只是…… 狄咏鼻青脸肿的吊着一条胳膊,种世权呲牙咧嘴的瘸着一条腿,最惨的是杨文广,杨文广不单是鼻青脸肿,呲牙咧嘴,而且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是被人抬出来的,赵时登时有些不可思议:“伱们都怎么了?” “嘶~~~” 种世权抽了一口凉气,却依旧恶狠狠的骂:“昨日看到殿下被打晕后,我们就与他们真正干了一场恶战,殿下放心,我们没丢脸。” 呃, 好吧! 赵时这也不能怪他们,甚至还要有所奖励,便将司马光的意思说了出来,这是大好事,别说种世权与狄咏了,杨文广都强撑着抬起了一颗头:“敢问司马通判,我们去是从护卫做起还是……” 司马光先是看了一眼赵时,然后又对皇庄内,玻璃厂的方向拱了一下手道:“下官已经奏请了陛下,陛下也对诸位昨日的表现满意,甚至是惊讶不已,所以特许我以并州都统制的职位招揽诸位。” 并州都统制? 并州虽是小州,且靠近西夏,算得上是穷山恶水,但是,都统制有另一个称呼便是岳大帅的大帅,基本就是并州最高的军事长官,莫说种世权与狄咏这种从未担任过要职的人了,就是做过团练使的杨文广,都忍不住的抖了抖绷带腿:“汝确信?” 司马光摇头:“非下官之能,此皆是殿下之功,你们到底谁去,也以殿下为主。” 殿下? 三个人便都眼巴巴的看向了赵时,赵时没有什么迟疑,只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三人都想去?” 当然, 若没有领兵作战之想,他们又怎么会不知不觉的聚拢在赵时身旁,作为将门中人,他们走马斗鸡真不会有人说什么,甚至还有文臣会竖一下大拇指,做得好,但是,面对赵时的询问,狄咏率先表现出了理解,轻声道:“殿下,卑职杂务众多,暂时还是……” 只可惜, 赵时并不领情,无所谓的摆手道:“无须相让,虽然只有一个都统制,但是,主将,副将的,我还是能给你们争取到的,关键是你们愿不愿意去。” “愿意。” 种世权猛的答应,然后才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俩边,狄咏与杨文广竟反而真的犹豫了起来,然后才一人摇头:“殿下,卑职确实杂务众多,割舍不开。”一人苦笑道:“老臣年迈,而且重伤未愈,还是只让种世权去吧!” 种世权一怔, 赵时却是大约有些明白这俩人怎么想的了,便也不强求,只是拍了拍种世权的肩膀道:“好好干。”种世权一激动,他本就对赵时只让陈龙剑去西夏有些不甘,却不曾想,这一等竟然等到了并州都统制的高位,便也不多想,拱手道:“是。” 赵时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向司马光道:“君实,准备何时出发?” 司马光紧了紧身上的背囊,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马车道:“马上。”赵时便也不多留,只是带着种世权往旁边走了几步道:“你去并州有三件必做之事,一,听从司马光的命令,稳住并州局势,二,并州主将自杀不知有没有什么蹊跷,若有蹊跷,快马报我,若无蹊跷,你也许小心谨慎,三,你带百名捕快去。” 带捕快? 种世权一怔,他倒不是觉得带捕快丢人,开封府衙这些人说是捕快,其实早已超越了一般的禁军,种世权反而是有些受宠若惊:“殿下……” “无妨。” 赵时懒得与他客套,抬手道:“我太子府的培训基地慢慢的便成规模了,成规模后,这样的捕快要多少有多少,而且,你带他们不是让他们去给你当护卫的,而是要想办法把他们安排到军队的各个阶层。” 造反,自不可能自己造自己的反,但是,能让更多的亲信进入更多的部队,如臂使指的控制更多的军队力量,自然还是控制更多的好。 “是。” 种世权也不迟疑,转身便去挑选自己用的惯的,熟悉的那几个,然后,真不停留,司马光与种世权便嘎吱吱的直接走向了边境的并州。 狄咏有些羡慕道:“再见时,说不得种世权都是一方节度使了。” 那让你去你不去? 赵时扭头斜了眼狄咏,然后迈步走向了远处的姚兕,杨文广躺在担架上,倔强的抬着头看,看到这一幕,微微撇嘴……狄咏为何突然想通了他不懂,但是,就以他自己而言,他是突然想到……与一个莫说都统制了,就是节度使而言,其实都还是留在赵时身侧更加有前途。 种世权, 冲动了啊。 第二百九十三章 文彦博:你不慌,是因为刀还没有劈到你头上 “就是你打的我?” 赵时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青年,青年三十二三岁,体形很壮硕,闻言晃了一下,勉强抬起鼻青脸肿的脸,虚弱道:“请殿下赎罪。” 赵时惊的心肝颤了一下, 这谁打的? 这也太惨了吧? 然后,赵时才捂了一下心口道:“何罪之有,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是。” 姚兕虚弱的匍匐了下去,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他真没想到,这本来虽然算不得立下大功,却也绝不是罪的,他也是完全掌握好了力度的打晕赵时之后,那个二娘……嗡……姚兕别说看,他只是想到就有些颤栗,就跟疯了一样,冲过来就是一刀…… 那一刀…… 若非姚兕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无意识的用赵时挡了一下,同时拔腿就跑,且,不少早就商议好的同僚阻拦,且那二娘更在乎晕厥的赵时,自己必定就命丧九泉了,但是…… 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捧日,天武被皇城司裹挟,不得不参战,姚兕便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先放水,让赵时把皇城司先打服了,然后他们再出手,这样既能报复皇城司,又能不让自己丢脸,还能获得捧日,天武,甚至是太子,官家的赏识,简直就是一箭三雕,甚至是四五雕的妙计,自己刚说出来,也获得了九成九的同僚同意与夸赞,却没想到…… 就是晕了而已。 不仅仅是那二娘,官家,就连那皇庄里面偷偷观战的众多工人,不论男女老幼,都好似疯了一般的冲出来,手持木棍,砖头的跟开封府捕快一块扑向了自己一众人, 实话实说, 到赵时把皇城司打服前,他们都觉得开封府衙捕快确实不一样了,却也就那样,真没觉得多么恐怖,但是,当他们真正激怒之后,真正正面对上之后,捧日与天武,肝胆都差点被打裂了。 尤其是手持利器的周同,折良,杨文广等一众带御器械级别的狠人,如果不是赵祯尚有一丝理智,且,赵时晕着晕着就打起了呼,这几个人极有可能把在场的捧日,天武,全屠了。 太残暴了, 以后如果谁再敢说,开封府的捕快就那样,姚兕能拿出祖传的弓,蹦,蹦的把他们都射死。 “请殿下恕罪。” 姚兕几乎是用一种……恨不能……一棒子把自己打穿越到几个时辰前的,悔不当初的语气重重叩首,叩的赵时都有些不忍多看,急忙扶住道:“行了,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颤, 姚兕做这事前,其实有想到过会被太子殿下理解,毕竟太子殿下虽年幼,却已经有了些做事公平公正的名声,但是……他真没想到……两相对比之下,太子殿下这一句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对他而言是多么大的触动。 想哭, 姚兕重重的一头磕在了地上,颤声道:“卑职,多谢殿下。” 惨, 太惨了, 赵时都忍不住有些同情,然后也不忍再戳他伤疤,便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听闻姚教头是射箭的教头?” “是。” 这有点类似pua,姚兕抬头,虽因赵时才凄惨至此,但那双肿胀都都快看不清人的眼睛,却更加的充满了感激与敬仰,颤巍巍道:“卑职祖上便有些这方面的天赋。” “那可否……”赵时正想说射几箭给自己看看,但是看对方那凄惨的模样,还是没好意思往下说,姚兕却急忙道:“卑职无碍,射箭无碍的。”赵时便让俩名仆从过来搀着对方去了靶场。 嗖嗖 不曾想, 姚兕看似站都站不稳了,但是,当他真的拿起弓,稍微的调整了调整姿势,便稳稳的射中了一百余步外的靶心…… 二娘都惊讶了一下, “厉害啊!” 赵时虽不会什么pua大法,但是,他现在对姚兕一点点好,都会让已经凄凄惨惨的姚兕感受到十分的重视,忍不住有些激动道:“卑职还会三箭齐发。” “三箭齐发?” 赵时有些不可思议的惊喜,别看演义中经常会出现什么六箭齐发,追星赶月等神技,但是真正的现实中,能做到三箭齐发还能有百分之五六十的准确率,便已经算得上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了。 只是, 赵时看了一眼嘴唇苍白,干枯,脸颊肿胀,白嫩,双臂双脚都绑着绷带,绷带还隐隐渗出血迹的姚兕,多多少少有些不忍再让他给自己展示了,姚兕却非要展示,然后就在俩人有些你来我往的时候…… 啪,啪,啪 不远处却是陡然响起了鼓掌声,韩琦忍不住道:“不打不相识,殿下能够如此宽厚仁义,实在是让人敬佩不已啊!” 赵时勉强的扭头笑了笑,然后正欲再跟姚兕推拉几下,又,刷的一下看了过去,有些不可思议道:“韩相公为何还在?” 韩琦有点尴尬, 一来, 赵时问的尴尬,二来,他确实不应该还在此地了,他是厚着脸皮留下的,而且,不仅仅是他,不过,他都已经厚着脸皮留下了,自不会再让自己过于的不好意思,笑呵呵的走过来道:“昨日殿下昏厥,不知后续发展,后续开封府捕快与捧日,天武,厮杀到了一处,官家让人去分都没有分开,等到将俩货人分开,已经是深夜了,所以,我等便也不得不滞留在了皇庄。” 是吗? 赵时狐疑的看着对方,大宋不宵禁,而且,那么多伤员都被送回去了,还差你们这一个俩个?不过,赵时也明白聊天不能太戳人肺管子,便也自然而然的略过,只是继续问道:“那韩相公今日来这靶场是作何?” 射几箭? 别闹了, 韩琦射箭,还不如箭射韩琦来的可行性高一些,韩琦也感受到了赵时那极度不礼貌的眼神,嘴角扯了一下,还是笑道:“专为寻殿下而来。” 趁机, 赵时让人把还要给赵时表演一下盲射的姚兕拖走,养伤,赵时弹了弹弓弦,有些惊讶道:“哦?韩相公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赵时昨日虽然战斗未半,而中道晕厥,但是,他那一往无前的气势,还是着着实实的吓到了在场的所有文官,让这些人在面对赵时是,都下意识的多了一些恭敬,韩琦也不例外:“只是想要问一问殿下那训练之法。” 这就无可奉告了吧! 赵时甩手将手中的长弓扔给了一名仆从,让仆从挂回弓房,然后一边往纺织厂走,一边道:“我只是占了带艺投身的便利,我手底下这些捕快,原本就是禁军或者游侠儿,我只是让他们稍微团结了一些,而已。” 而已? 韩琦幽幽的看着赵时,赵时的手段,已经渐渐让他们这些相公都需要小心应对了,最起码,韩琦就知道,文彦博昨夜到今日,可是一直都没有睡,然后笑道:“臣毕竟还兼着枢密使的指责,所以就想着,殿下既然能在一个月内,便让一群乌合之众与捧日,天武斗个旗鼓相当,那若是能将此法推行至全军……” “绝无可能。” 赵时坚定的摇头,一来,这方法确实不太适合大规模的推行,二来,若是让韩琦大规模推行了,那自己做什么去?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舆论,资本,赵时或许还能有所松懈,但是,军队,赵时还是觉得一点点培养亲信,然后让亲信一点点去掌握军队,把这东西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才安心。 韩琦便有些不甘心:“臣曾听几名捕快说起,殿下的方法好似不甚复杂?” “谁说的?” 赵时猛的瞪大了眼睛:“他们是看到的不复杂,他们只要训练就行,但是,这背后的筹备,谋划,建设,那一样不需要我小心翼翼,费尽心神的准备,哪可能说简单就简单呢?” 韩琦, 无言以对, 只能是又与赵时闲扯了几句,便恭送赵时离开,等赵时离开后,不一会,文彦博,便幽幽走到了韩琦身后,沉声道:“现在汝可信了?” 韩琦微微颔首, 文彦博便缓缓的皱起了眉:“殿下有雄心是好事,毕竟如今的大宋,非殚精竭虑者,不足以挽救,但是,若太有雄心……”就好比昨日那些捕快,那些是捕快?傻子都能看得出来,那分明是赵时借着捕快之名,培养的中层将军。 天下都是他的, 他还要如此费尽心机的培养中层将军,掌握军队是为何? 韩琦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他自从那日隐约见到一条金龙之后,便不觉得赵时做不了这大宋的一家之主,只是,你做一家之主归一家之主,你还想要在做一家之主的同时,彻底的把控这个家族,这就让韩琦……都隐隐有些担忧,这才今日听从文彦博的话,出来试探试探。 但是, 也就是试探试探了。 韩琦缓缓摇头道:“昨夜商议了一夜,今日又商议了一早,我却还是那个意思,殿下,是未来的官家,这天下,也还是他们赵家的天下,所以,殿下想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你我可以尽力劝阻,却不能真的去阻拦,否则……” 文彦博, 无言的, 扯了一下嘴角,说得好听,你是没看到刀劈在你的脑门上,等刀劈真的在你的脑门上,老夫看你还能不能做到这么的坦然自若,文臣魁首,兼,绸缎行会荣誉幕后黑手文彦博,如此想。 ——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四章 赵时:不想跟你签订契约怎么可能?我想签你一辈子 文彦博绝不是出于自身的利益,才会如此频繁的想要拦一拦赵时,而是…… “天下要维稳。” “且……” “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若这天下只有官家一言而决,还要我等这些读书人作甚?” 韩琦, 便, 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文彦博:“殿下即使登基,总还需要你我辅助吧!” “未必。” 文彦博胆子是真的不小,完全不在乎周围是否有赵时的耳目,直截了当道:“若你仔细观察,或者真的重视起来太子殿下,你就可以发现,太子殿下分明是想要把这天下彻底的握在自己手中,视伱我,视这天下读书人均不过是俯首听命的应声虫罢了。” 喂, 议论归议论,你若再说这么吓人的话,我便走了。 文彦博却缓缓摇头:“老夫不知殿下能否成功,但是,殿下以皇氏邸报夺声,以开封府衙夺权,以皇庄纺织夺银,几乎囊括了钱银,民声,兵权等方方……唉,你别走啊!” 文彦博忍不住拉了一下快步离开的韩琦,韩琦却是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走,他觉得文彦博是有些魔症了,文彦博却是狠狠一皱眉,只能是看着韩琦走远,默默的念叨了一句:“太子明显是谋定而后动的性子,等他真的准备好一切,一刀把你从根上砍了,别怪老夫没有警告过你。” 说罢! 文彦博又忍不住狠狠的撵了一下脚下的沙砾,然后倏然转身,走了几步道:“老夫听闻,朱家的那个朱云前几日递了一份拜帖?” “是。” 墙角处,一名文彦博数十年的老仆慢悠悠的从怀里取出一份拜帖:“只是老奴以为,朱家虽有些钱财,却毕竟不是……” 拿来把你, 文彦博却已经一把将那拜帖拿了过来,翻开又重新看了看,然后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定个时间吧!” “是。” 老仆答应,然后便缓缓的,一下子,从文彦博手里把拜帖抽回,然后又缓缓的塞进了自己怀里,而文彦博却好似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也不见异样,然后正要继续趁机在这皇庄好好转一转,观察观察,便听……吵杂声自皇庄外传来, “这是又怎么了?” 老仆缓缓回头看了一眼,慢悠悠的转回来:“老奴想,应该是那些应聘的娘子们来了吧!” 应聘? 文彦博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庄的纺织厂,然后又看向了吵杂声越来越大的大门口……应聘个屁。 大门口…… 赵时猛的打了个寒颤,就好似有什么本因德高望重,实际却因为利益而堕落的,姓文的,某位相公骂了他一句一样,赵时晃了晃脑袋,揉了揉脖子,看向了面前笑得极其讨好的中年男子,笑道:“权且放心,如若你女儿真的有这个天赋,我是不会吝啬的。” 说着, 赵时看向了中年男子身侧的小娘子,小娘子今年大约十四五岁,表情怯怯中,带着一点点倔强,蚊虫似的小声道:“可,可是,可是我已经答应合谐步庄了。” “你答应个屁。” 不同于面对赵时的极尽讨好,面对自己女儿,中年男子一下子就把头扭了过去:“你答应了,人家答应了吗?人家还不是看你穷,想要白用你的工,我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一个……”说着,中年男子还想动手,赵时急忙拦下,笑着道:“可否给我看一看你的刺绣?” 小娘子怯怯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偷偷的往赵时这侧挪了一些,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方手帕,双手捧着递给赵时,赵时一开始是不甚在意的,只是过来都过来了,其他人,就连李令时都在那边忙,自己总要做点什么,这才看着这中年男子带着小娘子有话想说,叫了过来,真没抱什么希望,但是…… 当赵时展开手帕的那一刹那, 她是我的人了。 赵时便已经下定了决心,无他,这刺绣实在是太艺术了,赵时能利用水力织布机代替寻常的人工,却无论如何也代替不了顶级的大师,而这小娘子虽然还年幼,但是,她父亲还真未说谎…… “嗯~~” 赵时满面平静的将手中那足以让任何人惊艳的刺绣手帕收起,沉吟道:“皇庄纺织厂对于工人一共有十一个等级,分别是一级,二级,三级,你这手艺勉强可以算作是六级的绣工,六级的绣工会获得双人宿舍一个……” “双人宿舍?” 且不谈那老父亲,就连小娘子听到这个条件,也忍不住的小眼一阵激动,忍不住问道:“厂长,您说的宿舍是那边正在建的方方正正的那种灰房子吗?”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大建特建的水泥房子, 虽然他不想炫耀, 但是…… “是的!” 赵时平静的从身后拿出了一块玻璃:“而且,它们还会装上这种新型的窗户。” “这是窗户?” 都不用见到实物,只是稍微的想象一下,小娘子便忍不住一阵的梦寐以求,那种方方正正,好像公主娘娘那种光滑的脸的墙壁已经够让她心动了,更不要说还有这样子透明的窗户,但是…… 小娘子还是怯怯道:“可是,我已经答应合谐步庄……哎呀……” “逆子!” 中年男子却也是彻底的忍不住了,狠狠一脚就踹在了小娘子的侧腰,将小娘子踹的飞出去俩三米,然后他还不解气,就要上去照着脑袋给俩拳,赵时急忙拦住,他对于这小娘子的倔强,不仅仅没有不满,还有些喜欢,便看着小娘子问道:“你们可曾订立契约?” 小娘子好似早已习惯了父亲的暴躁,别说她一个女孩子了,家里男孩,也是动不动就会被踹出去四五米,这个时代与其说是男权,不如说是父权,然后她摇了摇头,她哪有机会与合谐步庄订立契约啊! 赵时便一把掐住了中年男子的后脖颈,没看到我在说话吗?你抢什么戏,然后笑了一下道:“那就不算是违约,况且,我听你话音,你好像是答应了某人,但是,某人应该是未曾兑现他的承诺吧!” 小娘子抹了抹脸上的灰尘,尽量把重要的双手护在胸前,她父亲打她,也不会打手,然后迟疑了一下,赵时继续道:“而且,皇庄纺织厂的六级绣工,除了有自己独立的双人宿舍,还会有每月三贯的工钱,每月还有四日的假期,年底还会给你们发一些奖励,物品,包括却不限于十五的月饼,过年的点心,还有盛世商城的入场券。” “盛世商城的入场券?” 小娘子倏然抬起了头,盛世商城这俩日可是已经开始由富贵人家的娘子蔓延到平民女子里,莫说平民女子了,就连一些平民男子,也以能让自己的女儿或者婆娘进入盛世商城买一次东西为荣耀。 “是啊!” 赵时笑着答复,小娘子便怯怯的问:“那,那你会跟我签订契约吗?” 当然, 我恨不能跟你签订一辈子的契约,赵时生怕这么一个“刺绣仙人”脱离掌控,急急忙忙就让不远处等着的侍女带去李令时那里签约,中年男子不敢挣脱赵时的钳制,只能是急切的骂道:“领了钱,别忘了给家里拿回来啊!”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也没有趁机教育什么不要家暴啊之类的话,没用,只是别有用心的提醒道:“如今,你们家应该是她赚的钱最多了吧!” 中年男子有些尴尬,却不敢反抗,只能是有些狗腿子的点头道:“是是,都是托了厂长的福。”赵时便也不否认,只是继续道:“所以啊!你打她不要紧,但是,你打她一拳,她养伤一俩日,就有可能少赚几百文钱,你要是把她打死了,那就更好了,不仅仅她这辈子给你赚不了钱了,你们一家人我都得给你们治罪。” 中年男子一颤, 他倒是没觉得赵时是在替小娘子出头,就自家那小娘子,村头王二牛出头,都只能是因为正义感,绝不会别有用心,甚至,中年男子觉得赵时是在好心提醒他,他急忙点头道:“是是,厂长老爷说的是,不能打了,不能打了。” 那可都是钱啊! 赵时便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然后正要让中年男子去那边看看能不能应聘个建筑工人的活,就看到不远处又有一大堆拖着拽着自己的可能是女儿,可能是婆娘的中青年男子涌了过来。 “我带你去那边转转。” 赵时急忙扯着中年男子走开,让他时不时的到一线转悠转悠可以,让他真的变成了一线接待人员,那他要那些真的接待人员做什么? 卖萌吗? “殿……郎君……”狄咏看到赵时过来,急忙放下手里的护卫工作,凑了过来:“郎君,开封府衙传来消息,嬛嬛招供了。” 谁? 嬛嬛? 嬛嬛是谁? 赵时真不是假装,他一时间还真有些忘了,然后才一下子想起来,想起来便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做到的?” 不要说赵时了,狄咏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能归结为:“程毅比较厉害吧!” 程毅? 那名狱卒? ——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五章 问:我的姐姐可能看上我的大舅子了,怎么办? 赵时觉得, 姚兕昨日那一下,明面上看,除了让自己睡一觉,脖子略略发青之外,好像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但是……很有可能是内伤,很有可能……自己被打成老年痴呆了,否则,怎么程毅都会茫然一下。 然后点头道:“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福康公主抹着汗,凑了过来,不仅仅是她,就连曹皇后,苗贵妃都看李令时忙不过来,换了一身衣服在不远处帮着忙乱,这也是狄咏都带着几十名开封府尚还有些战力的捕快护在周围的原因。 只是…… 曹皇后,苗贵妃真是如此…… 福康公主呢? 赵时狐疑的看了眼福康公主,总感觉她整个人有些怪怪的,频频的偷瞄狄咏,等等,偷瞄狄咏?而且,杨文广临到尽头,选择了留在赵时身边,可以认为是他才刚刚重获赵时的信任,不想要再因此而失去待在赵时身边的机会,那……狄咏呢? 赵时狐疑的目光又看向了狄咏,狄咏一颤,若只是福康公主偷瞄就算了,毕竟她是个入骨的颜控,赵时自己还经常被自己亲姐姐偷瞄呢,但是,狄咏好似也有些不自然是怎么回事? 赵时微微眯起了眼睛,暂未深究,只是摆摆手道:“些许公务。” “哦~~” 福康公主也明显不甚在意,还在偷瞄狄咏,狄咏也确实好看,然后赵时正要插到俩人中间,就见李令时远远看到赵时过来,便也把工作暂时交给身后的宫女,自己欢快的兔子一样的蹦了过来:“真累啊!” “累点不好吗?” 赵时下意识的把她额头一缕沾了汗水的头发拨开一些,温柔的问,福康公主在一旁看的悠然神往,赵时几乎渐渐已经成为了她信仰一般的存在,然后曹皇后,苗贵妃便也过来了,她们的脸上也微微生汗,笑容却都很自然:“好啊!” “真的好。” 苗贵妃回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女子,这些女子有些能通过应聘,有些却通不过,但是,无论她们是通的过还是通不过,她们的脸上都已经不只是麻木,还有一种名为希望的光。 “真的好。” 甚至, 这件事对于曹皇后,苗贵妃而言,这样的累也远比深居宫中的闲,舒服上百倍,活着很有价值,赵时便笑道:“你们喜欢就好,只是,喜欢归喜欢,可不能给我一下子招太多人,我可应对不过来。” “小王八蛋。” 曹皇后没好气的骂了赵时一声,王八蛋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后世那么强的攻击性,而且加了个小字,属于是一种略带调侃的驳斥,然后,赵祯不知怎么,也换了一身寻常富家翁的衣服,溜达了过来,听到曹皇后骂赵时,忍不住就接话:“确实。” 你听到什么了,就确实? 赵时斜了眼自己的老父亲,然后一家人便站在这闲聊了一阵,曹皇后,苗贵妃,福康公主,李令时几个还有招聘要弄,忙的很开心,赵祯要去附近的山上转转,他最近是越来越有一种退休的余韵,赵时便安排开封府捕快与捧日,天武,尚余下的禁军护卫。 换做寻常, 赵时敢安排开封府捕快护卫皇帝,莫说皇城司了,就连捧日,天武等禁军都会感觉受到了侮辱,但是今日,莫说皇城司了,就连捧日,天武都微微有些畏惧,实力还是尊严的最厚实支撑。 赵时则带着狄咏,二娘,入了皇庄,再入皇庄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狄咏等这些男子或许可以作为外围的护卫,但是贴身的护卫,赵时还是要寻一些娘子更贴切,免得自己姐姐,太监不喜欢了,又喜欢上禁军。 颜控太可怕了。 幸亏自己只有一点点。 而寻找女子的护卫,有二娘这个大前提在,赵时自然而然便想到了三娘,四娘……三娘,四娘,这一段时间过得简直不要太舒适,一来,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危险气息的姐姐,被赵时日日夜夜的带在身边,她们不用担忧,二来,二娘虽然一直没有正经的职位,但是,她时时刻刻跟随在赵时身侧,几乎就可以看做是太子的另外一个象征,所以,她们这些日子,别说干活了,寻常仆从都快将她们当作郡主看待了。 所以, 看到赵时过来时,四娘还好,毕竟她憨憨的没什么前瞻性,但是三娘……三娘刷的一下便眯起了眼睛,这段时间绝对是她这辈子过的最开心的日子,一来,无人管束,二来,不需要担忧钱财,危险,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再在她们面前出现,吓唬她们了,所以,如果可以,三娘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过一辈子。 但是, 他来了。 赵时往日是不怎么在意她们姐妹的,他基本只是带着二娘东奔西跑,所以,他这样突然来找,必有缘由,而且极大概率是……破坏我们美好生活的,三娘忍不住撞了一下四娘,四娘一抖,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吃了一半掉地的饼子,然后起身认真道:“太子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我们姐妹白吃白喝这么久,一定会认真报答你的。” 砰 什么叫白吃白喝? 三娘忍不住的揉着刚才撞疼的额头,恶狠狠的瞪向四娘,大姐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让咱们享受生活吗? 赵时没有理她, 只是笑看着四娘问道:“伱们厨艺怎么样?” “一般。” 四娘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过,我们武艺还不错。”我说的就是武艺,赵时也尴尬的笑了笑,只是没想到你们的设定变化这么快,然后便也不迟疑,直接道:“我想让你们保护一下我的家人。” “太子妃吗?” “包括,却不限于太子妃。”赵时难免有些担忧:“如果你们能做到最好,如果做不到,不必逞强,我再寻人便是,我需要你们十成十的能保护。” “那我们不……” 三娘眼睛一亮,正准备借坡下驴,四娘啪的站的笔直:“殿下放心,我们虽然不如二娘,但是,我们俩个加起来也能跟二娘打个平手。” 打个平手? 莫说赵时了, 狄咏都颤了一下,这一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娘便,用力的,按了一下太阳穴……聪明如我,怎么会有这么俩个蠢笨如猪的姐妹? 赵时惊喜,真的是惊喜,要知道,二娘的武功,越接触,越给人一种恍如鬼魅的感觉,别说俩个带御器械了,就是十来个都未必能打得过二娘,而她们姐妹二人却能够跟二娘打个平手,哪怕二娘确实有些放水的可能性,但是,她们的实力也绝不亚于带御器械。 可惜…… 没有早发现,让她们白吃了这么久的饭食,赵时当即便点头道:“那就劳烦你们保护太子妃,对了……”说完,赵时就要走,只是走到了一半,才想起什么,回头道:“如果你们做得好,等第一批全身镜出来,我第一个给你们安排,而且,你们还能获得每年一次的新品挑选机会……” “保证完成任务。” 正在偷偷瞪着四娘,且,眼珠子乱转,想着怎么能偷懒的三娘,一颤,莫说新品挑选机会了,就是那全身镜……便跳了起来,一脸认真道:“太子殿下,哪怕我出事,也绝不会让太子妃出事。” 所以啊! 还是要财帛动人心。 赵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专门带着狄咏回了开封府衙,路上,赵时也没好意思问福康公主的事,是就算了,万一不是,那不是显得皇家很愁嫁,很没有出息吗? 开封府衙…… 虽然昨日参战的绝大多数捕快都带薪养伤了,但是,当消息传回来之后,还在衙门内的数十名捕快,却依旧感觉到后脑勺发麻,腰杆子都挺直了许多,精气神焕然一新。 赵时满意的点点头, “等那些人伤养的差不多了,就把这些再送到我那回炉重铸一次。” “是。” 换做曾经,李士耀或许还会略有迟疑,但是,当昨日的消息传回来之后,李士耀恨不能把自己三四岁的外孙都送到赵时那里培养培养,而且,李士耀非常后悔,因为听信了赵时的不是强制,你们不来也可以的话,真的没去,听那些去了一次的官吏说,他们虽然因为实力没有机会参与到最后的大战,但是,他们只是在旁边摇旗呐喊便已经足够荣耀了。 真后悔啊! 赵时看得出来李士耀的后悔,却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为了他,再找一支禁军开战,所以,便只能是无视,然后径直往开封府狱走去,走到一半,便看到程毅正在远处等着,看到赵时过来,便急急忙忙跑过来,整个人就好像一张纸一样,五体投地的匍匐在地:“小人程毅,参见太子殿下。” 更恭敬了。 赵时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恭敬,当然,也不讨厌就是了,很平静的抬抬手:“我听人说西夏碟子招供了?” “是。” 程毅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弯着腰在前方引路:“确实有些难,不过,人毕竟是人,只要肯下幸苦,想要问出来还是不难的。” 赵时点点头, 那也得看有没有信仰,然后……正要推开狱室的门,见一见那些碟子,程毅竟胆大的拦了赵时一下:“殿下,刑讯杂乱,殿下还是……不看为好。” 嗯? 赵时倏然看向了程毅,程毅急忙后退,赵时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推开了门…… 然后, 缓缓关上了门。 微微皱眉, 就程毅这种越来越为了证明忠诚而毫无底线的人,到底要不要用他来对付百官? ——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太子殿下太不是人了,他逼的囚犯都快跳起来打人了 毫无疑问, 程毅曾经绝不是这样的人,最起码……不会……如此的……没有下限,最起码赵时看到那些被刑讯逼供的西夏间谍,是有……微微不适的,当然,赵时的天赋原因…… 面上不显, 甚至, 赵时都能推理的出来程毅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除了忠诚再拿不出第二样能打动赵时的东西,同时,赵时身边的能臣干将越来越多,且,昨日折腾了那么大的动静,让他有些急了,让他有些立功了,但是,那也不能…… 也罢! 赵时到底还是没有对这件事说什么,只是略略有些平淡道:“那你问出来什么了吗?” 程毅是有些失望的, 他觉得赵时表现的有些平淡了,当然,他不敢责怪赵时的,他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忠诚是自己唯一的优势的同时,他也几乎是在给自己洗脑,把自己变成为了赵时不顾一切那种人,所以,他如今连心里责怪赵时都有些不敢,他只是失望于……自己可能还是表现的不够好,应该……更狠一些,更快一些,更准确一些。 “殿下请看。” 程毅捧起了一叠染血的供词, 赵时微微皱眉,谈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喜欢,只是有些可有可无的拿起这一叠供词看了起来,由于李令时的“勇猛”,赵时几乎已经得到了西夏间谍最重要的东西,这些供词,真的,不太可能提供很有价值的情报。 但是, 赵时缓缓将翻过去的那一页,又,翻了回来,扭头看向程毅:“你确定?” 程毅头也不抬,声音冷幽幽道:“殿下,小人愿意亲自去查证。” 赵时沉默, 这上面是一份贿赂的名单,名单上最起码有……一位节度使,俩位知州,三位都指挥使,且,并州那几位自杀的将军均在其上:“嬛嬛呢?” “还未行刑。” 程毅回答,倒不是他也懂得怜香惜玉,以他如今唯有忠诚的理念,就是赵时让他刑讯逼供当朝相公,他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之所以让嬛嬛安稳至今:“一来,小人想吓唬吓唬她,二来,她应该是这一伙人的头目,若以她开始,小人担心她真的抗住,且,她一旦问不出什么东西,那其他人便也极难有收获了。” 赵时颔首, 你这不是除了忠诚,还有点其他优点吗? 但是, 赵时也没想着去让程毅变的正直,善良,萌萌哒,他还真需要这么一个人,只是到底要如何用,什么时候用,用到什么程度,赵时还需要思量,所以,便也没多说,只是抬手道:“带我去见她。” “是。” 程毅一点疑问都没有,点了一下头,便弯腰,侧身,引着赵时来到了开封府狱的最下面,最下面如今早已是空无一物…… 赵允让早死了。 不过, 嬛嬛填补上了。 赵时看着被绑缚在狭小空间的嬛嬛,微微有些叹息:“卿本佳人,奈何……” “殿下。” 嬛嬛扯了一下嘴角:“不必如此假惺惺了吧!伱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对劲的?” 见到你的第一天, 但是, 赵时没好意思说,他明明第一天就知道这个嬛嬛有些不对劲了,尤其是自己侦破千万贯贪污案的时候,她专门挑了曹皇后按理来说,不太可能拿出来的珍贵物品来提醒赵时,赵时自己的舅舅有问题,赵时就百分之百确定嬛嬛的身份有问题。 但是,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赵时竟然还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是西夏的碟子,还是那句话,她有无数次机会刺杀赵祯与曹皇后,但是,她没有动手,这就让包括赵时在内的人,或许会怀疑她不简单,却几乎不可能怀疑她心存不轨,直到…… 绑架李令时, 若不是李令时自己个“勇猛”,赵时还真的不一定能再找得回来自己的太子妃,所以,虽然第一次见面就发现了嬛嬛的不对劲,但是,赵时却宁愿自己一直被蒙骗,也不愿把这件事说出来, 实在丢脸, 但是, 嬛嬛却很敏锐:“应该是那次我给您送拜师礼吧!这件事明面上是证明曹皇后有不属于皇后的金钱来源,进而让您怀疑自己的舅舅,但是,以您的聪明,您哪怕不确定,也应该是开始怀疑我不简单了吧!” 赵时微微皱眉, 他不是很想纠缠这个问题,这让他觉得自己充满了无能:“你就是这个时候决定绑架李令时……” “抓捕。” 嬛嬛声音大了一些,然后又坚定道:“抓捕,我们只是作为西夏人,要把西夏的叛徒抓捕回去而已。” “是吗?” 赵时幽幽看着她:“那你为何不在刚入府的时候抓?不在李令时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抓?那时候的她虽然躲进了开封府狱,但是,对于你们来说,想要进来抓人应该不难吧!” 嬛嬛沉默, 好吧! 只是抓一个西夏的叛徒,哪怕这个叛徒是西夏皇帝的女儿,是一个再逃的公主,那也真没必要动用嬛嬛这个级别的卧底,嬛嬛这个级别的卧底,如果运用得当,是极有可能助力西夏大举入侵大宋的。 但是, 嬛嬛自不可能口若悬河的,就把一切都倒给赵时,赵时也没指望能问出什么,就如程毅所言,嬛嬛以下,或许还有可能刑讯逼供点东西出来,嬛嬛自己,却极大概率能扛的过去,只是…… 赵时向后看了一眼, 程毅急忙便把一把椅子搬了过来,并且夺走一名狱卒想要给赵时打个伞盖的伞盖,笔直的站在赵时身后…… 赵时缓缓坐下, 顿了一会, “你想要个全身镜吗?” “哈?” 莫说嬛嬛了,就连狱卒,狄咏,甚至是程毅都忍不住看了一眼赵时,您不会是想要利诱吧?那您可真有些逊了,但是,赵时就是这么问了,嬛嬛便笑道:“我知殿下奇异宝物甚多,甚至,如果不是我实在斗不过公孙二娘,我是真想把您带回西夏。” “但是……” “若您以为如此便能动我之心,那您未必也有些太小看我了。” 是吗? 赵时扭头看向了狄咏,狄咏一愣,急忙去距离此地不远的盛世商城取了一大块镜子回来,盛世商场准备今晚或者明日便上架这种新产品,到时,必定又是一波贵族娘子们的购物狂潮, 当然,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赵时轻轻抚着这面,相较于后世的镜子,明显要粗糙许多的全身镜,扭头看着,明明半点不动摇,却还难免有些好奇打量的嬛嬛道:“不管你想不想要,这镜子,我送定了了。” 然后, 赵时便让人寻了几根绳子,将这面镜子绑好,细心的给悬到了嬛嬛的正上方,一开始,人们还不懂赵时这是要做什么,但是,随着嬛嬛渐渐有些烦躁的想要把这面镜子破坏,众人便渐渐有些明白了,尤其是程毅,程毅几乎是打开了新世界一般的狂喜道:“殿下,高明啊!” 何止高明, 简直是……诛心,如果你看不到自己头顶头皮,你还能安慰自己只是发丝有些稀疏,但是,当你看到自己头顶头皮,你就不得不承认……我开始变秃了,你就不得不思考自己是不是要留一个光头,还是戴一顶假发…… 嬛嬛……亦是如此。 如果让她就这么平静的摊着,她或许还能忍受,但是,如果你给她挂一面大大的镜子,就让她时时刻刻看着自己肮脏,杂乱,苍老,甚至是……原地大小便,那…… “放开我。” 就如赵允让, 嬛嬛开始奋力,甚至是疯狂的去撕扯固定着手脚的铁链,将铁链扯的嘎吱吱冒火星子:“我不要,我不要这什么劳什子全身镜。” “嗯!” 赵时点头:“但是,我偏要送。”然后便也不再多言,直接起身,走向门口…… 嘎吱, 嬛嬛猛的挣脱了一只手,砸向了面前的全身镜,咔嚓一声,然后便掰下来一块碎皮,却不是攻击或者扔向赵时,然后毫不犹豫的便倒转手腕,狠狠的插向了自己的大动脉…… “二娘。” 赵时急忙出声, “是。” 二娘便嗖的一下窜出去,先是一甩手将哗啦啦开始往下掉碎片的全身镜打飞,然后脚腕灵活的一拧,一转,不仅仅将嬛嬛手中的碎片踢走,还将她的一只手踩在了脚下,然后才看向了赵时,等待赵时的下一步指示。 赵时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看向了不远处的程毅,这就是你说的严加看管? 扑通 程毅几乎是颤栗一般的跪在地上,真的是怕了:“小人有罪,请殿下责罚。” “哈哈哈。” 嬛嬛虽被二娘一眨眼就制服,却还是发出了无惧生死的笑声,正欲说话,赵时头也不回道:“再笑?再笑我就在你四面都挂上镜子,然后再让太学的学生,每天蹲在你旁边观察作画,画一幅太子殿下女囚图,让你,随着这幅画,传颂千万年。” 嘎吱, 就好似凤凰自行车的刹车片,嬛嬛的,不惧生死的,笑声,戛然而止。 ——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 赵时:十岁小皇帝怎么了?我让他活不过十一岁 —— 赵时与程毅不同,或许是因为赵时经历过一次不许动用私心的教育,当然,如果赵时的教授知道他是这么审问犯人的,教授肯定恨不能自戳双目,表示我不认识这个学生。 但是, 赵时的法子却明显更有用,嘎吱,嬛嬛几乎是把另外几肢的锁链都要绷断了一样的盯着赵时:“汝不是人。” “那就别逼我。” 赵时平静的踢了踢已经快要被汗水洗了的程毅,扭头看着嬛嬛:“你应该也知晓,你轻视了令时,令时已经得到了你们原本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本可以……不折磨伱的……” 嬛嬛一颤, 沉默, 程毅胆战心惊,甚至是惊惧万分的继续道:“殿下,小人一时失察,竟然差点让恶徒伤到殿下,小人罪该万死,还请殿下责罚。” “无妨。” 赵时看着汗流浃背的程毅,程毅不同于狄咏,狄咏虽然也动不动就认罪,但是,他的认罪还有一些无畏,而程毅便是纯纯的害怕,这一点从他第一次见到赵时,生怕被赵时责怪,就找到杨川,想要用五十两银子赎罪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真是一个自卑,狠毒,忠诚,又胆怯的人啊! 赵时亲自弯腰将他扶了起来:“我非恕汝之罪,只是今日之事,你固然有错,我却也不见得清白,如果不是我一时冲动,将镜子挂到她能接触到的位置,何至于让她打碎镜子自尽。” 程毅一直在颤抖,但是,看着近在咫尺的赵时,他的眼中却明显泛起了除了忠诚是他唯一的本钱这一点,还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激:“殿下……”程毅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只要殿下下令,殿下即使叫小人弑父杀子,小人也绝不会有半点迟疑。” 莫说赵时了, 狄咏, 甚至二娘都忍不住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这人……好卑劣啊! 赵时平静的拍了拍程毅的肩膀:“那就去给我再寻几十面镜子过来,同时贴出公告,就说开封府衙重金悬赏画师,只要有画师能画出让开封府满意的画,便能获得黄金万两。” “是。” 程毅几乎连思考都没有,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扭头便走…… “等一下。” 二娘急忙开口,程毅却只是顿了一下,就这顿了一下,还是看在二娘是赵时贴身侍卫的份上,然后看二娘说不出什么,便直接继续往外走,二娘明显较之曾经的空洞要多了一些人性,急忙低头看着面无血色的嬛嬛,忍不住骂道:“还不说吗?” 她俩,也曾经在太子府数次碰面。 嬛嬛一颤, 恶念,或许骇人,却未必不能承受,但是这一点善意……她几乎是用力的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叹了口气,道:“西夏小皇帝,想要纳李令时为妃。” 什么? 嘎吱, 不要说赵时了,就连那已经面无表情走到狱门口的程毅都猛的站住了。 你在说些什么啊? “李令时与那小皇帝同父异母的亲姐弟啊!” “是。” 嬛嬛看着有些震惊的二娘,然后苦笑道:“但是,这在我们西夏,不见得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李令时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她小时候偷偷给小皇帝喂的几餐饭,显然被那位记到了如今,而且,随着年岁渐长……” “年岁渐长?” 狄咏也有些绷不住了,这是什么难以置信的发展路线:“他不是才十岁吗?” “你不懂。” 嬛嬛主要是看着二娘,狄咏,却也掠过了面沉似水,一言不发的赵时:“西夏皇室简直是暗无天日的地窟,莫说十岁的少年了,就是三四岁的孩子,你只要三四岁还未懂事,那你也基本活不到成年了,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一来,你绝不能以十岁孩子的性子去估算小皇帝,二来,你也绝不能以你们的思想去估算一个,这样环境长大的十岁孩子,对于自己小时候照顾自己的姐姐的感情。” 赵时沉默:“你是谁的人?” “先主……”哪怕已经被攻破心理防线,决定坦诚相告的嬛嬛,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微微的顿了一下,以示尊敬:“李元昊。” “李元昊让你做什么?” “潜伏。” 嬛嬛平静道:“我们此时不能刺杀大宋皇帝,杀了大宋皇帝,我们固然可能趁乱取得一些优势,但是,更大的成果却肯定会被契丹吞下,契丹势大,我们可以欺辱你们大宋,却绝不能毁掉你们大宋,所以,他给我的命令只是潜伏,伺机而动。” 赵时点头, 虽然是敌人,但是,他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不论是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还是契丹如今的帝王耶律洪基,还有之后的金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甚至是在这更之后的……孛儿只斤·铁木真,都绝对是一代雄主,最起码比南北宋所有皇帝加起来都……有雄心的多。 “那你为何会听小皇帝的命令?” 嬛嬛冷笑:“便只允许你大宋有忠臣吗?” “当然不是。” 赵时摇头,然后整个人就都好像被点开了某处不得了的开关,双目如电:“但是,你不是听从小皇帝的命令,小皇帝固然可能会有他自己的心思,他也绝不可能像一个十岁的孩童,没藏讹庞也确实猖狂不了多久,但是,没藏讹庞毕竟还活着,而且他……还把持着朝政,小皇帝凭什么越过没藏讹庞,直接给你们下令?而且命令还只是一个纳李令时为妃?” 赵时摇头:“我视李令时如至宝,但是,他若真是一个雄主,他或许有这方面的心思,但他绝不可能只是让你们来把李令时抓回去,你在……用这样一种让我绝不可能忽视,甚至是瞬间便气血上涌的方式,来掩盖其他的目的。” 嬛嬛, 脸上, 第一次出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震惊:“你是上天派来拯救大宋的吗?” 赵时摇头:“我还未有这种能力,所以,你还是秉承的旧主李元昊的命令行事吗?” 嬛嬛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时,赵时绝对不具备能够轻而易举的推理出她所作所为的证据,他就是凭着一些蛛丝马迹,一些细节上的把控,便让自己除了实话实说,再无其他欺骗的空间? “是。” “其实,我们也并非是一伙人,西夏的使馆,他们依着的是没藏讹庞的命令,他们只以为先主留下了藏宝图,这藏宝图被分别纹在不同的人身上,其中最后一部分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死者,而且需要叛逃西夏的先主与契丹公主至亲血脉,也就是您的良人,李令时去开启。” “第二部分,您应该已经问出答案的那群大小尼姑,她们是跟随我一块进入的大宋,我们都算是先主旧臣,只是,去年被小皇帝联系上,她们便转而成了小皇帝的旧臣,小皇帝以她们的家眷,家族为威胁,让她们想办法活着把李令时带回来,小皇帝的理由是……纳姐为妃。” “嗯。” 赵时平静的点点头:“那你呢?” “我?” 嬛嬛苦笑了一下:“我不过是个先主旧臣罢了,先主对很多人或许都不算是好人,但对我,确有养育之恩,先主死的仓促,我来不及归去,后来即使归去,也无大用,便想着借着这次机会,正好以大功之身回归西夏,伺机替先主报仇。” 真的吗? 二娘忍不住回头看向赵时,她真的有些不知道嬛嬛到底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了,甚至,不仅仅是还未恢复的二娘,就是狄咏与程毅,他们现在也是一个脑袋俩个大,一来,这件事本来就复杂,二来,嬛嬛还是一个狡诈多变的人,他们是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甚至, 赵时都稍微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便平静道:“既如此,你我倒是未必没有合作的机会,只是,建立信任需要时间与过程,你我可以先各退一步,你不自尽,我不折磨,如何?” 嬛嬛也松了一口气:“好。” 然后, 赵时便也没有再停留,确认铁链再次绑住嬛嬛,赵时便转身离开,一出门,二娘就忍不住问道:“可以相信她吗?” 赵时摇摇头:“还到不了相信不相信这一步。” “那……” 狄咏也忍不住开口,赵时抬了一下手,扭头看向程毅:“我过一会便会让人来带走她,你到时候护送一下。” “是。” 程毅点头,他连一点点想要多问一句的意思都没有,基本是赵时下什么命令,他就做什么,他除了忠诚再拿不出其他东西了,然后,赵时便继续带队往开封府狱外面走,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而出,正要在所有人都以为赵时这事已经决定告一段落的时候,赵时道:“对了。” 赵时问狄咏:“昨夜好像有些捕快是重伤了?” 狄咏没有多想,便有些苦涩又骄傲道:“是的,不过,咱们没有输,咱们重伤的人多,捧日,天武俩军重伤的人更多。” 这不重要, 赵时摇摇头,重要的是:“既然他们已经重伤了,那就让他们找个机会就对外宣布,他们重伤不治,死了。” “啊?” 别说狄咏了,二娘,程毅都忍不住疑惑了一下,然后齐刷刷的看向赵时:“为什么啊?” “让他们都去卧底。” 赵时猛的推开了面前的门:“我要让那小皇帝,活不过十一岁。” ——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 什么?并州无异样?真的吗?我不信 哗啦 虽然不是第一次, 但是, 赵时每次推开,开封府狱的大门,从地下到地上,还是总会有一种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快开春了吧!” “快了,殿下。” 程毅小心翼翼的应答,他不想狄咏,狄咏对刚才赵时那一句话还有些恍惚,他却觉得这才是赵时应该有的气魄,半点不觉得意外,赵时就是他心目中那个最杀伐果断,最至高无上的存在:“再有十几日,就可以开垦下种了。” 是啊! 赵时想到了自己培育的土豆,不过,他并不准备下种,一来,土豆作为种子还不够,二来,如果提早把土豆这种农作物推向天下,对于他购置土地其实是一个不小的阻碍,所以,无论是土豆,还是他今后可能会获取的其他农作物,赵时都准备暂时先自己慢慢培养,等自己最起码拥有这天下一半以上的土地,再进行大规模的推广。 “你今日整体还是做的不错的。” 赵时继续往前走, “是。” 程毅急忙跟上,然后是二娘,最后是狄咏,狄咏定定的看了一会赵时的背影,然后摇摇头:也对,殿下虽然看似不动如山,却从不是一个隐忍之人,就连欧阳公多骂他俩句,他都会放火烧人房子。 “不过……” 赵时并不知狄咏在想些什么,继续对程毅道:“虽然你今日整体表现不错,懂得给她一个挣扎的机会,让她看到一点希望,再让我破灭,但是,细节上却还有待商榷,罚你三个月俸禄。” “是。” 程毅急忙应答,而且,这一声是,明显比前一声要显的响亮许多,这也是……赵时这个当领导的无奈之处,赵时不仅仅要做到赏罚分明,还需要去时时刻刻的揣摩属下的心思,尽量做到每一个人都区别对待,就好比狄咏,狄咏虽然也动不动就请罪,但是,他更多是属于一种习惯性行为了,他有时候甚至都不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罪,所以,赵时便表达出对他认罪态度的嫌弃,让他慢慢的改变这个坏习惯,而程毅…… 程毅与狄咏近似,赵时只要表情略有不对,他就会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继而请罪,这一点从他第一次见到赵时,只是担忧被赵时讨厌,便费尽心机奉上五十两银子便可窥见端倪,赵时对他,不能表达嫌弃,一旦表达嫌弃,他就会开始思考,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进而陷入难以摆脱的恶性循环,甚至为了扭转赵时对他的嫌弃,做出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所以, 古有孔子因材施教,今有赵时因人施管,所以,赵时面对程毅,必须要实实在在的给与他肯定或者惩罚,这样才不会让他胡思乱想,甚至,有了惩罚之后,程毅整个人明显就显得轻松了许多:“殿下,小人还有些案子想向您汇报。” 赵时想了一下, 虽然明日才是初六,才是百官上朝的日子,但是,开封府衙几乎是一日无休,而且因为过年,开封府衙的事情其实要更多一些,赵时也几乎没有完整的坐过一日堂,所以:“别只你一人汇报了,通知一下其他人,我今日会好好的坐一天值,让他们都来汇报一下。” “是。” 程毅急忙应声离开,赵时也是说到做到,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在开封府衙坐了一日的堂,处理了不少的公务案件,直至晚上的戌时一刻(19点15)才从开封府衙走了出来,上了停在外面的马车。 “殿下,回府吗?” 程平之所以这么询问,是因为今日的太子府有些冷清,赵祯,曹皇后,苗贵妃,李令时等人都还在皇庄,有的忙碌,有的就知道利用自己儿子的创造给自己炫耀,争面子,顺便暴露儿子的机密,所以,程平才会这么问,潜台词是:出城,去皇庄吗? “不必了,直接回府吧!” 赵时却懒得再去皇庄了,家里人也没必要每日的黏在一起,总要给彼此一些空间,好吧!主要是赵时自己想要一些自由的空间,还别说,虽然回到太子府冷清了一些,但是赵时还真找到了几分舒适…… 思索一下今日自己遇到的几个棘手的公务, 看书, 小憩, 写字,去厨房吃宵夜,去狄荇凡的房中休息,嗯,休息,狄荇凡摆烂到……赵时即使动上手,她也毫无动静的地步,烦,赵时一觉到天明,狄荇凡也不似李令时一般早早的起来做什么,也不管赵时,就是,美美的……呼呼大睡。 真的, 除了好看,她……一无是处。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今日是嘉佑二年第一次上朝的日子,赵时不可能如狄荇凡那样,自从嫁过来,便觉得已经完成了人生的终极目标,开始摆烂,摆烂,摆烂,赵时替她掖了掖被子,让人别忘了送她爱吃的来,然后自己去吃了早餐…… 上朝, 上朝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发生,这种大朝很少会涉及具体事务的具体处理办法,大多是让皇帝跟百官们都见见面,混个脸熟,更不要说,这是休沐七日之后的第一次上朝,不少四五十岁的官员便如同十七八岁的,放了一个寒假的高中生,三三俩俩热烈的议论着这几日的新鲜事。 当然, 赵时是这其中被提及名字最多的一个。 “唉,自从有了太子殿下的盛世商城,我家良人,已经是三日未曾归家了。” “良人?” “婆娘!” “老夫千日积蓄,被她三日内挥霍的一干二净,却只换回来什么全身镜子,什么卫生纸,什么随身小礼品。” “都怪……太子殿下。” “噤声。” 哪怕赵时不在附近,而且那人已经说到都怪太子殿下的时候,压低了声音,但是,与他对话的官员还是急忙让其噤声,并不仅仅是因为畏惧赵时太子的身份,也因为赵时这虽然有些与民争利的嫌疑,却到底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也没偷,也没抢,更没有逼你们,你们再责怪,就显得不那么上台面了。 所以, 骂都不好骂。 富弼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家,连最小的女儿都沦陷了。 当然, 如果说赵时这次过年就是纯纯给百官添堵,那也倒是未必,不少人便还是给予了赵时肯定:“实不相瞒,前夜那场大战,老夫到现在都还是感觉热血澎湃。” “是啊!” “难以置信,太子殿下竟然真的只大半个月,虽然那些捕快原本就有不少是禁军出身,但是,太子殿下能大半个月便让他们具备那等战力,还是让人忍不住的幻想,若是让殿下整顿军务,或许真能收复燕云。” “也不一定。” 有官员摇头道:“整顿四五百人与整顿四五万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更不要说四五十万,甚至上百万,我还是觉得,殿下当以商业为主。” 赵祯这俩日的炫耀也不是白炫耀,最起码在场的八成官员都已经见过赵时的皇庄工业区了,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充满了期待:“那流水线的绸布我等不感兴趣,但是那改良的花楼织机,据说已经能弄出更加精美的刺绣了,真不知道殿下何时要卖,我必定买上几匹。” “这倒不重要,我更喜欢的是那玻璃,那东西如果能买上几十块,将家中纸窗替换,窗明几净,实在是让人悠然神往。” “对啊!” “还有那水……” “……” 所以, 虽然今日是嘉佑二年第一次早朝,但是,真的没有发生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赵时下朝之后,也没有再折腾,而是乖乖的回到开封府衙坐堂,直到…… 正月十五过去的正月十六…… “殿下。” 狄咏急匆匆的一把推开了门,看到里面除了赵时,尚有萧观音,范纯平,单天方,还有差点成为赵时姐夫,如今是皇氏邸报绘画编辑的李玮,狄咏看了一眼李玮,急忙退了出去。 赵时微微皱眉, 狄咏虽然能力远不如他的容貌出众,但是,他向来不会这么慌慌张张的,便对其他几人道:“你们先商议这次的应对方案,我去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是。” 其他人自不敢不让赵时去,范纯平甚至还很狗腿子的说了一句:“殿下不似我等,我等只是吏员,可有可无,殿下却是主官,事事都缺不得您,您自去忙就是,不用理会我等。” 赵时还……真不想理他,只对其他人点点头,便出了门,出了门就看到狄咏在旁边微微躬身:“殿下,臣不知殿下忙碌,竟推门而入,此乃失仪之罪,请殿下责罚。” “行了。” 赵时实在懒得与他折腾这个,便直接问道:“可是种世权来信?” “是。” 狄咏点头,急忙从怀中取出了一份薄薄的信:“司马光急着回并州,所以,虽然他们离京不过十余天,却已经抵达了并州,抵达并州之后,种世权派人先一步去了边陲的青城。” “哦?” 赵时挑了一下眉,没有急着拆信,而是有些好奇的问道:“可有收获?” 狄咏抬头看了赵时一眼,犹豫了一下道:“以种世权给臣信中言语,并州主将自尽一事,好像……并无异样。” 赵时皱了一下眉, 其实, 三日前,陈龙剑已经抵达并州,并且接到赵时的命令,给赵时回了一封信,信上言语也是:“并无异样。” 真的吗? 赵时不由看了一眼远在千里之外的并州方向,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不可能无异样。 第二百九十九章 殿下……您是想……十个西夏人里,就混一个大宋间谍吗? —— 呲啦 赵时最终还是拆开了信,信上言语自不可能只有并无异样四个字,不过通篇看下来,除了一些繁杂事务,以及种世权对于自己将如何掌权与对司马光这个人如何看待的事情之外,涉及到并州主将一事,还真就大概就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这么一个意思。 咔嚓 赵时下意识的攥了一下信纸,然后又缓缓放松,道:“去信,让他再观察,并且,将他能够收集到的,所有关于这件事的证据,物品,都原封不动的给我送回来。” 狄咏有些不懂, 不懂赵时为什么会这么关心一个千里之外的自杀案件,虽然这个自杀案件牵扯到了与西夏作战大败,但是,这并不稀奇,不过,狄咏作为赵时心腹,也不会质疑赵时的决定,而且,他相信,种世权接到命令会疑惑,但是,也肯定不会质疑,这便是有心腹与没有心腹的区别。 “是。” 赵时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如今做事,渐渐的可以自如的把手伸出去了,也没解释,只是点头道:“养伤的捕快怎么样了?” “大多痊愈。” 禁军与游侠毕竟不同于寻常老百姓,而且,那日虽然因为赵时被打晕,让开封府衙的捕快一下子就起了杀心,但是,一场争斗毕竟不是战争,所以,重伤归重伤,甚至也有人死,却到底没有没有彻彻底底的变成绞肉机,所以……十几日,就基本都能下地了,而且…… 也不用赵时再问, 狄咏继续道:“不过,微臣对外宣布的是八十多人重伤不治,然后这八十多人也已经在往西夏赶去。” “好。” 赵时便忍不住的攥了一下拳,挥了一下胳膊,即使不谈西夏与大宋的世仇,单单是那个十岁熊孩子不像一个十岁熊孩子,赵时就恨不能三五个月内,就将西夏纳入版图:“你现在再去培训新的捕快……” “还送?” 狄咏都没忍住惊呼了一下:您是准备十个西夏人里,就混进去一个大宋间谍吗? “废话。” 赵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经历血与泪的洗礼,如何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 是。 狄咏无奈点头,但是,您确定您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股脑一股脑的往西夏送间谍吗? 赵时倏然瞪了一下眼:“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我是那种,真的会对十岁小屁孩起杀心的人吗?伱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他娘的就不揍你。” 你还长得好看呢! 狄咏无奈的缩了缩脖子,长得好看又不是他的错,然后狄咏点点头道:“微臣知道了,微臣一定会尽力培养更多的……捕快。” 这才对嘛! 赵时满意的拍了拍狄咏的肩膀,然后又叮嘱了几句……什么……诸如……一定要加大对刺杀小皇帝的小天才的发掘力度,一定要注重对贵重,年幼,最后正好十岁左右的小皇帝的刺杀工作的培养啊!之类的。 狄咏无奈颔首, 得罪一个报复心强,有本事,还有权利的太子殿下,真的太吓人了,敌国小皇帝都不一定扛得住。 然后, 送走狄咏,赵时正准备回屋子里再商议那件事情,萧观音不知何时幽幽的站在赵时身后:“这件事你确定不告诉李令时吗?” “告诉她什么?” 赵时冷冷的看向萧观音,萧观音竟然汗毛竖了一下,然后才听赵时解释道:“告诉她,她本来还有一些好印象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其实是个畜牲?还是说,想让她再帮我,帮我把这小皇帝也杀了?” 萧观音一怔,微微福身:“是我错了。” 赵时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些,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跟自己的良人互通有无,甚至,这件事赵时从头到尾就不准备让李令时知道一点点,而萧观音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让你审讯的嬛嬛,你审讯的怎么样了?” 一来, 程毅除了重刑,也拿不出什么更好的手段了,二来,嬛嬛已经算是坦诚相告,赵时也说了会有合作的机会,也不适合以重刑逼迫,所以,赵时那日之后,便让萧观音接手了对嬛嬛的审讯。 一来, 她是女子,嬛嬛也是女子,虽不绝对,但是,同为女性之间,相互的对立压迫感应该会小一些,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嬛嬛是一个非常狡诈的人,甚至狡诈到赵时如果不是全身心的应对,都极有可能会被忽略的程度,所以就需要一个同样聪明的人来进行应对。 很不幸, 赵时想了一圈,就想到一个萧观音,萧观音倒也没有辜负赵时的期望,拉着赵时往更远处走了走,便回答道:“她应该说的都是真话。” “她确实是借着这次任务,想要回国去刺杀没藏讹庞与小皇帝。” “不对吧!” 赵时摇头:“李元昊不是因为霸占自己儿子的妻子,被自己的儿子李宁令哥所杀吗?李宁令哥又被没藏讹庞所杀,那没藏讹庞应该是她的恩人才对,他杀没藏讹庞作甚?而且,杀没藏讹庞就算了,小皇帝当时才不过一俩岁,她又杀小皇帝作甚?” 萧观音并未责怪赵时的,好像是有些强词夺理的逼问,她又不是嬛嬛,而是细致入微的解释道:“我也曾怀疑,并且为此深入观察了数日,最后确认,她应该是认定李元昊霸占自己儿子妻子这件事,应该是没藏讹庞从中作梗,并且,她效忠的只有李元昊一人,至于李元昊的儿女,她不甚在意,她是希望借着大功归朝,将没藏讹庞与小皇帝李谅祚一并杀死,将皇位归还李宁令哥一脉,借此证明李元昊并非夺取儿媳的畜牲。” “那她想多了。” 赵时摇头:“李元昊作为西夏开国皇帝,虽然一开始雄才大略,但是,后期却明显已经失了雄心,贪财好色,犹喜夺他人之妻,况且,李宁令哥一脉,应该早就被没藏讹庞与小皇帝李谅祚杀了个一干二净了吧!” “还有遗存。” “嗯?” 赵时看向了萧观音,萧观音微微颔首:“我确定我已经能够完全掌握嬛嬛了,我从她那里得知,李宁令哥应该还有一个小儿子逃脱,藏于民间,她就想要扶持此子上位,借此把李元昊的名声洗白。”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那就真的是她想多了,李元昊洗不白,不过:“此女倒是忠心。” “是。” 萧观音也有些感叹:“以她所言,李元昊虽然收留过她们母女,却是大多贪图美色,且将她送入大宋,显然也不甚在乎她的生死,但是,她却依旧觉得,如果没有西夏先主,她恐怕早就沦为他人盘中之食,何来的这十余年偷生,所以,她是甘愿为李元昊奉献一切的。” 赵时摇头:“那这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 “什么症?” 萧观音有些头晕,赵时则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简单的叙述了一下概念,然后便跟萧观音一块往房间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名仆从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又跑了出去,然后单天方三个人便迎了过来,开口便是一句:“出大事了。” —— (本章完) 第三百章 欧阳修:换谁?你?你不行! “出什么大事了?” 赵时这段时间的事业,可以说是蒸蒸日上,尤其是盛世商城,盛世商城如今已经开到了第三家分店,而且也有些适合平民女子的盛世小卖部,几乎就是日进斗金,让赵时赚的盆满钵满,但是…… 虽也不能说凄惨, 但是, 相较于盛世商城的快速发展,皇庄纺织厂与皇氏邸报,尤其是皇氏邸报,几乎就可以用进展缓慢来形容,倒不是赵时抄《水浒传》抄不动了,而是……朱云入场太快了,朱云虽不及赵时的皇氏邸报有《水浒传》这等大杀器,但是,仗着多年的经营,全国各地的书坊,他还是生生的抗住了皇氏邸报,甚至,出了开封,有很多地方一位报纸这种形式是朱家第一个发明出来的。 顺带一提, 朱云的大宋邸报,正式更名为了合谐报刊,并不是大宋邸报犯了什么忌讳,而是朱云一个卖书的,不知怎么就跟合谐步庄,也就是绸缎行业的大佬联合到了一起,这也是赵时的皇氏邸报,迟迟破不了局的原因。 赵时甚至,严重怀疑,这个合谐步庄的幕后大老板,很可能就是现在在朝堂上的几位相公之一,否则,对方应该不会在自己只是建了厂子,还未完全开始售卖前,就对自己进行全方位的围追堵截。 文彦博吗? 还是富弼? 而这三个人说的大事,也跟这个有关,范纯平苦笑道:“原本朱家在报纸的售卖上,就比咱们优势大,如今更是联合合谐步庄,推出了什么沿途售卖的方式,殿下,小人是真的担心这报纸的概念明明是咱们最先提出的,最后获益的却会是朱家以及那个什么合谐步庄。” 赵时微微颔首, 这还……真算一件大事,舆论,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掌握的,而想要破局…… “还有……” 李玮自从解除了婚约,整个人都显得自由,舒服了几分,然后不等赵时思索到什么破局的想法,便又递给了赵时一份报纸,报纸是完完全全仿制的皇氏邸报,只在最上方写着自己的名字:合谐报刊。 合谐报刊初六发行第一期,如今已经是第三期,前俩期赵时都是自己去买,自己去看,其他人是不屑于把这东西呈到自己面前,而这一期能呈到自己面前,显然也是“大事”的一部分,赵时便接过看了起来…… 也不用太细心, 赵时一眼就看到了:“大宋风俗录?” “嗯。” 李玮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点了一下头,然后便忍不住,连珠炮似的说道:“这个合谐报刊,简直是恶心到了极点,虽然也有新开的其他报社仿了咱们皇氏邸报的模式,但是,咱们毕竟是第一家,被人仿也是情理之中,但是,他们仿归仿,却好歹还会试着做出自己的东西,而这个合谐报刊却是……” “抄咱们的样式就算了,他竟然连水浒传都抄。” “抄水浒传?” 赵时忍不住看向了另一边的范纯平,范纯平也是满脸的晦气,虽然他曾经写出过震惊体,好似没多少正义感,但是,作为被抄袭者他还是,充满了不爽:“是,您别看这名字好似不同,但是,他里面写的是……西门庆的故事啊!” “西门庆?” 赵时倏然瞪大了眼睛, “是啊!” 只可惜,其他人大概是误会了赵时的意思,就连萧观音都忍不住骂了俩句:“旁人学一学写作格式就罢了,这个不知道朱云从哪里找来的,什么叫太平先生的人,却是生生从你的水浒传里挖出来最受欢迎的那一部分,把西门庆的……的……”萧观音毕竟是女子,纵然气急,也有些不好说,倒是单天方,单天方四五十岁了,没那么多忌讳,接着道:“尽写些风流韵事,生生把咱们水浒传都带歪了。” 这还……真值得谴责。 赵时忍不住低头多看了几眼,他是没看过什么《金瓶梅》的,但是,他看了几眼这本《大宋风俗录》,却还是发觉,虽然肯定不是一个作者,但是,这本书竟然还真写出了几分《金瓶梅》的风韵,怪不得让这帮人气的不行。 如果这个太平先生一般般,他们也就不值得生气了,赵时平静的看完了这个《大宋风俗录》的第一回,正要还给李玮,却是目光陡然一凝…… “您也觉得生气了?” 李玮登时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毕竟这本《水浒传》是赵时的作品,赵时如果不那么生气,那他们这些人即使气疯了,其实也没有那么的理直气壮,但是……赵时是指着《大宋风俗录》的一侧,非常不起眼的一篇《论文风对治学的作用》问道:“这是何人所写?” 几人一愣,甚至,萧观音都有几分诧异:“这,不重要吧!” 这即使重要,也肯定不如《大宋风俗录》这本抄袭,甚至就是同人作品更重要吧? 但是, 赵时就是有些固执,得不到答案,便又认真低头看了起来,这一篇主要是站在佶屈聱牙的角度,阐述了文风对于学子们不舍弃那些晦涩难懂的瑰宝的重要性,是纯纯的提倡写文要尽量不朴实,尽量让人看不懂的角度的。 为什么说这一篇《论文风对治学的作用》要比《大宋风俗录》重要,除了会对赵时即将会主持的科举文风改革有影响,还因为,这一届科举,虽然在现在人看来,与其他届一样,不算什么龙虎榜,但是,因为赵时的加入,天子恩科,这就让这一届的科举,哪怕是在现在人不知道这一届会涌现出多少牛人的情况下,也是充满了讨论度。 而既然有讨论度,那这一篇文章便很重要了,不仅仅对于那些推崇佶屈聱牙的学子官员有吸引力,也会让类似于欧阳修那些推崇朴实文风的人,不得不进行反击,那如何反击呢? 登报刊文。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赵时觉得这一篇文章,远比《大宋风俗录》更重要的原因,《大宋风俗录》虽然吸引了很多的读者,但是,正因此,它的整个风评其实是呈现往下走的趋势的,赵时完全不必急,慢慢走,就赢了,但是…… “这篇文……” 啪 赵时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报纸,大踏步就往外走,而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萧观音最聪明,她缓缓的明白了什么,一怔,然后急忙跟着跑了出去,然后是单天方,范纯平,李玮,李玮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真蠢啊!我怎么现在才想到?” 然后是范纯平, 范纯平扭头看着赵时与萧观音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喃喃道:“殿下到底……还有什么……是他想不到的啊!” “是啊!” 单天方幽幽感叹,四五十岁的脸上充满了无奈:“我等真是白长了这么多岁数,竟然需要在殿下已经提醒的情况下,还耗费了大力气,才能想到这一层。” “你想去找我父亲?” 萧观音三步并作俩步,追了上来,赵时扭头看了她一眼,也没让她再回去,而是打开马车的小门,让她先上车,然后自己上车,道:“是,这一篇文章必定会随着科举的临近,而带来越来越多的流量,为了避免被合谐报刊一口气全吞掉,你我必须要尽快握住另外一端。” 萧观音坐在距离赵时最远距离的一侧,幽幽感叹道:“亏我自诩聪明,却是直到被你一激,才想到了这一层。” “那你还是聪明。” 赵时并非是故意夸奖萧观音,而是,萧观音并未经历过炒作,流量为王,甚至会故意制造矛盾以刺激报纸销量的情况下,却还是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已经是实属不易了,由此……朱云真的是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步步的从不起眼的书坊老板,走到了如今赵时能将之视为对手的程度。 他也很厉害。 虽然, 这其中有赵时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分散了心神的原因,但是,朱云能在前路一片昏暗的情况下,一步步依靠自己的实力摸索到了这一步,足可称得上一句……天纵奇才了。 只可惜…… 赵时是穿越者。 吱呀呀 马车很快便抵达了欧阳修府邸,也幸亏赵时反应的尚算及时,等到赵时抵达了府邸,进了门,正好看到欧阳修手里拿着几篇还沁着墨的纸,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赵时急忙拦住:“欧阳师,往何处去?” “往去处去。” 欧阳修显然是有些气疯了,面对赵时也恨恨的怼了一句,然后才无奈道:“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什么劳什子,写了个什么劳什子文风对于学子的作用,简直就是……狗屁不通,老夫这就写了一篇文,想去朱云的邸报,恨恨的驳斥他一番,科举将近,绝不能再生波澜。” “是。” 赵时颔首,然后还是稳稳的拦着欧阳修:“只是欧阳师,对方既然已经是发表在合谐报刊上了,你为了与对方形成对峙,何不换一家报刊发行?” “换一家?” “换谁?” “你?” 欧阳修很气人的,用一种很瞧不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时,又看了看赵时身旁的萧观音,嘴角很自然的便往下那么一耷拉:“你不行。” 感谢我龙剑兄的打赏。 但是, 我还是要批评你,我已经注意到你偷偷给我投推荐票了,这就够了啊!不必要自己给自己加枷锁,隔几天就给我打一次赏,咱们留着多看几本书不好吗?现在看书那么费钱。 第三百零一章 赵时:不是我,我没有,别瞎说 “我不行?” 赵时恨不能当头给这老头一拳:“什么叫我不行?” 这要换做其他人,或许就畏惧于赵时的权势缩回去了,但是,欧阳修从不是一般人,他连我们就是搞党争,都敢义正言辞的说出来,何惧一个太子:“你有人家合谐报刊卖的报纸多吗?” 赵时沉默, 或许是赵时太过于忽视了,或许是朱云太过于筹备充足了,虽然赵时的皇氏邸报是第一家报社,但是,在开封府或许还能匹敌匹敌,但是出了开封府,那赵时真的是拍马也及不上了。 “而且……” 欧阳修还不收敛,斜眼看着赵时继续打压道:“人合谐报刊已经与合谐步庄进行了联合,准备让合谐步庄的绸缎庄都增设一个专门售卖报纸的角落,你呢?” 赵时张了一下嘴, 无力的, 像是一只青蛙。 欧阳修便叹了一口气:“殿下,你本就不是商贾之人,况且,你为何非要执着于商贾之事?商贾纵家财万贯,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您静下心来,好好的学习治国安邦之策才是正理……” 说着, 欧阳修就想要跃过赵时,赶紧去合谐报刊,合谐报刊今日必定忙的脚不沾地,如果自己去的晚一些,哪怕自己与朱云是旧相识,也极有可能没有版面,而没有版面就会晚三俩天,晚三俩天就是让那个恶贼多影响一批学子,多让他影响一批学子,就是让欧阳修的文风改革压力更大一分,这是欧阳修万万不能容忍的。 但是…… 欧阳修刚跃过赵时往前跑了几步,便听赵时幽幽道:“若是我也能在三日内,便让皇氏邸报冲出开封府,蔓延到全国各地呢?” “不可能。” 欧阳修头也不回,再去晚一点,他就真的要排不上版面了。 草! 赵时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然后也没有再拦着欧阳修,而是看向了萧观音,萧观音微微皱眉:“我父亲本就是文坛魁首,再加上这次科举临近,这么大的风波,咱们真的赶不上了吗?” “怎么可能?” 赵时幽幽看向了太学院:“我记得,太学学子,今日也开始上课了吧?” “嗯?” 萧观音疑惑的看向赵时,太学学子虽然已经是天之骄子了,但是,想要用这些太学学子跟欧阳修这等文坛大儒竞争,却难免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吧!有欧阳修关于文风改革的文章,谁还来看你刊登的太学学子对于文风改革的意见? 赵时却不解释,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会,便转身走出院子,上了马车,直奔太学而去…… 第二日…… 一早, 朱云早早起床,便看向了随侍在一旁的近侍,近侍急忙将一块毛巾递给他,这块毛巾是朱云的儿媳,千辛万苦的从盛世商城买到的,然后买回来第一天,就被朱云占为己有,他这辈子不敢说权势熏天,却也绝对是腰缠万贯,单论生活奢靡,就是那将门皇戚,也多有不及…… 但是, 就这毛巾,他却是生平仅见,小心翼翼的展开,擦拭,又折好,看着近侍将毛巾细心的收进一个镂空的檀香盒子,这才问道:“昨日让你们出去说欧阳修今日要登报,你们可曾去说?” “说了。” 近侍小心翼翼的又把那镂空的檀香盒子,放进了一个镂空的金银柜子,然后才取出一块丝绸帕子交给朱云擦手,呵呵笑道:“今日咱们应该能把皇氏邸报彻底的超了。” 皇氏邸报? 一听到这四个字, 朱云下意识的便……皮肉紧了一下,实话实说,如果可以,他八辈子都不想与太子殿下做一次对,但是……他朱家就是靠着书坊赖以生存,如果不与太子殿下做对,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家没落,看着朱家的子嗣,跌落尘埃,看着朱家的子嗣沦为那种……只知在地里刨食…… 连个人都算不上的…… 农民。 若如此, 啪! 朱云狠狠的,一点都不心疼的将那丝绸帕子摔进了水盆里,还不如就株连九族。 莫说是太子殿下了,就是皇帝陛下,只要他敢动一点点夺走自己一族利益的心思,自己就敢豁出去跟他斗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家道中落,不过…… 回想起昨日,欧阳修在得知还有版面,松了一口气,跟自己闲聊透露的信息来说…… 太子殿下明明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意图,甚至都拦住了欧阳修,却还是仍由他离开来看,朱云隐隐对赵时,还是有几分佩服的,最起码朱云做不到在拥有那般权势的情况下,竟然还能保持的住克制,不用太子权势去逼迫欧阳修只能在皇氏邸报上发表文章。 当然, 如若朱云是太子,他或许连合谐报刊都不会让它出现,单从这一点来说……太子殿下最起码是个……厚道人,只可惜…… 厚道不能当饭吃。 朱云忍不住的,略带鄙夷的撇了撇嘴,真是一脉相承的仁义,若没有你们这份仁义,自己哪能后来居上,哪能……连太子殿下都斩落马下,想到此处,朱云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出门,迫不及待的抵达大宋……哦……现在叫合谐报刊,然后迫不及待的等起了每日巳时一刻(9点15)一定会准时送来的销售数量。 想必, 今日应该能彻彻底底的把皇氏邸报按到地上摩擦吧! 朱云忍不住的茶杯轻点了点茶水,正要一饮而尽…… 轰隆 往日总是云淡风轻的汇报人员,今日却好像是死了爹妈一样的,脸色苍白的撞了进来,然后也不等朱云发怒询问,他便用一种能把横梁上的灰尘都吼下来的,失控的音量叫道:“不好了家主,咱们的报纸被查封了。” “什么?” 朱云倏然抬起了头,只感觉……遍体生寒,然后,手中的茶杯,便如那滑溜溜的鱼,一个劲的滑啊!滑啊! 然后…… 咔嚓 碎裂了一地。 “什么?” 莫说朱云了,赵时听到这个消息都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可思议,然后就看到……范纯平,单天方,李玮,狄咏,甚至……就连缩在房间一角的几名新添的,编辑,都在偷偷的,用一种畏惧又肯定的眼神看着赵时。 “怎么?” 赵时登时就有些怒了,狠狠的把手里昨天好不容易从太学府拿出来的历届中举文章狠狠的拍在桌子上:“你们莫不是以为这是本太子所为?” 不然呢? 一众人虽然因为畏惧而急急忙忙扭头的扭头,埋头工作的埋头工作,但是,从他们那微微扯动的嘴角,以及互相对视,恨不能用眼珠子说话的神态,还是能瞧出三分他们的本意…… 甚至, 赵时这个时候才利用太子的权势去攻击竞争对手,在他们眼里已经够不可思议了,更不要说……不是赵时?怎么可能?这么关键的时候,而且,太子殿下今日早晨来皇氏邸报办公室的时候,那么自信…… 若不是早就将对方雷霆万钧,何至于如此放松? 更甚至, 就连昨日跟着赵时一块去太学的萧观音,都借着给赵时倒茶的空隙,压低声音问了一句:“真不是你?” “真他娘的不是我。” 赵时恨不能跳起来自证清白,他一个穿越者,何至于还要用这种手段去对付竞争对手?他《三侠五义》《三国演义》还没有拿出来的,况且,这样对付朱云,对赵时而言,真谈不上是什么完全无害的行为。 我疯了吗? “那是谁?” 萧观音倒是没有再怀疑赵时,只是看着赵时的眼睛,微微有些幽深……赵时一怔……是啊! 不是我, 会是谁呢? 第三百零二章 萧观音:我好像……对你有点好奇了 “绝不可能。” 朱云直到茶水都沁进鞋子里了,这才一下子跳了起来,整个人慌的不得了:“绝不可能。” 但是, 真的不可能吗? 他不久前还想,如果他是太子,他极有可能让合谐报刊连创立都创立不了,他都这么想,他凭什么认为太子殿下不会这么想?而若是太子殿下真这么想……那…… 朱云猛的打了一个寒颤, 甚至, 合谐报刊查不查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权利犹如剧毒,太子殿下一旦放开了手脚利用手中的权利,那他想要对付的就不可能仅仅是一个合谐报刊,还有整个……朱家,最起码,朱云就是,要么不动,要么就是斩草除根。 顿时, 朱云坐不住了,起身开始焦急的踱步,他现在必须要在两个选择里尽快的选择一个,一……臣服。 臣服不难, 毕竟赵时是太子,未来的天子,这天下人,无论是谁都已经天然是他的臣民,臣民对天子臣服不是情理之中的吗?但是,以太子殿下的目标来说,如若臣服,那朱云就必须交出朱家这么多年来积攒的所有资本,他有些不甘心,而且,哪怕太子殿下还给他赏赐一些财富,以朱家那一群早就养的白白嫩嫩只知食米拿钱的蛀虫子孙来说,朱家绝对会在最短时间内败光财富,滑落到…… 绝不能接受, 那就只剩下……二了,朱云倏然看向了前来报信的那名家仆,他其实也不是看那名家仆,他就是有些无意识的看向了那边,主要是在思考,但是,那名家仆却依旧,整个人,汗毛都……竖了一下。 好杀气腾腾的眼神, 没错, 除了臣服,那就只剩下反抗了,而如果反抗,赵时或许第一时间没办法明目张胆的动手杀人,但是,得罪了太子,甚至是皇帝,那皇帝太子固然第一时间也没办法不顾臣公的反应就诛杀一族,但是,慢慢来,他们想要报复一族,慢慢的炮制一族,简直不要太轻松。 怎么办? 朱云目光,缓缓从送信仆人身上挪到了不远处的近侍身上,近侍这会脸色也是苍白,鬓角也是汗如雨下,然后朱云狠狠咬了一下牙:“准备车马,送我去……文相公府邸。” 吱呀呀 与此同时, 赵时的马车也不再停留在皇氏邸报门口,而是径直往合谐报刊而去,路上,赵时解释道:“虽然不排除朱云自导自演,一来陷害我,二来还能绑定,锁死,他的幕后支持者的可能性,但是,仅以概率而言,可能性不大。” “所以……” 萧观音撩起窗帘,微微有些焦急:“咱们这是准备去安抚对方,让对方不要因为恐惧而做出什么更激烈的行为来?” “是。” 赵时点头,脸色谈不上好看:“就如你,你都第一时间觉得我昨天可能又做了什么,就更不要说朱云了,朱云别看与我做对,实际上他心里一直慌的很,他就是不得已而为之,总不能让他一猜到我的目的,就把家族积累几十年的资本连同子孙一并奉给我吧!所以,我不利用府尹,太子的权势,一来是自信,我自信自己不依靠这些也能斗得过他,二来,我也不想太过于惊吓他,我的目的从不是一家报社,甚至不是这一个行业,我是想要全部。” 这是赵时第一次跟萧观音聊这些,萧观音难以遏制的,看赵时的目光,出现了丝丝缕缕的扭转,赵时则没有理她,只是继续道:“而如果我想要全部,我就不得不在一开始就为自己塑造一个,我虽是太子,你们不能对我用阴谋诡计的同时,我也绝不会用太子的权势压伱们的形象,因为,生意,从不是说霸道就能做成的,人家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吗?” “我可以生抢合谐报刊,甚至,我能让朱家跌落尘埃,还有办法让世人半个不好都说不出来,但是,然后呢?我的名声坏了,我如果只是执着于报社这一行就算了,但是,如果我想进入其他行当,就比如纺织吧!” “纺织不仅仅是你有水力纺织机就够了,你还要有抽丝的人,有煮丝,养蚕,甚至是种植桑树的人,这么多道工序,你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就全部建设起来,你需要合作,你需要好名声。” “是。” 萧观音并不是需要赵时讲解到这个地步,才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她只是多少有些没有想到,赵时的雄心,好似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磅礴一些,真的很好奇你能走到那一步,萧观音有些感兴趣的看向赵时,然后摇头道:“所以,这次的合谐报刊封杀事件,极有可能也是那些看不惯你经商的官员做的了?” “有可能。” 就如赵时所言,只要败坏了赵时经商的名声,那就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让赵时不得不在掠夺天下资本的路上,停下来,实乃羚羊挂角般的妙计,不过…… “也有可能是其他报社出于嫉妒举报,甚至,极有可能就是某些卫道士,看不得什么大宋风俗,这才举报,这都是有可能的,这件事还需要查。” 说着, 赵时看向了在皇氏邸报门口分别,只是两三刻钟,便在距离合谐报刊不远处归来的狄咏,问道:“谁封的?” “皇城司。” “皇城司?” 赵时有几分诧异,皇城司最近可是低调的很,而且:“他们没有通报咱们开封府衙吗?” “通报了。” 狄咏有些无奈道:“只是,这并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不久前就经常有些书生义愤填膺的说,大宋风俗录这种东西,就应该彻底的封禁,而且,接到皇城司通报的官吏没那么聪明,他就是一想到合谐报刊的对手是您,便也就顺势同意了。” 所以, 还真有可能是我自己促成的?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那皇城司呢?皇城司好端端的为何会涉及这种事情?” 狄咏脸色认真了一些:“听说是有人拿着相公的名帖,实名举报的。” “相公?” “谁?” “文彦博还是富弼,还是刘沆,还是贾昌朝?”赵时还未开口,二娘便有些好奇的询问,她最近好像的的确确是活络了许多,狄咏也不敢不尊重她,只是,尊重也没用,他苦笑摇头道:“一来,虽然皇城司通报了咱们开封府衙,但是……皇城司现在恨开封府衙恨的不得了,他们基本就是过来说一句便走了,二来,皇城司也不知道名帖是谁,只知道是相公的名帖,便也就可有可无的封了那家合谐报刊。” 吱呀 合谐报刊到了。 赵时没有急着进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去主动拜访朱云,便看了一眼程平,程平有些无奈,他如今彻彻底底沦为跟班兼马夫了,也不错,他一跃跳下了马车,走进了合谐报刊,片刻后,有些气哼哼的走了出来:“殿下,他们在里面偷偷骂您。” “很正常。” 赵时又不是大清皇帝,被人骂一句就跟狗踩了尾巴一样,况且,这种情况下,自己不被骂才是不可能的,甚至,如若不是今日早朝一过,说不得就有御史,谏官准备上书赵时横行霸道了,赵时关心的是:“朱云不在?” “不在。” 程平略略有些惋惜道:“朱平好像在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 “那怎么办?” 二娘微微有些慌,她这一路上听赵时与萧观音说话,也大约听明白了,如果没办法解释清楚,让朱云因恐惧再做出什么大动作,那赵时这口黑锅就真的背定了:“咱们等他回来吗?” “不必了。” 赵时微微摇头,显得有些无奈又无所谓:“如果能碰到,三言俩语解释清楚就解释清楚了,如果碰不到,背黑锅就背黑锅吧!”赵时不可能再眼巴巴的守在门口,等着跟人解释了。 如果朱云看不清, 那赵时也就只能背着黑锅,当他看不清的,一口气把朱云连同朱家一块扫进垃圾堆了,毕竟……追着解释,太损害太子威严了,太子威严可不是赵时一个人的威严,而是……往前数,父亲,爷爷,曾祖父,往后数……儿子,孙子,曾孙子等一大堆人的威严。 赵时损害不得。 所以, 背黑锅就背黑锅吧! 只是…… “狄咏。” “卑职在……” “你去查一查……”赵时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合谐报刊,缓缓放下了帘子:“查一查咱们这位朱大学士,这么紧急的时候,还能去哪儿了。” “是。” 感谢兄弟们投的推荐票,虽然,我排名四千六百多名,丢脸…… 遁。 第三百零三章 欧阳修:你莫非是在故意气老夫?嗯~~~是 —— “文彦博府邸?” 赵时在石雕后面抬起了头,他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收集到了一些石雕,有些是包拯等老师送的回礼,有些是赵时自己买的,也有些是想要投其所好的官员送的,赵时大多来者不拒,只是会送一些回礼,绝不白拿。 白拿的更贵。 “是。” 狄咏帮着赵时把这尊好似佛像的石雕搬到一侧,笃定道:“卑职是亲眼所见,而且,学员407号还亲耳听到他们要反抗。” “学员407号?” 赵时扭头看向了旁边笔直站着的菱花,菱花就是赵时在王德用府邸救出来的那名小娘子,也是赵时的前姐夫,的,不可能小姨子,赵时也不是疑惑菱花怎么是学员407号,毕竟,这个编号还是赵时亲自给她按上的,赵时觉得菱花是一个很不错的反贪人员,可以加以培养,他疑惑的是:“你真的亲耳听到了?” “是。” 菱花虽然伤好后,才跟着高滔滔培训了半个月,却是已经能够有模有样的笔直站定,目不斜视道:“卑职假扮成了文彦博府中侍女,上茶时,亲耳听到,朱云说:那下官就仰仗文相公了,文彦博说好,所以,卑职斗胆猜测,如果他们商议的是臣服于您,那大约不会有这样的对话,有这样的对话,应该是朱云准备反抗了。” 这姑娘,确实有些收集情报的天赋。 赵时摇摇头:“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也正常,咱们大宋毕竟还没有只是不臣服就赐死的先例,而且,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放弃到手的利益,几乎不可能,然后呢?你还听到了什么?” “文彦博可能是个贪污犯。” 赵时一颤, 缓缓看向菱花,姑娘,你是对贪污犯就这么的深恶痛绝吗? “你没有去看一看你的父亲吗?” 菱花一颤, 她有些不太懂赵时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她与姐姐簪花的父亲,便是曾经的御厨公孙乌龙,赵时破了那一桩案子,也没有将他处死,只是判了个十年的监禁,这也是看在他这双女儿的份上,菱花脸色松软了一点点,却还是坚定的摇头道:“他虽然认罪伏法了,但是,卑职从小吃穿用度,使的全是他贪污来的银子,卑职没有把这份亏空补起来,卑职是不会去见他的。” 赵时摇摇头, 其实, 若以千万贯来说,不论菱花小时候用了多少,她基本都已经还完了,她是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不过,赵时也没必要宽慰什么,只是摆手道:“那你就专心训练吧!” “是。” 菱花猛的磕了一下脚后跟,然后又有些迟疑道:“您真的要放过文彦博这个贪污犯吗?” “人怎么就贪污了?” 只许你太子做生意,不许人相公投点钱? “他应该就是合谐步庄的幕后掌柜。” “这我知道,然后呢?” “然后……”菱花有些没想到赵时竟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便措手不及了一下,然后才斩钉截铁道:“然后他肯定在让合谐步庄发展的过程中,使用了权利获取私利。” 你放过人家吧! 赵时有些无奈的看着菱花,菱花的正义凛然他是服的,但是,文彦博或许确有用权利谋取私利的行为,但是,从他还愿意做生意来说,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王德用那等巨贪,赵时也从不指望这世间能够清明的都是俩袖清风的官。 不过…… 如果包拯不介意的话,赵时还真准备把菱花培养培养,让她与包拯一块成为悬在贪官污吏头上的一把剑,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赵时挥了挥手还是让菱花先去训练吧! 菱花明显是有些不甘的,她不相信当官的有不贪的,只是,赵时是抓贪官的绝对主力,自己离不开他,便只能是迟疑了一下,还是抱了一拳,转身离开。 狄咏微微有些感叹:“男子当中,有她这般嫉恶如仇的也是少数。” 赵时点点头,问道:“确定文彦博便是合谐步庄的幕后之人?” 您不是知道吗? 狄咏有些诧异,不过,他也没有质疑,只是回答道:“文相公确实是合谐步庄的最大东家,您觉得是他在陷害您吗?” “有可能。” 或者说, 在没有找到正确答案之前,什么情况都有可能,更不要说……如此一来……文彦博动手的动机就很充足了,一,朱云想要与赵时对抗,就必须彻彻底底的倒向文彦博,二,不论输赢,文彦博都能够毫不费力的给天下传递一个赵时做生意霸道的形象,让接下来赵时与他在纺织上的交锋处于绝对的劣势,毕竟……养蚕,做丝的人,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吗? 你总不能带着大兵,人家不愿意合作,你上门硬抢吧! 有点意思。 赵时摸了一下下巴,终于在破案之外,也找到了一点点破案的乐趣,然后看向狄咏:“对了,我让你给种世权下令,你下了吗?” 狄咏有些无奈, 传令者是人,又不是神行太保戴宗,狄咏最近有些痴迷《水浒传》,况且,这种情况也不适宜于用八百里的特急件,六百里都不行,一来一回,自然需要一个月,甚至俩个月的时间,这期间还要预留出种世权收集与封装的时间,最起码也得:“卑职已经下令了,不过,想要等到种世权把证据送回来,恐怕得下下个月。” “好吧!” 赵时虽有些迫不及待,他这些时日总琢磨着这件事,越琢磨,越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只是询问了嬛嬛,嬛嬛也未曾在那里有什么布置,赵时又不能亲自去看看,只能是静下心来, 等证据回来, 或者, 出更大的事情。 赵时看了眼并州,也就是西夏的方向,拍了拍身上搬弄石雕的尘土道:“罢了,那就先处理手边的事情,你随我去一趟邸报馆。” 大宋有邸报馆, 它不同于驿站,驿站虽然也有传达旨意或讯息的功能,不过它更偏向于接待与急件,对于一些朝堂事物,如果不是很急的话,还是会通过邸报馆慢慢的送到各州,各府的主官手中…… 赵时要去的就是这个邸报馆,只是,赵时没想到,自己刚刚出门,就被欧阳修堵在了马车里,欧阳修整个人都有些焦急,毕竟刊载他的那片驳斥文章的合谐报刊,只是卖出去七八份,就被皇城司给查封了。 不过, 他倒是没有怀疑赵时,只是有些无奈道:“殿下,昨日是老臣错了,老臣没想到那个朱云这么的不知廉耻,竟然把那种文章都印在了报纸上,大行其道,所以,老臣能不能求您给老臣留一个版面?” 赵时有些诧异:“老师不怀疑是我动的手?” 欧阳修怔了一下,然后才听明白赵时说的是什么,没好气的吹了一下胡子:“你赵宗季虽然睚眦必报了一些,但是,你从来不曾利用权力欺压任何人,何至于在他朱云这犯了规。” 赵时有些感动, 没想到啊! 没想到萧观音都怀疑过一刹,欧阳修反而是深信不疑,顿时,赵时狠狠点头道:“老师放心吧!莫说尚有版面,就是没有,我把水浒传停更了,也给你腾一个版面出来。” 欧阳修顿时狂喜,然后正要感激赵时,便听赵时继续道:“只是,您也知道,我皇氏邸报是三日一刊,您如果想要尽快的面世的话,恐怕就需要自己来付一次印刷的费用了。” 欧阳修一滞,然后微微眯眼:“你就这么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的老师留?” “谁让您说我……”赵时回以微笑:“睚眦必报呢?” “可你就是啊!正常人谁会吵架吵不过,就去烧人家的藏书楼。” “所以啊!” “我现在正在睚眦必报您昨日说我不如朱云的仇啊!” 欧阳修一僵, 他这辈子吵架基本没输过,输的寥寥几次,基本都输在赵时这里了,忍不住咬牙道:“京城的报社又不是只你一家。” “那您去找别人啊!” 赵时才不“尊师重道”,看欧阳修还有些气,便直接踢了踢程平,让他驾车离开,连欧阳修还扯着门帘都没管,气的欧阳修原地跳了俩下,然后看着毫不犹豫渐渐远去的马车,一咬牙……还是……追了上去。 没办法, 朱云的合谐报刊,无论他愿不愿意,他最起码三五日内是不要想从皇城司解封了,而欧阳修又等不得三五日,只能是一边费尽的抓着门框,爬上马车,赵时还不得不扶了他一下,一边诘问道:“老夫若没记错,你才是这届主考吧!身为主考,你就真的半点不在意那些学子?” “在意啊!” 赵时扶了一下欧阳修,便不再理他,只是依着厚厚的垫子道:“只是在意,不意味着就要让他们改变文风吧!” “怎么?” 欧阳修气哼哼的坐在门边:“你能忍受那种无病呻吟,要死要活,故作艰深,佶屈聱牙的文风?” “怎么不能?” 赵时眼皮都不抬一下:“况且,改文风未必就要依靠着这一次科举吧?毕竟有不少学子刻苦专研了多少年的佶屈聱牙,你现在一次性就要把他们拧过来,这不是欺负人吗?我决定等科举以后再慢慢找机会改变文风。” 什么? 欧阳修眼睛登时便是一瞪:“你莫非是在故意气老夫?” “嗯~~~” 赵时迟疑了一会,道…… “是。” —— (本章完) 第三百零四章 啪!很快啊!他一下就抱住了赵时的大腿 赵时又不傻…… 科举乃是这个年代数一数二,甚至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一项文坛大事,除了科举,致力于在平时就一点一点的改变文风,能不能行?能行,但是,效果不佳,且,难度极高,毕竟,人家到时候只需要用上一句,能考科举吗?就能把你堵的死死的。 所以, 虽非绝对, 但是,如果想要从根本上改变文风,还就只能是在科举上面做文章,还就只能甭管名声好坏,只要这一次赵时能生生的把所有写佶屈聱牙的学子都黜落,那下一次,必然就基本不可能存在再刻意去追求佶屈聱牙的学子了,毕竟,追求佶屈聱牙,追求好好的话不好好说,其实……也挺难的。 但是, 嘿, 我就气你。 欧阳修有些无奈的看着对面那个绝大多数时候面无波澜,实际上内心波涛汹涌的人,苦笑道:“老夫错了还不成?但是……若非被查封,你的确不如人家朱云铺货广。” 砰 正在竖着耳朵偷听的狄咏,二娘,甚至是外面驾车的程平,都是不约而同,程度不一的歪了一下身子,您的嘴就这么硬吗? 无奈, 赵时苦笑道:“确实,单论铺货广,我确实是暂不如他,但是,您有没有想过,一来,如今绝大多数学子都已经汇聚到了京师,二来,我的皇氏邸报专业性是要比他强的?” “专业性?” 欧阳修有些皱眉……你专业性怎么就比人强了? 赵时平静道:“虽然我从未想过以太子之势去强取豪夺,但是,我也没有藏着掖着,明明有身为太子的天然优势却憋着,不去使用,比如……您是学子,现在有俩份关于科举专业性的报纸摆在您的面前,您是信即将成为主考官的太子,还是信……一个隐藏在暗处,并无多少名人作保的不知名士族家长?” 欧阳修一颤, 他并非是想不到这一点,而是,一来,急了,二来,他确确实实未曾接触过报纸,他还停留在谁卖出去的多,谁更厉害一点,而没有细分,但其实,渐渐的,皇氏邸报与合谐报刊已经分化出了不同的路线,赵时也已经决定把皇氏邸报打造成权威性的代表,类似于后世的……央媒。 在这一点上,赵时的优势得天独厚,赵时也没想过隐藏这种优势,所以:“您可以不承认,但是,您确确实实从一开始选择报纸就选错了,您选合谐报刊,属于是你依靠着你自己的名气去拉升它的权威性,学子们信的是你,而不是合谐报刊,但是,你如果是选择我,咱们则是属于强强联合,或许,我的皇氏邸报还暂时无法触及全国,但是,仅京城而言,只要有心当官的学子,谁不得买一份我的报纸?哪怕我的报纸上面全是空白,他们也恨不能从中研究出一二点我这个主考官的偏好。” 欧阳修缓缓抬头, 定定的看着赵时, 看了一会,苦笑道:“你为什么早不跟我说?” “我又不求着你跟我强强联合,况且……”赵时斜眼看着欧阳修,阴阳怪气道:“某些个空有文采,而,心性冲动的老头,他也不听人说话啊!” 欧阳修尴尬, 旋即生硬的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那你现在要带你文采飞扬的老师去那里啊?” 臭不要脸, 赵时更狠狠的斜了欧阳修一眼,然后撩起窗帘看了看,然后坐直道:“到了。” “邸报馆?” 欧阳修下车,看着不远处那一幢破败不堪的院落微微皱眉,就如赵时所言,因为邸报馆与驿馆的职权过分重合,且,驿馆职权远比邸报馆要大,所以,久而久之,邸报馆就如同后世的电报机一样,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淘汰的行列,莫说太子殿下了,就是七八品的官员,不小心路过这里,都得呸一声晦气,所以…… 僵直, 邸报馆的主官陈霖,甚至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然后才疯了般的扑了过来,一把就试图抱住赵时的大腿,然后被狄咏踢开,声泪俱下道:“殿下,殿下,救救邸报馆吧!” 赵时没有应答,只是等他稍微冷静了一下,让他带路进了邸报馆,邸报馆外面破败不堪,里面倒是……越发的破败不堪,而且,冷冷清清,整个邸报馆,竟然只有主官陈霖一人在场,陈霖偷偷的打量赵时,这可能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殿下,您若不想救邸报馆,那您……把我带走吧!”说着,又试图去抱赵时的大腿。 赵时无奈道:“全国三千四百多家邸报馆,都是这般模样?” 涉及到专业,陈霖总算是正常了一些,苦笑道:“殿下想多了,这般模样是好的了,全国三千四百家,尘归尘,土归土的就得有三千一百家,您没听那句话吗?考中之后是……金御史,银县令,最惨不过是通判,然后……十恶不赦去邸报。” 邸报的存在,已经彻彻底底的被驿馆囊括,如果不是大宋的官员实在是多的没地方打发,这类存在肯定早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赵时忍不住的划了一下旁边的书架,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厚厚的沟壑,这得多厚的灰尘啊! 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问道:“让你利用这邸报馆做些其他的,你是否愿意?” “这……” 明明赵时一出现,陈霖就恨不能变成赵时腰间的一坨赘肉,但是,涉及到这一点,他却有充满了迟疑,没办法,邸报馆虽然已经惨兮兮到这般模样了,却还属于朝廷有自己职权的部门,所以,他除了接送来往的邸报,其他任何事都不能利用邸报馆做…… “哗啦” “这样呢?” 赵时将一份手写的圣旨摊开在陈霖的面前,陈霖一怔,狂喜:“臣接旨。”这一份圣旨其实是不甚正规的,不过好在邸报馆本也不属于什么受重视的部门,欧阳修忍不住探头道:“看来殿下是早就想好了利用邸报馆来把皇氏邸报发送到全国各地,老臣佩服。” 赵时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您佩服的早了。” “早了?” 欧阳修又有点尴尬,他这明显是想要借着机会修补一下不久前损坏的关系,却不曾想……拍马蹄子上了,然后,欧阳修又有些不甘:“你既然不是为了把报纸发行到各地,那来邸报馆作甚?邸报馆除了传送传送报纸,还能作甚?” “也不是不准备用邸报馆发行报纸,而是……”赵时无奈的伸手挥了挥,都快要惹出自己肺病的灰尘,继续道:“单靠皇氏邸报,后续,或者还会有其他类型的报纸,杂志等发行,也撑不起全国三千四百家邸报馆,撑不起最起码三千四百名官员,所以,发行报纸肯定是要发行的,却并不是只发行报纸。” “那……” 欧阳修又准备再问,赵时却已经走向了更里面,更里面甚至有些屋顶都不翼而飞的破烂房,也难为陈霖竟然敢独自一个人住在这地方,然后赵时又拍了拍簌簌掉灰的墙壁,扭头看着陈霖问道:“让你雇些浪荡子,每日往附近固定地点送一些包裹,你可能做到?” “这是……行夫?”欧阳修又先一步插嘴,有些微微皱眉道:“如此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世间已有行夫,镖师,你再弄这么一个镖局,委实有些多此一举吧!况且,邸报馆再末落,那也是朝廷的衙门,也是十年寒窗苦的学子归处,你怎么能让读书人去做这些……” “下官愿意。” 不等赵时说什么,陈霖就忍不住斜了欧阳修一眼,您还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们这些正规的进士出身的人,又怎么能够理解我们这些诸科,制科,词科出身的杂牌学子的苦,甚至,莫说我们这些杂牌学子了,就连一些进士科的进士,考中之后,也最起码会有三五年落入无官可做的境地, 不要小看大宋读书人的内卷啊! 因为重文轻武,文又较之武容易入门一些,所以,大宋朝堂早就陷入了官多位少的窘境,别说一县知县了,就连一县县丞,通判,甚至是押司都有无数读书人打破了脑袋的抢,陈霖敢拒绝吗? 甚至, 别说敢拒绝了,就连答应的慢点,陈霖都怕赵时不满意,急忙又补充道:“殿下,微臣愿意。” “好。” 不过,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欧阳修,倒也没有就此定下,而是解释道:“虽然咋一听,行夫,镖局与我说的有相似之处,但是,咱们这是专项的派送,咱们是有固定的交易双方的。” “固定的交易双方?” “是。” 赵时看向了盛世商城的方向:“随着新年远去,哪怕是最清闲的官吏,也不得不带着家眷开始回到自己的管辖地了,所以,为了让他们能在千里之外,也享受到盛世商城的服务,我决定给她们一人一张清单,她们可以根据清单选择自己想要的货物,然后通知附近的邸报馆,然后一节节的传递回来,再由盛世商城把物品包裹好,送到对方手中。” “对了。” 说到这里,赵时又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狄咏:“因为这份清单肯定要时不时的变动,而这样的变动肯定不太适合在皇氏邸报上面刊载,所以,你去叫一下范纯平几人,咱们可以新开一家邸报馆,就叫它……大宋邸报吧!” 欧阳修微微的张大了嘴,不是他听不懂赵时的话,而是赵时的话……一时间……讯息含量有些多,他需要……缓一缓。 ——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 你敢害我大宋,老夫就敢跟你同归于尽 然后…… 才, 微微张开嘴,没好气道:“大宋邸报不是人朱云的想法吗?” “是啊!” 赵时理直气壮道:“可是,他不是已经不用了吗?” 欧阳修僵住,他还记得,昨天朱云跟他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曾兴高采烈的表示,他终于把大宋邸报这个只能硬联系大宋的名字,换成了更合适的合谐报刊,但是,如今想来,欧阳修总觉得……朱云可能从更换名字开始,就已经在做一个错误的决定。 “或者说……” 当然, 赵时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名字,还背上抄袭的罪名,更当然,赵时想了一想,还是觉得邸报二字不太符合新报纸的风格,所以,赵时琢磨了一会,还是决定叫它:“大宋晨报。” 然后, 半个时辰后, 不仅仅是范纯平,单天方,李玮这几个报社骨干,就连其实不甚露面的萧观音都来了,只是,萧观音兴高采烈的来,却是嘴角那一丝丝噙着的微笑刹那间收敛,同时收敛微笑的还有欧阳修,欧阳修幽幽的看着自己不承认的闺女,又看向了赵时:你就不怕契丹皇帝派杀手,半夜捅你心窝子? 不怕, 我还准备割西夏小皇帝的大动脉呢! 赵时对着几人招了招手,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他们说了一下,几人中,只有萧观音一下子便悟了出来:“你想打造不同人群的报纸?” “聪明。” 赵时忍不住又夸萧观音,然后,冥冥中,下意识的看到了,不远处,欧阳修正在用一种,伱想拱我的白菜一样的狠辣目光瞪着自己,下意识的收敛了一下去拍人肩膀的动作,道:“没错,不仅仅是大宋晨报,我还想要顺势推出图文杂志,并且将水浒传从皇氏邸报移到图文杂志上重新连载。” 萧观音, 眼睛一亮,她知道赵时承诺的“漫画”要来了,然后她这么多时日已经下意识的往赵时身边靠一些的时候,猛然听到…… “咳咳” 欧阳修忍不住的剧烈咳嗽,而且…… “殿下,您是说?”赵时的前姐姐只订婚未成亲的姐夫李玮也在这个时候终于想到了,不小心把赵时往他身边拉了一些,然后激动道:“我的那些画,终于也能连载了?” 自从挚爱离世,李玮的人生便只剩下了事业,他也确确实实有一些绘画上的天赋,甚至,比萧观音更适合成为赵时的主力画手,只是,赵时毕竟答应过萧观音,便看了一眼脸色,不知为何,略略有些苍白的萧观音一眼,小声道:“我会给你安排多几张插画的。” 虽然只是……多几张,但是,李玮却是,恨不能,狠狠的亲吻赵时的脸蛋,如果赵时不反抗的话,他也是真的幸运,他仔细的琢磨了好久,如果没有赵时,他大概是不敢反抗赵祯的,继而就只能与福康公主相互折磨,直至一方,甚至,双方死亡,而现在,赵时不仅仅救了他的命,而且还给了他一个真正能施展才华的平台,李玮忍不住激动道:“我能给您画几幅画像吗?” 赵时一怔, 这年头,想要留下点影像可不容易,若是能从石雕里捡到照相机就好了,赵时怔了一下,笑道:“单给我一个人画有什么意思,那天我将官家,圣人,福康公主聚集到一起,你给我们画一个全家福。” “好。” 李玮急忙答应,这可是做好了不仅能报答恩情,甚至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情啊!甚至,旁边的范纯平,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只可惜他并没有李玮那一手惊艳的画技,只能是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殿下,那您这大宋晨报,还有这图文杂志,准备什么时候弄,怎么弄啊?” 你想弄啊? 赵时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没有藏着掖着,或者,就不满足属下的需求,而是直截了当道:“你想接手大宋晨报不是不可以,但是……”不等范纯平狂喜谢恩,赵时又继续道:“但是,你如果没有给我做好,或者给我搞砸了,信不信我让范家把你刻到耻辱柱上?” 范纯平一凛…… 您这也太会抓属下的要害了吧!然后缓缓收敛了脸上那几分狗腿子的神情,阿谀奉承,有时候也不全是用于讨好,它也能用于遮掩自己,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的严肃认真,这样即使自己答应了没做到,也可以用我其实就没认真来原谅自己,而赵时……赵时虽也喜欢时不时被人拍一拍马屁,但是,做起正经事的时候,你最好是给我认真起来,否则……专门拍马屁,也不是不能成为一个特殊的官职。 反正, 大宋官员这么多。 范纯平收敛了几分狗腿子带来的嬉皮笑脸,迟疑了片刻,还是认真道:“殿下放心,若属下搞砸了大宋晨报,属下自去范仲淹的府邸请罪。”说到范仲淹三个字的时候,他多少脸色更严肃了一些。 这还差不多, 赵时这才开始招招手,直接就开始跟这些人开始商议,钱从哪里来,要做到什么程度,遇到麻烦要如何处理等问题。 欧阳修一直在幽幽的看着,尤其是……当他注意到……赵时一伙人或许已经习惯了,虽然一开始因为欧阳修的存在,赵时与萧观音靠的还不太近,但是,随着商议的火热,俩个人便自然而然的凑到了一起,不是什么感情深厚,俩个人现在还是纯纯的合作关系大于其他,但是…… 欧阳修还是有些绷不住了,终于等到一个空档,急忙开口道:“殿下,老臣家中还有一些琐碎事情,能否请欧阳娘子,随臣先返回府中?” 赵时一怔, 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拿着纸笔给赵时算这段时间棋牌室与盛世商城一共赚了多少钱的萧观音,萧观音明显右手用力的攥了一下笔,然后起身张了一下嘴,赵时笑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回去啊!等你处理完事情了,我让令时找你去耍。” 欧阳修脸色一黑, 萧观音扯了一下嘴角,笑道:“好。”然后,才,转身跟着欧阳修离开,这俩个人一离开,这邸报馆便静了那么一小会,然后所有人都在偷看赵时的脸色,范纯平小心翼翼道:“太子妃虽定,但是殿下四妃尚缺其三,欧阳公何必这么的畏惧忌惮。” 赵时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闭上你的嘴。”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然后……却……莫名有些烦躁,甩了一下笔道:“罢了,今日先商议到此处,明日你们就去棋牌室跟沈万三领钱修葺,遇到了什么问题再来报我。” 说罢! 赵时又待了一会,然后带着二娘,狄咏,上了马车,吱呀呀的先回了开封府,然后……走到一半,二娘突然耳朵一动,用手指戳了戳赵时,示意赵时往外看,赵时撩起窗帘就看到…… 早走了一会的欧阳修与萧观音,俩个人相隔着最起码一条银河一般的,一个往东四十五度角,一个往西四十五度角的面对面站着,二娘耳朵一动,模仿欧阳修的语气道:“你若再想坏我大宋安宁,老夫就是死,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赵时一怔, 然后无奈的看着二娘道:“不必学。”然后,也没有让马车停下,马车吱呀呀的在挺远的距离路过,二娘有些惋惜道:“刚要听到紧要处……”然后又有些好奇道:“欧阳公与欧阳娘子不是亲生的父女吗?为何关系这么别扭?” 赵时摇摇头,亲生个什么啊!不过,虽然不是亲生,但是,从欧阳修与萧观音相互对对方的感情来说,也大约不会是没有亲情的,只是萧观音身份太过于特殊,欧阳修对她有一种敬畏,忌惮,亲近又不敢亲近的感情。 甚至, 何止欧阳修啊! 赵时有时候也难免会泛起一丝丝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萧观音就真的只是仰慕大宋文化,从契丹逃过来的吗?甚至,她……真的是萧观音吗?哪怕她没有说谎,以她的身份而言,她最好的结局应该是悄无声息的死在大宋,所以……赵时一定程度上是理解欧阳修的愤怒的,他的愤怒还要多一分萧观音可能在利用赵时挡灾的因素。 所以……暂且冷处理吧! 吱呀呀 马车踩着夕阳的尾巴,回到了太子府,赵时一边扭头与明显较之曾经活泛了许多的二娘聊天,一边正准备往里边走,去询问一下李令时这段时间女子改革做的怎么样了,便听…… 啪唧 一名跟着陈龙剑去西夏卧底的残卒,重重的从院墙上,掉进了院子里,一如曾经耶律中保把柴温的断臂从墙外扔进来一样…… 嗖 嗖 莫说二娘与狄咏了,就连程平,甚至是那俩名原本只是平淡看门的侍卫都是瞬间惊醒,然后利箭般的窜了出去,然后二娘率先归来:“没有人,他应该是自己爬进来的。” “嗯。” 正在低头检查残卒伤势的赵时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紧随其后的狄咏道:“马上派人检查太子府。” “是。” 狄咏急忙点头离开,然后赵时便又让那俩名侍卫寻了一个担架,将残卒抬上担架,直奔柴房而去,没记错的话,邵雍除了风水,其实…… 医术也不错。 ——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 狄咏:唉,好不容易遇到个就看颜值的 医术也不错? 邵雍幽幽看着赵时,他那叫……阴阳术好不好,然后也没有计较,让人把残卒抬进柴房,然后就去不远处的水桶里洗了洗自己袍完了地的手,进来,甩了甩水珠子道:“先将他放平。” “是。” 俩名侍卫急忙将残卒放平,残卒闷哼一声,清醒了过来,一清醒过来便要挣扎,然后看到赵时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急忙要说话:“殿下,有阴……”然后……“噗”…… 你是……电视剧里,一说到关键信息就暴毙的受害者吗? 赵时无奈的看向了邵雍,邵雍虽然不承认自己会医术,但是,他只是简单这么一瞥,便道:“应该是长途跋涉加急火攻心,身上伤势倒是不重,将养些时日就好。” 赵时松了口气,看来这阴谋不算很大,然后便让邵雍把脉,邵雍很不情愿的把脉,然后又补充道:“只是,他刚才大喜之下,一口气没顶上来,恐怕得昏迷个三五日了。” 果然, 你就是电视剧里第一集就知道凶手是谁,然后最后一集,凶手都被大卸八块了,你才醒过来那种人,赵时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正要让人把他送到一个更合适的疗养之地,便听一名侍卫惊讶的叫了一声,然后从残卒手中扣出来一块染血的,有字的布条道:“殿下,这上面有字。” “有字?” 赵时饶有兴致的接了过来,只见这上面确确实实写着:“西夏皇帝谅祚……”这里就不得不提一提这个李谅祚了,李谅祚出生于1047年,比赵时小七岁,却是,一岁登基,十四岁亲政,二十一岁驾崩,远比赵时这十七八年,除了穿越之外要精彩许多,而且……虽然他二十一岁便驾崩,但是,他从六七岁便展现了惊人的天赋,亲政第二年,便用二十亩地换的大宋不进攻,然后亲征吐蕃,取得了巨大的胜利果实。 要知道, 西夏的处境其实比大宋要更艰难,大宋好歹是背后虽有敌人,却不至于要命,主要应对契丹,西夏即可,但是,西夏东南面是大宋,东北面是契丹,还与吐蕃,回鹘,甚至如今还未崛起,却已有征兆的金人为邻,简直就是步步危机,寸寸要命,就这样,李谅祚依旧二十一岁前,就建立了不小的功勋,而且,他还不排斥学习宋朝文化,喜欢用汉人官吏,以宋攻宋,算是西夏皇帝里较为雄才大略之人。 只可惜…… 他活不过十一岁了。 赵时扯了扯沾血的布条,布条应该是缺失了一块,所以,除了开头的西夏皇帝谅祚之外,只有中间写着:“臣猜测,司马光,恐被西夏腐蚀……”“时间紧迫,臣又得知种世权赶来,料想殿下已经有所猜测,便决定先入西夏。”“臣虽入西夏,却会一直注意此事,此事有证据,臣当再报。”几行字。 落款:龙剑。 赵时皱了皱眉,一来,这封信上缺失了一大块,虽不知如何缺失的,但是,缺失之后,哪怕是看得清楚的文字,也不能确信无误了,因为文字就是这样,多一个字,少一个字都可能让一句话的意思完全改变,缺失了这么一大块,赵时连落款龙剑几个字都不确信,二来,司马光被西夏腐蚀? 司马光虽算不得什么正大光明的好人,历史上也是连同苏轼对王安石变法穷追猛打,等王安石一死,就急急忙忙把变法的成果全部抹除,让大宋继续深陷泥沼,但是,如果要说司马光其实是个秦桧那样的内奸,那……赵时是万万不会信的。 那是……龙剑被人利用了? 赵时有些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这样一封言语不详的信笺,不仅无法给赵时带来真相,还有可能会模糊赵时的判断,真……不如没有,邵雍忍不住问道:“可是并州出事了?” 赵时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这一封信递给了邵雍,邵雍看了几眼,他与司马光更是不错的朋友,皱眉道:“司马君实性情古板,不知变通,应当不是信中这样。” “我知晓。” 赵时有些面无表情的回答,然后看向了狄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种世权的证据送回来没有,种世权如今应该才刚刚抵达并州,不过,除了种世权,赵时应当还有一处了解讯息的渠道:“庞籍,庞相公现在何处?” 狄咏怔了一下, 他未曾了解这方面的讯息,便跟赵时说了一下,然后跑出去打听了打听,然后回来道:“庞公因上次为了不让司马光认罪,中途辞官,如今正在洛阳休息。” 赵时点点头:“官家可曾召见?” 按理来说, 庞籍这种级别的官员,哪怕不是因罪押解,只是正常走动,也应该会被赵祯先招来见见面,说几句话,再让他该去哪儿去哪,但是,狄咏犹豫了一下,也有些奇怪道:“官家最近在忙着更换窗户,应该还没有顾得上召见,所以,庞公便滞留在了洛阳。” 草。 赵时有些无奈,自己这老父亲,自从说开了禅让之后,他就越来越疲懒了,赵时只能被迫的承担更多的责任,点头道:“今日晚了,明日吧!明日我去请一道旨,伱去带上一些人,接一下庞公。” “是。” 狄咏乖乖点头,然后,赵时便也没有再纠结并州的事情,让俩名侍卫将残卒抬到一处更合适的休养之地,又与邵雍简单的闲聊了几句,邵雍有心再替司马光说几句话,毕竟赵时是太子,赵时都不用怀疑司马光的忠诚,只要觉得这个人一般般,司马光的政治生涯便就算结束大半了。 只可惜, 赵时可听可不听,而且,只是闲谈了几句,确认邵雍不是很想更换舒适的房子,便带着狄咏,二娘进了后面,二娘半途回房休息,赵时便跟狄咏俩个人往书房走,走到半途,赵时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此前真的没有婚配过?” 毕竟, 赵时十七岁都娶了俩个老婆了,狄咏二十四五了,却还是一个都没有,狄咏偷偷的看了赵时一眼,小心翼翼道:“卑职确实未曾婚配。” “为何?” 赵时真的是有些好奇,以狄咏的家世与容貌,他不应蹉跎至此才对,但是,狄咏却是难免多想了很多,甚至,他跃跃欲试了好几次想要下跪做些什么,却最终还是先小声解释道:“家父前些年地位有些……尴尬。” 没错, 尴尬, 狄青是寒门出身,依靠着军功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他在不受到文臣待见的同时,将门其实也没有很好的接纳他们,这就导致,狄咏虽然名声在外,但其实,与狄家门当户对的,瞧不上他,瞧得上的,倒不是狄家嫌贫爱富,而是真的不适合婚配,再加上狄咏也是有些心气的,便不知不觉蹉跎至此。 二十四五了, 还没结婚, 赵时都有些鄙夷他,我十七都俩个了,不过……如此想来,或可为福康良配,不过,赵时也并不准备再在自己姐姐的婚姻上指手画脚,自己只是个弟弟,只是看出了一点点迹象,加上,夜里走路无聊,这才闲聊几句。 但是, 狄咏却是,一直小心翼翼的偷看赵时,赵时虽然随着时间,正在渐渐的融入,适应自己北宋的身份,但是,作为后世来客,他难免还是会没有那么融入,例如在对待姐姐婚姻这件事情上, 作为后世来客, 赵时觉得,他或许会在明确姐姐嫁给谁就是入火坑时,会出手阻拦,但是,不确定时,赵时或许会有些好奇八卦,却基本不可能再对福康指手画脚,他觉得他没有那个权力,但事实上…… 等到赵时一脸平静的进了书房,狄咏却是恨不能狠狠的捅自己一刀,若没有赵时的支持,不要说公主了,就是郡主,他都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真以为……是个人,都能在公主婚嫁上指手画脚,都能让官家改变主意? 唉! 狄咏扭头,看着天空的一轮弯月: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只看重颜值的。 ——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 赵祯:你说朕为什么会跟你商议你姐姐的婚嫁问题,你说啊! —— 哗啦 赵时每天的工作其实都很忙,要上朝,要坐堂,要审案,要学习,所以,除了走在路上无聊闲聊,等他进入书房,别说狄咏与福康那些可能有的事情了,就是不久前那名残卒,赵时都只能暂且抛在脑后,全力开始设计《大宋晨报》以及《大宋故事会》第一版的版面。 他要赶在朱云的《合谐报刊》解封前,彻底的奠定胜局,他才不会因为敌人自己出事,就放松自身的发展,你出事那是你的事,又不是我让你出事的。 甚至, 正因为朱云出事了,赵时这才更加,加快了一些发展的步伐,本的就是趁他病,要他命:“要不要挖几个人?” 赵时用一根木板,比这画直线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决定让范纯平等人去做,自己这继续画竖线,然后在右上角写下了《大宋晨报》几个字,赵时这段时间从未放下过对自身的学习,所以,现在的这几个字,写的也是有模有样了,然后…… “这一块写民间异闻。” “这一块写笑话趣闻。” “这一块是朝堂变化,或许还可以加一部分……”赵时便开始忙碌了,这一忙,便有些忘了时间,直到李令时端着一碗清淡粥,几块小点心,一边走进来,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今天又把狄咏怎么了?他怎么看着月亮唉声叹气的?” 赵时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接起粥,喝了一口,有些疑惑道:“没怎么啊!就是问了一下他为何这么大岁数都不成亲。” 啪 李令时忍不住拍了赵时一巴掌:“你虽是太子,但人家好歹也是你的内兄,你怎么能说话这么直?” “这怎么了?” 赵时有些不以为然,李令时便有些无奈的又用肩膀撞了赵时一下:“你虽是太子,却也不能一点顾及都没有吧!人家二十四五岁不成亲,肯定已经是心里难受的紧了,你还这么直截了当的问,这不是戳人家的心窝子吗?” 说着…… “唉” 李令时挤着赵时坐下,有些神秘兮兮道:“正好,我近日注意到,大娘子好像对狄咏有些意思。” “噗” 赵时小小的喷了一下粥,倒不是意外,赵时观察力是很够用的,他基本只要有一些些征兆就能观察到,否则,他也不会关心狄咏为什么未曾婚配了,但是,观察到归观察到,赵时还是被李令时这么八卦的一句话惊了一下子,然后才拿起旁边的丝帕一边擦嘴,一边道:“你瞎观察这些做什么?” 李令时有些委屈:“大娘子都快问到狄荇凡那边了,我怎么不能提?” 嗯? 赵时还真起了几分好奇之心:“那这俩个人是怎么认识的?”李令时便眼睛一亮,急忙拉着赵时,凑过去低声道:“我早就打听过了,好像是大娘子身旁那个小太监,叫……叫什么……” “梁怀吉?” 赵时发誓,他绝不是一个八卦之人,只是,李令时非要说,他便也配合的竖起了耳朵,李令时道:“对,就是那个小太监,那个小太监好像有一次出宫,不小心被人抢了,然后是狄咏出手救的他,然后在那个小太监的牵线搭桥下,俩个人好像已经偷偷见了好几次面了。” “什么?” 赵时眼睛一亮,忍不住道:“这么劲爆?” “你的好事之心怎么这么重啊!” 李令时都有些无奈了,然后把赵时凑近的脑袋,用自己的脑袋往旁边挤了挤,然后道:“所以,你别看大娘子也是官家的孩子,但是,她这段时间其实是有些讨好我的,她想让我试试你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我的态度?” 赵时有些讶然:“我就是个兄弟,父母俱在,我的态度有甚重要的?” “你太小瞧自己了。”李令时有些无奈的看着赵时,赵时虽然自从穿越后,就一直在尝试融入这个时间,融入这个时代,但是,他毕竟有十四五年的后世生活经验,所以,哪怕他刻意的提醒自己,他在对待所有人的时候,都还是会下意识的……尊重三分,但其实,以他太子的身份,无论是面对兄弟姐妹,还是妻子侍女,他都可以更加的自我霸道一些。 当然, 这并非是坏事,最起码,聚拢在赵时身旁的人,除了一些白眼狼,绝大多数都是因为赵时这种有形无形的态度,会更加的感激与亲近赵时,李令时也是,她从小到大,都不敢想,自己会有机会与自己的良人如此亲昵的闲聊,她只是有些无奈赵时讶然:“你信不信,以后官家要是再给大娘子择婿,肯定会问你的意见的。” 赵时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便道:“打什么赌?” 结果…… 只是第二天早朝后,赵时正在赵祯的龙案旁边的小桌子上研读奏折,赵祯站起身伸了俩个懒腰,然后去不远处拨弄了俩下地球仪,扭头便问道:“你长姐过了年,便已经是十九岁了,朕属意再择一良婿,你觉的如何?” 赵时有些不可思议的缓缓抬头:“爹爹做主便是,问我作甚?” 你还好意思说? 赵祯忍不住的瞪了赵时一眼,没好气道:“你乃福康兄弟,福康今后还要仰仗你来生活,你不做主谁做主?况且,朕选……朕选了,你若再跳出来替你长姐出头,朕要如何?再丢一回面子?” 赵时愕然,还真让李令时给猜到了,然后赵时问道:“爹爹可有属意的人选?” 赵祯有些为难,福康公主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虽然不能再嫁给李家,给自己填补填补生母的恩情,但是,却也不能再拖延了,再拖延就是二十岁的老娘子了,娘子一到二十岁,公主你也得贬值,赵祯便与赵时商议:“朕观今年的科举,好似有不少的青年才俊,能否从中择一人?” 赵时摇摇头, 一来, 驸马并不是一个好身份,莫说状元之才,即使是一般的进士,其实都不太愿意当一个处处受到掣肘的驸马,就好比赵时这个太子,若非他在当太子前就已经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最起码时至今日,整个开封府是要较之即使包拯在位时都安全清净许多的,否则,他也得被那些谏官死死盯着。 二来, 人都不傻,但凡状元之才,大多在年幼时便已经闻名,女儿又不值钱,所以,不少重臣能吏,大概在对方还未开始科举前,就可能已经择为东床快婿,赌的就是一手未来有出息,就好比一开始李士耀对于赵时的看重,赵时即使不为太子,也能慢慢的爬上高位。 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正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古人结婚又早,所以,基本上中进士的,就不可能有未曾婚配的,而婚配的,这个年代还讲究一个仁义礼孝,糟糠之妻不下堂,谁敢为了取个公主,担负这种恶名啊! 所以, 别看赵时,赵祯是这天下间最有权势的父子,但是,他们真的想要给福康选一个好的驸马,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赵祯便状似不经意的感叹道:“看来,只能是在重臣的子嗣里选择一人了。” 赵时便缓缓的抬头,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您还说您没有属意的人选?” “谁说朕有了?” 赵祯忍不住的瞪了赵时一眼,然后又有点心虚,便坐到赵时对面道:“这次朕是细心选的,而且,朕有意之后,文彦博也在前几日与朕稍稍的……” “谁?” 赵时有些讶然, “文彦博啊!”赵祯有些感叹,文彦博往日其实是不甚参与这一类事情的,他算是比较谨小慎微那一类人,但是,这次,却是文彦博主动提及,赵祯正好有些发愁,便顺势应了下来,今天一来是问一问赵时的态度,二来也是想让赵时再去观察观察对方子嗣,他也不是很想把女儿嫁入一个火坑。 赵时却是……微微皱眉……虽有些武断,但是,他总觉得……文彦博这是已经准备给自己留退路了,换而言之……他恐怕是要来点大动作了。 至于吗? 赵时直到与赵祯又闲聊了几句,走出垂拱殿,来到宫门口,还是有些想不通,然后正要上马车,去皇庄纺织厂看一看,便听旁边,嘎吱,嘎吱的过来了一顶轿子,然后轿子里有人撩起轿帘:“殿下,若不忙,可否陪老臣去喝上一杯新茶?” 赵时回头, 微微一怔, 然后笑道:“文相公好雅兴了,只是不知去皇庄,喝我一杯旧茶,愿不愿意?” ——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 狄咏,送客 皇庄, 现在天气已经渐渐的暖和了起来,赵时便让人打了俩把躺椅,自己吱呀呀的躺在一边,文彦博有些赞叹:“殿下之奇思妙想,实乃是老臣生平仅见。”这还是他们俩个人第一次,一对一的,面对面交谈,赵时笑道:“不过是些享乐的玩意罢了。”然后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盏,递给了文彦博一盏,文彦博接过抿了一口,没好气道:“此乃新茶,殿下可是诓骗的老臣好惨呐!” 赵时摇头:“文相公乃朝中重臣,学生怎敢以旧茶招待。”然后伸手示意文彦博也试一试这躺椅,文彦博微微有些畏惧,他可不想赵时年轻,他要是不小心摔一下,可能也就起不来了。 不过, 大着胆子,往躺椅里面那么一跌,吱呀呀,吱呀呀,却是充满了愉悦,文彦博忍不住问道:“殿下,这椅子可有富余,若有,能否卖老臣一张?” 送你一张都没问题, 赵时点点头道:“没有。” 文彦博笑容一滞,然后有些无奈道:“大宋飘摇,殿下虽年幼,却难免有精力不充沛的时候,何必又要费心神去做什么生意?” 这是……直接来了? 赵时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也不是接不住话,笑道:“不过是些无事的消遣罢了,费不得多少心神。” 无事的消遣? 无事的消遣你发明水泥,玻璃,水力纺织机,花楼织机,挖我布庄熟客,文彦博苦笑道:“且不谈还未大规模展开的水泥,玻璃,纺织厂,单单是殿下的棋牌室,盛世商城,说书人馆,每月,大概都能有十余万贯吧?” “三十四万贯。” “嗯?” 赵时是真的不怕被人妒恨,悠悠道:“准确来说是,单这三样,每月便可以给我带来三十四万贯的纯利润。” 多少? 哪怕是文彦博,哪怕文彦博在这次接触赵时之前,已经几乎是里里外外把能知道的讯息都知道了,他拿着茶杯的手,还是忍不住的颤了那么一下,赵时解释道:“这不足为奇,莫说就在京城,近在咫尺了,你就是把棋牌室搬到荒郊野岭,千里之外,只要你说你这里可以赌博,那你这里依旧能短时间内成为一个藏宝盆。” 赌博? 你刚才说了赌博是吧? 文彦博忍不住有些赞叹:“所以老臣才说,殿下之能,实乃老臣,生平仅见啊!” “所以你就担心,我会把你的事业吞了?” “不会吗?” 就如刚才那开门见山的一句话,到了赵时与文彦博这个地位,有些话,有些事,其实反而不必遮遮掩掩,文彦博直接感叹道:“以殿下之能,不出三年,这天下的钱财将近半属于你……” 赵时摇头, “未必。” 倒不是赵时让文彦博开门见山了,自己反而支支吾吾不敢表露心迹,而是,赵时还真不敢说就能三年内,掠夺天下近半财富,文彦博摇头:“殿下不必谦虚,老臣这些时日得益于官家的炫耀……”得益于官家的炫耀,赵时嘴角扯了扯,然后便听文彦博继续道:“旁人做生意,撑死是心智的交锋,在这一角度,莫说殿下智慧只是略胜天下人,就是殿下远胜天下人,殿下想要占有近半财物,也基本不可能三五年成功,但是……” 文彦博顿了一下, 感慨至深:“殿下的生意,几乎都是抽根之物,莫说是心智的交锋了,若非殿下有意让官家炫耀,老臣甚至都想不到这东西还能这么用,这就好比……旁人都是买卖铜板,殿下却是直接把铜板变成了金子卖,这让人……如何匹敌啊!” 换言之, 降维打击。 花楼织机与水力纺织机或许还在能抵抗的行列,水泥,玻璃等物,文彦博甚至想不到要如何应对,这种东西,创造出来就是无穷无尽的财富,就是世间人,谁也拦不住的神物:“殿下,真乃……神人也。” 赵时都有些被夸的脸红了,微微摇头道:“文相公,过誉了。” 文彦博缓缓摇头:“所以,老臣说殿下三年内,占尽天下财富并非虚言,而等殿下占了这天下财富,我们这些士族再想反抗,便几乎就是以卵击石,不堪一击了。” 所以, 你要现在就跟我作对? “是的。” 文彦博好似读懂了赵时的神态,直截了当道:“所以,老臣此次前来,便是想与殿下,做个赌。” “什么赌?” 赵时抿了一口茶…… 文彦博顿了好一会,然后才不知想到了什么,释然的一笑:“再过旬月,便是一年一度的绸缎大会,这会本只是布庄间的……嗯……用您的话说就是技术交流,殿下到时候也可参与,然后你我便以纺织速度,绸缎优良,百信喜爱来做一次争锋,殿下弱胜,老夫旁的不敢说,单这纺织行业,老夫可为殿下剩下九成辛劳,但是,若老夫侥幸取胜,旁的不敢多求,只求殿下能略过纺织行业,给老臣,给老臣的家眷一条活路。” “当朝第一人的俸禄,也养不活一家人吗?” 文彦博一颤, 旋即, 缓缓抬头:还说你不想掠夺天下财富?你这分明是釜底抽薪之计,实话实说,文彦博直到现在都有一点点荒谬感,荒谬在于……真的……他真的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如此改革方式。 改革? 是的! 改革。 最起码在文彦博看来,赵时应该就是试着走了一下传统的改革方式,就是提出问题,解决办法,然后通过朝堂立法,推行天下,继而发生改变,然后,不知怎么,他觉得走不通,然后,他就往深了挖,挖到,这天下一切根源,无外乎一个钱权,权他不缺,只要掌握了钱,这朝堂之上纵有万般不愿变动者,到时候都只是靠着俸禄养家糊口的工具官员,还又有几人能拦得住一心改革的皇帝? 不可思议, 这法子,简直是不可思议,文彦博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甚至呆滞了三四天,这才缓缓接受,继而便奋起反抗,他不想沦为皇帝的应声虫,当然,他也不想带着全家被腰斩于市,所以,才有了今日一会,有了今日一赌。 赵时皱起了眉, 他其实, 不必赌, 即使不赌,文彦博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有水力纺织机,后期可能还有其他更加先进的机器,他就是裹挟着未来科技的大势,任何敢于挡在前面的人,都会被碾为粉末,这就是赵时在试探了传统改革走不通之后,想到的釜底抽薪之计。 只要赵时掌握了天下钱财,再加上他本身具有的皇权,他就是想要让大宋变成律法严苛的大秦,也不过一两句话事情,但是…… “好。” 文彦博, 就,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让他一想到赵时可能会成为这世间最有权势之皇帝就,当场臣服,他自然不甘心,毕竟整个纺织行业,每年都能给他的家族带来数百万贯的财富,但是,让他为了这些财富,就带着家族子弟与赵时死磕到底,他却又有些不敢,所以,在确定除了自己,其他相公们好似未曾察觉,或者察觉了不信,不准备反抗,文彦博便想到了这一个主意。 赢了, 自不必说,即使输了,他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台阶,就把这纺织行业交给赵时,就让自己一家人苦一苦,就做那乖巧的,听命的,用俸禄养家糊口的官宦人家。 所以, 听到赵时一答应,文彦博虽知自己很丢人现眼,他却还是起身拱手道:“既如此,老夫便告辞了。” “等一下。” 赵时却是没让文彦博走,伸手拦了一下,然后在文彦博微微有些警惕的看过来时,赵时笑道:“不是这件事情的变动,而是我从我父亲那里听说,听说文相公举荐了家中子嗣做驸马,我虽不合适,不过我父亲给了下了旨,所以,能不能让我先见一见这位……嗯……朋友?” 文彦博松了一口气, 却, 没有完全松懈。 他与赵时做对,其实心头紧张要远胜于赵祯,并非赵时这时候的权利就已经大过赵祯,虽然赵祯最近越来越摆出一种随时禅让的姿态,而是,文彦博与赵祯相处了数十年,他对于赵祯的性格是有一些把握的,所以,哪怕赵祯是皇帝,权力更大,文彦博都其实不那么畏惧,但是赵时……尤其是文彦博想到,甚至是看到赵时能做到什么地步的情况下,他便对赵时微微有了些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所以, 这一步,自然是为了给自己的家族再加一道锁,一道,哪怕自己等人最终还是被赵时一口气灭了门,娶了赵时唯一姐姐的那名文家子嗣,总归应该可以逃的一条性命,而如果赵时连这一点都要横加阻拦……文彦博不得不猜测……赵时是不是已经做好了灭绝文家的准备。 毕竟, 与皇氏斗,哪怕是第一宰辅,也不得不有把脑袋别着裤腰上的惶惶不可终日感。 而赵时, 瞧的出来文彦博的心态,却也不安慰,就是静静的等,一直等到文彦博说了一声好,赵时这才笑着宽慰了一句:“文相公尽可放心,即使家姐不喜文家郎君,文家郎君也应该能全须全尾的回到文家。” 说罢! 赵时摆手道:“狄咏,送客。” 狄咏, 便, 难以遏制的黑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送走了文彦博,然后回来那种准备对赵时说些什么,请求些什么的欲望就更明显了,只可惜赵时暂时没有理他,只是感叹万分的捏着下巴道:“不愧是朝中首辅啊!” 感谢龙剑兄。 第三百零九章 赵时:我接受不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 或许, 会有人觉得文彦博这个文臣魁首,显得有些丢人现眼,但是……这些人或许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便是……即使大宋皇帝好像都没那么的权势熏天,但是,这个年代,却依旧是皇权至上的……封建王朝。 作为封建王朝,作为太子,作为下一任皇帝板上钉钉的存在,赵时即使什么都不做,都能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的压的朝堂百官喘不过气来,更不要说,赵时明显是还要在自己这本就渐渐攀上绝巅的权利上,又加了无数的砝码。 别说只是有些丢人现眼了,就是只想到赵时可能会成为只掌握天下八成财富的皇帝,却还敢反抗者,都属于凤毛麟角。 更不要说, 文彦博不但反抗了,而且,他几乎是将自己的家族立于了不败之地的情况下,再进行的反抗,而且,即使这次文彦博输了,他也能顺势转换门庭,从一个阻挡赵时车轮的垫脚石,变成了助推赵时一把的东风。 这样的文彦博, 不值得赵时感叹一句:“不愧是历史上的四朝宰辅吗?”然后,赵时才注意到了跃跃欲说的狄咏,然后,赵时正准备给他个说话的机会,便听…… “妹妹,你看这朵花好不好,我摘给你戴好不好?” 福康公主回头跟什么人说着话,然后便拎着裙角路过月洞门,去另一边摘了几朵鲜花,然后便又急匆匆的,甚至还有几分狗腿子的急忙捧着跑回去,根本没有注意到里面的赵时狄咏,赵时微微有些好奇,便轻手轻脚走过去,探头一看…… 便看到…… 李令时略略有些尴尬的束手无策的站在那儿,然后福康公主在小心翼翼的,甚至有些讨好的给她花, 赵时微微一怔, 昨日李令时说福康公主有些讨好她,他还觉得会不会是李令时想错了,毕竟福康公主作为当今皇帝的唯一女儿,下一任皇帝的唯一姐姐,怎么也不至于会需要去讨好一个人…… 但是…… 赵时下意识的便扭头看了一下狄咏,便见,狄咏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福康公主身上,赵时瞳孔又是一缩……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啊? 赵时虽然瞧出了一些苗头,但是,他整体还是觉得,福康公主这个颜控,可能就是看到了狄咏的颜值便起了一些心思,毕竟,狄咏的颜值即使是自己,也不得不退避三分,但是,狄咏应该是不那么喜欢她的,福康公主也只是喜欢上了颜值,但是,现在看来…… 什么时候的事啊? 狄咏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天天跟在自己身边了,但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赵时现在颇有一种,骤然发现,自己的姐姐竟然跟自己的好友有一腿的难以置信感,倒不是什么占有欲,你的亲姐姐,你占有个鸡毛欲,赵时就是……不敢相信,就在我眼皮底下? 而且…… 什么时候的事啊! 然后…… “咳咳” 赵时不自然的咳嗽了俩声,这俩声咳嗽倒是没有吓到正在忙着讨好李令时的福康公主,倒是给被福康公主讨好的李令时一个脱身的机会,李令时急忙三步并做俩步跑到赵时身侧,压低声音无奈道:“你快出手吧!你再不出手,我都不好意思再见大娘子了。” 赵时便,沉默的,挪到了俩个互相盯着对方看的人中间,狄咏一僵,急忙躬身行礼,倒是福康公主,福康公主毕竟是赵时的亲姐姐,固然也有些畏惧赵时的权势,却难免还是亲情为主,嘿嘿笑道:“三郎,你也在啊!” 三郎没好气的点点头,然后道:“咱们姐弟去那凉亭中聊聊?” 福康公主一僵,她自然猜得出赵时要聊什么,而且,她也不觉得赵时没权利管她的感情生活,太子殿下有权利管任何想管之事,她就是……有点点羞怯,毕竟,再颜控的公主,那也只是公主,面对赵时这种坦诚布公的态度,难免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不过…… 到底不是十六七岁,而是十九岁,快变成老娘子的老公主,福康只是迟疑了一会,还是咬牙道:“好。” 然后, 赵时便没理狄咏,而是带着福康公主转身往凉亭走,他总要先确定了福康公主的感情然后才好继续下一步的安排,但是……赵时没想着先挑破这件事,赵时都走出去七八步了,却听到…… 扑通 狄咏要将自己膝盖砸碎一般的双膝跪倒在地,匍匐,叩首,不等赵时询问便一口气道:“卑职与福康公主俩情相悦,还请殿下应允。” 赵时一怔, 怎么说呢! 狄咏其实不必冒这个头,一来,如果不冒这个头,赵时确定了他们的感情未必能走下去,还能把狄咏保下来,二来,你就那么确定,你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还是说……大龄男女,遇到点感情,真的就这么的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 无论如何…… 狄咏没有等福康公主作为娘子一方先跟别人揭破这件事,而是自己先揭破,还算是有些男子气概,福康公主在旁边看的都有些目眩神迷了,赵时没好气的撞了她一下,你跟爹爹就不能学学我?看我,多好,我就不颜控,虽然我府里养着不似凡人的仙女儿,且,李令时除了矮点,容貌也是绝世,但是,我又不只看重颜值…… “你跪着。” 赵时看一撞没撞醒福康公主,福康公主,还是双眸脉脉的看着趴伏在地的狄咏,一个后脑勺都这么好看吗?然后被赵时一把拽走,一直拽到院子里面的凉亭,她才醒悟了过来,赵时顿时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俩个是怎么认识的啊?” 认识的过程并不算多么离奇,基本与昨日李令时提及的差不多,赵时也不是好奇这个,他只是不好直勾勾的说李令时已经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了,所以才会多问一句,主要是为了问:“就只是远远的见过几面,你们感情怎么会这么深?” 或许是说开了, 或许是刚才狄咏有担当的样子给了福康公主勇气,福康公主小小的翻了一个白眼:“这怎么能是只是?那日之后,我们还互相写过信,还我在上游放了灯,他在下游捡了灯,而且,怀吉还给我们……互相赠送过定情礼物。” 这个? 赵时低头看了一眼福康公主腰间,明显挂着的不属于她的,甚至都不属于狄咏的,赵时只是给狄咏用的,金背砍山刀的刀穗,我给你金背砍山刀是让你做这个的吗?我是让你上阵杀敌的…… 好吧! 赵时最终还是不得不摇了摇头,而且,福康公主这句话里的重点,最起码赵时注意到的重点反而不是什么互相写信,偷摸放灯,而是……梁怀吉,赵时不由的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有些瘦弱,清秀的小太监,昨日李令时就提及过一次,狄咏与福康相识也是源于他,只是当时赵时没怎么在意,但是,这次在听到…… 赵时倒是对他略略有了些改观,最起码是个……知道该不该爱的人。 赵时永远不可能揭穿,便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然后直截了当的问道:“大姐,小弟只问一句,你确定是这个人了吗?” 福康公主毫不迟疑:“是。” “狄咏不仅样貌极好,只比三郎差一些……”不必补这一句也可以,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他还是知道自己除了气质,单论容貌精致度,其实还是不如狄咏的,而且,狄咏除了样貌之外,忠义,孝顺,办事谨小慎微,其实真的是一名极好的乘龙快婿,就是…… 你们真的能走到白首吗? 赵时看了眼夸都有些累了的福康公主,他还是觉得福康公主是看中了颜值,狄咏的颜值绝对顶级,狄咏是因为岁数大了,老房子着火,一发而不可收拾,你们可别让我棒打了父亲安排的婚事,最后自己安排的婚事还出了事,那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不过, 赵时真没有后眼,俩个好人结合到一块也未必是好姻缘,赵时也只能是尽量试着谨慎一些,多观察一些,然后再去下决定,而这个不太算是看好的表情,显然是让福康公主有些误会,她一口气夸完狄咏,便顿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三郎,有难度吗?” 赵时沉默, 福康公主便小声道:“我知道我有些任性,有些为难三郎,我也知道,狄家是你的外戚,若是再加上我,那狄家就有些过于荣宠了,如此荣宠必定招致百官的阻拦,对你也非好事,但是……我……” “好。” 赵时虽然尚有忧虑,但是,亲生姐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作为一名还致力于改变大宋的太子而言,赵时其实并没有多少的选择空间:“我只是担心狄咏对大姐不够真心,若能确定,莫说百官阻拦了,就是百官死谏,我也能平静的看着他们都撞死在城门楼子里,我就你这么一位长姐,还不至于连你的婚姻都掌握不了。” 说罢! 赵时没有给福康公主感动的空间,便大踏步的往外走,只是走过梁怀吉身侧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道:“若有好的小太监,替我推荐几个,我相信你的眼光。” 梁怀吉一颤, 他从不敢想从这件事上得到什么好处,他也没想过得到好处,但是,他显然在这件事上已经得到了赵时的赏识,而赵时之所以赏识,显然是瞧出了他那藏在灵魂最深处最深处的那一点点不该有之念,却,没有责怪。 梁怀吉一颤栗, 然后, 双手一撩袍服,双膝下跪在地,俯身,恭敬无比道:“奴婢遵钧旨,奴婢……恭送太子殿下。” ——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太子殿下……有请 唉! 太监当中, 梁怀吉属实算得上是情深意重了,虽然他这一份情深意重里藏着那么一丝丝不属于太监的情感,不过,他能谨守太监本分,且,福康公主对他也无除了亲近之外的其他情感,赵时便也就适时的转变了一点点态度。 “起来吧!” 赵时踢了一脚跪的好像水浒宋江一样的狄咏,狄咏颤了一下,没敢抬头,赵时便又踢了一脚,他这才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只是爬起来,也不敢看赵时,只是盯着地面,就好像回到了俩人初次相见一样。 赵时有些无奈:“汝又未曾犯下什么大罪。” 狄咏心虚的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正要说话……砰……李令时便如吊坠般,一下子挂在了赵时的胳膊上,远不似寻常宋人女子那般扭捏,然后凑到赵时耳畔松了口气道:“大娘子这几日真的讨好的我心慌,她是你长姐,我不讨好她就可以了,她还讨好我,我都快扛不住了。” 赵时便对狄咏摆了摆手,示意他有事以后再说,然后便拎着李令时走出了月亮洞,一边走,一边无奈道:“你现在是轻松了,我却开始头疼了。” “谁让你是太子殿下呢!” 李令时理直气壮的嘟囔:“我只不过是借着你的权势的一个小太子妃而已。”说着话,俩人溜达到了前面的工厂区,然后赵时正要去看一看纺绣区,便见一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不远处…… 赵时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 折克之急忙躬身行礼,态度较之开封府衙未与皇城司死斗前,恭敬了七八倍:“太子殿下,这本应是一件小事,只是,卑职思来想去还是想要告诉您一声。” “什么事啊?” 赵时没这么在意…… “文彦博文相公,亲自去皇城司把朱云的合谐报刊解封了。” “嗯?” 赵时诧异了一下,然后也没有那么诧异,文彦博既然先来自己这里求了一块免死金牌,那他自不可能就乖乖等一个月后的绸缎大会,或者说,绸缎大会前,让对手没有时间研究,制造更好的绸缎,也是比试的一部分。 只是, 赵时没想到,文彦博前脚还在跟自己商议,后脚,出了门,就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了,不愧是首辅啊!赵时摇摇头,正欲说话…… 蹬蹬蹬 不远处, 范纯平也三步并做俩步的跑了过来,看了一眼赵时面前的折克之,便有些焦急道:“殿下,朱云在合谐报刊上给您道歉了。” 给我道歉做什么? 哪怕是赵时,第一时间也恍惚了那么一下,然后才……狠狠的磨了一下牙,不愧是首辅啊!前面求饶求的多么卑微,这时候出手就出的多么狠辣,这分明是要让赵时把黑锅背紧实了,莫说做生意了,就是作为太子本身,赵时这种正面竞争竞争不过对方就用权势封禁别人的手段,也完全谈不上好名声,说不得,现在就有不少谏官开始大发神威了。 够利落。 赵时看向了折克之:“你们当时为什么封禁和谐报社。” 折克之没有隐瞒:“对于和谐报社的举报其实一直都有,只是我们败给开封府衙后,就没了这方面的权利,便都置之不理,但是,前俩日,一名书生却是持着相公的名帖来实名举报,且……”折克之看了赵时一眼,小声道:“我们思量,这举报也非作假,而且,合谐报刊与您不甚对付,所以便……” “便封了报纸?” 赵时恨不能给他一脚,你们这拍马屁也拍的……等等……赵时幽幽看向折克之:“你们不会是假借为我好,拍我马屁之名,报复我吧?” 折克之一颤, 脸色, 好像有刹那间心虚,然后才斩钉截铁道:“殿下,我等输的心服口服,我等正是为殿下好,只是没想到……被人利用了。” 呵呵 赵时无言的笑了一下,这就是他执意先做生意,先赚钱的缘故,否则,他即使日日夜夜盯着,只要你的改革方式不符合下层官员的意愿,人家也不用明面上跟你作对,只要稍微的阳奉阴违一下,你就能败的一败涂地,远不如彻底掌握钱权,然后再推行改革,来的可行性大,赵时也没有再深究,只是皱眉道:“那相公名帖,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信息吗?” “有。” 折克之点头,旋即苦笑:“只是,那名帖我们只是验明了一下身份,便还给了对方,没想那么多,然后今日文相公亲自来说明,说那书生是盗了他名帖,而且,举报的所言皆不实,我们才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便急急忙忙来求您谅解。” 还谅解个屁啊! 范纯平忍不住的,狠狠的,瞪了折克之一眼,且不论他们的目的如何,如今,赵时的名声,皇氏邸报的名声算是遭遇了最大的危机:“殿下,怎么办?” 赵时正在想, 然后, 先跟李令时告了别,李令时还要继续忙女子改革的事情,然后赵时一边往外走,一边平静道:“办法有很多,不过,暂且来说,都不太适合,唯一合适的是据理力争,你现在立刻去找一文笔好的,让他代写一篇稿子,稿中言明,太子殿下本不在意,太子殿下若真有意害他,他没有道歉的机会。” 范纯平眼睛一亮:“是。” “二……”赵时的命令却还没有停止:“如今科举在即,京中学子众多,你想办法让学子们知道,太子殿下乃是此次主考,太子殿下忙着准备科举之事,且,一旦得罪太子殿下,科举有危。” 赵时虽跟李令时告别了,李令时却还没有跟赵时告别,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踮起脚尖,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不是说不能以权势压人吗?” 赵时看了看左右的范纯平与折克之,微微低头,轻声道:“我说的是不能让人知道我做生意只会以权势压人,否则,你可以攫取钱财,却无法真正把生意做起来,你名声坏了,人家得罪不起你太子殿下,还不能躲吗?即使不能躲,只要不够尽心尽力,咱们也够头疼的,但是,我又没说,我明明有优势,却不去使用。” 甚至, 如果赵时不是太子殿下,这皇庄,弄不好,早就被国有化了,即使不会被国有化,也肯定会被文彦博,富弼,韩琦等一众宰相瓜分,普通生意人,恐怕连贾昌朝那一关都过不去。 真以为这些人,是,良善之辈啊! “是。” 范纯平却未曾,也不敢质疑,甚至还补充道:“要不要小人虚构一个第三人的角度?” “这自然好。” 赵时抬起了头,直起了腰,继续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点,你必须要尽快把我弄的十年寒窗,三年科举的范例文章,尽快的刊印出来,只有证明咱们皇氏邸报,不需要阴谋手段,也能堂堂正正的斗过对方,才能将此次黑锅彻底的撇开。” “是。” 赵时走出大门,回头又跟李令时道了一别,约定回家吃饭,然后才有些沉着脸道:“这是明面上的手段,暗地里,我需要你想办法去联系合谐报刊的人,合谐报刊的人并非全无惧意,且毫不动摇。” “是。” 甚至, 赵时上马车前,幽幽的看向了远方……甚至,朱云也未必开始心甘情愿了。 砰 朱云几乎是狂怒一般的将汝窑官花狠狠的摔碎在对面的墙壁上,残片四溅,他却连心疼都没有一丝,他以为……他朱家,虽在官场上无甚作为,但是在生意场上,尤其是印刷书坊一行里,却绝对算得上是最佳,就连太子殿下改良的那个活字印刷术,也是出自他们家的杭州书坊。 且, 他觉得, 他虽只是一名七品的学士,但是,他既可与欧阳修谈论古今,又能与司马光相互试探,还能让当朝首辅文彦博,不得不接见,甚至是……合作,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顶峰,就是正面,硬抗太子殿下……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 当他合谐报刊被查封,当他见到文彦博,文彦博跟他说:“我封的,我是为了给太子殿下添堵,且,你必须要担负起这一份责任。”且他拿文彦博毫无办法的时候,他才知道…… 在大宋, 做生意, 是, 有上限的。 你一个七品学士,家里也只不过是出过一个做到参知政事的范仲淹,且,范仲淹还不是你朱家子嗣,只是曾经姓朱,你就只配……做到家财万贯,想往前走?可以,培养家族子弟做官,做大官。 赵时为什么让文彦博恐惧? 不是因为他生意做得好,而是因为他是生意做的好的同时,还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生意做的好,才会让这一大帮文官相公,要么卑躬屈膝,要么负隅顽抗,然后赌上身家性命,否则…… 砰 朱云又狠狠的砸了一盏汝窑的纹络笔洗,你就是腰缠万贯,你也得从大反派,一落成为……随时可被扔掉的工具人…… 呲啦 就在朱云又要砸一盏青花琉璃灯的时候,一张纸条从外面门缝里被扔了进来,上面写着一行字:太子殿下……有请。 嘎吱, 朱云几乎是瞬间便停下了所有动作,甚至,呼吸都一时微不可查,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张纸条,盯着,盯着…… 啪嗒, 挪了一步。 第三百一十一章 赵时:快走,欧阳修:休想,给我贴,死死的贴上去 —— “不可能。” 赵时“恶狠狠”的看着对面的欧阳修:“萧观音是我的挚爱亲朋,得力下属……” “得力下属?” 欧阳修听别的还好,听到这个,登时也有些怒了:“你确定你只是把人家当作得力下属吗?” 赵时, 心虚的…… 撇了撇头。 登时, 欧阳修便一下子站了起来,怒目圆睁:“你当得力下属,你心虚什么?你,福康公主,官家,旁人老臣不敢多言,你们三个,老臣还不知道吗?一个赛一个的喜欢美人,你敢说你对萧……对那孩子没有任何企图?” 什么话? 赵时瞬间抬起了头,你说他们俩个颜控就算了,连累我干嘛:“我与二娘也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你看我对二娘怎么了吗?” 二娘:“?” 缓缓的侧过了头,欧阳修滞了一下,二娘虽不算那种惊艳大众的容貌,却也……绝不算差,虽比不上天花板级别的狄荇凡,但是与萧观音比一比,最多也就是略落下风,欧阳修顿时有一点点的不理直气壮,不过,也就是一点点,他很快便继续吼道:“色字头上一把刀,旁的人老臣不敢置缘,但是那萧……那孩子,无论对你,对她,对大宋,都还是将她当作不存在,无视了最好。” 赵时缓缓摇头:“绝不可能。”人家契丹皇帝还未如何呢!自己这个大宋太子就赶紧的避之唯恐不及,我不要脸的吗? 当然, 赵时也理解欧阳修的担忧与愤怒,如果真因为萧观音而出了什么事,他肯定会自责是自己带来的祸根,所以,赵时也伸手拉了一下硬梗着脖子的欧阳修,无奈道:“老师,您今日前来,应该不是专为这件事吧?” 欧阳修脸色很不好看,不过,他也知道,因为赵时是太子,他在这件事上,其实已经没有多少的阻拦空间了,只是性子倔,看赵时一点悔改迹象都没有,这才争论了俩句,赵时给了他一个台阶,他犟了一会,也还是顺从的坐下喝茶,然后语气有些不平和道:“你好歹是主考官,哪怕不在意,不上心,如今贡院修葺完成,还有除我之外的其他考官,您总要见一见,看一看,叮嘱叮嘱吧!” “是。” 赵时从善如流,然后给欧阳修的茶杯往前推了推,欧阳修脸色更好看了一些,苦笑道:“还有,文彦博也不知犯了什么病,今日一早的合谐报刊上,竟然刊登了他的一封,论学风艰深的重要性,大肆鼓吹佶屈聱牙,明明他几个月前还跟老夫感叹过,说如今文风不整,很多奏折,哪怕是他都看的一头雾水,也不知怎么就突然变了风格。” 我懂! 赵时微微颔首,还是那一个目的,给赵时捣乱,让赵时抽不出时间来再专研,精深纺织机器,以确保一个月后的绸缎大会自己能够获胜,甚至,赵时现在严重怀疑,文彦博让自己的儿子竞争驸马,除了换一条后路,可能也是试图用这件事再次转移赵时的注意力。 想到这里, 赵时甚至有些后悔,后悔这个时候选择了见文彦博,如果不见文彦博,文彦博拿捏不准他的态度,担心他登基后祸及家族,应该不敢这么的火力全开…… “而且……” 欧阳修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的揭开了自己的幞头,赵时定睛一看,瞳孔一缩,有些难以置信道:“这是?” “嘶~~~” 欧阳修小心翼翼的摸着额头上三个鼓胀的大包,无奈又委屈道:“也不知是那个人瞧不上老夫,老夫明明什么都没敢明说,学子间却是已经开始流传,说是老夫鼓动的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此次科举,把那些佶屈聱牙的文章全部黜落。” 这是事实, 但是, 无论是赵时,还是欧阳修,他们现在还处于引导阶段,还没有完全准备昭告天下,昭告天下,必定会引起极大的风波,毕竟,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一人读书,甚至全家乞讨的年代,你如果突然冒出来告诉人家,你研究了小半辈子的佶屈聱牙没用了,甚至,你必须在几天内就把研究了十几年的文风改变,否则,你连让主考官读一遍都没机会。 别说欧阳修了, 赵时, 太子殿下? 太子怎么了? 太子也肯定会被狠狠的来上俩石子,赵时忍不住有些庆幸,又有些愧疚道:“老师辛苦了。” “幸苦倒是不怕。” “嘶~~~” 欧阳修往下按幞头的时候,不小心触及到伤口,又是抽了俩口凉气,然后才担忧无比道:“就是,如若我们是放榜时再说这件事,来一个快刀斩乱麻还好,他们最多就是闹腾闹腾,该如何还如何,但是,科举前就把这件事暴露出来,那些研究了半辈子的考生,肯定会不顾一切的阻拦,你我想要一举定乾坤,难度就大了数倍,也不知是那个腌臜,看老夫不顺眼。” 还能有谁…… 文彦博呗! 而且, 文彦博也算是给了赵时这个太子身份一个面子,只是揪着欧阳修打,否则这种坏人前程的事情,按在赵时头上,赵时也不一定扛得住那些学子的连番轰炸,要知道,年过之后,学子来京,现在开封府最少聚集了数千名各道各州读书人。 真狠啊! 赵时作为太子,寻常时候面对这些相公们,相公们虽不至于一见他就三跪九拜,连一句不尊敬的话都不敢说,但是,他们肯定还是收敛了又收敛,如果不是赵时一穿越就顶了个疑似太子的身份,而是以普通人穿越…… 那…… 别说改革了, 就是做做生意, 赵时都肯定会被这帮子相公,压到喘不过气来,甚至,直至如今,赵时都敢肯定,文彦博对赵时的针对,十成力气里,最多使用了七成,没办法,谁让赵时是……太子呢! “老师欲要如何?” “嘶~~~” 欧阳修又不小心触及了一下伤口,然后咬牙道:“越如此,越说明老臣做对了,老臣不敢让太子殿下替老臣挡灾,老臣只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每日给老臣留一个版面,老臣要跟他们狠狠的斗一场。” “好。” 赵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他最欣赏的就是欧阳修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只要他不是一门心思的跟自己作对:“别说版面了,正好这俩日新报纸要发行,我在其他报纸上也给您造势,反正已经暴露出来了,咱们索性便直截了当的昭告天下,也算是让那些学子有一个心理准备,不至于过后才知。” “是。” “嘶~~~” 欧阳修又抽了一口凉气,然后一把抓住赵时的胳膊,迫不及待道:“殿下这便随我去贡院见一见其他考官,咱们总要先把这些人拿下。” “是。” 赵时点头,也是一脸急切,然后带着欧阳修就出了院子,然后在欧阳修准备理所应当的跟赵时坐一辆车的时候,赵时迟疑了一下,然后道:“老师,你伤势不能拖延,要不,你先敷点药,我知道贡院在哪儿,我自己先去就行。” 欧阳修一怔,然后便点点头道:“那我去我的马车就行,我马车里已经备了药。” “好。” 然后,师徒二人便告别,他走向他的马车,他走向他的马车,然后,赵时平静道:“驾车快些,不要让他跟上来。” “啊?” 程平愣了一下,看向赵时,赵时面无表情道:“免得考生用石头砸他的时候,连带到咱们。” 这…… 程平虽知赵时说的是事实,但是,他难免还是觉得赵时有些……自私了,不过,人家是太子,他别说反驳了,就连迟疑都不敢,只能远远看了一眼刚才与他聊得很投机的欧阳修车夫,点了点头,然后驾车离开。 欧阳修的车夫没想那么多,就是听到赵时与欧阳修的对话,看到欧阳修过来,便急忙道:“欧阳公,药在车上,要让小人给您上药吗?” “上什么药?” 欧阳修没好气的骂了一声,然后一跃上了马车,扭头看着吱呀呀远去的赵时马车,“阴狠狠”道:“给我死死贴住他。” 想甩掉老夫? 休想。 ——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二章 田归我,我让你活,如何? 吱呀呀 嗖 赵时虽然已经是快了一步,拉开了一些距离,但是,当他们刚刚走出这条巷道的时候,便听外面传来了破空声,然后一块石头便重重的砸在了侧壁,便随而来的,还有一声声杀父仇人般的怒吼:“欧阳修,你妄为文坛魁首。” “欧阳修,你妄为文人楷模?” “欧阳修,汝该去死。” “殿下?” 程平有些疑惑的扭头看了过来,赵时恨不能给他一脚:“快走啊!迟迟疑疑的找死呢?”莫说赵时了,断人前途,就是赵祯来了,保不齐就得被人狠狠的啐俩口唾沫。 “贴上去。” 更不要说欧阳修了,欧阳修恨不能肉身挂在赵时身上,赵时担着主考官,总不能苦啊!难啊!都让自己这个老头子承担吧? 这里, 赵时也不得不怀疑,文彦博这个摊牌的时机,是不是也是故意挑选的? 毕竟, 再早十几天,学子们还未抵京,即使知道了,也不至于闹的这么激烈,再晚十几天,科举结束了,即使闹腾,也肯定是有的中了,有的没中,也聚拢不起这么多人,偏偏就是……这几日…… 不愧是……四朝宰辅啊! “下车。” 赵时拍了一下二娘,然后趁着马车行驶的一个空档,毫不犹豫的便跳了下去,然后伙同二娘,很容易的便挤进了俩边愤怒的人群里,就见……木棍,臭鸡蛋,菜叶子,就好像不要命一般的扔向了欧阳修的小马车,欧阳修的小马车,就好似是狂风里的一叶无助的小舟,赵时……愧疚了一秒…… “去茶楼。” 茶楼上…… 不少富贵郎君,持着扇子观望,有人感叹:“欧阳修这次可真的是惹了大祸了。” “可不是……” 有人抿了一口茶:“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莫说只是砸菜叶子了,如果欧阳修不改,就是有学子抱着狠心与他同归于尽,也不是不可能啊!” “话说……” “欧阳修只是副考,主考乃是当今太子殿下,会不会是太子殿下……” 嗡 正在上楼的赵时,身子微微一僵,甚至都想着换一处地界了,幸而,很快便有人摇头道:“太子殿下监考乃是惯例,况且,太子殿下未及弱冠,如何做的了这么大的主。” 赵时上了楼, 正欲松一口气, “这可未必。”就见,赵时前面的一张桌子上,一名生着络腮胡子,像武将多过于书生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啪的打开扇子道:“诸位兄台久不在京,所以不知,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可非凡人。” “哦?” 当即便吸引了一堆人的注意力,赵时趁机选了一处隐蔽靠窗的位置,竖起了耳朵,旋即,就听那络腮胡子书生侃侃道:“诸位兄台可知这京师为何少了许多的三教九流?” “莫非?” “没错,这皆是这位太子的功劳,这位太子别看是民间出生,或者说,正因为太子殿下是民间出生,所以,他对百姓有仁爱之心,当太子,甚至是当皇子前,便赤手空拳,半月丈量地下沟渠,半月收服三教九流,再半个月,便将整个无忧洞一扫而空,无忧洞是什么概念,你们总该知晓吧?” “真的假的?” 当即, 便有书生开了口,也不怕传到赵时耳朵里,被太子殿下记恨:“太子殿下年不及弱冠,此前也未曾听闻,会不会是官家担忧殿下无功劳,惹非议,所以这才暗地里相助?” “呸” 赵时还未说话,那络腮胡子书生便狠狠的呸了那书生一口,没好气道:“孤落寡闻者,真是放了好大的臭屁,你若不知,便闭上嘴去一旁待着去,你出去打听打听,莫说官家暗处支持了,官家就是明处支持,太子殿下这数个月内拿出来的东西,此前闻所未闻,官家如何支持?” “远的不说……” “棋牌室,诸位总听说过吧?” “没有没有。”绝大多数书生急忙摇头摆手,不过,倒也有几名书生坦然道:“此前未入京前,便时常听闻这棋牌室,此次入京,虽只有三五日,却也已经去玩了俩日,不得不说,无论是扑克还是麻将,都绝对是顶好玩之物。” “只是好玩?” 络腮胡子书生,一只手撑着赵时的桌子,满面不屑的说道:“你们真的有细细研究那扑克麻将吗?那扑克麻将虽然瞧着简单,但是,你们细细琢磨,这其中的规矩,细节,哪一个不是精妙绝伦?” 一众书生沉默,然后,有人不甘道:“不过是赌博而已。” “赌博?” 络腮胡子书生走向了那名说话的书生,幽幽道:“你可听说过水力纺织机,可听说过改良花楼织机?” 书生一怔, 被络腮胡子逼的有些支支吾吾:“我听说这些作甚?” “那水浒传你总听说过了吧?” “水浒传?” 这个年代,还不如后世明清的八股文那么的极致,就好像除了八股文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虽然在座的大多都是即将参加科举的学子,却还是对于《水浒传》有着基本的鉴赏能力,当下,便有人惊呼道:“莫非是?” “没错……” 赵时微微有些尴尬的挪过了头,他不是很想听别人想尽办法的吹嘘自己,然后自然而然的拿起了刚才那名络腮胡子按桌子时留下的纸条,纸条上写着……三楼,尽头第一间。 “施耐庵是太子殿下?” “不可能吧!” “施耐庵水浒中条理清晰,且杀人技法娴熟,莫非殿下还擅长此道?” 惊呼声中, 赵时默默的越过了人群,踏上了上三楼的楼梯,然后正好听到络腮胡子借此开始吹嘘他一人,甚至还带了个拖后腿的侍女,捣毁鬼矾楼的事情,赵时不太好意思看身旁二娘怪异的目光,顺着走廊一直往里走,然后推门而入…… 吱呀 门里, 朱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看到进来的是赵时,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了一股劲,微微伸手道:“太子殿下请坐,不知太子殿下寻老朽来,可是有什么旨意?” 没旨意就不能叫你来了? 赵时微微摇头,等二娘关上了门,便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微微侧头,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不论赵时看多少次,他都还是觉得自己从现代穿越到古代这件事,充满了不可思议,然后笑道:“朱学士不是想跟我道歉吗?道歉面对面不是基本常识吗?” 朱云脸色一变, 然后, 他看赵时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来兴师问罪的,他才略略松了一口气,然后苦笑道:“老臣也知空口白牙惹人非议,只是,老臣人微官卑,又与殿下从未见过,想登门道歉,却也不知门从哪边开,便也只能是先口头道歉,然后再备厚礼赎罪……”说着,他转身便要从箱子里往外取东西…… 咚 赵时忍不住的轻敲桌面:“汝是真的觉得我不会生气吗?” 朱云僵了一下, 赵时继续道:“冤枉你的人比你自己更知道你的冤枉,所以,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我做的,所以,你要让我背黑锅,我忍你一时,但是,如今你都已经来了,却还要装……装他娘的给谁看?真以为老子……不杀人?” 啪 赵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起身,离开…… 扑通 朱云急忙跪伏在地,嘶声道:“小人死罪,请殿下见谅。”说着,还用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俩巴掌,如此,赵时才缓缓停在了门口,回头:“我可以约束自己,不滥用权利,但是,这不代表着……我没有权利。” “是。” 朱云头也不敢抬,迟疑了一下,嘶声道:“臣确实是被文相公耍了,只是,太子殿下的目的应该不仅仅只是皇氏邸报天下第一吧?” 赵时沉默, 他可以用权利压人,甚至,他就是杀了朱云,朱云也不敢多说什么,但是,朱云背后不仅仅是朱云一家,而是一整个家族,为了这个家族,朱云就是死,也不可能毫无保留的把一切献给赵时,这也是改革最难的地方,一个个家族是……宁死不屈的。 “你们朱家有多少地?” 朱云偷偷用眼角看赵时,看不出什么,便只能是模模糊糊道:“臣虽是家主,朱家却是人数众多,所以,臣也不知具体有多少田地,每一个小家也不会完整的上报田亩,所以,臣只敢说……大概……八万多亩。” 只敢说……八万多亩? 赵时幽幽的看着朱云,实话实说,他这一刻,真的是,想杀了他的,而且,赵时相信,随着自己一步步紧逼,早早晚晚会有一场血流成河,没有血流成河的改革是不彻底的改革,不过…… “田归我,我让你朱家在报纸这一行,一直能存活下去。” 朱云一颤, 哪怕他深深的畏惧着赵时的权势,却还是难免咬牙说了一句:“殿下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感谢龙剑兄!!! 第三百一十三章 这世间……不需要俩家一模一样的邸报 “欺人太甚?” 朱云想活吗? 当然, 但是,如果说,活下去的代价是家族沦为平头老百姓,那…… “是的。” 赵时低头,平静的看着匍匐在脚边的朱云,从他匍匐的恨不能钻到二楼来看,他应该是已经恐惧的不得了,但是,他还是会说:“是的。”这也是改革触及到士族之后,士族必然会有的一个反应,这也是……赵时决定釜底抽薪的其中一个原因,他必须要确保,确保这些士族被触及到核心利益进而反抗的时候,不会出现什么惑乱大宋的情况。 “若是让你朱家真正的永存,你也是这个态度?” 永存? 朱云匍匐于地,整个人后背都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但是,他还是摇摇头道:“殿下想夺我朱家产业,直接来夺便是,何必要诓骗老朽?” “诓骗?” 赵时摇摇头,他会杀人,甚至,想真正的,彻底的改革,他……不得不杀人,但是,不是现在……赵时迈步跨过匍匐的朱云,走到桌子边坐下:“你既然死都不怕,应该也不会怕我多说几句吧?” 头都不敢抬, 朱云就那么趴在地上,转了一个方向,轻叩首:“殿下请说。” 赵时斟酌了一下,缓缓推开窗户,看着窗户外面的汴河,汴河上悠悠扬扬的飘着几艘船:“你说这世上,除了这川流不息的河水,还有什么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吗?” “田地。” 朱云头也不抬,有一种又怂又刚的感觉:“我朱家或许有隐瞒不报的田地,请殿下原谅,却绝无强取豪夺之田,况且,太宗曾言,天下土地,唯有能者居之,我不觉得殿下便有……” “是钱。” “或者说。” “是钱这个概念。” 赵时伸手,扯了个蒲团扔给朱云,朱云已经六十来岁了,连惊带吓,已经是微微有些脱力了,看到赵时扔给自己一个蒲团,迟疑了一下还是跪坐了上去,道了声多谢殿下,然后才摇头道:“殿下错了,钱是这世间变化最快的东西,原地不论,就说这街边的酒楼,楼下的船舶,就是那对面的贡院,都基本是一日,甚至是一个时辰一个价钱,若无根基,钱不过是虚无之物,而根基便是……” 赵时不可能让朱云把话题摊开的,找了个机会打断道:“所以,我说的是概念。” “概念?” 朱云微微皱眉,确实感觉赵时说的钱与自己以为的钱,好似……有些不同:“请殿下明言。” “好。” 赵时往前倾了一些身子:“莫说购田买田了,就是打仗造反……”“造反?”朱云颤了一下“我没有点你的意思。”赵时很不走心的安慰了一句,然后继续道:“只要这个世界回不到以物易物的阶段,那么,就要有交易,不论这交易用的是铜板还是金银,甚至就是某些人一个人名义发行的银票,它都属于钱,这样的钱,不论是朝纲崩坏,还是世界混乱,它都是……不变的……不是吗?” 朱云缓缓皱眉,他总觉得赵时说的那里不太对:“礼乐崩坏,空有钱财,而无兵卒,总归还是会被恶人抢夺吧!” “田地就不会吗?” 朱云僵了一下, 赵时继续道:“所以,我从未说过田地是不重要的,而是,相较于田地来说,钱,或者,更准确说,交易的资本是更重要的,而我就是要用这种资本,来跟你交换你不那么重要的田地。” 不那么重要的田地? 就是骨子里的基因,哪怕朱云从出生到现在,六十来年可能都没有亲自种下过一颗种子,但是,一提到田地,他还是莫名的重视,幽幽看着赵时道:“殿下说的资本,莫非便是……合谐报刊?” “是。” “你只要答应更换,我就允许你传承三成的股份。” 我的。 合谐报刊是我的。 而且…… 三成? 我付出了八万多亩的土地,你却只给我三成的股份,我不成了……跪着要饭的了吗?朱云低头看了一眼跪坐着的蒲团,虽然……老夫一直是跪着的,但是,没您这么欺负人的吧! 赵时平静道:“你可是觉得合谐报刊还是你自己的?” 不然呢? 朱云幽幽的看着赵时,赵时便也不多言,只是回头从二娘背着的一个包裹里,扒拉开《太太的好帮手,一百道家常菜》等杂物,先是取出了一份《十年寒窗,三年科举》递给朱云,后来又取出了《西游记》《三侠五义》与《三国演义》递给对方,最后道:“我这俩日,已经将邸报馆接收,不出一个月,皇氏邸报也能全国贩卖。” 那又如何? 这样,也不过,就是跟合谐报刊处于同一起跑线而已,这样,就想让老夫心甘情愿的臣服?怎么可能?想着,朱云多多少少有些漫不经心的拿起了那本《十年寒窗,三年科举》,只一翻…… 便, 轻轻一颤, 然后,朱云固然对如何种田,一窍不通,但是,作为一名书坊掌柜的,他对于如何品评一本书籍,甚至就是一行文字的价值,却几乎就是整个大宋最权威的存在,而这本《十年寒窗,三年科举》……寻常大儒,或许会不屑一顾,觉得太过于死板,但是,朱云却是……用力的,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好一会,然后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抬头道:“殿下,究竟是怎么想到的这种,这种……” “不急着夸。” 赵时把《三国演义》踢到了朱云的面前:“还有呢!” “还有?” 朱云无趣的摇摇头:“不必还有了,单单是这一本历届中举者以及当代大儒对顶级学子的策论批改大全,就已经足够让我这段时间,试图挑起文风之争,继而大卖特卖的想法功败垂成,老夫……不如殿下远矣,老夫……心服口服。” 是吗? 赵时看着朱云一动不动,跪着的双腿,还是有些固执的推了推《三国演义》:“朱学士不妨看完这本书,再做决断。” 没必要吧! 我不是已经认输了吗? 就这么一本《三国演义》还能比《十年寒窗,三年科举》更让自己惊艳?有一说一,朱云觉得赵时最恐怖的地方就是,他总能拿出让人闻所未闻的想法,与物品,与设计,这些东西即使放到一名普通人身上,朱云都会忍不住写一个服,然后想尽办法去抢夺,更不要说是放在一个本就地位非比寻常的太子身上了。 他是, 真的服了, 也不觉得,手边这本《三国演义》一看就是寻常读物,还能比《十年寒窗,三年科举》更让自己惊讶,但是,赵时却一再坚持,他便还是有些无奈的捡起来,随意的翻开看了俩眼…… 然后…… 颤栗。 就如曾经所言,朱云作为一个跟出版物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书坊掌柜,他或许对于其他的一切一切都知之甚少,但是,他对于一本书,甚至是一句话能不能吸引人,却是充满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本能,而这本《三国演义》……却是让他的本能在……哀嚎。 能火。 而且是……相当,甚至是超越《水浒传》的火。 刷 朱云一下子抬头看向了面前这个不足弱冠的年轻人,你,你到底是怎么能在这个年纪,就写出这么多让人恨不能拍烂大腿的文字的啊! 赵时急忙提醒:“罗贯中写的。” 真以为老夫看不出来吗? 罗贯中就是……施耐庵。 施耐庵……就是你。 嘎吱, 朱云近似灵魂咆哮般的死死咬住了牙,凭什么?凭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拼尽了全力,却还是连对方只是轻描淡写,甚至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所书的书都比不上?甚至…… 咔嚓 朱云恶狠狠的看向了面前的《西游记》与《三侠五义》,还不止一本…… 彼娘耶! 轰 不等赵时再提醒,朱云一把拿起了最近的《西游记》,只是随意的翻开看了俩眼,然后整个人便彻彻底底的沉默,然后颓然的垂下了双手:“您说的那个……资本永存……它……保真吗?” “当然!” 赵时也松了一口气,这就是跟正常人交流的好处。 正常人? 是。 赵时不敢自诩聪明绝顶,但是,作为一个正常人来说,以他自己为标准,他很多事情不会等到真正的山穷水尽,走投无路,鱼死网破之后,才醒悟,就好比改革,赵时不是没有尝试过正常的改革路线,他连帮手欧阳修都找好了,但是……稍加试探之后,赵时不会等到真正实施,然后被士族用各种阳奉阴违,加量施加到百姓身上的手段逼退,便已经看到了这个结果,继而选择…… 另辟蹊径, 先来他个釜底抽薪…… 再比如文彦博,文彦博也不用等到赵时真正准备好了,抬起屠刀了才醒悟,而是……在赵时磨刀的时候,便一眼看到了,可能几年后的未来,看到了赵时的最终目的是士族,所以才会先跳出来,博一下,搏赢了,皆大欢喜,搏不赢,他也能早早的流露出败退的模样,甚至,还能借此搭上赵时的顺风车,老老实实做一个官宦人家。 再比如……面前的……朱云,朱云看到这些,也不必等到赵时真正的开始把《西游》《三国》放出来,把邸报馆彻底的连接起来,便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赢,《十年寒窗,三年科举》他或许还有模仿借鉴的可能性,《西游》《三国》如何借鉴? 甚至, 他都不觉得往前往后数千年,还会出一本这个级别的书籍,不早早认输,说不得还能换得一些生存之机,硬梗着脖子,等着赵时从容的,一点点的把自己吃干抹净吗? 况且, 多少有些出一口恶气一般,朱云笃定无比的看着赵时:“殿下先收服老臣,是想让老臣帮你对付文彦博吧?” 这不难猜测…… 但是…… “不是。” “啊?”一脸笃定的朱云,倏然瞪大了眼睛:“不是?” “不是。” “甚至……”赵时微微扭头,看向了楼下川流不息的汴河:“我都不需要你放缓攻击皇氏邸报的步伐?” “为,为何?” 朱云下意识的坐直了身躯,甚至,他都感觉赵时会不会是刻意不想让自己猜到,所以才这么说……旋即,他就好似看到了赵时身上有……阴沉的光……一闪即逝:“因为,这世上……不需要俩家一模一样,统一口径的媒体。” ——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 郎君……你好像个大反派啊! 没错。 赵时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合谐报刊融入皇氏邸报,皇氏邸报是他的产业,但是,他的产业不可能只有一家皇氏邸报,甚至,单单传媒行业,赵时也没想过让皇氏邸报一家独大, 它需要对手, 世人也需要不同的声音,只有在不同的声音里面传达同样的意思,才能让世人对此深信不疑…… 赵时……像极了一个反派。 朱云狠狠一颤, 真的, 他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的对面前这个可能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产生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畏惧,这是……人类能想到的?就在他们还在琢磨如何把报纸当做饭菜,做好,做香卖出去的时候,隔壁小赵餐馆却是已经推出了快餐定制…… 这是什么? 这是……降维打击啊! 朱云一时间,竟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尚有几分聪明,没有像那些普通人一样,不甘心那一时一池的得失,继而选择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是……真的会撞死的…… “呼” “殿下,真乃神人也。” 甚至, 莫说朱云了,就连二娘,二娘其实对于一切与厨艺无关的事情,哪怕如今渐渐恢复了一些,也是兴致缺缺,但是,这次,她却如同朱云一样,莫名感觉到了一阵颤栗,然后再看赵时背影,也觉得赵时这个往日间熟悉的不得了的人,好像也开始看不透……且……无与伦比的……恐怖了起来。 没有应和, 赵时面色平静的补充道:“所以,这合谐报刊还属于你,只是利润我要拿走七成,且,遇到重大信息传递,你必须听我的,除此之外,你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甚至,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帮助? 什么帮助? 朱云倏然抬头看向了赵时:“莫非,殿下还有……”“咕咚”哪怕朱云今日已经被赵时震的有些灵魂麻痹了,他想到这个可能性,还是有些唇齿发干,频繁吞咽唾沫……这不可能……但是…… “是的!” 赵时这段时间自己也在收集石雕,他自己收集的石雕也不是毫无收获,最起码……四大名著他……凑齐了。 “红楼梦?” 当赵时从怀中拿出来那本书,当那本书递到朱云的手中,当朱云只打开一页,看了那么几眼之后,朱云便一把将红楼梦好似要塞进胸腔一样的抱紧了,甚至……这一刻,他起了抛弃一切,只将此书据为己有的冲动,然后才…… “呼” 缓缓的呼出一口浊气,再看赵时时,朱云的目光里已经几乎没有了一丝一毫的不甘,有的……只是敬服:“殿下之才华,真乃滴仙落凡尘,众亿兆读书人,无一人可及也。” “别夸了。”赵时无趣的摆摆手:“看扉页。” 扉页? 朱云疑惑的看向扉页,就见扉页清晰无比的写着:“红楼梦……曹雪芹著。”所……所以呢?朱云愈发疑惑的看向赵时,就见赵时平静道:“是啊!曹雪芹写的,关我赵时什么事?” 嘎吱 朱云恨不能把书拍赵时脑门上,如果不会死的话,你怎么能做到这么理所应当的把自己的笔名跟自己切割的这么清晰?真以为我们都是傻子?真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不论这曹雪芹,还是那罗贯中,施耐庵,还是吴承恩都是你? 罢了。 朱云无奈的摇摇头,抱紧了怀中的《红楼梦》道:“殿下,真的愿意将此书交给老臣?” 当然! 毕竟,如果什么都不付出,赵时怎么好意思要人家的八万亩良田还有七成的收益,当然,即使如此,随着媒体的泛滥,朱云也依旧能获得远超现在的财富,只是……不同于现在,那时候,朱云即使握有天下十分之一的财富,他也不过是赵时的……一部分…… “是的!” 赵时起身打发走了朱云,朱云简直是恨不能将《红楼梦》当作一生无子,好不容易有了儿子的儿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抱得紧了怕皱,抱的松了怕掉的从后门溜走。 赵时没急着离开,而是品着一杯茶幽幽的看了一会楼下的汴河,汴河上,大船,有小船,有运输粮食的船,有刚刚入睡的画舫,画舫?赵时微微有些感叹,他的穿越与众不同,最起码,作为穿越中最常出现的青楼,画舫,花魁,行首,他却是连见面相识的机会都没有。 多可惜啊! “结账。” 赵时缓缓起身,扔下了五两银子,便带着二娘出了楼,往下走,走到二楼,那名络腮胡子书生已经歇到了一旁,不过,他虽然歇着,另外却又有书生操持着差不多的话术吹嘘道:“殿下不是官家亲生?怎么可能?你们知道那日百官面前,滴血认亲,殿下金龙滔天的事情吗?” 不好意思的撇撇头, 赵时路过了那络腮胡子书生的桌子,那络腮胡子书生虽然大马金刀的坐着,却依旧莫名全身紧绷了一下,低声道:“殿下。” “不必理会我。” 赵时摆了摆手,话虽如此,却还是低声命令道:“帮我注意一下最近是谁在散布文风改革的情况。” “是。” 啪 赵时用扇子按住了下意识要起身行礼的络腮胡子书生的肩膀,然后哗啦展开扇子,带着二娘,一摇二晃从二楼走到一楼,然后融入了人潮中,走了几步,二娘忍不住凑过来道:“郎君,不知为何,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一个大反派了。” 赵时一怔, 说的什么话? “我是为了黎民百姓……集权只是顺势而为,况且……你一个精神分裂懂个什么反派,正派,走……去贡院。” 贡院…… 甲士林立, 欧阳修长袖拂面,正在跟一名五十余岁的老者低声哭诉,老者面相庄严,闻言苦笑道:“这如何怪得殿下,殿下未提及之前,汝不是已经大肆宣扬抵制华而不实,佶屈聱牙之风吗?” “那怎么一样?” 欧阳修忍不住拉下了衣袖,就见,他的脸上不仅仅青一块紫一块,甚至还有几道抓痕:“若无殿下支持,老夫何至于如此张狂,招人妒厌?” “你这是强词夺理。” 老者虽然看站姿,应该与欧阳修关系不错,但是,听到欧阳修责怪赵时,却还是难免有些不同意见,欧阳修便“阴森森”道:“汝莫非是不想让我帮忙了?” “帮什么忙?” “自然是让殿下入住贡院之……”欧阳修正要回答,猛然一怔,这声音听着不像老友,老友怎么也不可能这么的爽朗自信,旋即,欧阳修就看到赵时从自己的后面走了出来。 老者急忙行礼:“臣梅尧臣,参见殿下。” “梅卿有礼。” 赵时急忙还礼,梅尧臣原本是此次科举的点检试卷官,赵时知道他,便利用权知贡举的权限,将他提升到了三科之明科的主考官,然后赵时幽幽看向欧阳修:“欧阳师如果不愿担任这进士科主考官,不妨去做一个点检试卷,点检试卷应该不会被人妒厌。” 小心眼。 欧阳修恶狠狠的撇了撇嘴,让他道歉,他可能道不下去,毕竟他吃大亏了,但是,让他放弃执着了很久的古文运动,别说只是被考生追着打了,就是被考生撵着杀,他也是不可能放弃的。 赵时便又看向了梅尧臣,梅尧臣政治上无甚建树,但是在诗词,尤其是诗作上却是文采斐然,就连欧阳修,这个时候都自认诗才不如对方,却不曾想,赵时还没来得及夸几句梅尧臣,梅尧臣却是忍不住有些激动道:“殿下那首《官家悼章懿皇后》的词文,老朽每每诵读都是忍不住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哀叹之悼文。” 别夸了, 苏轼的棺材板……等等……苏轼还没死呢!苏轼的红烧肉盖子都快盖不住了。 赵时不好意思的笑笑,问道:“欧阳师刚才所言入住贡院是何事?” 梅尧臣越发敬服赵时,寻常人,哪怕是他,但凡做出了这种级别的诗词,哪怕明面上要谦虚,暗地里却难免还是要有些自傲,但是,纵观赵时,赵时却不仅仅觉得毫不稀奇,甚至……还有些不愿让人提及,真乃……名士耶。 甚至, 欧阳修都一时间有些敬服赵时,赵时对于自己文字成就的淡然,就连他,都忍不住有些羡慕,当然,也就是羡慕了,他扔下老夫跑得飞快的背影,老夫还是历历在目,便哼了一声道:“按照祖礼,哪怕是太子殿下,只要担任了权知贡举之职,便要在贡举开始前甚至是结束后十到十五日内便入住贡院,不得与外面人有丝毫接触。” 嗯? 我怎么忘了这事啊! 赵时忍不住的微微皱眉,如此算来,自己接触纺织到文彦博说的绸缎大会,可能只有三五日的时间了? “而且……” 欧阳修好似捕捉到了赵时的头疼,“阴森森”的补充道:“若是有人对考试结果有异议,主考官与众官吏还要再住上三五日,自检结束,才允许出院。” 赵时瞳孔一缩, 不过, 他倒没有急切,甚至,就连对这件事的应答也没急着答复,只是摇了摇头道:“先入院中看看再说。” 说罢! 便负手进了贡院,贡院门口,欧阳修拉了一下准备紧随赵时进去的梅尧臣,没好气道:“你有没有觉得,殿下今日好像有些让人看不透了?” 那是你, 梅尧臣无奈的挣脱欧阳修:“老朽就没有看透过。” 欧阳修一怔,然后忍不住的摸起了自己布满了伤痕的下巴…… 也是, 毕竟也不是谁都有机会替殿下挡灾的,这么一想,他因为被几十个学子追着揍的怨气都消减了几分,然后摸着有些伤痕的下巴,也是,别人想替太子殿下挡灾还未必有这个机会呢!想到这里,他被几十个学子追着打的怨气,好像有了一些挥散的空间,让他高兴了一些,急匆匆的跟着几人进了贡院。 咔嘣 贡院大门缓缓合上。 第三百一十五章 赵时:我来之前,没想过不能走啊! 贡院深处…… 赵时负手走过一个又一个小隔间,小隔间整体建造的还不错,就是物品稀缺,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只恭桶,赵时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学子入了贡院,真的三天不许出去吗?” “当然。” 欧阳修有些自傲:“而且,为了避免学子作弊,咱们今年会采取不继烛的方式。” 继烛就是学生们白天写不完,可以点上蜡烛,晚上接着写。 赵时微微颔首:“只是白昼够用吗?” “勉强够用。” 梅尧臣顺着回答:“主要是条件都一样,所有学子这一科都是这样,而且,我们会酌情减少一些贴墨,以规避学子一个白昼写不完的情况。” “那就好。” 赵时微微颔首,他其实不太懂科举,也不准备过多参与,只是有些好奇的走进小隔间试了试效果,坐着还好,想躺下就有些憋屈了,需要把腿从桌子下面伸到外面去,外面还是有点凉的,不过,这年代也没有电灯,大晚上的为了防止作弊,也就只能如此了。 赵时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一人给加一个席子吧!” 梅尧臣与欧阳修对视了一眼道:“是。” 然后, 赵时也没有再要求什么,只是好奇的左右转转,问了一些大体上的问题,然后便召见了除了欧阳修与梅尧臣之外的其他官吏,叮嘱了几句话,便准备离开…… “殿下……” 梅尧臣急忙拦住赵时,若是欧阳修没说破,他也不敢提要求,但是,既然欧阳修已经说破了,他便顺势道:“殿下,近日来风波不断,而且,距离省试开始也只有十二日了,殿下可否明日一早,便入贡院居住?” 赵时没有拒绝, 一来,祖宗之法就是如此,二来,赵时细细想了一下,他其实这段时间真没什么事情,事情,要么就安排的差不多了,别人去做,赵时插不插手意义也不大,要么就是距离遥远,证据书信的传递都需要时间,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文彦博想让赵时不插手纺织厂,赵时也想找个地方安稳的待上十几天。 “好……” 嘎吱吱 赵时正准备答应,便听,不远处的三进院的门嘎吱吱响彻,然后赵祯……竟然带着韩琦,贾昌朝进来了,赵时微微有些诧异:“您怎么来了?” “朕怎么不能来?” 赵祯虽是反驳的语气,却多少带点无可奈何,然后赵祯身后的韩琦笑道:“殿下若不是在这贡院,我们说不得都得去皇庄,或者太子府抓人了。” “抓人?” 欧阳修有些诧异,别看他对自己被考生追着揍,赵时毫发无伤有些怨气,却更多是一种父子,师徒间的内部小置气,遇到外部的压力,一下子便站到了赵时一边,质问道:“殿下何错之有?” “没什么错。” 赵祯面对欧阳修这种倔驴都有些无奈,敷衍了他一句,便对赵时招招手,示意到里边说,赵时点点头,然后跟着赵祯往里走:“莫非是文风这把火燃到我身上了?” “是。” 赵祯有些无奈:“今日上午还好好的,下午,不知怎么,学子间就有人传出了你与苏轼,苏辙,曾巩等文风平实的学子相近,尤其是曾巩,曾巩数次不中,便是因文风不合,所以,你为了让亲近之人及第,便想出了改革文风之举,这一下子……” 彻底炸了。 砰,砰, 赵时甚至能听到门外好像有学子扔石头的声音…… “而且……” 赵祯回身,从张茂则的手中接过了一叠奏折递给赵时:“也不知怎的,御史台,知谏院,不少御史,谏官,同时上书,为了让你脱离这种争执的漩涡,要求你从今日起就入住贡院,一直到省试结束再出去。” 赵时接过奏折,随意的翻了翻,果然大体都是这一个意思,然后忍不住就皱起了眉:“谁在推动?” 为什么推动? “文彦博吧!” 赵祯从怀中取出了保温杯,呷了一口羊汤,示意赵时坐下说,道:“朕知道你前俩日与他的赌斗了。” 赵时沉默, 如果是这件事冒头之前,赵时会觉得,确实文彦博是为了禁锢住他,让他无暇继续研究纺织才做了这一系列动作,但是,这件事出来之后,倒不是文彦博不会这么对付赵时,文彦博这么对付赵时还打着一个为赵时好的旗帜,而是……不值当。 如果只是为了让赵时无暇顾及纺织厂,文彦博这一系列动作就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你除非真的能彻底切断赵时与外界的联系,否则,你就是把赵时关起来了,一个月后该输你还是会输,况且,文彦博跟着赵祯,已经从头到尾的见识过赵时的纺织厂了,他应该知道,赵时即使不再往外掏东西,单凭现在这些,也应该能赢。 所以…… 赵时一时间眉头紧皱……他绝对另有目的…… 但是, 赵祯却显然只想到了赵时一开始以为的那样,不是赵祯不如赵时聪明,而是赵祯显然没用心思量,也不是当局者,便微笑道:“随他愿吧!朕觉得你的纺织厂不会输,况且,这次的事情确实闹腾的有些大,朕听闻不少只会贫乏空虚西昆体的学子,已经联合着要死谏,你避一避也是好事。” 赵时沉默, 若, 只以文彦博的目的是分散赵时的注意力来说,赵时避一避确实是好事,这一点,赵时在赵祯没有来之前就想到了,也没有拒绝明日清晨就入住贡院,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到时候你得来考试,考试完了就没事了。 但是…… “爹爹……” 赵祯抬了一下手,起身道:“你今日就别回去了,我会让人给你把衣物什么的送来,你就在这贡院住上一段时间吧!” “正好……” “修身养性。” 说着, 赵祯便背着手,溜达到了门口,赵时急忙跟出去,韩琦笑着道:“殿下这是第一次参加科举吧?” 赵时只对着赵祯,或许还能把,对文彦博的无端猜测说出来,但是面对韩琦等人,就不好那么空口无凭的说文彦博另有目的了,便笑了一下道:“是。” “那您可就能好好的看一看热闹了。” 贾昌朝这时候也凑了过来,笑呵呵道:“一年一度的省试,可是整个大宋最热闹的盛况,莫说考场内了,就是考场外,那一日也必定是人山人海,然后还有什么榜下捉婿,金榜题名,殿下虽不能以学子的身份参与,但是作为主考官,您也必定能好好的参与一次。” “是。” 赵时还是只能微笑,然后就见赵祯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竟然就背着手,跟退休老头一样拿着保温杯走出了门,门外是赵祯又带来的四五百名禁军,禁军更外围是密密麻麻的书生学子…… “幸苦殿下了。” 韩琦与贾昌朝看赵祯已经走了,也不好再跟赵时叙谈,便一人拱了一下手,不等赵时还礼,便转身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旋即…… 啪嗒! 贡院的门便被死死的锁死了。 草。 赵时“恶狠狠”的皱眉……我没想来一趟就不让走啊! 第三百一十六章 文彦博的真正后手 与此同时…… 文彦博府邸…… 文齐贤有些坐卧不安的看着父亲,他有些不明白父亲这一系列的行为究竟是为什么?父亲这一系列行为,就连自己看来,也充满了一种刚做官的稚嫩感…… “爹爹……” “嗯?” 文彦博抬手挡住了文齐贤想继续说话的神态,然后,微微皱眉,艰难的……给面前的盆栽剪下了一个小小的枝桠,然后才松了一口气:“殿下去贡院了吗?” “去了。” “而且已经被官家关起来了。” 说起这个,文齐贤又有些佩服自己的父亲,毕竟,并不是每一位相公,都有能力把官家也算计在内的,但是…… “没必要吧!” 文齐贤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爹爹,你我与殿下并无仇怨,而且,布庄被夺,虽然会让咱们齐家困顿一些,但是,作为官……”咔嘣,文彦博又剪下了一个小小枝条,文齐贤下意识的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殿下想让他做生意,就去做去,咱们只要保持住官位不动,别说一个纺织行业了,就是盐铁,也不是不能碰一碰啊!” 缓缓摇头, 文彦博并未解释太深,只是平静的问道:“你觉得殿下为人如何?”咔嘣,说着,他又剪下了一根枝条。 别剪了, 都秃了。 文齐贤无奈的收回了看向盆栽的目光,然后迟疑了一会,老老实实道:“神秘莫测,殿下即使与儿子见了不下十余次,但是,儿子却依旧半点把握不住他的性子……” “他的性子其实很好把握。” 文彦博缓缓直起了身,揉着有些酸麻的后腰,满面的腰疼的悲痛道:“仁义,吃软不吃硬,对百姓有同情心,只要是人,哪怕是皇帝,你一时间把握不住,十年八年,总归能有所了解,而他难就难在,他就好似历练了一整个世界,总能拿出你我闻所未闻的物品,知识,甚至是生活习惯。” 文齐贤缓缓点头, 赵时的性子,确实不难把握,难就难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此前看书,闻所未闻的东西:“所以,您这次其实是一次试探?” “有吧!” 或者说, 文彦博做事,就不可能是单一目标的,例如这次的事情,你要说是试探试探赵时性格,有这方面的因素,不曾一对一的正面碰一下,即使旁观十余年,也未必知之甚深,但要说就是为了观察,却又不对,文彦博还是抱了几分万一赢了,只要赢了,以赵时那重承诺,要脸的性子,大约也就真的不会在纺织这一行吃干抹净,但是…… 如果你要说文彦博的目的就这俩个,却又……不对…… “相公!” 蓦然…… 有一人急匆匆的冲外面冲了进来:“成了。” “成了?” 文彦博眼睛一亮,明明刚才自己儿子已经说过了赵时被关,但是,他是直到现在,才真正的缓了一口气,然后便迫不及待的将手中的剪子一扔,一把推开文齐贤,嘶声道:“准备官服,老夫要入宫。” 赵时以为…… 文彦博试图让儿子当驸马是给自己留的后手…… 或许是, 就好似之前所言,文彦博做事,向来不会固定的就朝着一个目标去,他做事,向来的模棱俩可,最起码也会有俩条不同的路可走,让自己儿子做驸马,或许是给自己留个后手,万一惹的赵时不快了,最起码还能留下一点文家的苗子,赵时总不能连自己唯一的姐夫都杀了,但是,若说不是后手,也对,毕竟赵时不太可能允许一个自己姐姐不喜欢的人去做驸马。 文彦博也不准备让这一手起多大作用。 甚至, 这就是个顺手而为的小细节,他真正的目的是靠着提起这件事来接近赵祯,哪怕是他,或者说,正因为是他,他一对一接触赵祯其实并不容易,赵祯对他有很强的防范心,这全起因于赵祯去年年初重病时,自己或许试图逼赵祯禅位于赵宗实所致,所以,文彦博想要再与赵祯偏亲密,隐秘的交谈,就必须要有一个……正当理由,而这个正当理由,自然就是求娶公主。 所以, 你要说让自己儿子做驸马,是后手吗?是,如果赵祯,赵时,福康公主都同意,文彦博不介意让儿子当驸马,反正他们学识都不如何,是想要分散赵时的注意力吗? 是。 毕竟,文彦博对于绸缎大会胜负还是有些在意的,万一赢了呢?赢了文家就连纺织这一行都不必舍弃了,但是,万一输了,那就做…… 从龙之臣。 这, 才是文彦博真正的后手,他几乎对这件事可能在不同地方的不同分支,都有了自己几乎不可能会家破人亡的选项。 “入宫。” “是。” 赵时缓缓的睁开了眼:“是什么是。”没好气的看着面前的二娘:“我是让你替我做传送信息的工作,不是让你去杀人,你掏菜刀做什么?” 二娘有些委屈的收起了菜刀:“外面里三层外三层,你如果不让我动手,让我悄无声息的潜出去,再潜回来,我也做不到啊!” “你也做不到?” 这是赵时第一次听到二娘也做不到的话语,不过,细细一想,却也无奈,为了彻彻底底的证明科举的公平性,也是为了保护赵时的名声,赵祯几乎是将能派上用场的全派了出来。 足足七层, 皇城司,宗正寺,殿前司,开封府衙,禁军,礼部,甚至,就连太学,他都专门抽调了几十个此次不参加科举的学子教授,将整个贡院围了一个坦坦荡荡,水泄不通。 赵时亦能理解, 毕竟对赵祯来说,这次科举谁中谁不中不重要,重要的是,赵时这个镀金的,不能镀金没镀成,还平白无故惹了争议,背了黑锅,所以,索性就把各方面做到他个问心无愧,让赵时完美无瑕的度过此次科举。 有点像被隔离, 赵时仰头看着那高耸入云的贡院院墙,为了此次科举,贡院的墙壁还加高,加厚了,哪怕是二娘,也没办法抱着一个赵时跃过去,而且,细细一想,赵时除了有些担心文彦博搞大事,其实,并没有什么眼面前必须要立即去办的急事。 并州主将自杀案? 是有点关心, 但是,一来,千里之遥,种世权收集证据,运送回来需要时间,二来,那名携带信息回来的残卒还需要养伤,想要让他叙述,正好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而除此之外…… 皇庄有赵宗实盯着,赵时只是把机器设计出来,就没什么事了,盛世商城是高滔滔盯着,高滔滔现在都准备去开第二家了,棋牌室呢?棋牌室赵时即使在外面,因为棋牌室的特殊,即使人人都知道这是赵时的财产,赵时还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出现…… 赌博赚钱就算了,你还要支持不成? 最后是报社,报社确实好像需要赵时盯着,但是,恰恰好,赵时在今天入贡院前,基本已经把这一方面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皇氏邸报一点点发展,合谐报刊跟它相互竞争中竖立自己可信的形象。 所以, 细细一想, 我莫非……真的很闲? 赵时略略有些不甘心,他是一个不太适合摸鱼偷懒的人,所以,想到这里之后,赵时一颤,便急忙转身回了贡院为他准备的小院子,从书架上抽出了几本书,那就充实自己。 而这一充实, 便是十余日。 这十余日内,赵时对于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近似一无所知,只是隔个三五日可以与前来送菜食仆役闲聊几句,大概情况是,前几日,那些一辈子就研究佶屈聱牙的学子闹腾了一阵子,但是,随着科举临近,随着赵时与欧阳修都被锁在了贡院,他们再闹腾,也没了方向,只能是急急忙忙的从原本的文风往平实的方向转。 然后, 这十余日剩下的时间,赵时便是读书,写字,跟二娘下一下五子棋,跟其他考官一块选一选考题,定一定细节…… 二月十三 省试, 正式开始。 哥们今天要日万,也算是真的用行动表示一下前俩天中午忘了更新的歉意。 不出意外, 今晚应该还有俩章,七点跟九点 第三百一十七章 苏轼,抄袭?(加更一) 贡院门外…… 苏洵是近乎铁青的盯着一脸严肃的苏辙与一脸轻松的苏轼,低声道:“此次得益于欧阳公付出……” “明明是得益于殿下,好吧!” “你……” “呼。” 得益于今日的特殊性,苏洵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怒斥苏轼,而且,苏洵虽然现在对赵时还略略有些瞧不上,却也只是略略有些,整体已经改观了很多,然后看着一脸老实的苏辙道:“不论是欧阳公还是太子殿下,反正是得益于他们二人,此次科举是对你们有利的,万不可因……狂妄自大……”说到这里,苏洵看了一眼苏轼,点了他一下,才继续认真道:“而错失这次机会,错失了这次机会,下次科举,可未必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是。” 苏辙认真至极的点头,他即使没有这些条件加持,今日就是死,也一定会认认真真的死在考场,就连苏轼,苏轼虽然看着一脸轻松,但是,听着四周围的吵杂声,他还是发丝间隐约可见汗珠,认真的回答道:“是。” 吱呀呀 便在此时…… 那道封闭了足足十余天的贡院大门终于缓缓的打开了。 “去吧!” 苏洵猛的推了一把俩个儿子,俩个儿子便同时往前跌了几步,跌进了大门,然后俩个儿子相互扶持,齐齐回头看去,就见……密密麻麻,只这一会,苏洵便被人群彻底的吞噬了。 不知为何, 就连苏轼这种性子,一时间竟也有些伤感,倒是苏辙,苏辙一脸坚定的拉了一下苏轼,然后迈步走进来气氛森然的贡院大门……“排队”“排队”然后就被几名禁军粗暴无比的拉到一旁,当着众多学子的面,几乎剥了个精光。 幸亏我不用考。 赵时原本还有些羡慕,远远的看到这一幕之后,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愈发的感叹自己怎么就没有从石雕里翻出来一个照相机,否则,用照相机咔嚓咔嚓把这些场景都拍下来,后世必定能迈出高价。 苏轼的肉体啊! “殿下……” 欧阳修这段时间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最起码没有之前那么狼狈,然后看赵时有些发呆,便撞了他一下,然后师徒二人便好似幽灵一般的开始在考生间乱窜,考生们,不论是谁,只要这俩人稍有靠近,便整个人僵硬一下,赵时也不留情,仗着自己眼神好使,一抬手便是一个作弊者:“你,滚出去。” 那考生便面如死灰,还想辩驳几句,便被赵时从衣服内衬里扯出来了一些小抄:“这是什么?带走。” 其他考生, 便是齐齐一凛,有些考生甚至开始主动交代,而对于这一类考生,赵时也给与了一定程度的宽容,允许他们将小抄,范文扔掉之后再入场,如此一来,便有更多的考生自爆,赵时也一一允许了入场,毕竟,十年寒窗,一朝尽丧,确确实实有些过于残忍了,但是…… “这是伱?” “是我。” “这他娘就不是你。”对于那些宁顽不灵的考生,赵时就没有那么好脾气了,一抬脚就将这个明明不是,却偏偏硬要说是的代考考生一脚踹出了贡院大门,且:“开封府衙的捕快何在?” “在。” 赵时满意的点点头,气势足多了,然后摆手道:“将他收监,查问姓名,若已经是官吏,革职查办,若不是官吏,他,连同他代考那人,十年内不得再行科举。” “是。” 众捕快齐声应答,气势如虹,吓的一众考生越发的不敢隐瞒,也无形中加快了检查的速度,基本上不会有故意捣乱,或者冥顽不灵者,赵时便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溜达了几圈,觉得没什么兴趣了,便去考场候着。 大约一刻钟后, 考生们陆陆续续的来了,他们手里都有一个准考的证明,证明上会有一些他们本人的相貌描写,例如苏轼就是……白胖的二十来岁青年,赵时也没特殊对待他,只是收了他的准考证明,将手边一个号牌递给苏轼,苏轼便拿着去了其中一个隔间。 这一点, 赵时还是给了他一点点小优待的,小隔间比较好,左边不临街,右边不挨着厕所,除了恭桶,他们还能请求上厕所,只是绝大多数考生都是十余年寒窗苦读,就连请求上厕所都觉得浪费时间,甚至,有一些是坐着恭桶答题,肚子不舒服了,便屁股抬起来一点,把板子一抽,原地解决,然后再把板子改回去,也不知……擦不擦腚。 绝对谈不上美好。 就是不知道,这种环境的考试与后世的高考那一个更让人难忘一些,毕竟……赵时没有参加过高考,他是保送的…… “汝……” 赵时用下巴点了一下身旁的官吏,官吏微微颔首,下去确定了人数之后,便开始分发卷子,第一天是贴墨,也就是默写,足足三大页纸,而且字迹必须工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墨染。 赵时一直等到了卷子发完,大部分人应该都已经开始答题了,赵时这才起身,背着手溜达了起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到字好看的,微微驻足,看到字一般般,且空缺较多的,便微微摇头,好好的折磨了一番考生,这才打了个哈欠,回到了主考官的房子。 房子里, 欧阳修与梅尧臣正在下棋,他们作为各科主考,其实并不需要监考,赵时也不需要,监考有专门的禁军,官吏,几乎就是一对一的监察,然后欧阳修招手道:“殿下,可曾发现什么好苗子?” “未曾。” 赵时过去看了俩眼棋,指点了几步,指点的欧阳修差点跳起来打他,然后才溜达到了一边的椅子,正要坐下…… 咔嚓 天边亮了一道闪电,然后雷声紧接而至…… “要下雨了。” 哗啦啦 话音未落,外面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赵时忍不住有些感叹:“这些考生还真倒霉。” 咔嚓 外面又下了一道雷,欧阳修因为赵时那几下指点,输的彻底,便有些恨恨的推开了棋盘,起身走过来道:“或许是因为每年春闱都是二三月,反正,就老夫知道的,基本上没有春闱不下雨的。” 也是神奇, 赵时抬头看了看外面的乌云盖顶,然后让人取了炉子,一些吃食,还有薄被,四个人,还有一位诸科主考,四个人便围着一张桌子闲谈了起来,闲谈间,赵时刚学会围棋,便摆了一盘棋想让欧阳修陪他下,欧阳修恨恨的拒绝,倒是那位诸科主考主动请缨,赵时也不在意,他现在正是棋瘾大的时候,便跟他下了一盘,还赢了。 赵时顿时有些欣喜,急忙又摆起了第二盘,欧阳修看的有些头疼,忍不住转移话题道:“你那棋牌室建在地下,冬日还好,如今这渐渐雨水丰润了,真的能无碍吗?” “应当无碍。” 赵时早早就,甚至,他弄出来水泥就是为了防备这个情况,所以应该没关系,不过,这件事毕竟不保险,赵时决定等这次监考完之后,还是要多叮嘱几句沈万三,然后…… 啪 “我吃,我赢了。” “殿下棋艺精深,老臣自愧不如。” 嘎吱 梅尧臣也有些憋不住了,急忙起身,挪开了看着棋盘的目光,主考官其实绝大多数时间是比较清闲的,然后看了一会雨,扭头问道:“殿下,老臣听说您把皇庄周围的地都买下来了?” 没曾想, 你个老实人消息还挺灵通,赵时看了一眼梅尧臣,点头道:“也算是贾相公相赠。”主要是贾昌朝这么长时间,可能确确实实是没有在那田地间发现传国玉玺,再加上赵时这段时间明显要往外扩张,他便顺势也就以正常价格把皇庄周围的地都卖给了赵时。 赵时如今加上朱家那还未签订契约的八万亩地,大约已经有将近九万多亩,不过赵时不准备种土豆,还是会按着原本的流程,低调的该种什么种什么,最起码要等他有近半土地,再说其他。 有水泥,玻璃,盛世商场,两家报社,棋牌室,赵时想要得到近半土地,并非痴人说梦。 旋即, 一众人便又闲聊了一阵子,正要等雨势稍缓,便再去考场转转,就见一名禁军冒着雨赶了进来,拱手道:“殿下,学子林煜指着学子苏轼抄袭,卑职等不敢贸然决断,想请您过去看看。” 谁? 苏轼…… 抄袭? 赵时足足愣了那么十几秒,然后才饶有兴致道:“走,去看看。” 不曾想,手残党也能有加更的机会。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太子以强权压我,但是,我不哭,我要自证清白(加更二) “还说你没抄?” 考场里面,一名二十余岁的青年,怒气冲冲的指着苏轼写了一半的卷子嚷嚷:“如果没抄,你凭什么写的这么快,这么多,这么准确?” 这就叫……抄? 莫说苏轼了,就是旁边那几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禁军,也忍不住的瞪了一下眼睛,然后才没好气的骂道:“滚回你的考间去,如果你再敢无理取闹,我们当场把你打出去你信不信?” 换一般考生, 漫说苏轼不太可能抄袭了,就是苏轼真的抄了他的,他为了自己的成绩,也基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来闹腾这么一场,但是,这名青年却不仅仅没有后退,反而更往前了一步,愤怒的吼道:“凭什么?” “凭什么他抄袭我的,还要让我滚回考间?” “哦~~~” 然后,他微微后退几步,一来,离这几名禁军远一些,二来,离其他考生近一些:“我知道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看他与太子殿下相交莫逆,所以你们才会故意偏袒于他对不对?” 与太子殿下相交莫逆? 不要说那些听到这句话,这种环境下,都忍不住探头出来看的考生了,就连那几名禁军也不由的看向了苏轼,你还跟太子殿下相交莫逆,而苏轼,苏轼原本是毫不在意,甚至是有些事不关己一样静静的看着对方闹腾,别说贴墨了,就是策论,苏轼都能一样的时间写俩份出来,他不愁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 “别野狗似的乱咬人。” 苏轼缓缓站了起来……他污蔑我就算了……他还想污蔑太子殿下? “怎么?” 而那青年,却是不仅仅一点不慌,反而松了一口气,脑袋往前伸,缓缓吐出一句话:“急了?如果你没有抄袭,你急什么啊?” “我急什么?” 苏轼恨不能将手边的笔墨纸砚都扔对方脑门上,如果你不是污蔑太子殿下,我急什么? “大不了你我重写。” “重写?” “凭什么?”那青年没好气道:“明明是你抄袭我,凭什么还要我跟着你重写?你被黜落了,凭什么还要连累我?” “你……” 苏轼本也不是什么稳重的性子,原本能稳住是因为自信,觉得这就是个跳梁小丑,不值一哂,这时候因为对方污蔑赵时而站出来后,他就渐渐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了,没好气的骂道:“怎么?汝说我抄袭,便连我自证都不允许吗?” 说罢! 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苏轼也忍不住一步跨出小隔间,继续道:“漫说只是贴墨了,你就是考策论,连着考俩次,我都能比你强,你信不信?” 啪 赵时一把按住了苏轼的肩膀:“滚回去答题。”然后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中的油纸伞,悠悠打量着对面的二十余岁青年,二十余岁青年肉眼可见的慌了一下,然后梗起了脖子,赵时便又往下压了压油纸伞,看着突然狂喜的苏轼,没好气道:“还漫说贴墨了,他就是因为这一场考的是贴墨,才敢指责你抄袭。” 苏轼一喜,正要说话…… “殿下……” 那名青年缓缓提高了声音:“事非不以情定,您若只是相信您的莫逆之交,那就请……立刻将我逐出贡院。” 有备而来啊! 赵时又抬起了一些被雨滴打的噼里啪啦的油纸伞,看向了对面那名青年,那名青年二十四五岁模样,这时候在雨中站的笔直,还真衬托出来了几分光明磊落,坚毅不屈的形象,然后欧阳修,梅尧臣等人也赶来了,梅尧臣问道:“你说抄袭?你有何证据?” “证据?” “哈哈哈” 那青年仰头大笑,好似一个受尽了委屈,却还不得不自证的无辜者,引的不少考生对他生出了同仇敌慨之心,毕竟,并不是谁都知道赵时身旁这个白胖小胖子,将来会有什么成就,然后,青年骤然低头,以一种对强权不甘的声音吼道:“好,要证据是吗?几位不妨对比一下我们二人的卷子,我想……抄袭就是抄袭,他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说罢! 青年刷的转身,对着一张张探头看出来的考生郑重拱手:“诸位同年,吾不敢说学识惊人,也不敢耽误大家的时间,但是,吾性子倔强,受不得此间委屈,所以,小弟斗胆……斗胆请几位对贴墨有自信者,觉得耽误三五刻钟不碍事的同年,与诸位考官一起,对比对比我们二人的卷子。” 说罢! 他又回头,看向赵时,行礼越发恭敬:“殿下,非是小人不信殿下,实在是小人也不知能不能寻得到证据,所以,这才邀请几位同年,一并寻找。” 赵时悠悠看着他,抖了抖手中的油纸伞:“无妨。”然后看向了不远处的书生们,叫道:“谁若愿意参与,可以一个一个出来。” 书生们一颤, 虽然, 虽然你青年说的委屈至极,我等也是感同身受,恨不能随你一块向强权冲锋……但是……我等毕竟尚在考场,自己的贴墨还未写完,还要得罪太子殿下,怎敢出面? 不过…… 热血者永远有,更不要说在这个重文轻武的大宋,总不会做个证,就被太子殿下借机解决了吧! “我来。” 众书生沉默中,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豁然站了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道:“反正我也没想着能中举了,便索性便助一助这位朋友吧!” 说罢! “我也来。” “我也可以。” “不就是对比对比俩张卷子吗?我别的不行,这种死记硬背的贴墨早就写了大半,正好凑凑热闹。” 赵时目光悠悠掠过这几个人,倒是真有些诧异,然后也没多想,就是点了一下第一个站出来的四十余岁中年,然后伙同欧阳修,梅尧臣,先看了一下苏轼的卷子,苏轼的字写得也是极好,欧阳修甚至忍不住夸了一下,然后才看向了那青年的卷子…… 嘎吱 只一眼, 欧阳修就忍不住的扯了赵时衣摆一下,苏轼不会的并不多,只有第一大页的第三道题暂且空开,其他的几乎全对,而不可思议的是…… “呵呵。” 那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突然冷冷的笑了一声,然后不等赵时几人给出答案,便扭头看着苏轼质问道:“明明不是抄袭,为什么你们俩个空开的题目一模一样,而且……他还答的题比你多?” 莫说欧阳修等人了,就连苏轼,都是忍不住的惊讶了一下:“空开的一模一样?” “废话。” 四十余岁中年人没好气的骂了一声,然后正要扭头对那些虽然不想参与,却明显很感兴趣的书生说话,啪,赵时的油纸伞却是突然按了他肩膀一下:“谁抄谁的还未可知。” ——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九章 赵时:唉,简简单单,又,破一件案子 —— “还未可知?” 那四十余岁中年人,明显对于跟赵时做对有恐惧感,不过却还是鼓起勇气反问道:“殿下,莫非还有人抄袭了他人,不仅仅没有偷偷摸摸,生怕被人揭发出来,还敢反责怪被抄袭者抄袭吗?” “那可未必……” 雨不下了, 赵时回身将油纸伞递给了二娘,然后悠悠看着对面俩人道:“只要他有抄袭与被抄袭之外的目的。” “其他目的……” 肉眼可见…… 当然, 这是在赵时的观察里……肉眼可见……肉眼可见的,这俩个人是明显慌了一下,然后那名二十余岁的青年便悍然往前踏了一步,不等一众禁军出手,便啪的一下跪在了泥水里,凄厉道:“殿下何必污蔑学生有其他目的,学生自认抄袭便是。”说着,一头叩在了地上。 然后, 那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也惨然笑了一下,躬身道:“既如此,也请殿下将我乱棒打出。” 想得美, 赵时微微摇头,但是,除了他,就连欧阳修都忍不住拽了赵时衣摆一下,除了……正常来说……大概不会有人是抄袭者,却反过来污蔑被抄袭者之外,还有就是:“老夫虽也不相信子瞻会抄袭,但是,此人明显写的更多啊!如果他是抄袭者,他怎么可能专门空着第三道题不答?” “倒着写就行了啊!” “倒着写?” 欧阳修倏然惊了一下…… “是的!” 赵时平静的看了一眼陡然僵硬的二十余岁青年与四十余岁中年,然后清了清嗓子道:“也不用从最后面倒着写,他只要先从中间开始往前写,因为绝大多数人都会是从前往后按照顺序写,然后,他要做的就是,写到差不多的时候,找个机会,起身,如厕,路过目标人物的桌子前,匆匆瞥一眼,不用瞥答案,瞥到空档就行,毕竟,即使是欧阳师,真的要在这么紧张的环境里答题,难免也会有一些一时间记忆模糊,怕填错的答案吧!” 欧阳修一怔, 说的在理,他确实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把这么多书都背的倒背如流,况且,人总有脑子突然僵住的时候,只是…… “殿下!” 二十余岁青年倏然抬起了头,整个人难以遏制的委屈:“您以情断案,小人无话可说,只是,你如此说法,可有证据?” “证据?” 赵时低头看了看淌过脚边的雨水,你要证据?赵时摇摇头:“墨水晾干本就需要时间,更不要说今日还阴天下雨,你若按着顺序往下写,那伱为何……第二页都干了,第一页却还……有墨?” 说着, 赵时手指轻轻按在第一张卷子上,然后……用力一抹……墨水……晕染。 “咔嚓” 天空陡然响起了一道雷,那名二十余岁的青年,一张脸陡然苍白如纸,然后正欲逃跑,旁边的四十余岁中年人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看着赵时嘶声道:“殿下,若如此,他是如何确定苏轼就一定会空下,万一他不空下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 赵时从二娘腰间,扯下一块手帕,轻轻擦拭手指上的墨迹,平和道:“你是想说,若他不知道苏轼会不会空下,就没必要设计这个诡计了,是不是?” 四十余岁中年人,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跳加快,觉得一旦回答,必将万劫不复……但是,扭头看了看身旁的二十余岁青年,他还是咬牙道:“是,这样就没有必要了。” “没有必要?” 赵时好笑的摇摇头,然后陡然爆喝:“若你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他呢?” “什么?” 苏轼倏然探过来了胖脑袋…… “滚回去答题。” 赵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正要继续说话,欧阳修又是一颤,难以置信道:“你们?” “没错。” 赵时平静的看过了二十余岁青年,四十余岁中年,然后又准确的看向了刚才那一个个冒头的书生,没有一个拉下:“真以为我相信什么书生热血吗?书读的越多,血越冷,你们应该是早就计划好了,进场就开始从中间往前写,然后写的差不多了,便找个机会,专门去注意那些文风平实者,与我,与欧阳师有关系者,只是很不巧……只有苏轼背的不够扎实,留下了空,让你们抓住了。” “嘶~~~” 欧阳修几乎原地打了一个寒颤:“你是说?” “没错。” 赵时平静的看向面如死灰的几个人:“他们本就是只有贴墨,怪异文字背的扎实,本就已经考不上了,索性便捣乱,妄图破坏这一次的科举,至于证据……”赵时幽幽看了一眼脚边的雨水:“感谢这场雨,他们的第一页墨迹,应该都还没有干透。” 欧阳修一怔, 几乎, 原地起跳,然后便也顾不得招呼人,自己就踏着雨水扑向了刚才站出来的那几个人隔间,片刻后……惊呼声四起:“真的是先写的后面后写的前面?” 然后…… 几名虽然未曾站出来,但是一直留神注意的苏辙,曾巩,张载……还有……程颢,吕惠卿,曾布,章惇等人便都齐齐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感激的看向了出场尚不足一刻钟的赵时,若非赵时,他们这么闹腾一番,然后借由此在科举结束后,非说此次科举不公,那他们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阻止。 “殿下机敏,只是……”梅尧臣凑到赵时耳畔,微微有些厌恶的看着面前俩个人,道:“他们真的就只是因为苦研佶屈聱牙,觉得此次科举无望,所以,专门捣乱吗?” 赵时顿时无奈的看了梅尧臣一眼…… 果然, 这俩个人本来已经是有些绝望的认命了,陡然听到这句话,却是忍不住抬头,迟疑了那么一下,却还是咬牙道:“殿下,我等其实是……” 啪 啪 赵时一人一个大嘴巴子将他们扇翻在地,然后呵斥道:“还想狡辩?还不抓起来。”然后幽幽看向梅尧臣:“梅先生,何必多这一句嘴呢?”梅尧臣一怔,一时还没想到哪里做错了,有些疑惑道:“殿下,他们显然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心怀不甘啊!” “不然呢?” “让他们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坦白自己另有原因?” 梅尧臣一怔,急忙拱手:“殿下所言极是,是老臣想少了,想少了。” 想少了? 赵时幽幽看了他一眼,然后,也没有过多深究,只是将善后事宜交给对方,然后便带着禁军,带着那十几名书生,排成一长列的去了一处闲置院子。 总算是能解解闷了。 然后,赵时美美的,正要回头审讯,便听……扑通,扑通,就好似下饺子一样,那十余名书生便都一个挨一个的跪倒,甚至是瘫倒在地,然后便七嘴八舌,倒豆子一般道:“殿下,非是我等心性不良,实在是文相公……” “对。” “文彦博,殿下,这一切都是文彦博指使的啊!” 这就说出来了? 赵时毫无成就感的,微微皱眉:“何以见得?” ——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 薛定谔的文彦博,到底是不是他? “殿下,请看。” 那名二十余岁青年还好,那名四十余岁中年却是立场反转的极其自然,看到赵时不甚相信,立马便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了赵时,赵时拿起一看,就见上面老老实实的写着:文彦博三个字。 就这? 赵时由不住的看了面前的四十余岁中年一眼:“哦?他是如何指使你们的?” 四十余岁中年松了一口气,他确确实实是有些被文彦博利用了,但是,如果能迷途知返,也不失为一种机智,急忙抬头道:“我等,尤其是小人,小人确实因数十年之功,一朝尽丧,难免对欧阳修起了一些怨气,文彦博便利用小人这种怨气,三日前,将我们集中到了某处,然后派遣仆从持这块玉佩,让我们找机会污蔑苏轼,苏辙,张载等几个人其中之一。” “只是仆从?” 赵时微微颠了一下这一块玉佩,实话实说,没有审讯这几个人之前,赵时还真觉得这又是一个文彦博分散自己注意力,拖延时间的计谋,但是,审讯之后,他却反而……不甚相信了。 但是…… “殿下可是不信?”那中年人倒也不傻,也知道单这样,无法实锤文彦博,便又一咬牙道:“殿下,小人可以与文彦博对峙,文彦博为了确保说服我等,他虽未曾露面,却肯定出现在了矾楼。” 赵时, 微微皱眉, 实话实说,这案子并不难,难就难在……赵时不觉得是文彦博,但是……除了文彦博,其他人捣这个乱,只是拖延自己出贡院的时间,又是为什么呢? “对。” 蓦然, 中年书生身后,有一名书生抬起头道:“殿下,学生也曾认为此事不太像文相公指使,文相公何等人物,何必参与此等小事,但是,学生离开矾楼后,专门返回去看了一次,正好看到那名仆从与文相公交谈,确凿无误,学生也敢与文相公对峙。” “真是文彦博?” 二娘忍不住凑到赵时耳畔询问,赵时微微摇头,捏着手中的玉佩,倒是也没有再提出质疑,只是有些疑惑道:“文彦博除了让你们污蔑那几人,还让你们做什么?” 十余名书生对视一眼,还是那名中年书生,回答道:“一切如殿下所推算,文彦博让我们污蔑,即使污蔑不成,也能够让这次的省试出现瑕疵,这样等到省试结束后,他便会联合更多的书生,与我们一起来质疑省试公平性,进而便能让此次省试无效化,甚至……”偷偷的看了赵时一眼,咽了一口唾沫,中年书生才继续道:“说不准还能让殿下与欧阳修因此担责,退出省试。” 赵时微微颔首, 情理上说得通,就是……不知为何,让赵时就此锁定文彦博,赵时就是锁定不下来…… 蹦 赵时轻轻弹了一下玉佩,看着玉佩飞起,落下,啪,然后赵时接住,问道:“可还有人知道其他讯息?” 众书生面面相觑,他们之所以同意,一来是因为怒火上头,自己研究,学习了数十年的东西,一朝尽丧,二来是觉得不可能被抓,毕竟,这样的手段使出来,即使苏轼等人自证了清白,他们也最多就是说一声抱歉,考试紧张,反应过度了,基本不可能被抓,都是贴墨,自己等人还多写几道题,怎么可能被人抓了? 所以, 虽然也有不少人怀疑这会不会是别人假借文彦博的名头指使他们做事,但是,考虑来考虑去,他们还是不甘就此失败,所以同意了下来,所以,他们还真没掌握什么重要证据,只能对峙,唯有对峙。 所以, 赵时看了一会,也没了兴趣,正要摆手让人把他们带下去,关押起来,等省试结束后再说,却见……十余名书生中,有一名孱弱清瘦的书生脸色变了一下,赵时倏然看了过去:“伱知道什么?” 那书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下便被赵时注意到了,然后,迟疑了一下道:“学生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文相公,不过,学生那日离开之后,也觉得不安,便回了矾楼,然后在哪间包厢外面,听到里面说:先把他锁在贡院里,找到玉玺再说。” 玉玺? 什么玉玺? 赵时瞳孔微微一缩,然后看到一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便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抬手道:“先关起来,一切等省试结束后再说。” “是。” 禁军们应声,尚有几名书生想要开口求饶,不过看到赵时神情漠然,便也只能绝望的被禁军带离了现场,二娘有些奇怪的挠挠头:“所以,到底是不是文彦博?” 赵时摇摇头, 他现在也迷糊了,不过……抬头:“无论是不是文彦博,我都好像知道文彦博要做什么了。” “要做什么?” “从龙之功。” “从龙之功?” “嗯!” 赵时平静的看向了那高耸入云的贡院墙壁:“文彦博恐怕从十几天前,我父亲开始流露出禅让的意思,他就开始琢磨这件事了,这件事反正早晚有人要做,他又是首辅,所以,他便就借着想让儿子当驸马的由头,近距离继续观察我父亲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然后,他确定了之后,就来找我打赌,打赌赢了,自不必说,即使是输了,把文家的纺织业交给我,他也能够顺势提出让官家退位,让我继位,做第一个从龙功臣,立于不败之地。” 二娘用力的挠了挠后脑勺…… 怎么回事? 要长脑子了吗? “那……官家本就准备禅位于你,他这还算从龙功臣吗?” “与那些帮助夺位的自不一样,但是,无论我父亲多想禅位于我,他还总要有朝廷百官配合,这也是他为什么近来频频提及自己老了,流露出禅位之意的原因,而,文彦博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来与我做赌,而我为了尽快的收下文家的纺织产业,也不得不赌,所以,如果他赢了,他提及禅位之事,我要原谅他,如过他输了,他提及禅位之事,他把文家纺织业输给我,反而是一种心甘情愿,让我不得不感激他……” “你就不能不感激他吗?” 二娘狠狠皱眉:“他这明明是逼着你当皇帝,你就不能记恨他吗?反正即使没有他,官家也想禅让。” “所以他才把我关起来了啊!”赵时有些惊喜的看着二娘,二娘今日一日说的话,已经快抵得上前面几十日了:“一来,他把我关起来,能够最大限度的避免被我察觉,然后把他踢开,或者不愿意承继大位,二来,只要他第一个提了,那么,无论我愿不愿意,我都必须对他恩宠有加,皇帝,也得讲名声啊!” 二娘噙眉:“官家同意吗?” “当然。” “甚至……” 赵时幽幽看向贡院墙头:“那日我父亲突然把我堵在贡院,就极有可能已经是文彦博借着想让自己儿子当驸马的由头,说服了我父亲什么,我父亲自从我上次擅自离京之后,总是不放心,总想用什么东西把我锁住,皇位正好,毕竟,即使禅位于我,也不一定就是要把权利一并交给我,皇帝,也不过是个称谓而已,太上皇,未必就要退居二线,却反而能牢牢把握锁死。” “呼” 二娘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脑子好疼:“所以,文彦博是为了让你登基更加的理所应当,所以才会安排这些人再拖你一段时间,好去找那个什么玉玺?” 赵时微微摇头:“未必是他。” “一来,文彦博此前并未流露出任何关于玉玺的兴趣,二来,这件事,细细去想,与文彦博此前那些安排也不相符,他此前的安排,无论是让朱云挑起文风争执,让学子先一步知道文风改革,还是让我父亲来把我关起来,都属于禁足,其实细细去想,并无一点损害我的安全甚至是名誉,但是这一次,若非我还有几分断案之能,这件事必将成为我的人生污点之一,所以,这件事……未必是他。” “所以……” “还有另外一人再找什么玉玺,也是这个人假借了文彦博的名义,想要隐在幕后,问题是……” 哪怕是赵时,也忍不住狠狠的皱起了眉,一脸的不解:“找玉玺就找玉玺,为什么要关我?我又不知道……” “等等。” 赵时缓缓的,缓缓的抬手,一把掐住了自己的俩边太阳穴:“那只……猴子?” 第三百二十一章 萧观音:他不信我?我还不信……他呢 —— “咔嚓” “怎么样?” 黑暗里, 有人一听到有人开门,便急忙问道:“那只猴子抓到了吗?” “没有。” 说话的人是一名高壮的女子,甚至,若非她穿着一身粗布女装,寻常人都绝不会把她认作女子,她有些恼怒道:“那只猴子简直是他娘的泥鳅做的,老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连他娘的一根毛都没有抓到。” “没事。” 黑暗里, 那道声音倒是比较温和,宽慰道:“咱们还有时间。” 扑通 那高壮女子,即使只是坐下,便犹如地震一般,然后感叹道:“还是你聪慧,竟然想到了利用文彦博把那太子关起来了,否则,咱们想要找到那什么传国玉玺,恐怕还要费一些功夫,话说,那个什么劳什子太子,真的有那么聪明吗?咱们不把他关起来,就一定会被他发现?” “必然。” 黑暗中, 那道声音充满了一种忌惮:“那太子虽然年幼,且,万事都需历练,但是,在破案,识谎,看破阴谋诡计方面,却是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甚至,即使现在把他关起来了,而且还给他安排了一些事情做,我也觉得,他应该已经快要猜到了。” “怎么可能?” “此前毫无征兆,且,咱们还套了一层文彦博的皮,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猜到,你不会是……”高壮女子说到这里,突然有些危险的捏了捏拳头:“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黑暗中, 那声音缓缓摇头:“绝无可能。” “那就好……”高壮女子这才笑了起来,然后又说了几句话,便如棕熊一般,起身拍了拍屁股:“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否则,你趴在那什么太子身上,我固然杀不掉你,但是,我只要有半个月没有消息传递回去,你家人可就要被剁成肉泥了。” 黑暗里,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会,好像是有些不甘心被如此威胁,如此不信任,不过,也就是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悉悉索索站起身道:“我知道了,我送你出去。”说罢! 萧观音缓缓走进了光里…… 那高壮女子嘿嘿一笑,半点不在意,甚至,有些享受的看着萧观音脸上的隐怒,然后啪啪的拍了拍俩侧大腿,骂了一声:“死猴子”然后便大跨步的离开,震的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真壮啊!” 赵时幽幽感叹,然后拉着二娘的一只胳膊从房顶上掉下来,然后无视一下子僵硬如木雕一般的萧观音,迈步,擦着她肩膀走进里屋,点起了蜡烛,有些好奇的问道:“欧阳师就是发现了你跟这个女人接触,所以才会怀疑你要做出什么对大宋不利的事情,才会说什么要跟你同归于尽?让你离我远一些?” 萧观音一颤, 实话实说, 赵时这一突然出现,真的让她的心脏,都漏跳了好几拍,完全做不到像赵时那般淡然,愣了足有那么几十个呼吸,然后才回头,有些阴晴不定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你就没有隐藏过吧?” 赵时往前走,很随意的从对方书架取下一本书,一边翻看,一边道:“而且,当我想到,有人是为了玉玺将我关起来,而我并没有那什么玉玺,身边唯一可能跟玉玺有关联的是那只猴子,那只猴子稍微有点异样那天,也是就你跟我注意到了,你就基本不可能逃开我的视线了。” 萧观音沉默, 然后, 苦笑:“如果我说,我是与她虚与委蛇,我是想要利用她找到玉玺,然后把玉玺想办法交给你,你相信吗?” 相信不相信很重要吗? 赵时扭头,微微有些不理解萧观音的脑回路,然后点头道:“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欺骗过我,你只是没有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而已。” 萧观音松了一口气, 虽然赵时没有明说信不信,但是,从他一直都没有质问的态度来说,萧观音还是心里舒服一些,然后往前,从门后拎出来一个茶壶,俩个茶杯,一边给赵时倒水,一边道:“早在我逃到大宋的第二年,也就是我十四岁的时候,契丹人就找到我了,想要把我抓回去,我抵死不从,加上我确实患有眼疾,所以,他们也就暂时被我糊弄了过去,直到……耶律洪基继位……” 赵时抿了一口茶,挑了一下眉:“好茶。” 萧观音勉强的附和了一句多谢,然后继续道:“耶律洪基不同于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年迈,且,并不觉得少了一个患有眼疾的儿媳值得一直往大宋派人,但是,对于耶律洪基而言,我就是他的某种污点,加上他性情残暴固执,所以,从去年开始,他就开始一直一直的往大宋派人,不顾一切的要把我抓回去,哪怕抓回去就用油锅烹了,也好过让我活在大宋。” 赵时微微颔首, 虽然不该,但是,他隐约有点理解耶律洪基的动静,对于耶律洪基的父亲而言,无非是少了一个还未过门的患了眼疾的儿媳,如果能够轻而易举的抓获,自然抓获更好,如果要稍微耗费一些力气,那索性也就懒得管了,但是,耶律洪基不行,这就好像老婆跟人跑了的丈夫,丈夫固然又娶了老婆,但是,对于这个跑了的,却还是恨之入骨,萧观音的存在,就好像耶律洪基不行一样…… 他还是个皇帝…… “所以,你就反过来利用这些契丹人,收拾了无忧洞?” “是。” 萧观音应了一声,然后有些固执的继续按照自己的顺序讲述道:“幸而,等这些契丹人来抓我的时候,我已经掌握了一些力量,而且,我一直待在父亲府邸,父亲虽然一度因庆历新政被贬,却到底名声在外,且,官家没几日便又把他召回来修书了,所以,他们一直没有做到,加上我尚有几分急智,后来经反而利用他们,帮你清理了无忧洞。” 赵时颔首:“什么理由?” 嗯? 这要是换成二娘,不敢说十分八分,最起码也得反应个一分俩分,萧观音却是怔了一下,便坦然道:“未曾认识你之前,我用的理由是……策反欧阳修,毁坏大宋根基,认识你之后,我用的理由是……”萧观音顿了一下,微微侧头:“魅惑太子,葬送大宋。” 赵时微微颔首, 好主意, “只可惜……”萧观音微微有些诧异道:“之前那些理由,耶律洪基虽也未见的如何,却到底加上我深入大宋,他也没有过于强逼,但是,这个理由传回契丹之后,他整个人就好似要疯了一般,甚至,他专门派了另外一些契丹人来杀这些契丹人,反而被我从中又策反了几个,只是,他真的好像疯了一般,一直一直的往这边派人……” 赵时微微抬头, 苦命人呐! 耶律洪基也是苦命人呐!女性或许不能理解,毕竟萧观音一来未曾嫁给耶律洪基,二来也没有跟耶律洪基建立什么感情,撑死就是有点俩家家长想要把他们往一块凑的想法,但是,对于男性而言,自己未婚妻跑了就算了,抓不回来就算了,现在反而要去色诱什么太子,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别说派人了。 派兵都是情理之中。 萧观音继续道:“所以,我才会扛不住了,微微对你透露了一些讯息,想要让你帮我。” “而我没有帮你。” “或者说……” 赵时换了一个更温和一些的说法:“我没想到你的处境已经这般凶险,所以,你为了自保,便又编造了一个理由,说是想要找到传国玉玺?” “嗯。” 萧观音微微颔首:“契丹人虽然瞧不上汉人,但是,契丹人毕竟也占着汉人这么大土地,所以,都没有便罢了,若是有,即使是契丹人得到这传国玉玺,也基本能够彻底获取旗下汉人的效忠,甚至,因此得到北伐灭宋的正当理由,所以,耶律洪基想了几日,还是应允了,只是,由于此前的事情,我这次不得不对你动一些手,不过你放心,得到玉玺后,我会想办法还给你。” “那你呢?” 萧观音一怔,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然后才笑道:“我与他们周旋了这么多年,想要找一个正当合适的理由让你得到,简直不要太轻松。” 赵时微微摇头,他没办法做到……把希望寄托在萧观音一个人的身上,起身道:“猴子在哪?” 萧观音一愣:“应当还在太子府。” “好。” 赵时当即便起身,只是在走到门口时,微微停顿,回头:“我相信你。”然后离开…… “他不相信你。” 赵时离开没多久,书架后面,便幽幽传出了一道有些阴森的女声,然后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走了出来,鄙夷道:“男人就是男人,他心里关心的只有玉玺,只有权力,他甚至,你说了这么多,他都没说帮帮你。” 萧观音沉默, 好似是……认同,实际上却是再看面前的桌子,桌子上,由茶水组成几个字:有人?我会伺机离开,你可以去寻高滔滔,高滔滔手下的新一批导购员快出师了。 呲啦 萧观音缓缓将茶杯从这边,擦着桌面,滑到另一边,撞翻了赵时的茶杯,然后端起来,抿了一口,平静道:“我也不信,他。” ——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 我要……做皇帝 “郎君。” 刚从欧阳修府邸出来,二娘就忍不住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戳穿那个藏头露尾的阴险小人?” “我为什么要戳穿人家?” 赵时一跃而起,跳进了二娘的怀中,二娘一边轻描淡写的抄住赵时的腿弯,将他打横抱着,一边摇头道:“她是坏人啊!” “是。” 赵时熟练的在二娘的肩膀上,找到了那一处那适合的位置,轻轻把脑袋靠上去:“只是,一来,这个时候激化矛盾,对于萧观音而言,其实弊大于利,还不如就相信萧观音,看她要如何做,需要什么帮助。” “那二呢?” 二娘一跃而起,窜上墙头,赵时平静道:“二,如果你没有解决这件事的能力,最好不要贸贸然去揭开盖子……” “怎么没有?” 二娘有些疑惑:“莫说那藏头露尾的小人了,就连那一开始膀大腰圆的壮硕女子,我也能轻而易举的除掉。” 你厉害。 但是…… “她们俩个并不是这一矛盾的根源,矛盾的真正根源是耶律洪基,是契丹皇帝,莫说伱了,就是我,现在来说,也只有揭开,可能把萧观音害得更惨的能力,而没有替她彻底解决这一根源的能力,所以,与其逞一时之能,不如就静观其变,先做好自己的事情,提升自己的能力,然后再去想办法彻底的解决这一问题。” 二娘, 半知半解的点点头,然后问道:“那咱们现在去哪?” 你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蹦达的那么快:“先回太子府,再去贡院。” “是。” 二娘应声,眨眼间便回到了太子府,太子府好像在做什么法事,赵时现在还应该在贡院监考,不便露面,所以就依靠着二娘牌滑翔机,直接从院墙外,飞进了后院,一进后院便听到:“真的假的?” “咱们太子府竟然埋着这么多的冤屈?” “这还能有假?不少人都亲眼看到有一个白衣女鬼飘来飘去的……” 赵时撇撇嘴, 只这一下,就大约明白萧观音用的什么计谋让那些契丹人混进太子府抓猴子了, “吱吱” 正想着…… 一只金色的猴子熟练无比的,嗖的一下就从这边跳到了那边,然后鼻子微微抽动,猴脸上竟出现了惊喜的神态,然后转身看到赵时,便欢喜的跳到了赵时的肩膀上,抓赵时发丝间不可能存在的虱子, 赵时懒得理它,只探头盯着院门口…… 果然, 咚咚咚 仅片刻后,便有一名穿着凌乱衣物的壮硕女子冲了进来,她一冲进来,便忍不住骂了一声:“死猴子。”然后笑嘻嘻问廊下的几名宫女:“几位娘子,可曾见到一只猴子?” “猴子?” 几名宫女愣了一下,然后齐齐变色:“神婆说的猴子,可是一只金色的猴子?” “是。” “神婆万万不可抓它,它是太子殿下的宠物,尊贵的很,我们平常被它用水果砸了,骂都不敢骂。” 挺嚣张啊你, 赵时忍不住扭头瞪了一眼给他抓虱子的猴子,猴子很人性化的收敛了一些,然后赵时听到,那名被唤作神婆的壮硕女子,僵了一会,苦笑道:“非是我胆肥,实在是那厉鬼附到了猴子身上……” “那也不能抓。” 李令时出场,带着十几名宫女,每一名宫女手里还都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木棍子,然后李令时认真道:“小石子聪慧懂事,而且,它神异非常,应该不会被厉鬼附身,神婆应该是看错了。” 看错了? 神婆微微有些不甘,不过,她显然也不太敢得罪李令时,便只能是附合了俩声,然后被李令时扯着去其他地方驱邪了,等所有人都走了,赵时这才扭头,“恶狠狠”的给了小猴子一巴掌:“小时子?你还敢跟主人同名?” 石头的石啊! 你聋吗? 小猴子恨不能跳起来给赵时一个元气弹,然后委屈的吱吱叫了俩声,然后便转过身默默的往外走,赵时一喜,跟着小猴子一路往外走,走出了太子府,内城,甚至是外城,然后才在开封不远处的一处乱葬岗停下…… 乱葬岗一角…… 赵时有些异样的看着面前的墓碑,墓碑是木头做的,并不持久,只是几个月,便已经隐隐有些裂纹,但是,上面的文字却还是写的蛮清晰的:崔娘子并杨成之墓,族兄,杨川立。 杨成。 这就是你的名字吗? 赵时不由的便回忆起了自己穿越之后第一具见到的尸体,想到这具尸体,便不由的看向了崔娘子三个字,崔娘子的名字赵时到现在都不知道,恐怕,也不太可能知道了,但是,她写的那句:子规夜半犹泣血,不信东风唤不回,赵时却是记忆犹新,仿佛就在昨日。 “吱吱” 小猴子不满的尖叫,看赵时还不过来,还跑过来拽着他裤腿拽了俩下,赵时这才回过神,拍了拍墓碑:“也算是你们终于在一起了吧!”然后才跟着小猴子,绕过墓碑,一眼便看到…… 坟头边,摆着一方传国玉玺。 还, 挺有意境。 赵时摇摇头,他还真没想到传国玉玺竟然就这么扔在这,更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拿到了,天选吗?不过,他弯腰捡起来,用衣袖擦了擦,仔细观察了半晌,确信,它应该就是那枚真正的传国玉玺。 “吱吱” 小猴子在旁边骄傲的拍着小胸脯,赵时也不吝啬,弯腰用力的揉着它毛茸茸的脑袋:“你放心,别说你了,你的子子孙孙我都让它们享尽荣华富贵,只是……”小猴子一怔,总感觉这么一个大人物,好像显得有些“阴森”。 “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赵时平静的看着小猴子,他感觉这小猴子应该是能听懂一些话,最起码,它读的懂感情:“你这俩天还是陪那神婆打闹,俩天后,我会派人跟你一块带着玉玺往西夏跑。” “往西夏跑?” 小猴子听没听懂,二娘不知道,二娘反正是没太懂:“为什么啊?” 赵时也不隐瞒,站起身道:“首先,玉玺是玉玺,却是假玉玺,其次,虽然暂时还无法解决耶律洪基,但是,给他稍微找点事做,还是可以办到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赵时幽幽的看着面前的乱葬岗:“我需要功绩。” 我想……当皇帝。 第三百二十三章 这天下,还有比殿下更幸运的人吗? “功绩?” 二娘直到回到贡院之后,也不太明白赵时这个所谓的功绩是什么,赵时却也不解释了,只是悠悠的品着一杯茶,看着欧阳修与梅尧臣从外面进来,俩人都有些疲惫,却并不知道赵时已经出去了一趟,感叹道:“如若不是太子殿下,咱们今日恐怕就要闹大笑话了。” “这帮不配做读书人的腌臜货色。” 欧阳修恨恨的拍了一下桌子,然后问赵时:“有没有问出来他们是受谁指使?我可不信他们自己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赵时摇摇头,这可不好说,只能说:“还需要时间。”然后问道:“我走之后,再没有再出其他纰漏吧?” “没有。” 欧阳修气哼哼的回答,然后好不容易坐了一会,又一下子站起,不甘心道:“不行,我还要去亲自问问他们,这次考不中,继续读书学习便是,为何要做这种下作之事。” 赵时也不拦着, 等欧阳修气哼哼的走了,赵时看着梅尧臣道:“梅先生,可是与那文彦博有仇?” 梅尧臣一怔,旋即微微苦笑,拱手:“还是让殿下看出来了,臣确实与那文彦博有些嫌隙,不过,臣并非栽赃陷害之人,只是……只是,唉,臣确实瞧那文彦博不甚顺眼,又听闻他为了赌赢殿下,还专门挑动了学子情绪,所以这才,无有真凭实据前,略略怀疑了一次文彦博,请殿下……” 说着, 梅尧臣起身,深深鞠躬:“责罚。” 赵时急忙伸手扶住,摇头道:“只是略微好奇而已,梅先生甚事没做,我……怎敢责罚?”说着,赵时又用了些力气,把梅尧臣彻底扶起来,然后有些好奇道:“只是不知,梅先生这等性情淡泊致远之人,何以会与文彦博结仇?” “非是结仇……” “唉!” 梅尧臣又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道:“臣为地方官时,曾有一次江水决堤,淹了十七八座县,文相公当时为主政官员,臣也不敢说文相公所做有错,只是,文相公当时选择了掘河道,易黄河水,臣,不敢苟同。” 倔河,易水? 赵时不得不说,出这个主意的文彦博,脑子绝对是坏掉了,黄河水是能任你摆布,想去哪儿去哪儿吗?怪不得终宋一朝,修黄河无数,却越修越烂,直到后世什么金人,元人,明人,都是深受其害。 但, 真的就是文彦博的脑子,突然就,坏掉了吗? 未必, 赵时摇摇头,就好似这次逼着赵时登基,他好得从龙之功一样,文彦博肯定不是什么千古未有的奸佞,但是,他相较于“公罪不可无,私罪不可有”的范仲淹,他其实更擅长使用一些权谋之术,打击起异己来,格外的得心应手。 若是赵时没有记错, 就这次黄河小改道,便只是因为当时是贾昌朝官高,而贾昌朝恰恰好就是文彦博主政的前一位知州,所以……所以,梅尧臣可能就是想到了这一层,觉得文彦博就是借着这种民生大事,把贾昌朝拉下马,所以才会对他不喜,只是梅尧臣显然不是那种乱嚼舌根子的人,所以,只是说意见相悖,所以不喜,而没有用……厌恶二字。 赵时便,微微的,皱了一下眉。 他想当皇帝,其实不难,只要等着文彦博搞定赵祯,搞定其他官员,然后三推三拒,上位即可,但是……这样登上的皇位,赵时即使不至于沦为文彦博的傀儡,赵时也不得不恩宠文彦博,而赵时……不太想恩宠于他。 其次, 就如从百姓,变为太子,如若没有清除无忧洞,破获千万贯贪污案的功劳,赵时不敢说处处小心,也绝也不可能如现在这般自由自在,谏官御史弹劾他,也不得不提及他是有能力的前提下,如何如何…… 所以, 赵时想再要一份足以堵得住悠悠众口的功绩,原本,赵时是想要买下它半天下土地再说,但是,认真做起来,赵时的发展速度已经不能说慢了,但是,即使是如此,开店需要时间,赚钱需要时间,赵时想要凭借钱财买下大半个天下,最起码也得需要五到十年…… 五到十年? 赵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况且,谁说当了皇帝就不能做生意了?甚至,当了皇帝,暗中做起生意来,可能要更加的得心应手一些,想要从钱,力,权,三方面掌控大宋,赵时不可能不先当了皇帝,然后利用二三十年慢慢谋划。 这一点, 从赵时今日得到传国玉玺的那一刹那,他就有些……等不及了,他只是……不太想被文彦博推着上位,不太想,寸功未立的上位,看了一眼西夏的方向,赵时眯了一下眼睛,说不得要行点险招,最起码……不能让文彦博这次就把功劳占实了。 最后…… 赵祯也并不是传位的工具,他不是传了位就……当场去世,所以,赵时即使当了皇帝,他也必须要面对太上皇,当然,得益于父子二人你就一个爹,我就一个儿的关系,他们二人肯定脑不到很僵,甚至,赵祯一步步完全退到幕后是有可能的。 但是, 前提是赵时证明自己有能力,赵时也得给赵祯安排一个最舒服,他最喜欢的事情做,总不能赵祯一把位置传给赵时,赵时就一脚把赵祯踢走,你不是我爹,伱该去哪儿玩,去哪儿玩去,别碍眼。 若如此, 赵时恨不能原地掐死自己,所以,这也需要赵时细细思量,或许可以开展造船业,赵祯不是想出海看看吗?或许可以尝试,当然,这一切都得益于,赵时必须是一个有功绩傍身,能让赵祯完全放心远航的皇帝。 或许…… 真该去西夏转一转了,赵时不由的看向梅尧臣,若没记错的话,梅尧臣,曾经短暂的出使过西夏,然后,赵时正准备借着这个机会跟梅尧臣好好打听打听西夏的情况的时候…… 便听…… 嗖 砰 一束烟花突然从墙外升空,炸裂,然后别说赵时跟梅尧臣了,就连不久前去审讯那几名学子的欧阳修,都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怎么了?怎么了?” 赵时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那一束烟花腾空,然后对凑过来的禁军命令道:“去查一查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 禁军们其实也是出不得门的,不过,他们能联系外面的各衙门中人,而且,也不用他们联系,烟花炸响的瞬间,便有外面的开封府衙捕快赶往了案发地点,现在贡院就是绝对的禁地,别说靠近了,就是有一只鸽子飞过,也会啪啪的挨上俩巴掌…… 然后, 开封府衙捕快回来对禁军说,禁军又对赵时汇报道:“殿下,好像是什么绸缎大会要开了,所以有些外地来的布商,不知规矩,燃了几枚春雷。” 绸缎大会? 赵时倏然看向了这名禁军,而且,不仅仅是赵时,欧阳修,梅尧臣都一下子看了过来:“什么时候?” 不仅仅是这几个人,就连外面的开封府衙捕快,也知道赵时身上有这么一件事,所以打听到这个消息的同时,也顺便问清楚了时间,只是这名禁军不甚了解,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陡然变色的几人,挠挠头道:“明日。” “明日?” “明日是考策论的日子啊!别说出贡院了,就是稍微放松一些都不行啊!”欧阳修显的比赵时还要急切,反而是赵时,显得没那么着急,只是幽幽看着贡院高墙感叹道:“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文彦博并非此次抄袭案的主谋。” 是啊! 人家都不需要拖你时间。 只是…… “这是重点吗?”欧阳修忍不住的拍了赵时一巴掌,然后骂道:“一个俩个这么在乎生意,做商贾去算了,做什么官,救什么世,改什么革……”赵时知道,欧阳修这是连同他也一块骂进去了,不过,总的来说,欧阳修骂的应该是文彦博。 “文彦博是什么小人。” 赵时摇摇头:“钱权不分家,极少有人能做到如欧阳师,或者包师一般,钱权分明,绝大多数人都是……有了钱,就想去追求权力,有了权力,就想要用权利换钱,所以,我倒是想为文相公辩解俩句。”当然,人家文相公也不只是纯纯为了钱,人家是……钱……权……我都要。 与此同时…… 皇宫…… “官家。” 经历了这么久的刻意迎合,文彦博总算是又跟赵祯一对一的,面对面的,坐在了御花园的小池塘旁边:“绸缎大会明日举行。” “嗯!” 赵祯微微颔首,显得有些阴晴不定,文彦博便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官家,您龙体欠佳,况且,这只是一次试探百官……” “朕不是不愿禅让。” 赵祯摇摇头,将手中一把鱼饲料,整个撒进池塘,拍了拍手道:“朕也知道,即使禅让,朕若不愿,三郎这个皇帝,也不过是个能监国的太子,不会对大宋造成太大的风险,且,还能让他顺利的学习怎么做一个皇帝,但是……” “唉!” 赵祯幽幽叹了一口气:“朕就是觉得,这么瞒着他,逼着他承继,有些……不忍而已。” 不忍? 文彦博狠狠一颤,旋即,幽幽长叹:“这天下,还有比殿下更幸运的人吗?” 第三百二十四章 文彦博:我就是那过河的桥,卸磨的驴,鸟尽的弓,兔死的狗 —— “有啊!” “朕便是。” 赵祯理所当然的看着文彦博的头顶,说着惊世骇俗的话:“朕出生便受到了皇考以及众多娘娘的喜爱,虽幼年登基,却又有大娘娘护持左右,一直到我成年,大娘娘隐退,却又遇到了范仲淹,包拯,韩琦以及文卿……等诸多名臣能人辅助,朕,本不适合为帝,却,到底没有使大宋滑落,这一切,皆是汝等之功。” “之后……” “朕,苦不堪言,只以为此生便要在无子无孙,亏对先祖的罪中老死的时候,却不曾想……” 说到这里, 哪怕是文彦博,也不由的羡慕起了赵祯眼底的宠溺:“却不曾想,上天终究怜朕是个好人,让三郎回到了朕的身旁,朕那一刻……心……都快炸开了。” 说到这里, 哪怕是亭子外的太监,宫女,更远的,池塘边的禁军,带御器械,他们都能由衷感觉到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都能看到……皇帝……笑的……跟一朵花儿一样:“所以,莫说这皇位,就是朕的命,朕也舍得。” 轰 文彦博当场炸裂,然后,匍匐于地,汗……如雨般滴落:“陛下,臣,臣……” “朕知道你的意思……”赵祯缓缓收敛了笑容:“皇位禅让也毕竟不是家族传承,朕,可以自作主张的,想什么时候给,就什么时候把财产给自己唯一的儿子,但是,作为皇帝,朕不能如此的肆意妄为,尚需要百官认同,且,他无功绩,无能力前,朕也不可能将整个大宋,亿兆百姓的性命,当作一种父爱,交给他去折腾。” “但是……” “这开口之人,汝做得,旁人……也做得。” 砰 文彦博重重一头磕在地上,声音都好似打着颤:“臣,臣死罪。” 赵祯这才缓缓站起了身,扭头看着池塘里,疯狂抢食的金鱼,摇摇头道:“退下吧!” “是,是。” 文彦博虽然才刚刚来到御花园,却连半点迟疑都没有,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躬着身子,倒着退到亭子外,与张茂则点了一下头,这才转身,快步离开,张茂则微微颔首…… 其实, 本太监也动过权冠俩朝的念头…… “张茂则。” “奴婢在。”张茂则一颤,急忙答应,然后便小碎步跑进亭子里,一边替赵祯递上钓鱼的工具,一边小心翼翼道:“殿下若是知道大家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肯定大受感动。” 刷 赵祯有些不甚熟练的甩动鱼竿,也不管刚吃饱的鱼能不能钓上来,钓上来的鱼适合不适合吃,无奈摇头道:“感动?以那孩子的性子,他不大骂朕自作主张就不错了。” 说着, 赵祯又叹了一口气:“只可惜,贾昌朝找了这么久的传国玉玺也未曾找到,否则,朕把玉玺扔那孩子怀里,那孩子自觉自己够资格当皇帝了,朕或许还能少受几句埋怨。” 张茂则不敢搭话。 赵祯便继续在后花园的池塘里,钓金鱼,然后道:“贾昌朝是不是也要处置一下?” 张茂则恨不能跳进池塘里,给赵祯的鱼钩上挂鱼,闻言,一颤……何为处置? 太子不喜者滚蛋, 便是, 处置。 “老,老奴不知。” “也不指望你知。”赵祯悠悠的看向远处,权利交接,尤其是皇权交接,绝非小事,哪怕是皇帝,也需要细细的思量各方面的反应,做出最合适的应对,幸而……自己还活着,而且,精神头不错,应该能看到这孩子真正独当一面的时候。 真羡慕啊! 真羡慕赵宗季有一个我这么好的父亲。 赵祯忍不住的翘了一下嘴角,然后,还是…… “召一下贾昌朝吧!” “是。” 张茂则连半点迟疑都不敢有,赵祯这分明是剪自己的羽翼,以给新皇开路,莫说自己一个百分之百的赵祯心腹了,就是文彦博这种模棱俩可,可能就是略微对太子殿下有些不亲近的宰相,都要结束政治生涯了。 结束政治生涯? 是的! 文彦博近似黑锅底一般的推开了凑近的儿子,一屁股便坐进了轿子里,直到轿子吱呀呀的离开了皇宫,快要回到文府的时候,他才开口道:“筹备的怎么样了?” 文齐贤一怔,急忙凑过去问道:“什么?” “绸缎大会啊!” 文彦博咬牙切齿,恨不能当场把儿子掐死,而儿子却反而愈发不解:“父亲,您不是说,绸缎大会输了最好吗?” “输了就什么都没了。” 砰 文彦博终究没忍住,狠狠的踹了一脚……明明比赵时大好几岁,却反而半点不如赵时的儿子,真以为皇帝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就会生出禅让之心吗?到底还是赵时表现出了某些皇帝自觉不如的东西,加上重病,加上独子,加上不想让儿子离自己太远,这才动了禅让之心。 当然, 文齐贤也不敢责怪父亲大庭广众的打自己,也……不敢离开,只能的小心翼翼的,亦步亦趋的跟着父亲进了后院,书房,然后看着父亲……陡然……疯了一般的将书房里的一切摆设都砸了一气,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父亲,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文彦博不答,反而冒出了一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终究还是让官家把仇报回来了。”然后才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绸缎大会时,我要你必须获胜,你明白吗?” 文齐贤诧异, 毕竟, 今日入宫前,自己父亲还无奈的感叹道:“咱们也不能占的便宜太多,如果可以,殿下既然不在,你就试着放放水,让皇庄纺织厂赢了算了。”怎么…… 但是, 文齐贤半句不敢问,他有一种预感,他敢问,他父亲就会……掐死他。 “是。” 也幸亏文齐贤没敢多问,文彦博这才收起了手中攥着的砚台,嫌弃的摆手道:“滚去学习。” 您刚才不是还让我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提升绸缎庄实力吗? 怎么? 但是, 还是那句话, 文齐贤不敢提,也不敢问,只能是一头雾水的转身离开,而……看着儿子一头雾水的文彦博,恨不能追上去就给他一个飞踢……我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笨的儿子?这还看不出来吗? 你父亲被人耍了。 什么狗屁从龙之功,官家这分明是过河拆桥,他就是那只……拉磨的驴,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官家感叹了数次,甚至还专门把人拉到太子殿下最优秀的工厂,一边炫耀,一边感叹老了,想休息休息了,韩琦,富弼这些人就是没有一个搭腔…… 其实, 那时候, 文彦博也不搭腔,直到,他不搭腔不行了,赵时这不做,那不做,偏偏就怼着纺织行业使劲,逼的文彦博不得不想办法破局,否则,他就真的,还是一无所有了,然后,就落入了皇帝的圈套。 变成了皇帝的工具人,变成了被……皇帝跟太子俩面夹击,里外不是人的……猪。 不过…… 文彦博毕竟几起几落,若非这次是真没想到,真的被这天下最有权势的皇帝,太子,俩人夹攻了,他都甚至不会那般失控,自家的东西,哪一件不是刚从盛世商城买的,所以,文彦博到底还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一来, 他确实曾经得罪过皇帝。 哪怕, 文彦博一直三缄其口,无论谁问,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是,去年年初,皇帝重病时,他入宫,所谓的信不过张茂则,曹皇后,要亲自守着陛下,其实,真正的目的……文彦博扯了一下嘴角,就是想看情况,如果情况不好,他就逼,也要逼着重病的皇帝立赵宗实为太子,得他一个从龙之功,只是皇帝竟渐渐的恢复了过来,后来更是冒出来一个滴血认亲,能滴出金龙的,百分之百的儿子。 所以, 文彦博这次被赵祯有些利用了,乍一看,有些难以接受,但其实,不一定是坏事,最起码,皇帝这口气出了,也就好了,而且,皇帝这口气出了,看他态度,自己这次之后,即使提了禅让之事,也必须要称病辞职,但是,从龙之功还是有的。 自己的子嗣还是会被善待的, 只是, 他们自己不争气。 想到这里, 文彦博又忍不住的握了一下手中砚台,而且……纺织的产业应该能保留,只要能留住纺织的产业,哪怕自己这次之后,已经不可能再当宰相,后续再培养,教育家族子弟也不是不行,只…… 嗯? 能保住吧? 文彦博不由的看向了贡院的方向…… 然后, 狠狠的点了点头:“能保住。” “毕竟……” “太子殿下都出不来了。” —— 感谢龙剑兄,抱拳,抱拳,抱拳。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我们殿下,人虽不在,魂却来了 夜…… 皇庄, 高滔滔近似嫌弃般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萧观音在旁边无奈的笑,赵宗实有些扛不住了,用力挠头道:“我又不是太子殿下,你就是盯死我,我也拿不出好办法啊!” “无能之徒。” 高滔滔性子本就烈性,更不要说这段时间更是握有远超赵宗实的权利,难免就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然后看向了不远处的其他人:“你们呢?” 狄咏,范纯平,沈万三,李玮,单天方便齐齐一凛,急忙摇头道:“殿下未曾交待。” “朽木。” 高滔滔便更不客气了,然后无奈苦笑道:“我等真是一群朽木,太子殿下在时,你我不说各个天赋异禀,却也足够自信,自己觉得自己即使是单打独斗,其实也能闯出一片大大的天地,但是,这才几日啊?咱们竟然就连一个如何把水力纺织机搬到会场的主意都没有?” 这是, 露怯的问题吗? 伱就是把朝堂上的诸位相公叫过来,没有太子殿下那份天马行空,他们也想不出来主意啊! 赵宗实忍不住苦笑道:“你逼着我们想主意没用的,我们能想到的,就是想办法把会场搬到河边,或者在会场内造一条河……” “这怎么可能?” “是啊!” “这怎么可能?”赵宗实忍不住苦笑更浓:“所以说,你与其逼着我们想主意,还不如咱们一块想办法,把绸缎大会推迟。” “这不可能。” 高滔滔一怔,旋即,坚决否认:“也不知道文彦博是如何做到的,反正,明日,不仅仅是各道各州的布庄,绸缎庄,纺织工坊的人要来,还有官家,甚至是不少于三成的朝堂百官要来,你我要如何拦住这些人?” 所以啊! 死局。 莫说狄咏,范纯平,李玮这些人了,就连赵宗实,高滔滔自己,甚至是萧观音,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如果太子殿下在就好了。” “既然水力搬不走,为什么不试试人力呢?” “什么人力?” 高滔滔眼睛一亮,下意识的循着声音回头看去,旋即……一颤……就见赵时平静的从黑暗里走了出来,然后伸出右手,竖起一根手指:“嘘,别激动,我是偷跑出来的,别让人知道。” 但是, 纵然如此…… “唔~~~” 高滔滔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欢呼雀跃的声音,旋即……赵宗实,狄咏,李玮,范纯平等人,便都一下子都激动的涌了过来,虽然,赵时也没有拿出什么特别好的主意,但是,不知为何,他只是站在这,这伙人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思维都清晰了:“殿下,卑职不懂什么人力,不过,我们或许可以邀请他们参观皇庄纺织厂。” 你刚才怎么不说? 高滔滔忍不住的看向狄咏,然后她自己也激动的看着赵时道:“是啊!虽然难了一些,文彦博也肯定会阻拦,但是,我们只要实话实说,并且稍微的付出一些代价,应该还是能顺利的把那些人邀请来,甚至,我们或许还能趁机把水力纺织机,改良型花楼织机也当作产品卖出去。” 赵时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一帮人, 他们不是不聪明,他们只是缺乏了动力,甚至,只要有了动力,他们哪怕没有自己,也一定能够赢下这一场比试,但是……提供充足的底气,动力,自信,不就是一个主心骨应该做的工作吗? “很棒的主意。” “不过……” “……” 一夜商议不谈。 第二日…… 赵时正在认真监考的时候…… 嗖 啪 距离贡院足足有十余里地的一处超大型的院子里,无数的商贾汇聚于此,有人原地叫卖:“上好的蚕丝了,有想要的可以来联系我,我是养蚕老四。”“丰州蚕农活不下去了,谁来买点救救他们啊!”“制衣铺子,制衣铺子,需要上好的绸子,谁愿自荐?” “我。” “我。” “我。” 文彦博悠悠看着面前热闹的场景,又看向了遥远的贡院,扭头问道:“确定太子殿下在监考,从来没有出来过吧?” “确定。” 文齐贤狠狠的点头:“我跟外面的禁军打听过了,昨夜别说太子殿下了,就连一只苍蝇都没有从贡院飞出来过。” “你敢肯定?” “儿子敢用性命担保。” “那就好。” 文彦博着实松了一口气,儿子的性命,还是挺值得相信的,但是:“今日呢?” “今日?” 文齐贤自信的摇摇头:“今日更不可能,今日考的是策论,策论向来是科考中最重要的一项,莫说殿下出不来了,他即使出的来,他也绝不敢出来,否则……当好一个省试的主考官,总重要过赢了咱们吧!” 文彦博, 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那就妥了,不过:“你还是让人去四处看看,然后再安排所有的家眷在贡院到这里的必经之路拦着,万一看到他提前出来,不顾一切也要把他拦下来。” 他不可能再参与进这场盛会了。 文齐贤有些迟疑,不过,最终还是道了一声是,转身离开,文彦博也看得出文齐贤的迟疑,甚至,他自己都有些鄙夷自己的小心谨慎,但是……他……输不起了啊! 如果连纺织产业都输了,那他文彦博……这么多时日,都做了个……什么啊! 必须赢。 幸而, 赵祯作为皇帝,显然不是那种斩尽杀绝的皇帝,所以,他虽然剥夺了文彦博占据从龙之功的权利,却也默许了他用这种方式,保住自己的产业,文齐贤回来肯定的说道:“没有,而且,刚刚传来的消息,殿下好像还在贡院里面搞什么变革,几百双眼睛盯着,据说,好多学子都被他说哭了,他肯定是过不来了。” 文彦博便,彻底的放了心,然后,正要再叮嘱几句,就见…… 乌泱泱, 皇庄纺织厂的女工们,推着四五个蒙着黑布的车辆,浩浩荡荡便走了进来。 文彦博当即闭嘴,静静的打量了一会,然后推了一下文齐贤的肩膀:“去吧!” “是。” 文齐贤也知道自己父亲不适合冲在第一线,而且,他自问……除了太子殿下,年轻一辈里,他应该算得上是前三,自不会畏惧什么狄咏,什么汝阳叛徒赵宗实,什么叛徒之妻高滔滔,直接就走了过去,拱手道:“诸位有礼了。” 赵宗实还礼,然后对虽然不好直接出面,却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文彦博行礼:“文相公。” 文彦博平静的点点头,打量起了皇庄纺织厂的人群,没有发现赵宗季,便对文齐贤微微的点点头,文齐贤当即便笑道:“不知这几块黑布下面藏着什么,能让我等一睹为快吗?” “会有机会的。” 不同于赵宗实的还挂着一层礼节的皮,高滔滔早就看这对父子不顺眼了,当即便拍了拍身旁的车辆,幽幽道:“只希望到时候你们不要后悔跟殿下打赌才好。” “哦?” 莫说文齐贤了,就连文彦博都皱了一下眉,张了一下嘴,然后才任由文齐贤继续发挥,文齐贤倒也发挥不错:“我倒是想后悔,只可惜,太子殿下可能要到这些商贾都回家休息了,才能出来吧!” 高滔滔一众人脸色微变…… 文齐贤愈发平和,莫说你们了,就是太子殿下,我今日状态这么好,说不得都能怼他几句,文彦博也是满意的,或者说,甚至有些惊喜的点了点头,文齐贤这可不是拉仇恨,挑衅,而是……比赛……其实从他们互相看到对方的那一眼起,就已经……开始了。 压他们的气势, 狠狠的压。 文齐贤狠狠的往前踏了一步,正要继续火力全开…… 便听…… “沙沙” “沙沙” “谁说,我不在啊?” 就如…… 高滔滔昨夜的那句总结……太子殿下虽然人不在,但是……他的魂儿来了。 刷 莫说文齐贤了,就连文彦博,甚至,就连文彦博后面那些明显忙着谈生意的商贾们都是倏然一颤,然后好似见鬼一般的齐刷刷的看了过来,看向了高滔滔手里的那个黑色的,小小的,小方块…… 只听, 小方块里,传出了一声轻笑:“我这不是在吗?” 第三百二十六章 我们殿下曾说…… 刷 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惊悚,最起码,文齐贤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反驳,对话,而是……跑。 然后, 啪 文彦博一把按住了文齐贤的肩膀,老眼中也带着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小黑方块道:“早就听闻殿下有一神器,能千里传音,如今看来,这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对讲机了吧?” “是的!” 赵时在对讲机里轻笑:“毕竟是我与文相公的赌注,文相公都亲临现场了,我如果不出现,不是显得不尊重文相公吗?” 谢谢, 这份尊重,老夫就敬谢不敏了。 文彦博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个小黑方块,然后,正欲搭话,便听里面,赵时突然振臂高呼:“为了大宋崛起而读书。” 然后…… 群情激奋:“为了大宋崛起而读书。” 他,竟还兼着主考官的职务。 彼娘耶! 文彦博忍不住的攥了一下拳头,然后好不容易等对面的声音消停了一些,这才继续道:“殿下既然已经,也算是来了,那就等官家,御撵……” 正说着…… “陛下到。” 张茂则一声高喊,赵祯也没有乘撵,就是背着手,拿着一只保温杯,带着十四五名各级代表性官员,溜溜达达就走了进来,不过,他也如同文彦博一样,率先还是注意了一下人群中有没有赵时,没有看到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正欲说话…… “儿子拜见爹爹。” 赵祯, 原地一个趔趄,刷的看向了高滔滔手中的对讲机,忍不住的骂道:“怎么这都关不住你?” 果然, 你才是主谋。 赵时忍不住的咬牙切齿,以后必定拔你氧气管,然后笑道:“儿子只是主考官,并非学子,所以有些闲暇,便想着还是参与参与的好。”赵祯苦笑,朕就知道关不住这货,甚至,有二娘在,他说不得已经出去溜达好几圈了,只是今日实在不适合露面,这才拿出了对讲机远程参与。 也罢! 赵祯摇摇头,抬手对众人道:“平身吧!” 结束了? 这就结束了? 文彦博忍不住的瞪向赵祯,您不是想用默许让我赢的方式补偿我吗?不然,我做了这么多,还搭上了自己的政治生涯是为了什么?真以为,老相公就没有脾气的吗? 赵祯, 略略有些尴尬,他其实真的是以默许文彦博获胜,来换取文彦博帮他提出禅让,且,搞定百官的,但是…… 朕也没说一定啊! 况且, 这样你也是能赢的吧? 韩琦在旁边微微摇头,富弼开口道:“官家,既然现在殿下,文相公,百官都来了,要不,咱们就开始吧!” “好,好。” 赵祯微微有些心虚的避开文彦博的灼灼目光,文彦博脸,便又黑了一下,然后也不让文齐贤代表了,自己亲自上前一步,对着高滔滔……手中的对讲机道:“老夫记得,那日,殿下曾说,若是老夫赢了,殿下不仅不会再插手纺织行会,还会把自己手里的水力纺织机,改良花楼织机都无偿交给文家使用,对吧?” 对, 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赵时忍不住便要拿起对讲机,狠狠的呵斥这个不要脸的老头,亏你还是朝堂首辅,你是丢的只剩下这点产业了吗? 然后…… “朕允了。” 谁允了? 赵时踮起脚,伸长脖子,看向了绸缎大会的方向,我看你是真的不想让人帮你养老了,我的,那都是我的,你凭什么帮我答应? “好。” 文彦博却不客气:“二郎去备场地,咱们与殿下好好的比试一番。” “是。” 文齐贤是真没想到竟然还能有意外收获,整个人都有些激动的颤栗,就赵时那水力纺织机与改良版花楼织机,不敢说摧枯拉朽,却也绝对能够助力文家成为纺织行当,垄断般的第一。 我爹爹真棒。 至于赵时的爹爹就…… “大家。”甚至,张茂则都忍不住低声提醒赵祯:“您这么一口应下,殿下自然不好当众驳您的面子,但是,殿下性子似顽童,有些有仇报仇的单纯,哪怕是您,恐怕也……” 赵祯苦笑, 能如何? 真以为老相公没有脾气的?朕已经默许了文彦博获胜,若是文彦博无法获胜,自己得多尴尬?况且,里外里,无非是一些生意上的东西而已,从没听说有皇帝擅长做生意,依靠着做生意掌控世间的。 “正好让他收收心。” 张茂则能如何?只能祈祷赵时成熟一些,最起码不要把受一点气就还一点气的偏执撒到官家身上,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文彦博当众将数十名其他布庄,绸缎庄的镇店之宝都聚了起来。 “刘大师?” 甚至, 有一位让富弼,韩琦都微微恭敬,刘大师也还礼苦笑,他其实是不愿意参加这种事务的,他早已到了参加比试,便是自损身份的地位,更不要说…… 相比于文彦博的准备完全, 赵时那边,却只是默默的走出来了一名小娘子,小娘子怯怯的看着对面十数,甚至,数十的老前辈,连福身都有些僵硬。 唉 赢了这小娘子, 老夫的名声也算是尽毁了,刘大师微微惨笑,但是,文家如今虽然还没有说是纺织行业垄断级的存在,却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他刘云,可以功成身退,颐养天年,但是,一日为匠人,永世为匠人,他的儿女,子孙,却还要在这个行当里讨饭吃, 他, 得罪不起。 “小娘子,老朽刘云,忝为此间名匠,便由老朽一人与小娘子比试如何?” 小娘子急急忙忙福身,甚至,因为紧张,她还错误的把手放在了腰侧右边,右边有轻蔑之意,刘大师愕然,旋即……无奈苦笑,欺负这么一个可爱小娘子,实在是…… “唉!” 刘大师叹息,正欲不好意思的摆手,便听那紧张的连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小娘子,柔柔且坚定道:“我们殿下曾说……你们……一起上吧!” 嘎吱 莫说刘大师了,就连其他大师,韩琦,富弼,甚至,赵祯都一下子看了过来,然后,显然是觉得或许是听错了,正要揉一揉耳朵,那小娘子以为这几个人没听清,紧张的又福了一身,娇滴滴道:“我家殿下说了,你们就是加一块,也比不过我一个人。” 轰 如若是动漫世界的话, 这一刻, 就这一刻,必定能看到有无数道怒火从无数个人的头顶上直窜云霄,这也……未免……太小瞧人了吧? 小娘子怯怯的缩了缩脖子, 可是, 殿下真的是这么说的啊! 第三百二十七章 好好好,请小娘子亮剑,我们就不信……小娘子能否亮另一把 —— “好,好,好。” 以刘大师为主,所有人都好像是看到了主播美颜掉落的榜一大哥,一下子便把小娘子塑造的美颜滤镜给彻底毁了,恨不能指着她鼻子骂道:“既然殿下如此看好小娘子,便请小娘子将作品拿出来,让我等这些老不死的品鉴一番,小娘子且放心,老朽们固然无德了一些,却还不至于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好的非说是……” “可是……” 小娘子有些为难:“殿下曾说,让我现场制作给你们看啊!” “现场制作?” 莫说刘大师了,就连只是拿钱,对于纺织行业不甚了解的文齐贤,都忍不住说了句话:“你脑子有病吧!你想让我们等伱俩天?” “不止俩天。” 刘大师看了一眼身后的文齐贤,然后又看向小娘子,小娘子年岁跟他孙女差不多,他眼神又温和了一些:“老朽不敢置缘殿下,但是,小娘子应该是听错了,你自己应该也知道,想要从头开始,制作一匹绸缎,需要耗费多少的时间,更不要说是我等这种匠人,我等这种匠人,想要制作一块绸缎,最少也需十余日,甚至,三五十日亦有可能。” 小娘子点点头, “可是……” “殿下说,能当场制作。” 那你当场制作吧! 刘大师又有些绷不住了,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性子固执的小娘子,你要是能当场制作,老夫把头摘下来,让你当蹴鞠踢。 小娘子不敢再说话了, 她觉得在场这些人,简直比她爹爹还要暴躁,自己明明就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好像要吃了自己一样,幸亏……我有殿下撑腰,想到殿下,小娘子的紧张缓解了一些,也不等高滔滔几个人同意,她自己就回身,走到一块被黑布盖着的车前,用力一扯…… 哗啦 下面便出现了一台…… “花楼织机?” “而且是……小型花楼织机?” 花楼织机之所以叫花楼织机,便是因为它就好似一座小楼一般,上面甚至能坐七八个人,而现在这台……最多五尺高,四尺宽,小巧玲珑……当然,正是由于花楼织机的难以携带性,也不是没有过纺织工匠尝试过将其整个缩小,但是,缩小之后,不说织布的力道完全跟不上,就连精准度也是大大下滑,简直就是鸡肋中的鸡肋。 “且看它能不能用。” 有其他工坊的匠人,拉了拉刘大师的胳膊:“早就听太子聪慧,今日,正好一见。” 刘大师微微一愣,旋即看向了小娘子,小娘子明显也有些不甚熟练,加上紧张,竟然准备了一炷香,才把这台小型花楼织机弄好,这一炷香内,即使是原本对赵时的能力有些忌惮的人,也不由的露出了几丝轻蔑,真不信太子还能把那改良过的花楼织机再缩小了。 吱呀呀 类似于赵时的马车,虽然小娘子组装是费了一些力气,但是,当她组装之后,坐到哪台小型花楼织机面前之后,她整个人便肉眼可见的安静了下来,就好像……贝多芬,坐到了钢琴前面。 连同他自己,四周围的环境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旋即…… 嘎吱吱 小娘子明明福身都能福错手,而此时,双手在小型花楼织机上飞舞,却是连一丝一毫的偏差都没有…… “看。” 而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 刘大师身后的那名匠人,陡然就好像看到了美人的色鬼,指着花楼织机上出现的一条细线,难以置信道:“出绸了,就这么一小会就出绸了,太子殿下真……” “匪夷所思。” 刘大师也未见得淡然,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咆哮般的跳动,只是,相较于速度,他更不敢相信的是:“看绸缎的质量……” 绝大多数匠人都有些惊讶这小型花楼织机竟然真的能用,而且,速度如此之快,却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闻言,看过去……旋即…… “嘶~~~” 甚至, 有不少匠人没忍住,本能的便挤开眼前一个一个又一个人,挤到了最前面,挤进纺织机一般的死死盯着,小娘子微微皱眉,不过,她一接触到纺织机,整个人便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虽然身旁不知不觉便围了数十名四五十岁的老头子,老婆子,但是,她的双手却依旧没有任何的抖动,甚至…… 颤了一下。 “云织?” 再也忍不住了,刘大师蹲在小娘子脚边,抬头有些激动不已道:“这机器,这么小,竟然还能使用云织?” “何止云织。” 小娘子双脚在下面,快速的踩踏着踏板:“虽然我还没有来得及使用,但是,殿下曾说,这机器几乎不弱于改良版大型花楼织机,甚至,细节方面犹有超出,只是巨型纺织上,不如大花楼织机。” 说着…… 嘎吱, 她又双手快速的在上面穿插,交错,穿插,交错…… 寂静。 如果说……利刃是战士的性命,那么……纺织机……便是这些人的灵魂,他们别说是对抗了,现在恨不能把小娘子一肩膀头子顶开,自己坐上去的都不在少数。 “认输。” “父亲?” “认输。”文彦博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老夫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够碾压取胜,认输,否则,咱们下一场,恐怕就要用不了这些人了。”没有纺织匠人能对纺织机说不,就好像没有任何汉奸能对国外空气说臭一样。 “是。” 吱呀呀 不要说小娘子了,就连那一群恨不能把眼珠子都黏在机器上的匠人,也不由的发出了一阵阵惋惜的声音,让她……织完啊! 但是…… “唉。” 刘大师下意识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认认真真的对小娘子行礼,全然没有此前的那种慈爱:“莫说这台机器,就是小娘子,也是天赋异禀,还想问小娘子名姓?” 小娘子又紧张了一下,然后才小声道:“殿下说,进了工厂就没有名字了,所以,你们可以叫我007号高级设计员。” “007号?” “高级?” “嗯。” 007号高级设计员认真点头:“我是七号,我前面还有六号,五号,四号,三号,二号跟一号,除了高级设计员之外,还有初级设计师,中级设计师,高级设计师,殿下说,我有希望在三年内成为初级设计师。” “嘶~~~” 如果说,此前的震惊尚在预料当中的话:“你还不是皇庄纺织厂最厉害的?” “嗯。” 007号设计员认真点头:“我才加入皇庄纺织厂一个月,真正厉害的师傅,她们还在忙着设计全新的图案,色彩,根本顾不上来参加这种比赛。” 根本…… 顾不上? 刘大师一颤,旋即,整个人便好似霜打的茄子一般,缓缓退了几步,然后长叹一声:“我们输的彻……” 砰 文齐贤不经意的撞了刘大师一下,然后便不再注意这些不过是匠级的匠人,只是看着对面的赵宗实,高滔滔俩个人,平静道:“第一场算我们输了,第二场比试寻常纺织速度。” 他还专门在寻常俩个字上加了重音…… 这要是换做昨夜之前,高滔滔与赵宗实难免会慌乱一下,毕竟,皇庄纺织厂人手其实不算多,主要是利用的水力织布机,水力织布机又没办法搬到会场来展示,但是…… 现在…… “好啊!” 甚至, 高滔滔脸上出现了一抹看你一会怎么死的狰狞,然后才一口答应,甚至,为了不让对面反悔,高滔滔答应之后,便直接转身同时扯住其他几辆车上面的黑布,用力那么……一拽…… 哗啦 一条崭新的人力流水线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彼娘耶! 赵祯都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狠狠的拍了一下椅子扶手,这不就是自己与儿子联手坑了文彦博吗? 果然, 文彦博绝望的目光一下子便看了过来,您没说,他还有这样的改良啊!赵祯微微有些愧疚的侧开脸,这一下,倒是让文彦博的目光亮了那么一点点,不怕吃亏,就怕皇帝不知道你吃亏,如此想来…… 或许…… 输了更好? 文彦博缓缓陷入了沉思,而另一边,看到崭新的流水线,文齐贤虽然还不知道这东西要如何运转,却明显已经有些慌乱,嘶声道:“你们不许用。” “凭什么?” 高滔滔可不同于赵宗实,赵宗实还是留着几分不撕破脸的体面,高滔滔却是已经破口大骂:“凭什么你们选了一个没水的会场让我们参加就可以,我们换一条流水线都不行?” “有本事,你们也改良啊!我们又没有藏着掖着。” 文齐贤尴尬, 但是, 他真的输不起,他昨夜苦苦思索了良久,然后才想明白了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让自己好好努力,为什么怒不可遏,这分明是陛下拿自己父亲做剑,还不许父亲立功,父亲忙碌了这么一遭,唯一收获的便只有这纺织行当的胜利,如果连这个胜利都没有…… 我父亲不就是纯纯的小丑了吗? “不行。” 所以, 哪怕自己的名声彻底的败坏了,文齐贤也不可能让自己的父亲一败涂地,所以,他几乎是奉献一般的吼道:“绸缎大会有规定,比试只能使用现有的工具,不得使用其他工具,别说你这什么新的流水线了,就是刚才比试用的小型花楼织机也不算,我们第一场也没输……” “二郎。” 文彦博,还真升起了几分感动,不过,越如此,他越是严厉:“莫要丢人现眼,绸缎大会何曾有过这种规定,你且比试,输便输了,里外里,咱们文家反正已经是被利用的刀。” 点谁呢? 换做其他皇帝,这一下,不说恼羞成怒,最起码也得更厌恶文彦博三分,但是,赵祯却反而真切的愧疚了起来,其实……文彦博作为首辅,也没有说犯下什么大错,就是回河改道,淹了七八千户人家,贪图权利,致力于朝堂争斗,指使朝堂风气混乱,但是,除此之外,文彦博还是一个好相公。 况且, 皇帝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残害大臣,后面的大宋皇帝不算,赵祯有些愧疚…… 或许, 还能再让文彦博当几年相公? 文彦博松了一口气,就如同他曾经说过的那样,皇帝也是人,只要把握住了皇帝的脾气,其实当相公没有那么难,他这次就是败在低估了赵时,低估了赵祯对赵时的感情,谁能想到还有皇帝不想当皇帝,就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的皇帝? 朱元璋:? 不过……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自己这次是一步步的被赵祯父子坑害,但是,或许正是因为触底了,他不仅仅洗刷了曾经试图逼宫的负面印象,而且还合理的把名下产业洗白,自然的投诚到了赵时这一边…… 赢麻了。 只要自己按着原计划,提出禅让建议,那…… 甚至, 文彦博都有些希望自己赶紧输,输了就可以让赵祯更加的愧疚,只要皇帝觉得对不起你,那你,就是沦为普通老百姓,也有机会东山再起。 “我们输了。” 莫说文彦博中途已经决定输了,就是文彦博决定死战,就他准备的那些手段,在赵时这种“降维打击”面前,也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 “陛下。” 文彦博也顾不得去管比试输赢,等到自己这边彻底溃败,便急急忙忙的一步跨出,认真道:“陛下去年年初重病,今年年初又频频感觉到疲乏,臣不敢置缘,却难免对陛下的健康有些担忧……” 来了。 如果说…… 绸缎大会的比试只是前菜的话,现在上的,才是真正的主菜。 韩琦缓缓站直了身躯, 富弼收敛了笑容, 就连那些明显有些摸鱼打发时间的各级官员都缓缓的竖起了耳朵,睁大了眼睛…… 来了, 今日真正的重头戏。 “吱吱” 有人先听到了这个动静,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就没有在意……一只猴子而已,旋即…… 刷 莫说这个人了,就连赵祯,韩琦,富弼,甚至是忙着自救的文彦博,都一下子看了过来…… “猴子?” “而且……” “它脖子上挂的好像是……传国玉玺?” 小石子潇洒的捧着对它来说有一点点重的传国玉玺,大摇大摆的从所有人的面前经过,然后,对着赵祯吱吱叫了俩声,然后便……一个小跳,跳过了不远处的院墙…… “抓住它。” 赵祯甚至激动的全身颤栗…… 旋即…… 轰 禁军,护卫,带御器械,甚至,韩琦,富弼,文彦博等一众文臣都如同疯了一般的扑向了那边。 ——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朕,或许还能……等你回来 “来了。” 赵时缓缓的放下手中的对讲机,抬头看向了院墙,院墙上,小石子悲伤的对着赵时揉了揉眼睛,好像在说,不要忘了把我找回来,然后便跳过屋檐,刷的窜向了更远处。 与此同时…… 开封府的一角,狄咏也认真的整理了整理衣装,跨上马背…… “驾” 直奔西夏而去。 轰隆 虽然,为期三天的省试到今天算是彻底结束了,但是,毕竟学子们还没来得及交卷,交卷之后还有考官们判卷,所以,整个贡院还是处于一种彻底封闭的状态,别说寻常人了,就连一只苍蝇,都得被扇俩巴掌,然后踩死。 但是…… 轰隆 就是不讲道理, 以赵祯为首的朝廷团队,就是连点迟疑都没有,蛮狠不讲理的一头撞了进来,然后见人就问:“有没有见到一只猴子?” “没有。” “没有。” “没有。” 赵时也跟着摇头,但是,刷,仅一下,便有人一下子戳破了赵时的谎言:“那只猴子,我怎么好像在太子府见过?” “小石子?” 赵时惊了一下,然后好奇的问道:“你们找小石子作甚?它不过就是一只平平无奇的金丝猴。” “平平无奇的金丝猴?” 赵祯忍不住看向赵时,幽幽道:“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只平平无奇的金丝猴,它刚刚大摇大摆的脖子上挂着传国玉玺……” “什么?” 不等赵祯说完,赵时便一脸惊讶的站了起来,甚至,因为动作太快,他还撞翻了旁边的桌子…… 他真不知道? 一众人狐疑的看着赵时,毕竟,这猴子明显是赵时的宠物,猴子又要传国玉玺没用,所以,众人便觉得这应该是赵时故意拿出来炫耀的,但是,赵时演技太好了,他不仅仅不顾被撞翻的桌子,还用力的拍了一下大腿:“怪不得,怪不得我觉得这猴子怪怪的,神秘兮兮的,原来它还藏着这种宝贝啊!” 真不是他? 一众人缓缓看向了赵祯,然后韩琦咬牙道:“陛下,传国玉玺乃是国之重器,不容有失,既然殿下不知,咱们还是尽快分散去找吧!” “是啊!” 富弼也肉眼可见的急了:“咱们大宋为人诟病已久,若是能得到传国玉玺,必定能让燕云十六州的汉民真正归心。” 这话是能说的吗? 赵祯忍不住看了一眼富弼,不过,这也是因为富弼急疯了,而且,赵祯也觉得富弼说的没错,大宋得国不正,否则,他也不至于听到点动静,就让贾昌朝去寻,所以:“说得对,不论是相公,还是百官,甚至是老百姓,只要有人找到了那只猴子,朕……赏千金,封万户侯。” 大宋的爵位可不容易得。 登时, 哪怕是那些一时间还未领悟到传国玉玺重要性的官员,都一下子呼吸重了起来,除了……赵时,赵时以为演一下就没事了,这会正在盯着文彦博问:“文相公,这次比赛应该是确定我赢了吧?” 这是重点吗? 这个时候,谁还关心这个? 文彦博黑着脸道:“是的!我会安排文齐贤与殿下对接。” “那就好。” 赵时松了一口气,文家几乎掌握了整个纺织行业,赵时虽然自己慢慢发展也能一点点的蚕食过来,但是,这样一下子就获得一整个行业,还是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赵时心向往之已久。 然后拱手道:“既然贡院当中没有,那就劳烦诸位去其他地方找一找吧!” “嗯?” 赵祯一愣:“你不去找?那毕竟是你的猴子,你或许有特殊手段。” “我也想啊!” 赵时苦笑,然后理所当然的坐回了躺椅,斜眼看着面前的赵祯:“可是我是主考官,我不能出贡院啊!而且,你们这次一折腾,这次考试的公平性都受到了影响,说不得我还得在贡院被关个七八天,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报复。 赵祯幽幽的看着独子,恨不能垫他一脚,这是你耍脾气的时候吗? “你去不去?” “我不能去,我是主考官,我要有我的职业操守。” “操个……” “陛下。”富弼急忙拦了赵祯一下,然后替赵时解释道:“殿下的确不能擅离贡院,不过,如今省试结束,殿下虽为主考,却并不参与后续的批改卷面事务,只等学子们离院,殿下应该也就能出去了,对吧?” 赵时迟疑了一下,很勉强的点头道:“好吧!” 好,吧? 你还很不情愿的样子? 赵祯又恨不能垫他一脚,就好像是被人看到了游手好闲儿子的老父亲,然后才挥了挥手:“汝等且去寻,朕陪这逆子坐一会。” “是。” 其他人自不敢不应声,只是多少有些怀疑的看了赵时俩眼,然后才三三俩俩,急匆匆的散开,赵祯便将桌子扶起,坐在赵时一侧:“你真不知道那猴子有传国玉玺?” “真不知道啊!” 赵时充满了委屈:“我如果知道,我还能不告诉您?我就是看它可怜,而且,它能为主人报仇,也算是猴中关二爷,所以,我才收留了它,话说……那猴子真的有传国玉玺?” 赵祯又狐疑的看了赵时几眼,然后才不可思议道:“确实有,朕看的真切,那玉玺的一角有黄金镶嵌的痕迹。”说到这里,赵祯的语气难免又激动了一些,而且,面对自己儿子也不用避讳什么:“真正是天佑咱们赵家,咱们赵家虽然一直在平衡,拉拢各方势力,但是,无论是柴家,还是文臣武将,固然,他们明面上不敢有任何不敬,但是,私下里,真的谈论起来,难免会少上几分尊敬,甚至……” “就连你我……” 赵祯用力的点了一下赵时的心口,颇有些传承意味道:“虽口称朕,却到底少了几分理直气壮,后世被人提起,也是难免会被人瞧不起,冠上一句:白板皇帝,更可恶的是,燕云本是咱们汉家的土地,但是,汉家的子民却也因这传国玉玺不在,让契丹人日日夜夜的游说,承认了他们才是正统。” 提起这个, 赵时也不由的皱了一下眉:“燕云是肯定要收复的。” “是。” 赵祯也笃定了一回,然后顿了一下,扭头问道:“那传国玉玺真的不在你手中?” “当然不在,我还能骗您,您怎么……” “好好好。” 赵祯无奈的抬了一下手,然后看了一会赵时的侧脸,笑道:“你是不是有些怪朕不与你商议?” “商议什么?” 赵时有些疑惑,赵祯便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有几分怨气,他非三四十的灵魂穿越,他就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只是因特殊的经历催的成熟了一些,却还是难免有些年轻人的倔劲:“朕不是不想与你商议,只是,朕此前让你当个太子,你都要清除无忧洞,真如果是要告诉你,朕让你当皇帝,你还不得……” “是。” 赵时平静道:“我欲从西夏嘴里扣一块地回来。” “朕就知道。” 赵祯有些无奈道:“你何曾听说过太子登基,尚要建功立业?” 赵时不答,只是沉默,赵祯便正要再说话…… 蹬蹬蹬 有人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陛下,殿下,有禁军看到那只猴子好像是出城去了。” “出城?” 赵祯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赵时,赵时也很恰当的露出了几分担忧,然后又自信道:“我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要出城,不过,我养了它数月,还算对它有些理解,应该还能追得上。” “那还请殿下速速去追。” 赵时不答, 直到…… “陛下,殿下,学子们已经开始出贡院了。” 赵时这才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的揣好对讲机,小水杯,中性笔,整理了整理常服,迈步往外走,然后在门口时,停下,回头,看着赵祯问道:“父亲,我真的能走了吗?” “你说呢?” 赵祯恨不能给他一脚,然后黑着脸道:“找不到那只猴子,你也不要回来了。” “是。” 赵时眼睛一亮,急忙快步离开。 赵祯便…… 幽幽的, 叹了一口气:“通知皇城司,开封府衙,捧日,天武,让他们各自分出三百精锐,去相助太子殿下。” 张茂则一愣, 殿下只是去抓猴子,应该用不到这么多人吧? 赵祯脸色一变,呵斥道:“还不快去?”张茂则急忙离开,赵祯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不过也只是好看了一些,然后有些虚弱的喘了俩下,急忙扶着桌子,坐下,他急着让赵时继位,除了喜爱,想把赵时锁定在身边之外,还因为…… 朕, 恐怕抗不了太久了。 抬头, 看着赵时刚才坐过的位置,赵祯揉了揉自己不自然红润的脸颊,叹了口气:“不过,这次的谋略倒是不错,既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出城,又破坏了文彦博的从龙之功,若非这小子明显不想骗朕,朕还真的未必能看出来。” “长大了啊!” “就让你去试试吧!试试你能给朕带回来什么惊喜。” 朕, 或许还能……等你回来。 感谢龙剑兄,感谢寂寥之森,今天十一点左右,应该还有一章。 第三百二十九章 庞太师,你好啊! “哈哈哈” 赵时发出了一阵畅快的笑声,不仅仅是因为计划成功,也因为自己终于离开了这座城。 大宋这么大, 他穿越这么久,他想去四处转一转。 旋即, 赵时正要拨马与开封府衙的众捕快相见,便听…… 轰隆隆 以皇城司,折克之,曹浑,禁军姚兕等为前部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冲了过来,然后被折克之抱在马背上的张茂则,双股有些颤抖的跳下了马,高声道:“殿下,陛下有旨。” 赵时迟疑了一下, 下马接旨。 旨意内容没有让赵时不许去这,不许去哪儿的约定,只是强调让赵时一定要找到传国玉玺,然后将天武一千人,捧日一千人,皇城司三百人均交给赵时处置,赵时没理由不应旨,双手高举接过。 然后, 张茂则拉着赵时去了旁边,然后顿了一下,还是将一块染血的丝巾递给赵时:“殿下,大家身体重疾未愈,殿下一定要早去早回啊!” 赵时低头看了一眼丝巾, 又是那种自己身体不行了,骗儿子回家的老套路? 但是, 赵时迟疑了一下,而张茂则也没有等赵时回答,只是将那块丝巾交给赵时之后,便又取出一封信道:“殿下,刚才的丝巾是老奴自作主张,这封信才是大家让老奴交给殿下的,殿下可以一会再看。” 说罢! 张茂则认认真真的对赵时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张茂则一转身离开,折克之便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殿下,咱们这么大阵仗,应该不只是找个猴子那么简单吧?” “就是找猴子。” 赵时收起了信,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摆手道:“你们先在此地休整,一会我会派人来告诉你们怎么走。” 说罢! 赵时也不管这些人同意不同意,便直接上马直奔约定好的地点,约定好的地点,周同,折良,杨川,各自带了一百名捕快等候,然后,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还有高滔滔,赵宗实,李玮等人等着。 看到赵时过来, 一群人便都站了起来,赵时摆摆手,直接命令道:“官家派了禁军与皇城司来,杨川,你去告诉他们,先去并州等我。” “是。” 杨川急忙答应,他这次能被带出来,全是靠的往日交情,若不能借着这次机会,再让赵时对他产生改观,他的人生就算是彻底结束了,所以,连一点点迟疑都没有,杨川便带着几名捕快,直奔赵时说的位置。 赵时满意的点点头,他对杨川还是有一些不同的,但凡他有一项长处,赵时也不至于一直没有把他带在身边,希望这次能有所成长吧! 赵时收回目光, 高滔滔又偷偷递给了赵时一封信:“那边也动了,她不便再过来,所以派人送来了这封信。” 又是一份信? 赵时无奈的将这封信也塞入了怀中,然后安顿了几句,这才把俩封信都拿了出来,一封信是萧观音的,萧观音在信上说,她虽然被看住了,却是性命无碍,其他契丹人都疯了似的去追小猴子。 赵时点点头, 计划二,正在稳步实施,然后才看向了父亲赵祯的那封信,赵祯的这封信里没有说自己身体不行了,只是叮嘱赵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自己就会把皇位传给:“赵宗实?” 赵时不由的看向了赵宗实, 赵宗实一颤, 他虽然不知道赵时的信中写的是什么,不过,他还是急急忙忙的低下了头,并且保证道:“殿下放心,臣就是死,也是您的鬼。” 赵时摇摇头, 若他真死了,他还真不介意历史回到原位,不过……他大概是不可能死的,赵时回头看了看二娘,二娘怀里鼓鼓囊囊的塞着一个好似玉玺般的块状物,旋即,赵时收起了信,又叮嘱了高滔滔与赵宗实几句,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程平有些激动的问道:“殿下,咱们先去哪儿?” “直接去应天府吧!” 应天府有庞籍,也就是庞太师的原型,只是这个庞太师是好人,且这次是为了司马光才辞官在家,不过,按理来说,赵时是没必要这么急着去找庞太师的,一来,并州的主将自杀案,虽然一开始奇怪,但是,这么久了也没有什么更诡异的情况出现,二来,赵时暂时没必要去并州,他可以在大宋境内打着找猴子的旗号,四处的转一转。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 应该转一转。 但是, 不知为何……赵时一想到自己那块染血的丝巾,就感觉到有些急迫,索性……也就不玩了,等以后制大船,下江南,再好好玩,现在还是如赵祯所期待的那样……早去早回。 吱呀呀 俩天后…… 应天府, 应天府赵时已经来过一次了,所以,这一次再来,也没有太多的新鲜感,只是自己上次找回了李令时的那座山,竟然不知不觉就竖起了一块碑,碑上写着《太子偶遇太子妃之地》, 且, 游客还不少。 俨然一幅旅游胜地,甚至,还有人许愿:“太子夫妻显灵,保佑小人一年能生三个大胖小子。” 那伱可能是想多了, 我家自己生儿子都困难。 赵时摇摇头,路过了最起码四五个求子的游客,七八个求姻缘的游客,然后才看到一老头,七八十岁,身形高大的拄着一根棍子,坐在一块石头上,痴痴的看着赵时曾经展示手电筒的地方,赵时笑道:“老太师,可是想见一见这手电筒?” 庞籍摇头苦笑:“老夫非是对那……”然后一怔,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赵时,然后才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陛下就连殿下来历都不曾查探清楚,便敢一口咬定殿下是陛下亲生,殿下这相貌与陛下真可谓是一脉相承。” 赵时就知道自己这张脸,根本就瞒不过见过赵祯的人,便笑了一下,坐到庞籍身侧的小石头上:“庞太师,可知我之来意?” 庞籍摇摇头:“是老朽的错。” “不是这件事。” “不是这件事?” 庞籍有些诧异…… “嗯。” 赵时点点头:“我已经与司马先生见过一面了,我来寻庞太师,一来是仰望庞太师威名,想要拜谒一二,二来是想要问一下,庞太师觉得那主将自杀案,合理吗?” “有什么不合理的?” 庞籍有些愤怒的用木棍敲击了几下石头:“若非他们贪杯,何至于在老夫手中损了三座城,他们如果不是愧疚自尽,老夫也一定会将他们剥皮抽筋。” 没错, 庞籍还是个暴脾气。 或许, 也是由于这一特质,他虽然是个好人,但是,后世却被一代代人黑的特别惨,赵时摇摇头:“那也得等他们确定被您剥皮抽筋前自尽啊!这样的会因贪杯误事的军官,怎么可能有如此的坚决心性?况且,如若他们有此心性,他们更应该是连回城认罪都不认了,直接就在战场上战死了。” 庞籍一怔, 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赵时:“早就听闻,殿下擅长断案推理之能,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不过……”庞籍摇摇头:“殿下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人性的复杂性,您与他们素不相识,如何敢说的如此笃定?” 赵时点点头:“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我暂时也只能是这么考虑了,所以,庞太师如果觉得我哪里不对,那些人的性子是有可能自杀,那些人是不可能自杀的,不妨告诉我,我也好因此改变自己的错误判断。” 庞籍又是一怔, 旋即, 起身,认认真真行礼道:“老臣庞籍,拜见太子殿下。” 赵时认真还礼:“还请老太师告知。” 庞籍点点头,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泰然自若的坐着说话,而是双手杵着木棍,站着道:“那是三个月前的事情,那日,老臣正在府中处理公务,便听外面喊杀声起,然后一名仆役便进来说,西夏人杀进来了。” “西夏人杀进来了?” “嗯。” 庞籍看了一眼赵时身后跟着的周同,眼睛一亮,这孩子好一幅刚猛的身躯,然后语气也自然的和善了许多:“老夫也曾与小友有同样的疑惑,西夏人……固然凶猛,但是,老臣一来,日日巡视,此前未曾发现任何征兆,二来,岗哨,烽烟未起,西夏人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就杀进城里?” “只是……” 庞籍又看向了赵时,苦笑道:“一来,当时情况确实紧急,二来,等到老臣反应过来时,三名主将郭恩,武戬,姚琛,已经因愧疚齐齐自尽,老臣无从查起,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老臣当时固然有些疑惑,不过,他们三人干脆利落的一死,却,确确实实的担下了罪名,让老臣省了许多功夫,老臣便也顺势糊弄了过去。” “糊弄?” 周同忍不住的出声道:“你是并州主官,你怎么能糊弄,你要是糊弄了,那……” “周同。” 赵时平静的看了一眼周同,周同急忙闭嘴,赵时这才又平静的问道:“那您觉得这三人平时为人,是那种贪杯误事,十人出,三人归,还会干脆利落的自杀赎罪的人吗?” 庞籍看着赵时, 坚定无比道:“绝对不是。” “甚至……” “这三人中,有俩人,此前……从不饮酒。” 第三百三十章 种世权……可能……出事了? 然后, 一饮酒就出大事? 莫说周同了,就连二娘都忍不住想要质问一声:“这你也能糊弄的啊!”但是,赵时却依旧平静:“除此之外呢?” 庞籍有些诧异的看向赵时, 以他的猜测,赵时此时,应该如其他两个人那样急了,但是……并没有。 “殿下莫非是认为老臣做得对?” 庞籍饶有兴致的询问, 赵时摇摇头:“仅以现在而言,您有这么大的疑惑,却不去探查真相,实在算不上称职,但是,一来,您当时或许有另外的事情要处理,二来,若我是您,如此明显的破绽,我大约也不会贸贸然调查,因为这样很容易进入凶手专门设置的陷阱,当然,我对此事,知之甚少,究竟如何,还请庞太师解惑。” 庞籍缓缓点头:“司马光来信曾言,殿下为人心性具是绝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然后, 庞籍缓缓踱步下山道:“诚如殿下所言,此事蹊跷,一来,老臣当时确实相较于这些事情,更重要的是抵挡西夏进攻,秋后再算账,二来,此事破绽太明显,如若那凶手是西夏方面的人,那他们应该不可能不知道这三个人里,俩个不会喝酒啊!既然知道,他们怎么还会设计出酒醉出城的戏码?若老臣依着这条线索往下走,会不会正中凶手下怀?要知道,一旦断案人某种猜测确凿,他就很难再抽离开这种猜测,老臣极有可能也会被人利用。” 周同, 缓缓张嘴……这,这样的吗? 然后, 他又不由的看向了赵时,赵时他是发自骨子里敬服的,但是,这时候也难免有些惆怅,明明殿下岁数与我差不多,为什么殿下一眨念想到的东西,自己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 赵时道:“所以,除此之外,太师可还有其他发现?” 庞籍苦笑:“老臣确实不算称职,等老臣挡住西夏进攻,再回过头来调查时,除了他们还是有俩个人从不饮酒之外,竟再无发现,他们就好像是真的,那夜突然就喝了酒,然后出了城,然后战败自尽,再之后……便是御史彻查,老臣难逃其责,被抓捕归京,归京途中,听闻司马光竟要待老臣领罪,老臣一怒之下,便辞官养老,只是陛下旨意未到,所以老臣才会滞留在这应天府。” 赵时点头:“打扰庞太师了。” 庞籍急忙摆手,然后正要说不必客气,看到赵时拿出来的一块毛巾,一根中性笔,一卷卫生纸,他还是……厚着脸皮,接了过来,然后笑道:“早就听闻太子有神物,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老臣……厚着脸皮,多谢殿下。” 赵时笑笑, 认真道:“庞太师乃我大宋栋梁,万不可抑郁低迷,且歇息几日,待我从并州归来,一定还太师一个清白。”说罢!赵时一转身,轻巧的便跃上了马背,现在的他,已经能够骑马狂飙了。 庞太师动容的拉住缰绳,缓缓拱手:“殿下万金之躯,切不可轻入险境。” “好。” 赵时答应的干脆,然后正欲驾马离去,庞籍却又道:“殿下,除了咱们大宋之外,西夏尚有一与众不同之处。” “哦?” 赵时有些惊喜, 庞太师便自然的扯着缰绳,替赵时牵了一会马:“往常,西夏侵扰,除了掠夺粮食财物,更多的是抢夺大宋的汉家女子,这次如此突然,老臣事后统算,女子却几乎一人未少,反而是书生学士少了十余人。” 不抢女子,抢书生? 赵时愕然了一下,然后抓着缰绳拱手道:“多谢庞太师。”然后顿了一下,看庞籍再无情况,才“驾”的一声,扬尘而去。 “呸,呸。” 庞籍急忙退开了一些,然后旁边有老仆过来搀扶,远远看着鲜衣怒马远去的赵时,二娘,周同三人,微微感叹:“太子殿下,武德充沛,大宋之福啊!” “是啊!” 庞籍微微点头,然后问道:“可曾将信交给殿下随从?” “他们在官道上,老奴已经交给他们了。” “那就好。” 庞籍点头,然后缓缓抬头看向了并州方向:“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无事才好。” “驾” 赵时下了山,便直奔官道而去,官道俩侧,静静的坐着三百余名开封府捕快,看到赵时骑马归来,折良起身迎了过去:“殿下,刚才来了一名自称庞籍老奴的老翁,交给了卑职一封信,说是想让卑职带给司马光,您看……” 扑通 周同一跃下马,从折良手中接过信封,捏了捏,伸手递给赵时:“殿下,我还是看那个庞籍有些隐瞒着什么,咱们不能信他,要不把这信拆开看了吧!” 赵时摇头, 没有搭理他,只是接过信,端坐在马背上抬头对着阳光看了看,看到里面有信纸,还有一枚好似箭头一样的东西,然后,也没拆开,只是揣进自己怀里,扭头问折良:“派出去的捕快有回信了吗?” “没有。” 折良也有些疑惑:“咱们怕错过种世权的证据,自从出了开封,便一直派捕快往前迎,但是,如今俩天过去了,却是毫无信息传回,按理来说,他们即使迎不到,也应该有消息传回来才对。” 赵时摇摇头:“或许是迎到了,东西多,帮着运输,没必要疑神疑鬼的,赶路要紧。” “是。” 折良便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然后回身将那些捕快都喊起来,然后赵时骑了一会马,也骑的有些腻了,便钻进了马车里,马车吱呀呀的往前赶,赶了大约几十里路,不好下榻,便找了一处营地,生火造饭。 折良抱着几根木材,靠过来道:“殿下,还无消息传回。” “种世权离京已有将近俩个月,这俩个月,哪怕加上他收集证据的时间,他也应该把证据送回来了,但是,咱们如今离京也有三日,若是咱们派出去的捕快没问题,那就是他们一直在往前迎,就根本就没碰到种世权。” 赵时坐在一块垫子上,倚着马车车轮烤火,闻言,点头道:“再等一俩日,如果一俩日内,还没有消息传来,就让皇城司化整为零,先一步往并州潜伏,禁军也要乔装打扮,最好是放缓速度,不要被人发现。” “是。” 折良松了一口气, 他是相信赵时的,但是,他就是怕赵时膨胀,轻视了这些小细节,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殿下除了这张脸,就没有一个十七八岁的样子。 噼里啪啦 赵时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火堆,火堆上悬着一口不锈钢的小锅,锅里煮着赵时从石雕里挖掘出来的老坛酸菜面…… 种世权, 恐怕是出事了。 俩日后…… 正阳镇外, 赵时刚刚让杨川去给皇城司以及禁军传令,便听不远处折良惊喜的叫道:“殿下,回来了,回来了。”然后便有一名风尘仆仆的捕快,骑着马,一直奔到赵时十余米外,然后才跌落下马,急匆匆的下跪道:“殿下,我们在七十余里外,发现了种将军的残破车驾。” 赵时缓缓抬头…… 他虽然已经离京四五日,但是,他其实还没有走过五分之一的路程,尚在大宋腹地:“可有人生还?” “有。” 捕快急忙点头,然后先一步汇报道:“生还者一共有俩人,分别是种将军亲随武羽,还有种将军的族侄种诂。” 种诂? 赵时眉毛微微扬了一下,然后还是平静的问道:“伤势如何?可曾说明为何遭袭?” “伤势严重,难以下地,所以卑职自作主张让他们在原地养伤,卑职先来汇报,至于为何遭袭……”捕快迟疑了一下道:“那亲随倒是说了几句,说是路遇马贼,但是那种诂,却是一言不发,只说要见到殿下才会告知。” 赵时点点头:“车驾里带着什么?” 捕快迟疑了一下…… “石雕。” “石雕?” 正在跟着赵时认真听的周同,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声:“他到底知不知道殿下派他去做什么?” “而且……” 捕快偷偷看了眼阴晴不定的赵时:“根据那亲随所言,种将军还有更多石雕在往回运的路上,或许是此前未曾有人涉及,并州,以及并州与西夏交接的地方,有许许多多的石雕,种将军见之欣喜,便急急忙忙都给殿下运了回来。” 赵时无奈:“证据呢?” “好像还在收集。” 捕快也不确定。 赵时便又问了几句有的没的,便打发捕快去休息,捕快一走开,折良按住了想说话的周同,有些奇怪道:“种世权虽然忠心,但是,他向来也不会因忠心而误了正事,是不是……” “出事了?” 赵时扭头看向折良,折良是少数能够给自己在推理上提供帮助的属下,折良有些不确定道:“卑职也不敢确定,只是,哪怕稀少,也应该是有证据带回来才对,而且,马贼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袭击,明显只是装载着石雕的朝廷车队?” 赵时点点头:“那就吃饭,吃完饭睡觉,睡醒了赶路。” “真相,” “总会查清楚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殿下……司马光是大坏蛋啊! 第二日, 晚上, 吱呀呀 赵时正躺在马车里,随着马车的上下摇晃看书,便听…… “殿下,到了。” “嗯。” 赵时点点头,然后看了眼写笔记的二娘,叮嘱道:“多注意一下囚车。”“嗯。”二娘头也不抬的点头,然后便收起笔记本,跟着赵时跳下马车,车队的中间偏后的位置,有一辆囚车,囚车里抱腿坐着一名年轻娘子。 不仅仅是嬛嬛, 就连陈龙剑派回来,只是重伤的残卒,赵时都带在了身边,他觉得这俩人或许都会在并州给与自己一些帮助,或者惊喜,只是残卒一直昏迷,赵时也没办法获知讯息,便只从嬛嬛车前经过。 嬛嬛饶有兴致的看着前方,问道:“出什么事了?今日赶路这么急。” 赵时理都没有理她,只是径直往前走,前面有一座站在围墙外,能够毫无阻碍看到围墙里面的小院子,然后院子的一角,站着战战兢兢的一家三口,赵时对这一家三口友善的点点头,然后叮嘱折良给他们留一些米面,不能留金银,金银多了,对他们未必是好事。 三人感恩戴德。 赵时微微还礼,然后进入了这可能家徒四壁,连抬头挺胸,都可能磕到房门上方的房子。 “殿下。” 房子里,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俩个男人,高一些的叫武羽,种世权的亲随,矮一些的便是……种世权的族侄,后来曾经大破羌人种诂,赵时看了一眼种诂,抬手道:“起来吧!” 俩人起身, 赵时扭头道:“先送武羽去车上休息。” “是。” 折良知道这是分开询问,便主动上前接过了一名捕快的工作,与另一名抬着半块床板,将那个高胖的武羽抬走,只留下了那个矮瘦的种诂,种诂明显有些紧张,低声继续道:“卑职种诂,参见太子殿下。” 赵时很随意的摆摆手,然后,问道:“种世权只是让你们送石雕回来?” 种诂左右看了看,赵时不记得他,但他其实远远看到过一眼赵时,能确定赵时是赵时,便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捧着递给赵时:“回禀殿下,卑职是来求救的。” “嗯。” 赵时并不觉得意外,接过信,拆开,里面是很熟悉的种世权狗爬字:殿下,臣确信,司马光与当地并州军高层勾连,贪污军费,克扣士兵粮食,粮饷,生怕事发,这才想了这么一条毁尸灭迹的毒计。 赵时沉默了一下, 收起信, 道:“说一说你们从离开开封一直到你回来的大概经过。” 种诂正在偷偷打量赵时,听到赵时询问,颤了一下,然后才急忙道:“是,殿下,我们是一月十一日离京,离京之后,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直到进入并州境内,才遇到了小股山贼,十三叔,哦,十三叔就是卑职的十三叔,种世权,种……” “我听得明白。” 赵时与种诂的初次接触,是有些失望的,然后很随意的摆摆手,这屋子也没地方坐,索性便跨坐在了床边,拦住了还想给他让位置的种诂,抬手道:“你继续说。” 种诂单独面对赵时,明显手足无措,听到赵时命令,这才稍微稳了心神,继续道:“是,十三叔还嘲讽了司马光,说他治理不用心,明明一路都无贼,怎么偏偏进了并州就有贼,司马光也没解释,然后,我们一开始也以为这就是一伙普通的山贼,却不曾想,他们异常的执着,杀败了一次,隔上三五十里就要再杀上来一次,一直到我们都快接近太原府了,他们都死的仅剩十余人了,他们竟然还是不折不挠,十三叔就与卑职说:情况不太对。” 才发现啊! 赵时按了按眉心,偷偷观察赵时表情的种诂松了口气,继续道:“十三叔便让卑职想办法去抓俩个活的问问情况,卑职问了,只是那些人就好像疯魔了一样,问死都不说话,直到卑职又一次提到了卑职的父亲,哦,卑职的父亲叫种世衡,种世衡是……” 我知道, 范仲淹认定的,国之重臣嘛。 而且, 种世衡确确实实算得上是戍边能臣,不仅仅能够建造如清涧那般的坚城,还能恩抚羌人,守卫,练兵,种地,还能做这些的同时抵挡住西夏的进攻,顺便离间,除去了西夏李元昊的心腹大将,野利兄弟,绝对算得上是六边形将军。 但是, 你也不必句句提及吧! 种诂看出了赵时的轻微不耐烦,声音渐渐轻微,不过,他还是固执的解释了清楚,然后才继续道:“家父在此地有些名望,所以那名山贼才对卑职说,说他们竟然是……”种诂停顿了一下,才幽幽道:“曾经的并州军精锐。” “范仲淹,范相公在时,曾经下了严令,但凡并州军精锐,可每年多领三十缗钱,一绢布,百斤米面,却不曾想,范相公刚刚逝世,新上任的司马光便上瞒庞相公,下伙同那几位酒醉出城主将,将这一部分钱银扣下,且利用西夏党项人,一点点的残害他们,他们逼不得已,这才叛出并州军,这次是听闻司马光从京城回来,这才沿路袭杀,想要替同僚报仇。” 说到这里, 砰 种诂显然已经对这些话深信不疑,一头便狠狠的叩在床板上,嘶声道:“殿下,吾等不怕为国厮杀,只怕被人敲骨吸髓,还请殿下,能为我等武人做主,严惩司马光等狗官。” 赵时沉默, 他现在有点骑虎难下,不替武人出头吧!他此次多少有些收复并州军的心思,并州便是后世的山西,内蒙古河套与河北保定一带,当然,这是三国时期的并州,北宋没那个能力,河套那一部分是被西夏占据了,北宋只有山西,还有一点点河北地带,称之为:新并州。 但是, 纵然如此, 并州自古以来,都算得上是强兵出没之地,赵时如果能够收复这一部分人的心,也不需要多大的改变,只要稍微引进一些后世的练兵方法,再加上自己的越来越雄厚资金,想要打造一支私兵以公用,绝对不难,然后等这一部分军队有了成效,再将他们分散到各地,再利用到时候肯定更加雄厚的资金,由下到上的彻底把大宋握在手中,并不难。 但是, 司马光是坏人? 读过小学课本的都不信,固然他在历史上的风评,由于退让了西夏,主要是全盘否定了王安石变法,让他的风评不那么好,但是,要因此就说司马光是绝对的坏人,赵时却也……不那么相信…… 当然, 历史未必准确无误,凡事还是要以赵时这个穿越者的切身体会为主,他见到司马光是坏人,司马光就是坏人,他见到司马光是好人,司马光就是好人,问题是…… 他还没见到司马光呢! 赵时幽幽看着匍匐在床板上,只有三十余岁便已经有些稀疏了的种诂脑袋,沉默了一下,还是认真道:“好,若那司马光真的啃食兵血,即使他是庞太师爱徒,本王也一定给你们讨回公道。” 本王是太子的自称。 赵时闲暇时,不太喜欢用,就好像赵祯时不时也会把朕,换成寻常的你我他一样,但是,一旦触及到严肃的场合,或者承诺一些比较重的承诺,这俩个字,就明显比一个干巴巴的我,来的要严重许多。 种诂一颤, 明明不是他被不公平待遇,他却还是犹如自己就是受害者一样,重重叩首,甚至有些沙哑道:“卑职代所有兵士,多谢殿下。” 赵时点点头,然后伸手搀扶了一下种诂道:“还能行走吗?” 种诂一怔,愈发感动,急忙便强忍着剧痛起身道:“殿下有令,臣,万死不辞。” 其实, 武人的心,真的蛮好收服,尤其是赵时顶着一个大宋正统的太子之名,摇摇头,赵时拍了拍种诂的肩膀道:“还不到你拼命的时候,只是,你也不适合一直养伤,咱们在此地歇息一些,明日咱们便上路。” “是。” 种诂咬牙答应。 赵时便又跟他叙谈了几句,基本确定种诂还是有一些为将者的天赋的,便叮嘱他安心养伤,然后自己撩开不知是谁,自作主张给房门挂上的厚帘子,然后对还挤在角落,明明是自己家,却连挪一下都会看人眼色的一家三口点了点头,然后让人进去把种诂也抬出来,留下米面,主动退出了十余里,这才安营扎寨。 折良道:“殿下,臣仔细询问了那名亲随武羽,他说他只是护送石雕,其他知之甚少。” 赵时点点头,然后正欲回刚刚搭起来的帐篷,突然脚步一顿,刚才忙着了解这其中详情,没有顾得上,这会不忙了,赵时急忙回头问道:“那些石雕呢?” 如今, 谁都知道赵时喜爱石雕,所以,折良认真道:“臣已经让人数了,一共一百零七个,好似是丢了几个,不过,剩下的臣都让人暂时堆放在一处了。” “带我去看。” 赵时立马抬腿走了过去。 第三百三十二章 石雕,赶路与种世权呢? 营地一侧…… 或许是不用心,毕竟种世权的本来目的是假借给赵时收集石雕,传递有危险,求救的信号,也或许是,大型的石雕不好运输,所以,别看一百零七个数量不算少,但是,堆积到一块却只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 而且, 大多初略一看,就是正宗的本地石头。 当然, 数量多了,总归会有惊喜,再加上,并州确确实实是赵时此前,甚至是萧观音的触手都未曾触及之处,所以,赵时仔仔细细翻找了一下,还真找到了几样后世物品。 例如…… 剃须刀? 赵时眼睛一亮,他来到这个年代,除了厕纸,牙刷之外,最想要的就是剃须刀,而且,这个剃须刀好像还是……电动的,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电,赵时急忙找了一个隐蔽处,期待的解除了石化…… 然后一按开关, 干得漂亮, 吹风机。 赵时恨恨的将它pia在棉垫子上,他好像有些明白这玩意为什么会被原主人舍弃了,你说你长得像剃须刀,实则是个吹风机就算了,你这吹风机的风……也太小了吧! 这风能干嘛? 撩动陌生人的心弦吗? 日! 赵时恨不能将它一脚飞到树林深处,不过,后来想了想,他还是捏着鼻子揣进了怀里,虽然实际功能几乎没有,不过,用来吓唬吓唬北宋本地人,说不得还有奇效。 回头, 赵时再次钻进了石堆里,这次倒是确实找到了一些有用的小玩意,比如一包镇痛止热的药,一盒子气球,一罐午餐肉,以及…… “防水,防寒,滑雪手套?” 赵时有些不确定的看着面前的盒子,这盒子他认识,的确是那种很专用的滑雪手套,但是,就好比前面的剃须刀,虽然也不排除有些人财大气粗,就是看不顺眼就扔,也不管能不能凑合用,但是,绝大多数情况下,这样子有些大用,且还比较贵的东西,大多数人应该是不舍得扔的。 所以, 学聪明了。 赵时这次遏制住了自己的期待,还是先解除石化看看再说…… 果然…… 赵时幽幽的看着盒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硬币,用费了的刮胡刀,指甲钳,几块钱的手链,还有不是没气,就是没电的红蓝白三个一次性打火机,十几块钱就能买一堆的戒指,笔芯,劳保手套…… 哗啦啦 甚至, 赵时这么一个北宋“垃圾佬”都忍不住有些失去耐性,然后才细心的一一将它们分门别类的取了出来,还别说,虽然咋一看就是一个“男性”用来扔废弃小物件的盒子,甚至,这盒子后来也被扔了,不过,除去硬币之外…… 甚至, 硬币都不需要除去。 赵时拿起那几枚熟悉的硬币,抬头看了一会,还是揣进了旁边的牛皮小包里,刮胡刀虽然损坏了,赵时也一直没用过这一类的手动刮胡刀,其实他电动的用的也少,他虽然成熟,但胡子还没有很茂密。 再说回刮胡刀, 这刮胡刀虽然框架损坏严重,不过上面那薄薄的,锋利的刀片却还在,赵时突然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电影里那些小偷就能把这种刮胡刀片,运用的炉火纯青,赵时将之清洗了清洗,还是收进了牛皮小包,然后是……几块钱的手链。 这几块钱的手链,虽然有些磨损,而且赵时一看就知道是假货色,他没相处过几天的高中同学,就很喜欢买这些小物件,觉得戴在手上,脖子上,甚至脚脖子上都很好看。 “或许可以当作某种贵重礼品。” 赵时洗了洗,又将手链放进了小牛皮包里,然后是……三个一次性打火机,这三个一次性打火机修理修理,应该还能合成一个,而且,就在赵时翻找的时候,竟然还从下面翻出来一个可能是火车站门口,十五块钱一个买的那种金属防风打火机。 啪嗒 赵时打开看了看,他虽不抽烟,不过还是觉得这种打火机最起码卖相的确不错…… 收了, 最后,笔芯,戒指,劳保手套,赵时都一口气收了,甚至,连那盒子最后也没放过,低头一看,明明一开始嫌弃的不得了,最后却好像除了彻底不能用的刮胡刀框架,几个闲散的一次性打火机零件,他还真的什么都没放过。 “真成捡垃圾的了。” 赵时苦笑, 不过, 一般人,还真没有这个机会。 然后,赵时起身,揉了揉盘腿坐的有些酸麻的大腿,趁着天色还早,举着灯笼开始继续在石堆里翻看,他很想找到一些能够给他这次行程更提供一些安全感的工具,但是…… 或许是运气用完了,或许是种世权确实没有用心,反正赵时这么来来回回的翻找了好几次,除了又找到了一些损坏的小物件之外,竟再没找到一个可用之物。 罢了。 赵时抬头看了看月亮,其他捕快说不得都睡回笼觉了,赵时还是决定离开,然而…… 就在这时…… 赵时目光一顿,下意识的往前一跌,然后把灯笼凑近了一看,就看到了一个方方正正,好似还应该连接着一个脚蹬子一样的石雕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是……户外,小型,人力发电机? “呼” 赵时的呼吸, 刹那间急促, 不仅仅是因为这东西的实用性,也因为赵时或许可以依靠着它,一下子就跨入电力时代,如果能掌握电力,那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殿下。” “嗯?” 赵时愣了好一会,才回头应道:“怎么了?” 折良不敢责怪,也不敢踏足石林,只是站在最边缘,微微拱手道:“殿下,杨川回来了。” “哦。” 赵时点点头,他太怀念有电灯照明的日子了,然后扭头招手道:“你来看一下,这个是最重要的,宁愿其他的都丢了,这个也不能丢的把这些石头都运回太子府。” 折良这才走过来,认真看了几眼疑似户外,小型,人力发电机的石雕,然后才点头道:“卑职知道了。” 赵时这才点点头,拎着灯笼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帐篷门口站着俩名捕快,俩名捕快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杨川聊天,杨川的刀疤脸都泛着意气风发的光,看到赵时过来,急忙凑过来,啪的磕了一下脚后跟:“殿下,卑职幸不辱命。” “至于吗?” 赵时忍不住有些好笑:“只不过是让你做些送信的事,至于这么意气风发吗?” 杨川嘿嘿一笑,一边替赵时撩起帐篷的帘子,一边道:“殿下能再让卑职做事,再相信卑职,卑职就万分高兴了。” 赵时摇摇头,跨步走进帐篷,将手里的小牛皮包,放在距离二娘较近的位置,走到中间的桌子后坐下,才问道:“怎么样?” 杨川虽然高兴,却显然还没忘了任务主体,颇有些事无巨细道:“卑职传令给折克之等人之后,折克之等人便化整为零,各自乔装,往并州赶去,姚兕等禁军也舍弃了大路,选择了一些偏僻山路前行,顺便还剿灭了一些山贼,对了,卑职回来之前,他们正好剿灭了一伙抢了几座石雕回寨的山贼,不知跟袭击种世权的……” 赵时眼睛一亮, “有很大可能性。” 不过, 一来,姚兕等人恐怕已经把这群山贼处理了,二来,赵时也决定从明天开始全力赶路,所以…… “这样吧!” “还是麻烦你一趟,你明日再去寻姚兕,告诉他,如果那些山贼还未处理,就细细询问,有消息报我,如果处理了,就全力去并州,咱们并州汇合。” “是。” 杨川起身,他就喜欢这种没什么风险,没什么危险,就是辛苦些,却充满了太子信任的工作。 打发走杨川, 赵时看二娘眼巴巴的打量那个小牛皮包,便走过去,解开,一一给她展示了一番,然后回到自己床榻,躺下后道:“玩一会就睡觉,明天咱们还要全力赶路。” “好。” 一夜无事, 第二天, 赵时果然开始全力赶路,他连马车都不坐了,就是带着二娘还有几十名捕快快马往并州赶, 只, 十余日。 “殿下,前面应该就是太原府了。” 折良骑在马背上,用马鞭遥遥指着一座相较于开封,俨然是完全不起眼的土城,赵时点点头,他这十余日的风餐露宿,虽然不至于让他的身体崩溃,却也难免有些疲乏:“进城就好好歇一歇。” “是。” 然后一行人又往前骑了一阵子,折良又道:“殿下,司马光来迎接咱们了。” “只司马光?” 赵时有些疲惫的抬头眺望,然后,微微皱眉……种世权呢?—— 第三百三十三章 看,那就是种世权一跃而下的地方…… —— “臣,司马光,拜见殿下。” 赵时没有端坐马背,而是急急下马,搀扶住司马光:“君实请起,君实公务忙碌,实不必前来相迎。” 司马光苦笑:“殿下仁德,只是,殿下是君,臣是臣,哪有君到,而臣不迎之礼,二来,臣有罪,而殿下无罪,哪有有罪不迎无罪之礼。” 说着, 不等赵时反应, 司马光便回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十余名太原府官员,然后……十余人齐齐下跪,司马光嘶声道:“臣等坐视种世权贪杯出城,战败自尽,臣等……死罪也。” 砰 说着, 一头叩在了地上。 而赵时一方,莫说那捕快衙役了,就是赵时,也不由的愣了那么好一会,然后才……难免有些……阴沉道:“你说什么?” 司马光端正的趴伏于地,口齿清晰道:“种世权抵达并州之后,便经常酗酒,酗酒后,便吵着闹着要出城,要为殿下争一口气,要把丢失的田地夺回来,加上西夏这些时日,总会有士卒前来挑衅,前日,臣一时不察,竟然让他带着百余名士卒冲杀了出去,继而,大败而归,臣担忧再出事,便急急忙忙赶去,却终究晚了一步,种世权因战败愧疚,最终在古栈道前,一跃而下,自尽身亡。” 嗡 赵时后脑勺这才麻了一下,然后伸手扶住马背,这才平静的问道:“尸体呢?” “还问什么尸体啊!” 周同早就跳下了马,听到赵时的询问,忍不住指着司马光骂道:“肯定是被这个狗官毁掉了,殿下,您下令吧!只要您下令,属下一炷香内,就能让他后悔生在这世上。” “闭嘴。” 赵时扭头恶狠狠的骂了一声,然后低头看着司马光,吸了一口气:“尸体呢?” “未曾找到。” 司马光苦笑,他也知道,他这次是失职失大发了。 “没有找到?” 而赵时一方的人,莫说脾气比较暴躁的周同了,就连折良都忍不住开口道:“你不是前日就已经知道自尽了吗?怎么今日还没找到?” 但是, 司马光头也不抬还好,司马光身后的几名文臣却是也有一肚子怨气,忍不住抬头犟道:“一来,那里是古栈道,你若去哪里看一眼就知道,莫说一俩日了,就是三五日,甚至,三五年,你如果不是运气好,都不可能找到尸体,二来,那种世权,也就刚来太原府三天像个人,三天之后,不是打骂士卒官员,就是酗酒不出门,司马通判数次上门苦劝,均被拒之门外,你让我们怎么办?日日夜夜盯着?” 甚至…… “呸。” 还有官员不顾赵时在场,便狠狠骂了一声:“死的活该。” “你说什么?” 周同虽与种世权不算至交,但是,他毕竟也曾与种世权共事,而且,他们俩个均为殿下心腹,难免还是有些兔死狐悲,当即便瞪向了那说话文臣,赵时也没拦着,只是看向司马光道:“司马先生,既如此,便先带我们去那所谓的古栈道看一看吧!” “殿下。” 司马光还未说话,有一名大概五十余岁,胖乎乎的官员开口劝道:“殿下舟车劳顿,日夜疲劳,何不歇息几日,再去探查?而且,我等数日前接到殿下要来的讯息,便已经开始准备酒宴美食,殿下何不享用一番。” 赵时看向他:“阁下是?” “不敢妄称阁下。”那胖乎乎的官员,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了喜悦:“臣乃太原府知府,姓韩,名曰,字长渡,殿下唤臣一声长渡即可。” “闭嘴。” 司马光冷冷的看了这名官员一眼,这名官员尴尬了一下,然后缩到一旁,毕竟司马光是整个并州的通判,司马光便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既然想去,臣不敢不引,只是,古栈道年久失修,恐有危险,臣斗胆请殿下保证不得靠近,否则,殿下即使治臣死罪,臣也绝不可能让殿下去那古栈道。” “好。” 赵时面无表情。 半个时辰后…… 古栈道。 赵时有些惊讶的看着悬在万丈深渊上方的一条细细古道,古道是由木板搭建而成,左右不过三尺宽窄,有些地方还崖壁凸出,只能让人弯腰,或者侧身通过,莫说是行走了,只是远远看着便让人感觉心惊胆颤,赵时就是惊讶……怎么还能有人在这样的条件下,修建这么一条古道。 真, 鬼斧神工。 “殿下。” 司马光则死死的盯着赵时的双腿,生怕赵时再往前迈一步,并且,自己做出了时刻准备紧抱赵时大腿准备,这才说明道:“前日午时(11到13点),种世权将军酗酒出城,臣是直到申时(十五到十七点)方知,然后,等臣赶来时,种世权将军便就站在前面第四个拐角处,臣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将军不可,他便一跃而下,只说了一句:愧对殿下。” 赵时下意识的往前探了半步…… “殿下。” 不仅仅是司马光,折良,周同,甚至是那些赵时可能连名字都没记住的并州官员,便都齐齐的往前走了一步,有几个甚至拽住了赵时的衣袍后摆,赵时倒也没有真的以身犯险,他是独子,他出事了,难以想象失而复得的赵祯与曹皇后会如何痛苦,更不要说,他还有俩名娇妻,扭头,赵时问周同:“可以过去吗?” 周同站在悬崖边往下看了看,肯定道:“可以。” 赵时这才点头让人去寻绳索,然后拉着周同去一边低声道:“你一会过去,不可急着踩踏那块地方,你要细致的一点点观察,最好是能把那块区域整个给我拆回来……” 说到这里, 赵时扭头:“司马先生,此处古栈道通往何处,可还有用?” 司马光看到赵时没有冲动的自己过去查看,俨然已经松了一口气,听到这句话,急忙回答道:“无用,这古栈道原本是通往云顶山的,现在云顶山新修了一条山道,这条栈道已经废弃了,而且不是近些时日废弃,数百年前就已经废弃了,所以,一会周同,周军巡使上去时,万望小心。” “哼” 周同冷冷的哼了一声,不接受他的好意,赵时也哼了一下,这才让周同承诺会小心, 然后, 绳子来了, 赵时让十余人拽着,其实这绳子用处并不大,它是平行的,不是由上至下的,不过,聊胜于无,然后周同便小心的抓着腐朽的栏杆往那边靠,那边虽然是第四个拐角,却并非看不见人,只是,若是面朝悬崖,便只能看到小半个侧脸,然后周同停在第四个拐角前,回头叫道:“殿下,这上面好像有些划痕。” 赵时判断了一下大概距离,大概是直线八十余米,然后点头道:“很好,你再仔细观察,然后便连同那一块,想办法给我取回来。”然后,赵时也让一些捕快开始准备木材,就站在边缘,仿照着那一块的模样开始一点点制作。 “好。” 周同也真是艺高人胆大,他把后腰的绳子甩了甩,甩到头顶上方的一根横木上固定,然后依靠着绳子的牵引,一个凌空飞渡便跃到了另一边,然后掏出纸笔,先按照赵时的指使,将他能看到的,写,甚至是画下来,然后才开始一点点的从远处往近处拆,这边也有捕快迎接,很快就在岸边,给赵时建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古栈道。 赵时平静的站在古栈道旁观察,观察划痕,观察水渍,观察…… 铛铛铛 正观察着, 赵时突然听到山下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然后正疑惑间,那名叫做韩曰的权知太原府事,便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殿下,案件虽然重要,却还要小心千金之体啊!莫不如吃喝一些米面,再做计较?” 赵时看了他一眼,越过他有些胖乎乎的脸又看了一眼敲锣打鼓送上来的珍馐美味,同样是谄媚,赵时明显更喜欢开封府狱程毅那种,不过,赵时初来乍到,虽为太子,倒也没必要那么急着展示自己的性格,只是吩咐了一句:“以后尽量不要铺张浪费。”然后便大手一挥让人用餐。 韩曰松了一口气:“不会,不会,若非太子殿下千里迢迢而来,臣就是庞相公复返,也绝不敢如此铺张。”然后,他很狗腿子的推开几名太原府衙的衙役,亲自给赵时端茶送菜。 赵时也没拒绝,只是主要还是与旁边的司马光对话:“司马先生,种世权出事了,不知他带来的那些捕快如何?” 司马光明显不是很喜欢这种吃饭方式,便一脸方正的拒绝,只是端着一杯茶,抿了一口道:“种将军一来,便将那些捕快分散到了各个军中,担任小旗,他们应当尚不知种将军出事了,至于种将军随身带着的那几名亲随,他们半个月前,不知何故,均被打发出去寻山造营了。” 赵时点头, 然后, 赵时咬了一口大鸡腿,面无表情的看向山脉重叠:“那,战死的那些士卒呢?” ——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四章 这并州的水,深的很呐! “战死的士卒?” 司马光端正的脸色,僵硬了一刹,然后苦笑道:“西夏残暴,他们竟将士卒尸体尽皆焚烧,火光十二个时辰不绝。” “畜牲。” 周同愤怒,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屠尽西夏狗。 赵时却很平静,只是嘟囔了一句什么死无对证,然后问道:“就没有一人生还?” “有。” 不想司马光专美于前,韩曰找了个机会,急忙插话道:“生还者还有不少,只是臣觉得他们是怯阵逃兵,便将他们都关了起来,正待殿下审问。” 刷 周同又一下子看向了韩曰,连他也有些看不顺眼了:“你何以敢断言他们就是逃兵?他们很有可能是历经九死一生才杀回来的,你就如此对待他们,如何不让兵士心寒?” 甚至, 司马光都忍不住训斥了一句:“恶待兵卒者,终将被兵卒反噬。” 赵时的目光,幽幽的在司马光韩曰俩人脸上转了几圈,也没有下定论,只是吃了几根鸡腿,喝了几杯茶后,起身道:“下山吧!” 下山? 周同有些疑惑:“殿下,不查案子了吗?” 赵时指了指将夜的天色:“这么晚了,明天再说。”然后看向韩曰:“不知韩知府可曾备好住所?” “当然。” 韩曰急忙挤出笑脸:“只是可能不尽如殿下意,不过,数日前,臣听闻殿下来此之后,便已经着手打造行在,也算是小有特色……” “是吗?” 赵时音调拔高,显得有些期待…… “唉。” 周同就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然后看到司马光听到他叹息,扭头看来看他,他又瞪了一下眼睛:“看什么,狗官。”然后便狠狠的回身带着自己几名捕快,将那座临世打造的古栈道搬了起来。 呼 一阵风从山间掠上,掠过了那缺了一块的古栈道,好似悲鸣。 司马光也默默的收回了回头看的目光,只是,不知为何,也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跟着大部队下山…… 山下, 行在, 赵时不得不承认,如果他愿意躺平,他其实是能过完较为奢靡的一生的,毕竟,赵祯做的还凑合,哪怕是靖康耻如约而至,也需要最起码七十年的时间,而七十年后,赵时都八十多了,八十多的老汉了,还在乎被人掳走? 大不了多送上几个帝姬, 但是…… 看着面前奢华无比,甚至比开封府的相公府邸都奢华的行在,赵时却连……装……都装不出太兴奋,尤其是看到韩曰献宝一般的,将几名仿照开封行首的花魁推出来的时候,赵时甚至略略有些厌恶,只做疲乏状道:“韩知府有心了,只是本王一路劳顿,属实有心无力,不妨明日再说。” 韩曰并不傻, 他一路上已经看出赵时对于这些东西兴致缺缺,便急忙道:“殿下说的是,其实臣也觉得这些所谓行首,远不如京师的好看,只是小厮苦劝,这才斗胆举荐,殿下若不喜,还请治臣死罪。” 赵时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笑道:“韩知府何罪之有,只是本王确实是乏了,韩知府不妨便将这些行首留下,明后日咱们再聚。” 莫说韩曰了,周同都有些不解的看向赵时,倒是司马光想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看向了韩曰,韩曰愣了一下,急忙道:“既如此,那臣就先告退了。” “周同送客。” 赵时也不管周同乐意不乐意,反正是下了命令,然后等周同面无表情的把韩曰领出去之后,赵时看向司马光:“司马先生若不忙,不妨随我再饮上几杯茶。” “敢不从命。” 司马光躬身, 明明赵时什么都好像没做,他却明显更加的恭敬了一些,然后俩人便一前一后的去了行在后面的院子,然后,俩人也没有可以选择,随便进了一间屋子,便有侍女端着茶水等候,等到侍女沏好茶水,倒退离去。 赵时抿了一口茶,道:“一跃而下的不是种世权吧!” 司马光一惊, 赵时道:“因为,其一,如果是种世权,他哪怕真想死,也不可能不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其二,那处栏杆有绳子以及冰块融化的痕迹,应该是跃崖者昏迷,甚至是死亡状态,非主动跳下去的。” 司马光沉默,然后,皱眉:“那会不会是种世权其实是昏迷状态下,被扔下去的?” 还在装? 赵时也皱了一下眉:“如果不是你与种世权合谋,假死脱身,你为何要假装听到了种世权说:愧对殿下?昏迷,或者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司马光一怔:“可是,臣真的听到这句话了啊!而且,种……那具尸体跃下去之前,确确实实说了这句话啊!” 赵时一怔, 按他的浅层推断,这应该是,一场戏,一场由司马光与种世权合谋的戏,为了查清楚主将自杀案,所以,种世权故意酗酒,出击,自杀,这样既能吓到那个幕后黑手,我明明还没出手,他怎么就死了,进而露出破绽,也能顺势从俩个被人盯着的明面人物,一人再明,一人转暗,但现在看来…… 想多了吗? 司马光看赵时不说话,顿了一下,继续道:“其实,殿下来之前,臣也已经怀疑一跃而下的不是种世权,种世权应该没有那么消瘦,而且,眼见未必为真,只是,臣一来找不到证据,二来脱不开身,事务过于繁忙,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司马光沉默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道:“臣即使查清楚了,也无非是再多一具跃崖的尸体。” “所以……” 赵时抬头,很自然的顺着司马光的思路问道:“你是觉得种世权是发现了什么,然后被人杀人灭口?既如此,杀人那人,为什么不索性就用种世权的尸体作为伪装自杀的工具?” 司马光一僵,他在推理上,并无太多才能。 赵时便也没指望,只是一直看着司马光的神态,然后又问道:“你觉得那韩曰如何?” 司马光些微有些跟不上赵时的思路,噔了那么一下,才皱眉道:“他其实还算是一名不错的知府,往常也不曾这般阿谀奉承,应该是从未见过殿下,所以表现的夸张了一些。” “是吗?” 赵时点了一下头,然后突然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他参与了什么,知道我来隐藏不住,所以在制造小罪保大罪?” 司马光一颤:“您是说?” “对。” “有没有这种可能?” 赵时端起茶,喝茶的同时,用眼睛跃过茶杯上沿,观看对面司马光的神态,司马光的神态没有什么怪异,只是多多少少有些三观受到震动:“您是说,他是故意惹您讨厌,故意让您以为他就是个阿谀奉承的无能之官,甚至,最好是惹的您,一怒之下把他革职查办,这样反而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对。” 赵时放下茶杯,再次问道:“有没有这种可能?毕竟他今日的很多行为其实是有些刻意的,要换成一个真的阿谀奉承的官员,他在第一次见面,就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形式的迎接,他就应该后续不仅不会再凑上来硬阿谀奉承,反而应该把什么送上山的美食,行在的行首全部撤离,隐藏起来,而不是继续摆在我的面前。” “极有可能。” 司马光显然此前并未想到这种可能性,只是觉得韩曰可能是边陲官员当腻了,想要入京为官,但是,听完赵时几句话,他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哪怕韩曰确确实实是想要再往上爬,这才一改往日习惯,阿谀奉承,但是,他的确不傻。 只要不傻, 第一次见到赵时,从赵时不先入城,而是先去看现场,就大概能判断出这位是什么性子,他还怎么可能疯狂的在赵时的雷区跳舞?还,行首?侍女都可能在一炷香内消失的无影无踪,给赵时看一个,他最爱看的清廉爱民的形态。 “呼” 司马光长出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时,夸奖道:“只半日,殿下竟然就看出了臣数年未曾察觉之事,殿下真乃神人也。” 赵时笑笑, 并未当真, 只是又与司马光说了几句话,然后请求道:“司马先生可否帮我多注意一些韩曰的情况?最好能收集一些他的过往政绩。” “好。” 司马光点头应下。 然后, 等赵时送司马光离开,早就已经站在门口等候的周同,忍不住问道:“殿下,狗官是那个韩曰吗?” 赵时看他一眼,摇头道:“未必。” “未必?” 周同真的有些被赵时搞的茫然了:“那谁是?司马光吗?” “这个还真不一定。” “哪怕不是他,他也应该知道什么,隐藏着什么,反正我是不信一个少年神童,做了这么多年的并州通判,竟然连手底下一个知府有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情都不知道。” “一派天真,” “演给谁看。” “不过……” “无论他们谁是,谁不是,谁做了什么,谁没有做什么。”赵时缓缓回头,看向了那一道幽深的走廊:“这并州的水,深的很呐!” 第三百三十五章 您是说?吃空饷? 周同用力的挠了挠头, 他, 试图跟上赵时的思路,不过,跟了一会,却还是理智的选择了放弃,只忠诚的问道:“殿下,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再探古栈道。” 赵时平静道:“不必怕被人发现,我们这次来,调查种世权的死因是理所应当,所以,你完全可以大白天去,不必扭扭捏捏,然后,不出意外,那古栈道的下面,或者前面,应该有能藏人的地方,甚至,有一条隧道也不是不可能。” “是。” 周同认真点头。 毕竟, 那山间的风,赵时后来越回想,越觉得有点怪。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赵时刚刚起床,正在用牙刷,牙膏洗漱,就见韩曰已经带着丰盛的早食走了过来,赵时也是……来者不拒,吃不完的便让四周的捕快一块吃,然后对韩曰道:“韩知府,不知那些败兵关在哪处监狱?” 韩曰急忙道:“等殿下用膳完毕,臣就带殿下去审。”然后看向四周围的,人高马大,黑底红边捕快服的捕快感叹道:“殿下此次,不知带了多少人,人人都如这些兄弟这般彪悍吗?”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捕快,点点头:“稍晚应该还会赶到一些,总共有三百多人吧!” “哦。” 韩曰便点了点头,然后谄媚的蹲在旁边伺候赵时吃喝,赵时也没管他,就是主打一个……来者不拒,然后擦了擦嘴道:“韩知府公务繁忙,我也不好过多打搅,咱们这就去监狱如何?” 韩曰不好说什么,只能是起身带着赵时出了行在,一出行在……便见……泥泞,狭窄,行人寥寥且起色灰暗…… 这才是真正的太原府。 赵时并未过多感叹,只是记在心间,然后随着韩曰往东走了大概一千余米,便见一座破败的衙门,衙门之破败,甚至就连开封附近,随便一座县城的县衙都比它要,气派许多,赵时忍不住感叹:“本以为韩知府是个贪图享受之人,却不曾想,县衙竟然如此精简。” 韩曰苦笑:“太原府外,虽然还有二三百里才到边疆,但是,太原府外,无险可守,一马平川,西夏人只需半日,便能驰马赶到,掠夺一空,别说本就没有了,即使有,也无非是再给党项人一些可夺之物罢了。” 所以, 你给我的行在造的那么金碧辉煌,是想让我成为党项人的第一目标吗? 赵时侧头看了眼韩曰,然后跟着韩曰走过了知府衙门,一路上有不少的官吏看大熊猫一样的看赵时,然后一一行礼,畏惧,期盼,又陌生,赵时也不端着,一一点头致意,然后来到了太原府的府狱。 监狱与知府并非一个系统, 知府是属于礼部管辖,监狱却是提点刑狱司,提点刑狱司在这里的官员叫做焦银,六十余岁的精干老头,看到赵时也不甚恭敬,只是拱了一下手,然后便带着赵时与几名捕快走进了府狱,其实也不叫府狱,提点刑狱司在各个州府县,会专门设立俩种监狱,一种叫司礼院狱,是管民事的,这里叫马步军院狱,专管不是平民的案子。 “到了。” 老头平静的退到了一旁,赵时也没管他,往前走了俩步,透过栅栏往里看,就看到里面挤着十余名士卒,看到赵时,具是一僵,然后才有士卒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又在做戏? 赵时微微皱眉:“你们便是随着种世权出击,大败而归的士卒?” “你是谁?” 人群中,有一名左脸脸颊有刀疤的士卒,抬头不屑的看着赵时:“我等凭什么告诉你。” 无趣。 然后…… “闭上你的臭嘴,这是太子殿下。” 陡然, 周同忍不住一声爆喝,恨不能亲自进去给他们松松筋骨,然后便是很常规的……震惊,难以置信,战战兢兢,痛哭流涕,整个过程中,赵时明明是打脸的主要人物,却充满了一种旁观者的抽离感,然后正要掠过这一趴,进入询问缓解…… “嘁” 却见, 那干瘦老头,竟然也充满了某种无趣的撇了一下嘴。 有趣。 赵时不由多看了他俩眼,然后周同收拾好了那些士卒,赵时便寻了一处审讯室,挨个询问这些败卒,得到了差不多的答案:“我们是并州忠猛军士卒,三天前,种都统制非要出城击溃日日来挑衅的西夏军。” “他一共带了多少人?” “三千人。” “敌人呢?” “不足一千五百人。” “不足一千五百人就击溃,甚至是全歼了你们三千人的忠猛军?” “是的。” 左侧脸颊有刀疤的士卒,名字叫成猛,面无表情道:“这一切都要怪种都统制,他一意孤行,非要以步兵,硬抗骑兵,且,追击过深,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危谷,我等是拼死冲杀,这才带着种都统制逃出了一条性命,至于剩下的三千来同僚,尽皆被西夏人屠戮。” 三千来同僚被屠戮,你就这表情? 赵时幽幽看着面前的成猛,他对于并州的观感,除了水深,且浑之外,不可避免的又多了一个……胆大包天。 你们, 怎么敢的啊! 挥手,送走成猛,这下,周同也微微看出了一些什么,有些小心翼翼,不可思议道:“殿下,他们不会是吃空饷吧!” “还用问吗?” 赵时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分明是知道自己要来了,所以导了这么一场戏,三千人?三十个人就不错了,而且,交战?远远的看到西夏骑兵就不错了,他们这分明是三十个人出去绕了一圈,然后回来就变成了三千人的战损,这样不仅仅掩盖了之前吃空饷的罪名,说不得,还能再领取三千人的抚恤金。 嚣张。 “畜牲。” 周同忍不住憋红了脸,狠狠的咬牙:“畜牲,一帮畜牲。” 赵时摇摇头,并不觉得惊讶,就是,此前的主将自杀案,如若也是这种情况,那他们是怕谁查?如果不是这种情况,为什么要如此相似?还有,种世权呢?种世权死了,尸体在哪?没死,为什么没死?还有,最重要的……如此行径,西夏那边为什么配合?如果不配合,只要随便来个人,阵前随便问上一句,西夏没有义务替你们大宋官员掩盖,甚至巴不得给你们揭开盖子,为什么就是一直没有暴露? 皱眉, 赵时甚至都开始感觉到一丝丝头疼,然后正要继续询问…… 砰,砰,砰 有人急促的敲门,然后开门,便有人汇报道:“殿下,西夏没藏田毅在城门外叫嚣,叫嚣要杀您报仇。” 什么? 赵时倏然抬头, 他倒是不意外没藏田毅怎么敢在城门外挑衅的,毕竟此前也有士卒提及,西夏方面几乎每日都有人来城门口叫嚣,他意外的是……他凭什么知道自己来了?而且,虽然西夏人骑马快,但是,从他们的营地赶到太原府门口,也需要半日光景,这起码就证明,自己基本是昨日一到,便已经有人去通风报信,然后他们几乎是毫不停留的,甚至是,趁夜骑行的赶到了城门口。 皱眉, 如果说, 此前还只是内部矛盾的话,那么现在……赵时幽幽叹了口气,怪不得庞籍不是那么想让我来。 “出去看看。” 第三百三十六章 赵时: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会被雷劈的 太原城外…… 人啸马嘶, 这是赵时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西夏人,忍不住指着其中一名三十余岁,明显是大将模样的男子问道:“他们那个脑袋当中间剃光,俩边披发,前面还扎一个小揪揪是什么发型?” “髡发。” 司马光并不如赵时这般好奇居多,解释道:“髡发是咱们对他们的蔑称,他们称之为梳子式,侧任式,主要是为了骑马打仗,轻便便利。” 赵时点头, 长见识了。 然后下面那名三十余岁的大将,用力将马匹拉的人立而起,然后用马鞭指着赵时喝道:“大宋国太子,可敢下城一战。” 司马光急忙道:“殿下,万不可冲动,咱们还是要以守城为主。” 赵时点点头,然后攀着城墙的垛子还嘴道:“汝可是没藏讹庞的儿子?” 没藏田毅皱了一下眉,赵时如果问,你可是没藏田毅,他可以回答一句:就是你爷爷我,但是,赵时却偏偏没有那么问,而是问你可是没藏讹庞的儿子,这就让他不回答吧!好似怕了赵时,回答吧!莫名气势上提不起来,就好似,凭空矮了赵时一辈。 好一个狡诈的大宋人。 没藏田毅没好气的回答道:“伱爷爷我叫没藏田毅,你们大宋人尽是缩头乌龟,可敢下城一战?” 赵时缩了缩头, 倒不是怕了, 而是…… “开城门。” “殿下。” 司马光登时瞪的眼珠子都圆了,一把拽住赵时的胳膊:“别的事情,臣都可以听您的,但是这件事,不行。” “怎么不行?” 赵时扭头外面一眼:“没藏田毅或许是来得急,他只带了百余骑,咱们城内还有瓮城,只要他敢进来,足以让他命丧此地。”司马光心动了一下,没藏田毅今日带的人确实少了一些,但是…… 或许是性子作祟, 或许是习惯使然, 司马光只是心动了一下,甚至,赵时都没有看出他心动没有心动,他就已经摇头道:“不行,一来,没藏田毅实力超群,难保不会陡生波澜,不利,二来,即使功成,没藏田毅乃是没藏讹庞最喜爱的儿子,我们贸然诛杀,恐怕会引来没藏讹庞的疯狂报复,不智,如此不利不智的决定,臣就是死,也绝不敢答应。” “那是你……” 赵时幽幽的看向司马光身后,司马光一愣…… 便听…… 吱呀呀, 城门正在缓缓开启。 “谁?” 司马光倏然扭头,便见赵时已经快他一步,带着捕快往城楼下疾冲,一边冲,一边道:“你们分成三队,一队控制城门,一队准备绊马索,弓箭等对敌之物,一队随我迎敌。” 说着, 赵时已经走到了城门洞里,缓缓抬头,看起了开启的城门…… 其实, 不仅仅是赵时,司马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城外的没藏田毅也是惊的退了三五十步,难以置信的看着城门洞里的赵时,赵时平静道:“爷爷下来了,可敢入城一叙?” 没藏田毅一僵, 身旁有人用汉语快速道:“少将军,不可入内,此乃宋人奸计。”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没藏田毅狠狠的瞪了一下说话那人,你不说话还好,你一说话,不是生生把爷爷弄到更难处置的境地吗?话说,大宋的太子,什么时候这么勇猛了?真的不怕我们不顾一切的与你换命吗? 没藏田毅阴恻恻的看着不远处的年轻人, “怎么?” 却不曾想,那年轻人不仅仅没有畏惧,反而往前踏了一步,甚至,遣散了身后跟着的数十捕快,只留下一名十八九岁的小娘子,悠悠看着这边:“城门紧闭时,汝尚敢狂吠几声,如今城门大开,汝怎么反而畏首畏尾了起来?” “你……” 没藏田毅恨恨的扬了一下马鞭…… “少将军。” 还未说话,那名说汉语的人便又急忙劝道:“切不可中计啊!对方这是诱敌深入之计,我们只有百余骑,即使冲杀了对方,也肯定要全军覆没啊!况且,谁知此人是不是那大宋太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没藏田毅忍不住的回头骂道:“滚,汝以为吾不知兵?不知莫说百余骑,就是千余骑,只要入城,被围,就是九死一生之局?”说罢,冷冷的看着赵时喝道:“当真以为爷爷不敢杀你?” “爷爷等你来杀。” 赵时毫不示弱,或者说,他这时候才是得势不饶人之人,猛的回头,喝道:“汝等且安居乐业,本王倒要看看,有本王在此,那只畜牲,还敢入城寻死。” 畜牲? 没藏田毅眼角一阵阵抽搐,自己何曾吃过这种亏,真恨不能就此冲杀过去,将这个年轻人,还有那年轻小娘子都踏做肉泥,但是…… 呼 风吹过时, 那城门洞里渐渐拉起的绊马索,那影影倬倬三四排林立的弓箭手,那…… 挖坑? 现挖? 没藏田毅眼珠子恨不能都瞪出去,这就是你说的安居乐业?但是,若是就这么退去,没藏田毅却又有些不甘心,数百里奔袭,刚骂了一句爷爷,便被对方城门大开的喝退,莫说他只是没藏讹庞的嫡子,他就是没藏讹庞的传承人,他如果就此灰溜溜的离开,也必定会遭受所有士卒的鄙夷。 怎么办? 甚至, 没藏田毅狠狠的,就开始后悔自己昨日怎么会一时冲动的就跑了过来,若是耽搁几日,多带些兵马,哪怕无法得到擒杀大宋太子的大功,也不至于如此的被动。 “怎么办?” 司马光一直等在门洞内侧,看到赵时施施然走回来,急忙一把把赵时拉到身后,然后才问道,赵时也不客气,直接道:“司马先生继续带人挖陷阱,布置绊马索,以防万一,其他人……”赵时扭头看了一眼:“折良不出意外,一俩个时辰内就会赶到太原,以他的聪明,他应该知道怎么做,到时候,没藏田毅必定逃跑,周同带人去追……” “切记……” 赵时没有给周同兴奋的机会:“只需你远远跟着,不许追击太深,以防中计,然后,等到前方战起,你再一起冲杀,明白了吗?” “那殿下您呢?” 司马光忍不住抓住了赵时的胳膊,恨不能一下子把赵时甩回开封府,皇宫深处去…… “我?” 赵时摇了摇头:“且为我准备三十余匹快马,我……自有妙用。”说着,赵时扭头看向了城门外,进又不敢进,退又不愿退的没藏田毅,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一个时辰了。” 紧随在没藏田毅身旁的说汉语者,忍不住又开口劝道:“少将军,咱们退吧!” “怎么退?” 没藏田毅恶狠狠的看着城门里,城门里,都开始摆出烧烤摊了,如此被人轻视,他如果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去,如何统帅三军? 但是, 让他进, 他这会也看明白了,他在赵时第一时间露面时冲杀,或许还有几分机会,现在进,里面别说绊马索了,连陷马坑都挖好了,那就真真就是作死了,但是…… 幸而, 就在没藏田毅游移不定的时候…… “杀啊!” 一众人身后,却是突然又冲杀出来了一百多人,这一百多人也穿着跟刚才那太子身后士卒差不多的黑底红边捕快服,没藏田毅……不惊……反喜,那大宋太子,总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急忙回身,马鞭狠抽马臀:“无须进城,先杀来犯者。” “杀啊!” 与此同时…… 赵时也带着三十余骑,从太原的另外一道门出城,绕过了战场,先一步往西夏方向疾驰了过去,奔驰了大约百余里,死皮赖脸非要跟着的司马光,指着一处山谷道:“若不阻碍,没藏田毅必从此处退回。” 说是说的干脆,但是,司马光说完这句话,立马便又劝了起来:“殿下,臣知此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没藏田毅不重要,他只是没藏讹庞的数子之一,但是,如若咱们将之擒杀,必为西夏寻到理由,大举进攻。” “西夏侵略,还需要理由?” 赵时扭头,一路上难免被司马光絮叨的有些心烦:“莫说没藏讹庞嫡子被杀了,就是没藏讹庞的宠物丢失,他也能大举入侵,所以,西夏打不打咱们大宋,不是咱们大宋给不给理由,而是对方有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司马先生如果觉得我做得不对,尽可具表上奏。” 司马光沉默, 他是以大局论,而若说仇恨……他担任并州通判已有三年,这三年间,他不敢说看遍了人间惨剧,却也绝对饱受摧残,如果可以……他很不能把没藏讹庞的脑袋当蹴鞠踢,但是…… “殿下,若引得……” “别说了。” 赵时一把按住了司马光的脑袋:“没藏田毅来了。” 司马光一开始还有些不信,毕竟没藏田毅也未必就按着赵时的计划行动,但是,当司马光抬头偷偷看了一眼之后,却不由的……扯了一下嘴角。 真来了。 ——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七章 赵时:“给我……杀!!!” “哈哈哈哈哈” 甚至, 没藏田毅还挺高兴,一边骑马前行,一边回头怒骂:“就这?你们大宋人就这?若不是爷爷今日只有百余骑,别说杀穿你们了,就是全歼你们,也他娘的是情理之中啊!” “草!” 周同猛的扬起了马鞭,他有些绷不住了,但是,身旁的折良却是一抬手挡住了他往下抽的马鞭,有些苦涩道:“非是殿下死命,殿下命你不要强追,却没有命我不要生擒,你我合力,三四百人,还让百余骑逃脱,你我即使追上去有什么用?” 周同, 脸黑如铁, 他本以为,他是要被殿下,逼着受气了,毕竟殿下要求他只可远远的吊着,不要围歼,但是,真正的接触之后,他才明白,为何西夏方面会嚣张至此,莫说三四百,就是三四千,只要让对方骑兵跑起来了,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一众捕快,便就如同笨拙的老黄牛,围歼?若不是没藏田毅今日确实知道自己冲动了,轻敌了,一心只顾着离开,他们说不得还有被反围歼的可能。 “草!” 周同忍不住又骂了一声:“真他娘的憋屈。” 大宋没有养马之地, 大宋重文轻武, 大宋武将也不见得多优良,不论让他们沦落至此的原因是什么,反正现在,十将九怂,贪生怕死,啃食兵血,大宋的武将,就是一滩烂泥,半点扶不起来,除非……有人能下狠手,拉一批,杀一批,培养一批…… 但是, 谁敢啊! 动一动文臣,别看文臣好似占据上风,但其实没啥,但是,动一动武将呢?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偏将,虞候,弄不好就是一场鱼死网破,一场营啸反叛……谁敢? “唉!” 折良叹了一口气:“只能是指望殿下了,殿下先行了一步,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你我无能为力,只能是按着殿下的旨意,远远缀着便是。” “草!” 周同便……又学着赵时骂了一声,他觉得,他都快成为单音节动物了,但是,他是稳住了,没藏田毅却并不住嘴,甚至,离得远骂的不过瘾,他还微微放缓马速,回头近距离嘲讽道:“大宋初时,虽也不敢说稳赢我开国皇帝,却好歹还曾涌现出了狄青,张亢等名将,甚至,就连那轻敌战败的任福,也算个人物,身中数十箭,死战不降,最终是被一枪戳穿脸颊,一刀砍断咽喉,依旧杀敌数人,才气绝身亡,汝等呢?” “嘁,” 没藏田毅仔细抬头数了数,没有数到赵时,顿时忍不住哈哈笑道:“我本以为你们那个什么太子,还算个大人物,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又一个胆怯老鼠,有此君主,爷爷好像有些理解你们,为什么一日不如一日了。” “草。” 周同绷不住了,一鞭抽在马臀上,喝道:“折良,他辱及殿下,你不愿上就不上,你还敢拦我,我他娘的,连你一块……” 正吼着…… 轰隆 烟尘腾空, 落后数个马身的没藏田毅,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前面十余名骑兵连人带马的往前翻空,不可思议了几个呼吸,才咆哮怒吼:“怎么会有埋伏?快撤。” 但是, 晚了。 “架” 赵时一跃上马,也管不得司马光跟不跟得上,马鞭狠狠往前一挥:“给我……杀!!!” 轰隆隆 虽只有三四十人,但是,赵时这三四十人却是人人骑马,真的冲刺起来,气势远胜周同与折良的步兵方阵,更不要说……除了没藏田毅之外,其他西夏人虽然也算是突围成功了,却并不觉得轻松,正是心神惶惶的时候…… 噗呲 赵时已经先一步拍马赶到,身后二娘长刀一甩,生生的将一颗脑袋削了半个下来…… “杀!!!” 登时, 赵时一方,气势更足,没藏田毅一方,却是瞬时间崩溃,几乎是摧枯拉朽般,便被赵时三四十人冲了一个对穿,然后,赵时虽然还不如那些久经沙场的骑兵,但是,他双手拽着缰绳,还是生生拽的马匹长嘶,站立而起,然后,转身…… “杀!” 赵时再次带队冲了回来。 他不懂什么骑兵战术,他就知道,骑兵不能纠缠,就是要这样,一次次的冲锋,停下,再冲锋,再停下,再……冲锋…… 轰隆隆 骑兵的攻势是恐怖的,虽然没藏田毅一方第一轮冲锋过后,就已经整理起了一点点队形,但是,就在赵时第二次冲锋抵达前,早就训练过的弓箭手却是一阵箭雨射向了没藏田毅,没藏田毅一方刚刚好不容易整理好的队形,刹那间混乱,然后…… 轰隆隆 马蹄到了, “杀!!!” 甚至, 赵时也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把朴刀,趁着俩马交错的空档,狠狠一刀就斩向了没藏田毅的后脑勺,没藏田毅虽然避开了要害,却依旧被狠狠的砍在了后背,惨叫一声,跌下了马…… “杀!!!” 赵时单臂拽着缰绳,另一只手高高扬起,这一幕……别说周同,折良等武将了,就连司马光,司马光都狠抽马臀,冲过来,生生砍死了一名西夏骑兵……仅……一盏茶的时间…… 赵时, 大获全胜。 “呸!” 没藏田毅甚至直到被四五人抓住,按在地上,他狠狠的吐了一口草屑,这才反应了过来,疯狂的骂道:“奸诈的宋人,敢血战吗?敢跟你爷爷一对一的互砍吗?” 赵时, 理都没有理他,只是悠悠看着一名,大战刚起的一刹那,便出溜一下,钻进路边杂草妄图逃生的消瘦背影道:“去几个人,把他给我抓回来。” 然后, 赵时才下马,一边毫不犹豫的将还喘着气的西夏骑兵刺死,一边走到没藏田毅身旁感叹道:“实话实说,如果不是你脑子看着的确不好用,我还真的要开始怀疑,这么轻而易举的把你擒住是什么阴谋了。” “你他娘……” 没藏田毅恨不能跳起来咬死赵时:“你他娘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压起来。” 赵时看都没有看他,然后扭头看向了山谷对面:“山谷对面是敌人吗?” “也不全是。” 司马光虽然现在还有些跟赵时有分歧,不过,没藏田毅都已经被赵时剁了一刀了,他也只能认认真真道:“准确来说,太原其实还算是咱们的腹地,山谷对面还有二三百里,要到清涧,长丰俩座城,才算是真正的接触到前线。” 赵时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 再次翻身上马道:“不回太原了,所有人都有,咱们进发清涧。” “是。” 如果说, 赵时原本可能只是这些人的效忠对象的话,那么现在……赵时就变成了这帮人的灵魂支柱,就连一分的迟疑都没有,哪怕是那些靠着俩条腿,从太原,一路缀着没藏田毅追到这里的捕快都没有任何的犹豫,所有人都是瞬间启动,赵时去哪儿……他们去哪儿。 “唉!” 司马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就是那孩子不听话的老母亲…… 能如何? 宠着呗! 轰隆隆 赵时队伍,一大半是步兵,自不能如没藏田毅半日便到,不过,稍微辛苦些,第二日的上午,赵时便也率着三四百人抵达了清涧城,清涧城今年稍晚时候,应该会被西夏毁掉,不过,不是现在,现在的清涧城,还保留着几分往日的热闹,稍晚时候…… “殿下。” 分散在这座城的,曾经是捕快,如今大多是中下层领导的愿捕快们,便都一一前来汇报,赵时也不怕被人看出来,产生间隙,一一接见,然后才召唤了这座城的副主将, 副主将? 没错, 准确来说,这座城就是主将酗酒出击,大败而归,继而自尽,继而被西夏攻入城中,却没有掠走美女,而是掠走了一大堆书生的……案发现场,所以,这也是种世权“自杀”案与主将自杀案有所不同的又一个地方。 种世权从太原酒醉出城,出城后,哪怕他醉的跟一头死猪一样,来到这个前线,也差不多酒醒了,但是…… “确实起过大战。” 副主将林木,小心翼翼的跪在赵时面前:“只是,卑职也不知那种将军是何时交的战,何时结束的战斗,卑职是后来见到了一山谷的无头焦尸,又听闻了太原发生之事,这才斗胆猜测应该是在那里交战,焚尸。” “一山谷的焦尸?” 周同忍不住,站在赵时身后询问,折良也是微微皱起了眉,他已经得知了赵时这一俩日的收获,他是比较认可赵时判断的,但是……出城应当只有三十人,这一山谷的焦尸是从何而来? 赵时则是……突然……嘎吱,用尽全力的攥了一把扶手,直到骨节泛白,这才稍稍缓解,然后问道:“可曾入殓?” “这……” 副主将林木的额头渗出了汗水:“莫说人手,就是入殓的钱财也,也不够啊!” 幸而, 赵时好似并未就此事责怪他,而是又询问了一些其他细节,便起身离开了屋子,直奔后院关押着的没藏田毅而去,没藏田毅还在精神抖擞的谩骂,看到赵时进来,还呸了俩口唾沫,直到赵时问:“你是什么时候与大宋官员勾结的。” 他才……僵了那么一下,然后没好气的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 ——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八章 你们小皇帝……十岁了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 赵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原本,我是想要问你,你知不知道,或者说,参与没参与跟大宋的一次作战,之前,我以为你会否认,进而让我确定大宋有人吃空饷的事实,但是,如今想来,你应该……不会否认。” “否认什么?” 没藏田毅没好气的看着赵时:“老子四天前,确确实实遇到了一个叫种世权的宋将,那宋将脑子不好使,带了几千步兵,便想要围歼我的几百骑兵,却被我反过来围歼,人头都请赏了,有什么问题?” “那你就是在杀良冒功。” 嘎吱, 赵时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折良,周同几个人刚刚好跟着赵时过来,一下子便僵在了门口,周同还有些茫然,折良却是猛的看向了没藏田毅,没藏田毅就没断过猖狂,这回却是脸色陡然一僵,甚至,瞳孔都缩了一下,然后才厉喝道:“你放你娘的……” “事情是这样的……” 赵时面无表情的看着没藏田毅:“不知通过何种手段,你与大宋的某些官员联合到了一起,大宋官员知晓种世权是带着任务来的,又知道我马上就要来了,所以,一气之下,编了一个幌子,就说种世权醉酒,带兵出战,战败自尽,这样,不仅仅处理掉了种世权,还顺便掩盖住了三千空饷的事情,损失不过是三十多名士卒出城溜达一圈,甚至,溜达都不用溜达一圈就行了。” “但是,” “这件事有一个天大的漏洞,或者说,只要保证一点,哪怕他们处处都是漏洞,我也没办法将他们揪出来,这个漏洞便是……西夏方面怎么说?西夏不可能承认,更不可能掩盖大宋方面战败的事实,所以,他们就需要一个能够承认参与了这场战斗的地方将领,只要有这个地方将领存在,我即使找到了一大堆证据,也无用,人敌方都说打过仗了,你不承认有什么用?” “但是……” “他们可能没想到,你这个敌方将领,虽然依靠着这个假军功升了官,却还是能力低微的吓人……” “爷爷能力不低微……” 没藏田毅猛的抬起头,砰,然后被赵时用更大的力气按了下去,整个人犹如冒着寒气一般:“我且问你,你杀良冒功的那三千人是哪儿来的?” 不可能是士卒, 如果是士卒,那大宋方面就没必要掩盖,而不是士卒,就只能是…… “呲” 没藏田毅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动静:“有本事你就杀了爷爷,爷爷是没藏讹庞的嫡子,他即使看不上老子,老子死在你手里,他还是得给老子报仇。” 赵时沉默, 沉默间…… 蹬蹬蹬 门外有士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殿下,城外来了一队西夏骑兵,没藏某要见您。” 没藏某? 赵时正要回头询问,猛然一顿,低头看向了被自己按在脚下的没藏田毅,没藏田毅倒也算条汉子,此前哪怕被赵时砍了一刀,被囚禁于此,他都没有求饶过半句,但是,现在,他却在微微颤抖…… 有希望。 赵时眼睛亮了一下,然后不动神色的松开没藏田毅,让折良留下看着,自己带着周同几人出了院子,上了城楼,城楼外,有一名大概三十七八岁的壮实男子,带着十余名骑兵,正在双手抓着缰绳,端坐马上,看到城楼上出了些动静,抬头看了几眼,就锁定在赵时身上,拱手道:“外臣没藏某,参见大宋太子殿下。” 赵时是有些吃软不吃硬的,便还礼道:“没藏兄,有礼了,不知没藏兄,此来为何?” 没藏某没有回答,只是笑道:“太子殿下可愿下城叙话?” 赵时看了看对方十余名随从,想了想,没有拒绝,司马光也不好拦着,只能是多派几名侍从,只是赵时身旁有二娘,若不是千军万马,也不需要其他护卫,便索性摆手拒绝,只带着二娘下楼,出城…… 城外, 就这么一小会,也不知没藏某从哪弄来了矮桌子,蒲团,伞盖,甚至,矮桌子旁边还温着一壶酒,拱手道:“大宋太子殿下,请。” 赵时有几分惊讶的打量了他几眼,乍一看,他好似是一名勇猛的武将,但是,细细接触下来,他身上那一股子大宋文人气息,却俨然不是作假,或者临时抱佛脚,而是真正的浸润到了骨子里。 赵时点点头, 落座, “没藏兄可是为了没藏田毅而来?” 没藏某顿了一下,然后还是一只手用棉布垫着瓶身,一只手微微托着瓶底,稳稳的给赵时斟满了一杯酒,然后才回答道:“没藏田毅虽不成器,却毕竟是外臣的亲弟弟,外臣不能不管,还请殿下应允。” 赵时没说允不允,只是端起那杯酒,转了几圈,道:“没藏兄可知他杀良冒功之事?” “杀良冒功?” 没藏某虽然显得比没藏田毅聪明很多,但是,这件事显然也有些超乎他的想象,赵时便点头将这件事说了:“三千余人命,莫说全是大宋子民了,就是一半是大宋子民,那也得掏空十余个村子,杀五六千人人,所以,别看明面上只是三千壮劳力人头,实际上却是最少要连同他们的家眷,杀掉一万多人,这才能够凑齐,且不引起大规模的冤屈。” “所以……” 嘎吱 这真的是没藏某想都没想到的,他只以为是自己这个弟弟脑子又不好用了,百余骑就敢深入腹地,继而被擒,却不曾想…… “殿下可有证据?” 赵时摇摇头…… “一来,此事不太可能留下证据,二来,此事又不太可能隐藏的起来,所以,你不需要问我要什么证据,甚至,你都不需要回去探查,你只要想一想,你那弟弟,怎么能悄无声息的灭杀三千宋军,你就应该也有些答案了。” 没藏某沉默, 实话实说, 没藏田毅数日前带回来三千多宋军人头,没藏某等人并非没有过疑惑,毕竟,虽然此前曾经的确发生过宋军主将酗酒,提兵送福的事情,但是,不足半年,连续俩次,而且没藏田毅几乎是毫发无损,便就让人有些……不怎么相信了,但是…… 大宋方面承认了, 如此惨败,敌人都承认了,西夏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但是,现在细细想来……却是…… “好一个弥天大谎。” 没藏某虽说不至于情绪崩溃,却也难免说起来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然后顿了好一会,才不得不道:“那也请殿下还是先将没藏田毅释放了再说。” “这不可能。” 赵时毫不犹豫的拒绝:“没藏田毅涉及我大宋内部的案件,我不可能让你带走。” “不可能也得可能。” 没藏某也毫不犹豫的拒绝:“殿下,没藏某虽然欣赏殿下三五日便掌握事实真相的智慧,但是,你我乃是敌人,殿下若不应允,没藏某说不得明日就只能自提百万兵,来找殿下要人了。” “你不会的。” 赵时笃定道, 没藏某平静的看着赵时:“没藏某,或许确实不愿,但是,殿下难道就未曾听说过……逼不得已吗?没藏某不是代表着自己一个人,而是大夏,我大夏的颜面高于一切。” “是。” 赵时半点没有被没藏某吓住,甚至,他还往前凑了一些,低声道:“但是,你们的小皇帝……今年应该有……十岁了吧?” 没藏某一颤, 赵时坐直,平静道:“总不会有人,甘做傀儡,尤其是……心怀壮志者。” 没藏某沉默, 真以为他们西夏这两年不想入侵大宋吗? 大宋富的流油,狠狠抢一次,能够不愁吃喝一整年,但是…… 小皇帝, 渐渐, 长大了。 没藏讹庞本就只是依附着皇权的权臣,权臣固然还占据着绝大多数权利,但是,他毕竟依附着皇权,除非他能狠得下心造反,否则,随着小皇帝的自我意识渐渐觉醒,他必定有,且,只有一条路走。 失势, 继而, 灭族。 但是, 谁又甘愿把权利与一家人的性命拱手相让?所以,别说大宋只是富得流油,他就是富得流石油,没藏讹庞都只能暂时僵直搁置在一旁,不出乱子就好,然后专心对付渐渐觉醒的小皇帝。 赵时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一来西夏,便显的有些咄咄逼人。 大宋不敢战? 西夏方面……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但是, 不能承认啊! 没藏某沉默了一会,还是平静道:“殿下这个,恐怕就是想多了,我西夏上下一心,殿下……” “我只关押七日。” 赵时平静的看着没藏某,你不就是要一个不丢西夏脸的台阶吗? “而且,七日之后,我不但将没藏田毅原封奉还,我还会赠送你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真相,你不会真以为就凭你那个弟弟的那点脑容量,他能够想到如此弥天大谎吧!” 没藏某一颤, “汝敢确定?”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赵时伸出了手,没藏某顿了一会,还是,咬牙拍了上去:“好,希望大宋太子殿下,能够一言九鼎。” “这是必然。” 赵时收起了手,顺便把酒杯推到一旁:“我需要你把没藏田毅立功的所有资料,都给我送过来。” 你不是说就关押七天吗? 没藏某冷冷的看着赵时,只是,他此前已经答应了一件事了,这件事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一下头,然后……正要离开,赵时又问道:“你们那小皇帝平常出宫吗?” “太子殿下……” 没藏某微微侧头,声音低沉:“汝不要,太得寸进尺了,真以为,我西夏已经到了内乱大于外敌的境地吗?” 赵时歉然的耸耸肩:“只是好奇。” “那就收一收您的好奇心。”没藏某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希望太子殿下不要信口开河才是。” “放心。” “七日后,必定让你原封不动的把没藏田毅以及真相带回去。” 赵时这时候,尚算自信的,如此肯定说…… ——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九章 你的骨气,还不如你口中一蛮夷 但是, 仅半个时辰后,就…… “死了?” 仅赵时把没藏某送走,回到清涧城,还没回到他自己找的院落,折良便一脸阴沉的走了过来:“是,卑职一直在门外看着,门里也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但是,等卑职刚才查看时,没藏田毅已经没有呼吸了。” 赵时脸一黑, 他半个时辰前,才跟没藏某说,七天后原封不动的领人,这就死了? “你确定毫无动静?” 赵时一边往里走,一边询问…… “是的!” 折良虽不似狄咏那般,动不动就认罪,但是,这件事上,他确确实实是属于疏忽了,甚至,他连凶手是怎么进入,怎么杀人,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卑职失职,请殿下责罚。” 赵时摆摆手:“此事与你无关。” “如果真如你所说,毫无异样,那别说是伱了,即使是我亲自守着门,他该死,还是会死。” 说着, 吱呀 赵时一把推开了那间关押没藏田毅的门,没藏田毅就趴在赵时离开时候的那个位置,连姿势都差不多,只是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气息,赵时微微皱眉:“怎么死的?” “割喉。” 折良不知从哪找了一幅鱼皮手套,戴上,走过去,将没藏田毅的上半身抬起让赵时看,赵时果然看到了一道还在突突冒着血液的割裂伤,然后抬头看向了屋子死角:“这屋子就这么一个出口?” “是的!” 折良放下没藏田毅的身体,脸色不太好看道:“卑职发现尸体的第一时间已经探查了四周,四周并无密道,窗户,只有这一扇门通往外边,卑职就守在外边,只在中间往远走了四五步,然后便立即回来,再未离开半步。” “那……” 周同忍不住出声:“会不会是自杀?我看他对那个没藏某挺害怕的。” 折良摇摇头:“若是自杀,他也需要将凶器扔出去。”说着,折良又看向赵时,有些愧疚的摇摇头:“卑职已经翻找了四周,并未找到凶器。” “所以……” 赵时看了眼折良,:“你是想说,那凶手可能欺骗了没藏田毅,让没藏田毅装死,毕竟他后背还有我留下的伤口,弄点新鲜血液不难,然后把你惊走,再进来杀人,进而制造了一种你在门外的时候,他无声无息杀人的假象。” 我, 我没想这么说啊! 但是…… 折良瞳孔一颤,殿下说的……好有道理啊!这是……一眨念就能想到的作案手法? 但是…… 赵时却又已经摇摇头:“不太对,若如此,哪怕那凶手是突然袭击,没藏田毅反应不过来,但是,割喉而死,不同于其他,他是无论如何都会有一段能挣扎的时间的,而且,从他现在的血迹还未完全干涸来看,他应该是在你第一次追击凶手时被人割喉,既如此,凶手怎么可能还有闲心逸致,帮他把姿势都复原?” 折良低头,缓缓看向了跟赵时离开时,姿势几乎一模一样的没藏田毅:“那……” “我也不知道。” 赵时幽幽的看向了房梁,房梁上,反射着一道光斑…… “你看那是什么?” 二娘突然碰了碰赵时的胳膊,赵时低头,就看到在没藏田毅不远处,果然有一长串的血迹,血迹成滴落状,一点点的延伸向了墙角一面正方形铜镜上,铜镜破破烂烂,外面箍着一层木头箍子。 赵时猛的一颤, 这, 这么狠的吗? 然后,周同反应最快,已经三步并作俩步跑过去,拿起了铜镜,只是,仔仔细细观察了好一会,还是有些挠头道:“这,这有什么用处吗?” “给我看看。” 折良走过去,一把扯走了铜镜,只是,他仔仔细细观察了好一会,也是有些不明蹊跷,直到赵时说…… “掰开木箍看。” 折良一怔, 好似想到了什么, 又是一颤, 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掰开木箍,掰开木箍之后,哪怕是周同,也不由的惊讶了一声:“血迹?这是凶器?那凶手竟然就把凶器扔在了现场?” “不是。” 赵时看了眼僵直的折良,他这会反而是恢复了过来,有些平铺直叙道:“你说对了,他是自杀,他先假装死亡,骗折良去寻找凶手,然后便扣开木箍,用铜镜的棱角割了自己的脖子,然后立马把木箍按回去,然后捂着伤口,一步一步走回这里,把自己摆成一开始的姿势,然后……静静死去。” “嘶~~~” 周同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这么狠?” “狠?” 折良摇摇头:“你将自己代入他,你仔细想一下你能不能做到,狠?非人哉。” 赵时点点头,这一点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问题是:“他既然已经骗过了你,为何不逃?” “是啊!” 周同便又看向了折良,折良苦笑:“殿下,我如果有这种才智,何至于要等到柴温死了,才能上任右军巡使。” 赵时有些失落的摇摇头,他还是挺想要一个能帮得上忙的属下的,然后正欲转身,突然一怔……看向折良:“你一开始说你往远走了四五步?你走那四五步去做什么?” “我……” 折良有些迟疑,不过,他显然也有一股子破案大于一切的偏执,便还是小小声:“卑职想要知道殿下正在做什么,便让小成,有进展时,回来告诉我一声,所以,那时候小成回来跟我说,说殿下好像把那没藏某赶走了,没藏某没有提出要带走没藏田毅。” “刷” 别说赵时了,折良自己说完都是猛的颤了一下,然后难以置信道:“莫非,莫非他就是听到了这句话,以为没藏某不想救他,所以他才会心灰意冷之下,一死了之?” 说得好, 但, 很可惜…… “不是。” 赵时幽幽的看着脚边的尸体,死去的没藏田毅,明显比活着的,更让人警惕:“他如果真的是心灰意冷,他不会如此费劲的自杀,他只需要咬舌自尽,或者直接死在铜镜附近就行了,何至于还要,忍着割喉剧痛,一步步的走回来,摆出一副被别人杀了的假象?” “那是?” 折良忍不住看向了赵时, 赵时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他恐怕是根据你那一句话,就猜出了我可能跟没藏某做了什么约定,而且,这个约定的主要人物就是他,所以……他在用他的死……给我,甚至是给大宋埋坑,让大宋不得不与西夏……打上一场。” “够狠。” 周同也看着那具尸体,莫名想起了他嘲讽自己时说的那句话:“任福固然战败了,但是,他身中数十箭,死战不退,穿脸,割喉,才夭亡,也算得上是让人敬佩了。” 刷 周同狠狠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办?” 折良这时候才知道赵时在外面做了什么,便忍不住开口道:“如今没藏田毅已经死了,咱们如何跟西夏交待?” 赵时摇摇头,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没藏田毅凭什么就认为,他死了,赵时就不得不与没藏某打一场?他应该知道没藏某对他并无多少亲情,甚至……他凭什么就敢带着百余骑,星夜兼程,专门跑到自己面前送人头? 头疼, 赵时用力的按了一下太阳穴…… “殿下。” 也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猛的又响起了一声呼唤,赵时扭头,就看到有七八名捕快,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绑着一个人的走了过来,其余人停在门外,也是被赵时重点关注的燕扑,激动的三步并做俩步冲进来,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殿下,卑职幸不辱命,将那名逃跑的汉人抓回来了。” “汉人?” 赵时抬头看向了担架,担架上是一个消瘦的山羊胡子中年人,中年人被绑着,堵着,只能呜呜呜的叫着。 “是的!” 燕扑显然也是想立功的,炫耀道:“殿下,卑职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审问过他了,他说他叫牛航,屡试不第,所以才一气之下,投身了西夏党项,变成了西夏没藏田毅的幕僚。” “幕僚?” 就这? 赵时忍不住的看向了那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然后摆摆手,示意燕扑起身,然后对剩下几名捕快道:“放开他。” “是。” 几名捕快也不怕他逃,当即便将他解开了,山羊胡子被解开了,也不敢逃,只是战战兢兢的跪着,听到赵时一迈步,便砰砰砰,磕头如捣蒜:“殿,殿下,小,小人是汉人,汉人,小人是被逼的,小人不是真心给蛮夷效命的,小人只是一时糊涂,请太子殿下饶命啊!” 赵时脚步一顿, 怎么说呢! 虽然同为汉人,但是…… “你的骨气……还……真不如你口中这一蛮夷。” 最起码…… 没藏田毅至死,都没有讨过一声饶。 感谢我龙剑兄, 抱拳, 抱拳, 抱拳, 龙剑兄又快出场了。 第三百四十章 攮人者,人恒攮之 “是是是。” “小人不如,小人不如。” 赵时一下子,便没了多少兴趣,有些例行公事的问道:“既然你是没藏田毅的幕僚,为何不与没藏田毅同进同出,而是一打起来就逃跑?” “小人胆怯。” 牛航白有一个牛的姓氏,整个人充满了,让人鄙夷的怯懦,甚至,就这,他还是偷偷看了一眼,看到没藏田毅死了,这才敢大声道:“况且,殿下,小人是被逼的啊!小人从来没想过给那蛮夷效命,小人是汉人,小人天生就比他们知礼仪,若非他们……” “行了。” 赵时越发有些失望,没好气的问道:“不论如何,你即为没藏田毅的幕僚,可知他是从何处得知我到了的消息,又是为何敢仅率百余骑,便来送死?” 牛航一僵, 怎么觉得这殿下是非不分? 明明我才是汉人,怎么感觉你好像对没藏田毅比我还亲近几分?不过,他也不敢流露出半丝,急急忙忙解释道:“没藏田毅在太原有策应,应当是那策应通知的没藏田毅,至于为何敢带百余骑便深入腹地。” “恕小人直言……” 牛航偷偷的看赵时表情,看赵时没有什么愤怒,这才小声道:“这其实不是第一次,咱们汉人骑马射箭的本事不如他们,别说太原府了,就是再往前的五阳,长治,他们也是经常会劫掠一番,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一种常态,所以,他可能就是纯纯的没觉得会出事。” “还是太子殿下威武霸气。” 说着, 他又一头叩在了地上。 莫说赵时了,就连折良,甚至是周同,这会都已经对这个人有些失望了,这明显就是个毫无用处之人,便摆摆手道:“扔牢里吧!” 燕扑没有听令,看了赵时一眼,看赵时没有反驳,这才上前一把拖起了牛航,牛航本来还能绷得住,这一把被扯起来,顿时就好似杀猪一般的叫了起来:“殿下,殿下,小人是被逼的啊!真的,小人是被逼的啊!小人恨不能生啖没藏田毅之肉,殿下饶命啊!我是汉人……” “汉人。” 轰隆 燕扑重重将他,摔在了担架上,带走。 “呸” 周同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整个人燥的脸通红:“真是羞于此等人,同为汉族。” “那你连门都不必出了。” 折良有些好笑的看着周同:“这样人多了去了,尤其是契丹,契丹那边,虽不受重视,但是,近半的大臣几乎都是汉人,而且,还成立了一个专门让汉人管汉人的南院,你见了他们,鄙夷可以,因他们而觉得丢脸,却大可不必了。” 周同磨牙, 赵时也笑问道:“你何以觉得他丢脸?因为没有骨气,还是……因为他不站在咱们一边?” “当然是没有骨气。” 周同没好气道:“他要真是个爷们,他如果真的是心甘情愿效命,我还敬他是条汉子。” “那你可以继续敬……” “嗯?” 莫说周同了,折良都忍不住看向了赵时,赵时摇头道:“知道我为何没有绑缚没藏田毅的双手吗?按理来说,他这样的囚徒,我即使一时疏忽,也不至于只是把他关在屋内,基本让他行动自由。” “莫非?” 折良难以置信的看向赵时…… “是的!” 赵时无奈道:“相比于审问,我还是觉得让他逃出去或许更能有收获,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明明已经创造了逃跑的机会,却不是为了逃跑。” “够狠。” 对没藏田毅的自尽,哪怕是赵时,也不得不感叹一声够狠。 折良不可思议道:“所以,您是觉得这个牛航……” “对。” 赵时平静的往外走:“他应该是来确认没藏田毅到底有没有死的,否则,他不至于被五花大绑的,用担架抬回来,一会,你们可以去问问,燕扑眼里,他应该没有那么不堪,否则,燕扑也不至于激动的好似立了什么大功。” “这……” 折良迟疑, 周同偷偷看了赵时一眼,还是嘟囔道:“可,可是,我还是觉他就是个怂货。” 赵时也没有责怪他,只是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看看再说。” 后半夜…… 吱呀呀 “出来了。” 周同猛的看向身旁的赵时,就好似看神仙一般:“殿下,那个牛航果然不简单。” 赵时并不在意周同的夸奖,甚至,他大约还能猜到,牛航一开始应该是真的想逃的,他对没藏田毅,应该是一种利用的心理,否则,不至于被五花大绑,五花大绑显然是燕扑怕他逃跑,且他逃跑的能力,让燕扑都有些警惕,然后,在入城之后,他应该是得到了某些指令,让他去确认没藏田毅是不是死了的指令。 否则, 如果一开始就得到这个指令,他没必要逃,如果从未得到这个指令,他又没必要把自己装的,那么的,胆怯丢人,所以,他应该是一个,一开始利用没藏田毅,后来没有逃掉,中途得到新指令,来试探没藏田毅到底有没有真死了的角色。 “出门了。” “跟上。” 赵时将自己从沉思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不仅仅是他与二娘,周同,还有折良带着二郎,燕扑带着林出等数路人马,从四面八方盯着牛航,牛航一无所知,甚至,他还小心翼翼的原处绕了好几圈,然后才直直的往清涧城的东北角走去。 “那里是什么地方?” 赵时看向周同,周同除了一腔血勇跟仅次于二娘的武功,他还属于,比较活泛,还挺能熟悉环境的一个人,闻言,准确无误道:“那里是个黑市。” “黑市?” 二娘有些好奇, 赵时解释道:“西夏与大宋不可能完全的断绝经商,官面禁的越狠,私底下越会疯狂……” 赵时正在解释…… “殿下。” 周同忍不住低声惊喜道:“是那个人吗?” 赵时探头看了一下,就见牛航正在一处阴影里,大半夜的,跟一名二十余岁的青年交谈,赵时正欲让人去凑近了听听…… 便见…… 噗 噗 那牛航突然一改白天的怯懦,突然就掏出一把刀,狠狠的攮了那青年俩刀,然后将那青年拖到了更深的阴影里,然后再出来时,他的手中已经拿着一叠,厚厚的银票。 “黑吃黑?” 周同也不是纯没脑子,他就是没赵时,折良思维快一些,看到这一幕,也知道一般青年一来不可能大半夜的与人交流,二来不可能带这么多的银票,所以,便也一下子想了出来,然后磨牙道:“殿下说的果然没错,此人倒……不是个怂货。” 但是, 爷爷却……更鄙视他了。 赵时倒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等牛航走远,便回头招了招手,然后,便有几道黑影窜进了巷子里,片刻后,有黑影回来汇报:“殿下,死了,死者是清涧城恒通钱行的小儿子。” “嗯。” 赵时点点头,然后,便让周同跟二娘轮流背着他,三个人飞檐走壁的,很快便再次缀在了牛航身后,牛航好似也察觉到一点点不对了,正在疯狂的走几步,回一下头,走几步,回一下头…… 只可惜, 赵时这一帮子心腹,骑马射箭,或许还需磨练,但是跟踪,拿人,却是……别说牛航了,二娘,有时候,都未必能够全部察觉。 “进去了。” “嗯!” 赵时再次改变策略,留下周同在门口守候,自己跟二娘换了一身衣服,手持折扇,大摇大摆的便走了进去…… 这是一处黑市, 别说汉人了,党项人,契丹人,甚至是大胡子,深眼眶的吐蕃人都有…… 堪称, 小,北宋邻居集合大会。 啪 赵时一把打开了手中扇子,遮住下半边脸,问一名吐蕃人:“你们吐蕃的经文,可有原本?” 那吐蕃人打量了赵时几眼,口吐熟练的汉语:“郎君说笑了,吐蕃原本俱在佛市手中,小人怎能有,不过,您且放心,小人这虽不是原本,却几乎与原本分毫不差,绝对算得上是……” 正说着…… “啊!!!” 前方突然传出了一声惨叫:“杀人了。” 赵时一怔, 微微合上了扇子,啪的一声拦住了要冲过去的周同,寒声道:“封锁四周,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周同一愣, 急忙又跑了出去,然后,赵时才对刚才那名吐蕃人,继续问道:“多少钱?” 吐蕃人一僵, 这还是谈生意的时候吗? 而且, “郎君究竟是什么人?” 赵时摇摇头,没有回答,而是随意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仍给对方,信手拿了一本佛经,一边轻拍一侧大腿,一边走向了人群最混乱处…… 半点不意外, 牛航死了, 而且,也是被攮了俩刀,怀中银票不翼而飞。 “有趣。” 赵时面无表情的,挑了挑眉…… 第三百四十一章 经典三选一 “殿下。” 然后…… 仅一炷香之后…… 不仅仅是捕快,巡逻的士卒,各级往常难得一见的官吏,将军,甚至是并州通判司马光都来了,将整个黑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将所有人,尤其是刚刚还收了赵时一锭银子的吐蕃人,惊的目瞪口呆,这,这得什么级别的大人物啊! 毕竟, 谁都知道,莫说是在这边陲小城,死个人了,就是在东京开封府,那一天不四个十个八个人,如果死个人,出一起命案,就能招来这么多的官吏,那也别叫北宋年间了,或者说,千年后,也没这么夸张,传说中的乌托邦或许有可能。 嗖 趁人不注意, 那名吐蕃人将银子,烫手一般的扔到了赵时脚边,铛铛铛,还吓了赵时一跳,赵时急忙抬脚躲了一下,然后才让身旁的周同捡起,看着靠近的通判司马光,副主将林木,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司马光好说,直截了当道:“微臣担心您又出什么意外。”林木则有些心虚:“卑职是在这附近埋伏,准备将这黑市一网打尽,所以才会来的快。” 是吗? 你这埋伏,还能埋伏的脂粉气十足? 不过, 赵时也没有戳穿他,只是继续低头观察牛航的尸体,牛航显然也没想到会被人两刀攮死,所以,他一只手还保持着作揖的姿态,然后才直挺挺的倒地,手法还挺利索,而且…… 赵时翻了翻牛航尸体上的喷溅血迹,自己稍微比划了比划,头也不抬道:“去寻一个左撇子,而且,他应该是一个五尺三寸男性,左侧衣服有大量血迹,或者有清洗的痕迹。” “是。” 折良,周同,燕扑,二郎,林出等人齐齐应声,然后便四散走开…… 司马光凑上来:“殿下是如何连凶手的身高,惯用手都看出来的?” “从伤口……” 赵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简单说了一下,然后便顺着血迹,往前走了俩步,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炭火盆里的银票,抬头,赵时看向面前的契丹人:“可曾见到是什么人扔进去的?” 契丹人有些倨傲,抬头骂道:“爷爷又不是清闲人,怎么可能时时刻刻……” 嗖 啪 赵时虽还及不上二娘,甚至,连狄咏都远远不及,但是,他毕竟体质好,而且这段时间也算是加速成长,所以一伸手,便搂住了那契丹人的后脑勺,往回那么一勾,一按,便狠狠的将那契丹人按在了桌子上:“真以为爷爷看不出来这银票少了一大半?” 契丹人还欲叫嚣…… 毕竟,如今的契丹人,就好似百余年前的唐朝,不论在哪里,都自带一股子自己天下无敌的气势,但是…… “给你。” 当二娘很贴心的把断了一截的菜刀递给赵时,当赵时毫不犹豫的便要冲着他脑袋斩下来,他还是一个激灵,急忙回答道:“我看到了,看到了,是一个遮头遮脸的中年男人,而且,他身上穿着袍子,那袍子一脱就没事了,你找不到他的。” “这不用你管。” 赵时将拍蒜都能拍断的菜刀,冰凉的贴在那契丹人的侧脸:“银票呢?” 契丹人一阵僵硬,不过感受到赵时不似作假,最后还是郁闷无比道:“在我怀中。”赵时看向了司马光,司马光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还是对赵时那种好似亲眼所见的敏锐判断力,感觉到惊讶,以后绝不敢欺瞒殿下,然后主动上前,果然从那契丹人怀中掏出了厚厚一叠银票,不少银票上面,甚至还沾着血液。 赵时将契丹人甩给身后的捕快控制,自己伸手接过银票仔细打量…… 乍一看, 这银票好似就是寻常的银票,但是,细细去看…… “殿下。” 周同远远的拽着一人走了过来,表情怪异而怪异:“您猜我遇到了谁?” 赵时没什么兴趣猜,不过,抬头看了一眼那扭扭捏捏的中年人,还,真泛起了几分兴趣,将银票一张不少的塞入自己怀中,笑问道:“韩知府,不在太原处理公务,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作甚?” “不算千里迢迢,不算千里迢迢。” 韩曰小心翼翼的偷看赵时,然后苦笑道:“臣,臣其实是准备寻一石雕,明日送于殿下的。” “石雕?” 赵时挑了一下眉,周同替韩曰回答道:“这倒是真的,卑职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外面清理石雕呢!买了七八十个……” “哦?” 赵时又打量了他俩眼,然后点头道:“韩知府有心了,只是,韩知府是太原知府,如此跟着我东奔西跑,莫要误了州府大事才是。” “臣,知……” 韩曰一撩衣服下摆,便要认罪…… 啪 赵时一把拦住了他:“非是责怪韩知府,韩知府如此做,也是出于对本王,对官家的忠孝之心,何罪之有,何罪之有?” 这还没罪? 韩曰都恨不能当场来一出监守自盗了。 但是, 赵时就是不治他的罪,不过,又跟韩曰说了俩句话,赵时却又突然问道:“韩知府,好似也曾……贯使左手?” 韩曰有些不解,好似赵时这句话一出口,四周围的空气都静了三分,司马光还认真的比划着自己的身高,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回殿下,微臣确实天生是左利手,只是后来被先生与父母强行改换了惯用手,这才绝大多数时候用右手,只有下意识的时候会使用左手……”然后,韩曰就见司马光皱眉问了一句:“是他吗?” 什么是他吗? 他虽想要认点小罪,但是……他不想背大黑锅,急忙小声问道:“不,不知殿下,问,问小臣这些事是为,为何?” “也没什么。” 赵时揽住了韩曰的肩膀,然后用眼神指了指不远处的尸体道:“就是此人便是被左利手所杀,而且,这左利手还是一名中年男子,身高……”赵时用眼神对比了一下韩曰与自己的差距,幽幽道:“五尺三寸。” 韩曰一颤, “这不可能。” “况且……” 赵时抓住了韩曰肩膀,让他不至于软倒在地:“虽然本王理解韩知府的忠孝之心,但是,韩知府这二三百里的跟过来,不仅仅没有第一时间与我,与司马先生相见,却反而跑到什么黑市中买什么石雕,实在是有些……说不通啊!” 啪嗒 韩曰汗如雨下, 是, 他是想要认一些小罪,但是,他不想,也绝不敢认这种大罪啊! 急忙道:“殿下,我……” “无妨。” 赵时却已经不管他了,用力拽了一下,让他站直了,又啪啪俩下把他拍的佝偻了一些,笑道:“只是有嫌疑而已,又不是定罪,不必害怕。”说着,赵时便走向了这么一会时间,折良等人便寻来二三十个符合赵时描述的嫌疑人,然后……一顿……回头道:“只是,韩知府这次过来,好像没有带随从啊?” 韩曰一颤, 急忙看向司马光,想要让司马光替他说俩句话,但是,司马光曾经或许对他还算不错,这俩日难免也有些嫌弃,便只是黑着脸,假装没看到,跟着赵时走向了那边,独留下一个韩曰……汗如雨下。 赵时问道:“你们刚才案发时,都在做什么?” 或许是气势足, 当然, 更大可能是赵时身后,身侧,跟着太多凶神恶煞,手持利刃之徒,所以,这二三十名犯罪嫌疑人,几乎没有一个敢质疑,基本是赵时问什么,便说什么,近盏茶时间,赵时便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了,不足十分之一。 经典三选一吗? 赵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翘了一下嘴角,然后便看着面前的三个人问道:“你们与死者认识吗?” “认,认识……” 其中一人叫牛恒,不仅仅认识死者,而且是死者的远方堂弟,只是他这次是来运货的,不知死者已经死了,便辩解道:“官……官人,小人是刚刚搬运瓷瓶时,不小心割了手,您看,伤,伤口还在呢。” “嗯。” 赵时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第二个人,第二个人与第一个人年龄相仿,四十余岁,叫横塘,西夏人,看到赵时看过来,急忙辩解道:“官人,小人虽与牛航相识,但是,小人认识牛航,他却不认识我啊!我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杀他啊!” “嗯。” 赵时也没什么表情,紧接着便看向了第三个人,第三个人叫成云,汉人,而且还是恒通钱行的掌权人,不仅仅与牛航算是能互相作揖,不防备的熟人,而且,虽然他还不知道,但是,他的小儿子不久前,才刚刚被牛航攮死,如今……牛航又被攮死。 不仅仅是赵时, 司马光,折良,周同,甚至是二娘,都幽幽的看着这个人,他们都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杀人凶手, 问题是, 真的是他吗? 还是另外俩个人,隐藏的更好? 赵时眯了一下眼睛…… —— 再次感谢龙剑兄,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二章 即使是计,我为什么……不能……全都要? “殿下……” 司马光率先发动,侧身,微微垫脚,贴近赵时耳畔道:“绝对是第二个人,第二个人他在撒谎,如果他只是见过牛航,他应该会说见过,而不是认识,认识……便是相互的。” 呵 折良不是那种会当面冷笑的人,却也难免忍不住心里笑了一下,然后拱手道:“殿下,过犹不及,第一个牛恒,他为了隐藏的更深,甚至割破了自己的手,但其实,正是因此,他才暴露了出来,卑职曾经仔细观察过货物运输,一般仅瓷器而言,他们绝不比买家更粗心,基本都会想尽办法的保证不要损坏,他怎么可能还会损坏,甚至,作为一名多年搬运货物的熟练工,还会割破手?” 赵时无奈的, 抬了一下头, 你们办案还是我办案,办案的时候,不论能力高低,总有人想要插俩手,这不…… “我觉得还是第三个,这案子发现的太快了,应该不会那么复杂。” “还是第二个吧!” “第一个。” 甚至, 就连二娘,都忍不住靠近赵时的另一边耳朵,小声道:“我,我觉得是第三个。” 很可惜…… 都不是。 赵时缓缓看向了韩曰……身后的……围观人群,围观人群整个……愣了一下,然后赵时静静的看着一个嘴角笑容还来不及收起的年轻人道:“凶手是你吧?” “嗯?” 还不等那年轻人有什么反应,司马光率先难以置信道:“殿下,何故?” “何故?” 赵时摇摇头:“一来,即使是这,仅剩的三人,却都几乎有不可能犯罪的因素,例如牛恒,牛恒是搬运工,搬运工何等脚不沾地谁都知道,他基本不可能在做好搬运工作的同时,还有隐藏,杀人,逃离,更换衣服,洗漱的作案时间,其次是横塘,横塘虽未必不与牛航相识,但是,他是西夏人,西夏人顶着那个显眼的脑袋,基本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的杀人,这个作案手法不适合他,至于成云……” 赵时最后看向那名恒通钱行负责人, 顿了一下, 才继续道:“他的小儿子虽然是死在牛航手中,但是,他并不知道,且,他虽不知道,牛航却知道,牛航不可能对他毫无防备,他并不具备作案动机。” 成云, 本来还认真的听着,并且感激赵时洗刷他的冤屈,但是,当他听到那句……他小儿子虽然是死在牛航手中……:“什么?”“我儿子被杀了?什么时候……” 赵时却已经不理他了, 继续, 看向那名本以为,绝不可能被看出来的旁观年轻人身上:“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三个不可能是凶手,但是,如果他们三个也不是,那就证明,这名凶手是一个右利手,却训练出了一手左手杀人的绝技,这样的人,想要短时间内筛选出来几乎不可能,所以,我便将计就计,加上绝大多数凶手确确实实有回到案发现场,旁观案情发展的本能,这附近又被完全封锁出不去,所以,与其说,我在看这三个人谁是凶手,不如说,我在看,谁在嘲笑我看这三个人,谁是凶手。” 年轻人, 一颤, 他刚才确确实实在心里狠狠的嘲笑了赵时,还经典三选一?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当真是一个名声大于实际草包太子,但是…… “证,证据呢?” “证据?” 赵时缓缓掏出怀中银票,银票上,除了一开始那小儿子的鲜血与牛航的指印,还有一个清晰的血手印…… 轰 年轻人骤然爆发…… 只可惜, 他如果武功真的高到二娘那个地步,他也就不会被这些人堵住,不得不无聊的凑过来看破案了,况且,即使他武功真的高过二娘,二娘身旁还有周同,折良,林出,燕扑等一大堆捕快…… 轰隆隆 只一下, 那名年轻人便被七八个人按在了地上,莫说逃了,就连手指头想要动一动都特别费劲,只能是张嘴怒吼道:“不是我,真不是我。” 只可惜, 赵时虽不能说建立了自己说一不二的信用体系,但是,他自身的身份,权势,却让这种信用体系,哪怕这年轻人真的是被冤枉的,也基本不可能崩塌,周同狠狠的扇了那年轻人后脑勺一巴掌:“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为何杀人?” 年轻人,恨不能,生吞赵时一口,平静道:“爷爷叫野利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爷爷是个游侠,杀人是为了钱。” “钱?” 赵时晃了晃手里还没有收起的银票, 话不多, 但是, 杀伤力极大。 野利夫沉默了一下,继续道:“老子是西夏人,老子是野利家族的人,老子的姐姐嫁给了没藏田毅,没藏田毅被此人坑害,老子是给姐姐报仇的。” “给没藏田毅报仇?” 赵时不屑的笑了一下:“没藏田毅活的好好的,用伱报个什么仇?”说着,赵时看了一眼折良,折良不同于周同,他还是些微能跟上赵时的思路的,当即便赶在那人继续说的下一秒,一把将他的脑袋按在了地面上,然后抬头道:“五花大绑,带走。” 幽幽, 赵时平静的看着被带走的野利夫,确定了,这背后……必有一个组织。 “他怎么知道没藏田毅死了啊?” 甚至, 二娘都察觉到一些些不对劲了,忍不住凑近询问,她最近的好奇心很重,这是好事,这证明她开始接触除了自己之外的世界了,赵时没有隐瞒,只是压低声音道:“这后面,恐怕另有高人,而且,没藏田毅已经确认死亡的消息,恐怕早就传出去了。” “啊?” 二娘有些难以置信:“什么时候?” “牛航攮死那小儿子的时候。” 赵时抖了抖手里的银票,一边往外走,一边看二娘还有些不解,摇头道:“没藏田毅怎么了?” “死了啊!” 二娘越发有些不解,直到…… “那,小儿子呢?” “也……” 二娘, 狠狠一颤:“这也行?” “怎么不行?” 赵时摇摇头:“这组织的幕后高人,明显是一个擅长洗脑之辈,他既然能够让没藏田毅用那种方式自尽,只为了换取一个我可能会不得不跟没藏某打一场的可能性,那他为什么就不能用一条人命,来传递讯息?” “甚至,” “我猜测,恒通钱行,应该会是他的下一步目标。” “那,那……” 二娘显然一时间问题很多,反而不知从哪个问起了,那了好一会,才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不顺着小儿子那条线查?” “谁说我没查?” 赵时扭头看向二娘, 二娘一颤, 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时,第一次,真的,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从赵时身上感受到那种高深莫测一样的……神秘…… “什么时候?” “牛航无缘无故攮那小儿子的时候。” 赵时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很匪夷所思的安排,继续道:“至于为何我明明已经看出来了,却还继续跟着牛航,好似中计了一样,是因为,牛航虽然在传完哪一个讯息之后就没什么用了,但是,他身上,显然还有一些价值,而且,那个幕后高人为了让我确信,我还没有失去掌控,应该还会给我一点好处。” “既如此……” 赵时停下,抬头看了眼月亮:“我为什么,不,全都要?” 二娘沉默, 她觉得, 她不去对外界好奇,挺好的:“什,什么好处?” 赵时不答, 只是缓缓撮开了手中的银票,银票乍一看并无特殊,但是,若细细去看,就能看到,银票的姓名……来自……各级官吏…… 有清涧副主将林木, 太原知府韩曰, 甚至是……并州通判……司马光。 ——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 龙剑啊!你怎么也像腊肠一样的……被吊起来了? 嗖 虽只有双腿,但是,陈龙剑却连一点点的卡顿都看不出来,犹如一根弹簧一般,从这个房顶,悄无声息的便跃到了另一个房顶,然后匍匐下来,看向了下面一个急匆匆赶路的书生, 书生二十余岁,赶路时候,还不忘频频回头观察,然后才轻叩门扉,不等里面回应,便说了三个字:“他死了。”然后,他就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拿出折扇,打开,一边摇,一边离去,与之相对的…… 哗啦啦 门扉后面的门房大爷,却是一下子急了起来,急匆匆的跑进后院,后院里端坐着一名,与李令时有六分相似的矮个子年轻人,年轻人叫李青哥儿,已故太子李宁令哥的三子,李令时的侄儿,抬头看着月亮:“死了?” “嗯。” 门房大爷到这,反而不甚急了,只是有些感叹道:“浑没想到,这没藏田毅倒是有一股子狠劲。” “不是狠劲。” 李青哥儿低头,有几分悲戚:“是恨劲,他恨极了没藏讹庞,然后呢?那大宋太子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 “不过……” “他好像确定了牛航是装模做样,这会已经有三千多士卒围了行市。” 三千多…… 李青哥儿有些羡慕的舔了舔嘴唇:“只这一会,便聚集三千多人,我若有这大宋太子三分之一的权势,何至于如此的小心翼翼。” “您本就该是西夏皇帝。” 李青哥儿摇了摇头:“不必宽慰于我,我父亲,无论如何都是弑父之人,罪大恶极,我作为苟且偷生者,不被牵连已是天幸,安敢奢望……”说着,他顿了一下,显然,话虽如此,他……难保,没有奢望,然后才继续道:“所以,能借大宋之手,报仇雪恨,也就……够了。” 门房大爷偷偷看李青哥儿, 他本,不应质疑,但是,他迟疑了一会,还是小心问道:“大宋,真的打得过西夏吗?” “打不过又如何?” 李青哥儿缓缓的看向了月亮:“我又不是为它大宋而活,它大宋打不过,我还有契丹,契丹打不过,我还有吐蕃,羌人,甚至是金人,蒙古人,只要西夏一日不灭,我便一日不熄,大宋太子?不过是一把好用的刀而已……” “谁?” 正说着, 门房大爷陡然看向了不远处的院墙…… “我。” 赵时平静的看着拦着自己进门的小士卒,小士卒还是不懂他是谁,只是看到赵时身后的副主将林木满脸的惧怒,这才退到了一边,赵时倒也没有责怪一名小士卒,只是平静的看向了林木:“林将军,这是何意?” 林木有些颤抖,不过还算条理清晰道:“属,属下是担心殿下安危,毕竟,莫说是殿下千金之躯了,就是寻常富户,在这清涧城也不见得安全,所以,所以……卑职才会派遣这千数八百人,以供殿下调遣。” 调遣? 监视吧! 赵时摇摇头,当然,也有可能是脑子不好使,或者已经察觉到危险,如同韩曰一般,选择弃权保命,赵时不太清楚,也不准备这时候挑开,便只是带着几许不悦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里走。 “殿下。” 赵时刚进入后院,就见杨川等在院子中间,杨川现在是皇城司与那赵祯给赵时的三千禁军的中间联系人,赵时点点头,扭头对林木,韩曰,司马光道:“诸位卿家,如若无事,不妨各自歇息?” 他不用太客气, 而那三位,也不会责怪赵时的直来直往,只是司马光好似还有些事情想跟赵时说,便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那臣先告退。” 等这三人离开, 杨川迫不及待道:“殿下,皇城司已经潜伏到了各个州府,县城,三千禁军也已经在这清涧城,城北三十里处安营扎寨,您看?” “禁军别动。” 赵时点头,这三千禁军已经渐渐成了他的坚强支柱,绝不能擅自暴露,使用,至于皇城司:“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你一会去交给皇城司,我不需要他们快,我需要他们准确无误的查清楚这上面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参与……”顿了一下,赵时才继续道:“杀良冒功,吃空饷之事。” 杨川点头,他就是传信的,倒不在乎任务难易,只是有些敬业的问道:“那如果这些人察觉了情况,选择逃跑,或者反抗呢?” 赵时定了一下, “杀无赦。” 第二日…… 一早, 赵时正在院子正中,练习邵雍教给他的养生法,并且承受二娘在不远处的指指点点,折良走了过来:“殿下,审讯完了。” 赵时点点头, 接过昨日对那个杀了牛航的年轻人的审讯笔录,然后点了点折良的黑眼圈,道:“要注意休息啊!” 折良摇摇头:“殿下教给臣的那许多审讯之法,臣还未曾吃透,臣还想去研习研习。” 赵时, 动容的拍了拍折良肩膀:“好。” 旋即, 折良这边刚走,那边韩曰,司马光便联袂而来,司马光有意无意的跟韩曰拉开距离,韩曰则是亲自端着饭菜,后面跟着三四十名士卒,或三个俩个合力抬一个石雕,或一个人抱着一个的走了过来。 赵时扫了一眼, 并不在意, 最起码, 表面上不在意,皇城司的结果出来之前,赵时不会给韩曰搭上自己的机会,韩曰却费尽心机的想要讨好赵时,看赵时对石雕兴致缺缺,对食物也是兴致缺缺,还是咬牙道:“殿下,微臣今日过来时,听说城外出了一桩无头的案子。” 案子? 赵时的眉梢,不由的动了一下。 却不是因为这个案子本身,赵时其实对于破案没那么大的瘾,他就是专业在这,而且遇到一些离奇复杂的才会上一些心,韩曰这次算是真的拍到马腿上了,还不如多给赵时搬几座石雕,石雕虽然赵时表现的淡然,那也只是表现的淡然,他还是挺想研究研究里面有没有什么未来物品,但是,案子…… 呵呵, 兴致真不大。 但是…… 韩曰只以为赵时眉梢微动,是心动,便继续讲述道:“这案子本身并不离奇,应该是俩个人争执,一方杀了另外一方,但是,神奇的地方是,死者竟然是一个双臂缺失的残缺人……” 双臂缺失? 赵时眉心狠狠一跳……这是……失败了? 其实, 赵时在离开开封时,便已经传了讯息给身处西夏的陈龙剑,陈龙剑毕竟早许多就潜伏到了西夏,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却不曾想……这一出场,就被人发现了,被人反杀了? 赵时抿了一口清茶, 不动声色, “这有什么神奇的?” 司马光皱眉的看向韩曰,他最近对韩曰的很多做法都充满了意见,韩曰均视而不见,看赵时好似是有点兴趣,便急忙搜肠刮肚道:“这,这或许也不算神奇,但是,我听人说,有人见到了杀人者,杀人者竟然也是一个双臂残缺者,而且这个双臂残缺者杀害另一位,竟然还是采取的,费劲的,吊死的方式。” “哦?” 司马光起了一些兴趣:“莫非这俩人有什么非得吊死对方的恩怨?否则,明明双臂残缺了,为何还要用这种对自己难度极大的杀害方式?” 韩曰不理他, 只是细细观察着赵时的表情,赵时确确实实挑了一下眉:“好像确实有些神奇。” 呼 韩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一点点能讨好太子殿下的方向,只是,还不等他继续顺着这条线,更贴近赵时…… 蹬蹬蹬 副主将林木,竟然也大清早的跑了来,而且,一开口也是:“殿下,卑职发现了一桩离奇的案子。” 这你也能抢? 韩曰恨不能一头把林木撞飞出去,只可惜,他不理司马光,林木也顾不得理他,看赵时神态好似有些感兴趣,便急忙道:“殿下,这个案子非常神奇,您肯定感兴趣,因为它不仅仅是少见的残疾人之间的谋害,而且死者的身边留下了很特殊的印记,我等看了好一阵子,看不明白,所以想请殿下去,一眼看破它。” “哦?” 赵时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了一点点感兴趣,却又没那么感兴趣的表情,然后起身,还是先扭头问了问随行的捕快,得到今日暂时没什么紧要事情要处理后,点头道:“那带我去看看吧!” “好。” 林木恨不能吼出声来,只要抱住了殿下这条大腿,他就不怕那些事情暴露出来了,韩曰则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林木后背,显然这俩人,应该没有什么亲密,连接的关系。 赵时收回了目光, 看向了城外, 他其实是,有些急的,一来,陈龙剑是他培养的第一批卧底,如果可以,他是舍不得舍弃的,第二,一旦陈龙剑出事,不仅仅是他自己,他也代表着那个隐藏在暗中,负责给西夏与大宋官员牵线搭桥,具体目的不明,却肯定神通广大的幕后黑手,就有可能猜到自己猜到他的存在了。 这无所谓, 对方猜到了,也不可能对赵时如何,赵时身旁,时刻跟着二娘,但是,赵时想要短时间内拿到足够多的讯息的希望却要破灭了,希望…… 不是龙剑吧! 只是, 很可惜。 赵时还未抵达作案现场,只是在距离作案现场数百米的距离,便看到…… 是他, 如一截腊肉, 垂直的, 吊在一颗歪脖子树上…… 草! 赵时心态,在来到并州后,第一次的……炸了那么一下…… ——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四章 腰腹一用力,哎,我坐起来了 “龙剑?唔……” 二娘也见过陈龙剑,所以,看到这具尸体的时候,难免惊讶了一下,只是很快便被赵时压制,赵时平静的看着陈龙剑的尸体,看了好一会,才点头道:“放下来吧!” “殿下,不认识这个人吗?” 蓦然, 身后有一道有一点点苍老的声音询问,赵时扭头,就看到一个很像门房大爷的门房大爷,正在期待的看着自己…… 赵时摇摇头, 然后看向了林木,林木没好气的踹了那门房大爷一脚,然后急忙跟赵时解释道:“殿下恕罪,这老巢是清涧仵作,年已六十,只是城中仵作稀少,所以不得不让他来验尸。”说到这里,林木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好似在说:“他脑子不好使,殿下见谅。” 真的吗? 赵时看了一眼门房大爷,然后又低头看了眼他的鞋子,倏然,赵时又看了一眼他的双臂,然后扭头问道:“不是说有目击者吗?目击者呢?” “在这,在这。” 一名大概二十余岁,唤作牛二的年轻人跳了出来,直接道:“我昨夜,大概,刚过亥时(21点至23点)吧!正巧尿急,便出来尿尿,然后就听到不远处有一个没有胳膊的人,再吊另一个没有胳膊的人。” “你确定?” 这句话不是赵时问的,而是司马光问的,司马光微微皱眉:“杀人者没有双臂,他是怎么做到把一个人吊起来的?” “这我不知道。” 牛二理直气壮的摇头:“我没看到他是怎么把人吊起来的,我就知道,我看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把绳子拴在旁边的树上了,然后,我就吓傻了,一直等那个人走了,我才敢过去查看,然后就急忙去报案了。” “没有放下来吗?” 赵时平静的看向牛二,牛二一愣,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个大人物,好像有些生气,他急忙点头道:“我当时就把人放下来了,只是不知道,今天早上怎么又被挂上去了。” “我挂的。” 赵时平静的看向了老巢,老巢今年已经六十多岁,却很精壮,只是眼神有些浑浊:“我想看看,凶手昨天到底是怎么把人吊上去的。” “哦?” 赵时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看清楚了吗?” “他看清楚个屁。” 不等老巢说话,林木就狠狠的给了老巢一巴掌,然后对赵时讪笑道:“殿下,他就是个老仵作,老的牙都快掉光了,而且,这辈子接触的尸体太多了,脑子早就坏掉了,您不用理他,不用理他……” 赵时倒也不执著,只是问道:“你说留下了特殊的符号,符号在哪儿?” “在这,在这……”林木推了老巢一把,然后便急忙带着赵时到了歪脖子树的旁边,歪脖子树的旁边,还有一颗歪脖子树,只是,这颗歪脖子树没有那颗那么歪,而且,它的树干偏下的位置,确确实实有一个好似是人生生用指甲扣出来的…… “laochaoshixiongshou” 呲 便在此刻…… 一把尖刀,就好似……闪现一般……突然就出现在了赵时的咽喉一侧,赵时头也不抬道:“不多等一等吗?” 嘎吱 二娘晃也没有晃,只是用俩根相对尖刀来说,过于纤细的手指,便死死的捏住了刀锋,然后看向了一脸惊愕的老巢,老巢真的是难以置信,然后,他倒也是一个经验丰富之人,虽惊,却不乱,当即便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把的银针,甩向赵时…… 而这个时候,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殿下。” 甚至,一马当先的还是司马光,司马光一把就抱住了赵时,然后把赵时按在地上,用自己的后背去挡针,但是…… 用不到他, 嗖, 嗖, 嗖, 明里暗里,无数人瞬时间冲向这里,折良,周同,燕扑,二郎,林出,甚至是……韩曰,全都恨不能用身体替赵时挡针,一瞬间便把赵时裹在了层层叠叠的人群中央,二娘都被挤出去了好几米。 赵时有些无奈道:“没那么吓人。” “护驾!” 只可惜, 无人听他说话,甚至,司马光恨不能把他探出来的脑袋,再塞进怀里,抬头,整个人,一张脸,黑如铁:“有人刺杀殿下,无论是谁,无论抓谁,抓住他,杀无赦。” 赵时无奈,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没看出来我尽在掌握吗? 但是…… 纵然如此,赵时也是等到,足足,一炷香之后,才勉强在夹缝里获得了一点点的喘息空间,就这,周同,折良,司马光,韩曰几个人,却还是把赵时围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就好似赵时是什么一阵风,都能吹跑的,豌豆公主。 无奈, 赵时只能的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看向了那名,唯一没有过来护驾,更或者说,他应该是有些被吓傻了的林木问道:“林将军,我怎么记得这老巢,好似是什么几十年的老仵作?” 林木一颤, 他确确实实是被吓傻了,他也真真切切不知道这个老巢突然发什么疯,但是,他知道……他完了…… 扑通 林木似断了骨头一样,一整瘫的跪坐在地,只剩下颤栗:“殿下,臣万死,万死,臣,臣真的,真的不知道那个老巢突然发什么疯啊!” “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 赵时冷冷的看着林木,他其实…… 看得出来, 林木应该是确实不知道这老巢到底是什么人,他只是出于好心,不想让这个老仵作,让殿下责怪,但是,这么好的机会,这林木虽不太像幕后黑手,但是,也肯定参与过一些不太合规的事情,赵时平静道:“折良,取了他的官印,兵符,你代他执掌。” 司马光一颤, 他好似感觉出赵时想做什么了。 但是…… 林木连半点反抗都没有,只是好似失了魂一般的,被折良取了官印,兵符,四周围的,林木的嫡系有一点点骚动,不过,一来,赵时摘取他的兵符理由充分,他都涉嫌刺杀太子殿下了,二来,赵时是太子殿下,一般而言,如果不是经过特殊的洗脑,绝大多数士卒,还是天然的认为,他们是太子殿下的兵,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林木并未有半点反抗。 赵时微微压了一下眉骨,林木到底犯了什么错,应受什么惩罚,他已经有点底了,然后,赵时看向林外…… 这个老巢,远比赵时想象中的更加强悍,哪怕是二娘,竟然都耗费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拎着对方走了回来,周同上去便是一脚:“我日嫩娘,你敢刺杀殿下,老子把你大卸了八块。” “哈哈哈” 老巢第一次见,显得有些老迈浑浊,这会却是,杀意凛然,浑不顾周同一脚踹在他的面门,只是扭头看着赵时,恶狠狠道:“早就猜到你这样的人,身旁必有高人护持,只是,任老夫想破了脑袋,老夫也没想到,护持你的,竟然还是你的妃子之一。” 赵时摇摇头, 一来,否认二娘是他的妃子,二来:“你应该就没想过杀我吧!” 老巢一滞, 赵时继续道:“你应该就是想要吓唬吓唬我,让我有危机感,否则,你不会粗心大意到……”赵时低头,看了一眼对方的鞋子:“作为一名仵作,出现场,竟然连鞋子都不换一双。” 老巢一怔, 他,或许,确实不想一击必杀,但是,他真也没必要让赵时提前有了警惕心,换言之……他也确确实实做了几十年的仵作,从未听说……仵作要……这么专业的吗? 是的! 老巢在赵时眼中,简直就是,明晃晃的一个灯柱,莫说还有陈龙剑的提醒了,就是没有,赵时也不可能被这样一个人,取了小命:“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哈哈哈” 不得不说, 老巢的心理素质真的过关,基本上,如若是一个差一些的人,面对二娘这样的非人武功,面对赵时这样的一眼就看透,早就防备着你的打击,基本上,这时候心里就有些崩溃了,但是,老巢惊归惊,却一直都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老夫既然敢动手,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你是聪明,是可以猜到这后面有一只手在促成这一切,但是……” “聪明人不止你一个,你也不是唯一的聪明人,你就是猜到了一切又如何?你这辈子不可能知道我家主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赵时微微颔首:“确实,我看得出来,你这老头不是一个能问出来话的人,但是……” 顿了一下, 赵时微微站直,越过人群,问道:“你跟到对方老巢了吗?” 问谁呢? 老巢一颤,脖子好似生锈般的缓缓转动,旋即,便看到…… 利用腰腹力量, 陈龙剑缓缓的坐了起来,晃着脑袋道:“好像是北城。” ——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陈龙剑可是能用牙齿,咬着缰绳,用脖颈的力量纵马疾驰的人物。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的目标一直很明确,那就是……扇那小皇帝几个大耳刮子 轰 莫说老巢了,就连二娘,二娘都原地弹了那么一下,然后所有人便都齐齐的往后退了一步,唯有赵时,赵时微微皱眉道:“可以具体一些吗?” 陈龙剑苦笑:“卑职昨夜追到院落,正想要靠近了听一听,就被这个老巢发现,所以只能确定是北城,至于是那一间院落,卑职需要仔细甄别才行。” “这不可能。” 直到此刻, 老巢才愤怒无比的吼道:“你怎么可能没死?我昨夜即使没有吊死你,今晨,我还吊了你三刻钟。” “三刻钟?” 赵时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你对残疾人真的是知之甚少,他为了让自己能接近正常人,他每日会利用脖颈的力量,带动牙齿,扯动八百余斤的重物,莫说三刻钟了,就是半个时辰,对于一名能用脖颈,牙齿代替绝大部分双手工作的人来说,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 老巢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陈龙剑:“你是故意引导我,让我选择将你吊死,你才选择了束手就擒?” “嗯。” 陈龙剑有些不好意思:“殿下曾说,一名潜伏人员,最重要的是情报,为了将情报送出去,我在打不过你的前提下,自然只能优先保命,只有保住这条命,才能为殿下准确无误的传递情报。” “所以……”老巢心态,终于开始崩了:“你是为了让我相信,这才刻下了那些符号?那些符号是什么意思?还有,”老巢倏然看向了赵时:“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确认他没死的?” 从他, 被像一截腊肠一样,挂在歪脖子树上,随风飘荡的时候…… 毕竟, 大概, 也许, 应该,应该不会有尸体被挂在树上,还会准确无误的摆一个ok的手势。 赵时摇摇头,他并没有义务给敌人一一解惑,只是平静的问道:“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你家主人姓甚名谁了吗?” “呵呵。” 老巢虽然被赵时一伙人,三番五次,已经折腾到心态崩溃,但是,他却还是有一股子狠劲,冷冷的看着赵时道:“休想。” 旋即, 呲 连一点犹豫都没有,他挣脱束缚,扑向了赵时,然后被周同一刀,横着,斩下了脑袋…… 扑通 赵时眼角微微一抽,看着径直溅起灰尘的无头尸体,微微有些感叹,旁的暂且不论,这个幕后黑手,倒是确有几分洗脑的功力,反正,赵时是不太相信,不太相信自己会有这种干脆利落赴死的手下。 “葬了吧!” “是。” 赵时安顿了周同等人,然后便走向了陈龙剑,别看陈龙剑说的轻巧,甚至还崩掉了一名几十年老死士的心,但是,那毕竟是……上吊啊!如若不是真的打不过,陈龙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还好吗?” 赵时弯腰,扶起了陈龙剑,陈龙剑一颤,好似是有些不愿,不过,想了想赵时的性子,他还是顺从的让赵时扶了起来,只是,赵时刚把他扶起来,他便又跪了下去:“殿下,卑职暴露了,殿下已经猜到幕后有人的事情,那人十分谨慎,此时说不准已经更换了住所,请殿下责罚。” “罚什么?” 赵时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然后又一把,把他拽了起来,塞进马车道:“好好养伤才是正理,真以为我说你厉害,你就真的厉害了?”说罢!赵时直接转身走向了折良等一众人,今晨发生的事情还是不少的,赵时细细的都作了安排,最主要是让折良尽快把这清涧城的士卒都握在手中,清涧城是边城,士卒虽不多,却也有将近八千人。 加上那城外的三千精锐禁军, 虽不明显, 但是, 韩曰,甚至是司马光,都隐隐对赵时更加的恭敬,甚至是不敢反抗了起来,然后,赵时才再次回到马车,马车上,陈龙剑睡了一觉,整个人状态好了很多,看到赵时进来,急忙下跪道:“殿下,幕后黑手叫李青哥儿,听他们交谈,他应该是为了给自己的父亲李宁令哥报仇,这才致力于挑动西夏对外的关系,试图颠覆西夏。” “嗯。” 赵时表情,不见惊讶,只是有些疑惑:“那个李青哥儿,多大岁数?” “二十四五岁。” 赵时点点头,然后拍了拍陈龙剑的肩膀道:“坐车里,还能记得住路吗?” “记得住。” 陈龙剑急忙点头,赵时便倚在了靠垫上,踢了踢马车的门框,让程平驾车:“那还是去转一转吧!” 果然…… 虽然还有一些距离, 但是,赵时却已经感受到了那种,忙慌慌,人去楼空的感觉,进入其中,站在昨夜李青哥儿赏月的院子里,赵时更是明显的感受到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的感觉:“真不礼貌,按理来说,我应该是他的姑父,他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姑父吗?” 没有多少人敢附和, 片刻后, 陈龙剑回来,嘴里扯着一个足有三四十斤的木箱子,箱子里有些燃烧不干净的灰烬,赵时低头翻看了一阵,不确定是不是对方故意留下的,反正这里面赵时还真的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例如组织名字:联合会。 例如组织人员:左右护法,八大金刚,十六罗汉…… 再比如…… 赵时翻找的动作一顿,扫了扫上面的灰烬,就看到了一份:对,种世权自杀案后续处理记录…… 种世权, 男, 大宋太子心腹, 还活着, 请于三日后,在西夏境内,雁荡山北见一面……这是…… 彻底不装了吗? 赵时摇摇头,再次确定,这点讯息,就是李令时那个好侄儿,故意留下来的,陈龙剑在旁边已经看过这些资料了,咬牙道:“殿下,卑职觉得,不必冒险。” 是啊! 一个种世权而已, 甚至, 莫说种世权了,就是陈龙剑自己,自己陷入险境,他都是宁愿当场爆炸,也绝不愿让赵时为了救他,身陷险境,赵时是……大宋,太子殿下,赵时也不会为了所谓仁义,甚至,这都不算是仁义,舍弃更贵重的自己,去救麾下属下,种世权都得骂他一句傻子。 但是…… 赵时拍了拍手中的纸张:“我与没藏某,有个约定,这个约定虽然是完成不了了,但是,如果我能够将背后操控没藏田毅之人抓住,应该还是能算,守住了约定,况且……” 不等身旁人劝解,赵时继续道:“此人明显目标在我,甚至,种世权出事,也不过是为了引我过来,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敢确定我会过来,但是,这样的人,你如果这次不达成他的要求,他下一次一定还会想别的办法达成目的,与其一直被动防备,还不如就主动出击,况且……” 又不等人劝解,赵时看向陈龙剑:“我交给你的卧底,应该不止三俩个吧!” “是。” 陈龙剑无奈,只能点头,虽然看起来,他这次孤零零的一个人回来,好像有些卧底力量不足,但其实,其他人,太子专门下了令,不让他们一股脑全回来,还是就地隐藏,这几个月间,太子足足往西夏,塞了四五百号人,甚至,有一度,陈龙剑都怀疑赵时会准备让他武装夺取西夏政权。 所以, 乍一看, 赵时进入西夏,进入别人的地盘,危险重重,但其实,也不是没有准备,但是…… “殿下!” 陈龙剑还是重重下跪,认真道:“卑职敢用人头担保,卑职一定会把种世权将军救回来的,绝不敢让殿下,千金之躯,入此险境。”赵时颔首:“其实,庞太师早就劝过我,务要轻入险境,但是,一来,我有你们护持,再隐瞒身份,未必不行,二来,我不好明说,但是,我入西夏,并非只是为了种世权,我还有不得不入的理由。” 什么? 陈龙剑不敢询问,却不代表他不敢去猜测,只是,他抬头看过去,却见大多数人也是一脸迷茫,只有太子殿下的贴身护卫,公孙二娘,想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既无奈,又无奈的点点头:“若只是你一个人的生命安全,无论身处何地,我都应该能把你带回来。” “这下相信了吧!” 赵时顿时,一脸的没话说了吧的表情,然后,拍了拍陈龙剑的肩膀道:“况且,你不是一直想要让我看一看你建立的开封府衙,侦查司吗?” 陈龙剑沉默,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他在西夏九死一生,费尽千辛万苦的创办了开封府侦查司,自然是希望能得到赵时的认可,甚至是亲自视察,但是…… “卑职还是觉得……” “行了。” 赵时却不给他机会了,一把将他拉起:“此事还有三天的时间,到底要不要去,我也还没有下定决心,咱们不妨还是先做其他事,此事容后再议。” 陈龙剑知道, 赵时这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是怕他继续劝解,这才转移话题,但是…… 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下定决心了, 他能如何? 只能是点头道:“是。” ——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我叫欧阳宗季,我叔父是欧阳修 一个时辰后…… 大概是, 午时一刻(11点15) 赵时便将整个院子封禁了,哪怕他此前已经挖地三尺的确定这个院子不可能有什么残留的证据,但是,他不仅仅还是将这院子封禁了,还里三层,外三层的安排了不少的明哨暗哨,不能把敌人当傻子,却也不能否认敌人里面有傻子的情况。 万一有联合会的成员,一头撞进来呢? 赵时是这么想的,而且,这种概率还不小,毕竟,那个李青哥,固然算到了自己派出去的人会暴露,一察觉不对就毁尸灭迹,肉身逃离,但是,赵时就不信,就不信他能真的将整个组织都严密到这种地步。 况且, 即使都严密到这种地步,赵时只是封一处院子,也不需要消耗太多的人力物力,何乐而不为呢? 吱呀呀 赵时坐着马车,离开了院子,路上,陈龙剑开始讲诉自己创立开封府,侦查司的事情,赵时静静聆听,然后在,回院子之后,拍了拍陈龙剑的肩膀,让他先去好好休息,然后自己便径直,走向了后院。 后院, 停着一辆囚车,囚车里,嬛嬛正在斜倚着稻草看书,看到赵时过来,啪的合上书,饶有兴致的问道:“太子殿下,为何愁眉不展?” 赵时抚了抚眉心, “也没有愁眉不展吧!”然后直截了当的问道:“我记得你说过,李宁令哥有一子?” “嗯。” 嬛嬛有些疑惑的看向赵时,赵时道:“我记得李宁令哥是庆历八年(1048年),也就是西夏天授礼法延祚十一年死的吧?” 嬛嬛越发疑惑:“是啊!不知太子殿下……” “那你觉得,他现在有没有可能有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 “是啊!” 赵时缓缓摸起了下巴,所以,这个所谓的李青哥,到底是谁呢? 嬛嬛微微皱眉:“太子殿下莫非是遇到假的李宁令哥之子了。” 赵时不答,只是又突然问道:“对了,那孩子有姓名吗?以你来说,大概是几岁?” “没有。” 嬛嬛越发有些被挑动了情绪,贴近栅栏道:“那孩子应该是八九岁,最多十一二岁,你告诉我,你到底遇了到什么?” 赵时摇头, “你一个囚徒,有必要知道这么多吗?” 那你还来撩拨我? 嬛嬛有些,恨恨的,透过栅栏看着赵时,她笃定赵时肯定还会继续说话,但是……很自然的,就好像只是来问这么俩句话,得到答案之后,赵时直接转身就走,嬛嬛不信,补了一句:“我或许可以帮你。” “哦?” 赵时脚步顿了一下,却也只是顿了一下,然后便无所谓的,头也不抬的,摆了摆手道:“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我肯定请求你的帮助。” 砰 嬛嬛一头撞在了栅栏上:“以你的聪慧,你不可能不知道是有人假借了那孩子的名义,放我出去,我只求没藏讹庞的人头。” “只求?” 赵时缓缓回头:“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只求的难度有多高?” “你能办到。” 嬛嬛幽幽的看着赵时:“别人都以为你是因太子身份而尊贵,我却看得出来,对你而言,太子身份其实是一个束缚,如果没有这个太子身份,只给你一个偏远知县的身份,你现在说不得已经掀翻大宋了。” “你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赵时有些诧异, 嬛嬛认真道:“相信我,你放我出来,绝对有利无害,你不会以为,先帝的心腹,想要杀掉没藏讹庞的只有我一个人吧!” “那我不是更不应该放你出来吗?” 赵时有些疑惑:“毕竟,你自己都说了,李元昊的心腹不止你一个,换言之,我放你出来,你万一倒戈一击,我不是当场殒命?” “你是这么没有自信的人吗?” 嬛嬛恨不能把脑袋从栅栏缝隙里挤出来,然后看赵时连点波动都没有,忍不住又缩回去,呸了一声,然后平静道:“你不是有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手段,物件吗?给我用一些,我不信你没有千里之外取人性命的手段。” 这还…… 真没有。 赵时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烟斗,气球,劳保手套,顿了一下,道:“你确定?” 嬛嬛惨烈一笑:“我只要……没藏讹庞的人头,除此之外,即使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怎么说呢! 赵时莫名感觉,这帮子西夏人,怎么好像比自己这些大宋人,更加的忠贞不二?摇头,赵时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清热解毒的药片,然后小心的用刮胡刀的刀片,切成了俩半,然后递给嬛嬛,最后问道:“你确定?” 嬛嬛, 有些紧绷,低头看着手中药片:“这是什么毒?” “呃,嗯,生死符。” “生死符?” “嗯。” 赵时缓缓将另一半清热解毒的药片塞回香囊:“此药微苦,入腹温热,具有清热解毒之功效,但是,是药三分毒,此药虽有大用,却也有一个小小的缺点,那便是,吞服此药,三日内无事,十日内便会肠穿肚烂,生不如死,所以唤作……生死符。” 嬛嬛手指一颤, 然后缓缓凄然一笑:“还真是,神鬼莫测的手段呢?” “你可以选择不……” 啪 嬛嬛一抬手,便将药丸吞进了腹中,定定的看着赵时:“先帝对我有养育之恩,纵万死,亦难报答。” 赵时沉默, 旋即, 转身:“你的头顶便有钥匙,你可自行开锁,半个时辰后,咱们出发。” 半个时辰后…… 陈龙剑坐在牛车边缘,有些无奈道:“您不是说您还没有决定吗?您不是说,您还有俩三天的时间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 赵时斜倚着货物,身子随着牛车上下颠簸:“况且,早去早回,不是更符合你们给我的定位吗?” 不要滞留危险之地, 陈龙剑沉默, 嬛嬛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先装一个大人物。”赵时一边用后背拱一个更舒服的凹槽,一边道:“这就好像你想刺杀没藏讹庞,你也会准备立一个大功,否则,不论是你还是我,想要见到没藏讹庞都不可能,更不要说后续的计划了,所以……”终于,赵时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往凹槽里一挤,翘起二郎腿道:“你们可以叫我欧阳修的侄儿,欧阳宗季。” “我是一名不世出的经商奇才,此次不仅仅是为了贩卖来自大宋的优良读物,也是为了重新沟通大宋与西夏的经商通道,这一点,从之前那黑市上的热闹场景就可以看出,大宋或许还能忍,但是,西夏方面却恨不能全面通商。” “他会信?” 嬛嬛有些疑惑,而且,她不似赵时这么肆无忌惮,直呼其名,赵时除了这辆牛车,左右还带着三十余辆货车,每一辆货车有三,到四名护卫:“这要看你怎么做。” 嘎吱吱 牛车毫无阻碍的便抵达了西夏境内,西夏境内,防御很松懈,好像不认为大宋会主动进攻一样,直到第二日上午,赵时都快进入西夏第一座大城的时候,才有一队西夏人拦住了他们,嬛嬛负责交涉,回来后,摇头道:“他们让你们放下所有武器,并且要上缴一半的货物。” “没告诉他们我是欧阳修的侄儿?” “有用吗?” 嬛嬛有些迟疑,他知道欧阳修在大宋境内的名声很大,但是,这是西夏啊! “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赵时微微从牛车上抬起了一些头,然后看着嬛嬛将信将疑的过去,然后……哗啦啦,对面的哪一队西夏人,竟有一多半选择了下马,甚至,还有俩个好像是小头目一样的人物过来,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语问道:“可是,欧阳修,欧阳永叔先生?” 赵时头也不抬,显得有些倨傲道:“是,叔父让我一路都报他的名,你们若不信,可以去最后面那辆车查看,哪辆车里有叔父给各位大臣的礼物,也有叔父本人的印玺。” “不敢,不敢。” 那俩个小头目同时摇头,然后齐齐的搓了搓手,小心翼翼道:“只是不知欧阳先生,近些时日可有大作问世?小人虽不才,却嗜爱先生文字,可否让小人一睹为快?” “自然。” 赵时点头,这才坐起了一些,然后回头叫道:“二郎,给俩位兄长取几套书。” “不必麻烦,我们自取便是,自取便是。” 俩名小头目,几乎是狂喜一般的冲向了后面,剩下的不少西夏人也是面露羡慕,这,真不是夸张,嬛嬛走回来有些不可思议道:“欧阳学士,在西夏都这么好用?” “都?” 赵时摇摇头:“是,更好用。”西夏与契丹,虽然均被视为蛮夷,但是,他们国内的高层,哪怕是耶律洪基,也基本是以通读汉字,认识大宋名人为荣,否则……也不会冒出萧观音这种……无与伦比的精汉者。 所以, 赵时顶着欧阳修的名头,只要他不招惹是非,或者暴露身份,他基本能够轻而易举的进入都城,甚至,成为不少大臣的座上宾。 欧阳修, 就是这么好用。 第三百四十七章 这个没藏讹庞……是真的吗? 嘎吱吱 不出所料…… 随着名声传开,不是没有质疑者,不过,无论是谁,越质疑,反而越坐实了赵时的身份,毕竟,比起欧阳修的真侄儿,赵时这个真徒弟,可能还要了解的更多一些,所以,别说这些只听说过欧阳修的大名,可能连人都没见过的西夏人了,就是苏轼父子三人,赵时只要想装,他们也绝对没办法拆穿赵时。 徒弟与侄儿,有什么区别? “欧阳贤侄。” 甚至, 还有没藏讹庞的亲信,与赵时座谈,赵时不摆谱,工工整整的行礼:“漫延先生。”漫延急忙摆手:“汝乃欧阳学士的侄儿,必得欧阳学士真传,吾不敢托大,吾在数年前,曾与欧阳学士有过一面之缘,欧阳学士之才学,吾等无不敬佩万分。” 赵时点头:“叔父所学,通贯古今。”说着,赵时也不差事,回头从二娘手里,拿过了一支中性笔:“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看到中性笔, 漫延便眼睛亮了一下,显然,虽然他们与大宋敌对,但是,大宋的基本上大事小情,他们都是了如指掌的,只是……没敢收,没藏讹庞去年刚杀了自己的亲妹妹,没藏太后,大权独揽,今年年初,又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年仅十一岁的小皇帝,自为国相又为国丈,他们这些亲信,也基本不敢触其缨:“不知贤侄,想让老夫帮什么忙?” 赵时不管他要不要,反正是将中性笔推到了对方面前,然后才压低声音道:“如今,俩国敌对,侄儿也不瞒着叔父,侄儿想要趁着俩国这个特殊的时间,来回倒腾些货物,赚些银钱。” “哦?” 漫延扎扎实实的松了一口气,别说这个欧阳宗季了,这段时间,因为大宋禁了俩国通商,不少巨商都找到了自己的头上,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漫延缓缓的将中性笔推了回去…… 这个,不够。 赵时,眼脸抖了一下,不是他给大宋贴金,实在是,相较于大宋的贪污,这个时候的西夏,契丹,贪污之风犹胜大宋,甚至,契丹,还要比北宋先灭亡一段时间,但现在…… 给你, 赵时平静的控制住了眼脸的抖动,回头,开始从二娘的小包裹里往外掏东西,漫延就看着,看着看着,就走了过来,走着,走着,就伸手道:“这便是大宋近来最流行的红楼?” 赵时本不欲给他这本精装本,这是他自己给自己收藏的,但是…… 给你, 赵时平静的取出了这本书,却不曾想……漫延道:“既然贤侄将此书都取出来了,何不将这包裹,一并送给我吧!” 这便是党项人, 固然他们向往大宋文化,大宋人也未必都能做到礼义廉耻,但是,大宋极少会出现这种收礼还收的理直气壮的情况,但是,蔓延就是如此,而且,不仅仅说的理直气壮,他看着那小包裹里,气球,刀片,牙刷,牙膏,早就眼睛都红了,不等赵时答应,便直接上手一拽…… 蹬蹬蹬 门外急匆匆的跑进来了一名仆从,仆从是汉人模样,一撅腚,就趴在了地上:“家主,国相来了。” “什么?” 莫说漫延了,赵时都怔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没藏讹庞,要知道,他来到西夏都城兴庆府,也才不过三个时辰而已,但是,要说慌乱,却明显还是漫延慌乱,他甚至都顾不得争夺赵时的小包裹,连包裹,带赵时,连同二娘,一股脑的推到了旁边的屋子,刚推到旁边的屋子,便听外面,传来了一声洪亮的骂声:“漫延他娘人呢?” 赵时微微靠近房门,通过门缝看到,一名大约六十余岁,不脩边幅,华服壮硕的男子大踏步的走了进来,满脸戾气:“你他娘的去哪了?” 说的是汉语, 漫延不敢质疑,急急忙忙下跪叩首:“小人不知国相爷爷到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恕你娘的罪……” 没藏讹庞狠狠一脚就踹在漫延的肩膀,将漫延踹的侧滚了俩圈,然后大踏步的往屋里走,突然……一顿……抽了抽鼻子,扭头阴森森的看向不敢爬起来的漫延:“你这有汉人来过?” 赵时一惊, 漫延急忙回答道:“是一个大宋的商人,想求小人让他倒卖些货物,小人还没敢答应。” “把货物留下,让他,他娘的滚蛋。” 没藏讹庞大气的拂袖,然后便双手背着,旁若无人的走进了屋子,左右看了看,又回头道:“这段时间,爷爷欲把麟州外的田地都吞了,这次来是让你明日上朝时,替爷爷要几万兵,爷爷要去屈野河吓唬那帮子没软子的宋人。” “是,是” 漫延不敢反驳,只是小声问道:“何人可为主将?” “爷爷自己就是主将。” 没藏讹庞回头,又狠狠的甩了一鞭子,然后看了一眼赵时所在的屋子一眼,歪嘴道:“所以,别说爷爷不给你活路,你这段时间最好离那些宋人远远的,爷爷打的顺利则罢了,爷爷打的不顺,这些宋人有一个算一个,爷爷全给他娘的剁了。” “是,是。” 漫延又唯唯诺诺的点头,如此,没藏讹庞才顺手拿走了一个书案上的瓷瓶,掉头要走……突然…… 嘎吱 没藏讹庞要走,踩到了中性笔,用脚底搓了搓,弯腰捡起,仔细看了片刻,倏然看向漫延:“你说的那个大宋商人叫什么?” 漫延本以为没藏讹庞已经要走了,正松了口气,看到没藏讹庞又没走,急忙回答道:“欧阳修的侄儿,叫欧阳宗季。” “欧阳宗季?” 没藏讹庞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扯了扯有些邋遢的胡子,哈哈笑道:“行,你今天想办法把他扣住,明日,还是这个时候,爷爷来见他一面。” “是。” 小屋里, 二娘突然看了赵时一眼,赵时明白她的意思,微微摇头,倒不是没藏讹庞杀不得,而是杀了没藏讹庞,小皇帝就见不到了,赵时……还是……比较想……以杀皇帝为第一要务。 吱呀呀 没藏讹庞离开没多久,漫延便拉开了这间屋子的门,苦笑道:“欧阳贤侄,你也听到国相的命令了,你放心,我敬佩欧阳先生,我是绝不会无缘无故扣押你的货物的,只是……” “多谢叔父。” 赵时回身,将小包裹,整个塞到漫延怀中:“只是,侄儿尚有一些私事要处理,能否允许侄儿今日先离去,明日再登门拜访。” “这……” 漫延低头看着怀里的包裹,看了好一会,尤其是看到还有一块,雪白的毛巾,一咬牙:“贤侄且去,只是,贤侄此行,人生地不熟,我欲派数十亲近人,替贤侄决断,不知贤侄……” “不敢请尔,固所愿也。” “好。” 漫延重重的拍了赵时肩膀一下子:“不愧是欧阳学士的爱侄,贤侄请放心,国相面慈心善……”赵时嘴角狠狠抽了一下:“我也绝不会让贤侄出事的。”赵时嘴角,又狠狠的抽了一下,为了避免自己抽的太狠,赵时急忙拱手告别,然后带着十几名漫延亲随,出了漫延的府邸,来到了兴庆府的大街。 兴庆府不同于开封府,甚至,就是与应天府相比,也是略有不如,最多就算是大宋的二线城市。 一名漫延亲随问道:“欧阳郎君,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正要麻烦兄长。”赵时扭头,半点也不客气:“我之一行,人员,货物众多,一入城又被漫延叔父叫走,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安顿,能否劳烦兄长替我们择一处不错的院子。” “郎君可是要买?” “自然。” 赵时拱手:“以后还要多多麻烦兄长。” 亲随微微顿了一下, 赵时了然,急忙递过去了一张银票,亲随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郎君且随我来。” 半个时辰后…… 不仅仅是赵时,周同,二郎,林出,燕扑等,化妆成车队员工的人,便都来了,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一处院子,这处院子虽远不如开封府的精致,却也毕竟是西夏都城的市中心,价钱自然高。 多少? 甚至, 赵时都肉疼了那么一下,尤其是看到那亲随还有些旁若无人的跟牙人亲密无间的交流,赵时更是骨头都疼,他本以为大宋的风气已经够败坏了,这是谁家的部将,竟然败坏到这种地步。 但是…… 罢了, 离开西夏时,不忘了把这些东西都拿回来便是。 “多谢兄长。” 赵时将一大摞银票,交给漫延亲随,漫延亲随固然没有什么除了钱之外的羞耻心,但是,看到赵时如此的干脆利落,也难免有几分不好意思,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明日若是情况不对,郎君可往宅院东北角跑,那里有一暗道,我也能遮掩一二。” 不然怎么说……钱能通神呢! 赵时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然后拱手道:“多谢兄长。”然后,暂且送走了漫延亲随,赵时扭头看向了人群里的嬛嬛,嬛嬛也在盯着赵时,看到赵时看过来,急忙问道:“你明日要去见没藏讹庞?” “嗯。” 赵时摇摇头:“我想先确认一下,今日见到的那个没藏讹庞,是,没藏讹庞吗?” ——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八章 背叛,并不是不可能,龙剑……早就死了吧! “什么样子的?” 赵时形容了一下, 嬛嬛不确定道:“没藏讹庞确实比较粗狂,且,性情乖张,嚣张跋扈,但是,我也只是十余年前,匆匆的见过一面,你若信我,我今夜出去查探查探,明早给你准确答案。” “好。” 赵时放她出来,就是为了借她这一份见过,识得,否则,赵时计划再严密,万一对方有点脑子,早早就弄了一替身出来,那赵时就真的丢大人了,这也是他今日没有急着让二娘动手的原因,以二娘的武功,刺杀什么人都不算难,就怕杀不对,杀不对,赵时就丢大人了。 而对于嬛嬛而言, 旁的暂且不论,赵时这一份魄力,却是她生平仅见,拱手道:“郎君且放心,我明日一早便归,若不归,天打雷劈。” “嗯嗯,” 赵时并不是很在意她的这句誓言,他也不指着嬛嬛一定不会出卖他,只是比较平静的让她去做,然后看向周同,燕扑等人:“兴庆府不同于其他,你们的作用在这里被无限消减了,所以,与其无所事事,伱们不妨先做一些逃离的准备。” “是。” 入夜…… 赵时站在新买的兴庆府豪宅假山上,遥遥的看着兴庆府的皇宫,兴庆府的皇宫,明显要比赵祯的皇宫,更加的华丽,鲜艳一些…… 嗖 陈龙剑脚不沾地的便从墙外跳了进来,他在进入兴庆府前,就已经离开了赵时的队伍,这时候正好回来,然后左右看了看,凑近假山道:“殿下,我已经把大家都聚起来了,您要见一下吗?” 赵时收回看向那皇宫的目光,点头道:“让他们分批进来吧!” “是。” 片刻后, 数十名形态各异的西夏老百姓,各显神通的从院子外,跃进了院子里,然后齐齐的跪在赵时面前:“开封府衙……侦查司,陈郁……” “平鱼……” “刘青国,见过府尹。” “嗯。” 赵时点头,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侦查司的名字是谁起的?” 齐刷刷, 所有人都看向了陈龙剑,陈龙剑没办法挠挠头,只能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见殿下经常念叨刑侦二字,所以便斗胆起了这个名字,若是殿下不喜欢,我……” “无妨。” 赵时点头道:“我很喜欢。”然后,赵时便挨个接见了几乎所有人,这些人赵时其实都见过,只是,那时候的见过,跟这时候的见过是不可同日而语的,那时候只是匆匆一面,让他们背叛,他们也基本不可能背叛,但是这时候…… 实话实说, 就是这些人,有几个一出门便叛变了,赵时都不稀奇,他只是不愿伤了其他人的心,来都来了,总要见一下,并且已经做好了被任何人背叛的准备,这才一一接见,然后对剩下的,包括陈龙剑在内的少数几个人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之后我会更规范侦查司的范围,权利,相互之间的联系方式等。” “是。” 这几人, 几乎就是百分之百忠诚于赵时的人,他们恨不能赵时将侦查司整个的掌控起来,然后,赵时也的确暂且安排了几个职位,然后命令道:“你们此前大多是潜伏前期,没时间,也没能力执行更多的任务,但现在,你们应该都已经拥有了自己一个固定的,不会被人怀疑的身份,所以,我想给你们下达几个常规的任务。” “殿下请下旨。” 几人对视一眼,均能看到对方眼底的激动,如果不是为了立功,谁愿意千里迢迢从大宋跑到西夏卧底,赵时也不客气,直接道:“第一,调查一下西夏所有高官的长相,家世,性情,以及相互之间有没有矛盾,这条任务,永久有效,切记,不可操之过急。” “是。” 这几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当场便有几人拿出了几份资料,赵时接过,没有看,先放到一旁,继续道:“第二,我这里有一份地图,这一份地图我一会会交给你们,你们也不必去刻意探索,只要一点点去确定就好。” “是。” “第三……” 赵时一口气说了四五条命令,然后才拱手道:“辛苦大家了。” 几人一颤, 急忙躬身:“我等能为殿下效命,实乃邀天之幸,万不敢,受此重礼。” 赵时点头,还是又说了几句绝不会亏待他们,然后目送他们离去,幽幽道:“真不知道,这些人里,有几人能一直保持初心。” 陈龙剑一颤,急忙道:“殿下放心,我等来西夏,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那是你,” 赵时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况且:“死亡,从不是卧底的最大阻碍。” 说这句话的时候, 赵时没有扭头,所以…… 也没有看到, 陈龙剑的神态,有一刹那的变化,实话实说……哪怕解释得通,一名显然久经磨练,且,还是老仵作的人,不应该……连一个人杀没杀死,都……无法确定。 陈龙剑, 早死了吧! 赵时幽幽看向了,远处的皇宫。 第二天…… 一早, 赵时还未起床,漫延的亲随便已经侯在了院子里:“欧阳郎君,该起行了。” “好。” 赵时也不耽搁,当即便起身,然后才跟门外的其他人打了打招呼,然后让,周同,二娘,还有刚刚才回来,微微有些气喘的嬛嬛跟随,出门,上了漫延的车,漫延的车里,嬛嬛微微扶了扶呼吸:“应该是没藏讹庞。” “嗯?” 赵时疑问的挑了一下眉, 嬛嬛解释道:“我虽然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不过,我昨夜稍微打听了一下,没藏讹庞昨天确确实实去了一趟漫延的家,而且,没藏讹庞的长相,与你昨日见那个差别不大,满口的污言秽语。” 赵时,便,点了点头, “我能杀他吗?” 嬛嬛请求的看向了赵时:“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平常时候,想要接触没藏讹庞是几乎不可能的。” 赵时摇摇头:“你只想杀没藏讹庞吗?” 嬛嬛沉默了一下,颓然叹了一口气:“未入西夏时,我真的是一腔热血,恨不能杀尽所有对先帝不忠不孝之人,但是,入了西夏之后,我才知道,若没有你,我可能连接近漫延的机会都没有。”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赵时摇摇头,看向了抵达的漫延府邸道:“我只是运气好,以及,懂得顺势而为而已。” 顺势而为? 嬛嬛有些不解, 赵时却已经下了马车,嬛嬛急忙跟上去,赵时却又继续了之前的话题,低声道:“你如果只是想要杀没藏讹庞,我不拦着你,但是,如果你是想要拨乱反正,让西夏的继承回归到原本的,应该有的样子,那你就应该,忍上一时,相信我,事态的发展,会远超你的想象的。” “欧阳贤侄。” 蓦然, 漫延迎了出来,赵时便打断了劝解,也径直迎了过去,俩人亲热的交流了一阵子,尤其是在对毛巾,中性笔的使用上,然后漫延低声道:“国相已经到了,国相性情比较暴躁,贤侄一定要小心啊!” “好。” 赵时认真的点头,然后跟着漫延七拐八拐,走了三四分钟,便见前面出现了十余名川流不息的侍女,然后没藏讹庞,见一个,抱着啃一阵子,然后抬头打量赵时,挤出一个笑容道:“欧阳修的侄儿?” 赵时看了眼狼藉场面,微微拱手:“是。” “骗你爷爷我?真以为你爷爷我,没见过欧阳修那个老头?那老头对大宋是何等的忠诚,怎么可能还会让侄儿做这种倒换转卖的事情?” 赵时平静道:“叔父并不尽知,而且,我此次前来,用的是为太子殿下保驾护航的名头。” “太子殿下?” 没藏讹庞,都,顿了一下,然后才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们那大宋太子殿下,真的是你们大宋皇帝的儿子?莫不是你们那大宋皇帝生不出儿子,这才秘密寻了一个长相近似的,假装是自己儿子。” “这不重要。” 赵时平静道:“无论太子殿下是不是官家之子,如今他都是太子殿下。” “啧!” “也是。” 没藏讹庞咂了一下舌,然后越发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着赵时道:“不论是你们宋人,还是我们夏人,你还是爷爷见到的,第一个面对爷爷不卑不亢的,有意思,有意思,你可愿帮爷爷从大宋买东西?” 赵时一怔, 他自不是因为要帮没藏讹庞坑害自己,这才迟疑,而是,他就没想过付出什么,所以在思考如何能既保持住欧阳宗季的人设,又能答应对方,换取对方的信任。 “对了。” 没藏讹庞突然一拍大腿,扭头对着屏风问道:“杨使节,你旧居开封,可曾见过此人?” 赵时微微一怔, 屏风后面,便绕出来一个汉人,却做西夏人打扮的官员,官员上下打量了赵时几眼,冷冷笑道:“这不是,大宋太子殿下吗?” ——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九章 我中计都中成这样了,你……还不出来吗? 刷 漫延一下子看向了赵时, 赵时平静道:“我若是大宋太子殿下,我就诛你九族。” 杨使节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太子殿下,何必恼羞成怒呢?我虽是汉人,却从小便是大夏出生,长大,是完完全全的夏人,作为夏人,又曾经代表大夏出使大宋,认识你,识破你,不是很正常吗?” 说着, 杨使节便要扭头让没藏讹庞动手,这可是送上门的大鱼啊! “哈哈哈” 赵时却陡然哈哈大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的同时,看向了杨使节:“姓杨的,我虽与太子殿下确有几分相似,但是,你想要借着这一点报仇雪恨,未免也有些太小瞧天下人了吧?” 报仇雪恨? 漫延,没藏讹庞均缓缓的看向了杨使节,杨使节一愣,指着赵时破口大骂:“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老夫只是在远远的见到过你一次,话都没有说过,何曾有过仇怨?”说罢!他急忙对没藏讹庞道:“国相,此人便是大宋太子,大宋太子竟然胆大妄为的主动送上门,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没藏讹庞皱了一下眉, 杨使节不解,你皱什么眉啊! 赵时却是陡然,又,松了一口气,前一口气是因为杨使节那句,我只远远见过你一次,后一口是,没藏讹庞显然也不是很信任这个杨使节,赵时平静道:“杨使节莫不是,真以为大宋太子是傻子?” 嗯? 杨使节一怔, 赵时继续道:“其一,我只是与太子殿下神似,杨使节或许认错了,其二,即使太子殿下真的少年人热血,想要亲临险境,以他的重要性,大宋官员们怎么可能同意?”司马光:我不知道啊!我知道的时候,他都快进兴庆府了。 “最后……” 赵时目光平静的掠过了没藏讹庞与漫延的脸上,漫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放松,然后赵时继续道:“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大宋皇帝,太子那种一脉相承的怂人性子,他们怎么可能冒出来一个,敢如此刀尖舔血的太子?” 没藏讹庞一怔, 怎么说呢! 这个理由,乍一听,纯属无稽之谈,但是,不知为何,就是,细细去琢磨,却总感觉充满了说服力,莫说深入敌境了,就是抵达前线,没藏讹庞与大宋争斗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见过一个…… “杨……” 扑通 杨使节,倒也算是一个干脆利落的聪明人,他听到赵时解释,并且没藏讹庞缓缓的看向自己时,便已经干脆利落的跪倒在地,磕头,颤巍巍道:“请国相恕罪,臣只是远远的看到过一眼大宋太子,欧阳郎君又与那大宋太子确有几分相似,所以,臣,这才一时眼花看错了人,幸而,没有铸成大错,请国相赎罪。” 没藏讹庞僵住, 那你刚才说的那么笃定? “国相……” 漫延也急忙下跪,劝解道:“杨使节固然认错了人,但是,其一,他也是出于公心,并非私罪,第二,他固然认错了人,却也让欧阳贤侄在国相面前,好好的表现了一番,不卑不亢,不急不躁,实为合作之绝配,所以,还请国相只做薄惩,务要严罚。” 杨使节,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漫延,漫延虽与他同为国相属下,却寻常几乎没有往来,今日怎么…… “啪” 没藏讹庞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起身,好似暴怒,却又突然看向赵时:“欧阳贤侄,此贼污蔑的是你,你要如何处置他?” 杨使节缓缓看向赵时, 赵时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只是认错了而已,解释清楚便是了,不值得大惊小怪。” 没藏讹庞,好似,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他还真希望赵时便是大宋太子,只要抓住大宋太子,虽然杀了是弊大于利,但是,以大宋皇帝对大宋太子的重视,他应该能够轻而易举的把河西之地纳入怀中,但,现在看来,这个欧阳宗季,从杨使节出现到结束,整个人连慌都没有慌一下,应该就是纯纯的诧异于,这人怎么把我认成太子殿下了。 摆手, 没藏讹庞有些兴致阑珊道:“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杨使节,也,松了一口气,他其实……能笃定,自己看到的就是大宋太子,也从未听说欧阳修还有一个与太子殿下模样这般相似的侄儿,但是,一来,他没有真凭实据,只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难以取信于人,所以,他看到赵时在这种陡然被揭穿身份的情况下,竟然还能保持的住淡定,便已经开始琢磨起退路了。 第二, 赵时这种情况下,还给他留了一个台阶,如果他还不聪明点往下走,那极有可能便是陷入你攻我伐,最后谁也无法取信于人的地步,他一个汉人,汉人固然在西夏,契丹,都有爬上高位的可能性,但是,却毕竟不如人家本地人有优势,所以,与其到最后只是一个俩败俱伤的局面,还不如就顺着赵时的台阶往下走,实在走不下去,再说。 “多谢国相,多谢欧阳先生,多谢……漫延学士。” 漫延也松了一口气,然后急忙扭头让亲随把杨使节拖了出去,然后左右看了看,便自己也圆润的离开:“欧阳贤侄,千万要伺候好国相爷爷啊!” “滚蛋。” 没藏讹庞没好气的用茶杯砸了漫延一下,然后看着赵时道:“爷爷白高兴一场。” 赵时自顾自的坐在桌案一角:“没藏叔父,从国格上来说,你能抓住大宋太子,固然是美妙绝伦,但是,若从实际利益来说,我不是太子殿下,或许对您更有利一些。” “放狗屁,十个你,也抵不上一个大宋太子,爷爷抓住大宋太子,大宋皇帝得用一州之地来赎。” “只如此?” “只如此?” 没藏讹庞看向赵时,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几圈,嘴角一扯,没好气道:“你他娘的是真他娘的能说大话,还只如此?你就是把你叔父绑来,也抵不上一州之地。” “那……” 赵时平静的看着没藏讹庞:“若是我能掌控整个大宋纺织业呢?” 没藏讹庞一颤, 作为地处边缘的国度,他们对于大宋的丝绸,茶叶,瓷器,甚至是武器,都有极其不容剥离的必要性,况且……赵时缓缓端起一个没被人用过的茶杯抿了一口:“您听说过盛世商城吗?” 哗啦 没藏讹庞,甚至,站了一下,然后才阴森森的看着赵时:“还说你不是大宋太子?” 赵时摇头, 没藏讹庞继续道:“真以为老夫孤落寡闻,无论是纺织行业还是什么盛世商城,都是那大宋太子的产业,若你不是大宋太子,你凭什么……” “若我是他的替身呢?” “呸” 赵时平静的吐了一口茶叶沫,继续道:“我名不见经传,却又与太子殿下相似,你说我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 没藏讹庞缓缓皱眉, 赵时,便,看向了不远处的窗户,窗户上,有一张陈年旧网:“大宋皇帝,从上一代起,固然有生育能力,却诞子成活率极低,基本没有人能活过十岁,上一代,只有一个赵祯,这一代,却一个都没有,如你猜测,如果赵祯一直到将死都没有人能继承,他便会把我推出来,我是欧阳修秘密在民间寻找了十几年才找到的相似者,赵祯是准备用我,来挽救自己注定一生无子的名声的。” “无子怎么了?” 没藏讹庞大咧咧的坐下,嘴角不屑的扯动:“爷爷能做到一生肆意便够了,哪管他子嗣如何。” “那是你……” 赵时平静的看向没藏讹庞:“汉人讲究一个传宗接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一生无子,不仅仅代表着这个人,作为一个男人能力不行,也代表着他对于自己的祖宗,也是罪大恶极,所以,大宋皇帝从一开始便想着遮天,只是没想到,就在大宋皇帝去年年初重病,不得不把我推向台前时,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比我更像大宋皇帝的赵时,这个赵时,任性妄为,毫无才能,却偏偏,真是大宋皇帝的儿子,我……” “呼” 赵时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很好的扮演了一名本有可能登顶,却终究被人一脚踹下来的失败者形象,他承认,他借鉴了一些脑海中,赵宗实本应该是的模样,然后平静道:“所以,与其留在大宋,注定悄无声息的出现,悄无声息的消失,我还是决定,利用这些年,到底是拉拢了一些的关系,以太子的名义,创办了盛世商城。” 没藏讹庞沉默, “爷爷好像有些喜欢你了。” 说罢! 没藏讹庞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起身道:“你想怎么做?” 半个时辰后…… 赵时几乎是跟没藏讹庞勾肩搭背的上了马车,然后没藏讹庞拍着赵时的肩膀道:“好小子,有他娘的一股子魄力,你放心,你能把大宋的半边土地送来,爷爷让你永远做大宋的皇帝。” 幽幽的, 等没藏讹庞离开,漫延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时道:“欧阳贤侄,真乃神人也。” 赵时摇摇头:“运气而已。” 漫延急忙摇头:“可不只是运气,没藏讹庞这个人其实警惕心很重,老夫认识他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说服他合作。”说到这里,漫延又忍不住笑道:“看来,咱们的合作可以又延长许久了。” “是啊!” 赵时平静道:“我也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把……真的没藏讹庞弄来了。” 漫延一颤, “你,你什么意思?” 赵时平静道:“我中计都中成这样了,他……还不出来吗?” ——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章 死之前,你想试试吹气球吗?想 “谁?” 漫延下意识的询问,然后苦笑道:“欧阳贤侄在说些什么?老夫怎么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 赵时摇摇头:“我本以为,你们会用一个假的没藏讹庞来继续勾引我,毕竟,昨日第一次见到没藏讹庞,他就好像注意到我的存在了,但是……”说到这里,赵时都忍不住流露出几分诧异:“经过今日的一系列接触,我不可思议的发现,这个没藏讹庞,好像就是真的,所以……”赵时扭头:“你们是准备先利用我勾住没藏讹庞,然后再像陈龙剑那样,把我取而代之吗?” 漫延一颤, 旋即, 眉头皱的更深:“欧阳贤侄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赵时摇头:“陈龙剑的替换,其实不难,一来,他长途跋涉,面容消瘦,五官有些变化不是不可能,二来,他是残疾人,残疾人往往最引人瞩目的,往往是他残缺的那部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第一时间注意到的,的确是他双臂的残缺,再加上他当时处于被吊起来的状态,面容青紫,苍白,五官变形,所以,我第一时间其实也没有发现异样,再之后,他死而复生,人们激动,自然而然就会忽略他……与……真正的龙剑,那些不相符之处。” “所以……” 赵时,平静的,磨了一下牙:“那夜……应该是……这样的。” …… “谁?” “我。” “陈龙剑”被人发现,没有逃离,反而是直接便跳进了院子里,院子里的门房老人,也没有再警惕,反而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不是让你不要再跟我们接触吗?” “陈龙剑”有些迟疑:“那个太子,注意到杀人才是信息传递方式的速度太快了,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门房老人有些诘问,却是只诘问了开头,便听院子中间,院子中间自然没有什么二十四五岁的,叫做李青哥儿的青年,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声音,长相,年龄,身高都不详的人,他歪嘴道:“不必担心,甚至,如果那太子连这么点细节都抓不住,那也不必浪费我这么多的功夫,一点点的把他,从大宋都城勾引到大夏都城了。” “按原计划行事。” “是。” 这名未知之人的出现,让“陈龙剑”底气充足了许多,只是,难免还有些不确定的确定道:“咱们的原计划就是,先假吊一下,让目击者看到,进而引来赵时,然后我再真正的被吊一刻钟,对吧?” 说着, “陈龙剑”看向了门房老人:“我想让老巢知道,我最多只能撑一刻钟,如果一刻钟内,他没有想办法把我放下来,我会主动清醒。” 门房老人没有理他,只是看着那名未知之人,等到未知之人微微点头,他才点头道:“放心吧!老巢会以仵作的身份出现,如果那些人没有一刻钟内放你下来,他会想办法放你下来,而且,如果你被怀疑,他会以刺杀的方式,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要你第一时间没有被怀疑是假的,那么后面,你的这个稍微有些偏差的形象,会一点点取代原本陈龙剑的形象,他们的记忆会修改的。” “陈龙剑”这才微微颔首,只是,难免还有些不确信,毕竟赵时发现杀人就是传递讯息的速度,太快了,那未知之人便又承诺了许多的好处,赵时微微皱眉:“至于具体是什么好处,我就暂时没什么想法了。” 漫延, 微微的, 微微的, 张大了嘴,这他娘的……也可以啊? 你是亲眼所见吗? 如果不是自己本身也是西夏重臣,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中年人,漫延说不得,这一下就已经彻底被惊住了,忍不住问道:“你凭什么这么猜?” “很简单。” 赵时扭头看着漫延:“突兀。” “不仅仅是陈龙剑出现的突兀,还是因为他死的更突兀,一来,龙剑是一个谨慎的性子,哪怕他得到我讯息的第一时间便往回赶,他也最起码会携带三到五名属下,而不会……孤身一人,二来……”赵时顿了一下:“龙剑不会骗我。” “他哪怕真的被人吊起来了,并且那凶手就在身侧,他只要稍有动静,对方便会动手,他也一定会在我出现的第一时间……告诉我一切,而不是……等我发现。” “所以……” 赵时幽幽的看着漫延:“别逼我杀你,在今日之前,我是不得已,因为我如果不中计,我就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那个未知之人,但是今日之后,我哪怕杀了你,我也可以利用没藏讹庞,去……” “没藏讹庞?” 漫延一颤:“你跟没藏讹庞说了什么?” “放心。” 赵时缓缓往漫延旁边走了一步:“没藏讹庞也是我的敌人,只是不阴而已,所以,能看到他也被人算计,我很开心,我不会告诉他太多,但是,如果你不配合,我就不确定自己会不会……” 咔嚓 赵时一把掐住了漫延的脖子:“带我去见他。” “别动。” 漫延急忙抬手,示意急忙冲过来想救自己的亲随停下,然后冷冷的看着赵时:“大宋太子殿下,你未免太自信了吧!你觉得你如此的深入虎穴,即使你知道了真相,你就能活着离开吗?” “你们不会杀我的。” 赵时平静的看着漫延:“真以为我会傻到明知是计,明知会死,还会一脚就踏进来吗?” “为什么?” 漫延忍不住询问, 赵时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当着越来越多,好像都有七八十名亲随的面,直接拖着漫延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原因有三,一,你们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在我父亲那里的重量,你们不敢杀我,否则,谁也不敢保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皇帝,会不会不顾一切,第二,”赵时顿了一下,平静的看向挡自己路的亲随,一直看的那人不敢对视,微微侧开,这才继续道 “第二,三国对峙,就好像我们大宋不敢与你们拼死一搏一样,你们最弱,你们就敢跟我们拼死一搏?就不怕被契丹一鼓作气全吞了?” 漫延沉默, 确实, 因为三国对峙的原因,所以,除了契丹因为实力,会稍微有些不顾一切的底气之外,无论是大宋,尤其是西夏,西夏其实是有些刀尖舔血的味道,既要发展自身,又要时刻提防契丹与大宋的蚕食,幸而,大宋进攻欲望不足,否则,西夏还真不好存活。 所以, 莫说赵时死了,赵祯极有可能发疯,就是不发疯,只是让赵祯对西夏的恶感更大,大到愿意损失一些利益,坐视契丹做大,那么,作为契丹的邻居,西夏,就未必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所以, 赵时此举,如他所言,看似风险极大,其实,性命无碍。 但是…… “你真以为,所有人都能绷紧那根理智的弦吗?你如此的跳脸嘲讽,就真的不怕我们一气之下,把你杀了吗?你说我们怕老皇帝发疯,你就不怕我们发疯吗?” 赵时点头, 确实, 大宋甘愿舍弃一些利益,能把西夏喂给契丹,那西夏疯了一样的助力契丹,也不是不能把大宋拉下水。 但是…… “你们不会的。” 赵时平静的掐着漫延,上了马车,漫延也说了一个地址,然后赵时继续道:“你们,或者说,你背后那人的野心,让他绝不甘心因为一时之气而杀了我,让西夏彻底失去一统天下的机会,否则,他也不必一步步我勾我过来,只要让陈龙剑把打入,变成刺杀,真要是尸体与凶手同时动手,我固然还是不会死,却应该会比现在更危险一些。” “像陈龙剑那样……” 赵时完全没给漫延开口的机会,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气球,一边吹,一边道:“那人应该是尝到了甜头,他会选择将我囚禁,然后寻找跟我长相相似者,让那个相似者观察,研究,记录我的一言一行,直至相差无几,然后利用这一俩年的空白时间,让所有人都能接受我可能会稍微有些不一样的长相,身高,变化,然后再把我杀了。” “这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这一点,从他做戏,都不愿抢夺女人,而是抢夺一些书生,便可看到一二。” 说着, 赵时又拿起了一个气球…… 很不应该, 真的, 漫延发誓,他真的不应该这个时候注意到这一点,但是,他真的忍不住,终于在赵时吹第三个气球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你只是吸气,呼气,它便能膨胀到如此之大?而且……” 颜色好好看啊! 赵时诧异的看了一眼漫延,不出意外,漫延只要把自己带到那人身边,不论结局如何,漫延都不大可能活着了,他怎么……还会有……如此的闲心逸致? 漫延也有些难受, 但是, 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东西,怎么就这么神奇? “殿下,就不觉得,让你发现破绽,主动去找那位,也有可能是那位的计谋吗?” 赵时将气球,递给了漫延,漫延不想要,但是,他的双手还是不由自主的抱了上去,好软,然后听到赵时幽幽道:“是也无妨,我本就想去找他。” 说罢! 赵时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没吹好的气球,递给漫延:“死之前,你想试一试吗?” 漫延一怔, 恨不能咬赵时一口, 但是, 他说的是…… “想。” ——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一章 逃出去?赵时摇摇头:“我是杀进来。” —— 兴庆府…… 西门外, 别院, “陛下,好厉害啊!” 数十名十余岁的小女孩,正在围着一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欢呼雀跃,说是小男孩,是因为他的岁数确实不大,但是,虽然他岁数不大,但是,整个人却已经隐隐有了一些帝王威严, 只是, 微微一皱眉, 四周围的欢呼雀跃声,便就烟消云散,然后他,也不管周围人如何小心谨慎,只是自顾自的道:“今日投壶,怎得如此不顺?” 旁边一直注意着,听到这句话,急忙要过去说几句好听话的太监,还未说话…… 蹬蹬蹬 不远处就跑来了几名近侍,那几名近侍一个赛一个的慌张,甚至,有一名跑过来的时候,还平地被绊了一个小小的趔趄,然后才急匆匆道:“陛下,大事不好了,有人挟持漫延,漫宰相闯宫。” “什么?” 众人皆惊, 唯有李谅祚,李谅祚只是微微皱了皱十一岁的眉毛,然后缓缓摇头:“怪不得,怪不得今日投壶总是不中。”然后,他扭头看向四周围的一众人,摆手道:“刚才欢呼雀跃者,自去领三十板子。”然后才,看向了急匆匆的几名侍卫,问道:“挟持者是谁?” “我。” 赵时缓步拖着,昏迷的漫延走了进来:“你姐夫。” 姐夫? 李谅祚明明刚才还是一脸平和,这会却是脸黑如铁:“不过一无能偷生之辈罢了。” 赵时点点头:“所以,我这次来,是想让你以公主之礼,嫁之。” “休想。” 李谅祚恨不能跳下台阶,给赵时狠狠一投壶,阴恻恻道:“李令时生是西夏的人,死是西夏的鬼,别说公主之礼了,就是奴仆之礼,你也休想。” 赵时微微皱眉, 错觉吗? 自己也被对方十一二岁的外表欺骗了吗? 怎么总感觉,他或许较之一般同龄孩童成熟一些,却还是……不像个幕后之人,李谅祚或许瞧出了赵时的眼神不礼貌,一张与李令时有些相似,却更显阴鸷的脸,便沉了下来:“汝不会以为自己今日闯进了宫,便还能出的去吧!” 静下心来, 赵时微微摇头:“只是想要见一见伱而已,毕竟,我与令时成亲也有几个月了,却还没见过她的家人,所以,便想来见一见,见完了,我就走。” 说着, 赵时还真的转了一下身, 只是…… “殿下。” 一名六十余岁的老者,突然从旁边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赵时:“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与此同时, 李谅祚也高声道:“他身旁那女子武功极强,小心提防。” 老者点点头,看了一眼二娘,又看向赵时:“老夫漫咩,可否将家兄放开?” 家兄? 赵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提着的漫延,点点头,然后问道:“你就是那个门房老人了?” 门房老人? 漫咩有些不解,不过,他还是尽职的解释道:“老夫乃陛下心腹,殿下能够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已经猜出了缘由,只是不知殿下是怎么猜出来的?” 赵时扭头看了眼李谅祚, 自从这老者出现之后,李谅祚就显得高深莫测了一些,赵时看了一眼,点头道:“只要知道有人算计我,想要猜到幕后黑手就不难了,毕竟能算计我的人,不会很多。” “也是。” 漫咩点了一下头,然后更好奇的问道:“那殿下为何还要一步步走进来?总不会,真的是为了给什么属下报仇吧?” 赵时摇摇头:“报仇只是其一,其二是我需要功绩。” “功绩?” 莫说李谅祚了,漫咩都忍不住惊讶了一下:“殿下说的功绩,不会是大喇喇的进入皇宫,伤害,或者掳走我们的皇帝吧?” 赵时回头看了一眼李谅祚, “差不多。” “差不多?” “哈哈哈。” 李谅祚恨不能笑的原地打滚,抹着眼角的眼泪,难以置信道:“你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这么多侍卫,你要杀我?” 赵时没有理他,只是看着漫咩道:“我原本也是没想这么快的,毕竟,谁都知道,皇帝是一国之本,但是,你们先算计了我,众所周知,你算计某人的同时,某人虽然无辜受害,但是,他也算是能被动的跟你们建立联系,甚至,只要顺着你们的算计走,就能一点点的接近你们,既如此……我便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妨试试,若成最好,若不成……也能慢慢来,不是吗?” 漫咩, 缓缓, 皱眉, 不知为何,他与李谅祚的感觉不同,他总感觉,虽然赵时是不仅仅远离了大宋都城,而且是,深陷西夏都城,甚至是,深陷别院中,重重包围之下,但是,他就是觉得…… 赵时,不似在,说大话。 “小心应对。” 漫咩也毫不犹豫,不仅仅自身再往后退,而且,还扭头对外面,肆无忌惮的命令道:“准备弓箭手,决不能让他们逃出去。” 逃出去? 赵时摇摇头, 双手捂住了耳朵,我是……杀进来。 旋即…… “啪” 一声不太起耳的爆炸声响起,然后…… “啪”“啪”“啪”“啪”…… 就好似捅了马蜂窝, 数之不尽的气球爆炸声在外面响起…… “不好。” 虽不知这爆炸声从何而起,但是,漫咩的反应也算极快,当即便回头吼道:“漫因保护陛下,其他人随我围擒大宋太子……” 但是…… “二娘。” 晚了。 赵时陡然冲向了最近的一名侍卫,然后微微塌腰,抬肩,然后二娘在赵时的肩膀上微微一踩,急速掠向了李谅祚…… “那小皇帝是假的。” 漫咩反应不可谓不快,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办法,但是,赵时反应更快,趁着其他人又被二娘吸引注意力的同时,一把抽出了一名近卫的刀,倒退,扯起地上昏迷的漫延,将刀横在对方的脖子前,吼道:“不是,设计者最怕被人设计,他们最擅长找人假冒,反而自己不愿意被人假冒,你只管杀他便是,不必管我。” “好。” 漫咩一下子扭过了头,一张老脸铁青无比:“聪明者,老夫不是没见过,但是,像殿下这样聪明又果断者,老夫却是生平仅见,你即使擒,甚至杀了陛下又如何,你也别想活。” 说着, 扭头, 咆哮一般的吼道:“杀了他。” “休想。” 铛 不知何时, 赵时身后的墙壁上,一名与赵时差不多岁数的少年出现,先是回头激动的吼了一声:“在这……”然后便毫不犹豫的跳下来,一刀,便将扑到赵时面前的三四人逼退,然后死死的把赵时挡在身后,狞笑道:“莫道宋人无血性,爷爷今日就是死,也绝不可能让你们伤到殿下一根毫毛。” “只有你有血性,是吗?” 不知何时, 不仅仅是周同……折良,燕扑,二郎,林出,甚至是,嬛嬛,都出现在了墙头,然后好似下饺子一样的,没有一人犹豫的跳了下来,将赵时死死的围在中央,赵时幽幽的透过缝隙看向漫咩:“你知道吗?阴谋诡计固然会让人走捷径,但是,阴谋诡计用多了,就会让人有一种不敢正面刚,正面一碰就稀碎的感觉,你们应该是从我突然冒出来这件事上,有的灵感吧!” 漫咩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杀的寸寸后退的李谅祚近卫,嘶声道:“没错,我们听说大宋皇帝突然冒出来了一个长得像的,就立为了太子,所以就……动了些心思,如若这突然冒出来的长得像的人是西夏人,那西夏不是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控制整个大宋吗?” “所以……” 赵时接过了漫咩的话头:“你们就利用嬛嬛,没藏泉等设了一个计谋,明面上是为了找什么财宝,抓什么令时,实际上,都不过是为了把我引来,好让你们完成偷梁换柱的计划?” “没错。” “不过……”漫咩幽幽的看着赵时,他在等弓箭手到位:“无论是寻找先帝的财宝,还是抓李令时,都是我们原本的计划,如果引来你最好,引不来,我们也能得到财宝,或者,把李令时这么一个西夏耻辱抓回来处死,却不曾想……你不仅仅没有中计,反而把本来可能完成的计划都破坏了,导致我们不得不,想尽办法把你引来,你身上的,我们需要的东西太多了。” “所以……” “主将自杀案,种世权自杀案,都是你们的计划?” “是。” “那,种世权呢?” 漫咩幽幽的看着赵时:“死了。”“我们只要不让你发现种世权的尸体就行了,只要没有种世权的尸体,你就一定会来查案,我们就……” “逃了吧!” 赵时静静的看着漫咩:“一来,你们不会相信一个种世权就能把我引来,二来,种世权活着的风险性太大,所以,你说死了,他偏偏没死,只是不在你们的控制当中,你们应该是在准备杀了他的时候,被他想到了办法,反杀逃离,只是他可能也受到了重伤,或者因为某些原因行动不便,这才一直没有出现。” 漫咩一颤, 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时道:“虽然早就听闻你在断案一道上,有些异于常人,却不曾想,你是真的是聪明绝顶,但是……你鄙夷老夫,说老夫工于心计,终究会失去正面相抗的勇气,老夫便也还你一句,卖弄聪明,也终究会一无所有,如果不是你卖弄聪明,明明知道这是陷阱,还敢一脚踏进来,老夫也不至于……还能翻盘。” 说着, 犹如星辰,密密麻麻的人头出现在了院墙之上…… 只是…… 他们好像, 都戴着……宋人的盔。 ——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二章 皇帝而已,你换一个不就行了? “这不可能。” 漫咩刷的,看向了赵时:“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到这一步, 赵时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缓缓的站直身躯:“你们野心太大了,你们不仅仅想要取我而代之,而且,你们还想要利用我,跟没藏讹庞搭上关系,然后取我而代之之后,连同没藏讹庞都一次性解决,是,有这个可能性,只是,如此大的野心,伱们真的……能驾驭吗?” 漫咩嘎吱吱咬牙:“你昨天跟没藏讹庞坦白了?” “再说一次。”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我与没藏讹庞,也是敌人,我不会把自己的生死寄托于敌人之手,谁知道我跟他坦白后,他会不会也生出把我扣下,然后找一个跟我长得像的人取而代之的心思?” “所以,” “在他那儿,欧阳宗季,还是欧阳宗季,我只是通过他,确认了你们并没有完全掌控西夏,甚至,你们也还是处于没藏讹庞的权力下,只是试图用阴谋诡计反败为胜的事实,然后跟他说了一句……” “什么?” “我需要运送一批货物进京。” “呼……” 漫咩,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苦笑道:“所以,你就用那种爆炸声,告诉了一直远远缀着的禁军,让他们先一步阻击了我的弓箭手?” “对。”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工于心计的原因,你工于心计,便足以证明,你真正的实力并不行,因为如果你实力强悍的话,你其实并不太需要工于心计,所以,莫说五百人,只要有三百人,只要确认了你们的位置,便足够把你们,一网打尽。” 漫咩叹息:“所以,老夫才说,与其耗费精力去对付什么远在大宋的大宋太子,还不如就集中精神,就对付国内的没藏讹庞,但是……唉……陛下对你,有一种莫名的切骨之恨。” 他?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一把被二娘掐住脖子掐晕的李谅祚:“他真的是李谅祚吗?” “怎么?” 漫咩有些好笑:“殿下刚才不是还很笃定吗?” 赵时摇摇头:“刚才是为了安二娘之心,实际上,我也不甚确定,只是,我此次出来,确确实实是有些冒了风险,所以,与其确认无误,确认你们无法调动西夏大规模的力量,我便想着博一下,成了最好,不成,我也会安然退去。” “如你所说……” “聪明人,往往死于过于聪明,我虽然算不上什么绝顶聪明的人,但是,为了避免被人利用聪明人都会有的过度自信,被人真的暗害,所以,我还是尽快回家为好。” “聪明。” 漫咩忍不住又夸了一句,然后问道:“我们呢?你总不会把我们都杀了吧!这样你是逃不了多远的。” 赵时点头,他之所以跟漫咩聊这么久,也不仅仅只是为了等禁军抵达,所以:“你我合作一次怎么样?” 漫咩一颤,终于,忍不住的,流露出一丝迫不及待:“什么?”显然,别看他表面与赵时还是云淡风轻的聊着天,但是实际上,他恐怕,早就慌的不成样子了,赵时没有揭别人的短:“你把李谅祚的登基文书,出生证明,传国玉玺都给我拿来,同时亲笔写一份承认李谅祚被我擒走的书信,我便放了你,如何?” 如何? 漫咩脸一黑,怪不得,怪不得这个大宋太子,好像不甚在意李谅祚的真假,有这些东西,甭管赵时手中这个李谅祚到底是真是假,他都会是……真的…… “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赵时还是那一副语气:“我会最起码俩个月后才会公布这件事,等公布这件事传入西夏,还需要最起码一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的时间,你早有准备,应该能够占尽先机,甚至,借此,一举突破没藏讹庞的掌控,也不是不可能。” 漫咩, 沉默, 他官位本就比没藏讹庞要高,只是没藏讹庞仗着自己是李谅祚的舅舅,这才…… “你早就算好了对不对?” “不是。” 赵时急忙摇头否认:“我就是搏一搏。” “搏一搏?” 漫咩幽幽的看着赵时,完全没有信这句话,陡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的?” “离京前。” 赵时脱口而出,然后幽幽的看向了不远处的皇宫:“李谅祚,固然可能对自己的亲姐姐有什么不是人的想法,但是,作为皇帝,他固然是西夏人,却也大约不会把如此龌蹉之事,宣之于众,尤其是我确定嬛嬛不是你们的人之后,我更是难以理解,就这么恶心之事,莫说是一个喜爱汉文化的皇帝了,就是一个茹毛饮血的首领,应该也不会这么大喇喇的让一个不忠于自己的属下知晓。” “所以……” 赵时收回目光,看向了漫咩:“这件事传入我的耳中,除了激起我的怒火之外,还有什么作用吗?” 漫咩沉默, “老夫以为……自己的计划够完美无缺了,却不曾想……在殿下这里,竟然是如此的……漏洞百出。”然后,漫咩又沉默了一下,扭头道:“殿下要的东西,很多只有皇宫里才有,如果殿下信的过老夫,殿下可以先行离开,其他东西,老夫随后送到。” 赵时沉默, 这才是……真正的搏一搏。 “殿下。” 折良看出了赵时的迟疑,扭头道:“让卑职陪这位先生去取,殿下先行离开如何?” 赵时并非优柔寡断之人,让他就此舍弃变假为真不太可能,让他完全信任漫咩也不太可能,所以…… “辛苦你了。” 赵时只是拍了拍折良的肩膀,便一只手搭住周同的肩膀,一只手搭住二娘的肩膀,俩个人同时用力,三个人便一块跃上了墙头,然后将昏迷的李谅祚交给周同扛着,赵时摆手道:“走。” 半个时辰后…… 赵时一行车队便慢悠悠的出了兴庆府,一出兴庆府,二娘就忍不住问道:“这个李谅祚是假的吗?” “大概率。” 赵时虽也不是很相信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会有这种级别的计谋,但是,他有些更不相信自己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把西夏的小皇帝擒在手中,但是,不管真假,自己能来一趟,不仅仅毫发无损,而且还获得了西夏重臣漫咩的承认赵时擒走的就是真的的文书,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赵时看向嬛嬛:“这次之后,我再来兴庆府,便极有可能是携百万大军而来,你呢?” “你要放了我?” 嬛嬛有些不可思议, 赵时微微点头:“你的目标是没藏讹庞,没藏讹庞就在兴庆府,你可以选择留下,或者……跟我走。” 嬛嬛沉默, 她其实是,受到震撼更多的那个人,她在动手前,想的是为先帝报仇,除此之外,宁死不屈,但是,如今这一趟跟着赵时走下来,莫说面对没藏讹庞了,她就是面对漫咩,都没有多少信心,她甚至,到现在,都不明白赵时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那个人杀了那个人,是用杀人这件事本身来传递讯息的。 “奴婢,愿随殿下。” “好。” 赵时是真想给她一个机会的,但是,既然她不想要,赵时也不强给,便看向了嬛嬛身后,嬛嬛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三名中年男子,一人叫……程墨,一人叫……程许,一人叫……折克之…… “处理完了?” 赵时询问,折克之忍不住有些激动道:“是的,基本上性格不坚定的,立场不明确的间谍,都已经处理完毕了。” “好。” 赵时沉默, 他既然早就看出来“陈龙剑”不对劲了,自然不会再信任这些间谍,但是,得益于,李谅祚,漫咩,不敢把事情闹大,不敢把赵时的卧底全换了,所以,那一日,借着相信“陈龙剑”的契机,赵时所有卧底都见了一次,已经大概判断出了那些还能培养,那些已经彻底无用,然后就交给了早就潜入进来的皇城司处置。 如今看来, 效果不错, 就是…… “陈龙剑呢?” 折克之,脸色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老老实实道:“根据那假陈龙剑的口供,陈龙剑不愿屈服,已经是被他们……杀了。” “哦。” 赵时摇了一下头, 蛮可惜的, 他甚至还记得陈龙剑主动提出要卧底时的坚定,但是,唉:“尸体呢?” “弃于荒野。” 赵时一怔, 陈龙剑早就死了,赵时并不觉得惊奇,从他看出面前的“陈龙剑”不是陈龙剑,他就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预期,如果陈龙剑还活着,假陈龙剑是不敢这么折腾的,却不曾想…… “杀了吧!” “是。” 折克之一点都不意外赵时的旨意,甚至,假陈龙剑,自己都知道,自己暴露了,必死无疑,他只是有些疑问:“殿下,假陈龙剑处死之后,侦查司不能没有主官,您看?” 赵时知道, 折克之是想做这一主官的,谁都知道,这次侦查司经历过一次的大清理之后,必定会迸发出无与伦比的耀眼光芒,但是,赵时看向了程墨:“你来做如何?” 程墨一颤, 实话实说, 如果可以,谁不想做这侦查司的主官?这侦查司明显就是赵时的对外皇城司,赵时的绝对心腹,但是,程墨也知道自己曾经试图对付过赵时,所以,他想是想,却几乎从没奢望过,赵时会把这一个新部门交给自己,但是…… “臣……” 程墨双手摆了一个大圈,交叠,下拜:“万死不辞。” “万不可有此想法。”赵时摇摇头:“侦查最重要的是信息传递,绝非逞能耍狠,我选你,也是看中了你机敏过人,且专业对口,而不是为了惩罚,或者是要你跟我证明什么。” “是。” 程墨一脸认真:“臣一定会竭尽全力,管理好侦查司的。” “好。” 赵时点头,赵时是从不怀疑皇城司的忠诚的,甚至,这次让皇城司提前一步潜伏进西夏,为的就是让皇城司接管这一部分工作,只是,虽然是借了假陈龙剑之口,但是,这个名字应该是出自真陈龙剑,所以,赵时才保留了侦查司这一名称,然后又安排了一下工作,问道:“尸体被弃于荒野何处?” ——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三章 没藏叔父肯叛国吗?没藏讹庞:“……”“多少钱?” 兴庆府, 东, 无名山下…… 赵时,遥遥看着密林,折克之在旁边劝道:“殿下,此地危险,咱们还是快走吧!” 赵时摇摇头, 倒不是他跟陈龙剑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寻他尸骨绝不还的地步,而是,赵时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给程墨,给西夏境内的侦查司,一个锚点,一个归属。 “进山吧!” 而且, 赵时相信,陈龙剑固然是被抛尸于此,但是,他也应该会留下来一些标记。 程墨动容, 他知道赵时此举,多少有些千金买马骨之意,但是,作为即将彻底潜伏进西夏的侦查司主官,他太知道对于间谍,卧底来说,最难的永远不是什么争锋,不是什么生死交错,而是心灵折磨,莫说那些寻常官吏了,就是自己,面对赵时这种,我是把你们留在了敌境,却不是忘记的态度,难免也有些心里暖暖的。 “殿下请看。” 得益于此,程墨敏锐的,一眼就发现了一棵树下的痕迹,赵时走过去,果然看到那树下半掩着一块木板,拨开树叶,就见木板上写着:“三号在此。” 三号? 李元昊的墓葬。 这也是,赵时确认“陈龙剑”不是陈龙剑的原因,陈龙剑内部传递或许会用拼音,但是,给赵时的讯息,却大多是商议好的简体字。 三号, 就是李元昊的藏宝地, 不过, 应该不在这无名山,只是证明陈龙剑在死之前,最关心的还不是死亡,而是赵时交代下来的任务,赵时忍不住轻轻拂过牌子,然后…… 一怔, 这牌子,好像是……新篆。 当然, 也没有那么新,而是,这牌子应该不是陈龙剑负伤前篆刻,因为上面有一些血迹,赵时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询问那假的,为何要龙剑尸首抛在此地?” 程墨一怔,下意识的回答道:“好像是因为,龙剑就是在这里被他们抓住的,然后龙剑一言不曾透露,所以,那些人有些佩服,所以,虽然还是抛尸荒野,却还是把他抛回了他被抓之地。” 刷 赵时倏然抬起了头, 这也就说明……李元昊的宝藏,就埋于此地。 “搜山。” “是。” 程墨等人,本就准备寻找陈龙剑的尸体,自然没有什么意外,当下便各自分开,开始搜山,而赵时看着那块木板上的暗黑血迹,幽幽沉思…… 很显然, 陈龙剑刻字的时候,他已经是身负重伤,否则,鲜血大概不是这样的痕迹,但是……他刻下的,却还不是冤屈,不甘,而是一句……三号在此。 汝, 不负汝名。 赵时缓缓的捡起了牌子,作为第一代第一人,你做到了自己该做的。 “殿下。” 蓦然, 不远处就有人惊呼,然后赵时过去,过去就看到,地面散落了一地的白骨,显然,虽有尊敬,但是,也不多,这些人还是将陈龙剑抛在了荒野,而且,这附近的野兽也不少。 “殿下。” 蓦然, 又有人惊呼, 赵时还是让人先细心的把白骨收起,然后才走了过去,走过去便看到,树丛遮掩间,这下面又有一块木板,木板上清晰写着:“n,300。” 赵时沉默, 这块木板上,血迹更多…… 然后, 赵时顺着痕迹往北边走,然后在每一个即将找不到方向的地方,便会有一块木板:“w,800” 赵时继续走, 一直走到密林深处,即将要抵达山顶的时候…… “殿下,在这。” 程墨有些激动的指着一堆染血的石头吼道,他还是有些不懂陈龙剑留下的那些讯息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么一路走下来,他还是看出来了,陈龙剑应该是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却还是先留下了讯息,这就是……卧底吗? 我能,做到这样吗? 程墨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有一个非常,非常惊艳的前任。 赵时停在了石堆前, 石堆前,他甚至看到了陈龙剑曾经倒卧过的痕迹,不过,他也看到了,倒卧过后,他又毅然决然的站了起来,踉跄的往更远处走…… 扭头, 赵时突然看到了一个双臂残缺的背影…… “挖。” 仅, 半个时辰后, 程墨便扔掉了手中长刀,跳下深坑,费力的打开一个箱子,怔了好一会,才抬头难以置信的吼道:“殿下,珠宝,这下面全是珠宝。” “什么?” 除了赵时, 折克之,周同,二娘,甚至是嬛嬛,都忍不住的抬头看了几眼,然后便齐齐呆住:“不止一箱?” 赵时微微颔首:“李元昊是一个视财如命之人,而且,他夺了自己儿子的妻子之后,便每日惶惶不安,便寻了一处,专门埋藏自己的宝藏。” “你是说?” 嬛嬛,倏然看向了赵时,然后……沉默,他们这些西夏人,寻找了数年都没有找到的宝物,竟然被一个进入西夏仅仅不到四个月的卧底找到了,而且,这个卧底还是在被西夏小皇帝与重臣漫咩的监视下,找到的。 “继续挖。” 赵时平静的下旨, 然后, 一箱,一箱,又一箱,足足四五十箱宝物被挖了出来,然后,除了赵时,折克之,周同,程许,嬛嬛,甚至是二娘,都双眼有些发直的,从第三个箱子就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珠宝。 这得, 多少钱啊! 不下于千万贯。 甚至, 就连赵时自己,一时间都有些恍惚,然后便是发愁,这么多的金银,他要如何运出去?要知道,他虽然又搭上了没藏讹庞的关系,但是,没藏讹庞也不是就毫不怀疑,只要稍微的查一查,这么多的金银,根本就不可能藏得住。 而, 埋回去? 赵时摇摇头,他需要这笔钱。 “怎么办?” 程墨也有些为难,财帛动人心,他刚才就看到好几名禁军在偷偷的往怀里塞银子。 “回去。” “嗯?” 程墨有些疑惑,他知道回去啊!他问的就是怎么回去,但是,赵时却缓缓的看向了兴庆府的方向,补充道:“回西夏去。” “啊?” 程墨倏然瞪大了眼睛…… 旋即, 三个时辰之后, 赵时在离开兴庆府一个时辰之后,再次回到了兴庆府,然后一回到兴庆府,便有一名五十余岁的老人找上了门:“欧阳先生,我家主人有请。” “好。” 赵时不用问,就知道他家主人是谁,然后起身跟着离开了客栈,直接去了没藏讹庞的府邸,没藏讹庞的府邸占地面积很大,而且,明显有模仿大宋风格的影子,然后,没藏讹庞幽幽的站在门外,道:“欧阳贤侄回来了啊!我还以为欧阳贤侄已经离开了呢!” “怎敢。” 赵时理直气壮道:“我只是去迎了一下叔父的大部队,而且,虽然我与没藏叔父相见仅有一次,但是,这次,我却是给您带来了一门大生意。” “大生意?” 没藏讹庞有些不信, 赵时也不急, 只是跟着没藏讹庞进了屋子,屋子里,摆设艳俗,而且,还有几名侍女,几乎是穿着薄纱服务,赵时目不斜视,没藏讹庞便鄙夷道:“你他娘的装什么装?爷爷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就已经是欢场老手了。” 那是你…… 赵时继续固执己见的,不去搭理,没藏讹庞要求了几次,看到赵时不为所动,便也无趣的挥散了侍女,然后问道:“你叔父莫非也要参与其中?” 赵时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非是欧阳叔父本意,而是那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没藏讹庞微微坐直了一些, “嗯,” 赵时面不改色:“那太子殿下本就是民间人,虽然有皇帝的认可,但是,民间甚至是百官均对他将信将疑,他想要登基,非得有大功绩不可,所以,他在太原府见识了几次大夏铁骑,自觉不敌,便动了另外一个心思。” 没藏讹庞眉梢一翘, 看似粗鲁,实则细心,当下便忍不住鄙夷道:“莫非是想要用钱换功绩?” “是。” 赵时平静道:“那太子殿下的舅父,曾为巨贪,贪了数千万贯。” “多少?” 没藏讹庞忍不住的出声,然后感叹道:“老夫自问奢靡,却竟连个皇戚都比不上,大宋,久富之地,名不虚传啊!” 赵时幽幽的看着他, 没藏讹庞一怔,无趣的摆摆手:“别以为爷爷脑子被马粪塞住了,爷爷知道想要侵入大宋,非百万兵马,且要挡住契丹人不可,不会动那不该有的心思。” 那你还,老鼠一般,蚕食我大宋土地作甚? 赵时平静道:“所以,这位太子殿下,为了登基的正当性,他便提出了百万购田计划。” “百万购田?” “嗯。” “就是,西夏境内的,平原,良田,河套,养马地……” “这不可能。” 没藏讹庞倏然睁大了眼睛,甚至准备把赵时这个狂妄之徒轰出去,直到,赵时幽幽道:“其一,只有拥有权,大宋固然把整个西夏买下来,大宋打不进来,又有何用?” 没藏讹庞微微皱眉, “其次,没藏叔父虽为重臣,却并非西夏国君,既然不是西夏国君,只是一个名义上的舍弃,有何不可?”没藏讹庞,幽幽的看着赵时:“你们那太子还真敢想,我们小皇帝固然年幼,但是,如此涉及国本之事,却也绝不会应允。” “那……没藏叔父呢?” 赵时幽幽的看着没藏讹庞,没藏讹庞也幽幽的看着赵时,看着,看着,问道:“多少钱?” ——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四章 六万战马?这才是你本来目的吧? —— “五百万贯,三处养马地,一处平原。” “这不可能。” “只是一份文书而已,大宋太子要面子,您要金银,何乐而不为?” “况且……” “这三处养马地,一处平原,并非与大宋接壤之处挑选,而是与契丹,甚至是吐蕃接壤之处,这些地方,您即使把他们都卖给大宋太子,大宋太子也不过是只有名义,而无实际掌控之能。” 没藏讹庞沉默, 嘎吱吱, 嘎吱吱, 用力的转着手里的茶杯,赵时这句话说的不错,如果不与大宋接壤,大宋即使拥有了这些土地,他们也完全没办法越过西夏的阻隔去掌控这几片地,除了面子,西夏几乎不需要损失什么。 但是…… “我大夏皇帝,年岁渐长,老夫已经不能役之臂使了。” 赵时沉默, “那……退兵呢?” “什么?” 没藏讹庞倏然抬起了头,甚至,掠过了一抹杀气:“你要让老夫以大夏士卒性命来换钱?” “非也。” 赵时面色,依旧平静:“那大宋太子不过是要功绩而已,你们甚至不需要交锋,只要他带着人来了,你便退,退十里,百万贯,五十里,五百万贯,而且,只是今年有效,今年之后,您再夺回来便是。” “而且,” “我只是你们中间的传话人,我非站在那一方。” 没藏讹庞…… 便, 吱呀呀, 就好似烙饼一样,一会抬一抬左边屁股,一会抬一抬右边屁股,然后左边转一圈,右边转一圈,赵时幽幽道:“我非挑拨离间,我只欲促成此事,刚才没藏叔父说,小皇帝年岁渐长,我斗胆问一句:他长成后,可会善待叔父?” 没藏讹庞一怔, 按理来说, 此事实不该与外人言,但是……“老夫这些年来,党羽甚多,固他对老夫有些感情,却总归会……唉,老夫欲以银州东郡以换取,不知可否?” 赵时沉默, 这你都舍不得你偷摸摸占的河东之地? 赵时摇头道:“叔父若是为难,或可用六万战马,兼,退兵十里来更换。” “战马?” 没藏讹庞,幽幽皱眉,他总感觉,这才是对方,或者说,那大宋太子的本来目的,只是,经历了前面几次讨价还价,他莫名觉得这个条件……好像,也,不是不行,西夏虽不如契丹雄厚,却也不缺马,甚至,西夏的马匹多到,兵源是有些不够用的。 而, 没有骑兵使用的战马, 实话实说, 其实是非常耗费钱财,且,得不偿失的,但是,马匹毕竟是战略物资,谁知道,这六万匹马送入大宋,会不会让大宋也建立起一支所向无敌的骑兵,所以:“五万马匹,退兵二十里。” “六万,最少五万是良马,退兵十五里。” “五万,三万良马。” “五万,四万良马,退兵二十里。” 你的条件有降低过吗? 没藏讹庞静静的看着赵时,然后突然问道:“汝玉成此事,可以得到什么?” “通商权。” “不仅仅是大夏,在大宋,我虽然不能明目张胆,但是,如若不是折腾的太过火,大宋那边也会对我网开一面。” “你就如此确信,自己经商能赚钱?” 不妨试试, 赵时静静的看着没藏讹庞,等我回到大宋,我一定会分文不差的,再把这五百万贯,从你手里赚回来,然后点头道:“非是学生自信,而是,学生这来历,除非在大夏与大宋俩国边境走动,赚取一些钱财,否则,我必为大宋太子所疑,进而,后背中三刀,自缢身亡。” 没藏讹庞, 笑了一下, “汝这命,也确实算得上是跌宕起伏,也罢!三个月,三个月内,我会陆陆续续将马匹送到你指定的地点,但是,汝必须在场,而且,每次都必须依照每批战马数量,把钱送来。” “是。” 赵时起身, 然后, 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只是,学生此次归程,稍微多携带了一些器皿,不知……” “器皿?” 没藏讹庞斜斜的看着赵时,他猜到赵时绝不只是带什么器皿,不过:“无妨,老夫一会给你一印玺,保你畅通无阻。” “多谢叔父。” 赵时真诚道谢。 第二天, 赵时没急着走,然后,第三,第四,第五……一直到第十天,赵时在没藏讹庞的府邸,看着他与侍女把臂饮酒之后,才告辞离开,没藏讹庞还让人送了他一程,然后赵时才带着足足八百余人的车队,护送着三四十辆车,嘎吱吱,嘎吱吱的离开了兴庆府。 兴庆府外—— 折良等在路边,赵时正欲询问,就见后面跳出来一个漫咩,漫咩有些无奈的看着赵时,赵时竟然不仅仅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这段时间,跟着没藏讹庞,甚至还认识了更多的西夏重臣,真想告诉他们,他们把臂同游的年轻人,就是大宋太子殿下:“殿下,能否让老臣见一见陛下?” 赵时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马车里,李谅祚想了无数的办法逃脱,只是还未逃离,赵时便看了一眼折良,看到折良微微点头,这才摆手道:“去吧!”然后问道:“可曾取得文书?” 折良一边将文书取出,递给赵时,一边道:“殿下,咱们恐怕抓到真的了?” “哦?” 赵时放下手中文书,抬头看向折良,折良低声道:“臣,这些时日基本是形影不离的跟着漫咩,漫咩……漫咩虽然对于救助李谅祚,好似是有些不甚上心,但是,他也没有故意坑害,而且,这些时日,皇宫那里,因为新皇消失,好像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赵时摩挲手指, 他滞留这么多天,一来是因为,想要安一下没藏讹庞的心,二来也是因为没有危险,按理来说,如果那真的李谅祚还在皇宫里,这么久,他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所以…… “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折良一滞:“会不会就是这俩人” 赵时摇头:“且不谈,李谅祚就是一个有些聪慧,帝王气的小屁孩,就是那漫咩,那漫咩乍一看,好像是有些老谋深算,但是,细细去看,他骨子里却缺乏一股勇往直前的劲儿,甚至,相较于他是幕后黑手,我感觉……没藏讹庞其实猜到了我的身份,假借我之手把一个对他渐渐有意见的小皇帝弄走,都要更加靠谱一些。” “所以……” 赵时没有等折良询问,便继续道:“这个幕后黑手,没有继续出手,或许就是想要现在的局面,等他不想要现在的局面了,他或许还会针对你我,这样的一个人,遗留在外,总归是一件不甚稳重的事情。” 折良挠挠头, 他还是觉得……殿下或许,想多了,就不能这俩人真的是凶手吗?如果这俩人对付的不是你,而是我们的话,我们不是早就死一万次了吗?会不会是,就因为你厉害,所以你才觉得这个幕后黑手不那么让你满意? 但是, 折良,毕竟不是周同,他也不太会无视赵时的旨意,便点头道:“微臣会注意的。” “嗯。” 赵时也没强求,自己的属下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就要他说什么就信什么,便点了点头,然后又询问了几句手中文书,以及漫咩这几日都做了什么事情的事情,便等了起来。 不一会, 漫咩抹着眼睛回来了,看到赵时有些疑惑,便拱手道:“陛下已经入寝了,劳烦殿下了。” 赵时面无表情, 折良却是,陡然一颤,便要去马车查看,然后被赵时一眼瞪住,然后赵时拱手道:“有劳漫咩宰相了。”说罢!赵时重重一挥马鞭:“走。” 半个时辰后, 折良才凑过来询问:“殿下,我总觉得他……” 赵时摇摇头:“漫咩无法依靠单人的力量营救李谅祚,没藏讹庞等人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说不得还会鼓鼓劲,让我抓一个,好让他们再换一个,所以,出此下策,也实属无奈。” 折良张了一下嘴, 回头看了一下马车,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十余日后, 赵时回到了清涧城西,马车里,李谅祚已经清醒了过来,只是,他或许已经猜到了什么,强行要了一匹马,只是固执的骑行在赵时一侧,看着越来越近的清涧城,认真道:“大宋有优于大夏之处,如果再给朕十年的时间,朕一定可以学大宋之优点,造一个更好的大夏。” 赵时没理他, 谁让你没有等自己成年再招惹我呢! 李谅祚摇头,努力的揉了揉肚子,然后翻身下马,虚弱的晃了几下,然后固执的站直,挺着腰杆,看着不远处数匹大马疾驰而来:“再有十年,朕一定可以成为你势均力敌的敌人。” 赵时平静的,推了他一巴掌,正要去迎一下司马光,毕竟,他这次的动作,恐怕把司马光吓了一个够呛,却见,司马光远远的便吼道:“快去支援,没藏某攻城了。” ——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五章 我姐姐,在你那……开心吗? 原因很简单, 莫说滞留西夏十余日了,就是没有滞留,赵时从清涧城到西夏,也需要最少十日的路程,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没藏某的约定,所以,没藏某能够忍到今日才爆发,已经是很给赵时面子了。 赵时微微皱眉:“多少人?” “三万。” “三万?” 李谅祚忍不住惊呼,赵时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五万也没用,从你跟我出来,你别说不可能回去了,就是回去,你也可能活不过第二天了。” “这是?” 司马光忍不住看向了李谅祚,李谅祚作为一名十一二岁的孩子,明显有些不同。 赵时没多想,敷衍了一句:“我娶了他姐姐。” 娶了他姐姐? 其他人或许察觉不到什么异样,毕竟,莫说太子妃了,他们就连太子,也是赵时这次亲身过来,他们才稍微对上了号,但是……司马光,司马光却是……震动马达一般,狠狠的原地颤了好几个呼吸,然后才难以置信道:“莫非是……” 赵时看了他一眼:“看来,司马先生是,不怎么在意清涧存亡了?” 司马光一怔, 他知道赵时在警告他,不要表露出来,但是,西夏小皇帝吗?你他娘的抓了西夏小皇帝?你怎么做到的?这就好像,本以为他是出去喂鱼,却不曾想,他不仅仅没有喂了鱼,而且还……带回来了一头……深海大章鱼? 也幸亏是司马光, 这要是换成性情更活泛一些的欧阳修,欧阳修一定能把,八个清涧城都忘了,然后,司马光才强行让自己的视线不要停留在李谅祚的脸上,然后汇报道:“今日清晨,没藏某便陈兵清涧城前,要求殿下与他交谈,我等无法,只能拖延,然后拖延到一个时辰前,没藏某突然发动了五万大军强攻清涧城,如果殿下再回来的晚一些,我们恐怕就要弃城而逃了。” “是啊!” 不同于司马光走了一下神,跟随司马光过来的那些清涧城官吏,却是恨不能爬到赵时耳朵上喊:“殿下,清涧城只是一座新建孤城,如何挡得住五万大军?” “我们应该尽快退回后方的青城。” “是啊!殿下。” 赵时皱眉,赵时倒没有责怪这些人的望风而逃,莫说三万了,就是一万,清涧城也的确挡不住,况且,清涧城创立之初,便是为了充当一座前哨,城中居民极少,大多是士卒,为的便是望风而逃,大多是起到一个烽火城的作用。 但是…… 或可破敌。 赵时回头,看向了跟随自己在西夏冲杀了一阵的三百捕快,俩百禁军:“折良。” “在。” 折良倏然出列, “我命你,马上入城,指挥你属下的兵士守城。” “是。” “折克之。” “在。” “去寻杨川,让他速来见我。” “是。” 一开始, 诸位官吏还只是静静听着赵时雷厉风行的下命令,但是,渐渐的,他们就察觉到不对了,赵时这气势是……要打? “殿下。” “敌军势大,理应暂避锋芒啊!” “殿下,城中守军,只有三千余人,三千余人守万人已是极限,如何守得住三万余人?” “殿下,三思啊!” 甚至, 司马光都劝了一句……只是,司马光的心神,绝大部分都被李谅祚引走了,所以,他这一句劝,多多少少有些不走心:“殿下理亏在先,我们确实暂避为好。”理亏? 赵时点点头, 实话实说, 西夏虽然十次入侵里,十一次不占理,但是,偏偏这次,还算占理,的确是赵时失信在前,也不怪人家愤怒在后,赵时也时时刻刻在准备给没藏某来一个正规的道歉,不过…… 在这之前, 总要,先,打回去吧? 赵时摇摇头:“司马通判,你先回清涧防御。” 刷 固然, 司马光九成九的心神,都被赵时这一个小舅子引走了,但是,听到赵时依旧如此说,他还是一下子看向了赵时,愕然道:“就我自己?莫非?” “是的!” 赵时认真的点点头, 且不谈赵时对面那几个文臣如何如何,赵时身后的那一帮子武官,却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起来,尤其是周同,周同恨不能以一敌万:“殿下,某愿为先锋。” “殿下。” 燕扑一肩膀撞开周同,整个人激动的脸颊通红:“某可为先锋,三百人足矣。” “三百人?” 林出,往日其实是个挺低调的性子,或许,这跟他出生于地下沟渠有关,但是,这时候,他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却也是泛起了一抹抹激动,忍不住踏前一步道:“一百人,殿下,只要给我一百人,我就敢搅乱敌阵。” “殿下……” “殿下……” 没有, 完全没有血性的一朝,只有,皇帝没有血性的一朝,赵时扭头看着,看着自己这一帮往日好像一个赛一个能偷奸耍滑的心腹,不知为何……就很突然的想到了,周同晚年收的那名弟子…… “走。” 赵时当即上马,大袖一挥,根本就没有在管那些叽叽歪歪的文臣官吏,在真正的战场上,他们那些引以为傲的嘴皮子功夫,被削弱的不成样子,只能看着赵时还未入城,便又带着一帮人嘎吱吱的去了东边…… 啪 司马光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旁边有人无奈道:“殿下太年幼了,被那帮武夫鼓动一下,就分不清南北了。” “唉。” “我等,命休矣。” 哒哒 李谅祚骑在马背上,明显有些矮小,却费力的挺直腰杆,忍不住道:“汝,好像与其他大宋皇帝不甚一样,汝,敢不敢放我归去?如果放我归去,我一定与你痛痛快快,血战一场。” 赵时扭头:“不必激我,我是不可能放弃到手的功绩的,况且,你回去也会死。” “我回去就能找漫咩要解药。” 真以为是武侠? 赵时摇摇头:“漫咩的毒药已经毁坏了你的五脏六腑,你即使回去,即使找到了相生相克之物,也最多不过三四个月的寿命了,何必折腾?” 嘎吱 李谅祚恨不能双目充血:“若不是汝……” 赵时摇摇头, “非我之过,若不是你千里迢迢非要招惹我,若不是你,明明实力不济,却还妄图要把朝中重臣玩弄于鼓掌之中,何至于此?你不会以为……”没有给李谅祚反驳的机会,赵时笔直的端坐在马背上,看着前方:“无权力的皇帝,很唬人吧!” 李谅祚一僵, 他不是寻常十一二岁的孩童,但是,他也就不是寻常的十一二岁孩童,他有野心,有欲望,却显然没有与之相配的实力,甚至,他即使在没有赵时出现的历史上,也不过是活了二十一周岁。 很难说…… 他是不是被国中权臣暗害。 一个没有权势的皇帝,很难不成为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赵时……只是,把这个过程提前了。 “我姐姐开心吗?” “嗯?” 赵时有些疑惑的看向了,突然换了话题的李谅祚:“怎么?激将不成,变,苦肉计了?” 李谅祚一怔,旋即,狠狠咬牙:“若非是汝,吾姐当为长公主。” “我觉得,她现在当太子妃也不错啊!”二娘凑过来道,李谅祚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若非这个十七八岁的老女人,他何至于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好什么?一个敌国的在逃公主,能好到哪里去。” “那你就想差了……” 不止是二娘,听着赵时与李谅祚对话的周同,也忍不住摇头晃脑道:“殿下为了太子妃,差点把官家都从宫里带到清涧城,况且,太子妃自从嫁给殿下,上可在官家圣人膝下邀宠,下可在万千女子面前争锋,左右又无兄弟妯娌挤兑,怎么能说差?” “是啊!” 燕扑也凑过来道:“我听我婆娘说,她这么多日子,就从来没见过太子妃的笑容消失过,而且,每每提及殿下,都恨不能粘结连生,你能给什么?一个并不尊贵的,寂寞,孤寂,被人排挤的所谓长公主名号?” “可笑。” 甚至, 不要说李谅祚了,就连赵时,赵时也是第一次听到李令时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子,忍不住问道:“真的很开心吗?” 面对赵时的询问, 燕扑急忙端正了态度,认真道:“微臣不敢撒谎,况且,那种笑容,以微臣良人的说法,是装不出来的,太子妃是真的开心。” “那就好。” 赵时微微抬头,最起码,不曾白来,而,李谅祚,李谅祚一开始自然是万万分不信的,但是,就如燕扑所言,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就好比这些人提及太子妃的时候,那份自然…… 他看过了二娘,看过了周同,看过了燕扑,最后把目光落在微微有些欣慰的赵时身上,蓦然……攥了一下拳头,在西夏……莫说是李令时,就连他……其实……也不曾笑过。 “殿下。” 蓦然, 前方先行探路的二郎归来,低声道:“看到了。” ——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六章 没藏某:“不好。” —— “好。” 赵时当即便收起了闲聊的心思,一抬手,让百余人,带着几辆装满了金银财宝的马车隐藏于暗处,然后自己带着二百余人往前悄悄探去,只探了千余步,在一处高山之上,赵时便看到…… 乌云盖顶般, 乌泱泱, 少说俩三万人,同时往一座不甚坚固的小城涌去,明明是城,在这么多敌寇面前,却恍如黑海中的一叶小舟,幸而,这小舟之上,折良已经快马加鞭的赶去了,折良乃是折家后代,面对这种战阵更显天赋异禀,还能挡得住。 赵时看向了西夏军后方, 那里, 竖着一杆大旗,旗下有一淡黄伞盖,赵时好似,透过伞盖,看到了里面犹然饮茶的没藏某。 没藏某,微微皱眉:“还不露面?” “是的!” 没藏某的属下,有些不太懂没藏某为什么非要逼那大宋太子出来见一面:“大宋皇氏,从头怂到尾,会不会那大宋太子,那日只是一惊,便已经灰溜溜的跑回太原了,所以,咱们才会逼不出来?” “不可能,” 没藏某死死的捏着手中茶杯:“吾那日,虽然只是与那大宋太子匆匆一见,但是,那大宋太子绝非常人,更非胆怯之人,所以,他不在城中,必在某处盯着咱们,或许是外面……” 没藏某看了一眼伞盖外面, “或许是身后,” 没藏某看了一眼身后, “甚至是山上。” 没藏某倏然看向了山头,山头上,赵时急忙缩回了脑袋,这没藏某,有第六感不成?然后,赵时扭头问道:“杨川回来了吗?” “回来了。” “回来了。” 杨川急忙从几百人的外面挤了进来,同时随杨川挤进来的,还有这次三千禁军的首领,姚兕,姚家,其实也是大宋将门之一,甚至,姚家比起杨家,种家,还要更人才济济一些,只是他们没有出什么特别著名的人物,所以才会名声不显,姚兕拱手道:“殿下。” “嗯。” 赵时点头,然后问道:“禁军呢?” “卑职带来了。” 姚兕忍不住有些激动,大宋敢战,能战,甚至是善战者,每一朝每一代其实都有不少,只是被文臣与皇帝联手,压的喘不过气来,并不是从上到下,从头到尾的怂到底,所以:“卑职愿为先锋。” “不急。” 赵时没有管,因为山下喊杀声不绝,而被战争冲击的或脸色苍白,或脸颊通红的一众人,平静道:“先带我去看一看再说。” “是。” 姚兕不同于其他人,其他人或许有些急躁不解,他却很欣赏赵时这种愈泰山崩于前,而越面不改色的性格,唯有这样的统帅,才值得将士不动脑子的,完全信任:“殿下请随我来。” 一刻钟后, 赵时不同于其他的文臣武将,虽然上次赵时只是冲杀了一次,便被姚兕一手刀切晕,但是,那一日,虽为对手,但是,那一日的赵时,还是在这些禁军眼中,心中,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形象,几乎可以说……都是有些小佩服的,所以…… “殿下。” 不仅仅是起身,赵时一过来,不少禁军都是有些激动的,赵时满意的点点头,他也没想到,上次那次演习之后,不仅仅没有让这些禁军记恨,反而让他们好像有些喜爱。 军心可用。 只是…… 赵时是不甚怀疑这些人的战斗力的,他们能成为禁军,哪怕只是为了充门面,那战斗力也不会太差,就是……大宋缺马,莫说守城的士卒了,就连这些禁军,三千余人,竟然只有不到八百匹马…… 八百匹马能做什么? 驴肉火烧? 一次冲锋都不够…… “只能佯攻。” 赵时缓缓看向了说话的姚兕,姚兕顿了一下,他在刚才赵时一直看着马匹的时候,便大概猜出了赵时的想法,鼓起勇气道:“殿下,我们这里虽然有三千余人,绝不算少,但是,一来,西夏并未动用全力,攻城的只有一万余人,剩下的还在后方以逸待劳,二来,骑兵太少,就我们现有的骑兵,如果贸然从侧面杀出,或许可能惊到敌方,却也只是惊到,一旦交战,便会如泥牛入海,再无逃离的可能。” 赵时微微颔首,并未责怪姚兕突然开口:“那,声东击西,或者,围魏救赵呢?” 声东击西? 围魏救赵? 姚兕是稍微反应了一下,大概才知道赵时说什么,然后微微摇头道:“殿下可是要攻敌之必救?” “是。” 赵时回头看了一下,问道:“粮草如何?” “难。” 姚兕算是看明白赵时是什么风格的将领了,他听得进去话,便大胆道:“攻敌粮道以自救,古来极多,西夏不可能不做防备。” “万一人家就是没做防备呢?” 不是赵时说话,而是周同,周同有一种见面就要莽的凌冽:“你不能轻视敌人,但是,你也不用高看啊!你说古来粮道被断惨败者极多,为什么极多?还不是因为人人都知道粮草重要,却又防护的不到位?总不能一句,你觉得他们有防备,咱们就真的不去尝试吧!” 赵时, 略有改观的看了一眼周同,周同这几句话,说的还是蛮有条理,然后,燕扑也站在周同一边道:“对啊!如今正面相抗显然是敌不过,咱们又不能只眼睁睁的看着,总要做些什么,要做些什么,自然还是殿下的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之计,最具有可行性。” “未必。” 姚兕身后, 一名与姚兕长相略有近似的青年,也看赵时并非是一意孤行,连议论,争吵,都不让人争吵的人,便站出来道:“未必没有其他办法,虽然,卑职也瞧不上文官那些守城,弃城的风骨,但是,攻城者,想要功成,投入必定是守城者的十余倍,莫说城中尚有千余士卒,就是没有那千余士卒,单凭咱们现在的三千多人,只要咱们入城,守城,就是西夏三万余人齐上,咱们也应该能守得住。” “守得住管用吗?” 蓦然, 向来比较低调,比较沉默寡言的林出,也站了出来:“说句不好听的,清涧城即使舍弃了又能如何?里外里无非便是一座新建的烽火城,城中百姓极少,舍弃了,无非就是再耗费精力重建罢了,我们是要胜利,若无大胜,何谈来过?” “只求胜利?不顾事实?” “怎么就不顾事实了?我看你才是……” “……” 赵时,虽然是得到了俩方人的尊重,但是,那一次演习,赵时被打晕后,开封府衙捕快对禁军的狠揍,还是带来了一些相互之间的瞧不上,而且,他们此次,确实在决策上有分歧,开封府捕快跟着赵时在西夏得意惯了,他们有些忍不了要退守空城,最终…… 吵了一阵子, 没有决断, 一群人还是都眼巴巴的看向了赵时,赵时略作迟疑,还是下令道:“姚兕。” “臣在。” 不论刚才吵的多么热火朝天,赵时真正开口之后,姚兕还是认认真真的行礼,并且坚决执行:“分拨你一千五百人,这一千五百人你可以再分成俩部分,各自置于西夏军俩侧,然后等我们离开之后,各自锣鼓喧天,做疑兵之态,不许大肆进攻。” “是。” 没有任何犹豫, 姚兕点头,然后,赵时便又看向了那名与姚兕模样有相似者的青年道:“姚麟,我拨你一千人,你可以偷偷归城,协助折良守城,切记,归城之初,不必急着露面,要等到左右鼓噪声起,你们再上墙守城,同时,你们一定要高声呼喊,就喊大军已到,活捉没藏某,然后,没藏某要退兵,你们便衔尾追击,切记,不可莽撞,只有看到我的旗帜,才能全力杀出。” “是。” 这时候, 赵时上次演习的好处便体现出来了,姚麟可不似自己的兄长姚兕,姚兕好歹还跟赵时交流了一次,姚麟却是从头到尾,这可能是第一次跟赵时说话,却是因为赵时上次那一往无前,在文臣看来,誓武成疯的样子,却是已经让这些武人天生有些亲近,更不要说,赵时还是狄青的女婿,所以,虽然略略还有些不认同,却没有一人反驳。 然后, 赵时让八百禁军留下了五百余匹马,然后,又派出一百余人,去护送着车辆,先一步往太原退去,然后自己带着三百捕快,三百禁军:“上马。” “出发。” 轰隆隆 没有理会前面的擂鼓声,没藏某,缓缓在车架上站起,扭头看向了身后:“不知为何,本王的心里,总有些不安。” 胆怯吧! 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吧! 没藏某的属下,虽然心里这么想,不过,面上还是劝解道:“优势在我,我们数万大军,围攻一个千人小城,而且,不论是太原方向,还是桃杏,平鹤,甚至是麟州方向,我们都有重兵把守,绝不可能再出意外,没藏郡王,只需静静等待即可。” 没藏某, 将信将疑的坐下,却是……陡然听到……身后……不知是谁,幽幽的说了一句:“话说,那大宋皇帝不是很宠爱独子吗?那为什么他千里迢迢来此险境,竟然只是带了,四五百随从?” 刷 没藏某倏然看向了说话那人,脸都铁青了。 “不好。” ——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七章 挖坑这事,向来是一回生,二回熟 半个时辰后, 原平城外, 三十里处…… 赵时遥遥看着那座坚城,扭头道:“挖坑。” “是。” 三百余名捕快,当即便下马,挖坑,甚至,轻车熟路,有一些捕快还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工具,另外三百名禁军,微微有些迟疑:“殿下,粮仓在前,我们为何不先想入城的办法?而是要……”挖什么坑? 赵时摇头:“先挖,挖好了再说。” “是。” 禁军们,不敢再迟疑,急忙下马挖坑,只挖了一半,便听…… 哒哒哒 一行数骑,急匆匆的奔了过来,远远的看到一堆人在路上挖坑,还恨恨的挥臂道:“不得延误,速速禀报,就说大军中了宋人埋伏,正在清涧城苦战,速速支援。” 当然, 他们说的是西夏语, 所以, 除了赵时,磨着李令时学了几句,其他人大多听不太懂,周同,甚至还……放下铁锹,迷茫的抬起头,问道:“你说什么?” 耶律律 马匹被拽的五官狰狞,那小头目倒也是个果断人,当即便拨马回转,嘶吼道:“宋人,速退。” 但是, 赵时一直防备着这种情况,所以,挖坑的只有一半人,另一半人一直是以逸待劳,这回看到真的有西夏人回转,当即便涌了上去,三下五除二,便将先回来报信的八九人擒了下来,押到了赵时面前,赵时问道:“可会汉话?” “哼!” 小头目,傲娇的撅了一下自己的秃头小辫:“狡诈的宋贼。” 赵时摇摇头,摆手道:“把他们衣服扒下来,如果有人在这过程中愿意说,可以再把他带回来。” “是。” 周同可没有什么仁慈心,当即便拖着几人去了不远处,紧接着,便响起了几声惨叫,然后便听到有人磕磕巴巴的用汉语道:“我,我愿说。” “带他回来。” 赵时头也不回道,然后遥遥指着林木道:“他们看到前军倾倒,必从俩侧绕行,你一会别忘了在俩侧的林间再布置一些拌马的绳索。” “是。” 燕扑狰狞的点头,然后,又有些担忧:“殿下,真要……”然后,那名会说磕磕巴巴汉语的西夏人被带了回来,赵时问道:“你们为何回来?” 那西夏人已经不敢看赵时,低着头,磕磕巴巴道:“不久前,没藏郡王担忧粮仓出事,便想让我等回来报信,然后被野利将军阻止,后来,清涧城俩侧,突然出现了大批的兵士,没藏郡王便趁机让我们赶紧回来通报,并且看一看粮仓有无危险……”说到这里,哪怕他已经是彻底举双手投降的状态,他还是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宋人胆子竟然真的这么大。 而且, 观此状态,自己等人自以为亡羊补牢,发现了不对回来提醒的队伍,很可能反而成为了对方谋划中的工具。 “汝,可愿助我?” 小兵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小人斑羚若,家中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妻子一个儿子,均在城中……” “明白。” 赵时点头:“一会伱如果能叫开城门,我不仅仅助你带走自己的妻,子,而且,我还会授予你成武校尉之职,让你能去开封当一个小捕头,绝对比你在这里舍生忘死要强上许多。” “多谢将军。” 斑羚若,还不知道赵时的身份,赵时也没点破,只是催促周同等人换装,然后自己带着二娘,正要下山,燕扑终于忍不住道:“殿下,还是让卑职等人去吧。” 你们? 赵时摇摇头:“你们,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吧!”你们?你们要是有二娘十分之一厉害,我也就不用被个小娘子,天天背来抱去了,甚至……即使是二娘,赵时也不敢确定她能不能做到,所以,只能是……试一试。 半个时辰后…… 原平城,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然后,一行八骑,身穿西夏军服,急匆匆的从远处奔到城门下,然后,不等城墙上的士卒询问,下面便传来一声,好似是……带着点不得以为之的声音,用西夏语吼道:“还不快开城门?我等奉郡王之令,有要事禀报。” 按理来说, 即使是西夏语,西夏人也不可能不详查几分,但是,一来,原平城前,十余里都是一马平川,并没有大部队紧随其后,二来,宋人胆怯,极少会有主动进攻的时候,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吱呀呀 城墙上,放下了一溜编筐,然后有人吼道:“天色已经晚了,不便开门,你们把马匹拴到城外,先坐着编筐,我们把你们钓上来,然后你们明日再出城牵马。” 不可能不答应。 周同侧目看了一眼斑羚若,斑羚若呼吸一滞,只能是高声应答,然后便一行八骑,相互对视一眼,一上城头,周同便猛的扑向了最近的士卒:“你汉人爷爷来了。” 噗呲 触不及防之下, 加上周同武艺通玄,只比二娘这种天花板弱一些,所以,一个照面,周通便杀了数人,然后带着四名捕快,狂啸着从城墙上,跃入了城内,留下燕扑与斑羚若还有林出,还有一名捕快,齐齐用西夏语感叹道:“我等不幸被恶贼挟持,这才不得已为之,当然,我等叫门在前,罪不容恕,还请诸位同胞责罚。” 与此同时…… 嗖 趁着那边周同杀人,引的四面士卒围聚,城墙拐角处,突然射上来了一根勾爪,勾爪一勾住城墙,然后便有一名年轻绝美小娘子,背着一个健壮男子,这男子趴在小娘子背上,还得勾着脚,不然就会有大半小腿拖在地上,然后…… 嗖 小娘子只是一用力,俩人便窜上了六米高墙,赵时不得不感叹一声:“绝。”然后,俩人毫不停留,趁着那些士卒还没有来得及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收起钩锁,跃下城墙,一直到进入城内,赵时才感叹道:“你的极限到底在哪里啊!” “郎君小心。” 二娘迟疑了一下,一把拉着赵时藏进了旁边一处院子,回答道:“我父亲比我强很多。”然后又……迟疑了一下,她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跑题的时候,却忍不住,趁着俩人独处的机会,问道:“殿下,自从这些时日吃了你的药之后,我……我父亲总会跟我关在同一间屋子,让我杀了他,为……为什么啊?” 为什么? 赵时缓缓看向了二娘,还能为什么,这是用药之后,让俩个人格强行碰面了,赵时还真不知道,二娘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内里竟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么一个危险至极的地步,不能拆穿,赵时问道:“你怎么想?” “我,我,我宁愿死,也绝不做那弑父之人。” 赵时沉默, 那你,就真有可能不复存在了,绝大多数人格分裂患者,用了药之后,都会有一个人格强行碰撞的过程,甚至,不少人,甚至能在自己的脑子里上演一出绝地大逃生,但是,像二娘这种,主人格不愿杀副人格,副人格又不愿杀主人格,莫说赵时了,绝大多数心理学家,恐怕都没有遇到过。 能如何? “小心。” 赵时倏然又横臂,护着二娘往后退了俩步,避开了外面一队急匆匆跑过去的西夏兵,赵时这次用了三条进攻路线,一条明,俩条暗,明的是周同,周同会带着四名捕快,充当吸引注意力,也是最危险的旗杆,然后林出带着一名捕快,假装与斑羚若一块被挟持的西夏兵,做潜伏,最后是赵时,赵时走的是潜入路线,最可能完成任务的也是他这个路线。 顾不得研究精神,二娘在这队人马过去之后,主动道:“郎君,我刚才看了一下,按照那个斑羚若的说法,从这里入了城,往西北方向走,就是西夏粮仓了。” “对。” “斑羚若有没有可能骗咱们?” “可能性不大。” 赵时探头看了一眼,然后,一边带着二娘沿着墙壁往那边靠,一边道:“背叛者,都会有一个证明自己的行为,他已经背叛,就可能比咱们自己更希望此行功成,这样才能证明他的背叛没有错,而且,西夏方面并没有想到宋人竟然还敢主动出击,所以,他们的粮仓并不隐秘,斑羚若想骗咱们,也不应该在这件事上欺骗。” “一会……” 说到这里, 赵时停下,等到又一队急匆匆的士卒过去,显然,周同的任务完成的很好,然后才继续道:“一会火起,城中必乱,趁着这个机会,你可以去尽量多的斩杀一些将领。” 二娘一顿, 赵时,甚至,不少人,不可能没动过让二娘去刺杀某些人的消息,二娘本人对杀一些敌人也没有什么排斥,以她的武功,她要愿意,甚至极有可能潜入到任何国家,斩杀任何人,包括任何皇帝,但是…… “我想保护你。” “好吧!” 赵时毫不意外,略带无奈道:“那到时候咱们一块杀。” ——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八章 你想死的瞑目,不行,正好让你看看这……满城烟花 其实, 完全不需要引火之物,粮食本身,就是极好的引火之物,所以,赵时等到一队队士卒从不远处,急匆匆的跑过,他就潜入进了粮仓,潜入进粮仓之后,赵时没有急着第一时间放火,而是……又吹起了气球,气球里面是火药粉末,然后将气球悬在每一个角落,用檀香做了一个定时装置。 “走。” “是。” 二娘有些惋惜的看着那些红红绿绿的气球,她总感觉,总感觉郎君对这些东西的应用出现了偏差,它们,说不准只是一个装饰品,说不准,没这么大的杀伤性,但是…… 赵时说这是杀伤性武器,她也就只能相信,然后俩个人离开了这一处粮仓,潜入了另外一处粮仓,想要供养将近三万人的军队,如果没有七八个粮仓,根本就不现实,而且,这里面,还有不少是从大宋老百姓的手里抢过来的。 “第几个了?” 赵时回头问二娘,二娘稍微想了想:“第四个了,而且,檀香应该已经快要戳到气球了。” “嗯。” 赵时点头,然后想了一下道:“可能全点不着了,下一个你我就速战速决吧!能点几个是几个。” “好。” 二娘点头,她是比较没有主见的,而且…… 第五个粮仓, 也不是所有西夏士卒都会擅离职守,第五个粮仓这里,便有不下六十余人,手持武器,四面防护着,即使赵时能在二娘的帮助下,悄无声息的潜入进去,想要再悄无声息的布置定时装置,也有些不太可能了。 “杀吧!” “嗖” 既无犹豫,二娘不知甩出去了什么,对面一名士卒便应声倒地,然后二娘便如鬼魅一般的窜了出去,赵时深知自己实力,尘埃落定前,绝不会出去给人添乱,所以,一直等到二娘一个人几乎把这六十余人杀了大半,赵时才贴着墙,悄无声息的摸进了粮仓,却不曾想…… “终于等到你了。” 一名可能,六十余岁,身材矮小的老人,幽幽的看着赵时:“大宋,太子殿下。” 赵时一怔, 旋即, 微微皱眉:“心照不宣,你应该不是被你主人派过来的吧!” 老者一颤, 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可思议,甚至,你怎么知道几个字,他都脱口而出:“你怎么……”然后才冷哼道:“此乃西夏疆域,太子殿下既然敢来,那就正好命陨……” 话音未落, 嗖 伴随着一把断裂的菜刀,二娘似影子般杀向了老者:“郎君,点火。” “好。” 赵时没有任何犹豫,从怀中摸出一次性打火机,便扑向了最近的一处茅草堆…… “你敢!!!” 老者狂怒,竟然一时间挡住了二娘,然后扑向了赵时,赵时头也不回,抓起一把稻草就往后扔,同时甩过去一个气球……啪……气球炸裂,黑火药四溅,赵时便用打火机点燃茅草,一甩手又扔了过去。 哄 噼里啪啦 犹如烟花在体表绽放,那老者是怎么也没想到,赵时这个汉人,打起架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而且,由于黑火药炸裂,不少火星子四溅,一眨眼就点燃了最起码十七八处的火焰,剧痛之下:“老夫,掐死你。” 毫不犹豫, 赵时从不觉得自己可以当主攻手,几乎是手脚并用一般的爬到了远处,然后才站起身,幽幽道:“联合会,左护法叫老巢,你叫什么?老贼?” 呲 这老头也是真的狠辣,黑火药虽然远不具备后世的威力,但是,它从诞生,就不是什么良善之物,尤其是贴着体表炸裂,甚至,赵时都看到他脸上有一块的皮肤翻了出来,但是…… 毫无凝滞, 老者犹如不知痛一般,一个大跨步就又追到了赵时面前…… 就是, 或许, 有人能挡得住二娘一时,却绝不可能挡得住一次,二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老者面前,脸颊上带着某种羞怒,上次就算了,上次她是忙着跟禁军搏杀,而且,禁军姚兕也是没有杀气的打晕赵时,但是,这一次,这一次却是在她的面前,她差点没有护住赵时…… “死。” 呲 张小泉菜刀,显然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虽然拍不了蒜,却能成为一把杀人利器,只是轻轻一划,那名老者便犹如被锯断了脑袋一般,双膝一颤,重重的跪倒在地,死死的盯着赵时:“呼哧……你……你逃不掉了,老……老夫只要拖延你们时间,你们就一定会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城中士卒三千人,你们是不可能……” “那也得……” 赵时并没有给一个将死之人,应有的关怀,甚至,更加残忍的指着外面,右手的大拇指与中指轻轻一搭,一撮:“他们顾得上啊!” 啪 仿若指令, 只见, 原本黑暗的城市,陡然间,四处火起。 “呃呃呃。” 老者倏然瞪大了眼睛,如果说,刚才他死去还能有所欣慰,毕竟,二娘武功再高,那也是武功,只要她不是神仙,一百个人留不住她,一千个,三千个呢?但是,这一刻…… “你……你……” 他突然就想到了那位跟他说的那句话:“这个大宋太子,跟他娘的厉鬼降临似的。” 扑通 赵时几乎是跟老者同时跌坐在地,不同的是,老者已经死不瞑目,赵时却还呼呼喘着气,摇头道:“如此一来,倒是让我彻底确定发生什么事了,应该是……” 正说着, 虽然赶不及, 但是, 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有三四百士卒涌了进来,看到赵时,尤其是看到赵时面前趴着的尸体,顿时心神震颤的同时……怒火冲天:“杀了他。” “走。” 赵时毫不犹豫,一抬手,便抱住了二娘的脖颈,然后被二娘好似公主般,抱在怀里,还颠了俩下,然后俩人撞破了窗户,奔向了不远处的第六号粮仓,他们不可能不救火,而这……就是赵时的机会。 与此同时…… “哈哈哈” 互为掩护, 周同掩护赵时等人的同时,赵时这边动静一大,他那边就又隐了下来,甚至,被他找到了一个机会,点燃了第七个粮仓,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冲动,暴躁,野蛮的师父,怎么会教出岳飞那种愚忠性子。 “走。” 赵时在二娘怀里,看到七个粮仓已经点了六个,便也算是勉强完成了任务,当机立断道:“逃出城去再说。” “是。” 周同虽是暴躁,却莫名对赵时格外忠诚,基本上赵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有时候连二娘都没有他那么干脆,然后,一行七人便汇集到了一处,周同那边,除了周同还有一名捕快,其他三名,虽然没有死亡,却也大多重伤,看到有些逃不掉,便回身直接扑向了追上来的西夏人:“殿下先逃,我等断后。” 赵时一怔, 没有任何迟疑:“走。”他们来之前,就没想过没有任何损失的完成任务。 嗖 嗖 然后, 赵时等人好不容易跑回城墙下,就听城墙上嗖嗖的飞下来了密集的箭雨,噼里啪啦,周同跳到赵时与二娘面前,挥舞金背砍山刀,挡下了一些箭雨,然后道:“殿下,怎么办?” “先避一下,计划还在实施中。” 计划? 是的! 计划! 就在一众城头西夏兵,不仅仅回头往城里射箭,而且恨不能往自家城里杀的时候…… 哒哒哒 虽然不多, 却也不少, 足足有四五百的大宋骑兵突然从十里外的林间疾驰到了原平城的城外,不少西夏人第一时间发现了,然后汇报了城墙上的守城官,守城官恶狠狠道:“不必管他,莫说只是四五百骑兵了,就是四五千,只要城门无事,他们都不可能进的来,咱们最重要的是抓住城里那几只猴子。” “是。” “就是,万一他们进来呢?” “怎么进来?城门又没有开……”守城官正吼着,便听……吱呀呀……城门竟然……开了。 “这怎么……” 守城官倏然看向了城门开关的绞盘,就见,绞盘边,刚刚还在痛哭流涕的几个人,正在用力转动绞盘,看到他看过来,还笑了一下,然后林出拱了一下手:“大宋太子殿下,跟您问好。” 轰隆隆 虽只有四五百,但是,四五百骑兵加上四五百匹马,真正的奔驰起来,尤其是远远看到城门开启,燕扑等人更是恨不能把马鞭抽进马臀里之后,四五百骑兵,更是奔驰出了千军万马的动静,一下子便涌入了城内:“保护殿下。” 赵时, 缓缓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计划的第一步,实施的还算顺利。” 这只是……第一步? 莫说那些可能听到的西夏人了,就连一直是赵时一边的周同,听到赵时这句话的时候,都忍不住的,慢慢的扭头看着赵时,偷偷骂道:“这他娘的,还只是……第一步?” ——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 是啊!得亏有没藏郡王,不然,我们就要吃大亏了 废话! 只是烧个粮仓,开个城门,入个城而已。 莫说西夏人本就没有太多防备,即使西夏人步步警惕,这也绝对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成就,最起码……对于赵时而言,他更在意的是那……三万西夏兵:“想必,现在那边应该多多少少得到一些讯息了吧?” 足足, 半个时辰之后, 天色彻底进入了后半夜,西夏军营,才,得到了讯息。 “什么?” 原本那名说:“优势在我。”的没藏某属下,一下子站起了身,就好像没有听清一样的,死死盯着面前气喘吁吁,伤痕累累的报信兵,报信兵,便也,又重复了一次:“一个时辰前,大宋太子突然出现在原平城内,连同七八名属下烧了粮仓,然后又让人假装被挟持的大夏士兵,趁着城内四处火气,众将士奔波不堪的时候,打开了城门,引入了四五百骑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可是,那你们也还有三千士卒啊!” “三千士卒?” 报信兵苦笑的看了一眼惊呼的西夏将军:“莫说三千士卒了,就是五千士卒,他们一进门便拿出了什么投降不杀的条幅,又扔出了许多金银,再加上……城中虽有三千士卒,但是,此事变化太快,三千士卒根本就来不及汇聚到一处,便被各个击破,而且……”说到这里,报信兵颤了一下:“而且,对方明显是有目的而来,人群中有一女人,她背着一个人,还是每当有将军站出来,想要收拢残卒的时候,她就会一刀劈过来……刀刃都劈卷了。”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乍一听这个消息,在场这些人还有些愤怒,不解与惊慌,那么此时此刻,他们就只剩下了震惊,直到…… 嘎吱 没藏某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乍一看,他好似没什么表情,但是,细细去看,他腮帮子的肉都在微微抖动,生生挤出俩个字:“回去。” “是。” 没有任何犹豫, 或者说, 这种事,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攻敌之必救,真不知道这个大宋太子是怎么想……” 刷 正在感叹着什么的老将军,倏然闭上了嘴,无他,明明,之前猜到那大宋太子可能另有兵马,然后还是提议撤兵还被几个人联合拒绝的没藏某,都没什么表情,这时候看过来的眼神,却是微微有些……泛寒气……足足盯着那夸奖赵时的老将军七八个呼吸,没藏某才平静道:“且不论此次事件究竟是看城门的错还是守粮仓的错,反正,你我如今最重要的是赶紧撤兵,否则,水尽粮绝,纵有远超对方的士卒,也极有可能被一点点蚕食殆尽。” “是。” “大宋太子攻了我们不得不救之处,我们不得不回转,况且……”说着,说着,不知为何,第二位老将军也缓缓的停了下来,无他,不知为何,之前的没藏某也不能说没有威严,毕竟,他是没藏讹庞的长子,但是,就是……不知为何……不如这时候让人感觉到一种后脊梁骨发寒的感觉。 如此, 没藏某又平静的看的一名老将停下,这才继续道:“但是,退,却不能乱,那赵时是一奸诈之人,他不可能想不到咱们得知粮草被烧之后,一定会退兵,万一,到时候咱们急匆匆离去,对方却安排清涧城中的守将衔尾追击,再在前面挖深坑,排阻马,迎头痛击,纵然咱们有三万余人,也极有可能会吃个大亏,咱们,已经不能在吃亏了。” “所以……” 无人开口, 没藏某瞪了一下,没人打断,这才满意的微微颔首,带上了一丝丝往日的笑容:“退肯定是要退,只是,反正原平城已经被攻破,就那赵时的四五百禁军,也不可能鸠占鹊巢,霸占城池不还,所以,咱们必须要小心应对,甚至是……反利用对方以为咱们一定会急的心理,反引清涧城守军出城,杀他个回马枪。” 与此同时…… 清涧城上…… 由于三面合围,他们反而不如对方信息准确,姚麟问折良:“折团练,你看这三万兵马,静若寒蝉,会不会是殿下已经成功了?” “没这么快吧?” 司马光也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探头观看:“殿下不是说,最早也得半日之后才有动静吗?这才过去不到四个时辰,况且,殿下这所谓的半日,也不过是殿下自己以为,殿下初临战场,他不知登门夺城之艰难,你们还不知吗?” 折良, 微微颔首, 不是,他不相信太子殿下,实在是,作为将门后裔,他实在是太知道攻城之艰难性了,甚至,可以这么说,若没有十倍于守城士卒的士卒,单单只是俩三倍攻城,莫说半日了,就是十日八日,甚至是,三五十日,赵时能够靠近原平城的城头,那就已经算得上是奇迹里面的不可思议了。 “还是备足守城工……” “急报。” 正说着,不远处的城墙上,有一名士卒,举着一根从城外射进来的箭,急匆匆道:“太子殿下已经烧毁了敌方粮仓。” 咔嚓 甚至, 折良,甚至,听到了自己鸡皮疙瘩冒出来的声音,然后,一群缩在城墙一角的文臣,急急忙忙爬了起来,夺过那杆箭,不太相信的拆开一看…… 啪 有人甚至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才颤颤巍巍念道:“大宋,嘉佑二年,太子殿下以计谋,骗开城门,以五百士卒,俘虏三千八百敌寇,烧毁七座粮仓,控制了整座原平城。”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蓦然…… 轰隆隆 与城墙外,三万多人同时拔营起寨一块响起,清涧城,城墙上,包括折良,甚至是司马光在内的所有人,全都狠狠的挥了一下手臂,咆哮一般的吼道:“殿下,无敌!” 扬眉吐气, 真正的扬眉吐气, 大宋虽与西夏争斗多年,也可以说一声有来有往,但是,作为擅长守城一方,大宋却已经很久,甚至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大胜了,甚至,折良,司马光等人的怀疑,也只是基于不想让自己期望太高,太子殿下做不到,他们反而失望,但是,真正往内心深处挖……谁不期待……殿下……一将功成? “折团练,我现在可以出城了吗?” 尤其是姚麟,姚麟后来被敌将以箭矢穿肩,斩掉箭尾,独留箭尖,谈笑自若,杀敌不退,显然并不是什么能够安安稳稳守城的将军,甚至,如若不是赵时说话,且,承诺半日内必有结果,姚麟说不得就不同意入城协助折良守城了。 “当然。” 折良也是,恨不能,当场同意,但是…… “等一下。” 那名捧着布帛阅读的官员,本就激动都有些颤抖的手,陡然一颤,突然低头,认真看着下面的文字道:“没藏某或许比我想象中更聪明一些,汝等……计划有变。” 轰隆隆 果然, 西夏大军,仅仅是摸黑撤了十余里,清涧城的守将便衔尾追击,数名老将忍不住看向身旁的没藏某,有人感叹道:“若无郡王,我等今日,恐怕要吃大亏啊!” 没藏某, 面无表情, 他们, 已经吃了大亏,现在只不过是…… “前方埋伏。” 止损而已。 “是。” 这一点他们早就商议好了,自不会有什么迟疑,但是,那几名准备去前方埋伏的将领,还未离开,就听没藏某继续道:“只是埋伏,恐难让敌军上当,所以,还需李将军率本部人马,屡战屡败,做仓惶逃窜状,因那姚麟上当。” 李将军一怔, 他是没藏讹庞的亲信,他自不会怀疑没藏某的命令,但是,如此任务……不是……以人命设计吗?单单只是屡败屡战,那姚麟也算一个有些才能的将领,他怎么可能会上当? 但是…… 左右看了一眼, 李将军发现,确确实实,其他将军,没藏某未必说服的了,让人家舍弃本部人马,只是为了引敌军入瓮,谁让……人家是没藏讹庞长子呢! “末将遵命。” 只是, 低头答应的李将军,浑然没有发现,本应心痛的没藏某,却是……平平的,平平的抿了一下嘴,然后摆手道:“只待姚麟入瓮,咱们便倒转人马,趁着粮草未绝,他赵时既然能骗开咱们的城门,咱们未必不能攻破清涧城,就给他来一个……反败为胜的……换家。” “是。” 群将激奋。 有一说一, 如果不是有没藏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平稳指挥,他们这次,真的极有可能会被赵时来来回回拉扯着鼻子,蚕食大半人马。 “幸好……” “幸好大宋出了个年轻太子,咱们也有没藏郡王。” “是啊!” “若无没藏郡王,我等这次,恐怕要吃大亏。” “是啊!” ——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章 “已经退不了了,诛杀……大宋太子”“诛杀大宋太子” 然后…… 计划进展的也非常顺利,虽然……让往日那些一触即溃,打上没一会就喊爹喊娘的宋人撵着屁股,追着杀,让人有些郁闷,但是…… “我看你们待会怎么死。” 李将军蹲在山上,咬牙切齿的看着下面,看着下面即将被引入包围圈的姚麟一行人,姚麟等人的每一刀,都是狠狠的劈在他的心尖尖上,那可都是……他的兵啊! “不必急躁。” 而与李将军相反,没藏某就看着平和了许多,虽然,为了合理的把姚麟一行人引入包围圈,他们最少舍弃了千余条人命,但是,从那姚麟杀红了眼的状态来说,这次应该……成功了,只要成功,自己就可以学那赵时,以姚麟一行人为工具,骗开清涧城的大门…… 想到这里, 哪怕是没藏某,也忍不住的,充满期待的,狠狠的,握了一下拳,然后…… 蹬蹬蹬 “没藏郡王。” “做什么?” 不要说李将军了,没藏某这一刻都有些暴躁的扭头询问,把那个过来传讯的小兵吓了一跳,然后才小心翼翼道:“野利老将军说,前方俩侧山头,好像都有敌军的踪迹。” “这不是很正常吗?” 李将军忍不住开口,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下去把姚麟一行人剁成肉泥,不剁成肉泥,难消他心头之恨,没藏某虽没有失态成这样,却也忍不住摆手道:“让大部队小心,派小部队围歼便是。” “是。” 小兵胆颤心惊的离开。 “呼。” 李将军呼出一口浊气,恶狠狠道:“王爷,一会我一定要剁了那姚麟的狗头。” “好。” 没藏某原本是很淡然的,但是这会,难免也有些急躁,阴森道:“只要给我留下几个可以用的,剩下的你全杀了都行。”然后,他正要继续观察下面姚麟的动静…… 蹬蹬蹬 刷 没藏某一下子便看了过去,就看那名小兵过来都不敢过来,远远的拱手道:“郡王,前面的山上又出现了小股的敌军踪迹。” “你是傻子吗?” “没听王爷说吗?” 李将军就有些绷不住了,跳起来骂道:“有多少,你让人派多少人去围歼不就行了?” “是。” 小兵急急忙忙离开,李将军还有些气的肝疼的骂骂咧咧:“咱们固然失了粮草,但是,此地距离境内,不过百余里,哪怕不夺回原平城,就咱们这三万大军,怕个什么?总不会全死在这里吧!” 没藏某, 一颤, 缓缓的看向了四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除了让俩千余人钓着姚麟,还留下了将近一万五千人来布置陷阱,固然,三万人不算少,但是,如此一来,所谓的大部队,其实剩下的仅不足……一万人,若是再分流…… 况且, 他埋伏姚麟的同时,何尝不是……姚麟拖住了,这,将近俩万人? “杀!!!” 犹如惊雷,那五百多西夏人刚刚上山,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这,恐怖的喊杀声,然后赵时一马当先,带着二娘,周同,手持大砍刀,凶狠的扑向了西夏人,西夏人未必比宋人高大,宋人只是脊梁骨被人压着,挺不起来,如今赵时一马当先,且不论他能不能砍死几个人,单单是这一股子气势,就让人……惊骇。 “噗呲” 赵时一刀劈进了一名身材远不如他的西夏人,然后狠狠一甩,再扭头时……其他人几乎已经结束了战斗,然后,赵时毫不犹豫:“折良留下十余人勾引……” 折良??? 没错, 没藏某以为要依靠着姚麟,依靠着跟赵时差不多的计谋才能反败为胜,骗开清涧城的门……但……实际上……现在的清涧城……空无一人。 赵时在赌! 赌没藏某想不到,赌西夏人反应不过来,只要他们反应不过来,那么,赵时原有的三千禁军,刨除掉姚麟带着的俩千人,再加上清涧城原本有的三千守军,他就还有四千人,一千人分散在西夏军俩侧,就是频频做疑兵,让他们不得不怀疑有敌人,却又不敢大举包围,然后自己带着三千人,就好似一个机动部队,那一部分引来了小股探查的西夏军,他就三千人一拥而上,乱刀砍死。 三千人对四五百人,真·优势在我。 然后…… “下一个。” 赵时意气风发,振臂高呼,然后,身后所有人,包括哪些可能还不甚熟悉赵时的原清涧城守军,也是激动不已,胜利,永远是最快加重认同感的事情,这时候,赵时及时让他们原地跳崖,他们或许会有犹豫,但是,绝大多数人,说不得,也就……跳了。 “杀!!!” 在这种局部的三千打几百的蚕食下,赵时一直屠戮了将近四五个小队,三千余人,远处才响起了没藏某那……快,失了智般的怒吼:“赵时!!!” 赵时一顿, 甩了甩染血的刀,就站在山上看向山下,就这……没藏某也只带回了一千多人,显然,他们一点点勾引姚麟的同时,也给自己弄了一个沉没成本,明明被姚麟杀了俩千多人才将将把对方引到包围圈,这个时候说要放弃包围姚麟,莫说李将军了,没藏某都差点捏碎了身旁的大树。 所以…… 眼睛一闪, 赵时当机立断道:“没藏某恨极了我,现在我来做引,折良,你去前面,率兵在俩侧埋伏,等我通过,不许贪功,不许攻击前军,然后从中后部冲出,切断他一俩千人,全歼了,远远缀在他身后。” 正说着, “杀!!!” 没藏某或许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但是,赵时这么一小会,钝刀子切肉一般,已经默不作声的蚕食了其他将军将近三千人,只余下了不足七千余人,这让其他人如何不怒,恨不能会飞一般的扑向赵时。 赵时也不急,随意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只领着一开始那五百余人,传林过道,朝着一侧狂奔而去,只留下折良本来还想劝一句:“殿下,不要再犯险了。”却也只能狠狠的拍了一下手,然后率剩下的四千人去前面埋伏…… “完了。” 没藏某看的清楚,但是,这个时候,莫说其他人了,就连他自己,他现在看到远处狂奔,也不用如何嘲讽,就是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的赵时,都恨不能……追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挤出他的眼珠子,然后用力的,用力的,踩爆。 “通知李将军,若他还是执迷不悟,那咱们今夜就极有可能三万人,被对方不足五千人全歼在这山谷,留下全大夏最大的耻辱,这责任,要由他背负。” 说罢! 没藏某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只能是随着大部队狂追赵时,只要追到赵时,哪怕他今夜真的被全歼了,只要追到赵时,抓到这个畜牲,他也能说一句……大胜而归。 轰隆隆 别看赵时好似是占据着上风,但是,大宋一来骑兵少,二来是,即使到了现在,西夏人依旧是大宋的四倍以上,赵时依旧是在刀口舔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殿下。” “您要不先避一下吧!” 不止是周同,燕扑,二郎,这些人,一个个看着赵时那因为一直在疾驰,他还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而磨破了大腿内侧,顺着马鞍往下淌血的样子,狠狠的心疼。 但是, 赵时就好似没有痛觉一般,对他而言,他忍痛的能力,几乎能达到让,参加过极限战争的老教授惊叹的地步:“无妨!”赵时头也不抬,而且,还用磨破了皮的大腿狠狠一夹马腹,道:“前面三里处便是陷阱,切勿迟疑,往俩侧分流。” 说罢! “驾!” 五百余人的队伍,宛如一体一般,齐刷刷的冲到了三里外,然后水流般的往俩侧流动。 “不好。” 看出来的不在少数…… 但是, “他们绕道了,咱们直接冲过去,去前面截住他们。” 看不出来的……更多…… 轰隆隆 这个时候,就看出了纪律的重要性,换做后世队伍,或许还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听一下,但是,换做今夜已经快要被赵时折磨疯了的西夏人,却是毫不迟疑,甚至,明明最前面已经有千余人被扳倒,栽坑,但是,后面的五六千人,却是连迟疑都没有…… 噗呲 噗呲 便碾了过去。 没有人在意,战争还在继续……但是,气势并不代表一切,就在他们用人命填过深坑之后…… “放箭!!!” 早就在赵时带着这么多人东拐西拐埋伏到前面的折良,恶狠狠的冒头,吼出了这句话,也直到这个时候,没藏某看着折良才明白了过来…… “赵时!!!” 嗖嗖嗖 箭如雨下…… 然而, 就在这个时候…… “赵时!!!” 轰隆隆 “大宋太子!!!” 李将军或许心疼死了自己的那俩千多名士卒,那可都是他尽心培养的啊!却,全都被姚麟白白杀戮,但是……纵如此……他还是……带着那一万五千余人扑了过来…… “诛杀!” “大宋太子。” ——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一章 赵时与没藏某的第二次接触 轰隆隆 这一夜…… 赵祯在忐忑不安的入睡, 文彦博在细致的研究明日朝论, 韩琦在读书, 欧阳修在…… …… 但是, 千里之外, 清涧城到原平城的山谷里…… 赵时在…… 杀人! “殿下!” 周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明明自己面前就有三名敌寇,但是,他还是狠狠一肩膀撞开有些疲惫的赵时,横刀拦住了另外四人…… “呼呼呼” 赵时也不矫情,周同把他撞开,他就杵着刀呼呼喘气,对他而言,如果没有邵雍早就教给他的一些常规呼吸法,他现在恐怕已经被劈死在了乱军丛中,然后看了一眼大后方,宛如乌云一般,齐刷刷的盖过来的一万五千余人,喘了几口气,帮周同暂时击溃了面前的敌人,抬手道:“所有人,往原平城里撤。” 轰隆隆 没有任何犹豫。 但凡听到赵时的命令,哪怕此时此刻面前正有一颗人头待斩,也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跑到赵时附近,也不管是谁的马,扯过一匹,便骑上去,随赵时狂奔。 “追!!!” 没有任何办法, 西夏人这时候无论如何是停不下来了,幸好……没藏某抹了一把阴沉至极的脸:“前面便是原平城,只要咱们把赵时逼入城内,围起来,那是大夏境内,咱们的援兵一定比大宋的要快,咱们只要抓住赵时,就不愁……将功赎罪。” 难以想象…… 仅一夜, 他就从,即使攻不下清涧城,也算无功无过,变成了,将功赎罪。 “赵时!!!” 轰隆隆 而看清楚现状的绝不止一人,姚兕看着脚下,明明他们还在疯狂射箭,杀人,但是,哪怕是被射死的西夏人,都是死死盯着前方,盯着赵时的背影,绝不理他们一下的状况,忍不住有些急躁:“怎么办?前面是原平城,固然原平城还在殿下的掌控之中,但是,一旦殿下被围在城中,你我几无可能搭救,而若是……殿下被杀,你我今日即使杀十万西夏人,又有何用?” “你以为我不急?” 折良扭头,恨不能一刀劈死这个神射手:“但是,一来,这是殿下的计划,二来,事已至此,你我能如何?现在已经不是个人能够强行改变的了,咱们只能是……相信殿下,以及……寻求援军,话说……清涧城被围攻数日,援军呢?” “死光了吗?” 不同于折良的急切, 赵时虽然也,因为战争就一定会有的紧绷气氛有些紧绷,但是,他总的来说,还是属于较为平静的那一类,一直等到冲进,城门就没有关闭的平原城,让还留守在平原城的三百余禁军关闭城门,他这才重重的摔下了马。 “郎君。” 二娘都看不到是怎么下的马,却是比赵时更快一步的接住了赵时,赵时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美救英雄的状态,就躺在二娘的怀里,抬头看着一众关切的看过来的士卒,摆手道:“城中西夏人,虽然不是被咱们杀尽就是关起来了,但是,这城毕竟不是咱们的城,汝等还需小心。” “是。” “呼” 赵时松了一口气,他今夜最大的幸运便是,他身边一直有这么几百按照后世方式训练出来的,真正的军人,然后缓了一会,伸手按着周同的肩膀站起来:“扶我上城墙,接下来该守城了。” “是。” 一炷香后…… 轰隆隆 似夹成饼一般…… 赵时是饼干的中心,然后往外,是一万五千,恨不能生啖赵时血肉的西夏人,然后是远远跟上来的折良与姚麟,姚兕等人,局面……有些僵…… 没藏某拍马上前:“大宋太子殿下,可敢……出城一叙?” 大概一个月前, 他说了大概,差不多的话,但是这次……他三万余人,只余下一万五千人,他面对的城池,也不是大宋清涧城,而是……西夏原平城,如果可以,没藏某宁愿一个月前,没有说过这句话。 而赵时…… 毫不犹豫道:“可以。” “殿下。” 跟着赵时入城的燕扑,也如一个月前的司马光,折良一般的劝道:“万不可答应啊!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甚至, 二娘都劝了一句:“就是,一个月前,他们好歹是占据上风,也不知道你是谁,但是,现在,别说没藏某了,就是没藏某真的想跟你说几句话,那些西夏人他也控制不住啊!他们一个个的,恨不能把你拆了熬汤。” 赵时摇头:“让他们退一些就是了。” “不行。” 听到赵时一方的要求,没藏某还未说话,野利老将军便咬牙切齿道:“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那个宋人的什么奸计,我不同意。” 甚至, 就连没藏某阴阴的看着他,他也没有任何动容:“总之一句话,要么出城投降,要么等着我们的人,入城刮了他,否则……” 吱呀 没藏某缓缓往后推了一下椅子,他知道,赵时这次的要求,一来,确实是担心自身安危,这很正常,换他也不会脑抽的往一万多恨他入骨的人面前走,二来,赵时这,恐怕也是想要看一看自己,还,压不压得住这帮人。 你说呢? 没藏某看了一眼传话的捕快,就好似看到了赵时,然后,平静的看向野利老将军:“非是没藏某对不起老将军,实在是,老将军……十一年前育有一子吧!” 野利老将军一怔,:“那,那又如何?” “不如何。” 没藏某平静的看着他,只是解释道:“我也是乍然听闻,我也是初来乍到,虽为主将,却难免被长者轻视,所以,我只让老将军后退二十里……可否?” 野利老将军冷冷的看着他,然后,就在有不少人以为,终于要翻脸的时候,他竟然缓缓点头:“好。” 就好似没什么奇怪, 没藏某看向了赵时的使者:“可否?” 赵时的使者是二郎,也算是捕快里的佼佼者,怔了一下,点头道:“没藏郡王威武,一炷香后,就在前面的马坑前相见。” 说罢! 二郎转身要走。 “等一下。” 没藏某身后,没藏某这边,不仅仅是不对付的老将军,还有一些心腹,这位就是心腹,指着二郎道:“大宋太子让我们王爷退兵二十里,我们退了,那你们呢?万一我们去见的时候,你们那个什么公孙二娘悍然出手,我们要如何应对?” “放心吧!” 二郎又对没藏莫拱了一下手:“殿下只带三五十随从,不带二娘。” 说罢! 转身离开。 一炷香后…… 吱呀呀 伴随着城门开启,赵时只带着周同等数十名捕快,骑马走向了中间,走了大概三五十步,十里外的树丛里,缓缓走出了没藏某,没藏某也带了数十随从,然后,俩个人便在马坑的左右停下,赵时拱手道:“好久不见了。” 没藏某还礼:“初次相见,便觉得太子殿下与常人不同,今日再见,方知……还是低估了殿下。” 赵时摇摇头, 下马, 走到马坑一边,落座,拱手:“确实是我失礼在前。” “哦?” 没藏某有些诧异,毕竟,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到底一开始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了,而且,西夏其实无缘无故入侵大宋的时候多了,也不是每一次都要说一声抱歉。 下马, 没藏某感叹道:“殿下事非分明,我不如也。” 赵时摇摇头:“确实是我承诺没有做到,而且,也做不到了,没藏田毅在,那日我与你见过之后,便自尽身亡,不过……”没给没藏某说话的机会,赵时一只手撑住了沙土,微微侧着身子道:“我还是会,给你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人质。” “哦?” 没藏某学着赵时坐在对面,俩个人隔着大坑对望,然后摇头道:“殿下莫非觉得自己还能逃?” “为何不能?” 赵时诧异, 没藏某抓了一把沙土,扬进了面前的大坑,平静道:“殿下今日的所作所为,莫说宋人,就是加上,西夏,契丹,也几乎无人可及,若是将年龄固定在十余到三十岁之间,更是无出其右者,但是……五千人,骑兵更是只有不足八百,却……”没藏某哪怕已经在,用尽全力的遏制,却还是声音略略有些愤怒:“斩敌一万五千人,已经够厉害了,如今被一万三千人围困在刚刚烧了粮草的敌方孤城,总不至于,还能逃吧!” “那谁知道呢!” 赵时摇摇头,然后,突然问道:“你是那个什么劳什子联合会的真正幕后黑手吧!” 没藏某一怔, 赵时继续问道:“所以,没藏田毅,实际上是为你而死吧?” 没藏某缓缓摇头:“殿下,不想兑现承诺,不兑现便是,何必冤枉我?而且,你这什么联合会,我久居俩国边境,还是听说过一些的,虽无法直言,不过,你若有机会见到我大夏皇帝,你或许可以问上一问。” “他肯定会说……是他。” 嗯? 一开始, 众人有些没有听到赵时这句话,你都没见过大夏皇帝,你凭什么这么笃定的说……但是,紧接着,刨除没藏某,没藏某身后,三四十人,却是最起码有二三十人倏然瞪大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二章 赵时:“现在,够格了吗?” —— 赵时, 没有理那些人, 只是, 静静的看着没藏某,幽幽道:“毕竟,李谅祚是真的认为他是什么联合会的幕后黑手,他真的觉得,他是害我不成,反被我抓住了,但是……”依旧没有理会那些,突然间呼吸就好似破风箱急促的西夏人,赵时依旧只看着没藏某:“我总觉得怪怪的,怎么说呢,就是……虎头蛇尾,你懂吧,就好像,一个人,明明一开始是能站着啃骨头的,但是,突然间,他就只会趴着啃了,倒也不是不能啃,就是……很怪,你明白吧!” “嘶~~~~” “你抓住了皇帝陛下?” 没有给没藏某说话的机会,没藏某身后,装作是随从的野利老将军,倏然往前走了一步,恨恨看着赵时道:“这不可能,这一定又是伱的什么阴谋诡计,对不对?” “万一是真的呢?” 赵时抬头看向了野利老将军,野利老将军一怔,迟疑了片刻后,咬牙切齿道:“我承认你说对了,如果你说的人质是这个的话,我们不但你的承诺一笔勾销,就连你自己,也能滚回清涧城。” 摇摇头, 赵时还是看向了没藏某,没藏某摇了一下头:“没成想,简单点,也能是破绽。” “不是简单点就是破绽。” 赵时呼出一口浊气,解释道:“如果你从一开始都这么简单,那我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对,但是,明明这个人一开始很厉害,尤其是主将自杀,我到现在也不清楚具体细节,但是,后来,却是莫名的虎头蛇尾,就好像是一个人,突然失了智,由不得我不去琢磨这后面会不会另有蹊跷,或者,那个李谅祚其实是真李谅祚弄出来的替身,但是,后来我发现,不是,我就开始往回一点点的思考。” “然后……” 赵时看向了没藏某,就好像一幅……风格迥异的画,画的俩侧,不论是赵时身后的周同,还是没藏某身后的野利老将军,都处于一种很激动,甚至在互相喷口水的状态,但是,作为画面的中央,深坑俩侧唯一坐着的俩个人,赵时与没藏某,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平静,甚至,看到赵时顿了一下,没藏某还做了一个抬手的姿势…… 好, 赵时继续道:“然后,我就发现,无论是没藏田毅,还是牛航,老巢,他们其实都有一个,除了所谓联合会之外的,另一个共同点……” “哦?” 没藏某挑了一下眉, “久居边疆。” “哦?” 没藏某,瞳孔缩了一下,赵时继续道:“你,或许也没有察觉,但是,所有组织,几乎都会有一条,俩条,甚至三四条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的相似处,这种相似处是取决于组织者的能力,格局,人际交往,就好比……太学的诗社,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江湖的游侠儿的,即使有,这游侠儿身上也必然有一些与诗社其他学子间相似的东西,所以,只要见到的一个组织的成员比较多,再寻找他们身上的相似之处,然后把这些相似之处往一块会交,就能得出……” 顿了一下, 赵时道:“联合会的组织者具有……地位高,能接触宋夏俩国官员,以及,对没藏讹庞有恨等数条……” “等等?” “恨?” 没藏某摇摇头:“你不会不知道没藏讹庞是我父亲吧!” “是。” “但是,父子相残很稀奇吗?”赵时静静的看着没藏某:“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没藏讹庞其实是一个只顾自己不顾旁人,甚至不顾自己子孙的人,他就没想过把他的身份地位当作一个能够流传百年的家族事业去做,他……只顾自己欢乐,而……随着小皇帝李谅祚的渐渐长成,没藏讹庞是岁数大了,等李谅祚找到机会对付他,他都已经差不多,该死了,但是,你们呢?” “没享受到多少权利就算了,还要在壮年时期,随着自己的父亲一块被清除,你甘心吗?” “证据呢?” 没藏某,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刚才其实已经承认了一次,且,赵时并不需要掌握他的证据,只要知道谁是幕后黑手就够了,但是…… “死去的所有西夏人。” 抬头, 赵时看向了,不知何时,听着赵时说话,听入迷,而忘了跟周同争论李谅祚的野利老将军:“汝若不信,不妨回头数数,这会超出了他的控制,他或许没那么明显,但是,刚进攻清涧城的时候,死的全是没藏讹庞的心腹。” “按理来说……” 说罢! 赵时完全没有理会因为这句话,倏然看向没藏某的野利老将军,而是,低头,又看向了没藏某,幽幽道:“他们最不应该死,不是吗?” “呼~~~” 没藏某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用力之大,甚至吹的面前的尘土飞扬,然后才惊艳的看着赵时道:“果然不愧是……大宋太子殿下,跟你对敌,除了实力碾压的正面相抗,玩弄阴谋诡计,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得逞,没错,我就是恨我父亲。” 缓缓的, 赵时看向了野利老将军,野利老将军果然,惊的退了一步,但是……还……只是惊讶? 赵时皱眉, 缓缓看向了没藏某,没藏某继续道:“至于你一直不甚清楚的主将自尽案,其实,你如果有时间仔细往前探寻,你还会发现,自从我来到这边境对峙,虽然不是每一个都是这种酒醉作战失败,回去就自尽的套路,但是,绝大多数都是近似,就是……总有些超脱常理之处,原因也很简单……有些是我,为了你们大宋的官员掩盖吃空饷的事情,有些是,我们大夏官员,需要一些军功加身,利用着这种相互串线的事物,我不仅仅获得了大量的钱财,而且,我基本掌握了边境这三万军。” 低头, 野利老将军,没有任何异议。 赵时, 缓缓摇头:“厉害,所以,你的想法也就不是取自己父亲而代之,而是,连同李谅祚也一块去除,你找到前太子,李宁令哥的儿子了?” 哗啦啦 不知不觉, 没藏某身后出现了数十名黑衣黑裤的陌生人,再联合,他原本就带在身边的,原本以为不怎么重要,甚至有可能还与他敌对的野利老将军,之前通信的通报兵,等等,人数已经远超赵时这边…… “是的!” 没藏某缓缓看向了赵时身后,抽刀的十几人,微微摇头:“所以,固然大宋太子殿下赢了一回,但是,最终胜利者,可能还会是我,当然……我也必须要承认,相比于殿下,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忘上次承诺这件事,我这次多多少少是有些出尔反尔,明明说好只是咱们俩人的第二次交流,却安排了这么多人,准备趁机把你擒下,但是……” 缓缓, 起身, 没藏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这便是我西夏蛮夷,一贯的做法,不是吗?” 赵时沉默, “殿下。” 周同却忍不住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若非是他抢着,闹着要来,何至于二娘不在身边?二娘若在身边,虽然也不敢说反败为胜,最起码能够带着殿下退回原平城,但是…… 赵时突然问道:“那,李宁令哥的儿子到底叫什么?不能真的叫李青哥儿吧?” 这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莫说周同了,没藏某都怔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了身后的一众人,野利老将军,通信兵,心腹属下,然后,没藏某没有回答,只是回头,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深坑,道:“大宋太子殿下,这坑,想必是你挖出来阻止我们进原平城的吧?就是不知……” 一怔, 没有任何人打断,没藏某就是一怔,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然后,倏然看向了赵时,赵时微微摇头:“对也不对,对是因为,这些陷马坑,确确实实是能起到阻拦你们的效果,不对是因为……” “更准确来说……” “这坑相比于阻止你们进原平城,它其实更重要的作用是……”赵时,平和的,看向了没藏某身后的通信兵,道:“阻拦有人出原平城的。” 呲 那名费尽千辛万苦,甚至是遍体鳞伤,才从原平城冲出去,给没藏某等人通报赵时已经占据平原城消息的通行兵,陡然,横刀架在了没藏某的脖子上:“殿下说……你好。” 嗡 第一次, 真的是第一次,没藏某狠狠的颤抖了一下,然后杀人般的看着对面的赵时道:“我若是……不带他呢?” “怎么可能?” 赵时笑道:“他可是……我留下的,最熟悉原平城的人,你既然想要抢回原平城,你怎么可能不带这么一个,忠心耿耿,又,唯一最熟悉原平城情况的人?” 寂静! 莫说没藏某背后的一群人了,就连周同,二郎,燕扑三人都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通信兵,盯着,盯着,周同试探性的问道:“林,林出?” 林出无奈的抬起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这你也能认出来啊!”然后…… “别动!” 林出一把将没藏某揽入怀中,长刀遥遥指着所有意图靠近的人:“再动一下,信不信我杀了他?”没藏某的一众属下急退,没藏某,反而是冷静了下来了,最起码,表面是冷静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扭头看着赵时道:“这就是你说的,我绝对无法拒绝的人质?” “差不多。” 赵时回头看了眼,看到这里有动静,便已经从城里冲出来的几百骑兵,然后笑着问道:“够格了吧?” 沉默。 没藏某后脑勺的汗毛都在乍着:“所以,这次会面,我是想着擒你,你却是想着试探我的身份,地位,然后再决定到底是擒还是杀?” “聪明。” 赵时多少有些敷衍,然后等到二娘一马当先的来到自己身边,然后才看向没藏某道:“所以,以,已经完全掌控了此方兵士的主将地位,没藏郡王,能不能带我们回去?” ——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三章 包拯,苏轼,欧阳修?你们怎么来了? —— “这他娘也行?” 并不是完全注意不到…… 其实, 除了这时候对峙的几百人,不论是一万多西夏士兵,还是西夏士兵更外围的折良,姚兕,姚麟等人,虽然不可能听到具体的每一句对话,却还是能看到场面的一个大概动静,所以,当姚兕,姚麟,折良等人看到没藏某身后突然冒出了几十人,还没来得急,就又看到没藏某被人挟持的情况之后,难以置信到了极致…… “这他娘也可以啊!” 尤其是姚麟,姚麟恨不能,把眼珠子都瞪的,飞出去。 沉默, 难以遏制的沉默。 姚兕平静的对折良道:“从今往后,我绝不可能有半点欺瞒殿下之心。” 折良一怔, 缓缓点头:“我也是。”太吓人了。 旋即…… 不管赵时一行人往前走几步,西夏人都不得不一直往后退,退,退,一直退到一千多西夏兵,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有一人打头,指着赵时咆哮道:“就这么让他走了吗?” 不然呢? 野利老将军无奈的看着那名小将,那名小将恨不能生吞了赵时,嘶吼道:“他一夜之间,杀了咱们一万多同僚,咱们好不容易把他堵在了城里,就这么让他走了?就这么让他走了,我等如何面对大夏百姓?” 呲啦 赵时一把将旁边的没藏某拉到了自己面前,横刀压着咽喉,看着那名咆哮的西夏人道:“汝是想让你们元帅去死吗?” “那也总好过让你就这么走了啊!” 那名年轻小将不敢说这句话,但是,他身后还是有人吼了出来:“况且,他只是元帅,你却是大宋太子,而且是,大宋皇帝唯一的儿子……” 啪 赵时没再理那些人,而是平静的用刀面拍了俩下没藏某的侧脸,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不是说你掌控了所有军队吗?” 你骗人…… 没藏某, 有一说一,他一开始被挟制的时候,没想过这么耻辱,真的,他那时候就想着愤怒了,但是,随着好似破抹布一般,被赵时一众人从他的手里扯到他的手里,又从他的手里被扔到另一个人的手里,他真的恨不能……去死。 但是…… 赵时只是问了他一下,便平静的用刀指向了面前的一众人:“我不信你们西夏人,你们如果真的想让没藏某活着离开,最好给我退到十里之外,况且,我不是还给你们留下了一座城吗?” 城? 什么城? 那座被你烧杀抢掠,连只老鼠都找不到的城? 莫说寻常士卒了,这一下子,就连野利老将军也有些扛不住了,恨不能,不顾一切的,就这么冲上去,把面前这个宋人剁成肉泥,肉泥,但是……看着被赵时掐着脖子的没藏某,野利老将军还是咬牙道:“撤离。” “将军!” “撤!” “是。” 屈辱, 难以遏制的屈辱感升满了所有西夏人的心间,真的,他们与大宋争夺数十年,真的头一次屈辱到这等地步,但是……且不谈没藏某确确实实掌握了这几万人的未来,就是没有掌握,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这么不顾没藏讹庞嫡子的生死,最后会不会被没藏讹庞清算。 “撤!” 稀啦啦 如果说,赵时一开始只是挑动了所有西夏人的仇恨,那么现在……他就几乎是把所有西夏人的信心,尊严,脸面,碾在地上踩…… 沉默, 甚至是, 绝望, 无数西夏兵,甚至是连武器都有些懒得抬起,就那么,远远的,远远的看着,看着赵时一行,不过八百余人,却是趾高气昂的从他们中间走过,与再之后的大宋人汇合。 “砰” 李将军狠狠的一拳砸在身旁的大树上,大树簌簌落叶:“赵时!!!” 野利老将军被他吓了一跳,然后微微摇头:“你相信吗?包括没藏郡王在内,在场的所有人,别看现在气的,都恨不能生吞了赵时,但是,从今往后,所有人,只要再听到赵时的名字,都可能会……敬畏。” 李将军一怔, 他不愿承认,他现在恨不能把赵时剁烂了,但是,都不用以后,他现在只要想一想,要不要再跟赵时打一场……他的答案是……不敢。 “砰” 顿时, 李将军砸树的动作更狂暴了。 “赵时!!!” 哒哒哒 清涧城,城门前,赵时一把将没藏某甩在了地上,莫说李将军了,就连没藏某,没藏某经历了这一段的路程,虽然再次恢复了一定程度的平静,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远超李谅祚,但是,当他抬头看向赵时的时候,却还是…… 缩了一下脖子, 然后才,平静道:“殿下就不怕我回去再整顿兵马?再战一场?” 摇摇头, 赵时端坐在马背上,低头道:“再战一场,也会是这个结果,况且,我早就说过,我的承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虽然还不了你弟弟的命,虽然他是为你而死,但是,我能放了你。” 说罢! 赵时轻磕马腹,不知为何,就连马匹,都好似感受到了某种敬畏,乖巧了许多,然后,赵时就在即将入城时,突然一拍脑门,回头对准备离开的没藏某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李宁令哥的那个小儿子,真的叫李青哥儿吗?” 没藏某一怔, 缓缓道:“他叫李青哥。” “嗯!” 赵时点点头:“这就顺嘴多了。”然后,毫不犹豫的拍马入城,一入城,折良,周同,姚兕等一众人便问道:“殿下,为何要放了他?” 固然, 没藏某这次是败在了赵时的手里,但是,作为全程参与的人,真的,他们有一种没藏某与赵时在另一个空间交锋的感觉,赵时能赢没藏某,不代表他们都能赢,甚至,他们一想到后来要与没藏某生死交锋,他们就会感觉到头疼。 更重要的是…… “殿下。” 甚至, 就连一向不怎么说话的林出,都忍不住凑过来道:“卑职知道殿下向来一言九鼎,但是,一来,没藏某自己失信在前,二来,咱们都已经抓住他了,为什么还要放了他啊!” 赵时摇摇头, 并未因为属下质疑自己的决定就动怒,只是平和的解释道:“一来,我确实是有些偏执的性子,说一就是一,我不可能自己推翻自己的承诺,二来,固然如此,如果放没藏某回去,会让大宋,会让你们所有人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会更正自己偏执的性子,但是,你们仔细想想,其实,现在放没藏某回去,是好处大于坏处的。” “嗯?” 众人不解,唯有折良微微明白了什么,然后主动上前替赵时牵马,等赵时下马,才问道:“殿下可是要让西夏乱起来?” “是。” 越乱越好。 赵时拍了拍这匹托了自己一路的马,摇头道:“没藏讹庞需要一个对手,如果单单只是漫咩的话,漫咩固然在我的帮助下,暂且有一个,旁人不知李谅祚被我抓走的优势,但是,他自身实力太弱小,一旦暴露,没藏讹庞一力破万法,他是扛不住的,但是,没藏某的筹募一旦暴露,他与没藏讹庞必然没办法再用父子关系连接,再加上,没藏讹庞利用且杀了李宁令哥,没藏某想要推李宁令哥的儿子,必然会与没藏讹庞直接对上……” 说着, 赵时直接走进了清涧城的住所,然后…… 一怔, 就见…… 包拯, 庞籍, 欧阳修, 苏轼,苏辙,曾巩等一众人,就坐在院子里,就好像……回到了开封了一样……赵时一怔,急忙倒退几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牌匾,然后才有些惊讶道:“你们怎么来了?” ——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四章 你管这叫……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功绩? “传国玉玺呢?” 包拯冷冷的看着赵时, 真的冷, 就好像是,陡然看到了……唱“豆豆鞋,皮带裤,我叫赵时,你记住……”的儿子的,老父亲,不仅冷,而且……失望:“汝,虽是以传国玉玺为幌子,谁都看得出来,但是,你也不能真的把传国玉玺拱手送人吧?” “我们来的路上……” 庞籍咳嗽一声,打断了包拯,包拯虽是赵时的老师,但是,赵时是太子,他是臣子,他怎么也不能用这样的语气对赵时说话,只是,他虽然打断了包拯的诘问,却也,难免……也带上了一些失落道:“听闻传国玉玺好像已经落到契丹人的手里了。” 的确, 莫说庞籍,就是包拯,其实也没有说,太责怪赵时,但是,赵时又不是真的孤家寡人,周同才不管什么太子老师还是国之重臣,听到有人责怪,便站出来,道:“不要说是一个传国玉玺了,就是十个八个,殿下这段时间立的功劳也够兑换了。” “功劳?” 这时候, 包拯,庞籍,欧阳修等人,才看到,赵时虽然一身气度好似更加的磅礴了,但是,他的外形,确确实实谈不上优雅,头发凌乱,满面尘土,衣服下摆,还沾着厚厚一层湿泥,细细一看,竟然是用血液混合时不时溅起来的尘土化作的。 “你做什么了?” 包拯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然后, 还不等赵时回答…… 哒哒哒 因为赵时把城里的马匹都收刮走了,所以,哪怕是并州通判,司马光也只能是骑着一头驴,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然后,他没有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些人,远远的便激动的吼道:“殿下,撤了,撤了,城外的西夏人撤了。” 城外有西夏人? 倏然, 包拯等一众人都看向了进来的司马光,毕竟,昨夜赵时把战场挪到了接近原平城的方位,清涧城,更准确来说,是一座空城,而司马光,司马光显然还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人,激动的就好像要,飞起来一样:“大胜,大胜啊!大宋建国以来,何曾有过如此大胜?三千人,击退三万人,围歼一万五千人啊!” “什么?” 砰 不是包拯不淡定,实在是……现实太过魔幻,包拯甚至原地颤了一下,才扶住身后的椅子,看向了赵时…… 赵时, 微微摇头:“准确来说是……一万一千一百多人,而且,绝大多数是坑杀或者被他们自己踩踏而死。” “那也……” 如果说, 包拯只是纯纯的震惊的话,那么……庞籍便是……震惊,怀疑与嫉妒并重,喃喃道:“很厉害了啊!” “庞师?” 这会, 司马光才注意到院子里,庞籍竟然也在,急忙道:“庞师,三千击退三万啊!纵观大宋一百余年历史,何曾出现过如此大胜?不,纵观整个华夏历史,也挑不出多少如此惊艳的战斗。” “是啊!” 庞籍无奈的看着司马光,我知道你作为参与者,你都快激动的晕过去了,但是,你能让,我这个原本是准备来兴师问罪的,前,并州主官,稍微的,缓一缓吗? 不行。 司马光小时候砸缸救人,都没有今天十分之一激动:“三千击退十倍敌军啊!而且是在,敌人近三分之一是骑兵,我们却只有不足八百骑兵的情况下,庞师,你知道吗?别说开战之前了,即使是现在,此刻,甚至,往后数七八日,我敢说,我依旧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是,这就是……事实啊!” 庞籍一滞, 怎么说呢! 他好像显得没有那么的激动不已,会不会……不是因为作为前并州主官嫉妒,而仅仅只是……因为……震撼太大,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很有可能…… 就好像,绝大多数人,如果骤然听闻亲人离世,第一反应是大脑空白的,很冷静的,然后才会感觉到如山海一般的悲伤涌来,一直到丧礼办完,夜深人静时,才会一下子集中爆发…… 甚至, 庞籍还能像一个正常人对话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你看同样是同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的……欧阳修,苏轼,苏辙,尤其是苏轼,苏轼整个小胖身子都在打摆子,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十几呼吸后,才憋出了一句:“绝不可能。” “绝不可能?” 不止是赵时一个人的功劳,况且,即使是赵时一个人的功劳,经历了这一次的血战,别说本就愚忠的周同了,就连二郎,燕扑这些没那么拿赵时当作生命信仰的人,都已经完全的沉沦了,怎么能允许有人质疑,当场…… 周同就跳过去,一把揪住了苏轼的领子,扭头吼道:“不信?你听。” 也很配合, 没藏某回到西夏军营,他不可能不安抚人心,而,想要安抚人心,自然是把仇恨转移最好,而想要转移仇恨,自然是转移给赵时最好,所以,也很巧,就在周同扯着苏轼,让苏轼出去听一听士卒们的想法的时候, 清涧城外, 一万多西夏人,同时怒吼道:“大宋太子,今日之仇,我们,他日必报!!!” 一万多人的怒吼啊! 莫说只是距离四五里的清涧城内,就连上百公里外的,太原城,都好像在微微颤抖,而,这些怒吼,表明,宣泄自己态度的时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 司马光没有说谎。 “嗡” 头皮发麻, 苏轼甚至忘了自己是被周同揪着衣领子,他只是感觉到……头皮发麻,毫无疑问,赵时在他心里,是拥有已经很厉害形象的人,但是,哪个厉害,是厉害在奇思妙想,厉害在天马行空,厉害在总让他感觉,太子殿下,好似曾经生活在一个完全迥异的世界,但是,绝不会让他感觉到顶礼膜拜,而现在…… 此时, 此刻, 苏轼,竟有一种,顶礼膜拜之感,要知道……赵时才……十八岁啊! “扑通” 如果说, 苏轼虽然震惊,却还有一个从本就厉害到超级厉害这么一个过渡的话,那对于苏辙,曾巩这些人,却就好像……本来只是平平无奇的来看个大熊猫,那大熊猫却突然掏出豆豆鞋,紧身裤,原地跳了一曲…… 惊坐在地, 甚至, 曾巩由于,有些近视眼,看不清楚,苏辙好歹是跌坐在椅子里,他却跌坐在椅子旁的泥潭里,浑身湿透,却也顾不上了,只是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赵时…… 赵时, 扯了扯嘴角, 他其实,不是很喜欢那种让人震惊的事情,他总觉得,他做的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情,最起码,不值得这么震惊,但是……不论是曾经的一举破获千万贯贪污案,还是一夜捕获开封卧底,他总要经受这么一遭,他都有些习惯了,等了一会,他就留下还在震撼的几人,只是拉着包拯,去了旁边的屋子…… 啪 直到房门关闭, 身子一颤, 包拯才清醒过来,然后,他就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赵时,周同说的没错,如果是如此大胜,那么,赵时顾不得寻找,抢夺传国玉玺也是情理之中:“唉,老夫又一次,固执己见的,错怪你了。” 赵时一怔, 旋即笑着道:“老师何出此言?我也只不过是因缘际会,恰好遇到了一些其他情况,这才造成了这种乍一听,好像很了不起的成果而已。” 乍一听? 老夫他娘细一想,也很了不起,好吧! 包拯本来已经有些平静了,却还是生生被赵时这么谦虚一句话,差点又勾起来,然后才摇头道:“老夫临行前,官家交给我三个任务,其中之一就是见你一面,看你寻找玉玺,寻找的如何。” 赵时点点头,然后问道:“我父亲身体如何?” 包拯一愣, 他倒是没想到赵时最关心的是这个,然后,有些欣慰的点点头,也不枉费陛下让自己过来前,苦口婆心的叮嘱了俩三天的心意,摇头道:“陛下身体康健,只是进来上朝的次数略微有些缓解,而且,前几日,突然在接待使臣时晕厥。” 你管这叫身体康健? 赵时, 缓缓的, 放下了手中准备推给包拯的椅子,包拯也没多想,直接自己拉过椅子坐下,摇头道:“知你担心,不过,陛下身体向来孱弱,去年年初,你还没有出现之前,陛下还曾经在宴请使臣的时候,披头散发,胡言乱语了……” “这是我父亲让你说的吧?” 包拯一怔, 苦笑道:“不是。” “不是?” 赵时摇摇头:“这就不是老师您的口吻,况且,您不论是说我父亲身体康健的时候,还是说不用担心的时候,你都是在摇头,下意识的摇头,就说明,你自己也不信,对不对?” 包拯一僵, “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五章 欧阳修:殿下,我女儿丢了,您看? 沉默了片刻…… 摇头道 “老夫也不知晓,只是陛下一直说他无碍,而且还叮嘱老夫,万不可告知你知,不过,若以老夫的自己的观察而言,陛下这些时日的起色,确确实实一日不如一日,老夫担心,陛下可能是旧病复发。” 旧病复发? 赵时微微皱眉,若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的赵祯,这最后几年,确确实实一直是疾病缠身,但是,那是一生无子的心理压力加上为了求子,乱吃丹药的外部因素,现在有自己在,他不至于如此……才对啊! “唉!” 包拯叹了一口气,他看出了赵时的担忧,也因赵时的担忧,有些欣慰,最起码,陛下幸苦一生,总算是,有一子嗣传承,然后摇头道:“你也别过于担心,陛下既然还能叮嘱老夫,那就大概无恙,而且,陛下身旁医官无数,如果他们也是束手无措,你回去,其实也无用,还不如……反正伱已经到清涧城了,何不真的创建一番功业再回去?” “差不多了吧?” 赵时有些惊讶,虽然,他也觉得,他这次的功绩多少有些运气成分,也远比不上唐朝那些一人灭一国的狠辣,但是,应该也能……说得过去了吧? 而包拯, 一僵, 娘的, 忘了这一茬了,也怪赵时这功绩,实在是,最起码,对于包拯而言,有些梦幻,没有眼见为实之前,他甚至会下意识的偏向不相信,进而以往,然后才干巴巴的笑道:“应该,差,差不多了。” “这还只是差不多?” 蓦然, 门缝里,挤进来了一个声音,欧阳修隔着门,高声道:“包黑心,殿下是君你是臣,殿下比你强是情理之中,你不要死抱着你那点点为人师的脸皮不放,承认殿下比你强很难吗?有本事你也给老夫歼个一万五千人看看。” 包拯脸黑如锅底, 赵时无奈,左右看了看,上前打开门,招手道:“都进来吧!” 鱼贯而入, 虽然, 经历了这么一小段时间的消化,这些人已经渐渐能接受这件事了,但是,大宋真的有史以来,就没有过如此辉煌的大胜,所以,庞籍,欧阳修,尤其是苏轼,苏轼这会看着赵时的目光都敬仰,赵时忍不住问道:“子瞻,成绩如何?” 苏轼, 脸色一僵。 欧阳修没好气的骂道:“一帮只知说大话的无知鬼,考试之前,一个个的,好像状元已经是囊中之物,接果,考完一看,连一个进前三的都没有。” 难道, 不是, 你为了避嫌,特意把他们卷子排除到前三之外的原因吗? 赵时有些猜疑的看向了欧阳修,但,其实,这次,欧阳修还真没有必要避嫌,毕竟,他又不是主考官,的的确确是苏轼一帮人,虽然赵时已经尽快的把他们从抄袭风波里解救了出来,但是,那场风波还是影响到了他们的心态,导致他们的成绩下滑,加上,这次榜单上,虽然有很多不如苏轼,苏辙,曾巩等人出名,却也绝对是龙虎榜,实力强横,所以,苏轼一伙人,便只有曾巩考进了前十。 当然, 苏轼本人并不怎么在意,考中就很了不得了,他又不知道他后来会是什么高度,只是不得不愧疚了一秒,然后便抬头问道:“殿下,此事听着就不可思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赵时摇摇头:“此事说来话长。”他不怎么想要炫耀,然后问道:“包师,庞太师过来,我还能猜到缘由,就是不知欧阳师还有子瞻,子由,子固,你们怎么也会来?” 欧阳修有些不忿, 我明明应该比包拯更亲近你才对,为什么,你觉得包拯正常,我们就不正常?不过,他自己想想,也觉得自己出现有些突兀,而且,他确实没什么正当理由,只能是有些不敢看赵时道:“老夫是为了送子固,子瞻等人上任来的。” “上任?” 赵时有些惊讶, 苏轼则,有些无奈的看向了苏辙,往日,一直都是苏轼带着苏辙跑,但是,这次,苏辙却也当仁不让,直接点头,认认真真行礼道:“太子殿下,殿下尚且千里迢迢,为国守边,我等身为,深受殿下恩德的学子,如何能只顾自己享乐,而不管天下大势,所以,我听闻清涧城出缺,便带着兄长,还有子固兄,一块应了职,前来赴任。” 苏轼, 无奈的耸耸肩, 看吧! 我是想要待在京城等您的。 赵时没看他,实话实说,有苏轼这么一个兄长,赵时哪怕熟知历史,也不由的会把目光,更多的放在苏轼身上,但是,单论政绩,苏辙这个弟弟,明显要更加的好用一些。 “不错。” 赵时满意的颔首, 而苏辙,苏辙虽然不是为了这一句夸奖才千里迢迢的跑到清涧城任职,但是,能得到赵时的夸奖,尤其是想到,赵时只来到清涧城不足俩个月,竟然就做下了如此大事,苏辙更是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殿下放心,微臣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 “好。” 赵时也不吝夸奖,他现在,虽然还是以欧阳修这些老臣为主,但是,随着年龄增长,苏辙这一批人,早晚会成为他的趁手利器,赵时甚至,拍了拍苏辙的肩膀,然后才看向了庞籍。 庞籍一直只是偷偷的打量赵时, 一来, 上次没看够,二来,他作为并州主官,他实在太知道与西夏人作战的艰难了,如果不是,没藏某表达自己决心,释放士卒愤怒的声音,即使是太子殿下,他骤然听闻这等战绩,也一定会是怀疑居多,摇头道:“殿下那日离开之后,老臣便进京城见了官家,官家因殿下相信老臣,便索性让老臣官复原职,等到并州一并事宜处理干净,再归京养老。” 也好。 赵时点了一下头,虽然,从他的角度而言,并州这边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是,对于并州,对于大宋官员,却还需要一个收尾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能有一个熟悉并州的老臣把持,绝对是最稳妥的选择,赵时决定,过会就找机会把调查取证出发并州官员的事物就交给庞籍,只希望……庞籍不要……太惊恐…… “宗季。” 不同于欧阳修,包拯,或许的确是有一些作为赵时老师的偏执,也只有他,还会叫赵时几乎很少使用的字,开口道:“此次,老夫的第二个任务,便是配合庞太师……” 赵时嘴角一扯, 怎么说呢? 这本是个很正常的一句话,如果,自己没有看过《少年包青天》的话,但是,看过《少年包青天》之后,面对包拯的这句话,赵时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庞籍还给包拯投去了欣赏的目光:“老夫有希仁相助,必定是如虎添翼。” 包拯,矜持的还以颔首,然后继续道:“除此之外,老夫的最后一个任务,便是,再给你送来三千人。” 又来三千? 赵时眼睛一亮, 再有三千,他就敢占着原平城不还给西夏…… 旋即, 赵时正要说话,嬛嬛过来了,嬛嬛现在是,很自然的又进入了赵时宫女主管的位置,也没有人觉得不对,然后微微福身道:“殿下,诸位相公远来劳顿,奴婢已经备好了饭食,您看……” “也好。” 赵时虽然再次见到自己熟悉的人,有说不完的话,但是,也不能就这么一直挤在屋子里,便摆手让人去吃饭,苏轼最积极,然后,饭桌上,欧阳修看赵时吃的差不多了,找了一个机会,悄悄问道:“萧观音,在你这吗?” 赵时一怔, “她不在京城?” 欧阳修脸一黑,甚至,咬了一下牙:“老夫就知道,当时就不该救她。” 赵时抿了一口清汤,虽然,萧观音突然也跟着离开了开封,让他有些惊讶,但是,总的来说,赵时还是劝解道:“救人是没错的,况且,萧观音离开京城,未必是,要做什么坏事。” “万一做坏事呢?” 欧阳修不似赵时这般相信萧观音,或者说,他不敢相信萧观音,萧观音一旦要是做出了什么不利于大宋的事情,他真的就是……万死难辞其咎:“老夫恨不能,与她同归于尽。” 赵时无奈, 欧阳修不像他,虽然,欧阳修认识萧观音的时间要长于赵时,但是,一来,他们年龄有差距,二来,萧观音也没办法像对赵时那样,一个劲的把希望放在欧阳修的身上,欧阳修只是一个文坛魁首,他能做的不多,所以,这便导致……站在欧阳修的角度,他其实是……极难自处的,这么多年的父女生涯,要说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说大于对大宋的忠诚,那又不可能。 所以, 欧阳修……很难,产生这种索性破罐破摔,老夫跟你一块去死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能,赵时只能侧身,低声安慰,承诺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萧观音,虽然,萧观音如果离开了开封府,她一定会想办法联系自己的,然后,好不容易安慰好了欧阳修,一抬头,就见,包拯与庞籍都期待的看了过来…… 显然, 虽是老臣,但是,他们各自想要单独跟赵时请示的事情,还……真不少…… 我好忙啊! 赵时抓紧时间吃了几块红烧肉…… —— 感谢龙剑兄,感谢,感谢,抱拳,抱拳!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六章 包拯:“不过俩个月,你到底做了多少事啊?” —— 清涧城, 赵宅, 书房, 赵时没有单独接见包拯,或者庞籍,跟他们简单交流了一下,确认他们应该是差不多的事情,所以,赵时便一块跟他们来到了书房, 上茶, 赵时好奇道:“俩位老师,可是都想知道主将自杀案的真相?” 俩人齐齐点头, 然后, 庞籍“善解人意”道:“当然,如果殿下还没有查清楚,也无妨,老臣这次有了一些想法,或许可行。” 赵时摇摇头, 正要说明, 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嬛嬛摆手道:“去叫一下折克之。”嬛嬛福身离开,赵时才接着笑道:“查倒是查清楚了,不过,主将自杀案其实只是一整个案子的很小很小一部分……” 不用多说, 就这一句, 庞籍就,心虚了那么一下,他只是想到了,那几个人为什么会自杀,但是,听赵时这话音,莫非……这还只是个引子? “殿下。” 不久, 折克之便急匆匆的赶来了,他们现在几乎都快成为赵时的心腹了,甚至,赵时也理所应当的开始在皇城司安插自己的捕快了,然后抬手道:“起来吧!你以后可能会跟包师,庞太师有所合作,所以,我想了一下,还是由你来,先告诉俩位老师,主将自杀案的具体流程。” “我来?” 折克之有些惊喜,毕竟,这案子其实就是由赵时一手包办的,他能跟着查一些细枝末节,便已经是受益匪浅了,根本不敢奢望更多,但,现在看来……感激的看了赵时一眼,折克之认真的看着静静看过来的包拯,庞籍,认真道:“这个案子,还要从一个联合会的组织说起。” “等等。” 只第一句, 庞籍就有些绷不住了:“什么会?” “联合会。” 折克之虽然自己到如今,还有一部分细节没有掌握清楚,但是,跟着赵时,他还算是了如指掌,认真道:“这是一个专门勾连大宋与西夏官员,让他们互为臂助的组织。” “什么玩意?” 包拯, 倏然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折克之,然后又,缓缓的看向了赵时,赵时微微颔首:“所以我才会说,主将自杀案,其实只是一个大案子,很,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包拯沉默, 如果真的是涉及到,一个,能够勾连大宋与西夏官员的庞大组织的话,那还真的……三位清涧城主将自杀,都只是小案子,但是…… 可能吗? 包拯下意识的看向了庞籍,如果说,包拯只是纯纯的震惊,不敢相信的话,那庞籍就是在这之外,还多了一层不愿意相信,忍不住问道:“老臣主持并州数年,从未听说过这个什么联合会,会不会是查错……” “绝不可能。” 不等赵时反驳,折克之就满脸肯定道:“这是殿下深入西夏,兴庆府,才查到的真相。” “兴庆府?” “你还去了兴庆府?” 包拯, 庞籍, 刷的看向赵时,那眼神,就差把:“不算路程,伱不是才来了一个月吗?你是怎么做出这么多事的?”写到脸上了了,折克之继续道:“所以,固然具体实施人,具体过程还有待进一步取证,但是,联合会的存在,联合会的幕后掌柜,还有主将自杀案,应该是为了掩盖吃空饷这件事的事实,应该是……” “吃空饷?” 刷 庞籍一下子又看向了折克之:“什么意思?” 折克之,顿了一下,毕竟,如果事情属实,庞籍,也极有可能是……嫌疑人之一,但是,看赵时神态,赵时没有任何的表现,还摆了摆手,折克之还是认真道:“具体如何,尚未可知,不过,殿下的心腹,种世权,种将军,却是在抵达清涧城之后,才被人利用,不单单成就了西夏人的功绩,而且,还遮掩了城中某些人,吃了三千士卒空饷的事情。” 说着, 折克之又详细讲述了一下种世权出城自杀案的始末…… 整个过程中, 包拯怒火一直在处于一个越来越勃发的状态,终于“啪”的拍了一声桌子,拍的桌子吱呀一了一声,才骂道:“岂有此理。”而,庞籍,庞籍自不可能如包拯一般,一直只是处于一个不信,相信,然后越来越愤怒这么一个简单的情绪发展过程,他是……权知并州事,在这个过程中,他除了与包拯差不多的不信,相信,出离愤怒之外,他还有…… 尴尬, 难以置信, 丢脸, 失落, 生怕赵时怀疑等许许多多的情绪,然后才……不可能再稳坐泰山,庞籍听折克之说完,便急忙站起来,往旁边走了几步,一撩下摆,跪下道:“老臣竟对此事一无所知,老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赵时, 没有反应, 而是指着折克之问道:“你呢?不要全是叙述我查出来的东西,我也让你往深了查了,到底是那个那个做了什么事,你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 折克之急忙点头:“只是涉事人员极多,卑职准备过一会写一份准确的名单,上呈殿下。” 如此, 赵时才摇了摇头,示意折克之将庞籍扶起,然后摇头道:“此事倒与……庞太师……关系不大,莫说你了,我第一次查到这些讯息的时候,也是有些难以置信,谁能想到,在这俩国敌对的边界,竟然还能冒出来一个,心照不宣,让俩国官员,能够通力协作,共同坑害自己百姓,谋求私利的组织,但是……” 赵时没有明说, 毕竟, 庞籍岁数大了,但是,庞籍自己听明白了,不等折克之扶闻,便又撩起衣袍下跪:“臣有罪。” “你确实有罪。” 包拯也算是帮庞籍,也算是忍不住,站在一旁忍不住道:“你身为并州权知,并州糜烂至此,你竟然一点不知?你这些年,究竟在忙些什么?” “我……” 庞籍显然是想要辩解一俩句,毕竟,他这些年绝对不敢说是玩忽职守,但是,想到赵时只是来这里一俩个月,便将这种事情查了一个水落石出,而他,在位俩三年,却连究竟有没有人吃空饷,他们是怎么吃的都不知道,这还如何让人辩解的下去? 叩首, 庞籍是真的一脸难堪,愧疚道:“老臣有罪,老臣请殿下罢免老臣。” “唉!” 赵时叹了一口气, 亲自起身,扶起了庞籍,然后就这么扶着庞籍道:“庞师,此事,你确有几分失察,但是,一来,我是运气好,我一来,便遇到了对方想要把这个组织明面化,做的太过火的时候,二来,并州事多,也并非所有人就是为了查案而来,所以,你为何不将这份愧疚之心,恨不能自己罢免自己之心,化作更进一步的动力,你已经是掌握了并州俩三年的老上司,你现在突然要撂挑子不干,这让我怎么尽快找一个合适之人接替?” 庞籍, 一颤, 赵时继续道:“所以,与其罢免你,我其实更想要看你,看你如何在这个基础上,把并州真正的经营成铁板一块。” 沉默, 庞籍扭头看着赵时,赵时只是不到俩个月,却好像已经拥有了一名帝王应该有的气度,顿一下,再加上这次入京,赵祯跟他坦白的那些事,庞籍毫不犹豫道:“谨遵钧旨,只是,殿下体恤老臣,老臣感激涕零,然,此事老臣乃是首罪,还请殿下再择一人权知并州,在这之前,只请殿下赋予老臣一个协理并州事,即刻,老臣今生纵然是死在并州,也绝对不会再让并州出此等事。” 松了口气, 赵时明白, 庞籍还是答应了。 有一说一, 虽然,赵时这次查到并州出这种事的时候,真的动过把并州上下,连同庞籍在内,都狠狠黜落的想法,但是,后来冷静一想,这也并非大宋一方之错,西夏损失更多,且,没藏某确确实实是稍有的有野心,也有能力的人,赵时即使把并州上下,所有大小官员全部更换,也未必能够彻底的阻拦没藏某,所以,赵时想了良久,还是决定…… 罪大恶极者,不容饶恕,但是,再这之下,或许只是被裹挟者,视而不见者,办事不利者,都是可以暂且不去处置,以观后效。 而庞籍, 庞籍可能连办事不利都算不上,他是纯纯的忙不过来,所以,赵时属意还是让庞籍权知并州,最起码,在自己将来准备用到并州的时候,不至于……亏空太多。 而包拯, 包拯就是看出了这个事实,而且,也有心替庞籍减轻减轻愧疚感,便有些生硬的问道:“我观宗季言行,宗季好似准备离开并州?” “嗯。” 赵时点头:“此件事了,剩下的便只是一些耗费功夫的细致探查,所以,我准备留下折克之与皇城司暂且听用,然后自己,明后日,或者三五日内,出发去麟州。” “麟州?” 包拯原本只是想要转移转移话题,也没想问出什么,但是,等赵时真正回答,他反而真的有些疑惑了起来:“去麟州作甚?” 赵时也不隐瞒, 直截了当道:“我前些时日跟没藏讹庞买了六万匹战马,算算时间,也应该就是这几日交接,所以必须去麟州看看。” 六万匹? 战马? 不是包拯大惊小怪,实在是……在这不足俩个月的时间里,你到底……做了多少事啊?——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七章 庞籍:“殿下,老夫欲以王安石代替司马光,请殿下恩准。” —— 也没多少。 赵时被包拯的,看神仙一般的眼神,看的有些扛不住,急忙挪开,却见,庞籍也在用一种,看神仙的表情看着他:“没藏讹庞?” “嗯!” “如果可以,这次见过他之后,他应该还会吐出来一部分侵占的田地,当然,我也知晓,作为宋人,用金钱买地,多多少少是有些丢人,但是,如今强敌契丹在侧,我们无法专心致志的对付西夏,只能是暂且以稳为主,等到……” 赵时其实说了不少话, 但是, “丢人?” 庞籍却好像就听到了这俩个字,有些嫉妒道:“您能不费吹灰之力收复失地,您管这叫丢人?” 别闹了, 宋太祖赵匡胤,当时想的也是买回燕云十六州,如果真的能买回来,那简直是……光照千古的功绩:“殿下有,太祖之风啊!” 虽然, 赵时不太瞧得上自己家这几位祖宗,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个极高的评价,急忙摆手道:“只是运气好,运气好罢了!而且,没藏讹庞只是承诺退让二十里,而非一城……” “你还想要人家一座城?” 庞籍愕然的看着赵时,然后对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包拯道:“老夫曾经见过没藏讹庞,没藏讹庞乃是西夏权臣,性情暴躁,冷漠,莫说只是退让二十里地了,就是让他不要继续往前侵占,他也不可能做到,真不知道……”说到这里,他才又看向赵时,语气越发的敬服:“殿下是怎么做到的。” 赵时有些尴尬,他,很不适应别人崇拜他,便急忙摆手道:“此件事了,却也留下了更多需要小心修补的隐患,而且,没藏某虽然短时间内,除了更加试图通过谩骂,来宣泄士卒的憋屈,应该不会再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但是,却也不可不防,这些事情便要全交给庞师,包师,还有折克之了。” 折克之, 庞籍, 包拯急忙躬身行礼,赵时都已经把大方向的事情处理到这么干净的地步了,如果他们还不能在这个基础上,做好收尾工作,那他们真的也就可以……原地自尽了,就是…… 包拯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出京时,官家旨意,是让我巡检各州府,所以,我可能,不能在并州待上太久。” “不用待太久。” 赵时急忙解释:“西夏方面咱们管不了,不过,并州方面,我其实已经早就让人调查,应该没有几日便出成果了,老师的任务便是,确认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然后便送回开封受罚就行了。” “那就好。” 包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问道:“就是,一次性处理这么多官员,会不会影响并州的日常事务?” “这就要劳烦庞师了。” 赵时看向了庞籍:“劳烦庞师再做一道坎,看一看哪些人是不可或缺的,要如何保证并州的日常事务。” “是。” 庞籍拱手, “啪” 包拯突然拍了一下脑门,看向赵时道:“此次离京前,官家还说,说你这里有一个贪官的名单,不知……” “啪” 赵时也拍了一下额头,如果不是包拯提醒,他还真忘了这件事,然后,他便让折克之去取了名单来,看到庞籍有些好奇,也不隐瞒,直接道:“数月前,我曾破获了一个千万贯贪污案,案子里,除了已经受伏的主犯,还有一些参与者,一时没有急着处理,也是担忧,一下子处理太多,恐让天下惊慌,所以,先做了调查,甚至是选择了继任者的人选。” 说着, 赵时将手中的名单递给俩人:“这是我甄选的名单,一来,时间急促,没办法了解通透,二来,他们对我,都有伪装,所以,便想请俩位老师,甄别一二。” 包拯摆摆手, 他对于这些,向来能力有限,他不是人缘好的人,不要说这些赵时选出来的年轻官员了,就连他同年的官员,他也知之甚少,不愿意深交。 庞籍则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总的来说,还是挺爱提携后辈的,便看赵时真诚,接过仔细看了起来,这一看,还真看出了几个问题,摇头道:“殿下,这个姜区,虽然名声极好,谨慎守玉,但是,您欲让他担任一县主官,恐怕,他还是会力有不逮,此人不贪,不嫖,不出门,谨慎,小心,其实是因为他性子疲懒,能力不足……” 赵时, 缓缓点头, 这便是有一名老臣的价值,尤其是庞籍这种大半生都处于高位的老臣,赵时还是很尊重他的建议的,便继续问道:“那这个范平阴呢?他好像是范仲淹的侄儿。” “殿下,” 庞籍顿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道:“莫要太笃信一个人的血脉,或许,家中有一个合适的长辈,子侄成才的几率很大,但是,纵观历史,又有几人是范仲淹?所以,此人,老臣倒是不甚熟悉,却并不建议殿下贸然启用。” “好。” 赵时点头,然后又与庞籍商议了一阵子,裁撤了一些名单上的年轻官员,又填补了一些,然后,赵时正欲告别,庞籍迟疑了一下,突然道:“殿下,何不让司马光主持此事?” “嗯?” 赵时疑惑的看了过去, 庞籍解释道:“非是老臣结党营私,实在是……唉……司马光之性子,实不适合为一州通判……”司马光:“?”他恐怕打死自己也想不到,被自己视为恩师的庞籍,竟然会想开除他,当然,这绝对不算是坏事,庞籍继续道:“他性子老实,不知变通,写书,编史,或者,殿下交给他观察某一个人的真实性情,他可以胜任,但是,做一州通判,尤其是并州通判,他,并不合适。” 赵时皱眉, 司马光的性子,他这一段时间也看明白了,有一说一,司马光虽然名声在外,文采也有,但是,他……或许……真的不适合成为一名需要骨气的边陲通判:“那,谁可接任。” “王安石。” 庞籍顿了一下,毫不犹豫道:“殿下或许不知,但是,不论是文彦博,还是欧阳修,他们对于这个王安石,却是推崇至极,而且,此人此前历任通判,知州,官声极好,殿下若能调此人担任并州通判,不出一年,老臣必然能够让他胜任权知并州一职,如此一来,老臣既能归乡养老,殿下也能放心并州事务。” 赵时皱眉:“可否让我思虑一夜?” “当然。” 庞籍急忙行礼,然后……目送赵时离开后,忍不住道:“再相见时,殿下恐怕便是官家了。” “是啊!” 包拯也看着赵时的背影,眼底有些失落,有些欣慰,有些期待:“不仅仅是此次离京,官家对你我的叮嘱,还有……这名单……”包拯看了一眼,赵时留给庞籍,让庞籍趁着他还没走,再研究研究的名单,摇头道:“这名单一旦实施,这天下,十分之一的年轻官员,便是殿下亲信,若无禅让之心,陛下怎愿如此。” “其实……” 庞籍抖了抖手里的名单,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禅让未必是坏事。” “嗯?” 包拯看向庞籍, 他俩年纪相仿,又都是固执己见之人,关系其实真的不差,庞籍仗着年龄大,有些肆无忌惮道:“一来,陛下虽然还年轻,但是,陛下龙体一直不甚康健,若是能休养生息,或许还能长寿,二来,殿下虽年幼,或者说,正因为年幼,若是能提早一步登基,上有陛下护持,下有众臣历练,或许要远比那些父亲崩折,儿孙才继位的情况,好上许多,最后……” 顿了一下, 庞籍无奈道:“大功在身,他已无人能挡了。” 这才是重点吧? 包拯幽幽的看向庞籍,别看庞籍好像已经被赵时说的有些平静了下来,但其实……这老货,自信心恐怕都一下子崩溃了,否则,来这里的一路,他没有说过几句归乡养老,来这里以后,却恨不能当场暴毙,还不是……被赵时打击到了。 不过…… 功绩是官员皇帝的根。 赵时此次的行为,也就还没有传回京城,一旦传回京城,莫说陛下有此心,即使没有此心,恐怕也会有不少官员开始琢磨着禅让之事了。 “真厉害啊!” 包拯悠悠感叹, “阿嚏!” 赵时没走多远,就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总感觉自己被什么人念叨了,然后才再次陷入沉思…… 王安石吗? 实话实说, 赵时对于王安石,远比对于司马光,更加的难以处置,王安石有一种出鞘必捅破天的锋利,到底要如何用好这一把绝世的剑,赵时其实从想到改一改大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琢磨了, 然后, 直至如今, 赵时还是有些逃避的,不去思考……其实,相比于欧阳修,文彦博,富弼,韩琦等一众其实已经上了岁数的老臣,还有苏轼,苏辙,范纯仁等一众还未成长起来的年轻人,王安石,司马光才是中流砥柱,才是……拿过来就能用的好工具。 但是, 赵时就是一时没想好,怎么安排,万一,王安石突然冒出来要打倒皇帝的改革思路,怎么办? “唉!” “回京后。” “见他一面再说吧!” ——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司马光:“辞职?谁说我要辞职了?” —— 砰砰砰 赵时回到自己的房间,刚研究了一番名单,便见,欧阳修小心翼翼的探进来一个头,问道:“殿下,忙着呢?” 赵时无奈, 对于赵时而言, 一来,萧观音应该不会害他,二来,萧观音那么聪明,不会出事,最后,赵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并州之后的发展路线,如何预防西夏恼羞成怒,怎么能顺利拿到六万匹战马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虽也关心萧观音,却多少有些顾不上。 但是, 欧阳修不一样, 他这一段时间,恐怕已经快要被这个女儿折磨的,睡不着觉了,一来,有感情,害怕她真的出什么事,二来,爱自己,欧阳修其实是一个非常顾及自己名声的人,他担心,一旦萧观音的身份暴露出来,而且,若她真的做出了什么危害大宋的事情,他将难以自处,无颜面对大宋所有人,所以,他……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殿下,萧观音她……” “啪” 赵时突然拍了一下脑门,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了,我此前潜入兴庆府的时候,为了避免被人擒获,所以,假借了欧阳师的名声,充当了您的侄儿,您应该不在意吧!” “不在意。” 欧阳修无所谓的摆摆手,太子殿下能当他的侄儿,他荣幸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在意,况且,现在更重要的是:“殿下,萧观音她……” “啪” 赵时又拍了一下桌子,松了一口气道:“虽知欧阳师不会介意,但是,毕竟是假借你的名声,说是你想要背叛大宋,所以有些担心,但是,现在既然欧阳师不介意,那我明日便继续用这个身份了。” 欧阳修是真不在意,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萧观音,他总感觉,萧观音去做一件,肯定很吓人的事情去了,但是……当他又提起萧观音的一刹那,倏然抬头,看向赵时,迟疑不定道:“背叛大宋?” “嗯!” 赵时解释道:“因为要潜入兴庆府,我又想要跟没藏讹庞做些交易,所以,不得不编造了一个对大宋不满,或者只为了钱的形象,所以……” “那你为什么不用包拯侄儿的身份?” 欧阳修, 急了, 他清白半世,别到最后落了一个不忠不孝之名:“包黑心又不在乎名声好坏……” “但是他没名气啊!” 赵时无奈的看着欧阳修,包拯以后名声或许会超过伱,但是,就以现在这个时代来说,十个包拯也不如你:“那你为什么不说你是狄青的女婿?单论名声,狄青不比老夫大?” “是。” “青威将军是比老师名气要大一些,但是,我说青威将军有心背叛大宋,谁信啊?” 谁信…… 啊? 欧阳修倏然瞪大了眼睛,气的胡子都在颤抖了:“他没人信,我就有人信?我就有人信?” 赵时, 平静的点点头, 一来,欧阳修名气大,二来,欧阳修其实,没怎么跟西夏人接触过,西夏人对他尚有一种憧憬,而憧憬是距离了解最远的感情,所以,赵时即使说,欧阳修其实早有反叛之心,或许有人怀疑,却远比证明狄青这个杀到西夏人惊惧的人想背叛,要容易的多。 然后, 欧阳修就……炸了,顿时顾不上什么萧观音了,一把扯住赵时的衣领:“走,你现在必须把老夫摘出去,老夫绝不可能背叛大宋。” “没说你背叛啊!” 赵时顿时更加无奈:“况且,只是在西夏高层间流传,你怕什么?” “怕什么?” 欧阳修跺脚:“老夫一生清清白白,况且,人言可畏啊!说不得那个什么没藏讹庞,一时得意,跟手下人说一说,手下人再跟西夏人说一说,没几日就传到大宋境内了,传到大宋境内,您是太子,自然无须证明,但是,老夫就惨了啊!” 赵时一怔, 故意有些不确定道:“应,应该不会吧!” “不会?” 欧阳修顿时顾不得了,双手扯着赵时,想要让赵时连夜就去兴庆府,替他洗刷冤屈,赵时无奈的一动不动:“您看这样怎么样?明日,明日我正好要去麟州,不如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帮您澄清?” 欧阳修一滞, 他也不是完全的失去了理智,一来,他拿赵时没办法,如果不是仗着岁数大,仗着是赵时的老师,他就这个拽领子的动作,都能被人按上七八十条大不敬的罪名,二来,他也知道,赵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这么晚了,赵时能去哪儿替他澄清,但是…… “老夫一世清白啊!” “好好好!” 赵时一把将欧阳修推出了屋子,欧阳修,一开始还没察觉到不对,直到自己走出了小院子,冷风那么一吹:“不对啊!老夫不是来与他商议那萧……”旋即,欧阳修恨恨一甩手,也顾不得萧观音了,如果不尽早让赵时把他洗刷干净,他说不得,不等到萧观音爆发,名声就已经烂大街了。 “呼。” 赵时则是松了一口气, 对于萧观音离京这件事,他是不太清楚的,但是,就好比之前自己与她合作一样,面对萧观音,赵时只要确认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至于她具体如何做,如何实施,赵时是不会指手画脚的,只希望她……不要太过火。 “人家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给人家一点回报吧!” 摇摇头, 赵时继续开始琢磨名单, 第二日, 一早, 赵时刚刚清醒,就听外面传来了欧阳修跟嬛嬛争辩的声音:“凭什么?殿下昨日刚刚答应,为什么又出尔反尔?” “嬛嬛!” 赵时开口叫了一下,嬛嬛便跟欧阳修客气的说了一句:“欧阳相公稍待。”然后转身进了屋子,她在不涉及到曾经的身份来历的情况下,确确实实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宫中女官:“殿下,可是要……起床?” 赵时点点头,然后直接道:“欧阳师,你暂且回去,待我收拾收拾,咱们便走。” “好。” 欧阳修离开, 嬛嬛自然的上前伺候赵时穿衣,就好似……曾经那些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赵时,看了她一眼,也不提及,等到嬛嬛服侍他换好衣服之后,便走出了一院子,一走出院子,便看到,不仅仅是欧阳修,苏轼,苏辙,曾巩三个人也站在外面,因为这俩日赵时都忙着跟那些相公们交流,还没机会跟这些同龄人交流,便停了一下,问道:“可还适应?” 苏辙,曾巩,急忙躬身:“谢殿下垂问,微臣能够适应。”连带着,准备朋友般回答的苏轼,都迟疑了一下,还是躬身道:“殿下,微臣,也,也能适应。” 扯淡, “这里连酒楼都没有。” 赵时才不给苏轼面子,然后拍了拍苏辙的肩膀,对曾巩问道:“你是得了一个什么职?” 曾巩比苏辙更加恭敬,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恩师欧阳修,然后才作揖道:“深感殿下隆恩,臣,厚颜添为,清涧城司法参军。” “只是司法参军?” 曾巩, 诧异, 感动, 又急忙道:“多谢殿下垂爱,只是,微臣年近四旬才侥幸过关,不敢有其他奢望。” 赵时摇摇头:“你屡试不第,与此前文风晦涩有关,如今,一举中第,便足以证明你是有真才实学的,我也无意拔苗助长,不过,司法参军,汝不甚合适,若是愿意,不妨随我走一程,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一个其他职位。” 若换其他人, 赵时是不太愿意开此先河的,哪怕有心提拔,也不会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但是曾巩,曾巩此人与欧阳修有些相似之处,那便是,他若为做实事的官,其实能力很寻常,但是,若让他看看星星,编编史书,他却效率极高。 “是。” 曾巩不可能拒绝,甚至,苏轼还羡慕的撞了他一下,他也想让赵时给他另外安排一个职位,最好是山明水秀处,但是,赵时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叮嘱了几句好好做,我在京城看着你们,然后便出了后院。 前院, 庞籍,包拯,折克之,司马光等人都在,司马光还不知赵时已经听了庞籍的话,还在庞籍身旁殷勤道:“恩师,今日便要往太原去了吧!”而庞籍,庞籍也是真不怕伤人心,看到赵时出来,便直截了当道:“殿下,老臣昨日提的,想让司马光辞去并州通判一职,不知殿下思虑的如何了?” 辞职? 谁说我要辞职了? 司马光倏然看向了庞籍,他昨日还认认真真的写了并州整顿条例,然后,又看向了赵时,赵时沉默了一下:“调王安石,我尚需回京,见一见再说,撤司马光之职……可!” ——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九章 司马光:“我可以接受被撤职,却不能接受被王安石取代” —— 于司马光而言……撤职固然突兀,但是,却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一个是自己的恩师,并州的知州,一个是当朝太子,自己如今非常敬服之人,但是…… “王安石?” 司马光与王安石早就认识,甚至,俩人还有过一段很和谐的亲密岁月,但是…… 若只是撤职,司马光固然难以接受,却也还能接受,但是,若是让王安石代替他,那…… “殿下。” 赵时摇摇头:“虽是庞师提起,不过,即使没有庞师,我这次回京,也会带上你,你……真的不知,并州某些官员吃空饷之事?” 司马光一颤, 他, 怎能不知? 他只是不知道,吃空饷之事,竟然已经糜烂到了这种地步,他若真的不知,他之前何至于会频频的欲言又止,但是:“殿下,微臣问心无愧。” “没说你有愧。”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纵然他是太子,但是,人家做的好好的,伱要撤人家职,总归也要有个说法:“只是,你身为一州通判,却不想着查察,只求稳定,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司马光沉默, 他接受的了被撤职,但是:“殿下,一味求稳,对罪恶视而不见固然不对,但是,王安石此人,性情偏执,固执,激进,让他暂代臣之职务,臣担心,他会将好不容易建好的几座城,都拖到万劫不复之深渊。” “有庞师在……” “况且,” 赵时看了一眼司马光:“我也还未决定让他接替你,你可以跟着我,等回到京师,见他一面,再做决断,如何?” 司马光第三次沉默, 旋即, 微微拱手:“臣,遵旨。” 然后, 也就暂时没什么事了,赵时又与庞籍,包拯,折克之说了几句话,便让人驾车,毫无留念的出了清涧城,直接往麟州的州府而去…… 吱呀呀 刚行了数十里,杨川便追了上来:“殿下,包相公带来的三千禁军已经与姚兕,姚麟汇合,姚兕,姚麟想让我询问陛下,这三千人,也要暗中行军吗?目的地是何处?” 赵时没有回答,只是有些好奇的问道:“领军将领是谁?” “杨文广。” 你叔父,你还叫的这么陌生? 赵时摇摇头:“唤来听用。” “是。” 杨川深知自己,自己绝不是能光宗耀祖的人,所以,面对杨文广的嫌弃,哪怕杨文广是他三叔,他也趁着公事公办的由头,想要拉开一些距离,他扛不起,也扛不住,杨家将的名头。 不一会, 不仅仅是杨文广,姚兕,姚麟几名禁军的主要将领,便都骑着马赶了过来,赵时没有下车,倚着靠背,撩起窗帘问道:“杨老将军,身体好些了吗?” 啪啪 而杨文广不同于杨川,他这一辈子,其实就是为了不堕父祖名声,光耀杨家门楣而活着的,急忙拍了拍胸膛,高声道:“其实,殿下离京十余日,老臣就已经大好了。”生怕再被赵时丢到大后方。 赵时摇摇头:“那也还需小心才是。”然后问道:“老将军此次带了多少兵马?” “三千人,一千骑兵。” “好。” 赵时顿了一下,直接道:“你一会择一千人回去,交给我老师,包拯,他并州无碍,但是,他性情坚韧,这一路去其他州府巡察,难免不会激的贪官生出不轨之心,也许一些禁军左右保护。” “是。” 杨文广毫不犹豫点头,赵时如今在大宋境内,而且,麟州的守将几乎都是杨家后人,都是他的子侄兄弟,他敢保证,赵时绝不会在麟州出任何事情,再之后,殿下就应该会一路回京,那就更没风险了,所以,他没有什么好迟疑的。 然后, 赵时继续想了一下道:“五千人,也不算小数目了,即使分散开在暗处行军,也难避开眼目,索性,便只余下一千人,由杨老将军带领,还是暗中行军,剩下的以前后左右,直接跟随车队吧!” “贪生怕死鬼。” 李谅祚, 绝不放过任何机会的嘲讽赵时,赵时视而不见,而外面的三名将领,尤其是姚兕,姚麟,却是扎扎实实的松了一口气,他们总算是能够回到本质的随行保护工作了,生怕赵时返回,急忙道:“是,殿下。” 而杨文广, 杨文广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走的时候,狠狠的拍了杨川肩膀一巴掌,低声警告道:“随侍殿下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不要丢了杨家的脸,否则,你即使叫老子八十次杨文广,老子也要打断你的腿。” 杨川无奈:“是,三叔。” 而且, 赵时正好这时候,也招手道:“杨川,杨老将军经验丰富,无须咱们步步指挥,你便先跟在我身边吧!” “是。” 杨川苦着脸答应, 他其实,除了不想在杨文广身边待着之外,也不太想,在赵时的身边待着,否则,换做任何人,如果有跟太子殿下那般不一样的渊源,恐怕早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他却一直是,经常性的躲到赵时看不到的地方,他就想……混日子…… 混日子, 怎么这么难啊! 赵时拍了拍窗框,一方面提醒队伍可以继续出发了,一方面吸引了一下杨川的注意力,然后问道:“麟州应该就是你们杨家的大本营了吧!” “是。” 杨川有些无奈的回答,他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有清晰的目标:“麟州主将乃是杨家六郎第二子,也就是卑职的二叔杨德政,杨德政之下,尚有杨挺,杨文,杨平,三人担任各个县府守将,再加上麟州权知张显,也与杨家有旧,所以却可说是麟州乃是杨家祖地。” 杨川说的坦然自若, 一来,与赵时毕竟有过渊源,没那么的噤若寒蝉,二来,问心无愧,甚至,作为下一代天下之主,赵时也没有觉得杨家把麟州经营成这样有什么不妥,杨家又不可能背叛,而,麟州的重要性,却是要超过并州的。 并州只与西夏接壤,但是,麟州却是东拒契丹,西扛西夏,往后护着河东一带,所以,虽然麟州有些孤悬在大宋疆土之外的意思,想要给麟州送一些补给军需,都需要绕道,甚至是横渡黄河,大宋却从没有放弃过这一块疆域,而想要守好这一块疆域,自不可能再像并州那般,随便什么人任职,就是需要这么一个铁桶一般的家族,世代驻守。 吱呀呀 赵时的马车,不知不觉便抵达了黄河,赵时后世见过黄河,但是,当他在这个年代,这个时间点,再看到那奔腾的河流,还是有些激荡,看了好一阵子,才摆手道:“今夜南岸下寨,明日一早渡河。” “是。” 五千余人的队伍,已经不算是小队伍了,不过,禁军们经验丰富,还是只花了半个时辰,便扎起了营寨,架锅的架锅,生火的生火,赵时什么都不用做,便倚着软软的垫子,看着面前的热闹景象。 李谅祚, 蹲在旁边, 他应该还没有绝了逃跑的心思,只是,赵时完全不担心,然后正要让嬛嬛,二娘替他煮几袋方便面,就看到,好不容易等到车队停下,欧阳修就带着自己的爱徒曾巩,俩个人一块凑了过来。 赵时摇摇头:“加俩副碗筷。” “老臣不饿。” 欧阳修急忙拒绝,不过,嗅到那香味扑鼻的方便面,还是咽了一下口水,拒绝的没有太坚定:“多谢殿下,殿下为何不从前面绕道去麟州?”赵时没有回答,看到,不仅仅是欧阳修,曾巩,就连不远处,甚至是更远处的士卒都在频频偷看,便也不抠搜,扭头道:“看看还有几桶,若是富余,便给大家都尝尝鲜,明日,我便与大家吃一样的饭食。” 嬛嬛有些舍不得, 方便面啊! 虽然是老坛酸菜的,但是,经历过穿越,石化,又解除石化的过程,那上面别说脚气了,病毒都活不下来,所以……但是,赵时的东西,赵时自然有支配权,嬛嬛只能去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方便面桶,又拿出来了一些。 这一些, 自然不够这五千人吃,不过,能闻闻味儿,尝尝味道就不错了,在姚兕,姚麟的带领下,几千人齐齐道谢,赵时摆摆手,他也就没有,有了好歹给这些人再弄几桶,然后才看向欧阳修:“老师,想吃面还是想喝汤?” 又, 转移话题? 欧阳修现在都怀疑,赵时肯定是跟萧观音预谋了什么,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只能是苦笑道:“喝汤。”然后又关心的问道:“殿下,明日真的能见到没藏讹庞?见到没藏讹庞之后,殿下可想好如何把老臣摘出去了吗?需不需要老臣帮殿下做一做戏?” 赵时, 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正待解释…… “扑通” 赵时自不可能紧挨着黄河扎营,但是,却也离得不远,所以,黄河里面一有点什么动静,赵时这边就清楚的听到了,然后便见一名士卒急匆匆的跑过来道:“殿下,河对岸有人落水了。” “嗯?” 赵时微微挑眉,这么急切吗?—— 感谢龙剑兄。 感谢, 感谢, 抱拳!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章 赵时:“我能信你吗?萧观音” —— “去看看。” 没有任何迟疑, 赵时当即便叫停了准备下面的嬛嬛,然后起身,姚麟,姚兕,便当即带了三四百人过来保护,然后打火把的打火把,提灯笼的提灯笼,一行四五百人走到了黄河边,黄河浩瀚,虽水势缓和,却也是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四五百人,才有一人惊呼道:“殿下请看。” 赵时顺着对方的指示看去,就见,黑暗里,果然,河面上有一个小黑点,正在奋力的从河对岸,往这边游…… 不过, 从对方的姿态来看,他应该还没有夜渡黄河的能力,而是划着什么小舢板,肩膀上站着一只…… 猴子, “救人。” 赵时毫不犹豫,当即便回头下令,然后便看向了河对岸…… 这里是黄河相对水势较缓的位置,但是,纵然如此,从这边看向那边,也有大概三四千米的距离,赵时只能看到,影影倬倬,好像有上千人骑着马,举着火把,朝着河中间射箭…… 哗啦啦 禁军下水, 然后, 对面安静了一下,然后好像有什么人敏锐的看了一眼河这边的赵时,然后呼喝一声,对面有些有恃无恐的骑着马匹撤离, 然后, 半个时辰后, 狄咏才被抬了回来,然后,还不等狄咏说话,“吱吱”站在狄咏身上的小石子却是倏然扑向了赵时,猴拳如影,好像在吼:“不是说好了三天吗?现在怎么过了三天又三天,我都快被敌人炖了,你才来?” 赵时有些心虚, 幸好, 小石子待赵时,一直不错,即使是这么愤怒的情况下,也只是揪了赵时几根头发,然后便像一条对折的毛巾一样,挂在赵时的肩膀上,有气无力的用尾巴拍打赵时的后背,赵时不敢责怪,便看向狄咏,狄咏一张俊脸,几个月不见,都已经苍白黯淡了许多,不过,看到赵时看过来,他还是挣扎着,起身下跪:“殿下,卑职有罪,请殿下责罚。” 赵时无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让你往西夏跑吗?” 嗯? 欧阳修,姚兕,姚麟几人刷的一下看向了赵时,然后又……默默的移开了目光,即使知道,这的的确确都是殿下的计谋又如何?他们又……不在意,狄咏,砰的磕了一下头:“卑职有罪,卑职那日离了京之后,便一直往西夏狂奔,欲要将契丹间谍引到西夏,挑动西夏与契丹的争抢,但是……” 顿了一下, 狄咏,砰的一下,又磕了一头,然后嘶声道:“不知为何,那些契丹间谍,却好似早就知道卑职的目的地一样,早早就在西夏境内等着,卑职一入境,便被他们……抓了起来,幸而,小石子逃脱,他们得不到传国玉玺,不敢动手,这才被卑职找到机会逃离,然后便一直潜逃至今,直到远远看到殿下的太子旗帜,这才一鼓作气游了过来。” 说罢! 砰 狄咏又磕了一头:“卑职无能,请殿下责罚。”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原来,欧阳修,姚兕,姚麟几人扭头看着赵时,眼底都隐隐透出了几抹惊骇,原来,殿下竟然还策划了这种事情,如果不是狄咏出了问题,那不是…… 可怕, 赵时却,依旧,面色平静,就好似完全不在意被人看透自己的目的,也不责怪狄咏的无能,只是幽幽道:“你当真……不知为何?” 狄咏一颤, 低头嘶声道:“卑职不知,卑职无能,还请……” “但说无妨。” 赵时平静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欧阳修:“可是萧观音倒戈。” 狄咏一颤, 作为赵时的绝对心腹,萧观音虽然一直没有妃嫔之一,但是,他却早已将萧观音视作赵时的禁脔之一,所以,虽然极有可能是被萧观音戳破,他却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看错了,也不敢提及,尤其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及,但是…… 赵时说破了, 他就只能,轻声道:“卑职不敢确信,不过……卑职被人抓住时,确确实实听到有人唤她……青娘子。” “砰” “砰砰” 欧阳修, 愣是原地往后退了三步,如果不是曾巩,眼虽不疾手却快的搀扶住,他说不得会直接跌进滚滚的黄河里,赵时,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他还绷得住,便更直接的问道:“可是欧阳青的青?” 欧阳青? 说萧观音,在场这些,除了一些知晓内幕的,绝大多数人还只知道萧观音是大辽皇后,但是,说起欧阳青,尤其是那日,赵时成为太子时,她率着无忧洞一众人表示臣服之后,基本上,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当今太子殿下,除了太子妃,狄娘子,尚有一位红颜,是欧阳修的女儿,欧阳青。 所以…… 一开始,姚兕,姚麟等人还不明白欧阳修为何会反应这么大,这会却是,也充满了惊异:“欧阳娘子,为何会离京?为何会参与这些事情?” 狄咏, 偷偷看了一眼赵时,他总觉得,赵时好像是在,有意推动萧观音反叛这件事,但是,他没有证据,只能是自己稍微琢磨了一下,试探道:“下官不知,下官只知道,确有一人,被唤作青娘子。” 嘎吱 欧阳修狠狠的磨了一下牙,看向赵时:“殿下,老臣虽是文臣,但是,老臣厚颜跟殿下求三五百人,老臣要过河,亲自追杀这孽子。” 他竟,还认萧观音为子。 赵时摇摇头,正欲再火上浇一泼油,便听…… 轰隆隆 完全不同于并州的军士,麟州,以及,与麟州相邻的府州,却是反应极其迅速,赵时这边还没有说上几句话,河对岸便出现了俩支千人的队伍,然后,河对岸摇晃火把,确认了一下赵时这边的身份,便留下大部队,当即弄了俩艘船,星夜渡了过来。 一艘自然是杨家的船,而另一艘…… “折家人。” 杨川不知何时凑到赵时耳畔,解释道:“若非三叔担任带御器械,其实,麟州也应该是折家掌控。” 赵时, 微微点头, 折家乃是羌人出生,与西夏党项同出一脉,却是立场截然不同,不仅仅是北宋,北宋前,后周,后汉,后晋,后唐,甚至是唐末,从唐末开始,折家便世居府州,替中原,外抵强敌,至今,已有二百余年,历十代人。 当然, 他们不甚出名, 最出名的可能是……杨家将,杨老令公的妻子……佘(折)老太君。 委实, 可惜。 赵时皱了一下眉,只是:“你们俩家曾为姻亲,为何我看样子,好像有些水火不容一样?”何止是……水火不容,明明一艘船就载的下,他们却偏偏泾渭分明的各自弄了一艘船,而且,也不顾太子就在岸边,他们俩方,竟然行至中途,便停下互相谩骂,甚至还射了几箭。 杨川尴尬, 幸而, 没一会, 俩艘船虽然“打打闹闹”却到底也在互相争锋谁更快,所以,很快便到了岸边,而且,前来的还不是杨家,折家的小人物,而是,麟州主将杨德政,以及府州刺史折继祖,折继祖瞪了一眼身旁的杨德政,拱手,下拜:“臣,折氏,继祖,参见太子殿下。” 杨德政也不屈人后,不等赵时回应,便也急忙道:“臣,麟州主将,杨德政,拜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 然后赵时才一手扶一个,把俩人扶了起来,然后问道:“刚才河对岸有一支人马,追杀我之心腹,不知是何方人马?” 俩人, 对视一眼, 均低头请罪,然后折继祖才抢着道:“殿下,不出意外,应是契丹人,契丹人向来猖狂,这次又是为了传国玉玺而来,所以,应当是契丹人没错。” 杨德政撇了一下嘴,生怕比不下折继祖,高声道:“殿下,卑职不做那应该不应该的猜测,卑职已经派人查清,那支人马,确定是契丹的南院大王,耶律平所属。” 折继祖, 一滞, 忍不住当着赵时的面,便拆台道:“若非某人对入境契丹人视而不见,何至于,如此的了如指掌?” “你说什么?” 别说杨德政了,杨川都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这是……当着下一代官家的面,揪人命根子啊!杨德政当即便黑脸道:“汝敢搏命一赌吗?” 何必呢!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不得不呵斥道:“行了,好歹也是姻亲,何至于此。” 折继祖正要还嘴,听到赵时这句话,张了俩下嘴,还是……只冷哼了一声,杨德政,也没敢继续乘胜追击,也哼了一声,扭开头去……别以为赵时一个太子的名头这么唬人,如果没有这俩日疯传的三千破敌三万,赵时就是吼破了喉咙,这俩人倒不至于说完全不给赵时面子,却肯定……不如现在好使。 所以说, 还是那句,赵时曾经告诉给李谅祚的那句话……别以为,一个没功绩,没权利的皇帝,能厉害到什么地步去,即使……是在君权大于天的封建时代,若赵时没有那大破西夏没藏某的功绩,他还真不敢理直气壮的吼俩位州府主将。 然后, 赵时正想问一下,他们曾为姻亲,为何会不对付至此…… “咻” 河对岸, 陡然腾空了一枚响箭,响箭下方追着一截烟花,然后…… 砰 烟花炸裂, 河对岸陡然涌出了俩三千骑兵,趁着杨德政与折继祖在这边面见太子,轰隆隆的杀向了剩余兵将…… “孽子。” 欧阳修陡然一声……近似凄惶的惨叫,然后竟然顾不得所有人,一迈腿便冲向了黄河…… “拦住他。” 赵时急忙下令, 然后, 他也幽幽看着那腾空的烟花,皱眉,这种手段……除了他,也就……饱受他熏陶,且聪慧的萧观音能做到了。 只是, 你,真的不会害我吗?——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一章 啪!别扇了,赵时看向欧阳修:“你都快扇成背景音乐了” —— 轰隆隆 不仅仅是欧阳修急,原本还在相互瞪视的折继祖,杨德政,几乎同时冲向了黄河,虽然人数差别不大,但是,有主将与无主将的差别太大了,然后,他们才看向了赵时,拱手道:“殿下,契丹人可恶,还请殿下允许我们,先行离开,杀退敌人后,再来参拜。” “不急。” 赵时缓缓低头, 不急? 如果说杨德政还能强行忍住,那折继祖就有些憋不住了,只是,当他把目光看向赵时身侧,那一张张血痕都好似没有完全擦拭掉的脸之后,还是……沉默了一下,太子殿下与寻常文官,甚至是……此前帝王都不甚一样,或许,他另有安排。 这就是, 三千破三万的好处, 不出意外,如果没藏某没有机会打回来,他将会成为赵时这一辈子永远不会抹除的功绩,赵时也不是真的不在意对面的士卒性命,而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扭头道:“姚兕,姚麟。” 姚兕,姚麟,远比只是听闻,未曾实战的折继祖,杨德政俩人干脆利落,当即便拱手道:“卑职在。” “着你二人,绕道陆路,不必作战,直接去切断回契丹的路。”不论是萧观音在玩闹还是在证明自己,契丹人既然已经入了大宋的境内,赵时就不可能……让他们活着回去:“然后,其他人去寻船。” “咱们……” “渡江截击。” 众人连个磕绊也没打,当即便,收拾营寨的收拾营寨,上马的上马:“是。”而,这一幕落在杨德政,以及折继祖眼里,他们虽然都很急,毕竟部下在被围攻,但是,却还是忍不住的露出了敬服,相信的神态。 这殿下, 不似不会统兵之人。 旋即, 赵时大踏步的走到了杨德政,折继祖的身边,微微拱手道:“耽搁了俩位将军时间了,咱们现在便渡江吧!” “不敢。” 俩人急忙还礼,态度愈发恭敬,然后杨德政才惊了一下道:“殿下要随我们先行渡江?” “是。”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担心的众人道:“无妨,面对没藏某那么危险的时候,我也不曾出事,如今只是渡江迎敌,而且,麟州与府州毕竟在折家,杨家手中,应当无碍。” 众人一滞, 赵时又道:“对了,车队中有些财物,你们一定要小心看护。”然后,便带着有些感动的杨德政,折继祖,还有二娘,燕扑,狄咏,小猴子等人……还有猴,还有不可能再缩在后面的欧阳修,一块上了船。 上了船, 赵时才想起……调料包下进去,我好像……还没煮面? 然后, 杨德政,折继祖,俩人相互对视一眼,同时有些认真的保证道:“殿下,殿下暂离禁军,率我等迎敌,我等即使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敌人伤到殿下半根汗毛。”可以说…… 只一面, 赵时就几乎是把命交到他们手里,哪怕赵时此前没有那等功绩傍身,仅仅是这么一个干脆利落的动作,他们也恨不能,纳头便拜,赵时摇头道:“不必如此,我相信,在麟州,府州,莫说契丹人,就是契丹,西夏一块来,也绝对掀不起什么风浪。”然后,赵时……正欲……顺势问一下,他们俩家毕竟曾经是姻亲,为何如今有些反目成仇的味道…… 便听…… 啪 啪 欧阳修也真的是不怕疼,一边靠近对岸,一边忍不住的啪啪扇自己嘴巴子,赵时无奈,挥手让杨德政,折继祖去架船,然后走向欧阳修,还未说话,欧阳修咬牙切齿道:“老夫当年,真不该动那恻隐之心。” “若不动那恻隐之心,她即使,还是逃进了大宋,却怎么也不可能成为老夫的女儿,更不可能结识殿下,若没有结识殿下,她怎能……” “孽子。” 啪 欧阳修又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扇的自己左边脸都有些肿起来了,赵时这才更加有些体悟到欧阳修此时此刻处境的艰难,若,萧观音真的背叛,欧阳修恐怕会羞愤致死。 无奈, 赵时扭头让人取来金疮药,一边让人给欧阳修上药,一边正要说什么…… 哗啦啦 敌军看到赵时一行人过来,不仅仅不逃,竟然还想反击,不知从哪弄出了一艘大船,狠狠的便朝着赵时这艘船撞了过来,赵时顿时顾不得许多,一只手抓着柱子站稳,然后七摇八晃的走到船舱门口,往外探头一看…… 就看到, 肆无忌惮, 萧观音就站在船头指挥,看到赵时……她……整个人僵了一下,然后强行挪开视线,大袖一挥道:“撞他们。” 砰 赵时猛的一晃,然后拉住了身侧要冲出去的二娘,二娘狠狠的剁了一下脚:“让我去杀她。”这是……二娘第一次主动要杀人,由此也可知道……萧观音突然出现在对面,对于赵时一方,是一个多么大的不可思议。 但是, “不急。” 赵时又拉了一下二娘,然后看向了岸边,毫不费力的便看到…… 高头大马, 马背上,端坐着一名二十五六岁,相貌硬朗的青年,他对于周遭的高声厮杀,毫不在意,只是看着萧观音,看着……赵时,然后平静的点了一下头:“杀光他们。” 轰 赵时的船,几乎被掀翻。 幸而, 黄河水静,而且,此处两岸不算宽广,这一撞,反而把赵时的船撞到了岸边,赵时当即便回头让周同,燕扑等人保护好欧阳修,然后自己借着二娘的力道,一下子跃上了河堤。 刚跃上河堤, 嗖嗖嗖 便有三个人冲了过来,二娘一只手抓着赵时,另一只手看也不看,便一铰,一甩,把其中一个人,连人带刀一块砸向了另一个人,然后抬起一脚踹飞了最后一人,扭头道:“她背叛你,真不让我杀了她?” 嗯? 伱是二娘吗? 赵时摇摇头,指着那名,即使这样,却依旧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青年道:“要杀萧观音,还不如杀了他。” “他?” 二娘刷的看向了那青年,那青年好像是也知道二娘的存在,微微皱眉,左右说了什么,然后足有七八名,一看就很彪悍的契丹人挡在他的身前,然后他才对着赵时拱手道:“大辽,南院大王,耶律平,见过大宋太子殿下。” 赵时, 狐疑的, 拱了拱手:“只是不知,南院大王千里迢迢跑到我大宋境内是所为何事?” “传国玉玺。” 耶律平也不藏着掖着,拍了拍自己挂在马鞍一侧的袋子道:“本来,我们夺得玉玺,便要离开,只是,突然听闻,对岸竟然是大宋太子,大宋太子数日前,还创下了三千人围歼三万人的壮举,固然,西夏小国,士卒孱弱,不足为奇,但是,既然遇到了,便有些见猎心喜,便想着留下来见一见大宋太子。” “殿下。” 周同凑到赵时耳畔:“传国玉玺绝不能被契丹人拿走,要让卑职去抢吗?” 赵时微微摇头:“太过危险,而且,以萧观音的聪明,她不会不提醒对方不得把玉玺露外,所以,他拍的那袋子应该是假的,甚至,他们之前去而复返,除了召集更多人手,也应该是把传国玉玺藏起来了,所以……不急。” 又是, 不急? 二娘忍不住的看了赵时一眼,赵时平静道:“若无叛徒相助,你等,下辈子也没有染指传国玉玺的可能,不过,你们即使现在染指了,想要活着离开麟州,也是休想。” 说着, 赵时正要下令反攻…… “咻咻” 端坐在马背上的耶律平却是突然吹了俩下口哨,然后看着赵时哈哈笑道:“莫说你们父子,就是那宋太祖复生,若非我大辽无意南下,你们大宋,早已是……铁蹄下的亡魂。” “是吗?” 赵时平静的看着对方:“既如此,你们那大辽皇帝,何至于连一个……” 嗖 耶律平显然是怕赵时揭了自家皇帝的短处,急忙射了一箭过来,同时有些愤怒,甚至,杀气的对着远处吼道:“带上欧阳青,本大王倒要看看,区区一大宋太子,能不能留得下本王这三千铁骑。” 说罢! 狠狠的晃了一下马鞍侧面的袋子,可以看到…… 袋子里, 有一抹玉玺的光芒。 “殿下。” 周同登时瞪大了眼睛,若非上司是赵时,即使是赵祯,他这一下子,说不得都窜出去了,传国玉玺乃是国之正统,纵然以数万性命争抢,也不是不合适,甚至,赵时的呼吸都急促了一下,只是…… 侧耳听到一声“啪唧”, 那是热水袋掉在地上的声音,赵时微微有些铁青脸的迟疑了一会,然后才道:“咱们人少,且让他们侧立,先坠在身后,等咱们队伍聚集,再一举杀过去。” 有理吗? 有, 甚至,这样的决断才是最合适的,但是,不知为何,这样的决断却跟赵时之前在面对没藏某时,即使是五六百人,也敢悍然亮剑,有些大相径庭。 莫非, 殿下怕了契丹? 不止是周同一人这么心里下意识的泛起了一点疑惑,幸而,不等他们疑惑,就见欧阳修,一个文人,却是陡然捡起一把刀,用尽全力的扔向了契丹人,同时朝着萧观音吼道:“老夫救你一次,死不瞑目。” 萧观音, 一颤, 旋即, 低着头,一把揪住了一匹马的马鞍,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啪” 欧阳修,又,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恨不能,自己……杀了……自己,救条狗,都比,救你强。 ——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二章 萧观音:“我跟赵时OO又XX了,你确定,你还不愿来?” —— 哒哒哒 固然, 大宋从不是一个以攻势见长的国家,但是,作为久历战火的麟州与府州,麟州与府州还是杨家将与折家将的大本营,杨家将杨无敌且不去说,折家将的折御卿,折继闵……却也是抗击西夏,契丹的名臣,后期更是抗金的主力,被金人恨之入骨,只是大宋当时的皇帝不给力,这才让折家末代,不得不降金以自保。 所以, 只是二十余里路, 不仅仅是这次杨德政,折继祖带来的俩千余人,只是经过了一小段时间,便已经恢复了战力,还有听到动静,从麟州城,甚至,是从府州赶来支援的杨家军,折家军。 “他们逃不掉的。” 周同, 恨不能振臂高呼, 但是, 赵时的脸色,却微微有些难看,这下子,别说二娘了,杨德政,折继祖,甚至是燕扑都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了,杨德政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莫非是想要放他们离去?” 实话实说, 这句话问出来, 杨德政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但是…… “这么明显吗?” 赵时怔了一下,也不隐瞒,认真道:“我在想,利用他们,能不能钓出来更大的鱼。” “更大的鱼?” 折继祖也忍不住开口道:“殿下,耶律平是南院大王。”换言之,这已经是很大的鱼了,如果你还想钓出来更大的鱼,那就只剩下……大辽皇帝,耶律洪基了,但是,那有可能吗? 赵时也不确信, 但是, 如果纯纯只是一枚传国玉玺,能够钓出来南院大王,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但是,从萧观音的态度……当然,是在相信她没有背叛的情况下,她应该是不满足于此的,否则,刚才她有无数的机会说明情况,但是,她没有,而且,赵时总觉的……如果是他……他如果是一个帝王,他知道原本应该是自己皇后的人,跑到了敌国,还跟敌国的太子暧昧不清,那他……大概率是会……杀进来的。 所以, 要不要赌一赌,以及,萧观音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赵时, 微微,有些为难。 突然…… “殿下。” 正在最前方追着耶律平一行人交战的队伍,退回来了一个三人小队,然后这三人夹着一名残疾女子,残疾女子看到赵时,急忙高声道:“殿下,我愿降。” 赵时一怔, 扭头让杨德政去前方指挥,然后自己带着折继祖,二娘,欧阳修……对,欧阳修,欧阳修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一个文臣,却是一直死死的跟在赵时身旁,而且,刚才看到赵时的态度,也让他升起了一丝丝不确定的期待,或许……萧观音的背叛,也是赵时与萧观音这俩个聪明人的一个计谋,所以,一来到隐蔽处,不等赵时询问,他就主动问道:“汝可是那孩……萧观音的侍女。” 他好像, 有见到萧观音身旁经常会跟着一些身有残疾的女子。 那残疾女子微微点头,然后左右看了看,低声道:“那日,殿下走了之后,娘子想了一想,一来,如若她不跟着走,那些契丹间谍不可能放心,二来,她也想要趁机,做一件大事,一劳永逸,否则,只要耶律洪基还活着,她就永不可能清净。” 果然, 欧阳修扎扎实实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 这侍女的话,也不能尽信,也不能就说明萧观音从未背叛,但是,这让他……那颗……饱受摧残的老心,微微有些缓解,然后,他就忍不住又扇了自己一巴掌,之前,不应该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赵时, 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是觉得……你的脸皮……是鼓吗? 然后摇头道:“可有明证?” “有。” 侍女也怕赵时怀疑萧观音是背叛,萧观音如今已经是不溶于契丹,若是再被大宋皇帝怀疑,那她,就真的是,世间之大,无片瓦遮身了,所以,侍女是很主动的取出了一份信,还有一些赵时送给萧观音的小物件,递给赵时。 赵时摩挲了一下那些小物件,拆开了信…… 郎君亲启, 妾欲清净,唯有除根…… 好毒的妇人心。 伱想清静,就要杀了前未婚夫吗? 当然, 赵时也只是事不关己的,微微感叹,较真来说……萧观音,也真是被耶律洪基逼的没办法,从她认识赵时起,她就一直在跟耶律洪基派来的间谍作斗争,从耶律洪基,明明已经娶不到她了,却还找了一个侍女顶着她的名字当皇后,也能看出……耶律洪基不论是出于绝对的爱,还是身为帝王舍不下的自尊心,他对于萧观音的执念…… 极重, 重到, 萧观音不想办法杀了他,难以消除,而且,也是从赵时用玉玺钓契丹人与西夏人做对,她应该是得到了什么灵感,这才会把局面变成这样,一步步的,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把耶律洪基钓出来。 可能性……不大。 不过, 这与我何干? 赵时微微凝神,他,到底还是猜到了萧观音的目的,且,不论萧观音成败,他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反正耶律洪基应该不会想杀他……旋即……他便看到…… 为求功成, 妾斗胆……借了郎君之名,对外宣扬,妾与郎君,已有夫妻之实,不如此……单以传国玉玺来说,恐难引他前来。 这不是…… 说瞎话吗? 赵时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我连你手都没拉过。 旋即…… “殿下……” 书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不仅仅赵时看完了,欧阳修也看完了,他现在顾不得许多,只是有些激动道:“何不助她?” “怎么助她?” 不仅仅是欧阳修,二娘也看完了,回了欧阳修一句话,然后看向赵时……赵时摇摇头,看向残疾侍女:“以她的意思,她应该是想让我围而不杀,尽量是放缓耶律平一行人的动作,然后试试看能不能引来耶律洪基吧!” 什么跟什么啊? 折继祖,折继祖自然不敢跟着看那封信上的内容,所以,虽然很感激赵时对他的信任,但是,他也是真的……略感迷茫,还……没有人顾得上给他解答,残疾侍女急忙点头道:“帝王出行,绝非小事,而且,耶律洪基应该不会愿意把这种家丑外扬,所以,他会更耗费一些时间,也应该不会进入大宋境内,所以,娘子的意思是,希望郎君能够做一场戏,杀一些人,最好不要杀光,也不要把他们锁在大宋境内,只要出了大宋境内,以耶律洪基的性格与这件事对他而言的重要程度,他应该会极快的出现。” 赵时颔首, “我只有一点疑问。” “郎君请问。” “萧观音,见过耶律洪基吗?” 侍女松了一口气,显然,萧观音,此前,就应该猜到了赵时会这么问,所以,侍女磕绊都没有打一下的回答道:“见过,而且,还是与前面那位南院大王一块见得,所以,对于他们俩个人的身份,娘子都是能确定的,或许,这也是,耶律平会亲自过来的原因,如果逃不出去,他应该会代耶律洪基,斩杀娘子。” 啪 欧阳修, 忍不住…… 又, 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是…… 背景音乐吗? 赵时,则,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小老头,如果这件事不尽快解决,欧阳修可能会把自己扇成拨浪鼓:“除此之外呢?还需要我们配合什么?” 侍女顿了一下, 低声道:“此事,必须,一举功成,所以,如若能以玉玺,娘子,还有耶律平引来耶律洪基便罢了,如若还引不来……那就只能……” “只能什么?” 二娘有些好奇, 侍女则,又看了赵时一眼,赵时无奈道:“只能,我,亲自做饵了,” “不行。” 欧阳修一下子便拦在了侍女与赵时中间,扭头看着侍女道:“此乃老夫家事,老夫……” “没有吸引力啊!” 赵时无奈的拍了拍小老头的肩膀:“其实,从萧观音愿意舍弃名声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她是以我为最大目标,您也是男性,您应该懂,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究竟是不属于自己的女人更可恨,还是抢了自己女人的男人更可恨,况且……我乃大宋官家唯一的子嗣,若能杀了我,必能让大宋乱一阵子,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 欧阳修却是头也不回,就死死盯着那残疾侍女,他现在……又觉得萧观音没那么好了:“汝若因此事出点什么危险,你让老臣,如何跟官家,跟百官,跟黎民百姓交待?” 赵时摇摇头, 此次不同于上一次,上一次是急不可耐,而且,司马光也没办法拦得住自己,但是,欧阳修却能,况且……赵时甩了甩信:“这不是最后的手段吗?说不得耶律洪基不等我把自己置于死地就出来呢?” 欧阳修沉默, 赵时便看向了,只,略略微微听懂一些的折继祖,下令道:“且不管她计划是什么,三千战功就是三千战功,你们只需让人注意不要杀了耶律平或者萧观音,剩下的人,咱们做戏也得做全套,能杀几个,杀几个。” “没问题吧!” 说着, 赵时看向了那残疾侍女,残疾侍女急忙点头,然后……攥了一下拳…… 嗯? 赵时眯了一下眼, 然后, 缓缓恢复寻常,继续道:“所以,也不必急于一时,你们先围困追杀他们三五日再说。” “是。” 折继祖领命而去, 赵时则,拍了拍欧阳修的肩膀,欧阳修有些咬牙道:“老臣愿领三千兵……”那你是想多了,赵时摇摇头:“且不急,老师如若无事,不妨随我去河东之地,先见一见没藏讹庞?” 没藏讹庞? 侍女, 忍不住,偷偷看了眼赵时,却见,赵时也静静的看着她,她一惊,急忙低下了头,然后听欧阳修有些无奈道:“就不能不去吗?” ——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六万匹战马啊!说卖就卖? 不能。 吱呀呀 只等到大部队过河,赵时便只留下姚兕带着一小支跟折继祖,杨德政一块继续追杀,围困耶律平,把这场戏,配合萧观音做好,就带着剩下的大部分人直接去了河东之地。 河东之地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地方, 或者说, 只要有河的地方,基本都会有一个上游村,下游村,一个河东一个河西,或者,河南,河北? 所以, 虽然赵时第二天上午便抵达了河东之地,却还是没着急伪装,而是把捕快撒出去,等到有人回来说,见到了没藏讹庞的马队,这才下令伪装,然后自己骑着马到了马车旁边,欧阳修,正在马车里唉声叹气:“老夫总觉得,这样不对。” “这有什么不对的?” 赵时伸手,就把老头“搀扶”了下来:“咱们又不是真的背叛,只是为了买马,这才不得不做戏,如果做戏都不能做,那您让那些卧底,间谍怎么活?” “唉!” 欧阳修叹气:“老夫总觉得,老夫出来了,就很有可能回不去了。” “杞人忧天。” “您是大宋文宗,我就是敢把您扔在这,大宋文坛也不答应啊!” “说得好听。” 欧阳修斜眼看赵时:“文人相轻汝不懂?况且,汝确定不是嫌老夫烦,所以才会……” 正说着…… 哒哒哒 远处疾驰来了一匹马,马背上有一个西夏汉子,西夏汉子警惕的看着四周围的换了衣服的捕快,然后,小心翼翼的骑到了赵时不远处,正要坐在马背上行礼,陡然看到了欧阳修…… 一颤, 下马, 上前几步,拱手道:“可是欧阳相公?” 看吧! 赵时对着欧阳修,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我就说你在西夏名望很高吧?欧阳修,略略的感觉到欣慰了一些,他此前一直觉得自己要被自己的女儿跟自己的学生玩死了,然后显得有些高傲的点了点头。 话都没有回, 但是, 那西夏汉子,却是越发恭敬,然后才看向了赵时,赵时低声道:“叔父稍待,我去与他说说话便回。”然后,赵时等到欧阳修无奈的摆摆手,然后才走了过去,问道:“可是没藏叔父的心腹?” “没藏国相正在前面等欧阳郎君。” “没藏叔父竟然亲自来了?” 赵时显得有些惊喜,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家叔父并不知我做什么,且待我回去禀报一声,咱们再去。” “好。” 心腹此时此刻已经是完全信了赵时的身份,等到赵时回去跟欧阳修说了几句话,然后回来,才带着赵时急匆匆的往前赶,赶了大约二十来里路,在一处山谷上方,赵时再次见到了没藏讹庞,没藏讹庞抱着一名侍女,看到赵时过来,也不起身,也不迎接,只是有些好奇的问道:“汝叔父来此作甚?” 赵时则是下马,急急往前走了俩步,然后才有些无奈道:“叔父非是为你我而来,叔父的女儿被契丹掳走,而且,太子殿下离京日久,官家思念,所以才会派叔父来让太子归京。” “大宋太子。” 提到这个人, 没藏讹庞很明显的黑了一下脸,显然是已经知道了清涧城前的大战,就是不知道没藏某是怎么跟没藏讹庞汇报的,然后,没藏讹庞问道:“你们那个太子殿下,还欲作甚?” 赵时迟疑了一下, 没藏讹庞撇了一下嘴,摆手道:“且去谷边往下看。” 赵时一愣,急忙走到山谷的旁边往下看,旋即……嘶,周同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赵时也是眼睛一亮,山谷里,满坑满谷的竟然全是战马,而且,除了马匹之外,还有一些牛羊的踪迹,赵时不由的回头拱手道:“多谢没藏叔父。” 没藏讹庞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继续问道:“汝大宋太子,意欲何为?” 赵时顿了一下, 走过去, 低声道:“具体事物,我难知晓,不过,从我叔父那里,我大约猜到……那大宋太子,恐怕是想要与耶律洪基打一场。” “打一场?” 没藏讹庞, 明显心动了一下, 但是, 很快便摇摇头,只是感叹道:“伱们大宋,倒是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太子,三千人,便打退了我的数万兵,不过,过刚易折,以他这四处挑衅的性子,他恐怕活不了多久。” 赵时有些惋惜, 有一说一, 不论萧观音到底是好是坏,耶律洪基到底有何目的,如果能够引入西夏,形成一个绝对混乱的局面,赵时其实是……很乐见其成的,只可惜,一来,没藏讹庞明显不是一个雄才大略之人,他就想要钱,就想享受,二来,以西夏方面来说,坐山观虎斗,落井下石,显然是更合适的,所以,赵时虽然心头闪过一丝惋惜,面上却带着无奈:“雄才大略还好,若是早夭,我恐怕无论如何都会死在他的前头。” “这倒是……” “哈哈哈” 没藏讹庞满意的拍了赵时肩膀几下:“谁让你个小王八犊子,是人家大宋太子的前替代品呢!不过……”没藏讹庞又一把掐住了赵时的肩膀,往前拽了一些,狠辣辣道:“不过,你小子也不简单,你且放心,你只要跟老子一直合作,不出半年,老子不敢说让你取代那大宋太子,那大宋太子真他娘的生猛,三千人围歼了老子三万人,但是,逃入西夏,活一条命还是没问题的。” “多谢没藏叔父。” 赵时激动道,然后,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没藏叔父待我这么好,我也不是那知恩不图报之人,我想告诉没藏叔父一个可能不甚准确,却不难判断的情报。” 没藏讹庞, 狐疑的看着赵时, 毕竟, 赵时主动说,跟他发现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过…… “说!” “好。” 赵时也知道这样主动暴露,试图引着没藏讹庞做事,肯定会带来没藏讹庞的怀疑,但是,只要控制好释放的度,也不是不能加深信任,赵时盘腿坐到了没藏讹庞对面,左右看了看,凑近,压低声音道:“据我所知,太子的车驾中,战前没有,战后,却是多了一个孩童。” “孩童?” “嗯。” “好像唤作……”赵时顿了一下,平静道:“李谅祚。” 嗡 甚至, 赵时感觉到没藏讹庞颤了一下,然后才看到,没藏讹庞眼底掠过一丝杀机的看向了赵时,赵时惊了一下,急忙拱手道:“小侄真是好意,若无便罢,若有……” 没藏讹庞, 脸色好看了一些,却摇头道:“这不可能,小皇帝在宫中待的……”突然,没藏讹庞一怔:“战前?” 赵时, 心头挑了一下眉:“是。” 没藏讹庞,便,不再说话,只是想了一会之后,拍了拍赵时的肩膀道:“此事不必你来与我说,你我只是交易,交易之外,谁也不欠着谁。” “是。” 赵时急忙点头,然后,回头对燕扑招了招手,燕扑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箱子打开,里面的……满满一箱子金银财宝,赵时无视了没藏讹庞那一刹那间便亮如白昼的眼睛,低声道:“没藏叔父,我带着这么多牲畜,是走不快的,也逃不离,所以,我把五百万贯金银都埋在了此地往北三十里处,您自去寻,如何?” 没藏讹庞一颤, 也不隐藏,兴致勃勃的翻看着盒子里的一切财宝,就好像是乌鸦见到了亮晶晶的亮片,呸了一声道:“所以老子说,你他娘的,绝对也是个聪明人。”然后想了一下道:“也罢!爷爷虽然肯定不会坏了这一门生意,但是,你小心点也没错,你先去赶马,爷爷自去寻金银便是。” “对了。” 然后, 赵时正欲起身,他也不太希望跟没藏讹庞有生意之外的交流,没藏讹庞突然叫了一声,然后问道:“除却金银,你也别忘了咱们的其他生意。” “肯定不会忘。” 赵时幽幽的看着没藏讹庞,侵袭,未必就,只能是武力,金钱也可以,赵时有把握,单凭生意,就能一点点的把西夏蚕食过来,当然,最终的最终,还是要有武力去一锤定音。 所以, 赵时基本不可能不与没藏讹庞合作下去,所以,赵时保证了俩句,才转身离开,他转身刚离开,便有心腹凑近,认真道:“确实见到了欧阳修,而且,欧阳修对他有点嫌弃,却又亲近,应该是真叔侄无误,只是……”心腹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他的话,未可尽信。” “爷爷知道。” 没藏讹庞, 忍不住的扇了他一巴掌,只是……战败后,自己下令申饬,自己那宝贝儿子,却,一直没有动身过来请罪,而且……李谅祚是自己一手扶起来的,李谅祚肯定是站在自己一边的,所以,无论是谁,想要扳倒自己,肯定会对小皇帝下手…… 而对小皇帝下手, 就如那欧阳什么所言,这是一个不甚准确,却……不难判断的事实。 “让他二十里地。” “动身,” “回京。” ——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四章 欧阳修:那也叫不可思议?真想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不可思议 “呼” 不远处, 赵时骑在马上,双手抓着马鞍,扭头问道:“你们说,一旦没藏讹庞发现小皇帝早就没了,他是会先对漫咩动手,还是会先对没藏某动手?” 周同摇摇头, “我是傻子,您别问我,就是,没藏某就不说了,他不一定知道您跟他父亲还有合作,但是,那个漫咩却是知道您假装别人,漫咩会不会一着急就把您说出来。” “说出来也无碍。” 赵时摇了摇头:“一来,没藏讹庞不可能信他,二来,即使信了,又如何?没藏讹庞是一个极度贪婪,连自己家族后代都不顾的人,只要能让他继续享受,你觉得他会不卖国?” “那,” “万一呢?” 不仅仅是周同,燕扑也忍不住凑上了问了一句,赵时摇头道:“没有万一,因为……这是我跟他的最后一次见面,再见面,便是我带刀兵,攻破兴庆府之时。” “那,” “您不跟他相见,那他谁都不信怎么办?不信我们怎么办?” 赵时没说话, 只是, 幽幽的看向了欧阳修所在的方向…… 半个时辰, 虽然是驱赶着将近六万匹马,不过,一人驱赶五六百,还是很容易便回到了驻地,然后……远远的……看到接天连地的马队,欧阳修便激动的什么似的冲了过来,难以置信道:“这,这他娘的,真的,能买来?” 要知道, 战马可是战略性物资, 完全可以说, 如果赵时不是个傻子,单单这六万匹马,他就最起码能建造出四万,甚至五万的精锐骑兵,但是…… 他就是卖了, 而且, “他还会谢谢咱呢!” 赵时扭头,果然,就看到不久前过来通信的心腹,远远的骑马赶了上来,然后拱手道:“没藏国相让我来告诉欧阳相公以及欧阳郎君,金银已收到,期待你我下一次见面。” “好。” 赵时还礼, 然后, 等那心腹离开,赵时跳下马,碰了碰还有些呆愣的欧阳修道:“是不是很厉害?” 欧阳修一怔,总感觉赵时这是……话里有话,不过,看着那遮天蔽日的六万匹战马,他还是由衷的说出了一句:“厉害。”“若非你还有三千人围歼三万人的大功,单单只是这换回六万匹战马的功劳,便足以堵的,朝堂诸公,张不开嘴。” 不可思议, 真的是…… 不可思议, 欧阳修轻轻拍打着一匹路过自己身侧的战马,满脸的不可思议,如果不是……赵时在京城时,已经是不可思议,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看到的是真的:“若是庞籍,包黑心在就好了,庞籍,包黑心,直到那日咱们离开清涧城,还是觉得你有些不可思议,真想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的不可思议。” 您都说好几个不可思议了,就真的,这么……不可思议吗? 赵时摇摇头:“其实就是运气好,如果不是西夏掌权者是没藏讹庞,如果不是陈龙剑发现了李元昊的宝藏,即使再给我三年,我也未必能……” “不必妄自菲薄。” 欧阳修看了一眼赵时,用力一巴掌拍的面前的战马跑远,然后遥遥望向更远的战马:“回去后,便应允了吧!老夫觉得,大宋早一日在你的带领下,早一日会变得不一样。” 赵时摇摇头, 真是天高皇帝远了,你都敢这么议论我父亲了,然后…… “好。” 耶律律 陡然, 不远处窜来了七八骑,七八骑看到这么多匹马,有些难以置信,然后才奔到赵时面前,姚兕翻身下马,甚至,都忘了他来做什么,便忍不住问道:“殿下,这马?” “咱们的。” 赵时点了一下头,然后问道:“可是出现了变动?” “没有。” 姚兕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却也恢复了过来,急忙下拜道:“殿下,耶律平三千骑兵,已经被咱们蚕食了近半,如果没有意外,明日晚上,就可以按照计划把他们往境外放了,所以,卑职与折继祖,杨德政,便想问一下,是不是可以在境外安排了?要安排多少人?万一耶律洪基真的准备了大部队在境外,咱们是瞧见的第一时间就杀了耶律平,还是继续计划,大战一场?” 赵时点点头, “麟州,府州,共有多少人?” “不下十五万兵。” “嗯。” 赵时点了一下头,大宋的精锐士卒,可能,就是这些了,除了这些,也就,拱卫京师的四大禁军,防备西南的十余万人,还能算得上是精锐战力,而除了这些,剩下的……一百四十余万人……均为,战败时被抓的猪,战斗时扛旗的木桩子,战斗前擂动的鼓,当然,也不能说他们就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能说……他们的用处,比普通老百姓,强点,有限,甚至,不少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必须裁撤, 当然, 如何裁撤,整合,这其中也有很多很多的问题,麻烦,更当然……这件事,暂时不归赵时考虑,赵时点头道:“十五万兵自然不能全部调动,还要预防西夏入侵,也不能……对了,你们可曾派人先去境外探查?契丹可有大军调动的痕迹?” “没有。” 姚兕摇头:“所以,折继祖与杨德政,也想问一下,要不要就歼灭了耶律平这一支算了,耶律洪基大概率不可能……” 正说着, 哒哒哒 不远处, 又疾驰来了四五人,而且,也是将军一级带队,然后,他们也被这里突然出现的六万匹战马吸引了目光,只是,他们明显要汇报的事情更急,所以,只是怔了那么一下,找到赵时,便急急忙忙跳下马,拱手道:“殿下,境外黄尘弥漫,应该是来了一支人马。” “多少人?” “不下三万人。” “可曾看到主将旗帜?” 那名跟在杨德政后面混了一个眼熟的将军迟疑了一下,然后在赵时已经越过他,准备上马时,才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耶律洪基。” “真来了?” 姚兕有些难以置信的惊呼了一声,然后看向赵时,莫说姚兕了,赵时都上马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翻身上马,然后看向了欧阳修,欧阳修愣了好一会,才咬牙道:“孽子。” 赵时摇摇头:“可曾看清?” “未曾看清。” 赵时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可有将军前去御敌?” “杨德政将军去了,只是……” “只是?” 赵时停下了准备驾一下的动作,看向了那名将军,那名将军迟疑了一下,不确定道:“回禀殿下,只是,只是那支人马虽然接近了边境,却还差着十余里,所以,杨将军也想问一下,要如何御敌?” 赵时皱眉, 显然, 耶律洪基虽然弄来了三万兵,但是,契丹如今,真未必愿意战一场,且,耶律洪基也未必希望事情弄大,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不仅仅弄丢了自己的皇后,而且,那皇后还跟帝国太子有了一腿,所以,杨德政才有这么一问。 “先去看看再说。” “是。” “对了。” 赵时正欲驾马,突然顿了一下,扭头问道:“麟州,府州,可有暂时存放六万匹战马之地?” “有” 刚才, 这将军就想问这么多匹马是哪儿来的,这会,终于忍不住了,站在赵时马匹旁边,仰着头,问道:“殿下,这些战马,莫非全是?” “嗯。” 赵时点头,顺便提醒道:“所以,你也可以提前提醒一下你们杨将军,此次事了,我让他先选俩万匹。” 多少? 莫说这年轻将军了,欧阳修,姚兕,甚至,二娘都不由的看向了赵时,要知道……这六万匹马,不能说少,但是,平摊,甚至,即使只是能战之兵平摊,也绝对不算多,但是,赵时这就承诺给杨德政俩万? 况且, 杨德政给了? 折继祖给不给? 总不能同为边境将门,为你大宋守门百余年,你给这个,不给那个吧?而如果都给……那……边境将门的实力是不是有些……过于恐怖了? 赵时没理这些人的表情,只是拍了拍那激动的好像要晕过去的年轻将军一下,便驾马直奔麟州城而去…… “驾” 而, 直到赵时带着四五百捕快奔出去三五里,那年轻将军才急急忙忙下跪:“臣,杨宗保,代杨家,叩谢天恩。” 若是赵时这会没骑那么快,他肯定会有点惊奇,杨宗保这个名字不算是偏僻,但是,历史上,这个名字应该是不存在的,但是……如果赵时小时候没有被黄爷爷逼出逆反心理,他应该能在历史书的犄角旮旯里,翻找出一点点只言片语的记载…… 好像, 杨家的第六代,也基本就是北宋最后一代杨家家主,好像就叫…… 杨宗保。 ——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五章 什么?你不但不屈服,还想让大辽给大宋赔款? “驾!” 风驰电掣一般, 赵时经历了这一段时间的历练,逼,也把自己的骑术逼了出来,但是,纵然是在这么快的速度下,姚兕还是忍不住高声问道:“殿下,将俩万匹战马留在麟州,是不是有些过于恩宠了?” 赵时摇摇头, 作为守卫边疆的家族,折家最终,还不得不向金国投降过,但是,杨家,杨家至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大宋,虽然……这跟杨家第三代之后,除了杨文广,就基本没有再出现过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有关,后期,他们其实已经不是守卫的主力,但是……杨家的忠心,却不容质疑,赵时要的便是这一个……忠。 “无妨。” 赵时迎着风,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却是畅快爽朗:“步兵练好了,不是不能抵御骑兵。” 姚兕, 沉默, 您可……真会开玩笑,不过,姚兕虽然能仗着最近与赵时关系不错,借着恩宠过度给自己的禁军求一求恩遇,但是,赵时真的决定了,他还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闷头跟着赵时赶路。 旋即, 哒哒哒 又往前赶了二三十里,眼瞅着就要进入麟州城,麟州城一侧,便又有一行人赶了过来,远远看到赵时一行人,便勒马,站在道旁,拱手道:“殿下,境外那支契丹军,派来使者了,他想要见一下殿下。” “使者?” 赵时皱眉,对方不欲把事情闹大的意味太明显了,然后,赵时勒马:“那支大军呢?” “又后撤了十里。” 虽然, 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赵时,但是,赵时的战绩却是传到了这些人的耳朵里,所以,除了应有的君臣之外,他们对赵时更多了一些尊敬,主动道:“而且,那支军中挂起了免战牌,所以,杨德政,杨将军,想请殿下直接去阵前商议。” “好。” 赵时点头,旋即,便绕过麟州城,一边往边境线疾驰,一边扭头问道:“耶律平那边呢?” “因不确定情况。”马背上,那人急忙又拱手行礼,然后才道:“所以,折知州虽然还在围追堵截,却已经放缓了围歼的速度,并且,尽量将耶律平一行人控制在一个不接近边境,也不太远离的位置。” “好。” 莫说折继祖了,就连赵时,赵时都微微有些看不懂耶律洪基到底想做什么了,只能是埋头疾驰,花费了半日光景,从麟州城外,抵达了边境线,边境线也不是空无一物,大宋早就在边境线筑起了三座专门防御的城池…… 大宋极擅造城, “殿下,从左往右,依次是平邑,平阴,平天三城,平邑为主,杨将军就在平邑城内。” 平邑城? 赵时看向了,那座新城,不仅仅是身边跟着的这个传令官,新城之上,基本上远远看到,并且猜到赵时身份的士卒,官吏,都隐隐的发出了欢呼声:“那便是三千破三万的太子殿下?” 轰隆隆 旋即, 也不用人通报,杨德政便带着自己全部属下,开城门,迎了过来:“臣等,拜见殿下。” “嗯。” 赵时端坐在马背上微微抬手,然后正要询问那契丹军使臣在哪,便听…… 轰, 轰, 轰, 城墙上,士卒擂鼓,旋即,擂一下,便听士卒高声喊一句:“殿下威武。”擂一下,喊一句:“天神下凡。”显然,这并不是单单一个太子身份就能带来的欢呼,赵时微微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杨德政,杨德政急忙解释道:“殿下,这都是士卒们自发的行为,他们敬服您清涧城的功绩。” 果然啊! 赵时摇摇头,也不觉得杨德政能够把这群边陲士卒锤炼的这么整齐划一,他们只敬服军功,然后,赵时便带着这种欢呼入城,一入城,便看到,城里面,站着七八人,打头一人拱手道:“大宋太子殿下如此的深得人心,实是让人畏惧啊!” “殿下。” 杨德政悄悄凑到赵时身旁,低声道:“这个人就是契丹那边过来的使者,好像叫……萧阿速,南院,枢密副使。” 萧? 赵时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道:“我一路风尘,见客不礼,且带贵客茶室稍后,我换身衣服便来。” 说罢! 赵时便只是对萧阿速点点头,就先行入了内城,然后自有官员上前引着萧阿速回到接待的地方,然后,赵时换了一身衣服,龙行虎步的踏入了接待的地方,哈哈大笑道:“不知贵使到来,有失远迎,赎罪,赎罪。” 以萧阿速为首,一众契丹人便也纷纷起身,道:“岂敢。”然后,萧阿速显得有几分敬服道:“听闻殿下,一夜便三千破了西夏三万人?” 不出意外, 这件事将成为赵时近期最大的功绩,赵时摇头道:“只是小胜而已。”旋即,微抬了一下手道:“使节可是为了耶律平一事而来?” 小胜? 要知道, 就在去年,耶律洪基也曾亲自带兵攻打过西夏,结局是,西夏大胜,当然,萧阿速也不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便还礼道:“是,大辽本不愿破坏俩国,友邻之谊,只是,我南院大王只是入城闲逛,却不想,竟被大宋围攻……” “只是闲逛?” 不用赵时直接上台争吵,杨德政便啪的一拍桌子,站起来骂道:“莫说三千骑兵了,就是三十人,不告而入,便是侵略,我等便有斩尽杀绝之权。” “斩尽杀绝?” 旋即, 也不用萧阿速开口,萧阿速身后,一名契丹人也倏然站了起来,唾沫狂喷道:“汝这是要,尽绝俩国兄弟之情?” “汝等侵略再前。” “汝等不讲情谊在前。” “汝等……” “……” 就好似, 要打起来一般,赵时一方与萧阿速一方,唾沫横飞,甚至,赵时看到杨德政的一缕飞沫,溅进了对方的嘴里…… 咦~~ 赵时嫌弃的撇开了目光,正欲,悠闲的喝一口茶,萧阿速凑过来道:“太子殿下,俩国使节相见,向来如此,恐怕没有个半个时辰,连谩骂都谩骂不完,所以,要不,咱们去外面,闲走几步?” 赵时定定的看了他一会:“萧观音是你什么人?” “小妹。” 萧阿速也不隐瞒:“嫡亲的小妹。”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赵时想了想, 没做迟疑,带着二娘,绕开中间十几个吵的都快亲到一块去的俩国使臣,然后便走出了屋子,走出屋子四五十米,还能听到后面在互相谩骂,这好像已经是一个使者谈判的传统了,然后,赵时看向了跟上来的萧阿速:“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萧阿速虽然比赵时看着大七八岁,却还是急忙拱手,然后才道:“寻常谈判,任他们去吵也无妨,谈判就没有三五日结束的,但是,此次事急,所以我斗胆,先对殿下说:殿下若能放耶律平等人出境,三年内,大辽绝不攻宋。” “呵。” 赵时笑了,虽然大宋在对辽作战上,战绩丢人现眼,甚至,还留下了什么驴车战神的“美名”,但是,赵时平静道:“如若耶律洪基是这个态度,那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大不了,老子再来一次三千破三万的小场面。” 萧阿速一滞, 固然, 谈判讲究一个狮子大开口,就地好还价,他也没指望就,一句话,就让大宋太子乖乖听从,但是,当赵时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三千破三万的时候,他还是……充满了无奈,功绩当真是一个男人,甚至是一国的底气所在:“不过是西夏撮尔小国罢……” “哦?” “本王怎么听闻,西夏在对辽作战时,败绩极少?” 这就很奇特, 西夏明明看着不如辽国强大,而且,他们也常常以退缩的姿态面对辽国,但是,每每战争起,结局却往往是西夏取胜,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其实,契丹人也没有那么可怕? 萧阿速一滞, 往日,大宋与辽国,在对待西夏方面差不多,大概都是大国对小国的不屑,却又战绩上不突出,但是如今……不得已,萧阿速吸了一口闷气,不敢在刚刚大胜的赵时面前提及战绩,模糊过去道:“那不知殿下是何要求?” 赵时迈步往前走,走了一阵,平和道:“大宋也不欲与辽国撕破脸皮,但是,耶律平侵略在前,汝等逼迫在后,若无百万贯,我如何跟朝中诸公交待?” “百万贯?” “你要让大辽给你赔款?” 莫说随从了,萧阿速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时,大宋哪儿来的如此骨气:“大辽可少要大宋三年赔款,殿下……”旋即,不给赵时说话的机会,萧阿速加重了一些语气道:“大辽与大宋平和数年,莫要为了一时之气,坏了俩国邦交,况且,殿下莫非以为,境外那三万兵,便是我大辽的所有兵马?殿下不要忘了,就在对面的山林,我大辽皇太叔,耶律重元,还驻扎着二十万兵。” “伱敢动这二十万兵吗?” 赵时幽幽的看着对方,寸步不让:“且不谈从皇太弟,变成皇太叔,耶律重元心中有没有怨气,为此事,你敢动这二十万兵吗?” “耶律洪基。” —— 感谢【什么都可以】兄弟的打赏,感谢,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六章 想让我做饵?凭什么? “耶律洪基?” 萧阿速回头诧异的看了看,然后难以置信的看向赵时:“殿下,莫非以为……我是陛下?” “反正……” 赵时眯了一下眼:“你不可能是萧阿速。” 萧阿速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殿下也太能开玩笑了吧?” 赵时摇摇头,并未因为萧阿速的反应而出现什么波动,甚至,愈发平静,一边往前面走,一边道:“你或许是为了与我拉近关系,所以,选择了萧阿速这个身份,但是,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萧家人,除了萧观音,极不可能出现在这次事件里。” “哦?” 萧阿速挑了一下眉:“为何?” “因为厌恶,因为不信任。” 赵时平静的看向了萧阿速:“耶律洪基不欲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这你承认吧?” 萧阿速沉默, 并且, 回头瞪了一眼随从,让随从停在原地,然后看向赵时,赵时继续道:“既然你不否认,那么,就当你认可,既然认可,那你又怎么会在这件事里,使用萧家人?除非……你掌控不了这件事,萧家人能肆无忌惮的,再在这件事上,无视你的选择。” 嘎吱 萧阿速,磨了一下牙:“没错,我是……” “你不是。” 赵时却又平静的推翻了自己此前的推论:“一来,耶律洪基恨我入骨,如果他要乔装打扮,他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悄无声息的杀了我,而不是……谈什么判,他不需要谈判,他就是为了报复来的,二来,”看了眼身旁的二娘,赵时顿了一下道:“他没我那般自信,我有自信,即使是深陷重重包围,亦能全身而退,他却不会,即使他敢行此凶险之事,他的臣子应该也不会应允。” “怎么不会应允?” 萧阿速静静的看向赵时:“大辽皇帝,不同于你们大宋,你们大宋,看似皇帝为尊,实际上,却是士族为主,士族眼里,皇帝最好是什么都不管的囚笼之鸟,而我大辽,皇帝便是全天下最勇猛的勇士,唯有最勇猛的勇士,才能……” 吱呀 二娘的菜刀,不知何时,缓缓的压在了萧阿速的脖子上,萧阿速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起来:“这便是缘由。”赵时平静的看着萧阿速:“以前,我身旁有个二娘或许不特殊,但是,随着我的活跃,二娘的存在却是不可避免的会成为,我所有敌人对我动手前,不得不考量的一个因素,所以,除非耶律洪基是个傻子,否则,他即使勇猛的无所畏惧,他即使真的亲身上阵,他也绝不可能……毫无准备都没有的,孤身一人的潜伏到我面前,真以为……二娘杀不了人?” “你究竟是谁?” 二娘, 缓缓的,把半截菜刀又往前压了,一些…… 萧阿速犹豫了一下,正要说…… 赵时微微眯眼,直接问道:“萧观音到底是什么计划?” “萧观音?” 二娘,多少有些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了赵时,赵时笃定道:“他肯定不是萧阿速,萧家人就不可能出现在这次的事件里,一来,耶律洪基不允许,二来,他们也不愿意,他们已经对不起耶律家一次了,绝不可能再明目张胆的来第二次,但是,此人假扮萧阿速,却肯定要有其原因,否则,他也没必要假扮了。” “所以,排除掉不可能的选项,例如,耶律洪基或者耶律洪基的属下,他们但凡假扮,就肯定是为了杀我而来,再排除掉其他未知势力的可能,那就只剩下……萧观音……所以,你是为了见我一面而来的,所以,我不会还在无忧洞见过你吧!” 萧阿速, 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时,旋即……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认真至极道:“不愧是,太子殿下,此间事,极为复杂,能否让小人细细道来。” 赵时看了眼二娘,二娘缓缓的收起了菜刀,然后,也不知她是怎么移动的,一转眼,她便出现在了赵时的身后,然后,赵时引着这个“萧阿速”,来到了一处僻静处,“萧阿速”道:“按照顺序,请允许小人慢慢讲述。” “好。” “八年前,萧娘子从契丹逃离,这里面没有隐瞒,萧娘子从小便喜欢大宋,后来又不喜欢耶律洪基,便寻了一个机会逃了出来,然后被那时正在河东巡查的欧阳相公,在就在这里不远处的青河谷搭救,欧阳相公当时正好三女早夭,便将她收为养女,然后……五年前……耶律洪基派来找她的契丹人,发现了她的身份,她虽然依靠着欧阳相公,契丹人一时也拿她没办法,但是,她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赵时, 微微颔首, 换成他是萧观音,他也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所以……” 萧阿速,应该是萧观音的真心腹了,他仔仔细细道:“从那时起,她就开始想尽办法的培育自己可以抵抗的实力,您也知道,一个敌国女子,想要在敌国首都,培养自己的实力,自然也就只能从我们这些无忧洞的可怜人下手,所以,这也是她能够在得知你的需求,那么快的掌控无忧洞的原因,因为,在您之前,她其实就已经差不多掌控了,只是,借着您的命令,将我们这些人带到了明面上而已。” 赵时点头, 这一点,他早有猜测,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柴夫人,柴夫人就是萧观音。 “但是……” 萧阿速幽幽叹了一口气:“萧娘子想差了一件事,她是与耶律洪基没什么感情,只是远远的见过一次,但是,耶律洪基对她,却是耿耿于怀,当然,殿下是男人,应该更懂,这其中或许也没有什么爱,替代萧娘子名字的那位辽国皇后,她是十成十,按照耶律洪基的喜好选择的,但是,耶律洪基就是非得把萧娘子弄回去,就好似疯魔一般,显然,作为一名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他受不得这种侮辱。” “是。” 赵时颔首,莫说土生土长,且,从小就霸道不讲理的耶律洪基了,就是自己,自己如果未婚妻在结婚前跑了,也难免不会有……几抹……非把你弄到手的不甘,这无关爱,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更不要说……这个男人还是……帝王。 “所以,萧娘子自觉扛不住,一来,跟您求救,二来,她也在自救,她先是再次把我们隐在暗处,然后开始一点点的假装被契丹人找到,抵挡,挡不住,被控制,不得不离京,然后把耶律洪基引来,杀掉。” “这不是跟那个侍女说的一样吗?”二娘,缓缓皱眉,显然,她在吃了这么久的药之后,明显的开始有一个性格上的融合重塑,或许,只需要一个大一些的刺激,她就能彻底的重生,也明显,主动聪明了很多:“那,既然有那个侍女来告诉我们这些信息,为什么还需要一个你?” 萧阿速惊讶, 毕竟, 此前只知道赵时身旁跟着的是个鬼魅般的影子,然后,也不敢迟疑,也是解释给赵时听:“是的!虽然说的是一样的,只是我可能更详细一些,但是,那个侍女,其实并非娘子心腹,这其中,勾心斗角很多,想必殿下也不愿听,只能说,那侍女是娘子知道她是假的的情况下,还用她来传递真消息的真契丹间谍。” 挠头, 二娘固然随着俩个性格的开始融合,整个人正常了一些,却还是听的头疼,正欲再问,赵时按了一下她的肩膀,平静道:“所以,这件事其实是,耶律洪基知道萧观音想要引他杀他,然后利用这件事来引我,想要杀我,然后,萧观音就利用耶律洪基知道这件事的事,利用这个真间谍,来告诉我她的真正目的,但是,那个间谍其实是知道萧观音有这个目的,却并不知道她要如何实施,而你,就是来告诉我如何实施?” “是的!” 萧阿速松了一口气:“就是这么个情况。” “所以……”赵时皱了一下眉:“耶律平,有可能是耶律洪基?” “有可能。” 萧阿速认真道:“只是,您当时应该也怀疑了,没错,娘子虽然小时候见过一次耶律洪基,但是,当时是耶律洪基与耶律平一块出现,她无法确定,到底耶律平是耶律洪基,还是耶律洪基是耶律平,所以,她不得不让耶律洪基知道她的计划,借此来……” “确定谁是耶律洪基。” 赵时平静的开口,然后,看到二娘还想询问,便直接解释道:“不出意外,如果我按照萧观音的计划,把自己陷入绝对的死地,那么,谁来杀我,谁就是耶律洪基了。” “没错。” 萧阿速激动的甚至跳了一下,别说听自己复述的二娘了,就是自己,自己在听萧娘子亲自讲诉的时候,都花费了大半个时辰才弄明白,而面前这个男人,却是只听自己复述,便不仅仅明白了萧观音的意图,甚至,还能往前判断…… 不愧是, 娘子都自愧不如的人。 萧阿速忍不住道:“就是这样,耶律洪基是一个胆大妄为,且,霸道异常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他是绝不可能不敢露面的,所以,要么,已经带着三千骑兵杀进来的耶律平是耶律洪基,外面那个,只是耶律洪基为了防止自己身陷重围,这才准备的后手,例如此时……此时他明显被围困在了麟州,所以,就会让大军往前,然后让人来谈判,不出意外……你们肯定是会放他离开的。” “何止我们?” 赵时幽幽的看着萧阿速:“萧观音也不得不放了他,准确来说,到了这个时候,其实,萧观音与耶律洪基,全是明牌,耶律洪基知道萧观音要杀他,萧观音知道耶律洪基知道他要杀他,但是,耶律洪基却无所谓,不仅仅知道你想杀我的情况下,亲身出现,而且,知道你要杀我的情况下,我不仅仅能保命,我还要让你完完整整的实施你的计划,把你的相好,也就是我,也一并宰了。” “所以……” 没给萧阿速说话的机会,赵时抬手道:“我不是不相信萧观音,只是,如此情况下,萧观音要如何确保,我是,绝对安全的?” ——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这是一个,你知道我想杀你,我也知道你想杀我的计划 无法确保! 但是…… “一来,杀掉耶律洪基,绝对是大宋建国以来最大的功劳,如此功劳,难道就不值得殿下冒那么一点点风险吗?” 摇头…… “不值得!” 赵时平静的看着面前有些激动的萧阿速:“我已经有了擒获西夏国主的功劳,即使斩杀耶律洪基可能直观上更加的了不得,但是,同样的功劳,同一时间,我并不需要两件。” 沉默, 萧观音,怎么也想不到,赵时竟然能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做到这种去敌国皇宫,抓捕敌国皇帝,还顺利回来的壮举,所以,萧阿速哪怕已经得到了萧观音的全部指派,却依旧…… 无言以对, “二呢?” “嗯?” “我问你,二呢?” “哦。” 萧阿速怔了一下,明显已经有些被赵时的气势所压制,急忙道:“二,殿下可早做准备。” “哦?” 赵时挑了一下眉,显然,这一点是他很感兴趣的:“萧观音能够确保耶律洪基按照她的计划,去计划中的地点?” “耶律洪基是……”萧阿速顿了一下,斩钉截铁道:“自大到发狂的人,他如果确定了目标,别说面前只是刀山火海了,就是深渊天堑,他也能够,不顾一切的撞过去,直到把深渊填平,天堑撞断为止。” “所以……” 萧阿速抬头,期待,甚至有些祈求的看向赵时:“除非殿下不出现,殿下只要敢给他这个机会,他就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撞过来。” 这是, 明牌, 耶律洪基知道萧观音,赵时想要杀他,巧了,他也想要杀这俩个人,所以,他现在不论是假扮耶律平,还是端坐对面的三万大军中,不露面,就是等赵时,赵时不出现便罢了,赵时一旦出现……必杀之。 够, 霸道! 如果不是赵时是一个冷静的人,他说不得,就因为这一点……耶律洪基都无所畏惧,我有何惧,就有可能一口答应了,但是,他是一个异常冷静的人,也不觉得这种没脑子的霸道,了不得到哪里去:“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可以提前把大军布置到附近,然后,只要我孤身一人,进入你们选定的地方,耶律洪基就肯定不会带远超于我的力量前来?” “是。” 萧阿速坚定异常道:“这就是耶律洪基,他如果可以三个人砍死你,他就一定会带三个人来,更不要说,你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已经胜过了他,为了找回尊严,他也一定不会用大军掩杀,而是会亲自动手杀了你。” “所以……” 赵时平静的看着萧阿速:“这也是你们的第三个理由?” 第三个理由? 萧阿速是足足反应了三四呼吸,然后才点头道:“萧娘子觉得不是,但是,我们都觉得是,萧娘子几乎是把自己跟您绑定到了一起,女子名誉,哪怕放到大辽,也就不是无所谓的东西,所以,您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您若出事了,萧娘子,我们这些人,也必定活不过第二天。” 沉默, 赵时没有说答应,或者,拒绝,只是平静道:“时间地点?” 萧阿速一喜:“什么时间都行,我们已经在青河谷布置好了一切。” 青河谷, 被欧阳修所救之地吗? 赵时摇摇头:“最后一个问题,你,究竟是谁?” 萧阿速脸,苍白了一下,旋即苦笑道:“小人不过是无忧洞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罢了,不过,殿下想知道,小人便斗胆说上俩句,小人是开封府人士,小时候,家中也算富足,只是,小人大概四五岁的时候,便被无忧洞的残渣拐带,自那之后,便一直是无忧洞的龟公,然后,无忧洞那些残渣,担忧小人监守自盗,便将小人阉了……” 阉了? 赵时微微的,微微的,挑了一下眉, 不信, 不过, 罢了。 赵时起身道:“这件事就这样吧!你且回去继续与杨德政等人谈判吧!” 正在痛苦讲诉自己故事的萧阿速一怔,旋即,也不敢,强问赵时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只能是起身,苦笑了一声,然后,佝偻着离开,看着对方佝偻着离开,二娘摇头道:“他肯定不是什么无忧洞的人。” 嗯? 赵时扭头看二娘,你聪明的让我感觉到陌生,然后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猜出他是什么人了吗?” “没有。” 二娘理直气壮的摇头,还反问赵时:“你猜出来了吗?” “其实,谜底就在谜面上……” 赵时正欲解释, 蹬蹬蹬 远处,跑过来了一名杨家子弟,杨家子弟,认认真真的行礼:“殿下,杨将军让卑职带殿下去休息,这次谈判,恐怕还需要俩三日才能出结果。” “好。” 赵时也不拒绝,抬手道:“头前带路。” 然后, 二娘又忍不住,凑到赵时耳畔,一边走,一边轻声询问:“你要答应吗?” 赵时摇摇头:“不确定,一来,我不确定萧观音可信不可信,虽然,我当着萧阿速的面,不好意思怀疑对方,但是,世间事,变幻莫测,尤其是涉及我的生命,万一她临阵倒戈,甚至,这看似是一个针对耶律洪基的杀阵,实际上是针对我的,也不是没可能。” “二来,” “我在想,即使杀了耶律洪基,对我,对大宋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 二娘, 茫然了一下, 她显然没赵时想的这么多,不过:“郎君若是担心生命安全,我可以保证,只要有我在,哪怕十万大兵,我也一定能带你安然无恙的逃回来。” 赵时,平平的看着她,若是对方真有意杀我,你,肯定已经是在对方的应对之内,不过…… “好,我相信你。” …… …… 咚咚咚 赵时刚回到杨德政给安排的房间没多久,便听到房门被敲响,能这么敲响的人,也没有旁人,赵时有些无奈道:“欧阳师,请进。” “好。” 欧阳修已经进来了,然后回身关上门,对一直跟在赵时身旁的二娘微微点头,然后问道:“殿下对萧阿速的计划怎么看?” 萧阿速的计划? 赵时平静的看向欧阳修:“他也跟您说了?” “是。” 欧阳修没有隐瞒,当然,他是不可能让赵时冒生命危险去解决自己家人的危机的,认真道:“所以,老夫斗胆请,请殿下下旨,让折继祖现在就把耶律平杀了。” “为何?” 赵时这倒是起了几分兴趣, “一来,虽然还无法确定耶律平就是耶律洪基,且,一旦杀了耶律平,就几乎不可能再有机会杀耶律洪基,毕竟,耶律洪基即使再霸道,也不至于没了脑子,他应该,也是想看看,想看看萧观音是不是真的做的那么绝。” 赵时微微颔首:“若想杀耶律洪基,就不能先暴露企图,哪怕,他肯定已经猜到了,只是,既如此,老师为何还要杀了耶律平?” “因为,有一半的可能性。”欧阳修,浑不像一个文坛魁首,冷冽冽道:“咱们是不可能按照萧观音的计划走的,你是太子殿下,即使老臣一家被屠,也不如你一人重要,所以,反正已经不可能真正确定谁是耶律洪基了,索性,杀他一个,万一是呢?即使不是,也可以把萧观音救回来,然后,再去面对耶律洪基,老夫就不信了,咱们堂堂大宋,还能任他施威不成?” 赵时, 颔首, 如果, 赵时不愿冒风险,那么,这个计划是极好的,但是……看了一眼二娘,赵时揉了一下眉心:“老师先去休息,容我思虑……” 正说着…… 咚咚咚 门外竟然又响起了敲门声,而且,与欧阳修一般无二,不等赵时应答,便已经推开了一边门,然后周同探进来了一个脑袋:“殿下,折继祖说……耶律平消失了。” 嗯? 赵时缓缓的,看向了周同,这就确定……耶律平就是耶律洪基的概率……极大…… 半个时辰后, 不仅仅是回报讯息的人,折继祖,杨德政,周同,燕扑,还有养了不足俩日,便非要参与进来的狄咏,还有…… “吱吱” 小猴子窜到了赵时的肩膀上,赵时扭头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问道:“毫无征兆?” 扑通 折继祖重重的跪在地上,下拜:“臣无能,臣明明已经将他围困在了孤山之上,只待殿下下旨,便会一举擒获,却不曾想……不知为何,等到斥候回报,从旁边的山头往下看,看不到耶律平的旗帜,等臣攻上山,耶律平一行人竟不翼而飞了。” 说到这里, 砰 折继祖又重重的叩首:“请殿下责罚。” 啪 赵时还未说话,欧阳修就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就是他,就是他,早知道在初见面那次,就不顾一切的杀了他就好了。” 赵时摇摇头, 一来, 谁也没有事先知道的本事,如果真有事先知道的本事,那等以后没藏讹庞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肯定也会恨不能穿越到几个月前,第一次见面,就一刀剁了自己,二来,如果耶律平真是耶律洪基,那么,别看他好似深陷包围,但是,他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当时就发现,当时就杀上去,也未必杀得了。 还不如…… 赵时正欲下旨…… 突然, “嗖” 一枚正正方方的物体便从墙外笔直的飞向了赵时……刷刷刷,毫不迟疑,周同,燕扑,甚至是刚刚归队的狄咏同时窜了出去,砰,二娘轻描淡写的接住了那个物体,然后放到了赵时怀中,赵时低头一看,那上面刻着一句话:“假玉玺还你,明日,午时,青河谷,可敢一见?” 赵时, 挑了一下眉, 这是……耶律洪基的手笔还是……萧观音的计划?——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不好了,皇帝跟太子缠斗到一块了 萧观音杀耶律洪基之心,坚固异常…… 当然, 换成赵时是萧观音,他明明都逃了,连名字,家世都不要了,对方还千里迢迢,隔着俩个国家的,非要杀了自己,那自己……也想把对方一刀剁了。 再加上…… 耶律洪基不傻, 但是, 拿他跟萧观音比,却肯定是远远不如,所以,与其说这是耶律洪基陡然变聪明了,赵时还是觉得……这是萧观音计划的一部分,她先帮耶律平逃走,然后再用玉玺来激自己,让自己,按照她的计划行事…… 就, 这么想杀前未婚夫吗? 当然, 这只是赵时基于此前的刻板印象进行的本能性判断,他毕竟与耶律洪基不熟,说不准,人家就是一个假借霸道人设掩盖自己的聪明人,人家就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然后来激赵时出城,那,不仅仅是赵时,萧观音也有危险了。 等等, 赵时突然一顿,细细想来,他是不是这三个人里面,最没有自己目的,计划的一个人? 这, 就是小三的定义吗? 存在又不存在,重要又不重要…… “嗖,嗖” 也不仅仅只有耶律洪基与萧观音有自己的属下,周同与燕扑等人只是几十个呼吸,便拎着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窜了回来,中年人应该是服了毒,只有往外冒的气,没有往回吸的气,赵时便也不在意了,摆摆手,让他们拎出去,正欲说话…… 砰 欧阳修一把按住了玉玺,认真道:“不必理他,你只要稳坐泰山,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是。 赵时点头, 固然,这件事好像很复杂,但是,只要赵时不动杀耶律洪基的心,他就真的可以完全不参与,萧观音即使再厉害,她还能真的逼的赵时不得不冒险?况且,逼的太狠了,惹起赵时的反感,她即使杀了耶律洪基,也几乎没有容身之地了。 但是, 赵时撇了一眼身旁的二娘,还是平静道:“明日午时,点将出征。” 第二日, 一早, 欧阳修便再次堵住了准备出门的赵时:“老臣今日就是死,也绝不可能让你走出此门。” 赵时有些无奈:“老师,我是自愿赴险。” “那也不行。”欧阳修就好像是一个,要眼睁睁看着女儿嫁给渣男的老父亲,死死的把这俩边房门,把赵时堵在屋子里:“老夫世受皇恩,若是因老夫家宅之过,让你轻身犯险,即使,你平安无恙,老夫也难辞其咎。” 说着, 他便要用脑袋把赵时顶回去…… “砰” 二娘轻轻的一手刀,切在了欧阳修的脖子上,赵时伸手接住,将他交给了身后的侍卫,然后看向了远方:好吧!虽然我已经擒获了一个小皇帝,但是,如果能够再杀一个成年皇帝,我还是……比较有兴趣的…… “出发。” “是。” 院里,院外,百余人,齐声应是。 旋即…… 轰隆隆 麟州,府州,俩州抽出将近三万兵,并且均由俩府最高武事长官,杨德政与折继祖俩人带领,一大堆人,浩荡荡,遮天蔽日一般的,来到了青河谷三里处…… 没有任何迟疑, 赵时便只带着二娘,脱离了大部队,直奔青河谷而去,青河谷内…… 耶律平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平静的看着,不远处,哪怕衣服上,已经隐隐渗出血渍的萧观音:“大宋太子又如何?莫说是大宋太子,即使是我大辽历代皇帝,除却我太祖,耶律阿保机,我亦能排进前三。” 晃了一下, 砰 萧观音有些倔强的站直:“那又如何?你,半点不如他。” 嘎吱 耶律平用力的攥了一下手中大刀,无论他表情多么的平静,作为一个男人,一名自觉自己霸道无双的帝王,他对于……萧观音逃到大宋,且,与大宋人有染这件事……恨不能,一把火燃尽:“我不如他?他连敢与我正面交锋都不敢,他信都不敢信你,他凭什……” 哒哒 骤然, 有马蹄声响起,耶律平看了一眼谷口,无人,然后正要冷笑一声继续说…… 哒哒哒 犹如天神,只俩人俩马,赵时自谷口笔直的窜了进来…… 砰 刚才还不怎么也不愿跌倒的萧观音,突然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她而言,她何尝不是在用命拼一个真正自由的机会,否则……她宁愿以欧阳青的身份,安稳的过一辈子。 “耶律律” 赵时熟练的一拽缰绳,让马匹直立而起,然后,马匹重重落地,溅起灰尘,赵时缓缓的看向了耶律平:“耶律洪基?” 嘎吱 耶律平狠狠的磨了一下牙,然后,缓缓起身,也没有回答,只是平静道:“按理来说,你我这种局面是不可能出现的,不知你如何,我为了促成这种局面,足足看着三十多名官员,撞死在盘龙柱上,他们,均不欲让我以身犯险……但是……我视而不见,我纵为帝王,也只想……亲手……剁了你。” 说着, 耶律平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刀:“汝,敢应战否?” 缓缓下马, 赵时平静道:“怎么战?” “这样……” 毫不迟疑, 自从知道萧观音与赵时有一腿,他恐怕都憋了数日,甚至,数十日,所以,连点犹豫都没有,他单脚踏地,猛虎般的扑向了赵时,与此同时…… 嗖嗖嗖嗖嗖 耶律平身后,也陡然窜出来三十多个契丹勇士,每一个都肌肉虬结,二娘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然后…… 铛 赵时被耶律平盛怒一击,击的倒退了一步,同时,那三十余名契丹勇士也并不只是围攻二娘,只要瞅到空档,就会毫不犹豫的一刀劈向赵时的脑门,然后被二娘阻拦,赵时看也不看,只是深吸一口气,拨刀横栏,同时狠狠一脚踹在耶律平的胸膛。 砰 耶律平硬顶了这一下,然后发疯的狮子般,用脑袋,狠狠的撞在了赵时的脑袋上,赵时被撞的……蹬蹬蹬,倒退了四五步,如果不是邵雍教给他一些强身健体的呼吸法,他这一下,说不得就得跌坐在地。 但是…… “这就是经常打猎的帝王?” 赵时冷冷的看向了对方…… 嘎吱, 耶律平本就怒极,这一下,更是多少有些不管不顾的扑向了赵时,赵时眼睛一亮,他已经感觉出自己不如对方力大,他的身体,其实还有成长的空间,但是,他胜在灵巧,趁着耶律平盛怒,大开大合,一刀劈空,回身不及,狠狠一刀,便砍进了对方侧腹,但是…… 只砍进一点点, 砰 赵时便被三十余名勇士的其中一人,狠狠一脚踹在侧腰,踹的,横着飞了出去,二娘急忙接住,同时愧疚道:“郎君,我……” “跟你无关。” 赵时只是借了一下二娘的力站定,便推了她一把:“莫说还有三十多名敌人,即使没有,我被打了,也是我不小心。” 二娘, 满脸愧疚, 与此同时…… 对面, 耶律平也恨恨的推开了想要拦着他,不想让他再上的勇士,勇士恨不能打晕耶律平:“陛下,这世间……哪有士卒未亡,而将军血拼之事?” “那是以前。” 耶律平恨恨一脚踹开对方,拎着刀,继续扑向赵时:“他敢来,爷爷就非得亲手宰了他不可。” “同时……” 赵时平静的对二娘道:“切记,如若不敌,你可自保,暂,不必管我。”说罢!赵时也不管二娘是个什么表情,也一咬牙,再次迎向了耶律平,不论耶律平到底是不是耶律洪基,这一刻,他就是…… 砰 赵时与耶律平,几乎是同时拿不稳刀,但是,俩个人却只是同时迟疑了那么一俩个呼吸,然后便……砰,砰,砰,你一拳,我一脚的颤斗在了一块,甚至,耶律平最后连牙齿都用上了,然后俩个人才各自往旁边滚了一下,也不顾地上满是泥土,然后便,呼呼的,窜着粗气,瞪着对方…… “应该能确定了。” 赵时一怔, 这才发现, 不知何时, 萧观音悄悄的挪到了自己身后,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对面的耶律平:“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报答你的。” “等一下。” “嗯?” 正欲动手的萧观音一怔,看向赵时,赵时倚着一块大石头,眼睛都红肿了:“总不能,只有你们有计划,我就只是配合吧!” “什么意思?” 萧观音有些疑惑的看向赵时:“再打下去,你就真的出现危险了,让你出现危险,我父亲会带着全家,自尽谢罪的。”她只是想要杀了耶律洪基,而不是……想要连欧阳青这个身份都舍弃,甚至……完全可以说,她就是为了用欧阳青这个身份活下去,这才费尽心机,不顾一切的,也要杀了耶律洪基。 但是…… “总不能,只是我帮你吧!” 赵时还是盯着对面的耶律平,然后,往后,用手撑着大石头,一点点站起来,平静道:“所以,我不拦着你实施你的计划,相必,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耶律洪基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你的手掌心了,但是……等一会,等我……真正经历了生死再说。” 同时…… “杀!” 耶律平也歇够了,毫不犹豫的便再次扑向了赵时…… 犹如, 盛怒的狮子。 ——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 谁说我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二娘 砰 萧观音有些不懂, 她为了促成这个计划,几乎在知道赵时那一刻,就在努力,为此……她惹怒了自己的父亲,欺瞒,甚至是,欺骗了赵时,当然,她觉得,一来,在她的安排下,赵时是绝不可能有危险的,二来,杀了耶律洪基,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赵时,都绝对是天大的好事,绝对能够拟补过去的过错,让自己得到原谅,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但是, 报复吗? 报复自己算是小小的利用了他? 不, 不会, 赵时不会是这么小心眼的人,自己也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确保自己不会更伤他的自尊,否则,萧观音有无数种办法,让赵时不得不当这个诱惑耶律洪基的饵,那是…… 真因为我, 斗出了火气? 萧观音,幽幽的看向了赵时,别说,这种情况,还会让她心中有些开心,但是……不太可能,一来,如果赵时真的爱自己犹如爱李令时,他绝不可能让自己落到不得不如此的地步,他会在,知道有人威胁自己的第一时间,不论对方是谁,他都会布局灭了对方,就好比……李谅祚,李令时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只是为了把赵时引出来,所以才流露出那种不论话语的亲弟弟,已经被,赵时拿捏在手了。 二来, 耶律洪基也不爱她,他就是耻辱,因为这个耻辱,他甚至不愿意,大兵压境,人尽皆知,宁愿冒着自己被一刀砍死的风险,也要亲自解决,这也给了她可趁之机,这样的她,不值得喜欢。 所以, 还是报复吧! 只要赵时经历了生死,那么,哪怕自己最后杀了耶律洪基,那自己也绝不可能再以欧阳青的身份,回到欧阳修的身边…… 脑子很乱, 不过, 萧观音也的确没有第一时间继续自己的计划,让暗中看着的那些无忧洞之人暗暗焦急,焦急,却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 砰 赵时不是打不过耶律洪基,耶律洪基固然比赵时的力气大一些,但是,赵时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只要不是被人秒杀,基本上就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占据上风……但是,就犹如赵时曾经想过的那样……随着二娘的武力,暴露的越来越明显,二娘固然还是那个武力天花板,但是,她又不是真的神仙,她总会被遏制住的,总会有勇士突破她的封锁,狠狠的给赵时一脚…… 咔嚓 萧观音下意识的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停下……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莫非,耶律洪基还有自己没有算到的其他准备? “娘子。” 终于……隐在暗处的无忧洞人手都忍不了了,有一人,不知怎么,就从一个石头旮旯里钻了出来,问道:“还不动手吗?如果还不动手,太子殿下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可就退无可退了,总不能真的……得罪了契丹,又得罪大宋吧?” 嘎吱 萧观音咬了一下牙,正要不顾一切下令的时候…… “等一下。” 赵时明明是朝着耶律洪基说话,但是,萧观音却知道,他在让自己等一下,然后,赵时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水道:“再来。” “再来?” 耶律洪基,本以为赵时是要讨饶,却没想到…… “再来?” “好。” 耶律洪基狰狞一笑:“倒也算你比你们大宋的历任皇帝有骨气点,但是……那又如何?爷爷活剐了你。”说着,耶律洪基又扑向了赵时,赵时敏锐的捕捉到耶律洪基的弱点,刚要抵挡…… 砰 一名契丹勇士,再次突破了二娘的阻拦,狠狠一脚踹在了赵时的侧腰…… 能不能…… 换个地方? 赵时狠狠的瞪了那名契丹勇士一眼,然后又毫无意外的捂着侧腰,被踹的飞出去俩三米,然后,砰,还未站起来,就被耶律洪基重重的砸在了侧脸,赵时也泛起了狠劲,狠狠一拳打在了耶律洪基的鼻梁…… 旋即, 砰, 砰, 砰, 赵时就算了,赵时还只是太子,但是,耶律洪基毕竟已经是一代帝王,但是,这俩个人,还是犹如,十七八岁,为了争夺一个女生的好感,互相殴打的高中生,拳拳到肉…… “娘子……” 无忧洞的隐藏人员等不及了,嘶声叫道:“胜券在握了,等什么啊?” 萧观音一怔, 猛的往前踏了一步…… “等一下。” 赵时却又猛的叫了他一声,然后被耶律洪基一拳砸在了脑门:“等一下?”耶律洪基整个人也已经有些看不出本来模样了,呼呼喘着粗气,滴答滴答,滴着血的看着赵时,然后……缓缓抬头,费劲的睁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萧观音:“等什么?她不是已经埋伏好人了吗?真以为爷爷不知道?” “咳咳” 赵时控制不住的咳嗽了俩声,然后顽强的挺起上半身,看着近在咫尺的耶律洪基道:“若她连你猜到她埋伏了人都算不到,那她也做不到把咱们俩个集中到这么一个峡谷里,野兽般的互殴,所以……”赵时用力的擦了一把血水,他感觉,他好像是要到极限了:“除非,我一入峡谷,她就动手杀我,否则,你已经是必死了。” “但是……” 不给耶律洪基说话的机会,赵时呸的吐出了一颗牙:“你们有你们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你们是为了互相弄死对方,我却是为了……救一个人。” “是吗?” 耶律洪基一把抓住了赵时的脑袋,拉紧,恨不能生吞活剥一般:“你就这么喜欢睁眼瞎?” 甚至, 萧观音都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 但是, “不是。” 赵时平静的摇头:“她叫……公孙二娘。” “出去!!!” 蓦然…… 就好像, 这才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强行,从赵时自己的身上扯开,所有人,包括耶律洪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不远处,不远处,足足三十余位契丹勇士围攻二娘,二娘却在用力的捶着脑袋:“出去啊!!!” “你实力不如我,让爹爹来吧!” “你不会想保护他的,你是想跑,对吧?” “不是,让爹爹来吧!” “我不信……” 刷 不知为何, 耶律洪基看着这一幕,猛的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明明只是一个人,为什么却好像有俩个灵魂一样……砰,赵时便趁机,双腿用力,狠狠的便把耶律洪基蹬的反了过来,然后赵时扑上去,一拳一拳的往下砸…… 砰, 砰, “所以,你杀你们的人,我今天以身犯险,只是因为……她就差一步了,她是因为接受不了父亲死亡,所以才会分裂出俩个人格,而想要真正的让她醒悟过来,只能是……再来一个刺激,我想了很多,能不能用她的妹妹们做一场戏,但是,不行,她好像对自己的妹妹也没有什么太特殊的感情……唯有我……所以,我来了……” “不为杀人。” 砰 若不是有一名契丹勇士,趁着二娘挣扎,窜过来,狠狠一脚,把赵时踹开,赵时很有可能会把耶律洪基……活生生打死,这就是你说的……不为杀人? 但是, 就这一下…… 越发刺激到了二娘,二娘刷的看了过来:“你在做什么?”难以置信,这名契丹勇士明明离她十几米远,而且,他们中间还有其他三十余位勇士抵挡,但是,他就是感觉到一阵的头皮发麻…… “所以……” 然后, 二娘,明明还是一张脸,却,显出了几分老态龙钟:“还是让爹爹来吧!” 静 二娘一晃, 却是顽强的没有把身体交出去,而是,死死的,静静的看着赵时,看着,看着…… “呵!” “我爹爹……” “三年前就死了。” 不知为何…… 明明, 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但是,就在二娘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所有人便都感觉到……她好像……完整了,旋即…… “我是,大宋太子殿下,贴身侍卫。” “谁敢杀他,” “我杀谁。” 轰 犹如猛虎,二娘陡然扑向了其中一名契丹勇士,那名契丹勇士不是第一次跟二娘交手,刚才,他虽然敌不过,但是,稍微抵挡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次…… 咔嚓 仅一个照面。 “终于能,稳稳的一对一了。” 与此同时, 赵时也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耶律洪基是真的照着他的死穴在打,再加上时不时的被契丹勇士从侧面攻击,莫说赵时了,二娘被这么攻击,也不可能站得起来,但是,赵时就是站起来了,而且,只是晃了俩下,便再次扑向了耶律洪基…… 砰 萧观音被拳风带的,晃了一下,为了彻底的把耶律洪基骗过来,她就必须让耶律洪基有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例如,她的计谋频频被耶律洪基看破,她被耶律洪基严刑拷打,但是…… 不知为何, 明明, 一切还是按照她的计划在发展,她还是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旁观者。 所以, 这才是你的报复方式吗? ——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章 回京吧!我……想家了。 咔嚓 近似搏命, 赵时明明被耶律洪基一口咬在了大腿上,但是,他就是一下手也不松的,用力的,箍紧,箍紧,再箍紧…… 直到…… “陛下。” 不远处, 最后一名契丹勇士,有些不甘,愤怒,无奈,焦急的喊了一声,赵时才稍微的放松了一些,与此同时…… 咔嚓 二娘是肩膀上插着一把刀的,拧碎了他的咽喉,二娘是强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尤其是她突破了自己的精神疾病,但是,她的强也是有限的,耶律洪基不可能真的毫无准备的就来跟赵时打架,他那三十余名勇士,绝对是相当于带御器械,甚至要更强的存在,所以……二娘固然最后还是赢了,却也几乎就是强弩之末,甚至是……伤痕累累。 但是, 晃了一下, 二娘还是顽强的先走到了赵时身旁,低头拍了一下,不知道是被赵时用十字固勒晕了,还是勒死了的耶律洪基一下,然后才……砰……栽倒在地…… “谢谢。” 嗯? 赵时汗毛竖了一下,倏然看向了倒下的二娘,就见二娘,呼吸均匀,应该是没有再切换另一个人格的可能性…… 不过…… “不必。” 赵时重重的,重重的松开了双手,仰面朝天,要死一般的瘫在原地……然后…… 咔嚓 咔嚓 萧观音缓缓走到了赵时身侧,低头看着,脸肿的就好似猪头一样的赵时,平静道:“你真只是为了让二娘把病治好而来?” “不然呢?” 赵时还以平静,然后,莫名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杀气,还是摇头道:“当然,我也还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敢这么玩,对了,耶律洪基的后手应该是你埋伏的人手里大半是他的人吧?” “对。” 萧观音也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到点安慰,反正是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时,解释道:“如果不让他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他是不会来的,所以,除了,很多契丹间谍是我花费了好几年,一点点的策反,替换,我还在大半个月前,让他找到了一次机会,一次性的拿捏住了大部分人的把柄。” “聪明。” 赵时认真点头,同时,那些本来可能是最后一击的无忧洞众人,缓缓的,从山壁里,石头后,大树旁走了出来,汇聚到这里,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无奈。 说好的, 我们的……高光时刻呢? “接下来呢?” 赵时艰难的动了动脖子,他感觉,他就快要晕过去了,只能是勉强维持着一点清醒…… “接下来?” 萧观音,摇了摇头:“我原本是准备回大宋,给父亲请罪,然后,用欧阳青的身份安安稳稳的,就跟以前差不多的,活下去,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 嗡 不知为何, 赵时就是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正要往起爬,砰,就被萧观音一把推倒,然后也不用别人帮忙,她就费劲的,一言不发的,拖着赵时,往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挪…… “你要做什么啊?” 实话实说, 赵时吼出来这句话的时候……是……有点慌的。 但是…… 当七八个人上前要帮忙却被萧观音拒绝,她就是固执的一个人把赵时拉的后背生疼的往山洞里拖的时候…… “有必要吗?” 赵时有些无奈, “有必要。” 萧观音双手杵着膝盖,呼呼呼,破拉风箱似的喘粗气:“只有这样,你才会主动。” 是, 只是…… 赵时左右看了看,看了看那越聚集越多的无忧洞人士,又感受了感受自己只要用力点呼吸,就全身要散架一样的痛楚,无奈道:“就不能,换个地方,或者,让我缓一缓吗?” “没时间了。” 萧观音喘了几下粗气,其实,她自己也是伤痕累累,却依旧固执的,只,自己拖赵时,让旁边本就没这么出力的一群人,越发尴尬,尴尬的看着萧观音拖几下,喘几口气,又拖,尴尬的看着赵时被,一点点的,拖进了山洞,深处…… “嗯?” 茫然, “娘子到底要做什么?” “娘子不会是准备杀了太子殿下吧?” “不会吧!” 陡然, 有人往前踏了几步,有点慌,如果萧观音真的一怒之下杀了赵时,那他们就真的没有容身之地了,但是,他们刚往前踏了几步,便听里面传来了萧观音冷冽的声音:“所有人,退到三百步外,不准听。” 茫然, 茫然的互相对视,茫然的不知所措,茫然的往后退,茫然的……捂住了耳朵…… 半个时辰后, 山洞里, 赵时呲牙咧嘴的看着钟乳石,就:“不能换个时间地点吗?” “嘶~~~” 萧观音也不见得活蹦乱跳,一边穿衣服,一边眉头微皱:“我没有时间了,我只给你半年的时间,半年内,你如果不能攻破上京临潢府,掳我回宫,那么,我就南下,我就攻破东京开封府……掳你回宫。” “嘶~~~” 说着, 她又抽了一口凉气,不过,她已经穿戴整齐了,然后,也没有犹豫,转身扶着墙壁走了俩步,然后便一咬牙,挺直腰杆,笔直的,往外走…… “所以……” “你准备怎么做?” 赵时费力的提裤子…… 脚步一顿, 萧观音头也不回道:“与你无关。”不过,说完之后,她还是,沉默了一下,继续道:“耶律洪基应该还没死,不过,我不会让他醒了,然后,暂代我那萧观音有孕了,最多半年,便会诞下一个继承人,如果,你半年内能够攻破上京,便罢,如若攻不破,我便南下,破你东京。” “非要玩的这么刺激?” 萧观音一滞,回头:“我改主意了。” “别闹。” 赵时提起了裤子,就是硬气,坐起来道:“从你能把你亲哥哥召过来……” “亲哥哥?” 萧观音愣了一下, 赵时鄙夷道:“别装了,萧阿速就是萧阿速,这一点,从他能成为你的心腹就可以判断出来,所以,你原本的计划便是,不伤害我的前提下,除掉耶律洪基,这样,你才能抹除萧家与耶律家的,因为你,产生的隔阂,这样才能,让你的娘家人,竟然会派人协助你,只是,这样一来,你就不得不再回去替代那个萧观音,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萧观音诞下子嗣之后,会不会生出了别样……唉……你别走啊!” 咔嚓 头也不回, 萧观音甚至不等赵时说完,便倔强的往外走,气,都不喘了,赵时急忙问道:“你别走啊!我判断的对不对啊?” “对。” 山洞外, 萧观音咬牙切齿道:“你说的都对。” “对就好。” 赵时好像没什么情商的渣男一样,经历了这种事情后,还是关心自己的推理有没有问题,然后便心安理得的躺回了原地,但是……真的……只关心萧观音是怎么计划的吗? 不是, 萧观音……是……想变回原来的。 但是, 不可能了, 或者说, 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她不是李令时,李令时是孑然一身的,她却不仅仅有家人,而且,有仇人,她不可能不针对耶律洪基,但是,一旦针对耶律洪基,就不可能不利用大宋的力量,一旦利用大宋的力量,除非,她,准备往西夏久居,否则,她就必然要解决后续,如何解决? 回契丹, 平衡各方势力,最起码,她要保证自己的家族,原谅自己,并且,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然后再……假死托生……当然,她原本的计划里,肯定不包括,这种事情,所以是…… 吃醋吗? 赵时摇摇头, 所以,与其自己甜言蜜语,让萧观音走都走的不干脆,还不如……无情一些,让她最起码能够在回契丹,面对契丹各方势力的时候,能够有一个,相对没那么软弱的心脏。 我真难…… “太子殿下。” “嗯?” 赵时停下了胡思乱想,扭头看去,就看到俩个人小心翼翼的用一个担架抬着二娘进来,放到赵时身边,然后低声道:“刚刚皇后娘娘走的急……”这就开始改变称呼了?赵时顿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嗯,然后呢?” 我也没停顿啊? 说话的无忧洞人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所以,有些事情没有跟您交待。” “比如?” “比如,大宋皇帝陛下得了一种怪病,像药物的石头,皇后娘娘已经借着做生意的名头,将它运到了契丹。” “再比如……” 实话实说, 赵时其实没太听后面那几句话,只听了第一句话,脑子里便泛起了几个字:玩的这么绝吗? “殿下?” 无忧洞人唤了赵时俩声,看赵时没什么反应,便也不敢多停留,只能行个礼,先行离开,赵时也没有理他们,只听外面悉悉索索一阵收拾,然后便彻底的安静了下来,然后,又半个时辰之后…… 哒哒哒 外面传来了激烈的马蹄声,然后,周同,燕扑,狄咏,折继祖,杨德政等人,一股脑的涌进了山洞,看到赵时还眨巴眨巴着眼睛,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急急忙忙的又扑了过来。 赵时急忙开口:“小心些,疼。” 然后, 等一群人小心翼翼的,好似他是一张白纸一样的把他抬起来,他又道:“不必回麟州了,准备准备,直接回京吧!” “回京?” “嗯!” “我想家了。” ——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一章 赵祯:什么?我儿子回来了? —— 东京, 开封府, 皇宫…… “走多久了?” “七十一天……”张茂则都已经回答成习惯了,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滴漏,继续道:“又,十一个时辰。” “唉!” 赵祯便叹了一口气,他这几日的身体,很不舒服,然后,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扭头问道:“今日可有什么不得不处理的事情?朕,身体有些不舒服?” “是。” 张茂则也知道赵祯身体有些不舒服,甚至,前俩日,他还在上朝的时候晕厥了一下,但是……唉……这帮没用的相公,张茂则心头暗骂,还是低声道:“文彦博,富弼,韩琦,贾昌朝等人正在外面候着,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 “唉!” “国事岂有小事?让他们进来吧!”赵祯知道张茂则是想让自己多休息休息,甚至,不知张茂则,他自己都担心自己能不能撑到赵时回来,赵时去边境,想要做出点功绩,最起码不得三五年? 但是, 自己又不能从现在开始就不管事,只能是强撑着不怎么好的精神,裹了裹羽绒服,缓慢的走向了龙椅…… 片刻后…… “臣等,参见陛下。” 不仅仅是赵祯,自从赵时离京,文彦博,富弼,韩琦,甚至,就连贾昌朝,都好像少了一些精气神,所有人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然后,贾昌朝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近来龙体可好?” 赵祯缓缓叹了一口气:“唉,恐怕是好不了了,朕……” 正说着, 扑通 外面突然跌进来一个小太监,小太监应该是跑得太急促了,所以被门槛绊倒了,然后,他也顾不得疼,急忙爬起来,激动的吼道:“陛下,殿下,回京了。” “嗯?” 文彦博等人一愣…… “咻” 赵祯已经窜出去了,动作之快,犹如一道闪电,然后,文彦博,富弼,韩琦等人才,下意识的都露出了笑容,然后迫不及待的往外走,刚走到外面,就看到…… 扑通 老皇帝凌空一个飞跃,便已经从台阶上方,直接跃到了台阶下方…… 这是, 病入膏肓的样? 孙猴子都没有你灵活,这段时间,《西游记》尤其是《红楼梦》在整个京城,那可是,搅起了一大片风云,就连在场的这几个人,都几乎是人手一本,爱不释卷,所以,他们听到赵时回来的消息,也不由的有些激动,就是…… “三个多月?” 贾昌朝忍不住摇头:“能做出什么功绩啊?就连往返一次,都有些勉强吧!” 那又如何? 众人都知道三个月不可能做出什么功绩,但是,看看前面飞奔的老皇帝,看看自己等人的笑容,谁规定太子殿下就要功盖千古了? 而且, 绝不仅仅是自己这些人, 这一段时间,随着四大名著的热传,盛世商城,皇庄纺织厂,水泥厂,玻璃厂的产品面世,规模扩大,仅仅只是自己这些人得到消息,从皇宫走到御街的这一段路,整个东京便就已经……热了起来…… “殿下回京了?” “是啊!” “终于能见一见传说中的,曹雪芹真身了。” “殿下真乃神人也,四本书,四个截然不同的风格,却是一模一样的精彩,尤其是红楼梦,红楼梦虽然只有半卷残书,却是让人恨不能字斟句酌的去研读,我还以为殿下最少也得明年才能归来,却不曾想……” “呵呵!” “却不曾想?三个多月就回来,赶路都来不及,哪能做出什么功绩的?” “盛世商城不算功绩?四本神书不算功绩?功绩就只能是歼敌?蛮夷也不至于如此狭隘,况且,殿下能出京,能去边陲探望那些士卒,已经是超越绝大多数皇子了,你还要求什么?” “这,这……” “……” 但是, 当人潮穿过内城,抵达外城,抵达城外,莫说太子殿下了,就连太子殿下的一根毛都没看到,刷,赵祯登时回头一下子看向了那名前来报信的太监,太监本就疯跑了一阵子,这会又跟着赵祯从皇宫,一路奔到城外,早就气喘吁吁,但是,面对老皇帝的眼神,他还是急忙道:“殿下离京,还有二十余里。” “还有二十余里?” 赵祯一怔, 旋即, 一咬牙:“给朕备马。” “陛下。” 最年轻的韩琦,急忙一把拉住了赵祯,都……不好意思提醒,他还是个病人,只是低声道:“非大功还朝,不得百官出迎,您荣宠太盛,反而容易给殿下造成不好的影响?” “什么不好的影响?” 赵祯, 一把, 就甩开了韩琦的手,甚至,如果不是他向来最喜欢的韩琦,换成旁人,他说不得都得一脚踢上去了:“子,日久未归,父亲心急出迎,有什么问题?” 韩琦, 也不敢硬拉着赵祯,一来,不敢得罪老皇帝,二来,不愿得罪新皇帝,以这次的态势,太子殿下这一走,一归,基本上禅让之事,也就板上钉钉了,但是…… “陛下。” “臣说的是百官出迎,百官……” “百官?” 赵祯有些明白了,确实,赵时寸功未立,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若是让百官出迎,确确实实属于不太合适了,但是:“朕又没有让百官……”正说着,赵祯一颤…… 我身后这群,百官是,哪儿来的? 自发聚集。 百官……都有些尴尬,毕竟,皇帝真的没有召集他们,他们也不是处于休沐期,却不知怎么,不知不觉,就,都,聚集到城门口了:“你,你也是,去城外视察的?” “视察?” 有人愣了一下,旋即,急忙点头道:“对对对,近来旱灾频发,我是出来视察的,只是听闻殿下回京,这才凑个热闹。” 凑个热闹? 真以为我们都不知道? 随着皇庄玻璃厂的产品面世,你在自家院子里已经念叨了好几日,没有买到玻璃了吗? 沉默, 赵祯无奈的摇摇头,不论这些人都是为了什么目的,自发的聚集到了一块,赵时寸功未立,自己如果,真的带着百官出迎几十里,确确实实不太合适,所以,便只能是踮着脚,伸着脖子,期盼的看向远方…… 突然…… 有十几匹马,从远处驶来…… “是殿下吗?” 然后,不等赵祯这个当父亲的激动,身后不少人便都激动了起来,然后,激动的人多了,自然也会有一些,自诩不与众人同流合污的人,摇头感叹:“太子殿下固然尊贵,但是,殿下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寸功未立,何至于……” 然后, 就好似是专门打脸的,这些人才刚刚开了一个口…… 轰隆隆 那十几骑便同时拿出了一面大鼓,一边敲,一边齐声吼道:“清涧城大捷,清涧城大捷,太子殿下只率三千人,在清涧城外,便围歼了三万人,生擒西夏主将没藏某……” 根本就, 听不清后面的话。 所有人, 包括赵祯在内,他们都只是听到了前面半句,什么三千人,围歼了三万人?便就……齐齐一晃,甚至,赵祯旁边如果不是还站着一个韩琦,他扶了一下韩琦,他极有可能会丢个大人,然后,难以置信的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韩琦一颤, 他, 其实也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就在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密密麻麻,就好似小山一般的,被硝制过的人头,便堆积在板车上,浩浩荡荡的使了过来,同时…… 哒哒哒 十几骑已经奔驰到了赵祯不远处,然后,翻身下马,包括程许在内的皇城司众人,齐齐下跪,高声道:“陛下,大捷,太子殿下在清涧城外,遭遇西夏没藏某三万大军围攻,不仅仅全身而退,而且,斩敌一万余人,俘虏,三千余人,请陛下……查验。” “陛下?” 赵祯,一晃,这才反应了过来,毕竟,他当了几十年皇帝,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的消息,急忙扶起几个人,然后才发现……他的双手,好似在激动的颤抖,而且……绝不仅仅只有赵祯,韩琦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几位将军,殿下何在?” “殿下正在后方赶马?” “赶马?” “对。” 说起这个,哪怕程许不是禁军的一员,也忍不住惋惜道:“殿下在边境,不仅仅让没藏讹庞退了二十里,承诺永不蚕食,而且,还从他手中拿到了六万匹战马……” “等等。” 韩琦猛的掐住了程许的胳膊:“没藏讹庞退兵二十里?”没藏讹庞是什么人,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来,他在河东路的时候,对于没藏讹庞这种没皮没脸,只知道一点点往自己怀里划拉,半点不往外吐的性子是深恶痛绝,却毫无办法,却没想到…… 但是…… “等等。” 这都不是重点,文彦博陡然挤开了韩琦,难以置信的看着程许问道:“六万匹战马?”要知道,战马可是战略物资,不论哪个国家,只要被抓到,就是死罪,大宋到现在,这么多年,从契丹,西夏购买的战马,都没有六万匹。 但是, 根本就不给人质疑的空间。 轰隆隆 犹如遮天蔽日一般……数之不尽的战马,自天边……缓缓走来。 ——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二章 父子相见,你管这叫运气好? —— “殿下。” 嬛嬛撩起了一侧窗帘,对外面骑着马的赵时唤道:“您已经骑了一日一夜的马了,回车歇歇吧!” 赵时回头, 他的脸上,还残留一些,跟人打架的伤痕,不过,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疗养,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摇头笑道:“我已经躺了大半个月的马车了,正好走走,而且……”赵时突然沉默,他其实,抓到李谅祚,买到战马,他就已经想回家了,却不曾想……耽搁了这么久,他有些……急不可耐。 “殿下。” 但是, 不仅仅是嬛嬛,就在赵时马车后面,欧阳修有些阴沉的探出头道:“此地离京,尚有二十余里,急也无用。” 赵时沉默, 谁也没想到, 欧阳修都五十余岁了, 但是,当那日赵时把事情真相都跟他说过之后,他就整个人阴沉了下来,然后,还如同经历了事儿的年轻人一样,性格好像更成熟了一些,看到赵时不是很愿意,他便继续道:“老臣有些事,想与殿下商议。” 不太好拒绝, 赵时放缓了一下马速,然后跳下马匹,不用马车停下,便跳上了马车,然后欧阳修往里让了让,他的车里,还坐着一个司马光,司马光,这一路上也是有些沉默寡言,毕竟,对他来说,他是有些被革职查办的。 然后, 司马光对赵时点了点头,然后很主动的出了车厢,欧阳修轻声问道:“殿下,您准备收复燕云十六州了吗?” “是。” 赵时没有隐瞒, 对他而言, 半年, 半年内,他肯定能攻破契丹上京,契丹其实也已经没有他几十年前那么无敌,这些年的和平,不仅仅让大宋丧失了斗志,契丹犹胜,否则,他也不会被一个小小的金人灭国。 所以, 只在于愿不愿,只要赵时这边准备好了,大举进攻,其实希望还是很大的。 欧阳修,摇头:“殿下,自从那日,看到你,不费吹灰之力,便从没藏讹庞手中购得六万匹战马,老臣就在想,或许,这真的是一个,极好的,挽救大宋的机会,所以……” 赵时皱眉,打断:“老师,你已经五十余岁了。” “是。” “但是……” 欧阳修苦笑:“我没办法怪她,那孩子已经尽力了,但是,她犯下的错误,总要有人弥补,况且,您这边也不会断了跟没藏讹庞的交易……”赵时点头,没藏讹庞是一个极好的交易对象:“但是,您此次归京,恐怕就再难离京了,而您无法离京,其他人真的能够完美的执行下去吗?” 赵时沉默, 实话实说, 赵时在想到自己之后不会再亲自跟没藏讹庞接触之后,便,真的,动过让欧阳修代替自己的心思,毕竟,欧阳修是自己那个身份的叔父,而且,欧阳修在西夏,名望极高,但是…… 一来, 岁数大, 二来, 欧阳修觉得他必须要为萧观音,跟大宋,跟赵时赎罪,赵时其实也觉得,因为萧观音,他其实应该对欧阳修有些弥补,但是,大宋是没有太多地方养马的,想要守城不难,想要半年内,甚至,可能就是一个月内攻破契丹上京,那赵时就必须有一支无敌的骑兵,而想要组建这一支骑兵,就必须从西夏,甚至是契丹本身手里,抠出来更多的战马,跟没藏讹庞交易的这条线是……不能断的。 “老师可否让我考虑考虑?” “好。” 欧阳修点头,却,明显只是给赵时一个面子,他是一个很倔强的老头,从他为了不让萧观音做下错事,一路从京城追到麟州,就可以看出来,他只是赵时说考虑,就让他考虑,至于赵时决定的结果,如果让他去,最好,不让他去,他也会……孤身一人去。 唉! 赵时也知欧阳修的性子,便转移了一下话题问道:“不久前,老师让程许等人先行一步,并且,让前面的马队也先行一步,究竟是为何?” 欧阳修摇头,竟有些告别意味的看着赵时道:“老臣托大,称您一声孩子,您这孩子,样样都好,只有一样,那就是不会邀功,甚至,莫说邀功了,你有功劳,都不好意思外露,但是,有功不表,就相当于不露。” “所以,您是让他们报功去了?” 赵时摇头,倒是不觉得意外,他也确确实实有些不好意思听人吹捧自己,或许,是当孤儿当惯了,他习惯性的财不露白。 “是。” 欧阳修点头,甚至,摸了摸赵时的鬓角:“所以,老臣就让他们先行一步,而且,伱一直在养伤,或许不知道,老臣在回京前,还让包黑心专门把那些西夏人的人头,割了,炮制成石灰块,也跟着一块去了,老臣要让他们一个个都……惊掉大牙……”让你,毫无阻碍的当上皇帝,老臣……期盼死了,你把我女儿掳回来那一天。 赵时摇头:“只是些许战绩而已,若我没记错,狄相公当年,一日,便斩敌了三万余人。” “要打赌吗?” “什么?” 赵时好像找到了一点点萧观音出事前,欧阳修的影子,欧阳修笑眯眯道:“就赌会不会惊掉他们的大牙?如果惊掉了,你就允许老夫,立即离京,投入与西夏做交易的事务中。” 赵时摇头, 正欲否认, 突然…… 咚咚咚 就好似地龙翻身,不仅仅耳朵听到,就连这马车都好似颤抖了俩下,然后……莫说赵时了,欧阳修都怔了一下……旋即……便听到…… “陛下率百官,亲迎殿下回京。” “率百官?” 莫说赵时了,欧阳修都颤了一下,大宋就没有这种传统,就连当年狄青凯旋,也不过是枢密使代皇帝,出迎十里而已,然后……毫无疑问,赵时与欧阳修同时钻出了马车,然后便看到…… 乌泱泱, 何止是百官啊! 几乎是能跑的,能跳的,全都迎了过来,尤其是赵祯,赵祯已经五十来岁了,而且,赵时不止听一个人说过,赵祯这段时间的身体不太好,但是,他却身骑白马,一马当先的跑在最前面…… 毫无迟疑, 赵时急忙跳下马车,也不管身下是什么路,便一撩袍服,下跪参拜:“儿子,拜见父亲。” 咚 赵祯几乎是坠下马来,然后,往前踉跄了几步,这才站稳,然后,刚刚站稳,便又往前急扑,甚至,都顾不得扶起赵时,自己便也双膝跪下,静静的看了赵时一会,然后一把抱住:“回来,就好。” 赵时一颤, 实话实说, 赵祯对他的爱,是,有些超出一般父亲对儿子的,但是,赵时从小到大,孤身一人,他就没有感受过这种爱,这种爱,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有些窒息,但是,对他而言…… 刚刚好。 “父亲,你身体还好吧?” “好。” “咳咳。” 赵祯猛的咳嗽了俩下,只是,这并不重要,他再次端着赵时的脸打量,然后,微微皱眉:“你的脸?” “我也没事。” 赵时急忙摇头,而且,也真的是没事,他跟耶律洪基,除了前面是拿刀互砍,后面就只是拳脚互殴,拳脚互殴也就看着惨烈,其实危险系数远不如一刀来的干脆,旋即,赵时就急忙把老父亲搀扶了起来,正欲再关心…… 便见…… 扑通 扑通 扑通 以中书门下平章事文彦博为首,同为平章事的富弼,参知政事刘琢,枢密使狄青,枢密使韩琦,枢密副使贾昌朝,三司使张方平等人,便都……互相对视了一眼,甚至,就连一直对赵时有些意见,以,不屈服于皇权为荣的知谏院,御史台的唐介,赵抃,秦正等人,都是……一撩袍服,下跪,参拜:“臣等,恭迎殿下凯旋。” 这? 赵时急忙抬了一下手:“只是一些微薄功劳而已,何至于此?不值当,不值当。” 不值当? 一众人等,恨不能吐他一脸唾沫,你管这叫不值当?你这功劳如果都是不值当,那么我们这些人是什么?倒欠这功劳,还腆着脸久居高位的渣渣? 摇摇头, 文彦博正欲代替百官斥责,赵时这种谦虚过度的行为…… 突然…… 欧阳修缓缓摇头:“确实,不值当。” 嗯? 瞬时,不少到现在还怀疑赵时攻击的谏官,御史期盼的看向了欧阳修,欧阳修嫌弃的摇摇头:“对于殿下来说,就这点功劳实在谈不上什么了不得,毕竟,就在不久前,殿下不仅仅深入兴庆府,擒获了小皇帝,而且,还俩人俩马,生生把个契丹皇帝揍成了昏迷不醒。” 咔嚓 如果说, 赵时此前的功劳,不论是三千围歼三万,还是购回三万战马,都属于在场这些人,还属于能够理解的范围内的话……跑到敌人首都,擒获敌人的小皇帝?暴揍帝国大皇帝? 这是什么? 传说吗? 甚至, 不要说这些文臣武将了,就连赵祯,赵祯自从见到赵时,眼里就只有儿子,对于什么功劳,什么震惊,都反应极慢,也不由得……颤了一下,然后难以置信的看向赵时:“真的?” 赵时无奈的看了一眼欧阳修,实话实说,这些事情他是不太想要这么大庭广众的说出来的,毕竟,算不得什么光彩事,但是,既然欧阳修非要说出来,赵时便只能点头道:“嗯,运气……比较好。” 草! 忍不了 文彦博跳起来就呸了赵时一口:“殿下可有证据?” ——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三章 禅让……吾儿,有大帝之姿 赵时, 回头看了看那驾严防死守的车辆, 顿了一下, 道:“有。” “嗯?” 不同于旁人,赵祯虽然也不得不被赵时的功绩震了一下,但是,他还是密切的关注着赵时的一举一动,看到赵时表情好像有些惆怅,便问道:“怎么了?” 赵时摇摇头:“大家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嗯?” 这下,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一点点的微妙,然后,赵时便选了七八位相公,至于其他官员,暂时还不值得赵时过于关注,然后,赵时带着这七八位相公,走到了马车旁,先是询问了马车旁的老者几句话,然后才让侍卫一点点的把蒙着马车的黑布卷起,旋即…… “嘶~~~” “这?” 莫说旁人,赵祯都退了俩步,然后才以袖口,捂住了口鼻,看向了赵时,赵时没有退,只是有些惋惜的看着马车,马车上,李谅祚显然是已经有些出气多而进气少,不过,或许是知道自己终于见到了大宋的皇帝,便,顽强的扭过脑袋,看向了赵祯,然后,嘶声道:“我……乃是……西夏皇帝,李谅祚。” 前几个字, 尚有些听不清,但是,说到西夏皇帝,李谅祚几个字,他却是恨不能吼出来,但是…… 赵时缓缓摇头,无奈道:“就是这样,虽然,我能确定他,应该就是李谅祚了,但是,唉,想要把他活着囚禁在大宋,甚至,将来还能以他的名义,反攻西夏,却是不可能了。” 赵祯, 沉默了一下, 然后示意那些侍卫把厚布帘子放下吧!然后扭头看向赵时,眼神里,满是一种不可思议:“一会回宫后,你一定要好好的跟朕说一说。” “是。” 赵时行礼, 然后, 赵祯便抓着赵时的手,真的是,一下都不放开,扭头,先是命令了一下,不许把这件事弄的人尽皆知,然后才,笑呵呵的问道:“诸卿观太子殿下,如何?” 毫无疑问, 这是要……禅让了。 但是, 莫说那些本就已经潜默移化,接受的臣子了,就是那些,完全不能接受的臣子,面对赵时这种大功骑脸的情况,也只能是……拱手道:“太子殿下功盖千古,我等……皆不如也。” “哈哈哈” 赵祯便畅快一笑,然后,又一把抓紧了赵时的手,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抬头看向了更远处的百官,高声道:“汝等觉得……吾儿,可为帝王否?” 沉默, 旋即, “恭贺陛下。” “哈哈哈哈哈” 赵祯便发出了,可能是赵时见到他,最畅快的笑声,只是,笑声里,难免还夹杂着几声咳嗽,就是……这几声咳嗽,让赵时有些没办法一心的开心,侧耳,低声道:“父亲,先回宫吧!回宫再说。” “咳咳。” 赵祯明白,赵时显然已经看出了他的孱弱,他也……真的瞒不住了,大手一挥…… “回宫!” 回宫路上, 赵时虽然,还没有说,对百姓施以,多么大的恩德,但是,只是这么一点点,可能,就是清除无忧洞这一丢丢,百姓便都夹道欢迎,恨不能用欢呼声,把天穹掀了,赵祯忍不住握着赵时的手道:“可忍,辜负他们?” 赵时一怔, 他明白, 赵祯在询问了百官的意见之后,这是在询问他的意见,抬头,看着赵祯那张,明明才五十来岁,却已经好像六十多,比庞籍尚要虚弱许多的脸庞,沉默了一下,在马车里,推开一些,俯身下拜:“儿,必不辜负天下人。” “好。” 赵祯忍不住的叫了一声……他儿子,是一个很特殊的性子,让他答应不容易,但是,只要他答应了,他就肯定会……做到最好,弯腰,赵祯扶起了儿子,声音越发的柔和:“汝不要觉得,这是荣耀,对旁人,或许是,但是,对于你我父子,这却更是一种责任,我十三岁登基,至今三十余年,除了你大奶奶垂帘那几年,我几乎没有一日懈怠,却也只是……勉力维持。” “所以,” “伱莫要觉得,这是一种厚恩,若非你晚回来了几年,就在几年前,朕,其实就想退了。” 赵时恭敬的垂着头…… 都说当皇帝幸苦,但是,当了皇帝的,有几个,甘愿退下来的,唯一一个,活着,不是被儿子逼着推下来的,乾隆皇帝,虽然他死之前就把位置传给了儿子,但是,他到死那一刻,也没有放弃自己的权利。 皇帝, 终究是……天下最有权势之人。 赵时, 不可能不惦念父亲的恩情,这也是,他费尽心机,不得不去身犯险境的原因,他不可能让他父亲,传位只是传位,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父亲传位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无能,因为亲情,而是……最最正确的决定。 摸着赵时的后背, 赵祯继续道:“朕不是宽慰你,朕若有其他兄弟,其他兄弟,又不是残暴的性子,朕其实最想做的便是……带着你的母亲,并……十几位妃嫔,寄情山水,不必关心天下大事,也不必在乎百姓存亡,朕……” “真的没有天赋。” “朕,” “做皇帝太累了。” 或许…… 赵祯还是在宽慰赵时,应当,没有人不贪恋皇位,但是,赵时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父亲的这一番做派,确确实实让他整个人舒服了很多,并且……永怀恩德,天下间,为了皇位,父子反目者不知凡几…… 顿一下, 赵时认真道:“父亲……” “嗯?” “有您当我的父亲,我真是……三生有幸。” 说着, 砰 赵时重重一头叩在地上,而,赵祯……赵祯狠狠颤了一下,不由便想起了什么,正欲开口……突然……眼前一晕……旋即…… 砰 晕倒在地。 嗯? 实话实说, 赵时是呆愣了一下,旋即,赵时便一把抱住了自己的父亲,然后回头,咆哮道:“传医官,速回皇宫。” 哒哒哒 按理来说, 这种荣耀的时刻,不说被庆祝者了,就是庆祝者,其实也是充满了开心,恨不能这个时间再拉长一些,所以,陡然看到太子殿下车队加快了速度,不少百姓,官员是茫然的…… 怎么了吗? 然后, 隐隐约约有消息传出:“官家昏迷了。” 如果说, 如果说赵时还没回来,或者,赵时就没有存在过,这一刻,不论是百官,还是百姓,其实都会是慌乱大于担心的,毕竟,不论以后会如何,就这个年代来说,皇帝就是国家的象征,就是所有人心目中的那根顶梁柱,皇帝一旦出事,这个国家都好像一下子要崩塌一样。 但是, 赵时在, 只要眼睁睁的看着赵时,那么,不论是百姓,还是百官,便都安心了一些,所有人都用心的去关心赵祯安危,只一炷香,车队便冲进了皇宫,旋即,太医院的医官,便都聚集到了一起,正要入内…… “殿下旨意……” 有小太监拦住了他们,认认真真道:“为了防止诸位为了活命而不敢下判断,一来,殿下旨意,汝等只管下判断,无论错对,都不会有惩罚,二来,还请诸位体谅,殿下为了避免你们下意识的采取保守,跟风现象,所以,特命小人在此等候,让诸位先生,一位一位入内,而且,入内之后,便会请到偏殿诊治,先下结论后,再相互商议。” 说着, 等了一下, 没有等到不同意见,小太监便高声问道:“时间紧迫,还请推举一位医官,先行诊断。” 刷 众人目光便都看向了人群中的一名老者,那名老者倒也,当仁不让,当即便拱手道:“公公,医官申受,愿意先诊。” “好。” 小太监也不敢停留,确认他为第一,便弯腰引着申受往前走,穿过廊道,便来到了寝宫,不知为何,一到寝宫门口,申受便感觉到了一种非常大的压力,让他心脏都漏跳了几拍,然后…… 往里一走, 悄悄, 抬头一看。 屋子里, 床榻前,文彦博,富弼,韩琦等人都是站着的,只有一人坐着,坐着那人十七八岁年纪,却是面色沉稳,拱手道:“有劳医家了。” “不敢。” 申受急忙拱手, 这便是有儿子跟没儿子的区别,上次,不论是赵祯发疯,还是赵祯昏迷,现场都突出一个乱,但是,现在,赵时其实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坐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如山似渊的压力。 没有人敢乱, 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问诊…… 但是…… 啪嗒 申受已经缓缓淌了七八次汗了,赵时一边扭头示意宫女帮助擦汗,一边微微皱眉,然后,又等了一会,也不责怪申受,甚至,还有几分和颜悦色:“老先生,既然为难,何不先去歇一歇?” 申受一怔, 缓缓退出, 然后,赵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太监,小太监便继续出去唤下一位医官进来,趁着这个时间,赵时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赵祯,赵祯昏迷的时候,依旧在微微咳嗽,并且,面色有些不对劲的苍白…… 会不会…… 不只是一种病? —— 感谢龙剑兄, 感谢, 感谢, 还有…… 我明天想要请个假。 (本章完) 兄弟们,明天,我想请个假。 我一直都不太敢请假,生怕有兄弟天天等着更新,后来一想……可能,也许,大概……也没多少兄弟等着更新,所以…… 我就斗胆请个假,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感觉最近为了大结局,多多少少有些赶工,是的,赶工,有很多地方我其实是有另一套写法的,最起码也是会更加的拓展,复杂一些,但是,一给自己定了大概多少字之后,就开始下意识的往那块尽快靠,恨不能,下一章就交代清楚。 所以, 我就想请个假,给自己一天时间,好好的琢磨琢磨这最后一大块的剧情。 最后的最后, 真的, 非常感谢龙剑兄,还有【什么都可以】【书友2019】等朋友的支持, 感谢, 感谢。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兄弟们,明天,我想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八十四章 赵时:“没想到啊!我普普通通的老父亲竟然身患三种疾病” —— “殿下。” 第二位到的医官,不是别人,正是开封府衙的医学教授,赵祯这不是病第一次了,赵时回来前十几天,他就已经昏迷过一次了,上次,也没有诊断出什么结果,所以,这次直接就把医官,扩展到了民间。 “嗯!” 赵时尽量不让焦急流露出来的微微点头,然后拱手道:“麻烦郝神医了。” 郝充急忙摆手, 一来,他也没有确切把握,二来,他觉得,他受到的赵时恩惠更多,不敢受此礼,赵时便也不强求,只是扭头示意郝充赶紧诊断,然后,扭头看向了身后的文彦博,文彦博急忙道:“殿下,不必忧虑,官家龙体康健,休息几日,就无碍了。” 赵时微微颔首, 正要询问一下前几次的情况,以及诊断结果…… 蹬蹬 “圣人娘娘驾到。” 啪 曹皇后往常的性子不会如此,这会却忍不住先回头打了那喊话的太监一巴掌,然后才进了殿门,一进殿门,看到赵时,她满脸焦急去了几分,急忙问道:“你父亲怎么样了?”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认真诊断的郝充,害怕自己一家人的气场影响到对方下判断,便起身,迎过去,小声道:“无碍,暂时来看,应该是旧疾复发,将养将养便好。” 曹皇后,死死抓着赵时的手,连声感叹:“那就好,那就好。”虽然,她也知道这是赵时在安慰她,但是,有赵时在,她就有主心骨,急忙道:“那我就不在这瞎关心了,后宫的妃嫔有些闹腾,我先去宽慰宽慰她们。” “是。” 赵时急忙点头,那帮人吵吵闹闹的来了,有甚作用? 但是, 赵祯毕竟是她们唯一的支撑,赵祯重病不起,还不等曹皇后回头宽慰,赵时便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来了一大帮人,小太监不敢硬拦着,幸亏还有赵时,便急急忙忙回来报告:“殿下,各宫娘娘在外面,请求觐见陛下。” 觐见什么? 赵时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诊断的郝充,一皱眉,还是先带着曹皇后出了殿门,一出殿门,便见,密密麻麻,几十位妃嫔都来了,甚至,不少是赵时听都没有听说过的, 旋即, 赵时也不说话, 只是平静的看着她们,看着,看着,包括苗贵妃在内的诸多妃嫔,便都缓缓的安静了下来,毕竟,即使赵祯醒着,赵时也是当仁不让的重要,而且……她们眼巴巴的凑过来,其实……也未必全是担心赵祯的安危。 所以, 赵时第一句便是:“诸位且放宽心,纵使我父亲……,我也不会削减诸位的待遇的。” 呼 虽不明显, 或者说, 虽然所有人的表情都不明显,但是,绝大多数妃嫔却都几乎同时放松了一些,毕竟,她们不同于百官,百官换个皇帝,或许还能做官,她们换一个皇帝,可就没什么好的待遇了, 甚至, 大宋虽官方禁制,但是,赵时真要是表示一下孝顺,让没有子嗣的妃嫔殉葬,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 她们与其是担心赵祯的安危,还不如说就是想要借机让赵时表达一个态度,赵时也是一眼看透,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说了明白,然后才拱手道:“我知诸位娘娘,均是担心官家安危,只是,诸位娘娘非是神医,神医也正在诊治,官家也需要静养,所以,晚辈斗胆请诸位娘娘,先回宫等待,一旦有什么变化,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诸位……” 苗贵妃, 羡慕的看着,看着赵时身旁,欣慰的看着赵时的曹皇后,这就是……有儿子的好处,如果没有赵时出面,曹皇后即使磨破了嘴皮子,以现在的情况,也几乎不可能稳得住局面。 甚至, 瞧瞧这井然有序的太监,宫女,甚至,赵时都不需要做什么,他只要木桩子似的杵在哪儿,就能起到定海神针一般的作用。 唉! 悄悄叹了一口气, 苗贵妃带头,扭头道:“官家有殿下照料,想必无碍,咱们一些妇道人家,除了急切,也帮不到什么忙,不妨便听殿下的,咱们回宫等待如何?” 无人反驳, 苗贵妃最后羡慕的看了一眼挨着儿子,骄傲的站着的曹皇后,然后便带着一众妃嫔走了,曹皇后松了一口气,欣慰道:“如若不是你,你父亲这一病,母亲便是有通天之能,也是拦不住她们了。” 赵时摇摇头, 躬身道:“母亲,母亲与孩儿也是久未见面,孩儿本欲先行拜见母亲,不想……” “行了。” 曹皇后有些嗔怪的看了赵时一眼,然后又替他整理了整理衣服:“你父亲病倒,你肯定走不开,你且在此照料便是,我回宫了。”说着,曹皇后也不耽搁,又替赵时顺了顺袖口,便转身带着太监宫女走了。 曹皇后刚走没一会, 赵时正准备继续回去盯着,便见之前的那位医官申受,正在不远处被太监拦着,赵时一怔,急忙让那些太监让开,然后问道:“神医,可是有了治疗方案?” 神医? 申受急忙摆手,他可担不起太子殿下如此称呼:“太子殿下唤小人申受便是。” “好。” 赵时此刻也顾不得一个称呼问题,急忙问道:“可有治疗方案?” “有。” 申受急忙回答,然后……却又……摇了摇头,赵时顿时有些皱眉了:“先生这是何意?”申受一愣,急忙开口道:“非是小人糊弄殿下,实在是,小人,小人斗胆猜测……陛下,会不会是……患有俩种截然不同的病?” 赵时一怔, 他也曾经这么想过,只是:“如此病症,先生身为医官,应当是见到了不下百次,何至于会如此的不确定?” 申受迟疑, “按理来说,陛下应当是患有肝胆上亢,正气亏虚,外邪……” “先生。” 赵时用力的按了一下太阳穴,不得不道:“晚辈不懂医学,你能否用一些寻常的词汇,给我解释一下?” 申受一颤, 急忙道歉,然后稍微想了一下道:“大概就是,陛下,从去年年初,到今年此时,应当患的都是一种病,便是,陛下心善,前年一年,还有去年,却是天下灾荒不断,陛下为了百姓,便经常,不论寒冬,均赤足踏在地上,祈求上天保佑,落下了风寒。” “风寒未愈?” “应当是,而且,风寒应该是……”说到这里,申受又顿了一下,然后用手在胸膛前面转了几圈道:“损害到了这一部分,这一部分是管的活人呼吸……” 肺。 赵时摇摇头,这个倒是没必要解释的这么清晰了,作为后世来客,他对于身体的各部位,倒是了解的还蛮清楚的,而且……支气管病变吗? 当然, 赵时自己思考归思考,一直都没有打断申受的讲述,申受讲述完这一部分之后,便继续道:“这种病症,咳嗽,咳血,咳的久了,的的确确会引起昏厥,但是,陛下的昏厥,却不止于此。” “按理来说,” “这种病症,随着调理,虽不敢说日日见好,却也不应该昏厥次数一次多过一次,所以,小人斗胆猜测,除了此种病症,陛下身上,应当还有第一种造成昏厥的病症。” 赵时皱眉, 便在此时, 郝充也被小太监带了出来,看到赵时,急忙走了过来,拱手道:“殿下,陛下可能不止一种病症。” 申受狂喜, 赵时急忙瞪了他一眼,看病这种东西,其实最好还是以一个权威为好,尤其是对待赵祯这种,一旦失手,必定陪葬的病人,绝大多数医官都会采取一个保守的方案,即使不保守,也难免不会被其他人影响。 赵时不是不给他们讨论的机会,而且,如果第一轮没有效果,他才会甄别一些真正有真才实学的医官,让他们组成一个疑难杂症救治小组,专门去研究赵祯的病。 摆摆手, “先带申医官去歇息。” “是。” 小太监连迟疑都不敢迟疑,然后,等小太监把有些不愿走,想要听一听郝充意见的申受带走,赵时才看向郝充:“郝神医刚才说,不止一种病症?” “是。” 郝充, 很满意赵时这种安排,赵时几乎是把所有人的医术都发挥到了极致,就是他,他在面对给皇帝看病时,也难保不会产生,别人都是这么判断的,我会不会是想错了,这种随大流的想法,然后,郝充低声回答道:“陛下的身体,乍一看,好像是风寒绵延的哮喘,但是,细细去查,陛下昏迷,其实与哮喘的关系不大,而且,他每每昏迷,都是情绪激动之时。” 情绪激动之时? 赵时微微一顿, 郝充继续道:“所以,我大胆判断,陛下除了肺部有疾,脑袋里面也有疾之外……” 等等, “之外?” “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我父亲身上不止是两种病?” “两种病?” 果不其然, 郝充一下子便有些迟疑:“刚才申受只看出俩种病症吗?” 救治的人是皇帝,是个人,都会下意识的选择更加稳妥,换言之,不敢下决定。 赵时便是要抹除他们这种畏首畏尾,不作回答,直接问道:“第三种是什么?” “第三种?” 郝充迟疑了一下,他现在也有些不确信,尤其是申受已经下了决定,申受虽曾经在他这里学习过一些医学,却并非师徒,更像交流,而且,申受不仅仅在他这里学习过医学,还有好几位神医,医术早已是超过了他,他有些不敢下决定,不过,赵时问的果断,他来不及迟疑,便还是脱口而出…… “中毒!” ——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五章 狄荇凡:我其实……没那么……想你 “中毒?” 赵时狠狠的皱起了眉, 他不由的就想到了嬛嬛,以嬛嬛的身份,不是不可能给皇帝,皇后下一些慢性毒药,然后,才问道:“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 郝充迟疑了一下,给皇帝看病,看不出来,顶多就是无能,撑死了就是被撤职,甚至,撤职都不会,但是,如若判断不准确,甚至是相悖,致使皇帝驾崩,那……所以…… 郝充固然已经算得上是无惧生死了,却还是迟疑了好一会,才咬牙道:“我也不敢确定,毕竟,单从现在的情况而言,陛下应该就是肺部有疾,以及,情绪激动低落,会有鲜血直冲脑门,致使昏厥,但是……若往前判断,去年年初,陛下突然大笑不止,神思不清,胡言乱语,却不似昏厥,或,肺部之症引起的,所以……我才敢说,恐怕还有第三种顽疾,只是此次未曾显现。” 赵时沉默, “那你,何以说是中毒?” 郝充顿了一下,他此前是自信满满的,但是,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思虑一些自保之策,不过,赵时对他实有重恩,他想了想,还是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道:“大笑不止,神思不清,胡言乱语,固然,有些顽疾,或许也会有这种症状,但是,结合陛下此前只是偶感风寒来看,症状发作实在突兀,所以,我斗胆判断,不再最近,在去年年初前后,应该是陛下接触了什么剧毒之物。” “当然,” “这只是小老儿的一点点的浅见。” 赵时一怔, 从深思从抽离,宽慰道:“郝神医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的性情,你还不了解吗?你只管放手诊断,我就是怕你们放不开手,这才让你们一一诊断,互相印证。” 郝充, 勉强笑了一下。 治不好皇帝,未必被杀,但是,治错了皇帝,那可是要……夷灭九族的。 赵时也无办法,他只能是尽量做好一个不医闹的患者家属的样子,摆手道:“郝神医不必担忧,我虽不懂医术,却会甄别使用,你只管下诊断便是,出了事情,我会……” 正说着, 蹬蹬蹬 张茂则从殿里跑了出来,远远的便叫道:“殿下,陛下醒了。” “醒了?” 赵时一喜,急忙转身,然后才顿了一下,还是安排郝充先去写个病情诊断书,然后才急匆匆的一只手提着袍服,走进了宫殿,殿里,赵祯虽然醒了,却是双目有些痴的看着天花板…… 一众人, 都有些慌, “殿下。” “嗯!” 赵时摆摆手,然后,轻柔的靠近床榻,替赵祯掖了掖被子,低声唤道:“父亲?” 第一声, 赵祯没什么反应, 不过, 他应该还没有到病入膏肓的时候,只是有些痴傻,第二声,便扭过了头,同时,眼神,呼吸,也都顺畅了许多,赵时松了口气:“父亲,感觉身体怎么样?” 赵祯皱皱眉:“我又晕厥了?” 赵时颔首:“不算什么大病,莫说父亲已到知天命的岁数,就是我,我时不时的还会晕厥几下,缓和,缓和气氛。” “你啊!” 赵祯有些被他逗笑了,然后,他摇头道:“朕不担心自己,朕已经有了子嗣继承,而且,朕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也能把朕照顾的很好,朕,不惧生死。” “您厉害。” 赵时不咸不淡的夸奖了一句,然后,看赵祯想坐起来,便急忙弯腰小心搀扶,然后扭头,从一个有眼力见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一个靠背,垫到赵祯身后,赵祯舒服了很多,也看到殿里,除了赵时,其他相公也在,便拨开了一些赵时,询问道:“朕欲禅让,诸公以为如何?” 还关心这个啊? 不过, 此前,文彦博等人就已经没什么意见了,这会看到赵祯身体也出现了问题,自然更不迟疑,躬身道:“陛下英明。” “英明就好。” 赵祯轻轻咳嗽了俩声,然后便当机立断道:“那就劳烦诸公,先去做准备吧!” 以文彦博为首, 诸位相公俩俩对视一眼,然后,贾昌朝固然有些不愿,却还是一并躬身道:“臣等遵旨,臣等期盼陛下,早日康复。” “朕有儿子。” 嗯? 众臣愣了一下,你有儿子怎么了?儿子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不过, 众臣也不敢辩驳,也看出了赵祯的意思,便齐齐躬身,然后倒退着离去,等他们离去,赵祯便又抓住了赵时的手,轻声道:“汝可知晓,也就去年年初,朕大病,大病时,心情惶然,处处提防,生怕某些人弑君夺位。” 幸亏文彦博走了, 不然, 他得尴尬死, 赵时摇摇头,拉着凳子坐近一些,替赵祯往上扯了扯滑下去的被子,赵祯柔柔的看着赵时:“但是,此次,朕却心中有底气,朕知道,只要你在,朕就是从此之后都醒不过来,也肯定无碍。” 赵时无奈:“您才五十来岁,何必……” “五十岁不小了。” 赵时一愣,他还是有些,后世习惯了,这个年代,三十多岁的爷爷,四十多岁的老者比比皆是,能活到六十岁,都算得上是寿终正寝了,赵祯……真不小了,微微摇头道:“汝也不必株连医官,自家身体自己知道,朕的病症,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孩儿没有株连。” 赵祯摇摇头,没管真假,明显是进入了一个……交代后事的过程:“等朕死后……” 赵时却, 不爱听, 只等赵祯说了半句,便起身道:“张茂则。” “小人在。” 张茂则连半点迟疑都没有,急忙凑了过来,赵时懒得理赵祯的期盼,直接道:“官家身体虚弱,但是,离死还远,你且小心照料,我去去就归。”说罢!拔腿就走,连赵祯唤了俩声都没理, 赵祯无奈,咳嗽了俩声,按了按太阳穴道:“不孝子。” 张茂则没敢搭话, 出了宫门, 赵时顿了一下,扭头随便唤来一名太监问道:“官家炼丹的地方在哪儿?” 炼丹? 那小太监愣了一下,然后急忙回答道:“去年年末便已经被官家遣散出宫了,只有至尊大法师,在凌元阁坐禅。” 至尊大法师? 赵时对于装神弄鬼的和尚道士倒是没什么特殊仇恨,毕竟,他穿越这件事,也不见得就符合科学,但是,这名头,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摇摇头, 赵时道:“带我去见。” “是。” 太监绝对是对权利变更最明显的一类人,赵祯重病,赵时虽然还未登基,但是,这小太监却是绝对拿出了对待皇帝的态度,小心翼翼的引着赵时往前走,之前宣那些医官的也是他, 赵时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顿了一下,狂喜的下跪道:“小人李宪,参见太子殿下。” 李宪? 赵时一愣, 怪不得觉得这个小太监有些灵气,便抬手道:“不必如此,你带路为主。” “是。” 李宪虽然只是让赵时问了一个名字,但是,就问了这一个名字,显然就让他有些喜不自胜,走路都飘起来了几分,而赵时,还真见到过这个太监的名字,北宋最出名的太监应该就是童贯了,不过,在这之前,还是有不少太监担任过要职,这其中,最厉害的就应该算是这个李宪了,李宪做到了宣庆使,收复了河州…… 当然, 这不代表他是个好人, 他跟绝大多数太监一样,贪财,狠毒,算不得什么好人,只能说……可堪一用。 赵时也只是见到过这个名字,所以,脑子里稍微的转了一下,然后便专心赶路,走了大概一炷香时间,一座道观出现在了眼前,赵时正要入内,就看到……曹皇后,苗贵妃,自己的太子妃李令时,咸鱼狄荇凡,福康公主等人一并走了出来。 看到赵时一怔, 李令时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俩步,泪朦朦的看着赵时,显然,这俩个月,想惨了她,如果不是身旁有其他人,她说不得就扑上来了,她可没有太多大宋女子的温婉, 赵时也, 看了她几眼, 然后才对曹皇后拱手道:“母亲。” “嗯!” 曹皇后心情好像已经恢复的不错了,低声问:“官家醒了吗?” “醒了。” “呼。” 曹皇后的神态便更轻松了一些,甚至,还回身拜了一下:“道祖显灵。” 赵时皱了一下眉, “母亲离了宫,便来这里祈福了吗?” “是啊!” 曹皇后没多想,动容道:“道祖很灵验的,这不,我们只是上了三炷香,你父亲就醒过来了。” 那是道祖灵验吗? 那是我父亲自己个坚强。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他倒是没有责怪曹皇后一个圣人娘娘,竟然还如此迷信,只是有些感兴趣的问了一些细节,然后正要入内,看到李令时还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便…… 顿了一下, 然后, 曹皇后,苗贵妃几个人,便都明白了,也没办法说破,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曹皇后笑道:“你匆匆回来,却没办法回府,便在这里跟良人叙叙话,我们在前面等她。” 说着, 曹皇后便带着一众人先走了, 然后, 狄荇凡正要偷偷跟着走…… 啪 却被赵时一把拉住了。 我其实……没太子妃……那么……想你。 狄荇凡无奈。 ——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六章 赵时:“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赵时才不管, 一只手拉着狄荇凡,一双眼睛看着李令时道:“按理来说,我见了父母,便应回府跟你们团聚,只是,父亲重病,我需要床前照料,所以,可能无法回府了。” 李令时猛的摇头, 然后便, 再也忍不住了, 重重的撞入赵时怀里,闷闷道:“回来就好。” 赵时缓缓的,看向了狄荇凡,狄荇凡一怔……你是不是,对一条咸鱼,要求太高了? 人家是真的想, 我是……你不在的这些天……我……可高兴了。 但是, 作为一条合格的咸鱼,狄荇凡无奈了一下,还是缓缓的投入了赵时的怀抱,赵时用力的搂了搂高矮差距明显的俩人,然后带着俩人,先不进道观,往旁边走了走,倚着凉亭道:“我也想你们。” 狄荇凡翻了个白眼, 别闹, 皇帝哪有真情。 “你在外面肯定很开心吧!” 赵时一滞, 没有理会误打误撞猜中的狄荇凡,只是低头看着哭的眼泪哗哗的李令时,李令时是真的喜欢赵时,后退几步,心疼的看着赵时脸上还残留一点点的淤青:“外面很苦吧?” “还好。” 赵时感受了一下,恨不能把趴在自己肩膀发呆的狄荇凡甩出去,瞧瞧人家,然后心疼的给李令时抹去了眼泪,摇头道:“我是太子,辛苦的更多是属下。” “嗯?” 李令时小脑袋转了转,她是第一个发现二娘不见的:“二娘呢?” 看看, 赵时忍不住用肩膀撞了撞狄荇凡的脑袋,这才是感情好,你看看你,只要不影响你摆烂睡觉,我丢了,你都察觉不到,狄荇凡没反应,她现在已经很自然的进入了……一条,赵时身上,很好看的挂饰的角色…… 无奈, 赵时只能,只看着李令时解释道:“二娘跟三十多个契丹高手争锋,惨胜,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契丹?” 李令时有些诧异:“你不是去西夏了吗?” 赵时迟疑了一下, 没有隐瞒, 只是把萧观音拖自己进洞的剧情省略了一下,然后把事情讲完,讲完,李令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愧疚的摸着赵时的手:“幸苦你了,她……唉……她其实也是没办法,如果不想办法解决掉耶律洪基,她这一辈子都得不到自由。” “你把耶律洪基揍了?” 妈耶! 挂饰说话了? 赵时幽幽的看向了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狄荇凡:“嗯,揍的妈妈都不认识了。” “果然。” 狄荇凡便,又化作了一条好看的挂饰,只是感叹了一句:“我选了个最厉害的。” 赵时无奈, 拉着李令时去一旁坐下,俩个人基本就是无视了狄荇凡,当然,狄荇凡也希望他们无视自己的又聊了一些路上的事情,聊的时候,赵时思考过要不要把李谅祚的事情告诉李令时,只是……后来想了想,李谅祚现在的状态,赵时有些拿捏不好是告诉还是不告诉,便决定暂时瞒一下。 李令时也没有问, 甚至, 她好像,都不觉得自己是西夏人了,当然,她也不觉得自己是大宋人,她就是单单纯纯的,赵时的人,就为赵时的胜利而惊叹,骄傲,为赵时的危险而担忧不已…… 赵时安慰了她一下, 然后问道:“你们是经常来这个道观吗?” 李令时摇摇头,又点头:“以前也不会,以前圣人娘娘好像不甚喜欢这个道观,不过,自从上次我出事,后来你又离京,娘娘帮不上什么忙,便来的频繁了一些,而且,你别说,这道观里面的道祖真的还挺灵验的。” 灵验什么啊!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 李令时嘟嘴:“不说官家了,我们天天给你祈祷,你不是就安安全全的回来了吗?” 那是我自己厉害, 赵时无奈的撇了一下嘴,不过,他也懒得纠正李令时的迷信,便问道:“宫中怎得会出现道观?” 赵时其实是知道道观大概来历的, 不过, 李令时从一个“信教者”的角度道:“好像从太宗皇帝就有了,只是真宗皇帝不太信,这才败落,不过,大概几年前,官家又开始信了,只是那时候主要以炼丹为主……” 炼丹? 赵时眼睛一亮, 这便是赵时今日来道观的原因之一,如果,如果赵祯真的中过毒,那么,除了嬛嬛,这一帮炼丹的道士,绝对是最大嫌疑人,便竖起了一些耳朵…… 只是,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李令时正准备接着往下说,道馆里突然走出了俩个美貌的小道姑,然后,小道姑手里拿着扫帚,好像是准备出来扫地,然后看到不远处,凉亭里的赵时,愣了一下,急忙便,高声道:“恭迎太子殿下。” 旋即, 不仅仅是太监宫女,基本上整个东京城的人,都知道赵时登基在即,道观里,一下子便冲出来二三十名道姑,然后,一名穿着素白道袍的中年道姑,急匆匆的走出来,看到赵时,拂尘一甩,深深作揖道:“庆云观,妙法,拜见太子殿下。” 没办法叙话了, 赵时只能起身,顺便把狄荇凡牌挂饰甩给了李令时,一点情调都没有,还弄得人半边身子热烘烘的,然后还礼道:“观自在妙法,真人,好名字。” 妙法一怔, 观自在,可不是道教的称呼,不过,她也不敢计较,只是苦笑了一下,将拂尘换了一个手,轻声道:“殿下既然来了,何不,入内一叙?” 赵时点点头, 来都来了,不论中毒之说真假,总归要……探探虚实,只是……赵时有些愧疚的看向了李令时,李令时大咧咧的推了他一把:“你是太子殿下,怎能贪恋温柔之乡,况且……” “来日方长。” 李令时是,很善解人意的,只是,她同时又撇了一眼狄荇凡的肚子,有些神秘道:“不过,你可不能忙晕了头哦?”说着,不给赵时再说话的机会,李令时便带着狄荇凡牌挂件,乐呵呵的走了。 不会吧? 赵时却是愕然的看了一眼狄荇凡的背影,离京前,他确确实实曾经……贪恋了一回美色,但是……我还没有二十岁呢啊! 赵时不是很想要孩子, “殿下?” 妙法稍微靠近了一些赵时,赵时一愣,上下看了她一眼,好像是有些明白为什么曹皇后一开始不喜欢这个道观了,然后,笑道:“妙法真人见笑了。” “不敢。” “妙法真人一直是这道观的观主?” “是。” 妙法小心的引着赵时进了道观,才小心翼翼道:“妙法自从十余年前,师长离世,便一直执掌道观。” “哦?” 赵时也不是上来就把所有人都当成嫌疑人怀疑,也是带着几分好奇的,进了道观,打量了几眼观中美景,然后,才问道:“观中,可有炼丹之所?” “炼丹?” 妙法一怔, 旋即, 微微, 打量了赵时几眼,看赵时好似不是心向往之,便认真道:“殿下,道法云:顺其自然,炼丹乃是夺天地造化,九成九不为天地所喜,还是,不见为好。” “是。” 赵时也不隐瞒自己的喜好,他对炼丹,成仙什么的都没有什么兴致,只是问道:“我父亲此前,好像曾痴迷过一段时间的炼丹?” “是。” 妙法眼睛又在赵时的脸上转了一圈,然后才老老实实道:“而且,陛下还要求过贫道炼丹,只是,贫道实不擅于此道,便回绝了。” “哦。” 赵时便不询问了,只是信步往大殿走去,大殿里面供奉的是三清祖师,赵时抬头看了一眼,坐的还挺唬人,微微前倾,让进来的人,都会有一种泰山压顶一般的感觉,不过,赵时对仙佛都没有什么敬畏,便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点了一下头,然后扶手往旁边走…… 骤然, 一怔, 赵时停下,抬头,再次看向了那三清雕像,有些疑惑道:“我听闻我良人说,咱们道观拜的是道祖?” “是。” 妙法不敢对道祖有丝毫不敬,先是跪下,对三清行礼,然后才小心翼翼道:“道祖乃是万法之祖。” 赵时点点头, “那……他们三位身后,为何还有一尊雕塑?” “那便是道祖。” “那是道祖?”赵时疑惑的看向了妙法:“道祖不是三清之一的太上老君吗?”妙法愣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殿下有此疑惑也不奇怪,道家其实没那么多规矩,有人认老子为祖,有人认太上老君为祖,不过,咱们庆云观,认的道祖是……鸿钧祖师。” “哦!” 赵时微微颔首……面色平静……但是,你如果了解赵时,你就能注意到,哪怕以赵时那种面不改色的天赋异禀,他此时此刻也是……充满了颤栗…… 无他, 鸿钧固然后世绝大多爱的都听说过,但是,现在……北宋……哪来的鸿钧啊! 鸿钧是, 后人杜撰。 沉默, 赵时平静的扭头,看着妙法,唱道:“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 让我们进入……《嘘,我真是皇帝》最终章。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二娘只是二娘,二娘不会再变成任何人 —— “啊?” 妙法固然不愿得罪赵时,并且,处处陪着小心,但是,当她听到赵时莫名唱了这么一句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赵时, 一僵, 默默的停下了演唱,不过,也就是一时,只是一小会,赵时正在观看着大殿侧面的雕塑的时候,装作不经意,还是又唱道:“葫芦娃,葫芦娃,一棵藤上七朵花……” 然后, 便期待的看向妙法,妙法,微微一僵,怎么刚才殿下还好好的,自从听到道祖名姓之后,就变得怪了起来,我该怎么办? 原地蹦一下吗? 赵时便…… 有些失落的, 微微皱眉, 不是她吗? 或者说,她其实在……假装?更或者说,她,可能不是从一千多年后穿越过来的,而只是从三四百年后的明朝穿越过来的,所以,她只知道鸿钧,毕竟,鸿钧最早就应该是出现自,明朝的《封神演义》。 但是…… “你听说过朱元璋吗?” 装作不经意, 赵时拿起一个拂尘,一边甩动,一边问,妙云:“啊?” “明朝呢?” “嗯?” 赵时,微微皱眉,他虽然不敢说对于每个人的表情都能够完美捕捉,但是,简单的判断一下一个人到底有没有隐瞒,撒谎,尤其是在这种涉及到穿越大事的情况下,他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不是她? 莫非? 赵时看了一眼三清,以及三清后面,没办法再雕琢一个更宏伟的存在,便只是雕琢了一个影子,反而越发显得神秘强悍的鸿钧,就只是一个巧合吗? 不太愿意相信, 赵时问道:“咱们道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信奉道祖的?” 呼 妙法, 真的是, 松了一口气, 如果太子殿下再不正常,她就有些忍不住要,跪地求饶了,幸好,殿下总算是恢复正常了,她急忙回答道:“贫道也不知道,不过,听贫道师父说,她是从一本古籍上,得到的记载。” 古籍? 赵时的心,又动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可否让我一观?” “这……” 妙法迟疑了一下,道:“这倒不是不行,只是,古籍乃是家师至宝,所以,家师仙逝时,那本古籍便随着家师一并埋入了土里,殿下若是想看,恐怕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她在撒谎, 也由此,赵时确定,她之前应该不是在假装,她不是穿越者,然后,赵时正准备,虽然不是穿越者,但她肯定隐藏着什么,继续深挖的时候…… 咚咚 小黄门李宪,悄悄靠近了门边,小心翼翼道:“殿下,陛下唤您回去。” 嗯? 赵时思考了一下,虽然看出来妙法在隐瞒什么,但是,她现在警惕心已经被自己提起来了,自己要是一直打破沙锅问到底,也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答案,还不如就……先放一放,或者,转明为暗,正好试一试新“皇城司”的能力,所以,思考了一下,赵时还是扭头道:“妙法真人,看来我今日只能看到这里了。” 快走吧您! 妙法肉眼可见的,呼出一口浊气,然后多少有些迫不及待的:“恭送殿下。” 赵时摇了摇头,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三清以及三清上面的雕塑,迈步离开,刚离开道观,赵时便招招手道:“去帮我唤狄咏,周同,燕扑等人过来。” “是。” 李宪毫不犹豫的点头,然后,等了一下,朝远处招了招手……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他竟然就收了俩个干儿子,而且,这俩个干儿子都比他大四五岁,你才十五六岁吧? 赵时有些饶有兴致的看了李宪几眼,也,懒得计较,等他将自己的旨意传达下去后,便背着手,回到了赵祯的寝宫…… 寝宫内…… 赵祯倚着床榻,正在美美的喝羊肉羹,看到赵时进来,便一下子孱弱了下来,好像连碗筷都端不住了,无奈,赵时上前接过,一边喂食赵祯,一边道:“父亲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 赵祯虽有些贪恋有儿子可以依靠的感觉,不过,他毕竟是个帝王,也不好装的太狠,便有些惋惜道:“只是头还有些晕,而且,时不时会咳嗽一下。” “嗯!” 赵时确定了, 他应该就是肺病以及高血压,所以,赵时才会,稍微的放下了一些担心,这俩样病,并不是没得治,就是……中毒? 固然, 如果只是这俩种病,虽然不加以遏制,还是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但是,赵祯孱弱至此,尤其是,去年年初那一场疯癫大戏,却几乎不可能是这俩种病引起的,如果赵祯只是误食丹药还好,确认了丹药的品类,加以针对,不是不能再养回来,但是,如若不是…… 又喂了赵祯一勺子羊肉羹, 赵时道:“父亲,这羊肉乃是性温之物,不适用于您的体质,您以后得少吃。” 什么? 赵祯, 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甚至,瘫在被子里的双腿都抽搐了一下:“为父就剩这口爱好了。” “吃点蔬菜也挺好。” 赵时却不讲理,直接把剩下的小半碗羊肉羹递给了旁边的张茂则,让他……倒了,然后平静道:“人生于世,不只是口头之乐,况且,您也不是不能吃了,而是要少吃,最好只一个月吃那么一俩次,然后其他时间多食一些清淡的食物。” “还有……” 不等赵祯反驳,赵时便继续道:“从今日之后,您必须每日睡足四个时辰……” “这怎么可能?” 赵祯恨不能给赵时一头槌:“这能归朕控制?朕是想睡就睡,想醒就醒吗?”这是多让人嫉妒的天赋啊!然后,赵祯看向了一旁的张茂则,狠狠道:“去,收回成命,朕,不让位给这不孝子了。” 张茂则, 不敢搭话, 赵时,更是,不去理会,继续给赵祯弄条条框框,虽然这俩样病,不至于一下子要了赵祯的命,但是,若不抓紧时间调整应对,也依旧会带来极为恐怖的后果:“您听说过老年痴呆吗?” 赵祯一怔, 你小子在吓唬朕。 是的! 赵时面不改色的开始描述老年痴呆症的无力,还有:“脑梗您听说过吗?” 别说, 赵时虽然是多少带上了一点吓唬,但是,他毕竟是后世来客,对于这些病不说了如指掌吧!最起码是知道一些的,所以,描述起来,确确实实还挺吓唬人,让赵祯频频皱眉,不由自主便开始琢磨是不是真的可以开始,稍微养养生? 正聊着…… “殿下。” 门外, 小碎步跑进来了小黄门李宪,李宪先是给赵祯大礼参拜,然后才小声对赵时道:“狄公,周公,燕公,还有公孙娘子到了。”赵时愣了一下,这帮人被如此称呼,应该也是第一次吧? 然后, 正要去外面见这几人一面,赵祯抬手道:“让他们直接进来吧!” 小黄门李宪,看向了赵时,赵时摇摇头:“这大殿空旷,本就不宜养病,更不要说频频见生人了。” “加几道屏风便是。” 赵祯却有些固执:“朕想好好听一听你这一路的故事。” 赵时一愣, 摇摇头, 还是答应了,然后让宫女太监给赵祯的床前加了屏风,避免被风尘仆仆的几人冲撞,然后才让狄咏,周同,燕扑还有二娘几人进来,二娘身子骨还有些虚弱,不过整个人的状态却好了很多,等到几人行礼,她便固执的走到了赵时身后站定…… 赵时摇头, 微微侧头:“为何不多休息几日?” “怕你有危险。” 二娘固执的回答:“我是你的贴身侍卫。”然后,不等赵时说话,又面无表情道:“谢谢您。” 赵时一怔, 下意识的问道:“病好了?” “嗯!” 二娘虽不知赵时具体问的是什么病,不过,她大概觉得应该是这个,便低声道:“二娘只是二娘,二娘,不会再变成任何人了。” “呼。” 赵时松了一口气,虽然,俩人俩骑入山谷,是有一些跟萧观音赌气的成分,但是,赵时是真的准备趁机,刺激二娘把分裂症治好,如今,虽然赌气的后果有些大,但是,能把二娘的病治好,总算是有些收获。 赵时很满足, 然后, 又跟二娘低声聊了几句,然后才看向狄咏,问道:“可曾去皇城司衙门?” 狄咏, 看了一眼屏风,虽然,他们看不清楚屏风后面的人,但是,猜,大约也猜的到,所以,略微有些犹豫,毕竟,皇城司属于皇权特许,如此敏感的阶段,当着上一位皇帝的面聊这个,总感觉有些忌讳,不过,赵时都问了,狄咏便也只是迟疑了一下,还是认真回答道:“去了。”然后问道:“只是不知殿下想要做什么?” 赵时没狄咏那么多的小心翼翼,稍微想了一下,便直截了当道:“就如开封府衙,你去了以后,先通体测试一遍,剔除一部分不合格的,剩余的便扔到训练场,让他们好好训练一下。” “是。” ——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八章 嗯?她怀里揣着什么?传国玉玺? —— 然后, 赵时才回头看了一眼屏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多少显的有些墨迹的,让狄咏以他的角度,讲了讲这一次的历程…… 给赵祯听, 赵祯, 倚着床铺,一开始听到狄咏说依着赵时的命令,带着假玉玺与小猴子试图把契丹人引入西夏境内,造成俩方混乱,继而,赵时乱中取栗,他便……瞪了一下眼睛,毕竟,虽然他后来就猜到了这小子的企图,他就是想要出去争功,知道自己不同意,这才用玉玺逼得自己不得不让他离京, 但是, 真正听到赵时的谋划,赵祯还是……微微有些震撼…… 好小子。 然后, 赵时才看向了周同,燕扑:“皇城司有六位重臣,除了狄咏,我想让你们负责吸纳民间高手加入皇城司,有问题吗?” 周同燕扑对视了一眼, 虽然, 赵时到底是顾及了身份,没有明着说,但是,他们都知道……赵时这是让他们做……带御器械,皇帝身边的,六位最贴心心腹,燕扑怎么想,周同不知道,但是,周同知道……自己激动的,都快疯了:“臣遵旨。” 然后, 燕扑才颤颤巍巍,激动的声音都发颤道:“小人微末之人,能得殿下重用,已是邀天之幸,怎敢,怎敢,不,不肝脑涂地。” 赵时摇摇头:“不必这么激动,这也只不过是一个官职而已。”虽然,这官职全大宋也只会有六个,而至于赵时为何同样一批人,选择了燕扑,却没有选择二郎,林出, 二郎且不去说, 他固然与燕扑是同一批,但是,他并不出众,也不熟悉,赵时固然想将他提拔上来,也还需要一个更熟悉,更了解的过程,至于林出……林出出生于无忧洞里,赵时清除无忧洞的时候,他也曾出过大力。 但是, 一来,林出的武力值有些低,周同,燕扑,都能够更上一代,也就是程墨,程许这帮人斗个半斤八两,甚至,仗着年轻,还能以一敌二,但是,林出却最多做个教头,二来,林出此人,性情阴郁,忠诚不显。 虽然, 赵时也不是说,就要求自己的带御器械,要忠诚到,乞斩全家都,面不改色,但是,总归是几乎与自己形影不离,贴身护卫的带御器械,赵时总归还是想要……安心一些…… 然后, 二娘,狄咏,周同,燕扑,赵时这已经有四位了,剩下俩位,赵时准备交由臣公替自己甄别,总要让他们有些参与感。 然后, 赵时便又,回头看了眼屏风,有些无奈的,墨迹的,让周同,燕扑,再从他们的角度,谈一谈这一路的历程…… “这一路上……” “殿下是……”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固然, 赵祯多多少少知道,作为赵时能认可的带御器械,这几个人必然是对赵时崇拜到了骨子里,但是,听到外面,周同鼓吹之余,稍稍透露出来的能力一角,赵祯还是……频频的……瞠目结舌…… 这是, 普通人能够具备的胆识? 普通人能够深入敌境,不仅仅敏锐的捕捉到了敌境的权利倾轧,而且,还利用这种权利倾轧,用不同的手段,让敌人乖乖的把自己的小皇帝送出来,且,下了毒,还,三千对三万,不仅仅不退缩,还智计频出? 甚至, 如果不是屏风阻拦,赵祯真的很想穿透屏风,好好的盯着自己儿子看一看,你……这么厉害的吗? 赵时, 无语望天, 如果不是赵祯非要听,他还真不想,这么的鼓吹自己,而且,即使赵祯爱听,他也有些扛不住的时候…… 蹬蹬蹬 又有一名小太监跑了进来,然后,看到屏风,看到屏风前就赵时一个人坐着,便急忙下跪道:“殿下,文彦博相公,富弼相公,刘琢相公在殿外求见。” 这是, 已经准备好禅让的事宜了? 赵时, 不由的回头看向了屏风,甚至,周同都停下了唾沫横飞,恨不能说上三天三夜都不累的嘴,看向了屏风,然后,屏风后,赵祯几乎连一分迟疑都没有,便开口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 小太监急忙退去…… 然后, 周同,忍不住的看向了燕扑,燕扑也忍不住的看向了周同,几个人都有些难以遏制的激动,谁不想,赵时登基为帝,唯有赵时自己,赵时面色平静,谈不上排斥,也谈不上欢喜,就是…… 平和, 平和的, 就好像,从高一的学生,变成了高二的学生。 但是…… 砰 一辈子有一次参与这种事的机会,哪怕是文彦博,跨过门槛的时候,也不由的磕了一下,甚至,他这都算好的了,他后面,富弼,刘琢等人,却是手脚僵硬,索性也趁着这一股子僵硬劲儿,一堆人,刚进入大殿,便都圆滚滚的跪下:“启奏陛下,就禅让一事,臣等已经做好了详细流程,请陛下恩准。” 旋即, 安静, 甚至, 哪怕是文彦博,也是双手捧着奏折,连头都不敢抬,毕竟,谁都知道,禅让虽是出自于皇帝本人的决定,但是,别说禅让皇位了,就是寻常人家,父亲给儿子买一套房,父亲也难免会有一二分舍不得,所以,固然看着这个流程和谐,但是,谁都知道自己一颗心,到底紧张到什么地步。 幸而, 赵祯连迟疑都没有,甚至,别说迟疑了,他还有些迫不及待道:“张茂则,取来朕看。” “是。” 张茂则……叹了一口气,他与皇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皇帝禅让了,也依旧是皇帝,而且,赵祯不是被权臣逼的的不得不禅让,他是心甘情愿,所以,他的身份地位是不会发生任何改变的。 但是, 就好比退休, 哪怕退休前,你就已经是一把手了,但是,退休后,只要人不在其位,不握着权利,总归会慢慢的,被挤出一线。 不过, 老奴也算是善终了吧! 张茂则摇摇头,虽然心思复杂,却还是站好了最后一班岗,连一点点停顿都没有,赵祯一下旨,他便小碎步的绕过屏风,微微对赵时点头,然后小碎步的跑到文彦博面前,弯腰,顿了一下,拿起奏折,回身,再次对赵时微微点头,然后,绕过屏风,交到了赵祯的手中…… 不可遏制, 赵祯顿了一下,然后才,无所谓的拿起了那份奏折,只是随意翻看了一下,然后便皱眉道:“三个月后?” “是。” 文彦博头也不抬,脑门,死死的挨着地面:“臣等经过推演,三个月后是最合适的黄道吉日。” “七日内就没有?” 文彦博一颤, 甚至, 文彦博听到了后面,后面那些往日,出门,哪一个不是耀武扬威,权势熏天的人物,这会竟然牙齿打了一下颤,然后才强忍激动,小心翼翼道:“有是有,只是不如三月后的吉……” “那就择七日内吧!” 赵祯毫不犹豫的下旨,这一句,不可能经由赵时决断,然后:“朕非是不善待臣民,朕是年迈,实难理事,而且,幸而,朕有福,生子,强朕百倍,朕这才大胆,将担子提前交给三郎,此乃喜事,不必遮遮掩掩,尽快,尽耀,尽热决断。” “是。” 文彦博等人叩首,然后……不由自主的,文彦博等人几乎是心有灵犀的,齐声道:“陛下之仁义明智,实乃千古名君,盛世仅有。” 是吗? 是。 固然, 不排除,赵祯爱子爱的深切,但是,千百年来,有父子相残的秘闻,何曾听闻,老皇帝能如此了解自己,能如此确认自己已经不适合担任皇帝,便自然而然的禅让传位,若能都如此,何愁……大国不兴。 甚至, 大秦,说不得,到现在,都还没灭呢! 甚至, 即使是赵时自己,激动之余,他感受更多的反而是一种……如山渊一般的压力,有此父亲……若他做不到收复燕云,有何面目,存活天地间? “三郎!” 赵祯突然唤他, 赵时一怔, 急忙,起身,转身,下跪:“儿在。” 顿了一下, 赵祯微微有些期待道:“现在可以把你的传国玉玺拿出来了吧?” 传国玉玺? 虽然, 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猜到,传国玉玺可能早就已经落入赵时的囊中了,但是,这时候听到赵祯询问,他们才敢真真切切的确认,然后便都期待的看向了赵时,赵时也不藏着掖着,看向了二娘…… 二娘点了一下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方盒子,正要递给赵时,赵时摇摇头:“呈与陛下。” 呈与陛下? 赵祯一颤,固然,他与赵时,绝对是千古仅有的皇帝父子,但是,他真没想到赵时会让传国玉玺先入他的手,要知道,如果赵时登基后,拿出传国玉玺,那么,他就是整个大宋最正统的皇帝,但是,如果,赵时将传国玉玺先呈给自己,那…… 欣慰的笑, 赵祯咬牙,顽强的从床榻上坐起,然后,摆手…… “去掉屏风。” ——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九章 怎么?让你当皇帝,就这么让你害怕吗? —— 哗啦啦 取掉屏风这个过程,除了小太监不小心让屏风擦到了地的动静,整个宫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 都在, 屏死呼吸。 然后, 二娘毫无畏惧,等了一下,等屏风撤去,便直直的走到赵祯面前,双手捧着盒子,递了过去,赵祯呼吸……重了一下……莫说他了,就是早已驾崩的真宗,太宗,如果真的有机会得到传国玉玺,他们肯定都恨不能……驾鹤回来…… “真的先给我?” 赵时头也没抬, 赵祯便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多余的问题,不过,他不问,他……心难安,然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接过盒子,深吸了一口气,扣住了盒盖,而在这个过程中,刚刚明明连抬头都不敢抬的一众人,却是,不由自主的,跪着挪,都挪到了不远处,然后,一大堆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那盒子…… 开了, 咔嘣, 就好似潘多拉魔盒, 赵祯, 甚至颤抖了一下,然后才彻底打开,然后便看到了一方玉玺,玉玺正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背面撰着:“皇权天授,正统合法”的五只五爪金龙,然后…… 嘎嘣 赵祯甚至心肝都颤了一下的,小心翼翼的从盒子里把玉玺拿了起来,然后便清晰的看到……玉玺一角……锲着金…… “嘶~~~” 毫无例外, 甚至, 包括赵时自己在内,这一刻都忍不住的,狠狠的,抽了一口凉气,将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好似抽的稀薄了三分,然后,文彦博扑通一声就叩在地上:“陛下万福,大宋,永世不绝。” “大宋……” “永世不绝?” 赵祯摇摇头,然后,将玉玺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了盒子,合上了盖子,然后,用力的抱入怀中,看向赵时:“你真舍得将这玉玺交给为父?” 你说呢? 赵时看都懒得看他, 然后, 赵祯便看向了文彦博等一众相公,开口道:“这七日内,哪一日是良辰吉日?” “三日后。” “五月十六。” 这一次, 文彦博等人几乎连迟疑都没有,便直接回答。 “五月十六吗?” 赵祯点点头,然后,赵祯下意识的看向赵时:“我记得,你的诞辰便是五月十六吧?” 赵时一怔,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日,黄爷爷只说他是九月二十捡到的赵时,赵时生日应该是五六月间,所以,他也没什么意见,便只是点点头:“可能。” “可能?” 赵祯摇摇头,又,喜爱的摸了摸怀中的玉玺盒子,看向文彦博等人道:“莫说咱们大宋了,就是后晋,后汉,甚至是后……周……他们都是空有雄心而未曾得之,所以,你们这次一定要弄的盛大热烈,明白吗?” “是。” 文彦博等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应是,然后,赵祯又交代了几句,便挥手让他们离开,顺便也让,狄咏等人也离开,只留下赵时与二娘,跟自己一个屋子,然后便小孩子般的挥舞了一下拳头,兴奋的把传国玉玺摆在了自己面前:“你知道吗?” “你爷爷为了找到这枚传国玉玺,耗费了……” “上千万贯。” “上千万贯啊!” 赵时呵呵一笑,早已习惯了二娘如影子一般的跟随,只,自己给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下,也目光灼灼的看着那枚,传国玉玺,笑道:“这个是真的运气好。”说罢!他便把传国玉玺的来历讲述了一遍…… 传国玉玺应该是柴温找到的,柴温并不是没有灭宋建周的想法,只是,就在他稳步推行自己计划的时候,一个老头,带着自己的猴子,偷走了传国玉玺,而失去传国玉玺的柴温,不得已,也是恰好遇到了赵时,所以,顺便也就换了一个计划,让赵时以为,传国玉玺,还处于他的掌握之中…… 但实际上…… 早就被一只猴子给埋了。 所以…… “真的就是运气好。”讲述完,赵时又肯定了一下,赵祯却不甚同意,一边小心抚摸传国玉玺,一边开口道:“运气或许有之,但是,你讲述里那只猴子,明显是一只已成精怪的猴子,这样的猴子,若你本身没有帝王之气,它是不可能靠近你的。” 说着, 赵祯又叹了口气:“玉玺丢失近一百二十年,认识玉玺的人,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你我父子,虽然拿出来的是真的,恐怕也会被人疑伪。” 赵时倒是不担心这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然后,强横的合上玉玺盖子:“父亲重病未愈,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赵祯一愣, 正欲拒绝,他觉得,他被传国玉玺刺激了一下,明显舒服了很多,但是,说曹操曹操到,他刚欲反抗俩下,眼前便一阵阵眩晕,同时,后脑勺还有些隐隐的酥麻感……无奈……赵祯只能依着赵时,躺回了床榻。 赵时给赵祯掖了掖被子,然后起身,说去让人再搬一张床来,他今夜要守着父亲,以让赵祯安心,然后出了殿门,交代了下去后,便又唤来了出了门,没走远的周同等人:“刚才在殿里不便明说,你们在做好自己分内工作的同时,别忘了帮我查找一下去年之前,宫中炼丹的道士去想,顺便,监视一下庆云观的妙法真人。” “是。” 狄咏领命而去, 赵时便又交待了几句,看到有几个小太监已经把床抬回来了,赵时便摆摆手,让周同他们也去忙,然后便回了宫殿,不知是久病未愈,还是安全感爆棚,赵祯刚才明明不想睡,这会却是已经呼呼大睡。 赵时注意了一下老父亲的呼吸,然后让人将床榻轻手轻脚的放在一侧,又要来了今日所有医官诊断的诊断书,便躺在床榻上看了起来,烛火摇曳,赵时虽然看不太明白,但是,稍微对比一下,还是能看出哪些是真心能治,哪些是浑水摸鱼…… 而且, 赵时虽然已经大约猜到,赵祯除了“中毒”之外的,另外的俩种病症真面目了,但是,他不通医术,大约只知道高血压要少盐少油腻,肺部疾病要空气清新,不剧烈运动,所以,真正涉及到具体的诊治,疗养,他还是要依靠这个时代的医官,最多是做一些大方向的把控。 所以, 赵时看的很认真,也从中摘出来了几位真正不错的医官,然后定下明日让他们组建一个医疗团队的想法,然后,揉了揉眼睛,看到二娘还在给他掌着灯,便笑了笑:“你去让张茂则给你安排一处房间,不必担心我的安全。” “是。” 二娘也不强行报答自己的恩人, 乖乖离去, 一夜无话, 只是, 这一夜,赵时睡的其实不太安宁,虽然赵祯醒了以后,就好像跟之前没什么差别,但是,也只是大喜遮掩,等到大喜过后,赵祯一夜几乎惊醒了十几次,每一次赵时都在旁边候着,不是没有宫女太监,实在是,赵祯看到赵时,会整个人安心很多,而赵时从小无父无母,也并不是很排斥这种能够照料家中老人的事物,而且,赵时年轻,一夜没睡,几乎没什么影响。 赵祯有些心疼:“朕的身体朕知道,恐难痊愈……”然后,看到赵时表情不太好,又不得不加了一句:“当然,三五年内,想要让朕撒手人寰,也不太可能。”然后才劝道:“你去床榻上好好歇息歇息吧!” 当然, 即使是这样, 赵祯也没有说,你回你太子府歇息吧! 自私, 就自私一些吧! 他昨夜,没没惊醒,看到赵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那一份安全感,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着迷的让他,恨不能,永远不好,赵时摇摇头:“孩儿年轻。” “年轻更要……” 赵祯正要让赵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再歇息歇息,殿门外,张茂则小心翼翼的,小碎步走了进来,先是唤了一声大家,然后又看向赵时:“殿下,听闻您回京,您麾下的赵宗实,高滔滔,单天方等人便侯在了宫门外,您要,见一见吗?” 赵时, 心动了刹那, 赵祯摆手道:“唤他们进来吧!朕还没有到了什么人都见不得的地步,况且,这段时间,朕也刻意没有去了解,正好跟你一块看看,他们这三个月,有没有给你做出点功绩。” 赵时, 便也不拒绝,让张茂则去唤人,又让人给赵祯加上了屏风,然后…… 不一会, 赵宗实,高滔滔,沈万三,单天方一众人便来了,沈万三,单天方几人就算了,毕竟他们是第一次进入皇宫,整个人,汗流浃背,走一步颤三颤是正常情况,赵宗实与高滔滔…… 尤其是赵宗实, 你抖个什么抖? 赵时站在宫门口,多多少少有些诧异,然后就看到……赵宗实看到自己,先是一怔,然后便是狂喜,整个人,一下子就好像,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忍不住, 赵时有些好奇的问道:“让你当皇帝,就真的这么让你害怕吗?” 咔嚓 喜悦的好像要,原地起飞的,赵宗实,登时僵在了半空,然后无奈的看着赵时:“您别吓唬我好吗?” —— 感谢生花二同学的打赏,作揖,作揖,作揖。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章 赵祯:我好气,我儿子怎么好像比我厉害! —— 谁不想当皇帝? 都想? 尤其是赵宗实这种情况,他经常半夜会梦到自己当了皇帝要如何如何,然后,赵时出现之前是……偷偷期待,赵时出现之后便是……啪,扇自己一巴掌,不是被赵时吓住了,而是,有赵时这样的珠玉在前,他即使梦寐以求的当了皇帝,也必定做不到赵时那般。 还要, 承受那种明明不可能,却又偏偏,时不时流露出一点希望的无间地狱。 所以, 虽然有做戏的成分,毕竟,他必须要百分之百确保自己已经不愿意当皇帝,才能最大限度抹除赵时对他的敌意,但是,看到赵时活生生的回到了京城,他却是,确确实实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放松。 赵时也不好,再调侃他,毕竟,赵宗实前世一当了皇帝便重病,重病三四年便撒手人寰,很难说,他不是被能当皇帝,却必须得凭运气这种折磨,折磨的心力交瘁了。 “进来吧!” 赵时转身回殿, 然后, 还不等跨过殿门,扑通,扑通,扑通,除了赵宗实,高滔滔,沈万三,单天方,皇庄纺织厂厂长等人,便都下饺子一样的,爬,不,五体投地到了地面:“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你们在宫外见到我,也没怎么样啊! 赵时无奈的回头看向几人,怎么这一入宫,一个个的就好像胆子被抽掉了一样?不就是侍卫多了一些,气氛凝练了一些吗? 摇头, 赵时试了一下,发现,这几人不仅仅是表面的恭敬,他们可能一入宫,便真的有些被吓到腿软了,连爬都爬不起来,赵时便只能是让人把椅子搬到了门口,尽量声音大一些,好让后面的赵祯听到,问道:“我离京这些时日,可曾有什么困难?” “没有。” 高滔滔率先开口,这女子不愧是能垂帘听政的太后,整个人,从入宫到现在,都突出一个无所畏惧,当然,该有的恭敬还是有的,而且,她是发自内心的敬服赵时,然后,看到其他人恐怕一时半会连个完整话都说不清楚,便主动站出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威名,也因为盛世商城本身的素质。” 说着, 她从怀中取出厚厚一叠资料递给赵时,赵时一边翻看,一边问道:“你把盛世商城,都,开到应天府了?” “是。” 高滔滔显得有些骄傲,然后,又,忍不住有些期待的看着赵时,语不惊人死不休道:“这三个月,盛世商城赚了……一千四百万贯。” “多少?” 屏风后…… 赵时还没如何,赵祯猛的探出来半个脑袋,而且,脑袋上还挂着一些羊肉汤的羊肉残渣,显然,他刚才在喝汤……赵时,狠狠的瞪了一眼张茂则,不听我话?不仅仅张茂则,就连赵时都吓的缩回了脑袋,高涛涛等人还是急忙行礼,然后,高滔滔看着面不改色的赵时感叹道:“还是殿下,殿下恐怕早就预料到了,不似我,我哪怕一直眼睁睁的看着,等到真正数据出来的那一刻,还是足足震惊了大半日。” 谁说我不震惊? 没见我刚才右手,小拇指的,指甲盖,跳动了一下吗? 赵时斜了她一眼,赵时其实是一个,内心从来没有很波澜不惊的人,但是,得益于他那,表情与内心完全不匹配的默契,他总会给人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淡定入庙中老神仙的表情,但实际上…… 一千四百万贯啊! 大宋一年的岁赋,才不过亿贯,自己一个盛世商城就能赚这么多? 那…… 赵时不由的,期待的,看向了赵宗实,赵宗实……尴尬了一下,这也是,他彻底绝了自己想当皇帝心的一件事,莫说赵时了,他可能……连……赵时扶持的自己的婆娘都干不过,不过…… “殿下,皇庄纺织,玻璃,水泥,加一块,利润应该也能过千万贯了。” “应该?” 赵时抬头,而且:“谁问你三家了,我单问你纺织。” “纺织……” 赵宗实尴尬了一下,声音都低了:“纺织,纺织臣只来得及回收了文家产业,想要真正开始盈利,还需要数个月的时间。”但是……赵时却,并不失望:“你已经收回了文家的所有纺织产业?所有?” 而且, 不仅仅是赵时,屏风后,还在偷偷吃羊肉汤的赵祯,也,有一口,没一口的,有些恍惚……要知道,朕努力了一辈子,都没有从,这帮子……可恶的……毫无下限的读书人手里,拿回……半点产业…… 真羡慕, 吸溜, 赵祯酸酸的吸了一口羊肉汤…… 所以, 莫说责怪了,赵时得到赵宗实肯定的回答,牙花子都差点笑出来,甚至,忍不住的拍着赵宗实的肩膀夸奖道:“干得不错。” “这就干得不错?” 然后, 就被高滔滔质疑了。 怎么? 赵时有些无奈的看向她,我现在夸你夫君,你都要吃醋了吗?还别说……莫说夫君了,高滔滔自从在赵时这里找到了女人也能顶半边天的快感之后,就连自己的儿子,曾经历史上,未来的宋神宗,她都有些不想理会了,自然有些吃味赵时对赵宗实的大夸奖, 不过, 经过,这么一折腾,沈万三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点,抬头,讨好道:“殿下,其实,咱们的赌场也盈利很多。” 赌场? 什么赌场? 赵时倏然瞪大了眼睛,你怎得,平白污蔑人:“那叫……棋牌室。” “是,是,” 沈万三急忙点头,甚至,汗如雨下:“棋牌,棋牌室。” 当然, 赵时虽然有些固执的不想承认棋牌室就是赌场,但是,骨子里,他还是知道那玩意……就特么是赌,所以,为了避免这玩意祸害的太狠,一个国家也不可能以它为经济命脉,所以,赵时是有意的,只把棋牌室限制在无忧洞内发展,一来,无忧洞即使不用来发展赌博,也几乎毫无用处,二来,无忧洞一旦闲置,必然滋生阴暗,还不如就废物利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赌博绝非好东西,但是,偏偏一个国家还完全消除不了这东西,所以,与其让它暗中滋生,不如就握在自己手中。 当然, 因为赵时有意限制,赵时虽然对这玩意挣钱是有些期待的,却又没那么期待,却不曾想…… “殿下,这三个月,棋牌室虽然没达到一千四百万贯那么夸张,却也足有,八九百万贯了。” 依旧, 给了, 赵时一个大惊喜。 砰 而且, 由于沈万三不想高滔滔,赵宗实那么理直气壮,而且,棋牌室这种事,可以形成定则,却绝不能宣扬鼓励,所以,沈万三的声音有些小,然后,一众人便看到了……一个端着羊肉汤的,病恹恹的中年人,为了听的清楚点,连人带屏风,啪唧拍在地上的场面…… 真丢人? 赵时无奈的按了一下太阳穴,然后看向了单天方:“你呢?” 单天方一愣,他其实偷偷看到那一幕了,不过,看到赵祯多多少少有些脸红的急匆匆爬起来,他没敢声张,只是,多多少少有些感叹,原来……官家也有被震惊到的时候啊! 然后小声回答道:“邸报,书坊,都在有序发展,既没有像高娘子那般的日进斗金,也没有一文不赚……” 一文不赚? 刷 赵宗实看向了他……老货……你点谁呢? 点你呢! 赵时虽然对属下有些一视同仁,但是,他的属下,相互之间,难免又有些争锋,不少人对于赵宗实死死握着皇庄资源,有些心动,然后才继续道:“不过,得益于殿下的四大名著,以及,殿下这段时间做出来的丰功伟绩,邸报,书坊,还是迎来了一个大爆发,如今已经拓展到了兴庆府,不出意外,三年内,卑职等人,有信心做到,遍及全国。” 这就够了。 赵时, 满意的点点头,他对于自己名下的各个产业,定位是不一样的,例如盛世商城,盛世商城的诞生,就是为了赚钱,再比如棋牌室,棋牌室固然也是为了赚钱,但是,更根本的原因是……无忧洞需要一个人声鼎沸的产业滋生,避免再生出拐卖妇女儿童那种恶贼来,而书坊,邸报…… 莫说还赚钱了, 就是它赔钱,为了把舆论死死的握在自己手中,赵时也会大力推广,而现在看来…… 还不错, 然后, 赵时又详细询问了一下具体的发展流程,然后,依照这三个月的发展流程,又给他们下了新的大方向定义,至于细节,他们这三个月做的不错,而经过这三个多月的奋斗,他们,最起码对于各自那一摊子,已经是有了一个基本的把握,赵时并不太喜欢……微操…… 然后, 打发走这些人, 刚打发走这些人…… “嗖” 赵祯便好似一只早就盯着猎物的猎豹,一下子窜到了赵时面前,面色红润的就好似正常人一般:“给钱。” “给什么钱?” 赵时有些诧异,自己不记得自己欠过赵祯的钱啊! “养老钱啊!” 这您……也好意思要啊?不说你才五十岁,你的面皮也是随着皇位……一并消失了吗? “不给。” ——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一章 旁人:“介甫,介甫,小声些啊!” —— “不给?” 羡慕, 嫉妒, 恨, 赵祯虽然是皇帝,是官家,但是,他这一辈子……其实过得……很紧吧,甚至,为了省下一些钱,多救一些灾民,他连口羊肉都很少吃,只是喝汤,喝汤能够让一整只羊,不至于浪费很多,更甚至…… 已逝的张贵妃,时不时,还会织一些布,补贴家用。 曹皇后不用, 她有个大贪官哥哥, 当然, 或许也正因为曹皇后不用,如若不是赵时,赵祯其实是没那么喜欢曹皇后的,他更喜欢张贵妃,绝不仅仅是因为张贵妃长得美艳,也因为,他跟她在一起,更有一种互相扶持的,一同节俭存钱的普通夫妻感。 所以, 虽知不应该,但是,赵祯一个穷了一辈子的人,骤然看到赵时动不动就是千万贯,动不动就是千万贯,难免就生出了几缕……羡慕,嫉妒,恨,而且,随着皇位的逝去,他还真的……没那么绷着了,听到赵时不给,登时就躺下了…… 什么意思? 碰瓷? 而赵时,不知不觉,反而好像变成了那个需要维持帝王威严的人,有些无奈道:“您要多少?” “什么意思?” “你老父亲跟你要些钱,你还准备讨价还价?” 什么意思? 赵时也瞪大了眼睛:“您还想全要?” 赵祯, 迟疑了一下,他也觉得……他有点过分了,但是:“知道以后,大宋要交给你了,所以……我就……建了……一个造船坊。”然后,赵祯又,眉眼理直气壮了起来:“怎么?你也不想,你老父亲退了之后,无所事事吧?” 很怪异, 赵时虽然确定,赵祯肯定是得到那地球仪之后,才生出来的去海的对面看看的计划,但是,不知为何,赵时总觉得,赵祯在得到地球仪之前,甚至,见到自己之前,就已经有了这个心思,只是对,海的那面一无所知,这才不得不按捺着,然后这种按捺在得到地球仪之后,便整个迸发了。 但是, “不能给您。” 赵时拒绝的同时,也用眼神示意张茂则等人,赶紧把赵祯拉起来,丢人是次要的,赵祯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个正常人吧!赵时真怕他再染上些其他的疾病,然后小声解释道:“若咱们是大汉或者大唐,自身已经强横无比,那自然可以把精力放在海的那边,但是,咱们是大宋,大宋西北,群狼环视,若不能先处理这些,咱们必定会随着出海,而被越来越多的蚕食土地,最终沦为一个偏安一隅,甚至是岛上的国家。” 赵祯沉默, 顺从的被张茂则等人拽了起来,他也不傻,躺下时,垫了一个垫子,然后看向赵时,咳嗽了俩声:“你想收复燕云?” “是。” 赵时对张茂则等人看了一眼,张茂则等人很敏锐,自然而然的便退出了宫殿,然后,赵时上前搀扶住赵祯:“大汉,大唐,均,深入大漠,孩儿不敢想自己深入大漠,但是,咱们总不能连本该属于咱们的东西都拿不回来吧?” “而且……” 顿了一下, 赵时继续道:“如今大宋,弊病极多,小的不说,就说积贫积弱,冗官,冗费,便是薅掉了几百根头发,也难以解决,但是,如若开战,如若收复燕云十六州,甚至是,打到契丹腹地,那还有什么冗官,冗费的问题?恨不能官员再多些,兵丁再多些。” 赵祯沉默, “是。” “如此极好。” “朕原本还担忧,大宋扛不住一场如此的大战了,钱财不够,但是,你现在自己就赚出了一场大战的钱,朕,不得不服,但是,万一败了呢?胜了,自然一切都好,败了,你要如何自处?” “打仗,哪有必胜的?” 赵时摇摇头:“就是英明如汉武帝,那也是败了数十年,才一举攻破匈奴王庭。” “所以……”赵祯幽幽看着赵时:“他给后代,留下了一个凋敝的国家。” 赵时点头, 汉武帝功勋卓著,这不假,但是,他也确确实实是有些穷兵黩武,几乎是,耗干了大汉,争得光,所以:“孩儿是先赚钱,后黩武。” 赵祯没办法了, 赵时赚钱的能力确实……骇人,莫说现在就已经开始大赚特赚的盛世商城,邸报,书坊,棋牌室,就是赵宗实说的没这么赚钱,只是整合了产业的皇庄纺织,玻璃,水泥厂,那也只是…… 需要整合, 如果不是需要整合,而是,从一开始就大张旗鼓的开始赚钱,那……赵祯真的有些想不到……这世间,有谁能拒绝得了水泥,玻璃,绸缎步…… “呼!” 呼出一口浊气, 赵祯整个人反而一下子放松了:“反正,后日,你便是大宋的皇帝,大宋是好是坏,你自己决定。” 赵时沉默, 以前, 赵祯要把皇位传给他,他是有些不好意思要的,总觉得,这样好像,显得自己动机不纯一样,但现在…… “是。” 顿了一下, 赵祯继续被赵时搀扶着往床榻走,走到床榻前,问道:“那你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强军了吧?你准备怎么做?” 赵时点了点头, 然后, 扶着赵祯躺下,拉起被子,差点没过头顶,然后道:“是,我准备半年内攻破契丹上京。” 嗯? 赵祯一把拽下了即将没过自己头顶的被子:“你是疯了吗?” 赵时摇摇头, 一来, 他有承诺再前,他也了解萧观音,萧观音如果真的半年内看不到自己的大军压境,她百分之百敢鼓动着契丹入侵。 二来, 半年内, 也, 不是不可能。 “咱们大宋其实,不缺能战善战之人,只是,咱们不愿赋予这些人权利,觉得,一旦赋予了权利,便极有可能会发生不忍言之事,但是,一来,你我父子已经有传国玉玺的加持,皇位得自天授,二来,钱财富余,而且,孩儿走这一遭,虽然不敢说收服了多少武将之心,却也肯定能确保几名武将的忠诚,最后,我们大宋弊病多多,契丹也未见得……就……强横依旧。” 甚至, 赵时现在,就已经大概琢磨出了一些挑动契丹内乱的主意。 赵祯瞪着眼睛,状似死不瞑目…… 他, 死也不信, 如果说,赵时的计划是,五年筹备,五年打造,十年进攻,而且,只是收复燕云十六州,那他,或许还会信上三分,但是,半年…… 摇摇头, 不过, 还是那句话, 赵祯一把,将赵时试图拉过他头顶,自己又拽下来的被子,一把扯过了头顶:“朕要睡了,朕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来。” 赵时无奈, 您这怎么,还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怪不得, 怪不得总有人说,老小孩,老小孩,赵时也不好跟病重的老父亲争执,只能站了一会,生怕赵祯把自己憋死,给他扯开了一条缝隙,然后出去安排了一下早中午食,然后便,拿着一大摞,高滔滔等人呈上来的资料看了起来。 这俩日, 他不准备,也不可能出宫了。 宫内, 一片祥和, 好像是没什么大的变化…… 但是…… 皇宫外…… 不同于老皇帝,可能有的对于皇位的留恋,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赵祯赵时这样过渡自然的皇位传承,却是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感觉到安心……老皇帝没死,新皇帝继位……这叫什么? “尧舜之治啊!” “还有俩日……” “实话实说,我从昨日便没有睡好过,就盼着那一日,好好的看一看盛况的,你们说,到时候会不会有金光弥漫?” “何止是你……” 有书生摇头,然后,压低声音道:“不止是你,我听闻,那些官老爷,也是一夜未眠,激动的跟什么似的,有些人,甚至把祖宗牌位都搬出来了。” 正说着…… 哒哒哒 数匹马,缓慢的,从御街这头往那头走,一边走,一边对御街俩侧,廊道里的百姓高声道:“文相公令,明日之前,家家户户,都必须掌灯挂彩,如若那户人家缺了钱,可去开封府衙,宗正寺衙门,三司衙门,皇城司衙门……领取钱财……” 正说着, 已经有商户挥舞着红布道:“那还等得及文相公下令啊!早就准备好了。” 要换往日, 这样冒出来打断工作的百姓,别说打一顿了,就是压入大牢也是情理之中,但是,不仅仅是因为文彦博下令,也因为自己高兴,这几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官吏,竟然还齐齐给那人行了个礼:“兄台高义。” 一下子, 不仅仅是御道俩旁的商户了,就连一些在商户里吃吃喝喝的客人,都扯起了新衣服,拽出了红布,一个个恨不能把声音传进宫里:“我等,早已备好了庆祝之物。” 简直, 比过年还热闹。 热闹的一众人,尤其是一行刚刚进入京师的车马队,齐齐皱眉,尤其是……车马队里,一名三十六七岁的邋遢书生,更是忍不住,恨恨道:“开封城外,衣不蔽体者,不知凡几,只为了让官家看得开心,便强要人人家中常备红布,灯笼,实乃……” 有人唤他…… “介甫,小声些。” 介甫, 就是王安石, 王安石不是不知轻重,只是,瞪了一眼让他小声些的长辈,却还是没忍住……嘟囔了一句:“朱门狗肉臭。”然后便……愤慨无比的看着那每一处欢欣鼓舞场面…… 小声嘟囔:“路有冻死骨。” ——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二章 绿茶太监与段誉他曾祖与……我刚揍过你家皇帝 五月十五日, 虽然, 皇宫, 因为赵祯还……没死呢!所以,其实所有人都在憋着,既想要到赵时的面前混个脸熟,又怕惹恼了老皇帝,虽敢确定老皇帝就是心甘情愿?万一老皇帝心不甘情不愿,看他们庆祝的过分,突然蹦起来吼一句:“位不传了,庆祝的,通通死啦死啦的。” 那他们不是亏到姥姥家了吗? 所以, 任凭,皇宫外,京城中,张灯结彩,庆祝的氛围已经要爆开了,皇宫内…… 却依旧是…… 鸦雀无声, 这日, 赵祯醒来,一边苦着脸吃赵时给他安排的低油低盐食物,一边忍不住问道:“明日便是禅让大典,宫中何以如此肃穆?” 张茂则一怔, 下意识的看向赵时,赵时一皱眉,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就是有些好奇道:“安静些不是挺好吗?” “好什么?” 赵祯,趁机,扒拉掉了一些食物,没好气道:“死气沉沉,你张娘娘大崩之日,也没有这般的冷清。”说着,也不管赵时了,趁机,又扒拉掉了一些食物,扭头对张茂则骂道:“大宋喜红,你去让他们把元日的大红灯楼挂起来,明日便是禅让大典,朕,一辈子就这一次了,还不能乐呵乐呵?” 赵时无奈, 他其实, 真不愿折腾的太闹腾,毕竟,这对于他而言,多多少少还有些不劳而获的羞耻感,但是,人赵祯现在还是皇帝呢!而且,即使赵时登基了,人家也是太上皇,赵时不可能拦着,让人家连庆祝都不许庆祝。 但是…… “再扒拉,您今天就要饿肚子了。” 浪费食物这件事,赵时,还是要管的。 然后, 正在赵时就低盐低油这件事跟赵祯争辩的时候,宫门外,蹬蹬蹬的跑进来了一个小太监,小太监就是李宪,只是,李宪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伤痕,也不敢对赵时太过恭敬,先匍匐于地,大礼参拜了赵祯,然后才对赵时道:“殿下,西夏使臣,契丹使臣,大理使臣,请求觐见。” 赵时, 不由的看向了赵祯, 毕竟, 人家用的是觐见, 赵祯却是有些烦躁的摆摆手,他已经六个时辰没有吃到羊肉了,然后道:“虽还有一日,但是,朕已经退位了,你自去斟酌。” 赵时便, 想了一下, 还是没办法置之不理,便将手中的书籍交给旁边的宫女,然后起身道:“让他们去紫宸殿等候,我随后便来。”说着,便准备去换衣服,只是,就赵祯要不要休息,父子之间有些争执,而在这个争执的过程中,眉眼间有伤的李宪比,便一直偷偷打量张茂则,而张茂则一看他,他便又急忙缩回去。 一开始, 张茂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以为他是羡慕,或者,观察自己作为皇帝近侍是如何行事的,毕竟,对方还年轻,而且,从对方已经开始进入太子殿下大眼中来看,他极有可能取代自己的的地位。 但是, 当李宪,不得不去传旨,赵时换了一身衣物去了紫宸殿,有太监偷偷议论,张茂则,为了继续获得权利,竟然偷偷派人殴打李宪,他才……倏然一惊…… 这就, 开始了吗? 赵时,微微皱眉:“你脸上的伤是?” 赵时本不欲理会,但是,李宪很有技巧性的频频把自己的伤势展现在赵时面前,展现的次数多了,赵时自然而然就问了,李宪,却是,微微摇头:“小人无碍,只是,不,不小心磕到了墙壁。” 磕到墙壁,能磕成这样? 赵时微微摇头, 不信, 不过…… 关我屁事? 哪一个受宠太监,不是从小伴读,或者立有大功,你屁能力没有展现,还指望我能对你多多少关注? 你想多了, 绿茶太监, “哦。” 赵时看都没多余看他一眼,便龙行虎步的往紫宸殿走去,独留,昨夜,琢磨了大半夜,甚至,为了能让伤势不至于过于夸张,而引起赵时怀疑,做了无数次实验的李宪…… 风中凌乱。 真以为,一个太监能够影响皇室的决定?赵时摇摇头,不可能,甚至,他还琢磨着,要不要让张茂则,惩罚,惩罚此人,真以为历史上有个名字,就,很了不起了? 静 赵时一步跨入紫宸殿,紫宸殿内,便整个安静了下来,赵时顿了一下,然后,平静的继续往里走,能够看得出来……居于门口的,应该是一些小国小邦,他们见到赵时,便急急忙忙起身行礼,与宫中太监相差无几,但是,再往里走,一名俊秀公子哥,却已经不会这么卑微了,只是正常作揖:“大理段氏,段思廉,见过大宋太子殿下。” 你就是…… 段誉他曾祖, 段正淳他爷爷? 果然…… 俊美不凡, 赵时微微颔首,气度,碾压对方,然后看向了段思廉旁边的年轻人,此人一副隆重打扮,正欲开口,再往前一些,一名中年人便悠悠道:“吐蕃黄沙漫天,半点宝物也没有,竟也好意思,千里迢迢来大宋朝贡?” “那你们还抢?” 就好像, 升级打怪, 又好像, 台阶, 所有使臣,几乎就是泾渭分明,大理,吐蕃往前,说话的那人是西夏使臣,李奇莫,但是,李奇莫几乎就已经站到龙椅旁边了,更往前, 却, 还有一人, 那人二十四五岁年纪,虽然是在大宋皇宫,却依旧,一身的无所畏惧,甚至,如果不是朝中传来死令,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不应该跟这么一些不知道什么蕞尔小国的使臣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因为, 他是大辽使臣…… 耶律覃。 赵时看了他一眼,没有起什么争锋的心思,但是,耶律覃却是牢记自己大国上朝的身份,不动不摇不行礼就算了,还……撇嘴道:“大宋太子,汝大宋,乃我大辽邦臣,汝既然要继位,为何不给我大辽皇帝……传书?” 什么意思? 你当不当皇帝,你说了不算,你得得到我们大辽皇帝的答应才行。 咔嚓 紫宸殿的空气,一下子就……好像……稀薄了,然后,大理,吐蕃,西夏等国使者,便有意无意,饶有兴致的看向了赵时,这可是一个……观察大宋下一代皇帝脾性,能力的好机会。 不容错过, 同时, 他们也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往日会专门招待的契丹使臣,今日,竟然会跟自己这些人一块出现,这分明是……来找茬的啊! 大国交流, 除了武力,有时候,嘴上不饶人,也是很重要的。 且看他, 如何应对。 “汝……” 当然,这种情况下,即使赵祯病的忘了,惯性也会安排几个能言善辩之士在场,总不能,真的让皇帝在这种场合,被敌国使臣骂个哑口无言。 但是…… 那大宋善辨之士,刚开口,就被赵时抬手拦住,赵时站在台阶之上,微微低头,看着那个一脸桀骜的大辽使臣,微微一笑:“汝多久未曾回国了?” 嗯? 耶律覃,其实已经准备好了无数种应对方式,对付赵时这种新皇,最好是在他还未登基前,就给他植入大辽不可战胜的概念,否则,听闻这新皇,天天念叨着燕云十六州…… 这可不是, 什么好现象。 所以, 虽然赵时的态度,多多少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还是一脸平静道:“殿下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几时十年不归国,十年内,大辽依旧强过大宋,百倍。” “那你……” 赵时完全没有被激怒,甚至,还隐隐有几分平和:“真应该回去看看。” “为何?” 耶律覃, 猛的往前踏了一步,有些,想以姿态,未必赵时的感觉,赵时沉默,然后看了一眼他已经踏上台阶的右脚,顿了一下,傲然道:“因为……” “就在一个多月前,” “青河谷内,” “我亲手把你们大辽皇帝耶律洪基,揍成了植物人。” 咔嚓 恍若冰封, 万籁俱寂, 旋即,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契丹使臣,耶律覃甚至都有些顾不得,赵时毕竟是大宋太子殿下,契丹也没有真的说把大宋就压为属国,上前俩步,甚至,准备去揪着赵时衣领质问。 门外守着的周同,燕扑,也急忙大步往里走, 但是, 赵时依旧用眼神,拦住了他们,旋即……啪,一巴掌便拍开了耶律覃的手,平静道:“所以我才对你说,你应该……回国看看。” “这不可能。” 耶律覃还在质问, 但是, 仿若早就设计好的,跌跌撞撞,宫门外,偶然跌进来了一个契丹人,那契丹人脸色都苍白了,嘶声锐啸:“不好了,皇帝陛下在青河谷内,被大宋太子殿下,打成了……瘫子。” 咔嚓 “什么?” 毫无疑问, 整个紫宸殿的空气都……为之一滞,只有赵时,赵时一脸平静的拍了拍耶律覃的肩膀:“所以,你让我……怎么给,你大辽皇帝写信?” “托梦吗?” 呼 耶律覃呼吸一僵,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恰恰好退到了……他本应该站的……台阶之下。 ------ (本章完) 三百九十三章 各国使节,请…… ------ 所以说啊! 有些时候,并非是使臣不努力,实在是……后面……有人拖后腿啊! 我这都, 快推到水晶了啊! 你他娘的! 能不能争点气? 而且, 如果说这件事放在其他皇帝身上,哪怕是最野蛮的南越国皇帝,那也几乎不可能发生,但是,如果放到……耶律洪基……身上…… 众所周知, 耶律洪基八箭射不死一只鹿,还能扑上去把鹿一家……打哭…… 所以…… 耶律洪基亲自上阵这件事,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你他娘的打输了? 你揍哭麋鹿一家的本事呢? 沉寂, 如果说, 赵时归京前,已经用扎扎实实的战绩告诉各国,自己不是寻常人,那么现在……赵时就是在用大喇叭大喊……都特么给我小心点。 你们未必比,麋鹿一家耐揍。 沉默, 一众使臣,互相对视,虽不明显,但是,显然已经,不敢轻视这位……大宋新皇。 赵时这才,摆摆手,示意周同等人把那个契丹人拖出去,那个契丹人,还很敬业,被拖出去的时候,还在仰着脖子吼:“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如果此等耻辱,汝大宋不给一个说法的话,大辽兵锋,顷刻及至,灭你满门……” “满门!” 傻子吧? 别说其他国家的使臣了,就连耶律覃,都忍不住狠狠的等了一眼被拖走的契丹人,如果,如果不是他认识,知道这个契丹人,就是来往传递讯息的老人的话,他甚至怀疑,这会不会是大宋太子特意安排? 为的就是,登基前,最后再打击一下契丹的气焰? 而且, 即使这人不是大宋太子安排的,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够毫无阻碍的从皇宫外,一直跑到紫宸殿报信? 这也有些……细思极恐。 不过, 无论如何,只这一下,在场所有使臣,便都知道,这位即将登基的大宋新皇, 不可等闲视之, 必须, 尽快调整自己策略,同时,通知国中皇帝,请示到底要以什么态度来应对大宋新皇。 饮宴, 虽不明显, 但是,经历了这件事,这一场宴上,不仅仅无人跟赵时找茬,就连往日不对付的几个国家,固然相互间还是恨不能生吞了对方,就好比吐蕃使臣跟西夏使臣,但是,却都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克制。 可以说, 赵时这次的招待,圆满成功,甚至,圆满到……赵祯都听说了,招待间隙,专门排了张茂则过来,给赵时送了一枚小方玺,这枚小方玺,也是皇帝的象征之一。 赵时表示感谢,然后,又一把拉住了张茂则,低声道:“不知宫中,可有擅长保养玉玺的人吗?” 张茂则一怔, 赵时不好说的太明白,但是,张茂则已经懂了,懂了之后便是……狂喜…… 有一说一, 他猜到李宪的阴谋之后,便有些无奈,毕竟,他是即将退位的老皇帝的近侍,他不确定赵时对李宪的态度之前,真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甚至, 李宪走对了,权利更迭,新人取代旧人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 一, 新旧皇帝,密不可分。 二, 他还……不配被赵时培养,赵时也没有多么上心,只是稍微的多看了几眼,便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然后就给……李宪……判了死刑。 “有。” 张茂则恨不能匍匐在赵时脚边,虽然,他已经不可能同时伺候,俩位皇帝,但是,赵时问他这句话,就是让他选一个亲近的,这就……够了。 忍不住, “老奴愿为殿下,为陛下,挫骨扬灰。” 额! “也不用这么夸张。”赵时还,真没有太把让那个太监给自己做做事放在心上,不过:“无需能力多强,朝中能人多的是,关键是,他要沉默,老实,分得清轻重缓急。” 张茂则一怔, 他明白, 这是赵时已经在释放自己对宦官的态度了,宦官在他这一朝,是不太可能掌权了,然后,张茂则卑微叩首,然后再出了紫宸宫之后,表情,陡然阴狠,甚至是……阴森道:“把李宪给爷爷,带来。” 酒过三巡…… 大理,西夏,吐蕃,三国使臣,几乎是同时走到赵时身旁,然后,吐蕃与西夏对视一眼,齐齐冷哼了一声…… 不得已, 大理段思廉只能孤身一人往前走,迎着赵时的目光道:“段氏,段思廉,拜见,大宋太子殿下。” 赵时点点头, 侧身, 让宫女把酒樽倒满,与段思廉碰了一下,有些好气的问道:“大理的风景,一定很好看吧?” 段思廉一滞, “远不如大宋。”急忙否认,生怕这个小皇帝,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然后又,急忙转移话题:“下使听闻,太子殿下的恩师,有邵雍先生,不知,能否请太子殿下,下旨,让他与下使见上一面。” “邵雍?” 赵时有些讶异:“汝不见欧阳修,不见司马光,见他作甚?” 段思廉便,苦笑:“殿下何必取笑下使,下使虽是来自蛮荒之地,但是,大理自古以来,便是以着汉服,说汉语为荣,怎可能,只知文魁,而不知大儒?” 赵时, 微微扬樽, 以示歉意:“定叫来使如愿。” 段思廉,急忙表示感谢,大宋虽然在武力上,远不如曾经的中原大国,但是,在文化上,却是,犹有过之,欧阳修,邵雍,张载等人,在大理,在契丹,西夏,远比在大宋本国,更加的耀眼, 说一声, 文坛盛事,也不稀奇。 段思廉凑到了赵时耳畔,压低声音,看着不远处的耶律覃,问道:“殿下,殿下是否有,收归十六州的志向?” “当然。” 赵时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燕云,自古以来就是大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大宋皇帝,何以会,没有如此志向?” “不一样的。” 段思廉,更,靠近了一些,目光灼灼道:“有些人,志向只是志向,有些人,却是称之为……目标,更合适一些。” 什么意思? 当着我的面,说我的父亲爷爷,都是无能之辈?赵时撇了一下嘴,饶有兴致道:“哦?” “哼!” 察觉到赵时的目光略过自己,骄傲的如同公鸡一般的耶律覃,又,扬了一下头,其实,他也不想这么骄傲,甚至,他都想回家哭上一场,大后方太不给力了, 但是, 他是契丹使臣, 一旦出现在交际场合,他就不仅仅只是一个正常人,还是一个国家,否则,他今日,已经算是被赵时扇了一巴掌,如果自己再,哭唧唧一些,那让其他使臣这么看?让其他国家,怎么还会畏惧契丹大国? 但是, 这种神态,落在他人眼底,自然是显得有些……过分猖狂,段思廉忍不住道:“殿下,大理虽与契丹无有往来,但是,契丹做事,霸道,难缠,若是,殿下真的有心收归燕云,我大理……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哦?” 赵时眼睛亮了一下,大理可不是个穷地方,只是:“只因看不惯契丹做派?” 这理由, 可无法说服我啊! 赵时幽幽的看向了这位,大理的,下一任皇帝,段思廉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一来,下使,久慕上国,二来,下使仰慕殿下才学,殿下的西游,红楼,三国,水浒,均是难得的神书……” 神书? 赵时,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梢,固然,他也认为《三国》《水浒》《西游》《红楼》无愧于,四大名著之名,但是,在这个年代,尤其是从小精读大宋典籍,考取科举都不在话下的段思廉眼中…… 四大名著火归火,但是,你确定你,真的,除了《红楼》可能沾一点边,其他书,也是神书? 不信。 赵时幽幽道:“既然段兄喜欢,那我过些时日,便让人,以我的名义,赠送一千卷便是,何须大理,倾国支撑?” 一来, 大理不准备倾国支撑, 二来, 段思廉苦笑一下,固然,他也没想过,能欺瞒赵时,只要赵时有传闻中的一半精明,但是,如此快的被戳破,还是让他多少有些尴尬,然后才拱手道:“殿下英明,大理其实想跟殿下……” 正说着…… 咚咚咚 刚刚把,那个契丹人拖出去的周同,突然有面色惊奇的走了进来:“殿下,契丹听闻,殿下即将登基,便派了……”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甚至,瞅了一眼耶律覃,然后才继续道:“使臣恭贺,使臣就在宫外,请求觐见。” 登时, 莫说赵时了,段思廉都一下子明白了周同为什么会是那么一副表情,我们这里……不是……已经有一个契丹使臣了吗? 耶律覃一颤, 自己奋力推水晶的时候,家被偷了,他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自己推水晶的时候,家被偷了,就算了,家被偷了,还一脚把自己踢出队伍,是不是就…… 稍微的…… 有点过分了? 赵时饶有兴致道:“请。” “是。” 一炷香后, 赵时曾经见过的萧阿速,大步流星的就……走了进来…… “大辽使臣,萧阿速,拜见,大宋太子殿下。” ------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四章 萧阿速:别这么看我,我他娘的,绝不可能是辽奸 ------ 有趣! 固然, 赵时一见到萧阿速,就,基本猜到了一个大概,但是,看看萧阿速,看看耶律覃,他还是感觉到了兴趣,甚至,忍不住拱火道:“耶律使臣,你不是大辽的使臣吗?这怎么又来了一位?” 头都不用回, 哪怕是用脚后跟,耶律覃都好像能看到,能看到这个大宋太子殿下露出了一个多么兴致盎然,恶趣味的表情。 但是, 顾不得了, 一国,怎能有俩位使臣? “你是谁?” 萧阿速,微微皱眉,他现在正在盯着赵时看,他真的很好奇,好奇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能让自己的妹妹,那般的痴迷,然后才,漠然道:“陛下重病,唤你回京。” 实话实说, 在萧阿速出现之前,固然,赵时作为太子殿下,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使臣的面撒谎,但是,绝大多数使臣,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敢相信的因素在,但是…… 陛下重病? 耶律洪基壮的跟头牛似的,怎么可能重病,还不是…… 真被揍了啊? “嘶~~~” 虽不该, 但是,在场一众使臣,看着赵时,还是……多多少少……倒抽了一口凉气,大宋皇帝……何时,如此生猛了? 然后, 耶律覃一颤, 此前, 他多多少少还有些自欺欺人的因素,毕竟,只是一个契丹信使,但现在……甚至,他差点没憋住,脱口而出一句:“丢不丢人?亏他还天天自称,勇武皇帝。” 幸好, 耶律覃,最终还是憋住了,而且,他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萧阿速的身份,维持住了,大辽使臣,基本的体面,微微颔首道:“既如此,出使任务就,交给萧兄了,我这就回使馆,收拾行囊。” 一怔, 莫说旁人了,赵时看着耶律覃,一时间都有些……敬佩…… 当然, 敬佩归敬佩,赵时并没有因此而,改变态度,就好比,他本身是个不太爱炫耀的人,但是,这次为了坐实自己揍了耶律洪基这件事,他还专门买了一个契丹信使…… 外交嘛! 不寒碜。 旋即,一众使节,便静静的看着耶律覃,饮尽杯中酒,想做潇洒,却最终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甘,愤怒,灰溜溜的离开了。 萧阿速, 沉默, 若非妹妹死令,他真不愿,在这么大庭广众下,丢这个人,但是,若不如此,如何让外界最快的确认……契丹耶律氏……有变动了? 微微对路过自己的耶律覃点头,萧阿速,目光如电的直视赵时,拱手道:“大宋太子殿下,可否移步?” 赵时左右看了看, 一来, 这次宴请,其实已经到了尾声,二来,固然,萧阿速这一手,是为了尽快的打击耶律氏的权利,但是,总的来说,也算是给赵时争了一个面子,赵时如果没有自己准备,这一下子,应该是绝杀。 投桃报李, 赵时对附近的几位使臣,微微点头,表达歉意,然后便唤来了,那几名专门对接外国使臣的官员,让他们招待,然后自己……下阶梯,路过萧阿速,轻声道:“请。” 紫宸殿外, 萧阿速对于赵时,实在谈不上好感,顶多是……有点好奇,好奇他妹妹,为何会对这个人倾心,然后拱手道:“她,恭贺你的登基为帝。” 赵时摇摇头, 并不以为意, 很自然的反问道:“你们回到上京,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吧?” 很难受, 真的, 萧阿速,始终还是,我是契丹人,对方是大宋人的想法,实在是接受不了,赵时这种……我们好像是一家人一样的语气…… 鬼才跟你是一家人, 但是…… “还好。” “毕竟这是耶律洪基自己的主意,虽然,他被打成了植,植物人……”顿了一下,毕竟,他还不甚习惯,赵时编出来的这个称呼,这个称呼却意外的贴切,然后继续道:“引起了不少耶律氏的怒火,但是,趁着这个机会,她也很自然的,回到了自己,原本就……” “应该在的位置。” 点谁呢? 赵时撇了他一眼:“没有人,注定要成为什么人。”然后才继续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不用!” 萧阿速,陡然,就好像被抢走了糖的小孩,一本正经的叙述自己的观点:“一来,你在大宋,她在大辽,你即使有能力,也赶不及。” “二来,” “我希望你能记住一点,我们虽然在这件事上有所联合,但是,事实上,依旧是,你是大宋皇帝,她是大辽皇后,我萧家,绝不可能做那卖国之贼,以后……该如何还是如何。” “好。” 赵时没什么意外,然后,又,很自然的问道:“那她有没有给我写信?” 过分了啊! 萧阿速, 恨不能, 给他一头锤, 你是…… 听不懂人话吗? 然后…… “有。” 萧阿速,真的,恨不能给自己一头锤,他明明恨不能把赵时这个大宋皇帝,一口唾沫唾死,但是,他还是……走在……帮助赵时的路上…… 我莫非是个…… 内奸? 然后…… 刺啦 赵时才不跟他客气,看他拿出了信,便很自然而然的顺手扯了过来,且,拆开就看…… 信中…… 萧观音并未叙述什么相思之情,她那种不求人的性子,也极有可能写不出来,只是简单的叙述了一下自己的经历,以及,计划,然后询问:“你父亲,身体如何?” 显然, 她固然收走了大宋境内的不少石雕,逼着赵时,不得不去契丹找她,却还是有些关心。 赵时也,不做多想,稍微琢磨了一下,便回信:“可以帮我寻找一下药物类型的石雕。”然后,赵时顿了一下,又写了一些自己的经历,然后,有顿了一下,又…… 抄了一首诗, 把信塞进信封,粘好信封,道:“谢谢。” 滚! 萧阿速,恨不能,撞死赵时,他萧阿速,不是内奸,你这一声谢谢,比不谢,还让人难受,他有些刻意道:“期待我们,能在战场上,为各自的国家,浴血拼杀。” 赵时, 怔了一下, 倒也没有继续刺激萧阿速,点了点头,然后,送走了萧阿速,赵时回紫宸殿看了一下,紫宸殿内,觥筹交错,竟好似,比赵时在的时候,要更加的自在热闹。 于是, 赵时便也退了出来,然后,站在紫宸殿前,想了一会,还是准备去照顾自己的生病老父亲…… 然后, 赵时往赵祯寝宫走的过程中,狄咏,急急的跑了过来:“殿下。” “怎么了?” 赵时驻足。 狄咏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皇城司,找到那些道人了。” “炼丹那些?” 赵时,并不是很在意的往前走,从赵祯的病症来看,固然,有可能是中毒,却更多是误食丹药所致,应该不是有人专门下毒,所以,他在意归在意,并不是那么在意。 狄咏却是一脸严肃,他上次的任务,其实算是……失败的,太子殿下的要求是,让他将契丹人引到西夏,带来混乱,他却,别说引到西夏了,差点连猴子的命都送了。 而且, 狄咏刚刚接手皇城司,难免也想要做出些什么,所以,赵时态度没有严肃起来,他却是一点细节都不肯放过,低声道:“殿下,道人首领唤做通始……” 通始? 赵时表情倒是,严肃了一些,不过,却并不是关心这件事,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让你们注意的妙法真人,你们注意的怎么样了?” 狄咏准备很充分, 赵时问什么,他便答什么:“皇城司在注意,她果然,欺瞒了您。”说着,狄咏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递给赵时:“殿下请看,她这本书是从密室中取出的,并没有如她所言,随着师父逝去,埋进了棺材。” 赵时点点头, 并不意外, 只是有些皱眉道:“你们打草惊蛇了?” “没有。” 狄咏急忙否认,他也就指着这件事,赚取功绩了:“那个妙法真人,很奇怪,她对于这本书很重视,却又不是很重视,重视是因为,她藏书的密室极其隐蔽,但是,不知为何,看守密室的人员却极少。” “而且,” “皇城司的探子,只是将书抄录了下来,并未取走原本。” 怪不得我手里这个还泛着墨香,赵时顿时起了几分兴趣:“皇城司那个探子?” “成昆。” “成昆?” 赵时想到了那个皇城司的光头,然后无所谓道:“挺有心的,明……后天吧!后天找个时间,让他准备准备,仔细的来跟我汇报一下。” 后天? 登基后? 不知为何,哪怕是狄咏,这一刻,都忍不住有些羡慕,然后才,认真道:“是。” “对了……” 赵时正欲再问,却突然看到不远处站岗的竟然是姚兕,姚兕还眼巴巴的看着他, 笑了一下, 赵时也就没再说,拍了拍狄咏肩膀,让他自去忙碌,然后拎着那本誊写的书本,走向了姚兕。 姚兕急忙叩首, 他今日是侍卫,不能随意走动,所以,固然有些不敬,他还是只能频频用双眼看向赵时,却没想到,赵时还真的过来了,当胸锤了他一下,问道:“战马分配的如何?” 赵时留俩万匹战马,便是准备在禁军中,练他一直能用之兵出来, 却不曾想…… “被抢了。” “被抢了?” 赵时愕然…… ------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一切事……且待……登基之后 ------ “还有人……” “敢抢……” “我的马?” 姚兕,急忙摇头,谁敢抢,太子殿下的马啊!而且,如果真有人敢抢,他也不会碰到了赵时,才频频看过去,试图引起赵时自己的注意,他直接入宫上奏不就行了。 “是,” “有人抢了殿下,已经分配给我们的马。” 赵时明白了, 这是,分赃不均……呸……分配不均衡,毕竟,这年头,大宋缺马,马又是战场上不可或缺之物,谁不想有一匹,高头大马…… “所以,都有谁,抢了你的马?” 姚兕一怔, 他听出来了,赵时并不是很在意他们与他们相熟的人有没有马,也对,毕竟对于赵时而言,你姚兕是我的禁军,我剩下那八十几万就不是了吗? 我已经让你们这帮跟着我的禁军,人手一匹马了,不能,剩下的还全被你们占了吧? 这也是, 禁军其他部门,敢于动手的原因之一,也是,姚兕不敢明目张胆,上奏赵时的原因之一。 只是…… “罢了。” 姚兕正准备回答,赵时却又摆摆手:“一切,等明日过后再说,你今日下值,跟他们都说一声,别乱抢,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是。” 姚兕, 苦着脸答应, 他,又听出来了,殿下这分明是,真不准备把这俩万匹马,全交给他,或者他相熟之人, 当然, 他也知道,禁军八十九万人,固然你姚兕,姚麟,运气好,跟着殿下立了大功,但是,你们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占了俩万名额,让剩下的八十七万全去吃灰吧! 你姚兕是殿下的禁军,殿下的禁军,又不止你姚兕一人? 所以, 赵时也不理他,他已经给姚兕等人很多厚待了,不能厚此薄彼,厚此薄彼非统兵之道, 当然, 更无奈的是……马少,六万匹马,看着不少,但是,真正分配下去,却是连禁军的牙缝都塞不满, 哎, 或许, 可以同意欧阳修的建议了,让那老头,再给你贩几万匹马回来,至于这些…… 赵时拍了拍姚兕的肩膀,迈步,一边往赵祯寝宫走,一边琢磨:或许,不能搞分配了,禁军单单是军……便有一百一十七,营一千九百余,近百万人。 莫说俩万匹了,就是六十万匹,也未必,分配的过来。 所以, 或许, 可以搞一次强军演习,而且…… 裁军, 是不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整个大宋,禁军八十就万,厢军六十余万,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将近俩百万人,这俩百万人,却连个西夏都斗不过,多多少少有些……废物。 裁, 当了皇帝就……裁。 或者说, 换个词…… 优化? 赵时正琢磨着,“砰”,突然不小心跟一个道姑撞到了一块,赵时还未如何,那名道姑却是,看清楚赵时的样子之后,便急忙跪下,叩首:“贫道通始,不小心冲撞了殿下,纵万死,难辞其咎,请殿下……责罚。” 说着, 砰 又磕了一个头, 赵时摇摇头,也怪他想事想入了迷,然后,正要让人把她扶起来,突然一愣:“你便是通始?” 通始这道号, 赵时还以为是个男性,没曾想…… 通始偷偷看了赵时一眼,她模样普通,四十余岁,不过,眼神很清明:“贫道便是通始。” 赵时自然而然的把手里拎着的那本书,递给了二娘,然后,多多少少有些怀疑,赵祯炼丹,真的是,炼丹吗? 不然, 别的皇帝想修仙,人家都是找道士,怎么偏偏,赵祯这,全是道姑? “真人请起,真人从何而来?” 通始, 小心翼翼的站起,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道:“半个时辰前,张茂则传旨,说是官家想要问询一下,禅让事宜,所以,贫道便早早入宫,不曾想,想的入迷,竟然冲撞了殿下,请殿下,赎罪。” 不知为何, 她面对赵祯时,远不如,赵时紧张,或许是因为……这位殿下,正值壮年,且,不信神鬼? 赵时也不藏着掖着,反正碰到了,便自然而然的问道:“我听闻,真人曾经为我父亲炼制丹药?” 通始迟疑了一下, “是。” 然后, 也不用赵时再询问,便一五一十的全倒了出来:“官家,阳气有缺,极难诞子,所以,便寻了贫道,贫道探访名医,明道,依据九章八卦……” 这之后, 赵时其实就, 有些听不明白了。 不过, 他听的极为认真,时不时,还点一下头,然后问道:“可否将炼丹秘方,让我一观?” 按理来说, 绝不可能, 但是, 赵祯是信一些的,所以,即使赵祯如今,还是皇帝,以后也是太上皇,但是,她们反而不甚惧怕,偏偏是赵时…… 赵时一脸的, 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而且, 佛道,固然有一个超脱的过程,但是,修道之人是人,总归要归皇帝管辖,皇帝一怒之下,灭佛,灭道,也不是不可能, 惹不起, 通始很乖巧道:“是,等贫道略做整理,便呈于殿下。” 赵时点点头, 这也是,他没有那么的追究炼丹之人的原因,她们,真不是存心害人,甚至,她们说不准,还觉得自己的确在炼制神丹妙药,归根结底……还是……赵祯急了……不顾及自身…… 当然, 如果被赵时注意到,她们有些人是存心害人,那……态度就截然不一样了,赵时询问:“多谢真人,不知真人,这是欲往,何处去?” 看了赵时一眼, 通始恨不能,挖心挖肺,她可注意到了……皇城司最近经常出现在她的附近,而且,都是一副恨不能从她身上,挖出什么惊天大秘密的表情, 她, 真的怕了。 急忙道:“贫道与庆云观的妙法道姑,乃是同门姐妹,贫道曾经的道号便是妙云。” 真老实啊! 赵时, 都有几分感叹,然后点头道:“那边不打扰真人了。”说着,便要走,按理来说,妙云恨不能立时三刻消失在赵时的视线里,不知为何,他面对这个年轻人,好像比面对老皇帝还要紧张, 但是, 迟疑了一下, 她还是斗胆道:“殿下。” “嗯?” 赵时驻足,回头,妙云道:“官家病症,贫道……或许……了解一二……嗯……” 不知为何, 就, 很恐怖, 妙云说着说着,便感觉浑身紧绷,刚才还比较平和的殿下,突然换了一个人,她急忙继续道:“只是此事,万望殿下,不要让官家知晓。” 官家? 赵时怀疑她知而不告,故意下毒的神态,微微收敛,点了一下头道:“还请真人在庆云观,住上几日,几日后,我再去寻真人。” “是。” 这一次, 妙云真的连偷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了,就在刚才……她好像感觉,太子殿下,好似,随时会下旨剁了她一样。 走远, 赵时,微微皱眉:这件事,好像,怪异了起来。 不过, 在赵祯身体没有出现更严重的问题前, 赵时非是只贪恋权利,但是,还是明日的禅让,登基大典最为重要,且待…… 当了皇帝后, 回到赵祯寝宫, 赵祯并没有告诉赵时,他刚才见了道姑,而是直接拉着赵时道:“朕刚才,问了人,据她说,咱们明日从这里出发是最好的……” 赵时扭头, 看向了, 地图上的废墟。 “这是?” 旁边, 张茂则解释道:“殿下,此乃庆云古观,太祖皇帝,曾在此地闭关三日,后来,不知为何,太宗皇帝废弃了此地。” “那……” 赵时有些疑惑:“为何要从此出发?” 赵祯咳嗽了俩声,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青紫,却是精神头很好:“因为有始有终,此地虽然废弃,但是,其寓意任在,你我父子,又是少有的……咳咳……” 赵时, 自然而然的拍了拍赵祯的后背,也不计较,笑道:“既然父亲没意见,我无妨。” “那就……咳咳咳……” 赵祯正欲再解释,但是,毕竟,精神头代替不了身体,身体并不会因为你高兴,就一下子恢复如初,所以,也就解释不下去了。 赵时也懒得询问, 服侍着赵祯躺下, 扭头问道:“蔬果拼盘……” 刷 好不容易躺下的赵祯,一下子便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赵时无奈,只能又叮嘱,加了羊肉汤,只是要求少放些盐,赵祯这才…… 满意一笑, 然后, 赵时有些无奈:“您是,真不怕自己见不到,我收复燕云那一天。” 赵祯一怔, 其实, 他是,有些故意的,故意的作出一些妖来,他有点享受……儿子关心的管他的感觉, 当然, 他不可能表现的这么明显,便,更无奈:“朕的身体,朕自己知晓,放心,固然,朕长命百岁是做不到了,但是,若你真的能半年内,收复燕云,朕却是……一定能见得到的,而且……” 生怕赵时反驳, 赵祯说完这句话,便紧接着,急忙转移话题:“相比于燕云,朕其实更想见到的是……朕的孙儿。” 那你就……有的等了。 来吧! 互相伤害吧! 赵时无奈的看着赵祯,老父亲都拿出催生大法了,他还有什么办法,只能是默默的给赵祯掖了掖被子,就回到了,不远处,自己的床榻躺了下来。 他今日喝了些酒,也不是很有精神,只是,他刚躺下,二娘便把那本,皇城司抄录了,妙法的秘籍递了过来, 真没眼力见, 赵时有些无奈,不过,这时候睡觉确实早了一些,便拿过一翻…… 然后, 啪的合上。 甚至, 赵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肌肉……紧绷了一下,然后才……缓缓放松…… 果然, 另有一个穿越者。 -------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六章 登基那日……风轻云淡,御街上……山呼海啸 ------- 为何这么说? 很简单, 赵时又,缓缓翻开了手中, 这本书…… 《我与他的三次叙谈》 第三次…… 夜, 我:“你要走了吗?” 他:“是。” “什么时候回来?” “回不来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回来,一会我就要走了,要不……我再给你讲一下封神演义?这是很多年后的,一个叫明朝的……” “去哪儿?” “……” 啪 赵时合上了书,这之后就是《封神演义》的三分之一的故事,妙法等人的师父,应该就是从这里面知道的鸿钧,妙云的通始二字,也是出自这里, 就是…… 你穿越都穿越了, 你就跟老道姑进行了三次对话,讲了一个《封神演义》的故事?你的肥皂呢?你的……风流韵事呢? 穿越者, 就像黑暗里的萤火虫,他哪怕在穿越之前一事无成,穿越之后总归会留下一点痕迹, 但是, 赵时发誓,如果他不是不小心注意到了那个本不应在这个时代的鸿钧,他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这一点,原因无他,而是……这位……应该是穿越者前辈吧! 他, 他他娘的低调的过分,莫说世界大变了,他他娘,就连,一根绣花针都没有改变, 你他娘的, 你穿越了个蛋。 赵时,忍不住的,磨了一下牙,他反正这么久,真的是没有发现半点其他穿越者的痕迹,莫非?他一穿越过来就被一刀囊死了?也不应该啊! 他不是还跟老道姑又三次叙谈吗? 哪怕一天一次, 他也最起码活了三天啊!三天不说干出什么大事,最起码,风风雨雨你得留下来点吧? 哗啦啦 赵时奋力的往后翻书,看得出来……老道姑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对于这位穿越者前辈是有情的,字里行间,都想要透出一些暗示,甚至,后来都流露出了,你若不走,我即使还俗又何妨? 但是, 这位穿越者前辈,他……就好像……对《封神演义》有执念一样,人家暗示的越明显,他讲的越起劲,甚至,后来,他好手舞足蹈了起来…… 啪 《封神演义》讲完, 赵时也, 合上了书。 顿了一会, “通知狄咏,三日后,我想要看到这本书的原本,还有,帮我寻找其他,最起码俩本书。” “是。” 二娘虽有些不懂,不懂赵时怎么突然好想对这本书起了兴致,不过,她也只是好奇的瞟了俩眼,便,低头离去。 然后, 赵时也,没让二娘再回来伺候了,拿过那本书,又翻看了几遍,然后就将它塞到枕头下,头一歪…… 沉沉睡去, 第二天…… 天还未亮…… 赵时便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声音,然后,有人小心翼翼的凑到自己床榻旁,低声唤道:“殿下,殿下。” “嗯?” 赵时缓缓睁眼, “该更衣了。” 赵时一怔,这才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然后,一边坐起,一边问道:“我父亲呢?” “官……太上皇,已经去了庆云旧观,只等,殿下更衣了。”赵时,登时有些愧疚,甚至……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莫非,自己真的是贪恋皇位,如今皇位到手,便连自己的老父亲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了? 罪过, 不过, 后来,赵时有细细一想,不是他照顾了一晚上就懈怠了,而是,赵祯昨夜,好像真的没有怎么咳醒,然后,扭头…… 赵时看到了一个二十三四岁, 一脸老实相的太监, 老实相的太监,看到赵时看过来……急忙露出了一个不太熟练的,讨好的笑容。 “你是张茂则找来的。” “是。” 老实相太监急忙点头,并且,虽然讨好的笑容不太熟练,却还算勤快,有眼力见的递给了赵时一块温热的毛巾:“张茂则是奴婢的叔父。” 嗯? 赵时一顿, 怎么? 太监也搞继承制? 然后, 赵时简单的擦了一下脸,把毛巾扔给老实脸太监:“你叫什么?” “张欢庆,殿下可以唤奴婢……欢庆。” “嗯!” 赵时伸手,又接过了牙刷牙膏,他对于这个太监的初始影响还不错,做了皇帝,身边总不能没有使唤人,然后,坐在床榻,叉着腿,洗完牙,直接原地一吐…… 哗啦 张欢庆便早早的用铜盆接住,然后有细心的递上毛巾…… 嗯, 观感更不错了, 赵时又简单的擦了一下,然后便张开双手道:“更衣吧!” “是。” 张欢庆, 欢快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暂时过了第一关,只要过了第一关,后面有自己叔父的指点,他应该能,安稳的带下去,新皇身边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容易站的。 然后, 一炷香后, 赵时便换好了太子服,太子服里里外外六七层,其实不好穿,不过,一来,赵时有心理准备,二来这个张欢庆,看似老实,其实蛮有眼力见, 嗯, 更满意了一些, 然后, 赵时便,也顾不得再观察,穿好了太子服就出了皇帝寝宫,直奔庆云旧观, 刚到旧观门口, 便见…… 人潮涌动, 然后赵祯面色红润的站在里面,恨不能把传国玉玺都举过头顶,然后,身旁围了一大堆七老八十的老臣,有几位,还真有幸,听,甚至是见过传国玉玺,这时候全都目光贪婪:“真的。” “这一定是真的。” “我曾听我父亲说过,传国玉玺迎光那面,有流光溢彩,你们看,真的有。” “咳咳!” 赵祯恨不能……再长高三厘米。 赵时有些无奈:“您就不能,做一个杆子吗?这么举着不累吗?” “不累。” 赵祯先是头也不回的回答,然后,听到熟悉,才扭头,看到赵时,笑道哦啊:“来了。” “嗯!” 其实, 禅让这种事,并没有游街示众这一说,毕竟,已经够丢人了,汉献帝刘协,禅位给曹丕的时候,恨不能扔下玉玺就跑, 但是, 赵祯没这忧虑,他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最显眼的路线,从庆云旧观,过御街,一直到外面的祭天之所, 前俩日, 哪里就又加高了一丈有余, “走。” 赵祯今日状态真的不错,看到赵时虽有些无奈,却并不排斥他的安排,便,一把将他拽上了御撵, 御撵起…… 万乐齐鸣, 旋即, 以禁军的仪仗队,北宋亦有仪仗队,唤做……凤仪来,基本都是一米八的大高个,面容俊美,队形整齐,然后各自扛着大旗…… 呼啦啦 出了宫门, 赵时无奈的看着,真的在御撵上,伸出了一根棍子,棍子上有些带卡扣的托盘,托盘上放置玉玺的赵祯,正欲说一句…… 有必要吗? 嗡! 赵时一怔, 一开始以为是错觉,难受,御撵都已经快要离开庆云旧观了,赵时却又……嗡,感受到了一丝心颤,然后,下意识的,自然而然的回头一看…… 就见, 庆云旧观,废墟上,好似蹲坐着一个中年人,对他说……交给你了……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按理来说, 这种情况下,都会是……用力揉了揉眼睛,然后,那道人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是,赵时揉了揉,又,揉了揉眼睛,那道人影都还在……甚至……笑了一下,好像在说:“傻孩子。” 然后, 赵时回过了头, 赵祯顺着赵时扭头的方向,看了几眼,有些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赵时摇了摇头, 或许, 会有人觉得……那……会不会是北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毕竟,以他的身份,说不得,回出现一些奇异, 但是, 不是, 赵时虽看不清那人容貌,但是,就他那蹲着,好似,乞丐的姿势…… 是你吧! 收养我的…… 黄爷爷。 同时, 赵时好像对于,另外那个穿越者,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判断,旋即…… 吱呀呀, 宫门大开…… 旋即, 山呼海啸一般,无数的老百姓开始欢呼,这年头,还不流行俩边,就好像奴隶一样,五体投地,所以,老百姓们更好像是围观什么巨星一样,看着仪仗队走过,看着御撵走过…… “像。” “是啊!” “真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觉得殿下不是官家的孩子。” 赵时,便也收敛了心神,朝着俩边挥手,每一次挥手,不论是挤在禁军外面的老百姓,还是那些在御道俩侧,廊道里的老百姓,都会发出遏制不住的欢呼声, 人这一辈子,能见的几次这种盛况。 连带的, 一些明明挤在人群里,却还故作矜持,骄傲的读书人,便都,一咬牙,欢呼了起来。 “尧舜之治。” “从古至今,多少帝王,又有多少帝王,哪怕是亲生父子,能舍得下皇位,官家无愧,仁君之名?” “殿下也不差啊!” “击西夏,阻契丹,三千人就把党项人三万人杀的人仰马翻,咱们大宋,何曾出过如此惊艳的人物,今后,燕云十六州,必将再次进入咱们的怀中。” “是啊!” “真让人心潮澎湃,难以自制。” “陛下,” 蓦然, 北宋还远没有进入,存天理,灭人欲的阶段,有人热血沸腾,忍不住再赵时经过时,高声呼喊:“您,何日收归燕云十六州?” 赵时一怔, 扭头笑道:“明年春末。” -------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七 赵祯:“我这,怎么,禅位还未回宫,便……开始后悔了呢?” ------- 吱呀呀 其实, 御撵坐起来,不甚舒服,毕竟,这玩意是四面漏风的,你总不能,当着普通老百姓,文武百官的面,躺着游街吧! 所以, 赵时的心情虽然极好,但是,一路上正襟危坐,却是让他的腰间盘……都好像要造反一样…… 疼, 赵祯甚至是被赵时抱下御撵的,不过,赵祯脱离了那一点点对皇位的不舍,整个人便如同,辛苦了大半辈子,终于能功成身退的工厂领导,泛着,我要去享清福的光:“文彦博。” “在。” 文彦博,率领文武百官,基本上天还没亮,便等在了这里,听到赵祯呼唤,急忙凑了过来,低声道:“一会,陛下先上,祷告天地,然后殿下……” “请殿下速去更衣。” 赵时一怔, 看了眼赵祯,看赵祯被人搀扶的挺好,便又叮嘱了一句,被早就等在一侧的礼部官员带到了不远处…… 着龙袍, 戴冠冕, 哗啦啦, 旁边已经有人唤他官家:“官家,可要用些吃食?” 赵时一怔, 然后, 摇了摇头:“且放着吧!” “是。” 不同于以前的禅让,以前的禅让,几乎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此次……赵时受尊重,赵祯却也不会损威严,这其实……老皇帝不死,新皇登基,真的是,最适合传承千古的方式,但是…… 皇位, 真不是谁都有勇气,舍下的…… “官家。” “嗯?” 赵时虽然已经听到有人这么唤他了,但是,再次听到有人这么唤他,他还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看向唤他那人,然后……又楞了一下:“司马光?” 司马光, 急忙点头, 固然, 在此之前,便,谁都知道,面前这位,肯定是当今圣上,但是,毕竟,当时还不是,所以,司马光还有几分平视,但是,今日,当赵时着龙袍,戴冠冕,他就已经彻彻底底的把自己,放到了臣子的位置上,低声道:“官家,太上皇帝的祷词,已经快要念完了,还请官家,先行移步。” “好。” 赵时拨开了一些,面前的珠子,按理来说,大宋皇帝,自诩为当官的大家长,所以便唤做官家,平常是不穿这么隆重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身大红袍,与官服无异,但是,今日……毕竟不同往日……赵时打扮的,格外像一个皇帝, 然后, 四方步,踢着自己厚厚的衣服下摆,跟着司马光出了这处临时的房屋,便听到…… “朕,无恩德于民,获罪于天,且,体魄萎靡,幸,生子,时,时年虽仅弱冠,却……救万民于水火,退强敌于城外,文成武功,皆为万人之上,当……” 赵时正听着, “陛下。” 司马光又换了一个更正式的称呼,且,更加的恭敬,凑到赵时旁边到:“您可以往上走了。” 赵时一怔, “好。” 说罢! 赵时是一个大场面从不掉链子的人,哪怕此前,或许,还有过这样会不会给人一种自己贪恋皇位胜过父子情的担忧,但是,当真正开始,他就…… 不再多想, 拾阶而上, 很高, 高的, 赵时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但是,当走到中央,抬头,看到赵祯在温和的看着他,他便又……充满了勇气…… 一步, 俩步, …… “轰” 山林颤栗, 欢呼声, 此起彼伏, 而且,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反正,随着赵时一步步的踏上绝巅,一束太阳光,从云层立射下,恰恰好…… 只, 笼罩了赵时, 顿时…… 韩琦目瞪口呆,差点,把真龙天子几个字吼出来…… “果然……” “有奇异。” 文彦博,默默的抬起了头,其实……赵时滴血认亲那日,赵时成为太子那日,他就已经彻底的绝了跟赵时作对的心思, 无他, 那条金龙, 莫说在这个时代了,就是在一千年以后,也难免…… 而且, 正想着…… 老天爷好像在说,这算什么奇异? “轰” 恍如神迹, 无数人都看到……云层里,陡然冒出了一条五爪金龙,五爪金龙游弋,穿梭,上下翻覆,然后…… “嗷!” 不知道是不是龙吟,反正,一声长啸,金龙坠入了赵时肉身…… 一时间, 万籁俱寂, 万不要小看这一点点的祥瑞,古人很看重这个,甚至,哪怕你不是什么皇室血脉,只要有祥瑞唬人,也依旧会有,重臣相随。 轰隆隆 顿时, 百官,禁军,甚至……被邀来观礼的各国使节都沸腾了,甚至,砰,萧阿速一下子磕在了桌子上,也没有了知觉,站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高台上,小小的一点人影。 真的假的啊? 赵时不知道,他只看到,面前的老父亲,老父亲已经站的,多少有些风雨飘摇了,却是目光如电,缓缓将手中的传国玉玺交给他。 赵时, 跪地接印。 “大宋,交给你了。” “是。” 然后, 回去的路上,听到司马光的附属,赵时才有些难以置信:“金龙?” “是。” 司马光, 司马光是一个,很迷信的人,当然,这年头,谁还没有点,我不信,但是,我不敢否认他没有的常识,然后,他本来就很恭敬了,这会,甚至连抬头看赵时的运气都没有:“陛下,千真万确?” 我不信, 赵时摇摇头,谁不知道,祥瑞都是人造的,或许,就是有人想要讨好自己这个新皇,这才费尽心机的做了这么一出。 否则, 自己明明有金手指,怎么可能,一无所知,而且……除了精神头好了一些,赵时好像并没有再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不过, 这事,总归是好事,赵时便也,不信归不信,也不解释,就是顺势转移话题,问道:“汝,如今进了礼部?” “是。” 赵时现在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利问询这些事的人,所以,司马光不敢有任何的隐瞒:“臣虽陛下回京后,便进了礼部,礼部,重礼,确实,更适合微臣。” 赵时摇头, 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以前,司马光明明一脸的不情不愿,这会,却是看不出半点不高兴,甚至,还挺自如。 但是, 这个,赵时真就想多了,固然,太子跟皇帝,绝不可能相提并论,但是,对于司马光这种性子较为较真的人来说,他还不至于,自己明明不愿,赵时变成了皇帝,他就甘之如饴了。 他是, 真正的回府思考过, 不得不承认, 殿……官家对他的了解,远超,他自己对自己的了解,而且,随着进入礼部,开始一点点的抠那些从古至今的死规矩,或许,旁人会觉得这工作枯燥,但是,司马光却越来越觉得……开心,好像……他就……真的只适合,翻找资料,编写书籍的工作。 赵时开始思考, 要不要, 让司马光,尽早吧《资治通鉴》弄出来,毕竟……赵祯珠玉在前,他当皇帝,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文治。 赵祯斜眼看他, 固然, 赵时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但是,以赵祯对他的了解……伱就……这么想把,你还没死,且,好心禅位与你的老父亲,比到尘埃里吗? “汝准备,怎么大赦天下?” “嗯?” 赵时愣了一下, 司马光急忙解释道:“陛下,新皇登基,当大赦天下,大赦天下……除去叛逆……” 赵时摇摇头, 他知道大赦天下是什么意思,而且,当皇帝大赦天下,也确确实实是传统, 但是, “犯罪便是犯罪,我,朕……”赵时有些不甚熟练的使用自称,然后坚定到:“朕不准备这么做。” “那……” 司马光有些急,他最在乎这些祖宗之法了。 但是, 赵时紧接着道:“与其大赦罪人,不如,组建一支洗冤清案的队伍,同时,赦免百姓三年的徭役税负。” “嗯?” 赵祯, 还有些没有从皇帝感觉退出来的感觉,忍不住质疑:“三年?大宋国库空虚,若三年不税,那……” 赵时摇摇头, 也不在乎赵祯卸了位,还插手的行为,就如他觉得,他们父子,其实就是一个名头上的转换,与之前,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赵祯质疑,他便解释道:“一来,我的产业多交税,并不会比那些百姓少多少,二来,去年灾难频频,百姓早已过不下去,让他们稍微缓一缓,以后交税的人,会更多。” 赵祯沉默, 你有钱, 你厉害, “那……徭役为何要免?若无人徭役那……” “怎么可能没人。” 赵时摇摇头:“那不是很多吗?” 那不是很多吗? 赵祯一愣,然后,顺着赵时的视线往外面的禁军身上一看,登时……又是一愣,甚至,都顾不得管赵时免不免税的问题了,难以置信道:“你莫非是要?” “是。” 赵时毫不迟疑,直截了当道:“禁军不需要那么多人,而禁军淘汰之后,可以充做厢军,至于厢军……人高马大的,年纪轻轻的,做点徭役,不是更好?” 赵祯沉默, “朕……我总觉得……我做了一个错误至极的决定。” 那又如何? 赵时不理他, 你还能现在去把跟老天爷说的话,再收回来? 甚至, 司马光虽然金龙余威犹在,不敢抬头,不敢反驳…… 但是, 他也觉得, 新皇……在玩火…… -------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八章 死谏?不撞死,叫什么死谏? ------- 大庆, 三日, 犹胜元日。 然后, 大庆三日后,尚有小庆……四十九日…… 第七日…… “官家呢?” “尚在熟睡。” “熟睡?” 赵时寝宫外,张欢庆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道:“我去唤醒。”说着,他……又……犹豫了足足四五十呼吸,直到,在这里都好像能听到呼号声,这才,再次咬牙踏入了寝宫,寝宫并非一间,张欢庆快又无声的快步走到里面的卧房门口,然后,没脊椎的动物一样趴在地上,这才悄声道:“大家……谏官死谏。” “死谏?” 赵时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在跟李令时闲谈,李令时,赵时登基后,她终于能跟赵时再住到一块了,正在感叹,可惜太子服那么好的装修…… 赵时闻言, 还没什么反应, 李令时倒是,急忙推了他一把:“还不快去。” 赵时摇了摇头, 起身, 披衣, “吱呀!” 卧房的门一开,张欢庆,更是,连抬头都不敢,匍匐的好像一只……蠕虫:“奴婢,拜见大家。” “嗯!” 赵时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么小心,随意的靠坐在了卧房外面的一张罗汉床上:“死谏什么?” “裁军。” 数日前, 由某位不知名司马光学士,憋了好几日,终于没憋住,终于把那日,在回宫的御撵上,听到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所以…… 赵时皱皱眉,示意端粥上来的嬛嬛,换成清水,然后问道:“可曾出事?” 张欢庆,不敢扭头看赵时,便,趴在地上,原地转了一个九十度,面朝赵时,却是死死盯着地面:“未曾,只有知谏院的唐介,因为激动过度,非要一头触柱,被人拉的时候不小心,蹭掉了一块皮。” 赵时无奈, 谏官,并未因为他登基,就变乖巧了,甚至,为了证明谏官的作用,他们,甚至连大小庆都等不及,甚至,三日大庆过后,也就是前几日开始,便有雪一样的奏折,飞向了赵时, 只为一件事, 你看看我们,我们是你……跨不过的坎…… “吱呀” 不似赵时, 正说着,李令时也穿戴整齐的出来了,看到赵时还在悠闲的抿着清水,忍不住撞了他一下:“无论如何,都得去看看,谏官都是属驴的,你若不去,他们必定还以为,伱怕了他们。” 赵时点头, 正欲往外走, 啪嗒 啪嗒 赵祯汲拉着一双,贵人鸟的拖鞋就进来了,手里拿着杂牌保温杯,吸溜,下一口羊汤,惬意道:“听说谏官跟你闹起来了?” “太上皇。” 张欢庆急忙行礼, 赵祯摆了摆手,整个人有一种,幸灾乐祸之感:“哎,想当年,我刚亲政的时候,虽比你大上几岁……” 得, 赵时起身,不得不去了,自从那日回宫的御撵上,自己彻底挑明了自己要做什么,这老父亲,便,也不能说恨上了他吧! 反正, 只要有赵时可能出丑的地方,他就肯定会出现,目的很明确……瞧瞧,你还不是跟朕一样? 怎么可能? 赵时让嬛嬛换了一身乳白色的常服,施施然的便走了出去,刚走没几步,就听到…… 啪嗒 啪嗒 懒得理他, 赵时继续往前走…… “官家。” “官家。” 狄咏与周同已经晋升为带御器械,这很顺利,基本上赵时说是,那就是,没什么人能够置喙,今日,正好也是他们俩个值班,赵时点点头:“情况如何?” “很混乱。” 狄咏,一边跟着赵时走,一边继续讲解道:“先是御史台的……然后是知谏院的……” 赵时摇摇头, 北宋,尤其是元丰改制前,官职确确实实是重合度极高,且,混乱,或许,裁军前,可以把一些重合的部门融合一下,只要不是彻底开除一部分官员,应该不至于带来太大的抵抗,而至于以后……半年后……我就收回燕云十六州了,燕云十六州那么大的地方,我还怕官员不够用呢!怎么可能没有地方安排。 砰 莫说旁人, 正走着, 赵时都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一颗染血的脑袋,生生的从一块木板中间,撞了出来…… 何必呢? 撞石柱啊! 赵时看着乌泱泱绕过来的一众谏官,一种谏官,本来可能是存了救一下的想法,但是,看到赵时终于出来了,顿时,也没人顾得上了,就好像赵时是一块鲜美无比的鹿肉,一下子,便扑了上来:“官家,何以裁军?” “官家,大军大多乃是盗匪所化,若是裁军,无异于,纵虎归山啊!” “是啊!陛下,陛下三思啊!” 吸溜, 赵祯呷了一口羊汤, 美, 赵时也,没有,当机立断,当机立断的让周同,狄咏俩个人,把这些聒噪,无用,只会逞口舌之能的谏官,吊起来打,而是…… 平静, 平静, 平静, 然后,等绝大多数人都说的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赵时问道:“汝等是从何处得来的,朕要裁军的消息?” “这……” 顿时, 一众人便有些,迟疑了起来,毕竟,哪怕都知道是砸缸的那个司马光,但是,你们不能说啊! 说了, 成什么了? 所以, 赵时便狠狠皱眉道:“汝等道听途说,便来逼朕做事?真以为朕……没杀过人?” 换做寻常皇帝, 甚至, 哪怕是那个,现在,正在旁边吸溜,吸溜,恨不能杵到赵时脸上,幸灾乐祸的老皇帝,单单这么一句,真以为朕……没杀过人? 其实是, 吓不住人的, 甚至, 绝大多数谏官,听到这句话,当即就得触柱而死,你看我们怕不怕。 但是, 赵时不一样, 这就体现出来赵时每每继位的时候,总要有功绩傍身的好处了,不仅仅是让自己心安理得,也是让旁人……无话可说……面前这位……可是……真的杀过人的。 而且, 三千对三万。 “你们的头,当真比西夏人还硬” 周同在旁边,还很配合的配合,赵时满意的点点头,固然,他知道周同这是,出于本能,而不是发现了什么,配合自己,不过,这个配合真的很不错,赵时,很自然而然的放下了一些坚硬,有些无奈道:“诸臣要谏,职责所在,咱们大宋,也从不因,言语获罪。” “但是,” “诸臣好歹都是恩科进士出身,普通百姓可以捕风捉影,你们怎么也能,连信息的来源都不确认,便来逼朕?” “这……” 一名老者, 竟, 掩面而泣。 其他大多数人,都知道赵时这是在拿话堵他们,但是,能怎么办?有本事你们就把司马光供出来,让司马光跟皇帝对峙,但是……司马光每次讲述前,都会再三强调,跟我没关系啊!然后,谁还好意思说出来?说出来,以后,谁还会把信息泄露给他们? 他们就是靠着信息,上谏活着,如果没了信息来源,俩眼一抹黑,那…… 而且, 赵时也完全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看他们大多冷静了下来,便,摆手道:“行了,都回去吧!没有影儿的事,你们也好意思来跟朕说?还……死……死谏?死谏的理念都搞不懂,不怕遗臭万年吗?” 一颤, 显然, 赵时,又抓住了他们的……要害……且……狠狠的捏了一把,那么本就掩面而泣的老者,更是……呜呜的哭出了声,赵时便,嫌弃的,让狄咏好生安排,尤其是……救一救唐介,他脑袋上流下的血……都快聚成滩了…… 真傻, 赵祯,有些欣慰,固然,他是来看热闹的,甚至,闹的收不了场,他还会帮着收一下场,换个角度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兜底的担心。 但是,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赵时回处理的……这么……老练。 是的。 老练, 与此同时…… 谁都知道, 就这么一帮人,你别说谏成功了,你就是死谏,也基本没用,他们肯定是会被轰出来的,但是,这个轰出来的过程中,赵时的行为以及这个行为背后表达的含义,却明显……更重要…… “啧啧!” 韩琦, 依着中书门下衙门的柱子,远远的关注着这一幕,忍不住扭头对身旁的文彦博感叹道:“我虽然早就想到了,他们会无功而返,但是,殿,陛下这么轻描淡写,便把他们轰出来,却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看来……咱们这位小皇帝,很厉害啊!” “不必试探老夫。” 文彦博头也不抬:“老夫早就敬服陛下。” “吱呀呀” 不同于他们,不论什么时候,都好像是知道什么的胸有成竹,刘沆听到他们议论赵时,便忍不住拉着凳子,凑到了俩人身旁,悄声道:“官家,这应该是试探吧?” 很显然, 如果不是试探,他怎么可能让司马光听到这种信息,司马光听到这种信息,也不会傻乎乎的泄露出去,所以,刘沆猜测,这应该是,陛下早就准备裁军,只是不甚确定各方态度,所以,用一个司马光泄露,来做一个可进可退的试探…… 如果反应大, 那就说是司马光听错了, 如果反应小, 那自然,顺势就…… 相对的, 今日这帮谏官,也是朝中很多人对陛下的试探,毕竟,莫说韩琦,文彦博这些人了,就连知谏院,御史台的几位长官,可都没有出现。 只是没想到, 陛下会处理的,这么老练。 -------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九章 赵时:“你到底,怀了个什么玩意啊?” ------- “怎么样?” 赵时看着赵祯,难免有几分……年轻人的挑眉……天可怜见,当了皇帝,还能有爸爸的,这么多年来,也不过寥寥几人,赵祯斜了他一眼:“勉强,有我,亲政时一半的能力了。” 真可怕, 人退休了,都是这么的迷之自信吗? 赵时摇摇头, 上前,跟着赵祯走了几步,赵祯又道:“你是在试探各方反应?” “是。” 赵时也不隐瞒:“不过,我不是试探他们到底同不同意,哪怕,全国反对,我也会推行下去,我就是看看,那些人反对,那些人同意。” 这便是, 有功绩的皇帝, 换成一般小皇帝,莫说赵祯还在,赵祯就是不在了,他也绝不可能有这种一往无前的底气,甚至,赵祯都拿他没什么办法,有本事……你也去把契丹皇帝,揍一顿。 无奈, “你现在是大宋的皇帝了,朕也,懒得操心,伱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显然, 赵祯不信。 当然, 赵时也没办法,就凭这一张嘴,就让赵祯深信不疑,人家又不是……村头二傻子,然后,赵时便又跟赵祯闲聊了几句,主要是赵时关心赵祯现在的身体情况,谁知道,他现在好像正在恢复的身体下面,隐藏着什么隐患。 然后, 赵时正要离开, 突然一怔, 看着不远处的人来人往,有些惊讶道:“这是?” 赵祯却不惊讶,甚至,还拦住一个扛着床垫的太监,拍了拍床垫道:“现在,你是大宋的皇帝了,自然……” “有病啊!” 赵时忍不住还嘴,然后呵斥道:“还不搬回去?”然后,无奈的看着赵祯道:“您禅让时还说,你我父子不分彼此,这是做什么?真以为我喜欢你那黑漆漆的寝宫?皇宫这么大的地方,我就不能自己另外建一个,况且,我觉得我现在住那个就不错。” “可那是……” 快废弃的旧宫, 但是, 赵时却完全不听赵祯的,甚至,有一个太监搬的慢了些,还被他,亲自……踹了,一龙脚,然后才:“不住你这住了多少年的破宫,我自己可以建。” 说着, 甚至还瞪了赵祯一眼,然后才扭身离开,而赵祯……想了一会,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张茂则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太上皇,咱们还搬吗?” 哪有新皇登基,老皇帝还占着宫殿不还的? 甚至, 皇后……不……太后娘娘,已经把皇后的宫殿清理了出来,准备给李令时住,只是,李令时也不想住,甚至,为了不想住,已经绕着内湖,跑了三四圈了。 “那便……” 赵祯摇摇头:“不搬了。”他从小在这宫中长大,其实,也有些割舍不下,不过:“从这里往前推,我不能住到皇帝面前,让他们在前面新建几座宫。” “是。” 张茂则松了一口气, “陛下。” 赵时其实,也没什么目的,只是不想听,赵祯说什么,新皇登基,便要什么都给他,不过,虽是没什么目的,赵时往前走了一段路,却还是找到了目的,对着迎上来的妙法真人,微微颔首:“真人这是,欲往何处去?” 妙法, 急忙行礼:“太后娘娘懿旨,狄贵妃,疑似有孕,想让贫道去给算算。” 这个, 疑似, 就很他娘的有趣。 狄荇凡,状似怀孕,已经有四个月了,大约就是赵时离京前,做的孽,但是,不论是神医还是医官,都是,像怀孕,但是,却又不敢保证这么一个状态。 就, 相当神奇, 而且, 赵时明明与李令时接触更加频繁,怎么也弄不懂,怎么就狄荇凡这条咸鱼,先有了孕,莫非……真有天生适合当贵妃的人? 摇摇头, 赵时认真道:“劳烦真人了。” 固然, 赵时如今也不过才十八岁,但是,十四五便有做父亲的,他这不算早,而且,有都有了,总不能打了吧!而且,皇帝,又不担心养不起,赵时便只能是,调整自己心里,去做好一个迎接孩子的准备。 妙法道姑,急忙作揖,然后,迟疑了一下,道:“陛下,家师的书找到了,不知陛下……” 赵时一怔, 不由的看向了狄咏, 狄咏, 略略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倒没有,如曾经初相见时,立即下跪认罪,让妙法瞧出来什么,赵时便,颔首道:“好。” 然后, 赵时想了一下,他暂时也没什么事,便也跟着妙法往狄荇凡的宫殿走去,走至半途,狄咏还是悄声道:“卑职无能,请陛下责罚。” 赵时摆摆手:“你做到那一步了?” “那日……”狄咏已经习惯了,赵时对他认罪的无所谓,低声道:“得到陛下旨意,旨意让不要打草惊蛇,卑职便放缓了一些速度,如今已经造出了一部假的书籍。” 这是要……狸猫换太子? 嗯? 狸猫换太子? 赵时有心换一个成语,不过,想都想了,也就不甚在意了,然后下旨道:“那你现在让那人把那本假书拿来。” “是。” 正说着…… 狄荇凡的宫殿到了,宫殿内……不仅仅曹皇……呃……太后在,而且,苗贵……太后,李令时,现在是李皇后,张太后,就连福康公主都在, 看到赵时过来, 福康公主一下子便跳了过来,看到赵时身后的狄咏,又,缩了一下,不知为何……赵时很陡然的,想到了她历史上的那个经历, 固然, 宋神宗不算什么暴君,但是,自从赵祯把皇位传给旁支之后,福康公主便,没了依靠,最终落了个悲惨结局,赵时……怎么也不至于,让自己的亲姐姐,还那般凄惨。 温和笑道:“没长眼睛啊!横冲直撞的。” “哼。” 福康公主根本不怕他,甚至,很不要脸的,双手抓着赵时的肩膀,一个劲的把自己的大眼睛往赵时眼前凑,显然是想用事实告诉他,我就是故意的。 “去去去!” 赵时嫌弃的扒拉开她…… 苗太后,在旁边欣慰的笑,这或许……就是有亲兄弟的女儿家…… 李令时,无奈的推了赵时一下:“别欺负大姐。”然后,拉着赵时来到了狄荇凡的床榻边,狄荇凡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微微隆起的肚子…… 你以为是母爱? 错, 她是因为,最近肚子里能装的食物更多了。 话说, 她不会就是吃胖了吧? 赵时看向了妙法,妙法虽然是道姑,但是,她也不是一直都是装神弄鬼,对不对的,全靠运气,她其实,还是一个,不错的医师。 但是, 再不错的医师,遇到狄荇凡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更不要说,不论是李令时,还是曹太后,都恨不能钻进耳朵里问:“怎么样?” “怎么样?” 妙法,一开始,一搭脉就确定了,但是,后面,反而眉头越皱越深,反而,狄荇凡,整个人,充满了一种咸鱼般的淡定。 “怎么样?” 赵时,也忍不住询问,然后,妙法抹了一把,额头,一眨眼,便渗出来的细密汗珠,迟疑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惊恐的看着狄荇凡微微隆起的肚子道:“一搭脉,娘娘这是毫无疑问的喜脉,但是,不知为何,这脉象,反而,越发的奇怪了起来。” “奇怪?” 赵时,忍不住的往前凑了一些,多奇怪?奏了一曲……秦王破阵乐? 怎么可能? 妙法又抹了一把汗水,这次,甚至连形容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就是一只手搭着脉,一双眼睛看着狄荇凡微微隆起的腹部…… 越来越…… 呆滞。 赵时, 便也不去打扰,甚至拦住李令时与曹太后,让她们稍安勿躁,然后看着……因为躺着,不知不觉,俨然已经想睡觉的狄荇凡:你,到底怀了个什么玩意啊? “呼呼呼” 终于, 狄荇凡睡了, 但是, 她是睡了,但是,妙法却彻底僵了,就在,李令时与曹太后,哪怕有赵时的阻拦,也忍不住想要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赵时微微皱眉,主动道:“真人若是为难,何不歇一歇?” 刷 如释重负, 妙法急忙拿开了搭脉的手,然后感激的看了赵时一眼,低头道:“太后,圣人,陛下,贫道无能,难以判断。” “真人也不行?” 显然, 这一段时间,曹太后与李令时,都有些更相信妙法,妙法一说不行,她们俩个便齐齐叹了一口气,赵时安慰道:“怀胎十月,不论如何,是不是孩子,总归会水落石出的。” 然后, 赵时看了一眼妙法, 妙法感激,又,小心的对赵时使了一个眼色,赵时微微点头,然后又,安慰了李令时,曹太后几句,然后,不经意的,走出了寝室,来到了宫殿的大厅, 不一会, 妙法真人在狄咏的带领下,走了进来,看到赵时,急忙作揖,然后直截了当道:“陛下,娘娘,应当是,确实有孕,只是,腹中孩儿,好似才……不足一月。” 什么意思? 赵时一怔, 我被绿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谈,谁敢绿当时是太子的太子,就是狄荇凡那,非帝王不嫁,嫁了帝王也动都懒得动的性子,这是天塌了,都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 妙法也知,她这样不清不楚的说话,极容易造成难以收拾的恐怖后果,不等赵时询问,急忙便道:“贫道不是质疑娘娘,娘娘外形,也确实是怀胎四个多月的外形,只是……或许是贫道无能,但是,贫道就是判断出……” “娘娘腹中胎儿,” “较之寻常胎儿……” “生长要……” “缓慢许多。” 赵时一怔,他还是想问一声:“狄荇凡,你他娘的,到底是怀了个什么玩意?” ------- (本章完) 第四百章 赵时:“朕想,清清楚楚的,知道一下,朕的真正来历” ------- “我知道了。” 赵时, 并不慌, 毕竟,固然,这个世界,除了他,好像其他的,都没有什么神异,但是,他本身,却从来都算不得正常,正常人……应该不会穿越,更不会有……金手指。 况且, 管他是什么玩意,他总归有出生的那一天,哪怕生出来一个哪吒,只要生出来看一看,不就一切了然了吗? 慌什么? 而妙法,妙法看着,面不改色的赵时,这一刻,才是真正的佩服的五体投地,怪不得……怪不得人家能够三千围歼三万人,这淡定…… 真,非常人也。 “只是,生长的缓慢了一些吗?” 当然, 淡定归淡定,赵时还是,很关心的,妙法急忙解释道:“好让官家知晓,一来,医术并非贫道所擅长之术,贫道不敢断言,二来,仅以贫道,浅薄的医术,是的。” “原因呢?” 赵时往前,坐了一些,妙法……迟疑了一阵,低声道:“或许是因为……娘娘腹中,不止一个胎儿。” 还是……双胞胎? 赵时眼睛,瞪了一下,然后又……缓缓回落,别说双胞胎了,你就是四胞胎,他不会拖慢发育的时间啊!甚至,极有可能会因为营养不济,早产,怎么也不会……晚生吧! “胎儿的健康程度呢?” 这, 怎么断得出来? 不过, “依照胎心来说……”妙法顿了一下:“异常康健。”甚至,小牛犊子一般……当然,后面那个比喻不太恰当,所以,她便没有说出来,不过,单单是异常康健几个字,就足够赵时放下一些心了。 健康就好, 至于发育的慢, 会不会是……他们母亲,这条咸鱼的缘故? 赵时,狠狠的责怪了一下,自己孩子的母亲,然后,便又跟妙法细细的询问了一些专业一些的东西,例如她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一部分,赵时听的是一知半解,不过,赵时很认真,而且,他的领悟力不差,最后妙法感叹道:“官家睿智,吾等皆不如也。” “真人谬赞。” 赵时摆了一下手,然后……他如今最重要的三件事,一是裁军,这个要稳稳的来,刚刚进行了试探,不急着处理,二是,狄荇凡有孕之事,现在确定孩子是健康的,他便也,暂时能放下一部分心,也就只剩下第三件事…… 自己的,来历。 确认了收养自己的黄爷爷,极有可能便是那个穿越者,并不足以让赵时解惑,甚至,随之而来的疑惑就更多了,黄爷爷究竟是什么人? 他为什么要收养自己? 他收养自己,自己究竟是本就是赵祯的孩子,是被他偷走,带着穿越到未来,他顺便消除了这个年代的人们的记忆,还是……他见过赵祯,所以,在未来寻找了一个跟赵祯模样相似的自己,让自己进行穿越,来,窃取皇位? 他到底有没有死? 如果没有死,那自己现在已经窃居皇位了,他什么时候出现? 而且, 他既然具有穿越之能,甚至是,来回穿越之能,他为什么……不自己窃居皇位?别告诉我,他一个能来回穿越的人做不到? 总之, 总而言之, 赵时并没有因为,有可能确认了另外一个穿越者的身份而轻松,反而,问题越来越多,而且,他必须要把这些问题都了解的清清楚楚,才能安心, 所以, 抿了一口茶, 赵时顿了一下,道:“此前……真人说,你找到了那本记录鸿钧道祖的书?” “是。” 妙法急忙答应,然后,便要去取书,赵时便又……抬了一下手:“对了,你那个师姐还是师妹,应该还在庆云观吧?” “是” 妙法苦笑,她之所以急着把师父的书交出去,就是这个妙云师姐,仗着赵时有事让她去做,却又顾不得理会,死赖在庆云观不走, 庆云观是师父只留给她一个人的,她想要抓紧时间把赵时关心的事,处理了,把这师姐赶出去,所以,她苦笑之后,看向赵时的目光,难免带上了一些些的期待…… 只可惜, 赵时只是突然想起了,那个,化名通始的妙云,便只是摆摆手道:“你取书时,顺便让她来一趟吧!” 就这? 妙法无奈的,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低声道:“是。” 看着妙法离去的背影, 狄咏缓缓凑到了赵时身旁,弯腰,低声道:“官家,妙云,妙法师姐妹,这些日子,天天在观中争吵。” “哦?” 赵时扭了一下头:“都在吵些什么?” 狄咏没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了厚厚一本书,赵时接过一看,别说吵什么了,就连标点符号都少的,你总在……不该专业的地方专业,赵时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狄咏,然后……合上了这一本,厚厚的,最起码有三四十万字的吵架书,问:“大约都是什么内容?” 狄咏显然,也有些尴尬:“大,大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好像,她们的师父,年轻时候,对她们有些区别对待,然后,师姐妹之间,就遗留下了仇恨,然后,她们师父,哦,她们师父叫妄念真人,妄念真人死之后,将道观留给了妙法,所以,妙云一直记恨在心。” “就,没有特殊一些的话语吗?” 狄咏想了一下, 固然, 他十分明白赵时想要听什么,他只要说出来,也不定会被陛下记一功,但事实是…… “没有。” “唉!” 赵时便,无奈,头疼,又难受的按了一下太阳穴,他用脚后跟观察,都基本能够确定,确定这师姐妹,绝不是什么关键人物,甚至,路人甲都显的多余,但偏偏……她们已经是,赵时唯一能够抓到的线索了,只希望……她们能多多少少打打自己的脸,给自己……带来一点不一样的惊喜。 只可惜…… 一炷香后, 当赵时远远的,哪怕当着他的面,看到妙云与妙法还要你一拳,我一脚的互相谩骂之后,他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不过…… 还忍得住, 赵时装作看不出俩个人的变扭,拱手道:“赵时,见过俩位真人。” “不敢。” 扑通 扑通 赵时这招,很有效,俩个人,顿时,谁也顾不得谁了,急急忙忙原地跪下,叩头,然后,妙法双手捧着一本破旧不堪的书,举过头顶:“陛下乃真龙下凡,吾等凡夫俗子,哪敢称真人。” 赵时也没真信道,只是劝架,然后摆手让狄咏过去拿那本书拿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翻了翻,内容上,与赵时看到的那一本抄录本相差无几,当然,只是前面,然后,赵时合上,问道:“我见这上面写的是三次叙话,莫非……还有其他俩本?” 妙法头也不抬:“贫道不敢说谎,贫道的师尊,不让贫道观看,所以,贫道也不知是不是还有俩本。” “真的没看过?” 赵时低头看着她们,不怎么相信,然后,妙云一咬牙,抬头道:“陛下,师父确实不让我们看,不过,贫道曾经偷偷翻阅过,确实有三本。” 刷 不等赵时反应,妙法便一下子看向了妙云,咬牙切齿道:“果然,果然是你背叛师尊在前,你还敢说……” “行了。” 赵时忍不住,拿出了一点点帝王威严,然后看向妙云,只流露出一丝丝感兴趣,问道:“你说你看过?那其他俩本在哪里?” 妙云, 其实是有些不太理解,赵时为什么挺感兴趣这三本书,毕竟,在她看来,这三本书,与其说是书籍,不如说是自己师父的一段不堪的过往,你一个道姑,你怎么可以喜欢一个男人? 但是, 赵时是皇帝,妙云只能老老实实道:“就因为偷看了这三本书,贫道便被赶出了庆云观,庆云观师父仙逝时,也不曾通知贫道,所以,贫道也不知具体去向,不过,贫道知道,师父书中所言,在意那人,那人还有俩个徒弟。” 徒弟? 赵时眼睛,刹那间明亮,不过,他情绪,向来跟表情,有些配合的不默契,所以,表情还是淡淡:“哦?那那俩个徒弟,现在何方?” “贫道不知。” 妙云自从知道自己的师父,作为道姑,竟然还喜欢过一个男人,便恶心至极,连师父都连带着恶心,更不要说师父喜欢那人的徒弟了。 所以, 她是真的不知。 只是推断,如果师父没有把书籍全留给妙法,那就应该,给了那人的俩个徒弟,一人一本了。 赵时也不失落,只是确认妙云应该没有撒谎,便又继续问道:“那你们知道他们的名姓吗?” “不知,只知师父在书里,好像唤他们……” “小文,” “小武。” 小文小武? 赵时有些皱眉,这种称呼,全大宋,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过,这好歹也算是不是线索的线索,便暗示了狄咏一眼,狄咏表示记下了,马上让皇城司寻找,然后,赵时才又看向妙云:“你刚才说,你偷看了你师父的三本书,那你,可以将之默写出来吗?” 这? 妙云有些为难, 赵时便又补充道:“当然,如果年代久远,你没办法全部复制出来,你就写一下你大概看到了什么内容也可以。” 呼 妙云松了一口气…… “是。” -------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一章 王安石:“新皇怎么了?我喷死他。” ------- 沙 沙 沙 不止是中性笔划过纸张的声音,还有,赵时细细翻过《我与他的三次叙谈》的原文的声音,也,不得不承认,皇城司这个成昆,还是有些能力的,他给自己抄录的抄录本,不仅仅文字一摸一样,甚至,就连字迹,都在尽量模仿。 很可惜, 赵时缓缓的合上了原本,然后将之递给狄咏,狄咏不动神色的,将制作好的,几乎一摸一样的《我与他的三次叙谈》的书籍递给妙法。 妙法有些受宠若惊, 她其实,对于自己师父的这本书,不那么在意,虽然,师父活着时,对于这三本书,视若珍宝,但是,毕竟是师父视若珍宝的东西,如果不是尽快想要把妙云赶出去,她也不会轻易的交给赵时,而交给赵时,显然没想到,赵时回给她换回来,她急忙:“贫道,多谢陛下,贫道一定会……” “聒噪!” 这俩个字,却不是赵时说的,而是埋头写字的妙云,妙云很擅长利用赵时的权势,嫌弃的看了一眼妙法:“一点用都没有,就会讨好人。” 妙法, 咔嚓 咬了一下后槽牙,但是,莫说她自己,就是庆云观,其实也不属于她,她只是皇宫的一部分,妙云,便就借着这个原因,前面是待在庆云观不走,现在是,呵斥她聒噪,分明是,给皇帝陛下上眼药,偏偏,赵时这个皇帝还眼皮都不抬一下,只要她们不吵到自己的耳朵,赵时不介意……给那个……更有用的,一点小小的帮助。 沙 沙 沙 而且, 妙云也确确实实不是只会借赵时的权势,虽然,记得不多,但是,她还是快速的写了七八页纸,双手捧着,交给了狄咏,狄咏再交给赵时,赵时低头…… 翻看了一下, 妙云对于自己的师父,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好似很有执念,这里面,写的,也是,她记得最清楚的,便都是一些她师父妄念真人的一些相思之语…… 话说, 这明显像日记多过书籍的玩意里面,不会全都是一些相思之语吧? 赵时手指一顿, 然后, 微微点头, 抬头对满怀期待看着自己的妙云轻轻颔首,肯定道:“用心了,真人可先回庆云观休息,他日如果又想起了什么细节,可尽快写成文字,送与我看。” “是。” 妙云狂喜点头,而不同于妙云,妙法脸色刹那间难看了一下,毕竟,此前她活的多轻松啊!现在呢?却多了一个争抢之人,但是,凭心而论,她确确实实没有妙云有用,也,不敢发出声音了。 而妙云, 妙云看到妙法难受,整个人都舒畅了,然后,趁热打铁,不仅仅是默写了一部分《我与他的三次叙谈》的内容,还凑上前,低声道:“官家,官家初见贫道时,曾言,想要看一看,此前,贫道为太上皇所炼制之丹药,为太上皇炼丹之人,并非贫道一人,丹药也非一粒,但是,那日官家说了之后,贫道便寻了一下此前那些人,基本把丹药秘方都收集齐全了,特,呈现陛下。” 说着, 还, 真的从怀里取出了厚厚一叠纸张…… “有心了。” 固然,妙云可能是不得师父宠爱,然后回来强多师父给妙法财产的人,但是,看着妙云手里拿厚厚一叠丹方,赵时还真的,挺满意,完全不在意妙法开心不开心,扭头对狄咏道:“传旨,封妙云真人为,护国大法师。” “是!” 妙云狂喜, 固然,大宋除了护国,还有什么至尊,传道等一大堆,而且,这种东西,更像一个荣誉称号,并不具备什么实际权限,但是,她还是,恨不能当场五体投地,认认真真叩首道:“贫道,多谢陛下隆恩。” “这是你应得的。” 赵时点点头,完全无视了,恨不能替妙云带之的妙法,然后摆手道:“回去歇息吧!”然后,便让这俩人,跟着狄咏离开,还没走出多远,便听妙云得志意狂的对妙法大放厥词…… 赵时, 没有理会, 只是轻轻的翻看起了,手中的纸张,纸张有丹方,丹方绝大多数只是固本培元,绝大多数道士,也知道自己炼制的丹药不具备什么神奇的效果,只是想要讨好皇帝,便吹嘘了一些,又不敢真的下什么水银一类的狠药,便都寻寻常常,换了个了不得的名字, 例如, 福寿天地,必生儿子,无敌丹。 啪 赵时用力的拍了一下额头,问:如果有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爹,该怎么办? 这你也敢吃的啊? 赵时强忍着羞耻,看完了丹方,然后,狄咏还没回来,赵时便看向了随时跟在身侧的二娘,周同,最后……还是对一直默默站在拐角的张欢庆招了招手, 甚至, 按理来说, 狄咏的传旨,叫人的工作,也都是属于他的,但是,也可能是赵时要求过狠了,作为近侍,张茂则找来的这个张欢庆,老老实实,却是连一点点被抢了工作的怨念都没有,甚至,赵时还瞧出了几分……松一口气…… 对此, 赵时非常满意, 近侍,就应该是这种不言不语的老实性子,但是,张欢庆除了这样之外,只要赵时需要,他却又能基本完成,这就真的很优秀了。 “大家。” “嗯!” 赵时点头,然后将丹方递给张欢庆道:“你去开封府衙,寻郝允,让他给朕,看一看这些丹方,可有剧毒之处。” “是。” 张欢庆,小心翼翼的把每一张丹方收好,这就是赵时很满意的地方了,老老实实不争不抢,安排他做事,却又小心翼翼,虽无大能力,但很用心。 不错, 然后, 等张欢庆小碎步跑出去,赵时便又,咬了一下牙,不知为何,自己怎么好像沦为了一个专看养育自己的人的,羞耻小历史的人? 不过, 翻开妙云默写的,关于妄念真人对可能是自己的黄爷爷,写的相思日记,认真的……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牙酸,但是…… 赵时一怔, 他还真的从中发觉了一些不错的讯息,虽然,妙云自己可能没注意到,但是,从字里行间里,赵时大约对自己黄爷爷的俩个徒弟,也就是小武,小文的身份有了一点点基本的推断。 然后, 抬头, 狄咏竟然还没回来,张欢庆又可能刚到开封府衙,无奈……赵时看向了周同,周同眼睛一亮,其实,他刚才就像主动请命,毕竟,只是给开封府衙送一些丹方,他觉得,他能比张欢庆做得好,但是,人张欢庆作为皇帝近侍,都不争不抢了,他一个带刀侍卫,多多少少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 真不想让他做这些事啊! 赵时迟疑了一下,还是想等等狄咏,只是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赵时都又翻看了几次,妙云默写的相思日记,确认了自己的推断,狄咏竟然还是没有回来,无奈,赵时看向了周同:“伱去皇城司……” “是。” 周同很激动,都不等赵时说完,便急忙答应,这就……更让赵时犹豫了,不过,这事事关皇城司,皇城司,赵时不太愿意让内侍接触,也就没办法再找一个小太监传旨,便还是继续道:“你去皇城司,寻一个心腹之人,让他暗中找这么俩个人,四十余岁,小文可能还要大一些,大概是五十余岁,小武可能是个太监,或者,能够较为自由的出入宫廷……” 周同, 一一记下, 然后, 周同刚刚离开,狄咏刚刚好,回来了,赵时有些无奈:“只是让你传个旨,送个人,何至于耗费这么多时间?” 狄咏一僵, 左右看了看, 没有看到外人,便,心安理得,甚至是,松了一口气的,双腿一软,扑通的跪在了地上,不知为何,还是这个姿势最让他舒服:“请陛下责罚。” 草! 赵时无奈的揉了一下太阳穴:“发生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陛下英明。”狄咏,跪着,俨然比坐着舒服,有些无奈道:“臣去中书传旨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司马光先生,司马光先生好似在跟人争议什么,臣,没敢驻足,正准备绕过去,却不曾想……那位跟司马光先生争执的男子,却是一把抓住了臣,然后,给了臣这么一份谏书。” 说着, 递给了赵时, 赵时没有接,而是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认识此人?” 狄咏是一个很谨小慎微的人,同时,他也知道,作为赵时侍卫,他其实是不能参与这一类,也没必要参与这一类事情,他只要对赵时忠诚,他就基本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 所以, “如果你不认识此人,别说只是抓住你了,就是囚禁你,你也应该不会给我呈这么一份书吧!” 狄咏挠头, “其实,不是臣认识此人,而是,官家您,数次提及此人,有几分喜爱,而且,臣看他,确确实实有死谏之意,便只能应承下来。” 赵时愕然, “不会是王安石吧!” “正是,” 狄咏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这多多少少有些揣摩圣意的意思,揣摩圣意,就有失败的可能,只是,他看那人,莫名有一种偏执到骨子里的感觉,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先应承了下来,同时呈现给赵时一本…… 《言,官家六罪书》 好家伙, 赵时低头看了一眼奏折名,就感觉到一阵眼晕,亏我对你观感还不错,你这,上来就骂人? 我招你惹你了? ------- (本章完) 第四百零二章,赵时:“你们没意见了?那,要不听一听朕的想法?” ------- 但是, 赵时气闷了一会,他自问,自己虽不敢说盛世明君,却也应该不差,最关键的是……他昏庸也没时间昏庸啊!他登基才几日?第一次大朝会,还没有来得及举办呢! 但是, 生了一会闷气,赵时还是翻开看了起来……第一观感,字很消瘦,却,笔画刚劲突出,这是一个……不怕死的硬骨头,第二观感,干脆利落。 几乎连客套都没有, 他上来便是一句:“官家,欲做明君乎?” “明君者。” “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陛下登基,已有数日,却是既无祭天之礼仪,又无坏民之恩德,就连早朝,您都停了十余日了,固然,祖法云,新皇登基,三日大庆,四十九日小庆,但是,明君是怎么做的?明君恨不能登基当天,就投入工作……” 啪 赵时猛的…… 合上了奏折, 然后, 停顿了好一会,才又翻开,除了,你怎么还不上朝,还有劳民伤财,不体恤百姓,固执己见,无明君之相,穷兵黩武等五条罪状。 你怎么,不凑个七宗罪算了? 固然, 王安石的奏折里,又很多地方是牵强附会的,他自己也知道,他就是为了引起赵时的注意,但是,不积极上朝,不够体恤百姓,赵时却又不得不承认,所以才……有些脾气…… 自己个,生了好一会闷气,主要是,他觉得他对王安石还不错,还未登基,就给他安排了并州通判,这种要职,但是…… 慢慢的, 赵时还是恢复了过来:“他人呢?” 狄咏眼睛一亮:“在宫门外,官家,可是要召见他?” 显然, 揣摩圣意是一个很危险的行为,赵时当即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是要上朝吗?你去告诉他,明日朝堂见,还有,他要站着,你就陪他去站着。” 说罢! 赵时也深知,固然,自己有些正当理由,例如自己的真正来历,赵祯的身体问题,这都是赵时完全不可能去忽略的问题,但是,他确确实实……登基之后……懒散了很多。 “走吧!” 但是, 懒散归懒散了,我也让你骂了,但是,你让我被你骂了,还对你感恩戴德,那你就想多了,赵时看都不看一眼无奈求饶的狄咏,直接跨过门槛,带着二娘,带着几名太监宫女,直接去了垂拱殿。 有一说一, 赵时必须承认,他一来,因为当了皇帝有些松懈,二来,他其实,还有些没有把身份,彻底的从太子到皇帝调整过来,或许是因为赵祯还活着,所以,他还是习惯性的觉得,赵祯在处理政务。 但是, 吱呀, 随着垂拱殿大门的打开,垂拱殿较为特殊,基本上,除了皇帝在场,或者,皇帝下令,寻常太监,宫女,其实是不能进入打扫的, 所以, “呸呸” 赵时面对扑面而来的灰尘,还是,有点羞愧的,然后,摆手道:“去,打扫,打扫。” “是。” 一众太监,宫女,急忙进去打扫,小心翼翼到了极致,垂拱殿虽然不是存放奏折之所,但是,作为皇帝日常办公的地方,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一些事关天下的重要文件,所以,除皇帝亲临,或者,有确切圣旨之外,其他人,连靠近都不能靠近。 而且, 垂拱殿,赵时以前没怎么注意,就是来跟着赵祯看几分奏折,今日自己等着打扫完成,顺便扭头看了一下,才看出这位置的重要性, 除了相公们的办公区域,就连皇城司都是遥遥在望。 文彦博, 韩琦, 富弼,三个老头,就好似三个好奇心旺盛的耗子,听到外面有动静,便探头看了看,看到赵时立在垂拱殿前,便一个俩个依着门框,一边抿茶,一边讨论:“看来,咱们这位新皇帝,终于新鲜劲过去了,准备励精图治了。” 就是不知, 能坚持几日, 而且, 自私些说,有人,还真不一定想,赵时这么早的励精图治,皇帝不管,相公权重,这是铁律,但是,没有人敢明着说出来,文彦博点头道:“这是好事,官家聪明过人,如果能勤奋起来,乃是你我之福。” “是啊!” 韩琦点头,然后,以枢密使的身份,扭头对参知政事刘沆道:“准备准备这些时日的奏折,官家入垂拱殿了,恐怕,不一会就会派人来取。” 话音未落, 远远的, 跑过来了一个小太监,小太监眉目低垂:“诸位相公,官家有旨……” 看吧! 韩琦回头看了一眼,一点都不意外,而,半个时辰后,赵时坐在打扫好的龙椅上,看着那足以把小太监压倒的,小山一般的奏折,瞳孔颤了一下:“这么多?” 小太监叫如意,闻言,有些气喘道:“韩琦相公说,这只是三分之一,不过,文彦博相公说,这些奏折,看着量多,其实上,大部分都是恭贺官家登基,或者日常汇报的折子,不会太浪费时间。” 那他们一股脑,全给我作甚? 不会,精简一下吗? 赵时第一反应是这个,不过,不等这个第一反应消散,他便明白了,或许,确确实实有些文彦博等人邀功,务必让新皇帝知道,他们平常,并不是就喝茶看报了,并且,为难为难新皇,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拿捏不准,赵时这个新皇帝的脾性,为了不出错,全送过来总归是对的。 “搁在一旁吧!” 想通此处,赵时固然还是看着头疼,眼晕,却到底没有排斥,就连他自己,现在也搞不懂自己究竟那些奏折可以交给文彦博等人精简,而且,张欢庆回来了,赵时便让他立在旁边,自己看一份,便让他归类一份。 歌功颂德的, 赵时迟疑了一下, 也不能全不要,便留下了几篇文采飞扬,或者,还是说出了一些东西的放在重要的里,等这些奏折送回去,文彦博等人就应该明白下次那些可以精简了。 然后是日常汇报, 日常汇报,其实很重要,毕竟,哪怕是隐瞒,编造,只要赵时看的认真,总归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端倪的,所以,这些奏折最多,却是赵时最不愿舍弃的。 这一看, 不知不觉, 赵时便看到了日头偏西,然后,啪嗒,啪嗒,赵祯穿着拖鞋溜达了进来,现在是盛夏,他还扇着一把扇子,看着哪怕有俩名宫女擦汗,扇扇子,还是汗如雨下的赵时,摆摆手,示意看到自己的人不用打招呼,然后便溜达到了原来赵时跟着他批判奏折的地方,拿出保温杯,喝起了茶。 半个时辰后, 赵时稍微伸了个懒腰,同时,让已经换了几波的扇扇子宫女再换几个人,他还不适应于,完全将宫女,太监,当做工具使用的现实,然后,扭头看向赵祯,赵祯进门时,他就看到了,赵祯那拖鞋,啪嗒,啪嗒,声音极大:“您身体好些没?” “好多了。” 赵祯起身,走过来随意翻看了翻看赵时觉得重要的奏折,点点头,然后问道:“你明日就要开朝会?不再歇歇了?” 赵时摇头, 他现在就被人质问:“还想当明君了吗?”如果真的等到七七四十九日小庆之后再上朝,恐怕就要被人问:“你是想当昏君了吗?能不能干?不能干再把老皇帝弄出来撑撑场面。” 所以, “不开也得开了,世间并不因为咱们,就不转了。” “不错。” 赵祯点点头:“不过……趁着下值时间还没到,你可以先跟文彦博几个人通通气,最起码,看一看他们明日会是个什么态度,如果有什么要事,可以先给他们一些暗示,免得大朝会上,措手不及。” “切记……” 不给赵时回答的机会,赵祯又认真道:“小朝会才是重点,大朝会,只要不出事就行。” “是。” 赵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而且,当了皇帝,还有父亲,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嗯,除了某朝,某嘉庆皇帝,然后,赵祯便也不啰嗦, 说完, 摆摆手道:“走了。”然后,他就真的汲拉着拖鞋,背着手,手里拿着保温杯,扇子,晃晃悠悠的走了。 赵时想了一下, 扭头道:“如果相公们不忙,便去唤他们一下。” “是。” 张欢庆,点头,然后急匆匆去了,只,七八分钟,文彦博,富弼,韩琦,刘沆,狄青等人,便就一个不差的来了,然后,作揖道:“臣等,拜见陛下。” “赐座。” 赵时不必起身,然后,等一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的,屁股挨着一点点的坐下,直截了当道:“小庆不必截止,不过,小庆并不足以让百姓安居,所以,小庆继续,但是,朕想明日便开始上朝,不知诸位相公何意?” 诸位相公,相互对视一眼,有些无奈,他们面对老皇帝,小皇帝,其实都不算什么,偏偏……这老皇帝有经验,文治顶级,小皇帝又有精力,武力充沛,这显然是……刚刚老皇帝教的, 他们连, 糊弄糊弄都不敢, 纵观历史,有哪一朝的臣子,有他们这么无奈,文彦博起身道:“陛下励精图治,臣等,没有异议。” 赵时看向了其他人:“真没有?” 其他人对视一眼,有赵祯在,他们就是想要欺负赵时新皇登记,没有经验,也是万难做到,自然是:“臣等遵旨。” “呼。” 赵时松了一口气:“那朕就……说一说,朕的想法?” -------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三章 赵时的……第一次大朝会! ------- 五月二十七日, 小满到芒种之间, 朝会停止的第十一日, 晨 六点, 文彦博,木桩子似的,杵在宫门前,面宫门思过……如果,只他一人,其他官员还不见的多么惊奇,但是,如果细心,就能发现……虽然位置不一样,但是,文彦博在面宫门思过,而富弼却是面城墙思过,更离谱的是韩琦,韩琦面对着自己马车的马屁股思过…… “这是?” “怎么了?” 有官员,忍不住的询问,毕竟,固然,众所周知,大朝会就是一个歌功颂德的场所,但是,那也毕竟是朝会啊!而且,新皇登基…… 不由的, 一众官员便开始互相打听,打听不出什么,便开始心慌。 而如果, 有官员能够钻进几位相公的脑子里,便能听到,这样的话语:“时间,真的能精准到秒?” “这也可以?” “拼音对扫盲很有效果?” “还有……” 但是…… 吱呀呀 不等这些相公们有一个醒转,宫门便,缓缓的打了开来,取代了原本带御器械的狄咏,揉着昨日站了一整天,有些酸麻的腿,高声道:“朝会启,请诸位,入宫。” 说罢! 他让到了一旁,然后……吱呀呀,内门开,内内门开,赵时立于大庆殿门前远眺那密密麻麻走来的官员, 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第一次大朝会,开始了。 “臣等,拜见陛下。” 莫说, 赵祯还活着,就是赵祯死了,且,赵时没有任何功绩傍身,在这个时代,也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大朝会上,连个大礼参拜都不做的人。 “诸卿平身。” 赵时斜眼,看了一眼张欢庆,张欢庆明显有些紧张,不过,他的确是一个合适的近侍,紧张归紧张,却还是很一丝不苟的,拿出了一个卷轴,啪的一下抖开。 嗯? 一众官员,便都看了过去,甚至,就连昨日,已经,见到了一次,甚至研究了半个时辰的诸位相公都看了过去,只见上面…… 密密麻麻的, 写满了, 小蝌蚪, “这是什么?歪歪扭扭的?” “拼音。” “嗯?” “我曾听家侄说起过,说是官家曾经创造了一众拼音,用来传递讯息,他虽没有给我讲解,但是,想必,这个就是那个拼音了。” 没错, 赵时向来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人,所以,将拼音引入之前的开封府衙培训计划里,一部分,确确实实是让他们暂时有一个隐秘的传递讯息的方式,而另外一部分,甚至是,更大一部分,却是为了……固然,很多书籍,甚至是故事书里,都会写拼音对古代的重要性, 但是, 赵时总还要实验实验,古人对于拼音的接受程度,而结果……极好,所以,赵时便在今日拿了出来……一来,赵祯说,今日不适合做大事,但是,赵时又被王安石怼的有点气,看着人群里,也一样茫然的王安石,他心情极好,二来,大朝会虽不如小朝会适合决议一些事情,但是,用于推广,却是效果更好。 所以…… 赵时,就拿出了拼音,并且,给自己定了一个忌讳:“時,这个字,算是较为常用的字,大家避讳起来不那么容易,所以,朕自己精简了一下,以后,時这个字,你们可以随意用,朕的避讳是这个字……时。” “朕名……” 赵时上课一般,啪啪的写下俩个字:“趙时。” 众臣一怔,虽然,他们暂时还是不太懂那些歪七扭八的图案有什么用,但是,赵时的这个行为,却是让他们隐隐有些感动,这年头,能够做到给皇子起名时,注意一下以后臣民的避讳难度,尽量起一些生僻字已经够好了,却不曾想,竟还有,皇帝愿意,阉割自己的名字,成全臣民,实在是…… “明君啊!” 但其实, 赵时看着那个趙字,如果不是事关父祖,他连这个都想特例,毕竟,他从小学起,写这俩个字都习惯了,不过……罢了,人总有割舍的时候。 然后, 赵时再度回到了拼音表,道:“昨日,太上皇曾跟朕说,说,这大朝会人多眼杂,其实不甚适合商议一些大事,朕,深以为然,所以,今日便想着,把拼音拿出来,咱们议一议,把文字标注,这一件小事。” 您管, 这叫, 一件小事? 是, 对于裁军,对于收复燕云,这些给文字加注,确实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事情,但是,您管这叫小事?莫说其他人了,就连自问,向来不太会因为外物动摇的王安石,都,呆愣了几分,才,急忙出班…… 但是, 赵时却已经开始,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根细细的棍子,指着第一个字母道:“这个念……啊……” “啊?” “对嘞,现在咱们学习第二个……” “……” 寝宫, 赵祯看似,毫不在意的在挥毫泼墨,但其实,他一个懂字已经写了半个时辰还没写完,尤其是,当张茂则急匆匆跑进来后,他更是连,一个小点都点不下去了,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大朝会如何了?”然后,还做作的拿起毛笔,满意的看着写了半个的懂字,点头…… 嗯, 真丑。 而张茂则,张茂则虽然是急匆匆的跑进来,显然,他已经打听到了一些重要事情,但是,面对赵祯的询问,他竟,迟疑了好一会,才有些不确定道:“听,殿里的小太监说,官家好像在……教百官认字。” “认字?” 刷 赵祯想过赵时会优秀,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秀:“你确定?”教一堆,整个大宋最右才的文臣:“认字?” “是。” 张茂则,实话实说,他也觉得万分的不可思议,但是:“老奴一开始也不相信,且不谈,官家怎会如此,就是那些文臣老爷,也不可能让啊!但是……” 说到这里, 哪怕是往日见多识广的张茂则,也忍不住的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才继续道:“老奴偷偷靠近大庆殿,却,确实听到……官家说:鹅,百官会如同蒙学的孩子,跟着念:鹅……” 啪嗒 秀儿, 赵祯再也绷不住了,手中哪杆,本就装模作样的毛笔,一下子就咋在了纸张上,把一个写了一半的懂字,模糊了个一塌糊涂。 秀儿。 与此同时, 大庆殿内, 张茂则只是听,便觉得诧异,但是,如果他能看到的话……他一定会……呆若木鸡,只是学?不,他们在……崇拜,有一个算一个,甚至,哪怕是昨日赵时已经打过预防针的诸位相公,也全都好像,刚蒙学的孩子一样,挤在赵时的身边,认真的看着那副卷轴, 甚至, 有一个人不小心挤到了韩琦,还被韩琦一把,狠狠的,甩到了一旁,要知道……韩琦此前,可还有个谦谦君子的形象,但,现在,他恨不能把眼珠子粘到卷轴上, 太神奇了, 为什么,只是这么几个字母,就能把那么多的文字都标出来? 太, “不可思议。” 赵时正说的口干舌燥,听到有人下意识的呢喃,便立马,把那细细的木棍,教授一般的,指向了对方:“汝觉的朕着标音法,如何?可做,明君否?” 王安石一怔, 甚至, 有些后悔,仗着自己多年行走乡下,锻炼出来的强健体魄,挤的这么靠前,谁能想到……皇帝这么小心眼,但是……看着近在咫尺的拼音,想到刚才官家的讲述演练,哪怕是他,也不得不,认认真真的作揖:“单此一物,陛下便可,流传千古。” 就这? 赵时摇了摇头,朕,哪怕没这个,登基那日,便肯定会上历史书了,然后,赵时下意识的左手抓住木棍的一头想要往回收,然后想起,这并不是老教授那根能收缩的,便只能背到身后,看向其他官员:“正所谓,一人计短,朕虽然已经实验过拼音的实用性,但是,诸位,如果有什么新的发现,不妨说出来,朕保证,朕绝不动怒。” 绝不可能, 刚刚才,好像被官家针对了的王安石,心头如此说,但是,让他这时候,真的挑出什么毛病,他还,真的挑不出来,如果硬要挑,只能是挑……你既然有这么好的功绩,为什么不再太上皇还在位时提?是不是不想给自己的父亲增加功绩,就想自己名垂千古? 但是, 莫说王安石了,就是心眼小如针的人,也不敢这么说啊! 所以, 固然,被官家指着鼻子针对,让王安石这种偏执性子的人,有些不甘,但是,他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是……蒙学的孩子般,摇头:“臣,不如陛下远矣。” 其他人, 受到引领,一个又一个,甚至,就连那几位相公,也是,相互对视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道:“陛下,天人之资,吾等皆不如也。” 而且, 这还真不是夸赞,或者被赵时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诸位相公可是昨日就见到这一幅画卷了,却不仅仅,没有想到不好的地方,反而……恨不能,一时三刻便推广下去,固然,只是推广下去,不太可能一下子就消除掉整个大宋,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文盲率,但是,却依旧能够让蒙学容易百倍。 这不就够了吗? 但是, 既然大朝会不适合商议一些大事,赵时,索性便准备把一些小事都一块解决了,扭头看向了,已经默默被挤到了人群最外围的张欢庆:“拿下一个吧!” “嗯?” 百官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有一部分还下意识的惊呼出声:“什么?还有?”他们上了大半辈子朝,从没有那一日,如今日一般,这么有参与感…… ------- (本章完) 第四百零四章 大朝会……也能折腾出花儿来? ------- 啪嗒 莫说毛笔了,赵祯好好踹在怀里的保温杯,都重重一下,掉在了桌子上,赵祯,一时间,竟然还没有顾得上理会,只是扭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张茂则:“还有?” “是。” 张茂则,开口,脑子里,却是不由的,想到了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然后……整个人……竟是……狠狠一颤…… 太惊艳了, 大约, 十分钟前…… 吱呀呀 随着赵时的旨意,张欢庆带着六名太监,费劲的,从大殿外,拖进来了一架,蒙着红布的架子,架子里……如果细心听,还能听到…… 咔吧 咔吧 的声音, 文彦博,富弼,韩琦等人,均是一颤,是的,一颤,就好似第一次见到侵略者的北美原住民,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 “头皮发麻!” “是啊!” “哪怕昨夜过了一夜,今日只是听到这个声音都觉的……头皮好像被掀起来了一样。” 这么夸张? 由于赵时从龙椅上下来了,百官不像以前,泾渭分明,而是都聚到了一块,所以,这几位相公小声的感叹,引起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然后,便都有些期待的看向了赵时,看向了红布…… 这红布下, 究竟是…… “掀。” 而赵时,也不卖关子,当即便下旨让人掀开,掀开以后……铛……正好是上午的九点整,那口大钟,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众官一颤, “这是?” “时间!” 或许是因为穿越了时间,或许是因为名字里就有时间,所以,赵时对于时间,时空,有一种特殊的敏感,走上前,轻轻的拍着,那口……仿百达翡丽,大钟的,大钟,若细细去看……这口钟,其实还有很多没有处理好的毛刺,但是,也正因为这些毛刺,这口钟,除了惊艳之外,竟还有一种……蛮荒的粗狂感,总之…… 很唬人。 咔吧 尤其是秒针走动时,那一刻不停的机械咬合声,要是换成一千年以后,这样的玩意,别说卖出去了,送,也未必有多少人愿意要,没地方摆,还吵,但是在现在…… 就一个字, 炸裂, 很特么炸裂。 “这是……日晷?” 有人小心翼翼的猜测,赵时扭头看了一下,果然是负责观察天相,推算历法的司天监,赵时,微微的点点头,最起码他们的敏感度还是有的,这一部分官员不必更换,然后解释道:“朕喜欢称它为……钟表,它也确实是用来指代时间的,例如这个一直动个不听的指针,朕叫他……秒针,秒针转动一圈……” “是一分钟,” “分针转动一圈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就是咱们的俩个时辰。” “……” 赵时没想着,彻底把现代的一切单位都照搬过来,甚至,就连这个时间,赵时也是正好有了这么一口大本钟,且,他还是比较习惯于用几点几点表示时间,所以,这才拿了出来, 而且, 太上皇不是说了吗? 大朝会, 不适合谈论大事。 这种可能只是对时间进行一个更细分的事情,不正适合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商讨吗? 司天监惊愕:“时间竟能精确到……呼吸?” 赵时看向了文彦博等人,文彦博等人一颤,急忙站出来道:“陛下,昨日,已经先给我们看过来,我们也曾细致的,一点一点等待,观察,别说精确到呼吸了,就是二分之一呼吸,也可以。” 刷 一众官员便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大钟。 大钟上, 咔吧 秒针转动,好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的,感觉,“咕咚”司天监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如此一来,那一天不是分为了二十四个……小……小时?” 赵时摇了摇头:“也未必要取代旧的历法,只是,朕,察觉到了这一点,而且,一个时辰是俩个小时,就是一刻钟也足有十五分钟,使用起来没有那么便利。” 这是实话, 赵时真没准备,彻底的把北宋的时间转换了,还是那句话,让他无聊的坐着无趣,还不如就找些小事情,一众人商量商量,他没准备彻底推广, 但是, 精密, 精细, 优秀,是会毫无疑问的更加扩散的,更不要说,这毕竟是赵时这个新皇拿出来的,所以,几乎是瞬间,在场这些官员便都下意识的,开始用秒,分,时,来计算时间,而如果他们接受了……那……能来上朝的,最起码也是京都的七品官,地方官更是必须四品以上…… 毫无疑问, 这只要证明了,时间的确是以秒,分,时,准确运转的,那么,它的推广是一定的…… 就是, 有些官员看向了文彦博,富弼,韩琦等相公,只是这么一个时间上的变换,不足以让你们那么的惊讶吧? 这有什么? 不就是一个更精致的日晷吗? 但是…… 铛 这钟, 其实是有些坏的,或者说,设计之初,就有一些问题,所以……明明整点报时,它却,只是响了一声,而现在……才接着响接下来的八声…… 同时…… 拽出了银河般…… 钟表表面,先是出现了灵性的星辰点缀,然后,便瀑布一般,从上面,整个……倾斜而下…… “来了。” 文彦博呼吸一重, 富弼往前挤, 韩琦更是,仗着自己也曾当过边疆主官,有一把子力气,狠狠的把俩名官员往后拽…… “这是……” 而司天监官员,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更是……宛如被雷活生生劈了一样,整个人冒着缕缕焦烟的,僵直在原地…… “银河天降?” “银河天降?” 赵祯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这一个场面,但是,当听到张茂则的叙述之后,还是由衷的感觉到了一种震撼,然后,忍不住的……汲拉着拖鞋…… “去看看去。” “是。” 张茂则,连一点惊讶都没有,别说太上皇肯定会去看了,就是自己,自己远远的在边缘,撇到一点点,就有一种,在看一遍的冲动。 毫不停留, 主仆二人, 急匆匆的便从寝宫,来到了大庆殿,但是,他们虽然走得快,但是,那场面已经结束了,官员们正在一边往外走,一边不由自主的感叹:“惊艳,这绝对是我上过的,最有趣,最有吸引力的朝了。” “是啊!” “还得新皇,若不是新皇登基,我恐怕还在每天发愁,愁怎么又要上朝,哪像现在,朝还为散去,我竟然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想要参加下一次大朝会了。” “是啊!” “新皇要是早登基一些时日就好了。” “太上皇那朝堂,忒的……无趣。” “……” 无? 无趣? 赵祯,木雕似的僵在原地……你们管那个叫……无趣?朕是,没有给你们……讲过故事吗?你们不是还说,朕讲的,生动有趣吗? 畜生, 一帮无情无义的畜生, 甚至, 连带着, 赵祯对于刚刚从大殿里走出来的赵时,都带上了一些怨气,然后正要过去……便听…… “陛下,太上皇是俩日一朝,让人难捱,您要不……一日三朝?” 呼, 风, 都好似……抽泣了起来…… 赵时一怔, 总感觉,有什么人在自己附近,阴测测的盯着自己,然后,赵时摇头道:“朕也正想说这件事,大朝会意义不大,与其大朝做戏,不如朕,每日都接见一些官员,然后把大朝的时间,改为七日一次。” 文彦博, 一颤, 固然, 他刚才夸奖赵时是真心的,他这一辈子,就没有上过比今日有趣的朝会,而且,他也确确实实已经决定不与新皇争锋,也争不过,但是…… 大朝会, 并不仅仅只是让官员都见一见皇帝,都有机会参与参与,还因为……这样,其实……更有利于相公们揽权,毕竟,大朝会见了,寻常时候,皇帝就不会召唤他们,有什么事情,便都会通过相公们再往下安排。 相公们的权利,较之前朝的宰相们,虽然,相公们也某种程度就是宰相,权利去是想差了……不知十倍,赵时如果还要约过他们,自己直接召见那些官员,那…… 但是, 能如何? 赵时是一个有功绩的皇帝,不是稚子孩童…… 富弼, 迎着文彦博看过来的目光,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而赵时,却理都没有理他们,只是看向死皮赖脸留下来的王安石,问道:“你便是拗相公?” 拗相公? 王安石一怔, 旋即, 带着一点点暗喜,毕竟,官家称他为相公,甚至,原本不甚在意的文彦博,富弼,韩琦等人,便都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他一眼,然后王安石作揖道:“臣,王安石,不敢称相公。” 赵时点点头, 自己想往哪儿走,往哪儿走,其他人簇拥着他:“就是你,说朕铺张浪费?” 王安石, 一颤, 哪怕是他,面对皇帝这么直截了当的询问,也难免会心头抖上几抖,然后,点头道:“陛下,陛下曾亲赴边域,见过民众疾苦,哪怕臣不说,陛下也应知道,咱们大宋,看似风调雨顺,实则……百姓……果腹都难。” 怪不得是……拗相公,换一般人……还真不会这么说,赵时也不急,扭头看向文彦博,文彦博……早就跃跃欲试了,看到赵时看过来,便当即问道:“汝觉得,吾等皆是神仙否?” ------- (本章完) 第四百零五章 欧阳修:“再见了陛下,今晚,我就要远航。” ------- 嗯? 王安石, 有些疑惑的摇摇头,而且,对于文彦博这个当朝首辅,四朝老臣,没有太多尊重:“还请……文相公指点。” 文彦博, 便, 摇摇头:“吾等何尝不知百姓疾苦?但是,人祸尚能预防,天灾何以应对?” 王安石, 懂了, 然后, 他哪一点,本就稀薄的尊重,眨眼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硬怼道:“好一个人力有穷,且不谈,朝廷到底有没有拼尽全力,就是拼尽全力了又如何?百姓受苦,我等何以安宁?百姓……” 年轻了啊!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 朝廷是什么? 皇帝, 文彦博这一招,看似是解释自己无能,实际上,就是把问题转移到了皇帝,也就是赵时,甚至赵祯的身上,当然,如果王安石不去辩驳,文彦博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问题,的确是力有不逮,但是,王安石一旦看不清楚这种语言陷阱,他就是陷入了坑里,把对着朝堂的怒火,全部倾泻到了赵时的身上…… 赵时, 但凡有一点点不满,王安石,也就基本无望相公了,不过……赵时毕竟不是一般人,即使不知道王安石后来的模样,他对于人性,以及所有人的细微表情变化,也是有一种得天独厚的天赋, 几乎, 不可能被人糊弄, 所以, 王安石骂了三四分钟,终于从对面几人有些无奈,看戏的表情里感悟出了什么,一下子停下,毕竟,他也没想着,推翻皇权,赵时却还是表情淡淡,好似不曾察觉一样,然后问道:“若以你为相,你要如何做?” 王安石一怔, 而, 文彦博等人,却是均摇了摇头,这边是,他们挑动王安石的第三个理由,第一个,替陛下试试看着愣头青到底有没有点东西,第二个,打压,打压,年轻人,而第三个,第三个便是……看看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现在来说, 他还是那个他,只希望,他在实施的过程中,能够学会知难而退,其他人不知道,反正,文彦博看清楚这一点之后,便自然而然的选择了退避三舍。 而, 文彦博明明退避了,王安石反而,迟疑了好一会,显然,仅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学到了很多,然后确定,应该真的没有什么陷阱,他才迟疑了一下道:“掠富民以救世。” “掠?” 赵时怔了一下, 他倒不是惊讶于王安石这个想法,而是惊讶于,掠,这个词,可比他历史上后来的变法,要更极致一些,而,王安石以为赵时听不懂,详细解释道:“陛下,大宋非贫瘠之地,贫瘠的只有百姓,而百姓之上,不论是富户还是士族,所藏之财富都是远超历代……” 不能忍了, 文彦博虽然已经臣服于赵时,甚至,财产都早早上交了,但是,他作为文官首领,哪怕后果是被贬官,他今日如果不出头,那明日,便会有数之不尽的书生,扛着大旗,骂他祖宗十八代,那真是,比贬官更惨,甚至,他上交财产,为的便是自己出头时,惹到赵时时,让赵时不要一怒之下,把他全家都屠了。 所以, 立场所在, 文彦博,本人,其实,真未必就一心一意的维护士族,但是,他必须坚定不移的站在这个角度,干脆利落的反驳道:“士族且不论,富民何罪之有?” 聪明, 哪怕是这种情况下, 文彦博还自然而然的用了一个模糊处理,明明士族重于富户,他却,显然以富户为主,而王安石,王安石虽然刚才已经吃了一堑,长了一智,却还是……年轻,或者说……他有些急……急于在赵时面前表现,所以,连赵时的一个眼神都没看懂,直接隔着赵时,对文彦博怒喷:“初始无错,但是,立国至今,尽百年,百姓何以抵挡,富户侵蚀?”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 但是, 他还, 真不准备开口, 身份不一样了。 不是赵时现在就站到了士族一方,对于那些穷苦百姓,视之如猪狗,而是,赵时身为皇帝,已经不必如同太子一般,看那些人说出一些不符合自己想法的想法,他就只能亲自怼上去,他开始……培养口舌了…… 同时, 有时候, 有些话乍一听,可能跟你的想法不一样,甚至,相悖,但是,细细琢磨,也未必就全是自己的错,所以,赵时现在,相比于急于表达自己的想法,更偏向于……观察…… 控制, 只要控制住规模,其实,吵一吵更好,所以,赵时这才把王安石留了下来,否则,王安石即使死皮赖脸,皇帝不想让你跟着,你拿什么跟着? 胆量? 所以…… 一路上, 赵时除了俩人声音越来越高的时候,冷哼一声,来进行控制,压制,让他们声音不要太大,其他绝大多数时候,都保持一种不咸不淡,看不明白,捉摸不透的老皇帝神态。 甚至, 除了文彦博,其他人走过中书衙门,停下来之后,看着远去的皇帝一行人,刘沆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感叹道:“伴君如伴虎啊!老夫刚才竟好像,连话都不敢多说了。” 韩琦看了他一眼, 他现在觉得, 这位参知政事,多多少少有些装糊涂的嫌疑了,面对新旧皇帝交叠,他跟富弼采取的是,最简单的不参与政策,文彦博是,吸引注意力,后,临阵倒戈的策略,走的比较险,而这位,这位恐怕……是装糊涂的高手…… 不过, 不论他是不是装糊涂,韩琦摇摇头,他也真的感觉:“成长太快了,陛下最可怕的便是学习能力,从登基到如今,不过十余日,他却犹如登基了十余年一般,竟让人,看不透,摸不着……太稳了。” 富弼点头, “是啊!” “不过,那位王安石,谁熟?” 韩琦:“曾见过几面,性情执拗,有仲淹之风,若是陛下重用他,恐怕,陛下就真的是要大改了。” “大改?” 刘沆显得有些慌:“陛下不是还留下了文相公,来进行对抗吗?” 韩琦摇摇头:“一来,王安石虽有仲淹之风,却不似仲淹那般,德行无缺,他更像一杆剔除了一切枝丫的长枪,不刺破天,不收,所以,陛下应该是用文彦博,来压一压,磨一磨王安石,但只以这一件事来,陛下成熟的,不似十八九岁的青年,二来……” 韩琦顿了顿:“陛下登基前,便是以变法,为己任,陛下,又不似其他朝代,需要做出什么表现来给太上皇看,给臣子看,来争夺皇位,所以,他应该便就是这么想的,如非……出现什么大才,否则,陛下大约是不会更改想法的。” “最后……” 富弼,少见的,看了一眼一脸原来如此的刘沆,主动搭话道:“陛下的变法,早就开始了。” 说罢! 这俩人,也不理一脸震撼的刘沆,转身,溜溜达达,泾渭分明的离开了,而刘沆,刘沆幽幽望着远去的赵时,王安石,文彦博,以及,一众侍卫,太监,宫女的背影,宛如……回不了神…… 吱呀 宫门开启…… 赵时犹如太子时期一样,自然而然便溜达了出来,而文彦博,文彦博确确实实迟疑了一下,毕竟,皇帝不同于太子,皇帝出宫,百官是有劝阻之责的,不过,思考到这位新皇的璀璨战绩,文彦博,也就,偃旗息鼓,赵时对身侧的王安石问道:“你既然想到了,发富民之藏,以助平民,那你可有,具体的实施方略?” 王安石一怔, 他现在,还不如后面的那样,油盐不进,他在赵时可以安排下,多多少少有些被文彦博影响了,正在思考会不会是自己,真的过于极端,尖锐了一些,但是,听到赵时询问,他还是当机立断道:“有,例如……” 赵时有些无奈, 他同意王安石改革的想法,但是,他真的……不甚全盘接受,王安石的改革策略,但是,这个人死犟,哪怕是趁着他年轻,让文彦博旁边敲打了敲打,他看似自我反省了,实际上,一张口……却还是那一套……甚至,更极端的一套。 毫无疑问, 王安石是有作用的, 但是, 他的变法,失败了,却也是事实,所以,赵时的想法是,王安石可以用,但是,却必须是调教之后,最起码,让他有些改变之后,再用…… 赵时, 期待他,变得更优秀的那一刻,然后…… 赵时正要上马车,带王安石看一看自己的成果,以及,自己大概希望如何达成,以及,已经达成的目标,便见…… 急匆匆, 一名欧阳修的仆人,就好似蛮牛一样,横冲直撞,直到被周同一脚踹翻,这才原地一个翻滚,匍匐在地,祈求道:“求官家,救一救家主吧!” “嗯?” 有二娘再侧,赵时根本就不担心行刺,有些好奇道:“欧阳修?怎么了吗?”赵时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所以,一时也没有顾得上,这位老师,却不曾想…… “他昨夜,骑了一头毛驴便出城了。” “嗯?” “为什么骑驴?” 这是重点吗? 仆人差点没忍住,抬头看赵时一眼,然后才有些无奈的解释道:“主母不太愿意,让,家主以身涉险。” 明白了, 赵时点头,显然,这位主母,一直对萧观音跟欧阳修的关系有些猜忌,所以,欧阳修上次走了就算了,这次,萧观音好不容易消失了,他还一个劲的要去找,显然是触及到了那位主母的底线,所以,她就把马匹,钱银全收起来了,逼得欧阳修,堂堂朝堂重臣,竟然半夜骑驴走。 真惨, 然后, 赵时才问出了那句,早就应该问的话:“他为什么出城?” ------- (本章完) 第四百零六章 啪,啪,我上去就是俩巴掌! ------- 半个时辰后, 正好, 赵时也准备出城,所以,也就顺势让人围住了欧阳修,不过,围住之前,欧阳修其实已经被人围住了,而且,一名三十余岁妇人,很彪悍的,扯着他的毛驴缰绳:“你个老不死的,你要是敢走,老娘就敢,当场死这……” 欧阳修, 都快哭了, 无奈道:“老夫又不是去做什么错事,老夫是去给当今圣上办事。” “圣上?” 年轻妇人,当即便,双手扯住缰绳,扯的毛驴都开始惨叫了,然后才质问道:“若如此,陛下,为何不给你下旨?” “这……” 欧阳修尴尬, 然后, 那妇人便,更不让了,一只手扯着毛驴缰绳,一只手腾出来,死劲的拖拽欧阳修,一边拖,一边还骂:“我说呢!我说你为什么把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娘子养在府中,原来是……” “啪!” 欧阳修终于忍不住了,腾出一只手,扬起马鞭,便抽了一鞭子,然后瞪着眼睛骂道:“胡闹。” 赵时摇摇头, 忍不住问身旁的文彦博:“那便是薛氏了吧?欧阳师的继室了?”文彦博正在看热闹,听到赵时问询,点了点头道:“准确来说,是继室的继室。”然后,文彦博也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道:“而且,这位继室的继室,乃是禁军刀盾教头,薛宗,薛成礼的妹妹……”顿了一下,文彦博显然是想了起来,自己在这里,这么熟练述说八卦,会不会引起陛下的怀疑? 怀疑这老货, 不务正业, 不过, 说都说了,文彦博还是,露出了一个看热闹的笑容道:“彪悍异常,所以,官家且看,这欧阳永叔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 犹如乌鸦嘴成精, 文彦博这边话都没有说完,那边,便有一名四十余岁的彪形大汉,带着七八十名禁军,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俨然一副……混世魔王的模样……然后…… 一怔, 又一怔, 薛宗陡然看向了围了一半的禁军,然后,一颤,小心翼翼的看向了不远处的马车,果然……就看到皇帝跟文彦博,站在那里,然后…… 他就萎了, “停!” “停!” “停!” 然后, 甚至, 为了拦住那个,被他鼓动的最厉害,最忠诚,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要给他出一口气的好兄弟,他,生生的,从后面把人家扑倒在地,也不管人家脸挨不挨着地,照着人家后脑勺,便是,拨浪鼓似的……啪啪……俩巴掌:“让你停,你听不到啊!” 旋即, 禁军们,便都…… 惊呆了 阿油crazy? 你是疯了吗? 你刚刚不是还说,要让我们给你这个老不羞妹夫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吗? 这就是你的教训? 按着自己最忠诚的兄弟,当拨浪鼓打给你的妹夫看?怎么?你想,用自己的疯狂,活生生的吓死对方吗? 那还真是…… 挺难忘的! 但是…… 薛宗顾不得了,他现在只想停下,哪怕为此,别说抽自己的好下属了,就是自己老母,他也得狠狠给上俩巴掌:“停下。” 然后, 毫无疑问的, 薛宗,一下子就成为了,整个城门口,连同欧阳修在内,最耀眼的哪一个点,甚至,薛宗的妹妹,薛氏,都茫然了,什……什么意思? 杀鸡儆猴吗? 但是, 杀鸡儆猴,杀的那只鸡,应该是跟猴子是同一阵营的存在吧!你现在疯狂的按着自家最好的鸡,揍给野外的猴子看,真的……有用吗? 甚至, 欧阳修都蒙了? 他想到过,薛宗上来就照着他的脑袋打,想过,薛宗呸的一口唾沫,把自己当做人渣的谩骂,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做的……这么极致吗? 不亏是…… 薛奎,薛宿艺的儿子。 直到…… 周同等人,渐渐的出现在了视野内,欧阳修才一下子惊醒,然后是那些禁军,禁军们不太认识周同,却大多认识他手里的那把金背砍山刀,然后,下意识的,四处寻找…… 赵时也没有特意隐藏, 然后, 一颤, 这一刻, 甭说那些禁军了,就连欧阳修,本人,都下意识的有些感谢薛宗,当然,还有被薛宗按着揍的最后的兄弟,那兄弟鼻子还有些坚挺,被按在地上,当拨浪鼓的揍,还生生的犁出了一道壕…… 真, 高挺鼻也。 “陛下……” 几乎是连滚带爬,薛宗什么都顾不上了,急急忙忙的匍匐在赵时脚下:“臣,死罪也。” 赵时摇摇头, 他其实不甚在意这件事,作为薛氏的兄长,他替妹妹出出头,并无不可,只是:“你是故意引欧阳修出城,然后带人等着吗?” 赵时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厉芒。 “不是。” 薛宗急忙摇头,头也不敢抬道:“欧阳相公,乃是陛下老师,您就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设计暗害,只是,只是,卑职今日是在附近参加分马大会,是,是骤然听闻欧阳修,非要离京,这才一怒之下,加上因为分马大会,不少同僚在旁,所以才带了一些人,赶了来。” 说罢! 重重叩首。 别说, 赵时对他,还生出了几分好感,最起码……对答如流,然后,看向了走过来的欧阳修,欧阳修,一脸的尴尬愧疚,却还是护着薛氏,生怕她脾气暴躁,惹恼了皇帝。 不过, 显然, 脾气暴躁归脾气暴躁,她还……不傻,只是听到赵时的声音,连脸都看不清楚,便已经怕的不得了,鹌鹑似的所在欧阳修身后,赵时,便也不去离她,只是看着欧阳修,有些无奈道:“欧阳师,何至于此?” 欧阳修一怔, 然后, 认真道:“官家,老臣愧对官家,愧对大宋,若不能尽快作出功绩来,老臣恐怕……死不瞑目……” 这就, 很认真了。 赵时有些无奈,不过,也能理解,再欧阳修的视角,如果他当时不是三个女儿都夭折,动了恻隐之心,何至于会让赵时深陷陷阱,何至于会让萧观音弄风弄雨…… “真的要走?” “是。” 赵时看了眼,哪怕已经怕自己,怕的浑身战栗,听到欧阳修这么坚决,还是忍不住咬牙的薛氏,顿了一下,道:“欧阳师既然如此想去西夏建功。” 去西夏? 薛氏愣了一下, 欧阳修,也愣了一下,他知道,赵时这是替他解释,他固然已经是不顾一切,管他三七二十一的状态,但是,赵时能替他弥补家庭的裂痕,他还是充满感激的,他是多少有些无能为力。 赵时便继续道:“朕也不好阻拦,这样吧!周同。” “是。” “你挑三百名禁军与欧阳师。”然后,赵时深深的看着欧阳修道:“欧阳师,朕册封你为河东路巡查使,兼,麟州通判,上任去吧!” 欧阳修一颤, 然后, 狂喜, 干劲十足道:“老臣,定,不辱圣命。” 说罢! 竟是连歇息一下都顾不得了,急匆匆的便跑了,赵时看着,一下子就很孤单无助的薛氏,摇头道:“非是朕不讲情意,欧阳师岁数不小,朕也想他,就留在京城想想清福,但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欧阳师意欲建功,你我又如何能阻拦?” 这是在……跟我解释吗? 固然, 自己是皇帝的师母,但是,君臣有别,薛氏虽然暴躁,却并非不讲理,当即便匍匐于地:“妇人遵旨。” 赵时摇摇头, 这是他能参与的极限了,如果这样,欧阳修还是死在了外面,或者被薛氏记恨,那也只能说,他就是这个命了,然后,赵时看向了薛宗:“你刚才说,分马大会?” “是。” 薛宗, 由始至终都没有抬起过头,听到这句话,才小心翼翼的看了赵时一眼,却只是视线移动到胸口,便有一下子低垂:“卑职听同僚说,此乃陛下旨意。” “是。” 赵时也没有否认,只是有些好奇:“你们对于这个分马大会是如何看的?” 薛宗不敢迟疑, 老老实实道:“卑职认为,这是一个机遇,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分马大会,但,实际上,陛下这却是在,挑选能征善战之士,卑职有幸……一人,独得三十六匹战马。” “哦?” 赵时,这下,是,真的有些诧异了:“朕记得,朕安排的是,每一个项目,都只能有一个优胜者吧?” “是。” 薛宗颔首,头也不抬道:“卑职一人独得了三百步移动箭靶,一百步移动箭靶,五百步不动靶,以及,战马八百步往返,八百步障碍赛,十里疾驰等……十二个项目的冠军,每一位冠军,可以得到三匹战马,所以,卑职独得三十六匹战马。” 听听, 赵时忍不住,回头看向了文彦博和王安石,听听,这就是我大宋武人,大宋武人,何曾弱与人? “周同。” “是。” “赏,麟甲,砍刀,扑克牌一张。” “是。” 莫说旁人,就是周同,听到麟甲,砍刀就算了,听到扑克牌一张,也忍不住……有些羡慕,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陛下得到扑克牌之后,第一个赏赐的官员…… 尤其是, 当周同拿出那副,赵时存了很久的扑克牌之后,哪怕是只有耳闻,未曾亲见的王安石,都狠狠的瞩目了一下,真耀眼。 赵时要的, 就是这个效果, 花切牌,也很符合这个定义,赵时从中选出了一张,梅花q,专门的在阳光下旋转了一圈,引起一众期待的目光,然后才递给了薛宗,薛宗激动的,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因祸得福,急忙双手捧着牌,叩首:“臣,薛宗,谢陛下隆恩。” 赵时, 满意的点点头,这就是他特意追求的效果,是不是扑克牌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幅牌,代表的荣誉感:“分马大会还在继续吗?” -------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七章 要不……就把王安石,留在身边?就是,怎么有点暧昧? ------- 凉风习习, 伴随着鼓乐,姚兕走上了点将台,低头仔细的看了一眼文稿,然后把脑袋凑近一个很像现代大喇叭的硬纸筒,高声道:“吾皇万岁,第一届,第三日,第六次分马大会,现在开始,这次的比赛项目是……” 哗啦 翻页, “一千五百步,无障碍跑。” “请各位参赛选手……” 正说着, 有人噔噔噔跑到了姚兕耳畔,说了什么,然后,姚兕就什么也顾不上了,急忙下台,来到了台后,对着一辆漆黑的马车,单膝下跪道:“臣,恭迎陛下。” 赵时微微点头, 他其实是,不准备亲临现场的,毕竟,亲临现场,裁军的意味就太浓了,但是,今日遇到了薛宗,被他挑动了一丝心思,便正好过来看看, 然后, 赵时转了一下扇子,用扇子撩起了一点点门帘,用下巴,对姚兕问道:“效果如何?” “正欲禀报陛下。” 姚兕从怀中取出一叠资料,双手捧着,递给马车旁边的王安石,王安石一怔,然后伸手结果,回身呈给了赵时,赵时接过,一边翻看,一边听姚兕道:“整体素质,禁军其实还是要弱于契丹人,但是,陛下这主意极好,将战马改为奖品,不仅仅能让这些久未训练的禁军,加大了训练,挑选了人才,而且,还能让战马的分配,让人无法置喙。” 谁让你, 弱呢! 赵时点点头,并不自傲,只是将这一份冠军名单收起,然后问道:“可有观赛区域?” 没有, 但是, 可以有。 “陛下,请随我来。” “好。” 赵时放下了帘子,给他驾车的,还是程平,只是,程平现在明显已经不觉得委屈了,整个人高傲的不得了,就好像披了一层金光, 然后, 赵时就看到,文彦博缩在马车的一角,有些无奈道:“这是陛下,已经开始裁军了吗?” 胡说八道什么呢? “朕只是战马数量稀少,无法面面俱到,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呵 文彦博, 心头冷笑,这分明就是……假借分马,实则选人,当然,文彦博也是真的佩服赵时的天马行空,明明只是一个分马的过程,竟然被他运用的,如此优秀, 实乃, 真,帝王也。 吱呀呀 马车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一出视野绝佳之处,然后,赵时想了一下,用扇子,撩起一点帘子:“姚兕。” “是。” 姚兕看了一眼周同等带御器械,确认他们允许自己靠近,急忙靠近,凑了耳朵过去,赵时顿了一下道:“朕突然想到,既然你已经弄得这么热闹了,何不……形成惯例,引百姓入场,一来,带动我大宋尚武之风,二来,也能让冠军们更有荣誉感。” 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引百姓入场……能……收门票。 赵时没说, 但是, 赵时觉得,姚兕应该懂,姚兕即使现在不懂,过后稍微想一想也应该能想明白,如果想不明白,那就只能……不知不觉……换一个主使者了, 幸好, 姚兕懂了, 甚至, 懂的有些过头了,整个人一颤,竟是,控制不住的夸奖道:“陛下,智慧超群,臣,五体投地。” 赵时摇摇头, 剽窃而已, 但是, 不仅仅姚兕,赵时一回头,竟然看到,文彦博目光炯炯,就好似,看到绝世大美女的沸羊羊一样,然后感叹道:“老臣早就知道陛下思维敏捷,今日一见,才知……世上人,竟然能,思维如此敏捷,老臣,实,远远不如也。” 过了, 过了啊! 赵时啪的打开扇子,朕是想要一个听话的朝堂,却又不想要,只是听话的工具官员,朕还是比较喜欢你……以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但是, 这真的好想突破了某种阀门, 不仅仅是姚兕,文彦博,就连跟在马车旁边的王安石,听到里面传出的对话,也忍不住幽幽一叹,惊艳道:“陛下睿智,臣,敬服。” 你怎么也来了? 赵时忍不住撩起了车帘瞪他,王安石却是微微低头,作揖道:“陛下,臣非阿谀奉承,实在是……哎,臣现在,恨不能回到数日前,一巴掌拍死刚刚入京的自己,臣……只以为自己是忧国忧民,但是,今日方知,臣不过是书生之见,空有一腔抱负,却是连半点实事也没做到,而陛下,陛下虽然不曾明言,却是早已,身体力行。” “臣,” “当以陛下为信仰。” 过了, 真过了啊! 赵时没好气的瞪着王安石,还说你不会阿谀奉承,你这阿谀奉承起来,一般人还真比不上你,然后摇头道:“且看比赛,明日,你必须给朕上一道,观后感的折子。” “是。” 很明显, 王安石, 乖巧了很多。 文彦博忍不住低声感叹道:“老臣好像有些明白,陛下,为何会如此看好此人了。” 别玩心机了。 赵时看了一眼文彦博,然后直截了当的问道:“文卿觉得,此事可行否?” 文彦博沉默, 他, 不仅仅是他, 但是, 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皇帝一对一的奏对,他不可能不回答,只能是模糊道:“陛下,变化总能带来怨念,怨念变回引起变化,还请陛下……三思……” 赵时, 摇头, 这便是,他不甚喜欢老臣的缘故,无关能力,甚至,无关对他们个人的喜恶,而是作为老臣,他们牵扯的太多,且,进取心严重不足, 作为一个不改革便会慢性死亡,且有自己雄心壮志的年轻皇帝,赵时实没办法,随他们的意。 “不过……” 顿了一下, 文彦博却又咬牙道:“若陛下执意如此,老臣……甘为马前卒。” 赵时一颤, 这, 倒真有些想不到了,他是……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厌恶,还是……不过,大宋文臣,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些事,就纳头便拜,大不了便是不做这个官,为了点小事就辞官的也不在少数,所以……他可能……还真的是……真心的。 赵时动容:“老相公,明义。” “不敢。” 文彦博低头,他在一点点的走进赵时的核心,毫无疑问……原因是贪婪,他不想要丢掉自己首辅的身份,为了这个身份,他甚至能做出构陷政敌的事情, 这也是, 明明能力不比范仲淹差,但是,他在历史上的名声,却是几乎被范仲淹碾压,这次……也是如此,他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他甘愿,做新皇的爪牙。 但是, 就, 真的, 只是如此吗? 文彦博有些茫然,毫无疑问,他确信他是有贪恋权,甚至,只是那一个首辅的名誉的,但是,与赵时接触的点点滴滴,就真的未曾改变他分毫吗? 如果, 如果赵时只是一个空口白牙,只有一张嘴,而,毫无一点能力的皇帝,他真的能,为了一个首辅之位,冒天下之大不韪? 未必吧! 赵时, 并不想完全剔除朝堂上的老臣,仁宗这一朝的老臣,其实都挺好用,而且,岁数都不算大,相比于剔除,赵时更希望的是……改变……折服,让他们再放光芒。 所以, 如非不得已,赵时是不准备对于朝堂进行一个大清洗的,当然……如果不得已,如果……冥顽不灵者极多,那赵时也会……毫不犹豫的……大清洗。 大宋, 绝不能是, 曾经的大宋。 或许是察觉到了各自心头的思虑,赵时与文彦博,并未再进行,更多的交流,只是透过撩起的门帘,认真的看向了外面的比赛…… 很热闹, 甚至, 称得上是非常热闹,不仅仅是因为奖品,也因为,这个比赛本身,哪怕不知道,赵时这一次是为了后面裁军做准备,在这个文娱事业匮乏的北宋年间,有这样,能参与这样的热闹盛世,也绝对是每一个快憋疯了的禁军,最迫不及待之事。 甚至, 有些人输了,比,赢了,还笑的开心。 王安石, 便是静静的看着这些,他绝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人,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皇帝,但是,这一刻,看着那一张张笑脸,他固然还没有完全看到,赵时把大宋改变,却已经,真的……恨不能回到自己刚入京的那刻,然后对那个对自己说:“介甫,小声些。”的同僚说一声…… “好的。” 赵时, 也在观察王安石,赵时,并不因历史上这个人如何如何,就认定他会如何如何,他掌的是国,不是,县,他不可能因为历史上的影子去判断,使用一个人…… 现在看来, 王安石,远比自己想象中,更优秀一些些,他的拗,不是一种冥顽不灵,顽固不化的坳,而是一种对于,不得不救世的坚持,如果有更好的救世方法,他会毫不犹豫的改变自己的想法,融入其中,加入其中,不作为主要者的参与其中。 嗯! 所以, 赵时些微有些犹豫,这样,还要不要把王安石放到并州历练?毫无疑问,那会让王安石这把刀,更加锋利,但是,从他此时此刻的态度,他其实,好像,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异常平稳的平稳期,再磨也就这样了,所以…… 要不…… 把他留在京城? 留在, 自己身边? 赵时, 微微迟疑。 ------ (本章完) 第四百零八章 赵时:“介甫,介意,跟朕坐一会吗?” ------ 分马大会, 圆满结束, 赵时并没有在最后露面,只是叮嘱了姚兕几句,让他别忘了收门票,然后便坐车离开,中途……文彦博选择了下车,他的理由是,朝中还有事务要处理, 赵时无所谓信不信, 放他离开, 然后看向王安石:“介甫与朕坐一会?” 王安石, 一滞, 实话实说, 今日之前,他对于所谓的皇帝,自然是肯定的,但是,要说怕,却又,并没有很怕,他就咬定了一条信念,大不了,就是死,我为百姓而死,我为大宋而死,不是我无能,而是那皇帝是昏君,所以,他并没有很怕。 但是, 现在, 不知为何, 他竟有一种紧张到手心冒汗的感觉,然后,很小心,很小心的挨着马车边边坐下,赵时让程平驾车,然后晃悠悠,晃悠悠,问道:“若朕裁军,介甫以为如何?” 王安石, 一僵, 他感受到了,赵时对他的重视,换往常,他会觉得,这皇帝还不算那么昏庸,但是,今日,他却有一种莫名的紧绷感,就好像是……你敬仰的人,跟你觉得无所谓的人,对你的试探一样,对后者,伱自然能在心里有优势的情况下,侃侃而谈,但是对前者…… 小心翼翼:“臣,不敢言。” “无妨。” 赵时还反过来安慰王安石:“朕不怪你。” 王安石, 这才认认真真,几乎是每一个字都思考,思考,再思考之后,才小声道:“若裁军,陛下,应当是准备将禁军降级吧?” “没错。” 赵时面对王安石,远不似,面对文彦博等人时,那般的云里雾里,直截了当道:“朕欲练一支能征善战之兵,若禁军堪用,朕会留下四十万。” “那……” 王安石忍不住,往前坐了一些:“守城何如?” “守城?” 赵时摇摇头:“禁军何时是守城之军了?守城自有厢军,厢军会是禁军淘汰下来的人,再填补良兵强将。” “那……” 王安石皱眉:“厢军呢?陛下,如臣所知不错,厢军大多是诏安之人,这些人,本就不安稳,如若再裁撤,他们必定会重蹈覆辙,到时候,整个大宋,烽烟遍地,且不谈,如此情况下,陛下要如何继续精简,练一支能征善战之兵,单单是处理这些叛乱,恐怕就会把整个大宋,拖入泥潭吧!” 这是, 事实, 大宋是历来叛乱次数最多的朝代,当然,其他朝代不记录人数少也是原因,但是,毫无疑问,大宋叛乱这么多,却从来没有酿成大乱,便是得益于,一道政策…… 诏安, 甚至, 很多叛乱者,从一开始,目的就不是造反,而是……被诏安,甚至,民间都流传出了一条民谣,想当官,去造反,所以,这帮人,不是厢军,而是,大宋朝廷,用金银,养着的,混乱分子。 所以, 寻常人, 别说裁撤了,真的,就是碰一下,都生怕把这些造反分子,惹急眼了,但是……这帮人不处理,一来,拖垮大宋的财政,二来,影响不好…… 就赵时跟王安石聊天这会, 说不得, 大宋的某一处地方,就有一个想当官的人正在造反。 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帮人,窝里横,造反可以,但是,一旦吃上了皇粮,让他们去面对西夏,大宋,甚至是大理,他们都垃圾的,好像,店门口的招财猫,好似有用……实际上……屁用没有。 这样一帮人, 莫说,已成累赘,即使没有……赵时也恨不能把他们……剔除干净…… “所以……” 赵时随着马车,上下摇晃:“朕的三个。” “三个?” 王安石,也有些惊讶的随着马车上下颠簸,扭头看向赵时,赵时道:“或者说,三步,第一步,择优,尽量不让更多人察觉的选择出禁军中的优秀者,哎呦……”赵时身子腾空了一下,驾车的程平,急忙请罪,赵时摆摆手:“这便是,朕组织分马大会的原因,后续,朕还会组织一支专门的考察大军,会从多维度,多角度的对八十九万禁军,进行考核。” 王安石,点头,只是不知是不是的颠簸的缘故,:“陛下英明。” “第二步……”赵时不得已,抓住了车厢的横梁,往日出城的路,不是如此颠簸啊!然后继续道:“组建,咱们不需要提裁撤,只要提组建,把禁军中优良的另外组成一支军,先进行操练,毕竟不提裁撤,所以,剩下的那部分,他们还是禁军,只是职权会发生改变,然后,我们利用这一部分,让他们去控制厢军。” “然后,” “便是第三步……” “建厂。” “建厂?” 王安石被颠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双手抓着车厢旁边的装饰木雕:“建厂有什么用?” “以工代赈。” 赵时面色平静,以工代赈,也是范仲淹提出来的方式,并不算出奇:“我们只要给他们比当兵,更好的待遇,前途,他们自然会选择进厂子,当工人。” “这……” 王安石迟疑,并不是觉得赵时这主意好,甚至,恰恰相反,他觉得这主意……糟透了,且不提,这帮蛀虫,到底愿不愿意做工人,就是愿意,哪里来的比当兵更有前途的工…… 啪噔, 不知何时, 马车……不颠了,而且,透过俩侧,王安石能看到,马车走过的路,竟然灰蒙蒙的,就好似镜面一样,无须赵时提醒,王安石便下意识的,回头,便看到…… 一往无前的, 康庄大道, 尽头, 是一望无际的皇庄,玻璃,水泥,纺织厂,甚至,莫说王安石了,赵时这一段时间没有来,这时候,看到这一路往前的水泥路面,都有一种……回到了未来的感觉…… 吱呀呀 甚至, 马匹都有些惊讶,哒哒哒哒的马蹄声,都柔和了许多,足足……三四分钟后,王安石才扎扎实实的呼出一口浊气,扭头,双目冒光的看着赵时:“陛,陛下,这便您说的……工厂?” “是。” 赵时的脸上,也不由的带上了一些骄傲,往前爬了几下,双手抓着门框,直直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工厂,低头,看着王安石,问道:“怎么?这样你都觉得,他们不愿意来?” “他们不愿意来?” 王安石一怔, 然后, 不知怎么,就缓缓松懈了下来,依着门框,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工厂,柔声,却坚定道:“莫说他们了,臣,若不是陛下的臣子,臣,也想来。” 轰隆隆 不同于禁军时候的低调,工业区,周同等人早就派人去通报接驾了,所以,刚进入范围没多久,赵宗实,高滔滔,历史上的宋神宗赵顼,单天方,沈万三等人便迎了出来。 离百步, 以赵宗实,高滔滔为首, 下马, 前行数十步, 大礼参拜:“臣……” 甚至, 就连一直对赵时有些意见的八九岁的赵顼,都有模有样的下跪:“侄儿,叩拜叔父,叩拜,大宋皇帝陛下!” 美! 赵时跳下了马车,推开想要上前搀扶的周同,走几步,双手虚抬道:“平身!” “是。” 赵宗实刚刚恭敬的站起来,就看到,赵时站在他的面前,微微低头,用扇子拍着他的肩膀道:“做的不错。”赵宗实一颤,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当皇帝的机会, 有过虫噬般的不甘, 但是, 最终都化作了一种彻彻底底的认命,然后,他就生出了一种非常舒爽的感觉,真诚道:“这一切都是陛下之功,若无陛下,何以有这水泥,玻璃,纺织,臣不过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锦上添花罢了。” 瞧得出来, 赵宗实并不是说假话,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没有赵时这个创造者,即使赵宗实做出花来,也不过是几间工坊,何以会有如此平坦的水泥路, “不必。” 赵时回身,拿扇子的手随意的挥了挥,示意不做马车了,然后看着赵宗实,高滔滔道:“兄长,嫂子,陪朕走几步,如何?” 兄长, 嫂子? 莫说,赵宗实与高滔滔了,就连赵顼,一个八九岁的小孩,都忍不住的露出了与有荣焉的表情,然后,他一怔,看到那个跟着皇叔父,过来的三十多岁男子正在看自己,顿时,皱了一下小眉头,看什么看,我又不能给你官当。 王安石怔了一下, 他倒是没瞧出什么,就是觉得,他好像跟这个小小孩有些缘分,不过,这种缘分正在渐渐扯断,然后,他晃了晃脑袋,急忙跟上官家。 便听, 赵时对赵宗实,高滔滔道:“兄长,嫂子,你们已经很辛苦了,但是,朕,想让你们更辛苦些,不知……” 不等赵宗实回答, 高滔滔便直接道:“官家请下旨,就如您曾经那句话,人这一辈子就是折腾,只要折腾不死,妾就还能为官家效力。” “好。” 赵时很欣赏她这个态度,也没有什么男女区别,直接用扇子击了一下掌心道:“我想让兄长,嫂子,一个月内,将厂子开到全国每条路,每一个州府,有难度吗?” 咔嚓 赵宗实,高滔滔还没有什么反应,王安石,率先,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赵时,旋即便听到…… “有难度。” “但是……” “没问题。” ------- (本章完) 第四百零九章 王安石:“您是……神仙下凡吗?” ------- “没问题?” 王安石…… 刷的一下, 看向了说话的赵宗实,若是高滔滔便罢了,王安石虽然只是初次相见,却也看得出来,高滔滔绝对是,已经被皇帝陛下征服了,但是…… 赵宗实? “没问题?” “你确定没问题?” 王安石,竟然下意识的先赵时一步质问,赵宗实,微微皱眉,看向了赵时,看赵时微微颔首,这才回答道:“是的!” “这个级别?” “是的!” 赵宗实又看了一眼赵时,不由对这个四十来岁的年轻官员有些好奇,官家这是准备培养他?然后,点头道:“得益于官家,你目之所及的东西,看似非比寻常,但是,真正使用起来,却是便利的很,就好比这水泥路面,真要不计成本去做,三年内,铺满整个大宋都没有问题。” 然后, 毕竟, 王安石只是赵时好似有兴致培养的一个年轻官员,文彦博,赵宗实都不甚忌惮,所以,只是解释了一下,便看向赵时,苦笑道:“陛下,能做是能做,但是,这一段时间内,恐怕几个厂子的受益都会砸进去,而且,有很多州县,其实并不适合开纺织,水泥,或者玻璃厂。” “这无妨。” 赵时摇头:“我会因地制宜,开设新的工厂。” 王安石, 瞳孔一颤, 甚至, 莫说王安石,高滔滔,赵顼,甚至是赵宗实,都是浑身一战栗,然后难以置信的看向赵时,苦笑道:“陛下,您……到底还有多少超脱时代的东西?” “多了去了。” 赵时无所谓的摇摇头,并不觉得这有多么不可思议,他只是个搬运工而已,或者说,正因为他有这样的经历,他这才敢喊出,买下全大宋土地的口号,然后,回头,看向了御用……行李箱…… 二娘, 二娘一脸淡然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厚厚的本子,递给赵时,赵时翻开道:“例如在成都府路,梓州路,變州路等地,可以开设豆瓣厂,蜀绣厂,四川泡菜厂……” 说着, 赵时还很随意的把那个本子递给了赵宗实,而……赵宗实……原地……抖了俩下,然后才好像……接过自己独子一样,一把将那本书,死死的,抱在了怀里,甚至,忍不住的,责怪的看了赵时一眼:“陛下,怎可如此随意?” 赵时愕然, 然后, 也有些理解,毕竟,这玩意……的确很重要,甚至可以说,只要有一页落到民间,就极有可能创造一个传承百年的大工厂:“朕疏忽了。”赵时也不硬顶,然后才笑道:“不过,这也是朕相信兄长所致。” 您可别了。 赵宗实忍不住的,又,偷偷瞪了赵时一眼:“您这是要吓死微臣啊!这要是,在微臣手中丢失一页,微臣,万死难辞其咎。” 赵时愕然, 然后拍了拍赵宗实的肩膀:“没那个夸张。” 没那么夸张? 赵宗实都有些懒得理会赵时了,赵时固然已经尽量适应未来事物对古人的冲击,但是,他毕竟是未来长大的,所以,总归有时候还是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随意……当然,赵时的随意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而是,他深刻的明白循序渐进以及往前半步是天才,一步是疯子的道理, 所以, 没有丢失便罢了,如若丢失,虽然要费一些手段,但是,赵时还是能够很自然的拿出更高一级别的产物,对这个工厂,进行降维打击。 这也是, 赵时自信满满的,确信自己可以不通过皇权,便将整个大宋的财富,一点点的纳入自己的囊中,而只要财力到位了,改革,不是顺水推舟的事情吗? 甚至, 王安石都看的明白, 固然, 他直到现在,也不甚相信,不甚相信赵时能够这么轻描淡写的拿出一个本子,便能掠夺富民,士族之财富,以滋养贫民,但是,有皇庄三厂在前,他总归是……期待的…… 尤其是, 当他亲眼看到哪一段段完全好似,超脱了现实的工序之后,王安石,忍不住,扭头看着赵时,开口道:“陛下,若真的顺利,陛下,或许,您真的能扭转乾坤。” 不然呢? 赵时看向王安石,不然你以为我带着伱,就是为了炫耀?不过……赵时也切实感觉到了王安石的精神在回复,在这之前……或者说,历史上……王安石在这段时间,其实是出于很迷茫,且,有些自暴自弃的状态。 尤其是, 历史上, 王安石在明年,也就是1058年,他曾经结合自己的执政经历,系统的给赵祯上过一本《上仁宗皇帝言事书》这其中,不仅仅直截了当的提到了大宋积贫积弱的现象,而且还有计划的提出了改革计划,只是,当时的赵祯已经重病缠身,况且,他即使没有重病缠身,以赵祯的性子,他也会讲这本奏折,束之高阁。 所以, 这一段时间,王安石其实是很迷茫的,甚至是,有些自暴自弃的,这也是,他为何会对赵时,有一种无所畏惧的感觉,毕竟,他都准备辞官去山里种蘑菇了。 但是, 现在…… 王安石,感觉到,改革之血,真的要……爆出来了…… “不想归乡了?” 赵时瞧得出来,便扭头问他,王安石,双目放着光,说话直截了当:“陛下无我,也要改革,何不,让微臣,拼死,助力一番?” “哦?” 赵时饶有兴致的扇了扇扇子,今年的东京,尤其闷热:“你准备如何助朕?” “陛下,需要刀。” 不得不说, 王安石是聪明的,虽然,他可能还远没有十几年后经验老道,但是,他的的确确是聪明的:“陛下就如同定海神针,固然,有陛下在,这世间乱不了,但是,正因如此,陛下也不可轻松,一动,便是翻江倒海,所以,微臣愿意成为陛下手中哪杆最锋利的矛,甚至,陛下即使用过后,便将微臣折了,微臣也,绝不后悔。” 我相信, 但是…… “朕,问你,你除了表达决心之外,你具体想要如何助朕?” 王安石一怔, 颇有一种,热血上头的时候,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的感觉,很难受,但是,扭过头又细细一想,他却又,激动了起来,唯有如此淡然,冷静,坚决的帝王,才能真正的从根子上……拯救大宋…… “陛下不是属意裁军吗?臣能替陛下……” 赵时, 摇摇头, “朕很喜欢,你的那种一往无前,认定了目标,就绝不回头的勇气,但是……裁军这事……不用你……”赵时扭头看了一眼愕然的王安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不行。” 王安石, 一滞, 他, 他以为,陛下带着他,就是为了这件事,单其实…… “你在更后面。” “而且……” 赵时作为皇帝,真的是,不太需要情商,直截了当道:“朕虽然看好你,但是,单凭你现在的能力,你可能连给韩琦,富弼,文彦博脱靴,都不够格。” 王安石沉默, 怎么说呢, 多少有些难以接受,换做寻常人,甚至,哪怕是第一次见到赵时,王安石都保不齐会露出一些不情不愿,但是,这时候……看着那一张张从不远处经过的笑脸,听着那……好似,永不断绝的机器吱呀声,哪怕是,骄傲如王安石,也不由的心悦诚服, 既如此, “微臣待陛下需要之日。” “会有那一天的。” 就如王安石自己所说,他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刀,这样一把刀,赵时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刀鞘中生锈的,若他是赵构,他能让岳飞,把刀捅到金国腹地,哪怕代价是……亡国…… 又转悠了一阵子, 大约, 该看的都看了,赵时带着王安石以及,一大帮男男女女走到了皇庄门口,王安石,固然已经被赵时暂时的压了下去,让他先精进自身,但是,他难免还是有些好奇,找着一个机会,一边在马车便随行,一边问道:“陛下,陛下此前说……此次裁军,最后会以厢军进入工厂为终,但是,若即使如此,还有厢军不愿呢?他们毕竟此前,一事不做,也能吃喝不愁,而且,他们已经是习惯性用叛逆来换取好处,万一,他们不念陛下恩德,再起叛乱怎么办?” 赵时摇摇头, “朕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裁军会一帆风顺,只是……尽量去做到……一帆风顺,但是,如若真的不顺……” “那也只能……” “杀了。” 王安石一颤, 旋即, 最后一点点担忧,消散在了心底,果然……敢孤身入虎穴的皇帝,没有一个弱鸡,也只有……这样的皇帝,才能,彻底的扭转大宋。 真庆幸啊! 庆幸, 陛下没有等到太上皇驾崩,才登基。 什么意思? “阿嚏!” 大庆殿内,某个,不知名,爱喝羊肉汤的,正准备把自己儿子的宝贝,偷偷搬走的太上皇,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对一下子静止的太监们,没好气的骂道:“还不快搬?” “是。” 太监们,急忙低头,然后,明明是在皇宫,却好似做贼似的,七八个人,搬着一口钟,往皇宫深处走去。 -------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章 太上皇,军中偶像,演义后代以及……穿越者。 ------- 回宫路上, “阿嚏!” 赵时猛的打了一个喷嚏,然后,一边用二娘递过来的卫生纸擦拭,一边对王安石下最后的旨意:“朕对你的要求不高,每日,三篇策论,俩篇奏折,剩下的时间,就是观察,观察,再观察,哪怕,你对某些事物极其看不过眼,朕也要求你,必须写出三条优点。” “是。” 不是白白走这一路的,走完这一路,王安石整个人都……好像……乖巧了很多。 然后, 扔下王安石, 赵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绕了一圈,尤其是去自己曾经的太子府看了一看,然后才回宫,一入宫,赵时就对迎出来的张欢庆道:“去,宣狄青,杨文广觐见。” 张欢庆好似要说什么,不过,看赵时已经急匆匆走了,只能应了一声是,然后便急匆匆出宫宣旨去了。 一炷香后, 赵时, 路过大庆殿的时候,咔嚓的停下,刷的扭头…… 我的钟呢? 我那么大一口,出宫前,还摆的好好的钟呢? “进贼了?” 赵时难以置信的看向了,留守的燕扑,燕扑有些无奈道:“您刚走,太上皇便来了。” 赵时愕然, 然后, 无奈的摇摇头:“那就算了。”然后,又无奈的摇摇头,自己这老父亲,自从退休之后,真的是越来越没溜了,然后,赵时去垂拱殿等了等,暂时没有等到狄青与杨文广,便还是……走向了老父亲的寝宫…… 寝宫并不是单独的一间屋子, 而是, 一片, 然后, 赵时刚走到附近,便看到,赵祯带着自己那一大帮的莺莺燕燕,正在围着大本钟炫耀:“你们别看此时,这口钟,不甚稀奇,难受,只要到了整点,尤其是夜晚……” “那个好看呦!” “额……” 正说着, 赵祯看到了,倚着门框的赵时,赵时还用扇子,轻轻拍着肩膀,然后,手持扇子,一一作揖道:“苗娘娘。” “张娘娘。” “王娘娘。” “陛下。”众妃嫔还礼,然后,都有些调笑的看向了赵祯,她们现在的日子过的是最舒心的,一来,赵祯身体虽不行了,但是,时间充裕,有充裕的时间能陪她们,二来,她们固然已经没办法再当皇后了,但是,偏太后的位置坐实了,基本只要不惹出大祸来,赵时是无论如何不能对她们如何如何的。 所以, 很开心, 连带着,都敢调笑赵祯了,三三俩俩的捂嘴,看着赵祯笑,赵祯有些绷不住了,没好气道:“作为你父亲,我想看一看这口钟,不行吗?” “行啊!” 赵时无所谓,但是,回头,赵时让几名太监把一个底座搬出来:“但是,您总不能拿东西拿一半吧!” 尴尬, “这也有用的吗?” 废话, 这是太阳能板电池,然后,赵时让人小心的把钟抬起来,把电池垫到了下面,然后道:“我只从契丹使臣那里,扣出来这么一个宝贝,您可以玩俩天,但是,俩天以后,我得把它摆到大庆殿前面,总不能我刚刚细分了时间,就让百官不知道时辰吧!” 赵祯, 有些舍不得, 不过, 大庆殿就在皇宫,他每天溜达都会经过,想了想,也就接受了,然后问道:“就没有小一些,适合随身携带的吗?” 有啊! 只是, 我还没有找到石雕,赵时摇摇头,也不好拒绝老父亲,老父亲重病没好利索,还得哄着:“儿子今晚再召契丹使臣……” “官家。” 正说着, 张欢庆回来了:“狄相公,杨老将军来了。” “嗯!” 赵时点点头,然后,正欲告别,赵祯眼睛一亮:“你召他们来,作甚?”赵时也没有隐瞒,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然后,赵祯便也要跟着去。 显然, 他到底是觉得自己偷偷拿东西,哪怕是拿的亲生儿子的,也难免有些不好意思,想要看看能不能帮上赵时的忙,赵时也不拦着,然后就跟赵祯一块,去了垂拱殿, 一入垂拱殿, 狄青与杨文广便急忙起身,行礼:“臣,拜见陛下,拜见太上皇。” 赵时虚摆了一下手:“说吧!”然后,让宫女上茶,茶抿了一口,赵时看着只是屁股一点点挨着凳子的狄青,问道:“岳丈,近来,身体可好?” 狄青,急忙起身:“劳陛下垂问,老臣,一切都好。” 狄青, 是一个很神奇在人,赵时不知他年轻时如何如何,反正,自从赵时认识狄青以来,他就几乎……从没有膨胀过,甚至,就连现在……狄荇凡已经获封贵妃,而且,她还是赵时后……额……算什么后宫,俩位妻子里面,头一位怀孕的,但是,狄青就是能……他地位越高,越谨小慎微。 就好像是……受过了什么大难一样。 摇摇头, 赵时没急着下旨,只是唠家常一般的,无奈的压了压手:“坐,坐,咱们今日,只唠家常,只唠家常。” 狄青, 胆战心惊的坐下。 只唠家常? 怎么可能, 不过,他是一个很稳重的人,只要赵时没有彻彻底底的揭开,那就是,赵时问什么,他答什么:“岳丈觉得,咱们大宋的,军队如何?” 狄青老老实实回答:“强的强,弱的弱。” 吸溜 赵祯呷了一口羊汤,赵时又问道:“哪些强,哪些弱?” 狄青, 便迟疑了好一会,又,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久历战阵者强,久疏战阵者弱。” 赵时, 有些无奈, 这还是,自己与他关系不同寻常,且,毕竟曾经救过狄青一面,狄青都这般的小心敬慎,真好奇,他什么时候能够嚣张无比的吼一声:“有我无敌。” 几无可能, 赵时, 不由的看向了杨文广,杨文广一颤,他可不是狄青,他恨不能,长枪惊世,激动的,屁股都微微离开了凳子:“官家,老臣认为,镇守边关,守卫疆土者为强,滞留腹地,欺压良民者为弱。” “哦?” 赵时,其实早就想到自己这老岳父的性子,让他主动提起什么,几乎不可能,但是,赵时又不想,什么都不交流,直接下旨,那样,固然狄青是绝不可能有其他心思的,但是,未免有些不尊重,所以,为防此事,他一并叫来了杨文广…… 当然, 叫来杨文广,绝不仅仅是交流给老岳父看,杨文广,确实也有他自己的作用,赵时饶有兴致的问道:“如此情况,老将军以为,要如何做?” 扑通 固然, 从西夏回来的路上,杨文广便多多少少接受到了一些赵时的雄心,但是,当真正的听到这种近似明示一般的话语,他还是感觉到心脏……就好似……他娘的注入了新鲜血液一样。 甚至, 呷羊……嗯?枸杞?赵时偷偷一撇,有些惊讶的赵祯,都顿了一下,然后……管他呢…… 杨文广, 几乎是要飞起来,凑近,认真道:“陛下,此事难,却也易,若是有狄青,狄相公相助,并且,事先做好准备,真,可一试。” “哦?” 赵时有些高兴,毕竟,老父亲总算是听进去了一些劝解,然后问道:“试什么?” 杨文广一愣, 你都这么明示了,而且,回来路上……然后,杨文广一颤,他明白了,确实,陛下乃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固然,他是想要这么做,但是,他不能明着这么做,这样才会能留有后手, 英明, “陛下是说?” 赵时,除了偷看老父亲喝什么,其实,更多时候,是在观察着狄青,固然,狄青的忠诚无需怀疑,且,即使不愿,狄青也一定会一丝不苟的完成自己的旨意,但是…… 赵时还是想让他…… 愿意的情况下。 所以, 赵时耳朵虽在听杨文广,却几乎大部分眼睛的精历是观察狄青,结果……不错,固然,狄青有时候,情绪不外露的,就好似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但是,从他看向杨文广的一丝羡慕,以及,自己几乎明示一般的询问如何改变强弱的时候,他那一刹那的激动, 赵时, 还是看了出来, 老岳父, 苦大宋顽疾久矣。 只是, 当赵时开口说:“暂无计划,只是,朕近来看分马大会颇有成效,所以,便想着,再举行一次,全军演练,到时候,希望狄相公能够从中则出优良者,咱们,再建一军。” 再建一军? 就这? 这? 莫说杨文广了,就连,狄青,甚至是赵祯,都忍不住的看了一眼赵时……实话实说,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赵时准备下狠手,裁撤军队的准备了,结果…… 就这? 甚至, 赵祯一抖,不小心,就把保温杯里,下面一层的羊汤漏了出来,他竟然……还……做了隔层,然后,杨文广,更是失望的异常明显,一个不小心,从欠起来的椅子上,坐到了地上, 赵时还关心人家呢:“老将军,这是怎么了?” 您说呢? 杨文广, 恨不能,化作老鼠,吃空他家的粮仓,就这么点小事,你有必要叫我……尤其是叫狄青来吗?只是有种择优,不改变本来的困境,甚至,加深本来的困境,就为了建一支新军,你让你的带御器械都能啊! 如不是君臣有别, 狄青都想,给他一棒槌,白……他娘的……期待了,但是,狄青性子稳重,几乎连迟疑都没有:“老臣,遵旨。” 但是, “然后……” “然后?” 刷 莫说, 狄青, 杨文广, 赵祯了, 就连赵祯怀里的羊肉汤……都探出了一丝丝的香味…… 嗯? 赵时缓缓看向赵祯…… ------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一章 灭国又如何?大不了,我们父子,同做那……亡国之君…… ------ 畜生啊! 赵时突然就想到了……一千来年以后,自己有一个同学,那个同学的父亲,年轻时候,饮酒过度,遗留下来一个酒精肝的毛病,然后,同学跟他炫耀,说是:“虽然是难了些,不过,经过我数年如一日,天天的唠叨,叮嘱,终于……” “你爸爸戒酒了?” “不,” “他学会了,偷偷喝。” 这你……跟他,有什么区别? 固然, 羊肉汤不如酒的危害大, 但是, 赵时还是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曾经,听到同学讲述的时候,同学其实是有些头大的,赵时却有些带入不了,且,有些羡慕,但如今…… 我恨不能, 邦邦 给你俩拳, 而赵祯……也有点慌,但是,让他就这么倒了,他又舍不得,所以,一急之下……顿顿……全喝了。 狄青, 杨文广都……惊呆了……怎么感觉……官家对太上皇颇为不孝? 赵时, 扯了了一下嘴角, “嗝!” 赵祯还打了一个饱嗝,实话实说,如若赵时不是皇帝,如果他现在不是有正事要办,他今日非把羊肉汤给他抠出来不可,不过,羊肉汤毕竟不是酒,也对赵祯的影响没那么大,赵时还能忍得住,只是无奈的看了赵祯一眼,然后看向狄青,杨文广…… 就见俩人, 竟然, 同时颤了一下, 对赵时这个年轻皇帝,好像更……尊重了一些,什么鬼? 赵时摇摇头, 继续道:“组建新军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杨老将军……” “是。” 杨文广, 竟, 站了起来,没说的,太上皇都能被官家,一眼瞪的手忙脚乱,他一个一度被厌恶的将门后人,有什么资格骄傲? 赵时, 有些疑惑, 不过, 这不重要,便压了压手,示意杨文广可以坐下,然后道:“狄相公挑选的过程中,便可以将禁军分为三六九等,而这三六九等里,九等为新军,六等为厢军,若连六等都达不到……” 等等, “厢军?” 赵祯缓缓看向赵时,一来,他确确实实是猜到赵时要做什么了,毕竟,赵时到这一步,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震惊之下,不由自主的开口询问,二来,他想让赵时尽快忘掉,刚才那个,一口闷掉羊肉汤的自己…… 赵时点了点头, “是。” 然后, 看向了双目放光,以及,双目偷偷放光的杨文广与狄青:“择优,只是掩饰,朕,真正的目的,还是裁军,只是,只要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就一定会带来反弹,所以,固然,朕,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却还有些担忧,而既然咱们能提早想到这一步,不可能不做预防。” “陛下的意思是?” 杨文广, 脑浆子都在沸腾, 来了。 陛下既然想到了裁军,优化禁军,那他就不可能……毫无目的的,只是简单的裁军,优化禁军,增强军队的目的是什么? 收复燕云, 而如果收复燕云……那……杨家崛起有望啊! 赵时,并不在意杨文广有自己的小心思,甚至,他刻意关照到了杨文广的小心思,只有利益上满足,笼络一批能够跟自己完全合套的官员,才是最好的,否则,单靠皇权,固然,赵时能够一时间压的住臣下,但是,长久,尤其是当他们带兵走远之后,难免就会有些分险。 所以, 确保忠诚的情况下,赵时还在试图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能做到吗?杨老将军?” 啪 脚后跟对磕, 杨文广激动的,学着赵时从西夏回来路上,因为无聊,随意给姚兕等人,训练的姿势,站的笔直:“能。” “好。” 赵时啪的一拍龙椅,终于……不再隐瞒,起身道:“只一条,朕知道,一旦彻底揭开真面目,厢军必乱,朕不要你一点危险都不出,但是,全国六十余万厢军,我给你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一个月内,你要保证……可以乱,但,不能大乱,尤其不能让他们有互相联合的机会。” “明白吗?” “咕咚!” 此前的赵时, 面色平静, 波澜不惊, 犹如,温润如玉的君子,但现在……赵时一旦爆发,整个人便,如同出鞘的利剑,给人一种随时枭首一般的强绝压力,压的,狄青,不由自主缓缓的站了起来,压的,杨文广,猛的淹了一口唾沫,然后才……面色微微有些赤红的咆哮道:“陛下,陛下如果能让姚兕,姚麟兄弟帮助老臣,老臣如果还做不到,镇压厢军,老臣宁愿……乞斩全家。” 你, 全家知道吗? 赵时不知为何,这么紧张的时候,竟然还转了这么一个念头,然后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不知所谓,然后,面色没有任何改变,也,不准备如同此前一样,宽慰一句,不用这么夸张,而是认真道:“好。” 必须好, 这件事, 无论此前准备的多么详实,执行的多么完美,一旦让厢军提前察觉裁军真相,让他们这群叛乱分子再度叛乱,霍乱大宋,那么,赵时的一切……便都是……罪无可恕。 庸君, 都不如的, 傻逼君。 所以,赵时不可能再去安慰任何人,他要的便是……一定成功,否则,他的历史评价,绝对高不到哪里去,最多最多也就是个……宋惠帝赵宗季。 惠, 傻逼, 敌人还什么都没做呢!他自己就把自己折腾坏了,且,把自己都送给了敌人,这就叫做惠。 赵时, 绝不愿如此, 所以, 他是,谨慎,谨慎,又谨慎,小心,小心,又小心,甚至,赵祯都缓缓的站了起来,他也,感受到了这件事如果失败,会对赵时的评价,造成多么大的破坏,他其实,是不准备管的,一来,赵时其实做的还不错,他不觉得自己插手能更好,二来,他都已经退位了,就应该不去表达自己的存在感,单现在…… “等一下。” 赵祯拦住了准备离开的杨文广,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落一个昏君的结果,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方玉玺道:“官家所言,便是大宋所向,不容更易,但是,你可以拿我这方玉玺去,厢军中,其实也有不少优良之人,且,身居高位,也不能一股脑的把厢军全裁了,你可以先去联络这些人,暗中,分化一下,最起码,也要让他们保持中立。” 说罢! 不等杨文广,赵祯自己,先看向了赵时…… 而赵时, 狂喜, 他不是算计自己的老父亲,他只是……他早就想到了厢军当中,也不能就一杆子打死,说是毫无人才,而且,即使毫无人才,只要吸收一部分,就能最大程度的减轻同仇敌忾的可能性,但是,一来,赵时的权势还不够,无法延伸到厢军,二来,一旦赵时也在厢军搞这种,假借择优,实则剔除的把戏,就真的…… 太明显了。 所以, 赵时看到赵祯,便,想着把他拉来,看看能不能让老父亲帮助一下,所以…… 毫不犹豫, 赵时半转身,作揖:“儿子,多谢父亲。” 赵祯一愣, 瞪了他一眼:“废话,父亲不帮你,谁帮你?虽然……我还是觉得你小子有些冒进了……不过……” “谁让,” “我是你父亲呢!” “张茂则。” “在。” 张茂则急忙在宫门外露头,然后,就跪在了宫门外,然后,赵祯将那方玉玺扔给了张茂则,道:“你随杨文广去一趟。” “是。” 张茂则, 头也不抬, 拿着玉玺,便带着杨文广离开了,然后,赵时也对狄青笑道:“岳丈,具体事宜,朕会与岳丈,详细交流的。” “是。” 狄青懂了, 也不迟疑, 起身,小心翼翼的,完美无缺的行礼,然后:“臣告退。” 等, 狄青也离开, 赵时便对赵祯道:“儿子今日,有点逼父亲……” 啪 赵祯没好气的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如若是有外人,赵祯不会这么做,他知道一位皇帝,威严不容侵犯是什么概念,但是,只有俩个人,他没好气道:“父亲就是帮儿子的。” “虽然,” “我非常不看好你这次的旨意。” 赵时摸着,被扇过的脑袋,有些无奈道:“就这么不让您看好吗?” “是。” 赵祯点头,实话实说:“大宋太脆弱了,而你虽然贵为天子,但是,天子最难做,如若你没有此前的功绩,你现在可能连下一道旨意,都可能需要依靠我,但是……” 赵祯, 明显是, 真的不相信赵时会成功,但是,就当赵时以为他要一鼓作气的,彻底否认自己的时候,他却又转了一下语气,揉着赵时被扇过的脑袋道:“我……永远支持你。” 哪怕, 亡国, 亡国又如何? 大不了, 我们父子……同做……亡国之君…… ------- 感谢我龙剑兄,一,二,三……六次打赏,感谢我楚桥兄, 我这段时间不在家,出门了,所以,只能带着平板写书,更新,又因为平板只能用手机版作家助手,没办法自欺欺人的不去看评论, 并不是说评论不好,再厉害的人,也不能闭门造车,主要是我……抗压能力不行,我看到一条不太好的评论,能自己琢磨好几天,很影响写作状态,所以,我会在写完这本书,再统一去看,有好的意见,改动,再统一融到下一本书里。 所以,也就忽略了感谢龙剑兄,希望龙剑兄不要多想,实在是兄弟……乌龟心态太重,抗压能力不行, 用电脑版,就能不看到评论的情况下,看到那位好朋友打赏了,所以…… 感谢龙剑兄, 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二章 裁军?裁个鸟军,就那小皇帝? ------ 嗖 郓州城, 豪富之家, 一只信鸽,刚刚站稳……啪……一枚石子……便……准确无误的,砸中了它的脑袋…… 稀碎, 然后, 不远处,便接连响起几声,莺莺燕燕:“官人好厉害啊!” “是啊!” “官人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文武全才,天下无敌……” 郓州城, 西路厢军,军指挥使,宋山河,宋大指挥使,满意的享受了好几分钟的夸赞,以及,温香软玉,然后才……扭头看向了后方一名大约四十余岁的中年武将,然后…… 微微撇头, “去。” 唤狗一般, 而,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名甲胄在身,四十余岁的中年武将,明明是……郓州禁军,太平军指挥使,官位不仅仅与宋山河相同,而且,作为禁军,他要更加尊贵一些,却,真的好似狗腿子一样,连点迟疑都没有,当即便站起来,点头哈腰跑过去,捡起死鸽子,取下小纸条,然后……竟然还细心的在自己的甲胄上擦了擦,然后才双手捧着,小碎步的,捧给了宋山河…… “念。” 宋山河头也不抬, “是。” 太平军指挥使,曹勋,曹勋,多少也算名门之后,虽然是旁支的旁支,但是,此时此刻,却犹如奴仆一般,甚至,还专门清了清嗓子,专业无比的念道:“六月十六日,早,官家改为七日一次的大朝会之后的,第三次大朝会,官家一出来便说……” “嗯?” 莫说宋山河了,就是其他那些围坐在桌子旁饮酒作乐的,厢军其他五官,都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为何不念了?” 曹勋,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偷偷看了一眼宋山河,看到宋山河冷冷的瞥了过来,一颤,然后才,小心翼翼道:“信上说,官家准备在禁军中,再择优良,再组一军。” 沉默! 旋即…… “啪!” “这鸟人……”有一黑脸汉子,莫说尊重赵时了,就连造反,也是张口就来,看着宋山河道:“哥哥,别犹豫了,咱们这厢军做的,有甚鸟意思?赚金银,不如那禁军,升官还不如那禁军,还不是那大宋小皇帝,不相信咱们这些诏安的吗?既然不相信,咱们怕个鸟,索性就反了……” 砰砰 不是宋山河, 一名大约三十余岁,故作风雅的书生,重重磕着桌面,也不多说,就说一句:“新皇赵时,一个月内,破西夏,治贪官,揍契丹,你要是能做到任意一项,你就去反……” 黑脸汉子, 怔住, 面红耳赤道:“那,那也不能任由这鸟人欺辱啊!” “欺辱你什么了?” 书生狠狠的反驳了一句,然后,多多少少有些担忧的看着宋山河,却还是对黑脸汉子道:“这位新皇,脾性,绝不比老皇帝,老皇帝仁义孱弱,这位却是暴虐成性,三千能破三万军,三万军啊!汝等莫说能做到了,你们敢,老子都能写个服。” 宋山河一皱眉, “当然……” 那书生,明显是这一伙人里面的智囊,他看出了宋山河已经听进去了,只是有些不高兴,便继续道:“如果那鸟皇帝真要逼咱们,咱们也不惧他就是了,只是,他这不是还没有吗?况且,这些时日,城中不是热闹了很多吗?” 说起这个, 哪怕是宋山河, 也不由的露出了几分微笑,这段时间……城中确实热闹了很多,原因无他……就在前几日,开封府的盛世商城开到了郓州,还有什么皇家水泥厂,玻璃厂,那待遇……莫说寻常百姓,士卒,就连宋山河,也有时候不禁有些羡慕。 要是, 能当个车间主任也不错。 当然, 只是有些,宋山河作为厢军指挥使,麾下,十余万人,就是死……就是从这儿跳下去,他也绝不可能去给那鸟皇帝,打什么工,但是…… “就如吴先生所言……” 宋山河沉默了一下,总结道:“这小皇帝或许只是瞧不上咱们,并没有什么其他企图,咱们不必过激,但是……小皇帝文武双全,显然不可能只是想做一个平庸的地方,咱们……也不能小觑,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况且,” “不知为何,” “我这心神,总有些不宁,咱们必须要……” 完全不去隐藏, 这些人说的这些话,哪怕是在大宋,只要传出去,怎么也是一个惹事生非的罪,但是,不论是宋山河,黑脸汉子,还是那姓吴的书生,这些人议论起来,却是完全不避讳禁军军指挥使曹勋。 而那 曹勋, 恨不能, 捂住自己耳朵。 赵时平静的看着资料上,对曹勋的评价,微微皱眉,然后,看向了,被赵祯派来帮自己的张茂则:“这等无能之徒,何以能窃居一军指挥使之位?” 张茂则, 尴尬的笑笑, 不是因为姓曹,曹氏一族,除了曹傅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贪得无厌,绝大多数曹氏族人其实挺安分守己的,并没有因为曹皇后如今都贵为太后了,就飘成什么样子,况且,曹皇后在此前,也并不太受到赵祯的宠爱。 只是…… “此前枢密使是……文官……” 懂了, 赵时, 真的, 一下子就懂了,还是那点文官在皇帝的默许下,打压的成果,除了边疆哪怕是个傻子也知道,也不敢动之外,基本上,文官对于武将的安排,就突出一个……安全,你有雄心壮志? 抱歉, 你不适合当将军, 你是怂逼? 太好了, 指挥使你来。 这就是大宋孱弱的本质,文官,只要情况允许下,他们是不会允许,类似于秦琼,程咬金那类,牛逼武将存在的,最好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整个大宋,都没什么人能跟他们分庭抗议。 对此, 赵时并没有什么立时三刻更改的想法,只要他站的正,随着燕云的收复,这种情况是会不知不觉就改变的,大宋,变成这样的模样,皇帝对武将的提防,其实才是最大的问题, 毕竟, 得国不正, 赵时继续往下看,然后,微微皱眉:“宋……” “山河。” 张茂则急忙补充,然后,又讨好的笑笑,扭头看向身后的侄儿张欢庆,道:“官家,此人张欢庆知道的比老奴清晰一些。” 赵时, 点点头, 这张茂则,还算知进退,固然,他捧的还是自己的侄儿,太监的侄儿,与亲子无异,但是,他能够明白他已经不适合在赵时这里太过露面,这就很不错了,然后,赵时看向张欢庆,张欢庆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最起码,赵时现在看到的就是一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但是,不争不抢,却又真的安排他做些什么,他又很专业…… “大家。” “宋山河,西路厢军军指挥使,曾经是,一届小吏,后来,升官升不上去,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但是,这个人,却还,真有几分本事,大宋近百年来,他是造……叛……作乱,作乱做的规模最大的,然后被朝廷诏安,诏安后,又短短三年内,便从一名偏将,一路爬到了厢军,军指挥使的位置上。” “幕僚姓吴?” 好强的既视感, 赵时有些撇嘴的看着宋山河下面,更详细的资料,张欢庆笑道:“是,此前,还有不少人觉得,陛下的水浒,便是以此伙人为原型。” 赵时摇摇头, 合上资料, 轻叩几下:“你是说,此人无法控制?” 张茂则点点头:“以太上皇之能,六位厢军,军指挥使,只有此人,还有北路陈幸,庆州路方起,三人,无法彻底控制,不过,大宋风调雨顺,官家又已经与杨家,折家建立了关系,此几人,翻不起什么风浪。” 就三个? 一共才六个吧! 赵时幽幽的,看向了,不远处,不去看,就好似不存在的老父亲,老父亲,斜倚着罗汉床,正在一脸苦恼的,味同爵蜡的,嚼着白菜帮子,看到赵时看过来……狠狠的……回瞪了一眼。 赵时无奈, 然后, 正要让张欢庆去召狄青,杨文广,再来商议商议,毕竟,除了他俩,赵宗实,高滔滔,已经先一步摸过去了,然后便听:“官家,狄相公与杨老将军正在请求觐见。” “正好。” 赵时点点头, 然后, 一炷香后, 狄青慢悠悠,慢悠悠,正好跟,急匆匆的杨文广形成对比的走了进来:“官家。” “陛下。” “嗯。” 赵时颔首,正要询问他们筹备的怎么扬了,就见,杨文广急忙凑过来,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纸张,自从那日商议之后,这已经是又过了十三四天,这十三四天内,杨文广几乎把方方面面都想好了。 固然, 赵时也有自己的计划, 但是, 他还是先拿过了杨文广的纸张…… 当然, 赵时也没忘了,摆手道:“给俩位老将军赐座。” “谢官家。” “谢陛下。” 然后, 赵时才拿起杨文广的纸张看了起来,毕竟,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赵时从不觉得自己一个后世来客,就能够碾压这个时代的人,当然,毕竟见过了不一样的风景,后世的经历还是有优势的,只是,没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大。 赵时便是这样的心态,依旧是认真的看杨文广的计划, 只是, 看着, 看着, 赵时不由的有点跑偏。 ——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三章 啪叽,很快啊!韩琦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虽然, 赵时觉得自己没有, 但是, 细细去想, 怎么可能没有? 什么没有? 用人的偏向,怎么的个偏向?明面上来看,赵时登基之后,几乎没有进行过人员的调换,该是相公的还是相公,该是将军的还是将军,但是……若细细去看,赵时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不正是……把文彦博,富弼,韩琦等老一辈相公排除在外吗? 他们, 确实, 还是相公, 甚至,赵时对他们还挺尊重,但是,核心事业上……狄青,杨文广,赵宗实,甚至,王安石都开始参与进来了,这几位却好像……完全被排挤在外了,当然……这是正常情况,赵时也是正常人,谁当了大官,用人不是习惯性用自己熟悉的?但是…… 这会不会有些不好? 砰 赵时, 轻叩桌面, 且不谈, 不论是“外交能人”富弼,还是“赵祯挚爱”韩琦,甚至是……“政治达人”文彦博,他们其实,都有很不错的能力,甚至,碾压赵时现在身边所有人都没问题, 包括, 王安石, 如此情况下,还不趁机用一用他们吗?况且,如果不用他们,他们会不会在关键时候,给自己来一下子?况且,如果真的不用他们……让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做什么?为什么不一脚踢开? 不少谏官, 只要自己这边放点风,他们肯定愿意疯狂弹劾诸位相公,谁不想要一个,不畏强权的名声? 砰 赵时又叩了一下桌面, 下意识的想看赵祯,最后,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住,直接对张欢庆道:“诸位相公可在中书?” 张欢庆愣了一下, “在。” 有些不解,毕竟,皇帝好像,对他们一直有一种淡淡的疏离与不喜欢。 但是, “召来吧!” “是。” 张欢庆又是个,不太愿意多想的人,所以,赵时紧接着再下旨,他便乖乖的扭头去召,而,莫说,张茂则了,就连赵祯,杨文广,甚至是,狄青,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赵时, 赵时解释道:“虽能绕的过去,但是,既然不准备开除人家,总要给人家一个……靠近的机会,否则,直接全换了算了。” 杨文广一颤, 有些不甘, 这段时间是,少有的,武将压过文臣的阶段,但是,他不敢说,而狄青是……理解……甚至松一口气,他好似已经习惯了,文臣应该高武将一头,而赵祯是…… 欣慰, 固然, 他已经做好了跟赵时一块做亡国之君的准备,但是,如果能名垂青史,那自然还是名垂青史的好,而赵时这个不去排斥,厌恶,反而是接纳他留下的老臣子的心态,恰恰好,让他,多信了三分。 而, 莫说赵祯狄青,杨文广这几个人了,就连……突然接到旨意的文彦博,富弼,韩琦,刘沆等人,都…… 愣了一下, 然后, 有些狂喜。 要知道,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参与到皇帝的重要决策当中了,这要换成一般的新皇,他们仗着俩朝元老的身份,不敢说是,上来就揪着新皇帝的衣领子,邦邦,揍俩拳,却也肯定是无所畏惧的, 但是, 一来, 太上皇只是退位,不是死了,二来,这位新皇帝,别看年轻,却并不好相与,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位新皇帝,登基前,他不是毫无功绩,甚至,他的很多功绩,哪怕是中书这些相公,想要盖过他,那也是千难万难。 所以, 虽然赵时不是故意的,但是,他这段时间,对于几位相公,开除又不开除,吸纳又不吸纳,还真的……生生的完成了一场pua,甚至,就连富弼,韩琦,都扎扎实实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便…… “劳烦张太监了。” 感谢的感谢, 不带烟火气塞银票,被拒绝的,塞银票, 然后, 整理衣装的整理衣装,思考可能性的思考可能性,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中书省的数位相公,便就齐刷刷的出现在了殿门外,殿里,赵时正在头对头的教狄青,杨文广要怎么做, 看到几人, 顿了一下, 有一说一, 他此前真的想过,要不要,索性就换上自己的人,想必,包拯,欧阳修,固然差一些,但是,当一个合适的相公,应该不难,但是……一来顾及赵祯的面子,二来,赵时还真有些舍不得, 固然, 包拯,欧阳修应该能适应当一个相公,但是,却肯定不如面前这几人,面前这几人,各自有各自的缺点,但是,如果能调教好了,应该能给赵时带来更大的惊喜,就好比富弼, 富弼可是三入契丹,而不堕清名的人, 而且, 赵时这段时间,虽然不是有意疏远几人,只是出于一种人类的本能反应,对更熟悉的人委以重任,但是,换个角度而言,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畏难?开除又不开除,重用又不重用,连了解都不敢去了解吗? 所以, “来了。” “张欢庆。” “在。” “赐座。” “是。” 不知为何, 这明明是很正常的几句对话,甚至,赵时也如同此前一样,好似不甚在意他们的存在,但是,不论是韩琦,富弼,文彦博,还是刘沆,却都,好似冥冥中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甚至…… 微微发了一会愣, 然后, 到底文彦博还是先更接触了赵时一番,也是文臣首辅,率先反应过来,然后作揖道:“谢陛下。”然后,屁股只是挨着一点点的椅子边边坐下,然后便听到:“此次裁军……” 刷 文彦博又站了起来, 而且, 不只是他,富弼,韩琦,就连……完全没有来得及坐下的刘沆,都原地……颤了一下,然后……齐刷刷的看向赵时……并不是因为他们连赵时到底准备做什么都不知道,而是,按理来说……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参与到这件事里…… 而现在…… 试探? 警告? 还是, 测试? 一众相公,不论曾经是什么心思,这一刻,随着赵时,这段时间,有意无意的pua,他们现在就很单纯的剩下了……心慌,不安以及……狂喜…… 赵时停下, 扭头看了一眼齐刷刷站着的,笑着压了压手,然后笑道:“这是怎么了?” 您说怎么了? 就连文彦博, 也不由的多了几分惊疑不定的,小心翼翼的坐下,然后,赵时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道:“朕欲裁军,不知诸卿,有何建议?” 建议? 不是意见? 若换曾经, 如果赵时是平头老百姓那会,他们理都不会理,如果赵时是当了太子那会,哪怕是韩琦,也一定会,多多少少反驳一番,但是现在……尤其是,赵时这皇帝,还不仅仅只是因为父亲喜爱,捡漏捡的,所以…… “臣无异议。” 问一下啊! 你好歹问一下啊! 哪怕是文彦博,文彦博自从决定跟赵时赌博那一刻,其实就已经表达了一种屈服,但是,就连他,此时此刻也难免有些迟疑,却不防,韩琦竟然这么的……没有出息,而韩琦……也是……没有办法。 他其实, 很早就, 臣服了赵时, 这一点, 赵祯不知,赵时不知,但是,作为拥有上帝视角的某些特殊人群,他们却肯定是知道的,这一点,从韩琦第一次,见到赵时身上好似有金龙闪过,就确定了,但是,韩琦却又是一个相对来说,更骄傲的人…… 当然, 他作为比欧阳修地位更高的人,他缺乏一个更合适的,合理的,自然的臣服时机,也是一个关键,他一直在等这样一个时间,总不能……他堂堂“赵祯挚爱”,无冕之首辅,赵时还没当皇帝,当了皇帝还没有亲自,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说话,他就主动凑上去说:“我其实,喜欢您很久了,您就收了我吧!” 那, 多丢人。 但是, 这一段时间,他不说,赵时就不来找,也不来试探,他就好像忘了,朝堂上还有这么一大堆相公的存在,每日就带着自己那一个小团体,商议着天下大事,且,还明显已经准备做出什么了, 这就让韩琦, 我不能等了, 韩琦, 目光如电,直勾勾的看着赵时,试图用一种心灵感应般,认真道:“官家,臣……没有意见。” 赵时一怔, 不可否认, 他确实,有些忽略了韩琦的态度,他也没想到,韩琦,其实在他登基,甚至是,成为太子之前,就已经认定了他,并且,默默推波助澜的,少不了他一份,但是, 好事啊! 韩琦作为与范仲淹几乎齐平的人物,固然,他有时候不如范仲淹那么的道德完人,但是,俨然已经比文彦博,更好一些了,完全无视了,赵祯那……仿佛见到爱人出轨一般的表情…… 他, 不是不能接受韩琦对赵时效忠,甚至,韩琦不对赵时效忠才不对,但是……不久……也就一个月前,你还叫人家大家,现在……你告诉我,伱其实早就喜欢上了别人? 好, 心痛。 赵时,平静道:“既如此,朕想请韩相公,替朕,草拟一份通全体军人书,不知……” “臣愿意。” 韩琦, 啪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很快啊! 连点磕绊都没打…… 甚至, 富弼本来还在难以置信,他是属于那种,赵时没当皇帝前,真的是靠近都没靠近那类人,然后,竟被韩琦站起来带动的狂风,吹的,歪了那么一下…… —— 感谢龙剑兄,我感觉……我说不准,靠着龙剑兄,也能混口饭吃。 感谢, 感谢!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四章 韩琦:“伴君如伴虎,我总感觉……我刚刚抹了一把虎屁股” 嫩娘 文彦博, 心头大骂。 他固然算到了,韩琦这个人,可能成分早就有些不纯了,但是,当韩琦表态表的这么明显,且,赵时也很敏锐的,第一时间便给与了回应,他就知道……自己……败了,自己依靠着步步为营,甚至,还搭上了一族的财产,才一点点的走到了赵时的身边,全都被韩琦这干脆利落的一跪,而彻底的毁坏了。 而且, 犹如破开冰面的那,一点点阳光…… “臣也没异议。” 富弼, 富弼可能,连歪那一下,回身都没有来得及回正,就一下子,很快啊!啪的一下就弹了起来:“臣觉的,陛下此举,必有深意。” 什么深意? 你, 问都没问。 文彦博,正有些愤恨的看向富弼,便见,刘沆……一个大步,便要越过自己,顿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急忙一个微不可查的横移,啪的一下,便挡住了刘沆,拱手道:“陛下,臣也没有意见。” 赵时愕然, 然后, 微微摇头:“多谢诸位相公的信任,只是,此事重大,朕今日召诸位相公过来,也不是听大家表忠心的,朕是真的希望,诸位相公能够与朕一起,把这件事做好。” 呼 成了, 除了刘沆,富弼,韩琦,甚至是文彦博,竟然都松了一口气,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赵时这段时间,似有似无的pua,嘿,我就不开除你们,也不亲近你们,看你们……急不急…… 嗯, 再次强调, 赵时是无意的,只是,恰恰好,不知怎么的,“诶”它就达成了,这种效果,然后,赵时对着几人一招手,几人便明显乖巧,甚至,主动的,凑了过来,然后,赵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摊开一张纸,道:“朕欲,彻底,裁撤厢军。” 要换往常, 哪怕, 这几人最终都会同意这一件事,但是,再同意之前,哪怕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重要性,存在感,他们也多多少少会反驳几句,但是现在…… 效率极高, 文彦博已经开始思考,韩琦问道:“官家想怎么做?” 嗯! 赵时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干正事的态度嘛,谁有时间,还去揣摩,安慰你们的心思,然后便将自己,首先挑选出禁军中的优秀者,然后利用禁军中剩下的那部分,去控制住厢军,再摊牌,让厢军在进厂当工人与被杀之间选一个,的,计划。 果然, 人多力量大, 文彦博,当即便皱眉道:“官家的计划,极其完美,只是,一来,厢军乃是为了预防叛乱,救助灾民而生,若是就此裁撤,这之后,面对叛乱,灾民,当如何应对,还要有一个章程,二,官家,您只想到了厢军可能反叛,有没有想过……禁军?尤其是那些被淘汰下来的……” 根本就不需要文彦博说透, 赵时, 啪的拍了一下大腿, 不吝夸奖:“文相公高见。” 然后, 看向其他人:“确实,固然,咱们是以挑选更强者,来入局,一开始能迷惑住一般人,但是,当咱们把剩余的禁军调动起来,难免不会让他们发现,然后,他们发现,自己之后会成为厢军,他们是被淘汰的,难免会带来极大的抵抗情绪,若是,这中间,再有其他不轨之人,蓄意挑拨,难免不会带来更恐怖的后果。” 说到这里, 赵时不由的,又看了一眼文彦博,感叹道:“姜,还是老的辣。” 文彦博, 微微的, 扯了扯嘴角, 老夫能说……老夫其实……没想这么多吗? 但是, “是的!” 文彦博,重重点头:“所以,咱们需要早作准备,幸而,官家稳重,并未一上来,就弄得世人皆知,而,只要让咱们有一个准备的时间,想要将混乱,压制在一个绝对安全的范围内,其实……不难……” “是的!” “甚至……” 韩琦,幽幽的看向了,赵时身后,好似影子一般的公孙二娘:“官家,或许,我们可以,先一步,把那些可能的叛乱分子控制起来。” 斩首行动? 赵时还未说话…… “不可。” 富弼也开口了,看了一眼赵时,认真道:“官家,一来,我们无法确定谁人会反叛,只以言论来看,并不妥当,二来,原本那些或许能接受的厢军指挥使,咱们如此的无凭无据的控制他人,难免不会让他们产生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之感,一旦让他们感受到了这种感觉,难免不会让他们,产生新的变化。” “那怎么办?” 这话不是赵时问的,不过,他的确想问,只是,被刘沆问了出来,然后,文彦博,富弼,韩琦三人,便开始…… 讨论, 他们, 才刚刚知道赵时的准确计划啊! 但是, 当他们几个人开始讨论之后,原本那些跟赵时讨论的人,不论是狄青,还是杨文广,便都……偃旗息鼓,不是他们插不上嘴,文彦博等人,讨论之余,也没有忘了给他们留下插话的空间,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杨文广且不论,狄青作为国丈,他们明显比以前尊重了很多,就连弹劾狄青不适合当枢密使的奏折,都几乎消失殆尽了。 但是, 插不进去话, 甚至, 他们只是勉强跟上思路,已经很不错了,赵时静静的看着,难免有些……无可奈何,所以说啊! 文臣压着武将, 固然不对, 但是, 真要硬捧武将,其实也无必要,他们在某种程度上,真的……远不如文臣,当然,这对赵时来说是好事,赵时便彻底的冷静了下来,任由这几个人互相争论,然后在他们的争论中,一点点的去完善自己的计划。 不知何时, 啪嗒 赵祯挪下罗汉床, 趿拉着拖鞋, 背着手, 离开了, 真好, 不用我了。 “啪!” 文彦博,甚至没有注意到太上皇已经离开了,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道:“如此最好,对啊!我们为何要,只用剩下的禁军?那些挑选出来的禁军呢?干看着吗?甚至,我们不需要显而易见的先提出来将禁军分离,先将厢军控制住,处理完了厢军,再去处理禁军,不就合情合理了吗?” 说着, 刷, 刷, 刷, 几个人,便都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时,赵时倒是注意到了赵祯离开,只是,他现在有些忙,所以,也没有去阻拦,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赵时总觉得,赵祯离开的背影,充满了一种欣慰与……真正的放松,然后沉吟道:“此事重大,诸位相公又是第一次商议,难免会有激动,兴奋之处,所以,明后日,甚至,可以等到禁军演武过半,再去定下后面的计划。” 稳 难以置信, 固然, 文彦博等人已经是对赵时有了一个很高,很高的评价,但是,这时候听到赵时的决定,他们还是,由衷的感觉到了一种……踏实……踏实? 是的! 踏实, 他们并不希望,赵时是一个过于有冲劲的人,或者说,冲劲包裹一层理智,才是,最完美的状态,甚至,他们有一种……赵时已经不是第一次,或者,第一年当皇帝的错觉, 太稳了, “臣等遵旨。” 赵时满意的点点头,他其实,也不是一个很稳的人,只是觉得,一来,这几位憋了这么久,这次突然召集,难免会有,为了表现,强贪功的可能性,二来,这件事,确实不必急:“诸位对于先举办禁军演武大会,应该是没有异议了吧?” 文彦博等人, 互相对视了一眼, “没有异议。” “好。” 赵时便看向了狄青,狄青,急忙站直,赵时想了一下,道:“明日吧!明日,狄相公便带队出发,名义上是择选各军最强者,最后在京师决出兵王,实际上,你要负责考察各军情况,选出优胜劣汰。” “是。” 狄青没有任何犹豫, 他, 早已做好了准备, 只是, 狄青正准备应旨,便离开,韩琦突然道:“官家,臣,愿与狄相公同往。” 嗯? 赵时, 缓缓的看向了韩琦,不是赵时小心眼,实在是……这种时候插一脚,难免不让赵时怀疑……你是不是,还是想以文官压武将?固然,赵时是不会,也不准备,矫枉过正,让文臣毫无作用,但是,如若还准备重文轻武,那赵时……就不得不……表明一下态度了。 韩琦一怔, 不知为何, 他刚才……总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触及了一下不得了的开关,然后,急忙解释道:“非是老臣不信狄相,实是,禁军众多,若但以狄相一人,恐难短期内完成,而老臣,老臣固然不如狄相在军中威望,却也曾历任泾原路,招讨,经略,安抚使,或可,助狄相,一臂之力。” 赵时, 松了一口气, 若是……文彦博,韩琦等人,到现在,还死抱着文臣必须压制武将的想法,那他就只能……杀人了,幸好,皇帝作为权利的中心,他的某些倾向,不需要明说,自然而然的就会被很多人感知,然后,改变…… 这个就叫…… 上行下效。 否则, 赵时说不得,真得,得,大开杀戒了,然后,想了一下,道…… “可。” ——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五章 赵时:“PUA?什么PUA?我什么时候PUA别人了?” —— “呼。” 走出宫门, 不知为何, 韩琦,竟,扎扎实实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身旁的其他人,其他人竟也……松了一口气,然后,富弼,回头看了一眼宫门,低声道:“官家,好似对,文武官员的……有些……厌恶?” 才发现啊? 文彦博, 斜斜的看了他一眼:“这是好事,官家裁军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强军,第三步,更是,收复燕云,而想要收复燕云,不可能不,重用武将……” 富弼一怔, 理是这么个理, 就是, 不知为何,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违和? 但是, 没办法, 除非他们能在赵时登基前改变他的想法,或者,登基后,能够挡得住赵时的改革,否则,但凡有些脑子的都知道,陛下想做些什么,最好还是……说服自己接受,甚至,当作是自己也想做的,最好, 况且, “陛下并未完全否认文官。” 韩琦, 默默的插了一句嘴,然后,不等这俩人有所反应,便拱手道:“俩位兄长,小弟接了圣旨,不敢耽搁,所以,这便要开始筹措,明后日,恐怕来不及上值,便劳烦俩位兄长,辛苦一些了。” 我嘞? 刘沆, 缓缓的看了过来, 文彦博作揖道:“陛下旨意要紧。”富弼更是,推了韩琦一把道:“客气什么?快去做事,莫要让狄青,抢了头功。”说罢!俩人,均往中书衙门走,走着,走着,富弼叹了一口气:“韩琦,要,上天了。” 文彦博, 一怔, 唉! 那有什么办法?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不显山不漏水的人,怎么能跪的,那么自然,那么圆融:“你我做好自己的便是。” 我嘞? 刘沆, 刘关张里的赵云一般,默默的跟在俩人身后。 富弼感叹道:“幸而,官家虽不轻武,却也不厌文,且,官家其实是一个很实际的一个人,他相比于文武,其实更看重的是……能力,看你这个人,到底能不能做到这件事,这其实……很好。” “是啊!” 文彦博点头,然后,一步跨入了中书衙门,又,摇头道:“所以,老夫这德不配位的人,早晚会跟不上官家的野心,被淘汰出中枢,罢了,老夫,且,等着归乡养老吧!” 说罢! 文彦博, 好像今日确确实实是有些被打击到了,整个人显得,心灰意懒的很多,甚至,有一名中书小吏,拿着奏折过来请示,他也摆了摆手,没什么兴趣…… 富弼, 一怔, 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倒也不必如此悲观,不过……唉,你我确实落于了人后。” “我嘞?” 忍不住, 刘沆, 终于问出了……声,但是,富弼一怔,好像才发现他一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已经,好似准备绝望摆烂的文彦博道:“我欲饮茶,不知文兄……” “我下棋。” 文彦博头也不回, 然后, 背着手走进自己值房的一瞬间,缓缓的,掏出了中性笔…… 韩琦小儿, 你比老夫快一步又如何? 老夫, 卷死你。 而另一边…… 富弼, 真的进入值房,先让小吏上了一杯茶,只是,上了一杯茶之后,他便彻底的呆住了,或者说,如果有人能够转到正面,仔细观察,就能看到……他的眼睛……再放光…… 官家野心, 确定, 官家能力, 确定, 既然, 官家又有野心,又有能力,那自己,怎么可能,不跟着……干他娘的一番,真事业? “韩琦小儿。” 而, 不仅仅是几位相公, 固然, 赵时登基之后,明面上看,其实还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改变,但是,新朝新气象,莫说官员了,就连,普通老百姓,拉车的时候,都感觉力气好似充足了几分。 改变, 开始了。 嘉佑二年, 六月十九, 禁军沸腾, 无他, 全军演武大会开始了,而且,主持者,竟然是全军偶像,狄青,狄相公,要知道,自从狄青成为枢密使之后,他就整个人好像被完全禁锢住了,别说再接触军队,就连家中野狗,稍微凶悍几分,都会招致数之不尽的口诛笔伐。 而现在, 狄相公出京了, 而, 更重要的是…… “官家登基第一年,不恩赏文臣,不,大赦天下,却是……演军练武,且,若是能进入全军前一千名,便能获得,陛下勋章,扑克牌,中性笔,卫生纸,金背砍山刀,若是能成为全军第一,甚至是,全国第一,还有可能获得带御器械,一军指挥使之重任。” “那还等什么?” “给陛下来一些,小小的,禁军震撼。” …… “走了?” 而对于赵时来说,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忙,很忙,甚至,原本计划好的,出城送一下狄青,韩琦,顺便,再去皇庄转一转,都顾不上了,只能让文彦博带自己送别,文彦博点头,不咸不淡道:“是。”然后,不动声色的将奏折放到赵时面前道:“官家,老臣这几日,就前俩日商议的裁撤厢军事宜,又,写了三万多字,请官家批阅。” 多少? 不说其他的, 这个字数, 赵时是真的有些震惊了,然后,拿起一看,虽然这份奏折是用中性笔写的,但是,它的每一个字,却都充满了一种独特的美感,别的先不说,文彦博这么大岁数了,这个干劲,赵时是很有些,动容的:“卿家辛苦了。” 为陛下服务, 文彦博, 差点, 这么直白的喊出来,没办法,看到韩琦跪的那么快,又,得到的那么多,他难免有些急切,毕竟,他为了一步步的从敌对,变成近臣,他把全族人都搭上了,但是,他毕竟,还有点别扭,只能是,平和道:“这是老臣,应尽的责任。” 赵时点点头, 但是, 你文彦博,毕竟,曾经好似跟陛下有些不对付,自己心里那一关,没那么容易过去,我富弼……没有啊!我虽然不如韩琦那般,早早就认定了官家,找了个空档,便圆润的跪了下去,但是,我也没有做对啊! 我没有做对, 我心里那一关好过。 所以, 文彦博一句话刚平和的说完,富弼便,堆着一张笑脸,凑上前道:“官家,老臣虽,不曾笔耕不辍,但是,老臣这些时日一直在琢磨,今日,正好琢磨出了一些更好的方法。” “哦?” 赵时自然而然的放下了文彦博奏折,看向了富弼,文彦博的脸……黑了一刹,富弼便,更添几分笑容,开口道:“官家,虽然精力有限,一个月内,想要走遍八十余万禁军已经是极限,但是,反正也有些不如狄青,韩琦之人,咱们不妨,便把他们组织起来,让他们借一个名义,在厢军中,也组织一下演武大会,甚至,如果真的有好的,咱们也能在最后的京师大比武中,给他们一些特定的席位。” 好主意啊! 赵时眼睛一亮, 虽然, 这个主意,他只要稍微想一想,便也能想到,但是,一来,忙,真的忙,赵时自从登基之后,才知道,赵祯为什么会经常熬到深夜,却还只是能,勉强的,维持住现状,二来,这表明,富弼,其实在主动靠拢自己。 而富弼这个主意, 很可能, 只是富弼刚才看到文彦博的表现,才第一时间想到的,绝不算什么绝妙,但是,一来,固然,赵时已经准备裁撤厢军,没什么必要再安抚他们,但是,毕竟还未开始,富弼说的那些人,闲着也是闲着,何不就,给个机会,二来,厢军,固然……名声在外,大宋绝大多数惨败,均是由他们而起,但是,毕竟六十余万人,即使这六十余万人均是垃圾,那也大概能跳出来几个人中龙凤吧! 收复燕云在即, 赵时能多一个人才,自然是多一个人才的好。 想到这里, 赵时一怔, “对了,你们不是三个人吗?” 刘沆眼睛一亮, 虽然, 自己就站在文彦博,富弼身后,陛下却还是看不到他,让他有些失落,但是,陛下能想到,中书还剩下三个人,就是一个莫大的进步,他不由的,激动的,往前踏了一步,然后听赵时问道:“贾昌朝呢?” “贾昌朝是枢密副使。” 富弼急忙回答,暗示贾昌朝不属于中书,然后,又补充道:“而且,贾昌朝年岁已长,正在家中养病。” 养病? 赵时怔了一下, 躲我吧! 然后, 赵时便开始思考了起来,他其实……不太建议贾昌朝对他的,曾经的,一点点敌对,他只是在思考,贾昌朝……的能力……值不值,自己……去……看望他一下,答案是…… 不值, 固然, 文彦博其实也是一个政治家,他为了官位,可以舍弃,甚至,暗害很多人,但是,文彦博是有能力的,他即使在痴迷官场斗争的同时,还能把大宋维持在一个不错的状况,就,很厉害了。 而, 贾昌朝…… 赵时摇摇头,对,一旁老老实实站着,不去叫他,他动都不动一下的张欢庆道:“去,派医官去贾相公府邸看一看,顺便,赏贾相公金万两,玉如意一对。” 呼 富弼, 呼出一口浊气, 文彦博, 面色平静, 刘沆, 缩了一下脖子,不再强求,自己能在赵时面前露面了,无他……谁都听得出来,这名义上是赏,实际上是……既然病了,那你就…… 真, 在家养病吧!——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六章 “我老师快回京了。”“他的顶头上司该病了吧?”“臣懂” —— “唉!” 贾昌朝离京了, 无人送别, 一来,官家的态度,很明显,二来,贾昌朝此人……名声真的不一样,他不像文彦博,文彦博能在……争权夺利中,还一定程度的保持住自己的名声,而贾昌朝,他……更无能一些。 但是…… “那也不至于,一个送别的人都没有吧?” 贾昌朝的长子,山头上眺望了半个小时后,回来就骂骂咧咧…… 贾昌朝, 微微摇头, 指着不远处的,几只喜鹊道:“那不是有吗?” 贾昌朝的长子一怔, 贾昌朝却已经淡然的,披着衣裳,上了马车,斜倚着靠垫道:“你我父子,星夜,偷偷入京,现在,无人送别,不是很正常吗?” 长子一颤, 然后, 缓缓跪坐在贾昌朝一侧:“父亲,是,孩儿着想了,咱们这就归乡,这破烂京城,咱们是再也……” 却不曾想, 啪 刚刚还淡定无比的贾昌朝,忍不住,跳起来的扇了儿子一巴掌:“你傻啊!你父亲虽然因为得罪了新皇,无法做官,但是,你做不得,你二弟做不得?你二弟做不得,你儿子,你二弟儿子做不得?” 啊? 长子一愣, 你刚才不是还,淡定的…… 那是刚才, 贾昌朝, 看着京城,几乎是充满了执念一般的呢喃道:“官家喜欢田地,他文彦博能舍得一身财富,老夫亦能,老夫敌不过那文彦博,老夫的儿子,儿子的儿子,孙子的孙子,老夫的血脉,早晚会……回到这里。” 哗啦啦 声音其实并不大, 但是, 那寥寥几只喜鹊,却是突然,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扑棱棱的,飞走了。 时间, 倒退回一天前, 皇宫, 赵时刚刚命令张欢庆去传旨,又看了几页文彦博的奏折,又,突然问道:“对了,三司使张方平呢?三司使,朕怎么最近也没有见到?” 文彦博正欲回答, “他也是生病了吗?” 赵时抬头, 看向了富弼, 富弼一愣, 赵时又面无表情道:“朕记得,包拯,应该快回京了吧!” 懂了。 莫说富弼,文彦博了,就连刘沆,这一下子,都明白了,可以病,就是:“陛下,包拯性情刚直,做事认真,这是好事,只是,包拯年岁已高,是不是……” 赵时点点头, 按理来说, 欧阳修如果没有走的话,他是很适合跟包拯搭档的,枢密院为武,狄青与韩琦搭档,中书是文,文彦博,富弼,再加上一个看似不起眼,实则很有润滑作用的刘沆,也没问题,最后就是三司,三司是财,财政,正需要包拯这样刚正不阿之人,若是能加上欧阳修,将会是完美阵容,只可惜,欧阳修,非要出京,赵时拦不住,只能是:“汝等可以再择俩位副使。” 至于张方平, 张方平能力平平,且,贪得无厌,若不是赵时不欲引起朝堂震动,他可能登基第二天,便将他赶回老家了,而且……只是赶回老家,已经是恩待了,但凡张方平敢犹豫一下…… 哼! 赵时, 轻叩了一下桌面, 于是, 一天后…… 吱呀呀 离京路上,贾昌朝,又多了一个伴,同时,包拯也恰恰好回京了,只是,他刚刚回京,便堵住了赵时,开口便是一句:“老臣,年事已高,恐难胜任,三司重任。” 赵时怔了一下, 然后, 无奈摇头:“老师就没有发现,三司张方平,实则,并不称职吗?” 包拯迟疑了一下:“纵如此,官家也不必强提老臣啊!” 赵时摇摇头:“非是强提,财政乃一国之命脉,老师,或许,专业的能力上差了一些,但是,老师的性情,却是极其适合坐镇其中,换言之,这个位置上,除了老师,换成其他人,朕,并不信任。” 旋即, 赵时太知道,包拯的,别扭性格了,继续道:“况且,老师可知,百姓最恐惧的是什么?天灾?人祸?不,是苛捐杂税,若老师能够在上面用心一些,哪怕,纸只比张方平干的好一些,那也绝对能让少说十余万百姓,过的更好,况且,老师本就是朕的老师,老师是朕信任之人,朕重用自己信任之人,有何不可,老师就要因为一些些闲言碎语,觉得,你是借了朕老师的光,这才爬上三司使的位置,置百姓,置朕于不顾,那……” “行了。” 包拯, 忍不住的黑了脸:“老,老夫才不过说了一句。” 一句怎么了? 一句也得把你那点小别扭给你拧过来,赵时有些意犹未尽的闭上了嘴,然后问道:“老师,这一路上,辛苦了。” 包拯颔首, 固然, 他不愿意承认,甚至,他很排斥,自己因为是赵时老师的身份,而被赵时优待,但是,有一说一,赵时登基之后,他足足高兴了好几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觉得,赵时登基,应该能救一救大宋子民,然后作揖道:“官家,老臣这一路行来,哀鸿遍野,百姓,苦不堪言……” 赵时, 脚步, 顿了一下, 也就是包拯,这要是换个人,哪怕是赵时,也不由的得……斜他一眼,什么意思,说我这皇帝,当得不好? 当然, 包拯换个皇帝,哪怕是他这种性子,也不敢说的这么直接,而且,赵时登基才几日,天下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有些感叹:“尤其是燕云之地,老臣虽未亲入燕云,但是,老臣在北京大名府,按照官家旨意,替换大名府官员的时候,遇到了一些自幽州,逃回来的百姓……” “唉!” 包拯叹了一口气, “契丹虽然设立了南朝廷,但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看契丹人如此,契丹人,看我们,亦是如此,他们在契丹治下,简直……猪狗不如。” 赵时, 沉默, “那,民心如何?” 包拯, 眼睛一亮, 他之所以,一回京,连家都顾不上回,就来觐见,便是因为这个,急忙道:“可用。”甚至,为了加深赵时的决心,还补了一句:“大宋毕竟为汉人正统,只是……” “只是?” 赵时往狄荇凡宫殿走的脚步,顿了一下…… 包拯黑着脸,叹了一口气:“只是,燕州沦落数代人,固然民心可用,却也……存者寥寥,十室九空,且,即使是活下来那一部分,也有很大一部分因期盼,生恨,恨大宋数十年,寸功未建,不仅仅不再期待,反而彻底的加入了契丹,且,较之契丹人,对大宋,恨意更甚。” 赵时颔首, 这是, 正常情况, 甚至, 不要说燕云沦陷这么多年了,就是刚沦陷,甚至,还没有沦陷,都会有一部分人更向往与自己不同的国度,费尽心思的加入进去,然后,反过来,比那个国度的人,更加狂热的对付自己的相似之人。 他更有些……难以接受的是…… “十室九空?” 包拯一怔, 他以为官家的重心,会放在后半句,却没想到,他是放在前半句,然后,他怔了一会,反而心中欣慰,点头道:“是,一来,逃离者众,二来,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汉人想要在契丹人的眼皮底下活着,唉……极难。” 包拯, 并未趁机渲染凄惨,赵时也不问的更深,他们俩人都知道,那肯定不好过,却也没必要俩个人在这咬牙切齿……萧观音,担心自己如果不增加一些筹码,赵时就会如同大宋前面几位皇帝一样,终身跨不过雁门关,但是…… 无须额外增加筹码, 甚至, 无须知道百姓疾苦, 只一句,赵时今生就必定会收复燕云十六州…… 无他, 燕云, 自古以来,便是我汉人之地。 啪 赵时站定,笑了一下,缓解了师徒二人之间的某种压抑气氛,笑着问道:“老师此次回来,师母应该快生了吧?” 说起这个, 哪怕是包拯,也不由的流露出了一丝丝的微笑,点头道:“就这这一俩个月内。” “那要不要我给老师……” “不必。” 包拯又急忙摇头,然后,害羞了一会,才盯着赵时道:“官家虽然数次……感激老臣,且,强调老臣是因为老臣自身的能力,才被委以重任,但是……老臣知道……官家且放心,老臣已经想明白了,哪怕被人弹劾运气好,靠关系,只要能多为百姓做些事,老臣就死,也会死在三司使这个位置上的,不会再生出什么辞官的心思,只是……老臣……”哪怕鼓起了勇气,包拯说到这里,还是不由的目光偏移,看向了旁边的池塘,然后才郑重道:“相比于官家的感谢,老臣好似……从未说过感谢。” 赵时一怔, 笑着摇头, 只是, 不等赵时反驳,包拯又有些固执的摇摇头:“官家不必否认,细细去想,官家与老臣相识至今,若非官家,老臣见不到无忧洞被清除,若非官家,老臣留不住孙氏腹中孩儿,若非官家……”越说,越动容,包拯最后甚至是……老眼朦胧,然后,缓缓下跪:“老臣今生,得欲陛下,实乃,三生有幸。” 赵时一怔, 难以置信, 这可是……顽固到,皇帝脸上都敢吐唾沫的包拯啊! 然后, 急忙搀扶,包拯却不管,还是扎扎实实的磕了一头,然后认真道:“官家且安心,老臣受官家恩惠众多,无以为报,绝不敢说,比前人做的更好,却,绝对不会让三司有一丝一毫,贪污。” “那就好。” 赵时, 急忙把包拯扶起来,虽然他是皇帝了,却也没有让自己老师给自己磕头下跪的爱好,然后,正欲说话…… 嗯? 就见, 不远处, 妙法与妙云这对师姐妹,竟然亲热的,相互挽着胳膊的从不远处…… 走过, 嗯?——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七章 什么?他是个太监,还是……养马的太监? 她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赵时愕然, 然后, 送走包拯, 赵时便看向了二娘,二娘微微颔首,一个转身便不见了,然后,不一会,二娘回来了,表情,有些怪异:“她们在商量,怎么能把旧庆云观建起来。” 庆云旧观? 赵时自然而然的看向了身后的狄咏,狄咏作为带御器械,基本,都会跟在赵时身边,赵时平和道:“让皇城司,把旧馆给我翻个底朝天,且,不许任何人靠近。” 多大岁数了? 四十来岁年纪, 我让你们留在皇宫里修道,已经够大气了,你们还想霸占我的地盘,休想,然后,赵时也顺便问道:“让你查的小文,小武,或者另外俩本书,有消息了吗?” 狄咏, 一滞, 赵时有些失望的摇摇头,狄咏虽然很早就跟了自己,而且,一直是恨不能粉身碎骨的忠诚姿态,但是,与文彦博等大佬相比,他的个人能力,实在是谈不上突出,只能说是……平庸,怪不得,怪不得历史书上只留下了一句……大宋人样子。 话说, 单这一项,好像也不差了。 “随便说说就行。” “是。” 狄咏强忍住了下跪认罪的冲动,脸色微微有些愧疚道:“皇城司虽然一直在调查这些事,但是,毫无线索,只是对妄念真人的来历,有了一些判断。” “哦?” 赵时已经是不抱什么期待了,迈步往前走:“说说。” “是。” 狄咏, 松了一口气, 他对于赵时的任何旨意,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但是,这件事……真的就跟不存在一样,他焦头烂额,却没有任何头绪,幸而,陛下好似不甚责怪,急忙道:“妄念真人是出自金丹道派。” “金丹道派?” “嗯!” 狄咏详细的解释了一下金丹道派,金丹道派源自于唐末的一位奇人,那位奇人认为……人是能通过炼丹,服药,登顶仙界的,所以…… 赵时摇摇头, 虽然他身上的怪异之事很多,但是,他对于任何教派都没有什么相信,也不觉得……这世界上,真有什么神仙,甚至,说不准……自己的穿越,其实是科学现象。 “然后呢?” “然后……” 狄咏,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官家对于神仙佛的不相信,所以,也不敢再渲染那个金丹派的教义,只是述说那个妄为真人,离开金丹派之后,曾经在开封府衙门旁边住过一段时间,然后,便被赵祯接入了宫中…… 其实, 要想更了解这件事的原貌,赵时询问赵祯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赵祯作为皇帝,哪怕,他也一样被人蒙蔽在里面,却总比很多人,还是要多了解一些。 正想着…… 啪嗒 啪嗒 赵祯在不远处,趿拉着拖鞋,溜溜达达的走了过来,看到赵时表情有些怪异,疑惑道:“怎么了?韩琦,其实是假看好你?” 赵时愕然, 怎么, 抢了你,最喜欢的臣子,你就这么对待儿子吗? 然后, 摆摆手, 示意狄咏退下,赵时有些直截了当的问道:“您,十几年前,应该还不用吞食丹药吧?” 赵祯瞪眼:“朕就没怎么吃过。” 赵时无奈,上前,跟赵祯并肩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道:“那您当时为什么,要建立庆云观?” 赵祯斜眼看他, 唐末以来,皇帝推崇道教并不稀奇,宋末之后,道教才渐渐式微,张茂则小心翼翼的插话道:“因为当时发生了好几十件怪事。” “好几十件?” 赵时有些愕然, “是。” 张茂则不敢隐藏,一边小碎步跟着赵时,赵祯,一边清晰道:“大概是十八九年前,宫中先是丢失了很多的宝物,然后,又传出有人看到了厉鬼,那厉鬼神出鬼没,经常是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消失,然后,老奴便提出了可以在宫中建一个道观,以镇压邪佞。” 你? 赵时看了眼张茂则, 赵祯微微点头,显然,这件事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事,甚至,如果不是后来他想起了炼丹,宫中有个道观,他都恐怕忘记了,毕竟,北宋皇宫虽,小家子气,却也毕竟是皇宫,只要那妄念真人不敲着大锣打鼓,赵祯还真未必注意得到她。 赵时, 便彻底的看向了张茂则:“那你为何会选择妄念真人?” 张茂则, 尴尬了一下, 然后, 还是老老实实道:“老奴曾经有个干爹,那个干爹与妄念真人,有……有些私交。” 嗯? 赵时,倏然,瞪大了眼睛:“你是小文?” “什么小文?” 赵祯,疑惑的看了过来,然后,就听到张茂则颤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道:“官家何以得知?”然后,才急忙低头,认罪道:“老奴失仪。”但是……赵时却已经有些顾不上了, 荒谬, 真的, 有些荒谬, 甚至, 赵时的反应都算好的了,狄咏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甚至,颤了那么几下,毕竟,谁也没想到,一点线索都没有的小文,竟然……远在天边……就在眼前? 这么说来? 某种程度上, 你还是我叔叔了? 嗯? 姑姑? 毕竟, 没有了作案工具,也不好定义男女,然后,张茂则小声道:“干爹当时先收了我又收了师弟,因为我们一个比较瘦弱一个比较强壮,所以,他便唤我小文,唤师弟小武。” 赵时沉默, 惊讶过后,却反而,渐渐有些……懒得了解了,只是出于一种潜意识,问道:“如此说来,你的干爹姓黄?” 也就是, 收养自己的黄爷爷。 “不不不。” 张茂则急忙摇头,生怕赵时想错了,过后责怪他没说清楚,低声道:“老奴的干爹姓文,这也是,他为何会第一时间想到小文,小武的原因。” “文?” 而让人意外的是,扭头询问的不是赵时,而是……赵祯,赵祯有些诧异道:“莫非,你那个什么干爹,便是皇考身边的,那个文太监?” 嗯? 赵时那点点……懒得再了解的心思,刹那间……就被击了个粉碎……太监? 张茂则, 都有一点无奈了, 我是太监,我能认的干爹,不也是……太监吗?然后,微微点头道:“是的!太上皇,陛下。” 赵时, 一颤, 怪不得啊! 怪不得,他不接受人家妄念真人,怪不得,怪不得他收养了自己这么多年,却连个老伴都没有,他这哪是不想找,他这……分明是找不了…… 真惨, 赵时眼前, 不由的浮现了黄爷爷的形象,黄爷爷大马金刀的,往下一坐…… “碰” 摇摇头, 赵时把黄爷爷深入人心的打麻将形象剔出脑海,有些好奇的问道:“在你们心中,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赵祯有些疑惑,怎么感觉,自己儿子对这个文太监,好像比对自己,更感兴趣一些,就好像,自己只是生了,对方养了一样,张茂则苦笑:“干爹并非先皇的近侍太监,他只是一个养马的,不受重用,所以,一开始其实脾气并不太好,动则打骂,不过,后来,干爹得了一个机会,可以出宫之后,便脾气,一日好过一日,甚至,有几次,他还给我买了一些吃食。” 赵时皱眉, 形象不符, 固然, 黄爷爷爱打麻将,且,喜欢逼着自己背宋朝的历史,但是,除此之外,他对自己真的是,细心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这才让赵时在,黄爷爷在自己八九岁去世后,才能依靠着这点童年的温暖,一直坚强的活着。 当然, 就如张茂则所言,人的性格不是一成不变的,黄爷爷可能是后面改变了:“然后呢?有无特殊之处?” 特殊? 莫说赵祯了,就连张茂则,这时候,都看着赵时,微微有些诧异了,您怎么好像,对这么一个你皇爷爷的,你完全不可能见过的太监这么感兴趣? 然后, 张茂则用力的想了想:“好像,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大约十八九年前,干爹突然就消失了,自那之后,老奴就再也没有见过。” 这, 又对上了。 赵时狠狠皱眉,总感觉这里面有一些其他的东西,然后,问道:“就不曾留有什么遗言?” “不曾。” 赵祯有些好奇:“三郎,你关心这些作甚?” 赵时一怔, 缓缓摇头:“只是,有些感恩罢了。” “感恩?” 赵祯愈发好奇,只是……还不等他询问,父子俩人走了这么久,也已经走到了狄荇凡的宫殿外面,然后,宫殿里,曹太后,苗太后,福康公主,李令时,现在也是李皇后几个人便都迎了出来。 “太上皇。” “官家。” “嗯!” 赵时与赵祯同时点头,赵祯也就顾不得关心赵时这一点点的小异样,总感觉赵时对这个黄爷爷,好似比自己更像父亲一样,然后,问道:“荇凡,身子如何?” 曹太后摇摇头:“还是那样,肚围不显。” “还不显?” 赵祯皱眉, 相比于赵时而言,他跟曹太后,其实是更关心狄荇凡这可肚子的,毕竟,说不准,他们就能抱上孙子了,但是,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脉的血液是出了什么问题,自己父亲生子艰难就算了,自己还生子夭折,现在,自己儿子更是弄出了更离奇的状态。 同时, 暂定为狄荇凡医官的妙法,与,妙云俩个人几乎是互相瞪视,相隔三米远的,也从不远处…… 走了过来, 嗯?——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八章 “怀孕十二个月?”“嗯!”“最起码十二个月。” —— 关系怎么又不好了? 赵时对于这俩位,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注意欲望,毕竟,一来,她们与赵祯是同辈人,几乎都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二来,经过观察,她们应该是跟……自己穿越事件,关系最边缘的人物, 但是, 不知为何, 这俩人,总给赵时一种……这件事的突破口,就在她们身上的感觉。 “太上皇。” “官家。” “嗯!” 赵时点点头,收起了那一点点,毫无根据的,直觉,笑着道:“你们可知,你们师父书中的那个小文,便是张茂则,张太监。” “嗯?” 这下, 是, 真的有些惊讶了,俩人,缓缓的看向了张茂则,张茂则,微微有些尴尬,毕竟,对于他而言,自己干爹跟她们师父的关系,是有那么一些丢人现眼的,你都是个太监了,你挣扎什么情缘,所以,他一直知道自己与她们的关系,却几乎甚少提起,微微笑了一下。 然后, 这俩人便也感受到了对方的不愿接近,毕竟,张茂则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很固定了,往上爬,爬不上去了,往下降,也降不下来了,所以,她们也只是微微一点头,只是有些惊讶,但其实…… 说穿了, 所谓小文,也不过就是自己师父书中提及的,那个至交好友的俩个徒弟之一,她们连自己的师父,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没有那么的闻之而关切,更不要说师父的至交好友的……徒弟了…… 可以说, 这件事当中, 除了赵时, 其实,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探究根底的动力,甚至,就连赵时,也不过是……一丝丝执念,一丝丝,真,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影响现在,却……总是想要知道的……执念。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很自然的, 曹太后跟赵祯说话的时候,李令时也走到了赵时的身旁,仰着头……踮着脚……问他,赵时…… 摇摇头, “这些时日,可能都要清闲一些。” 话说, 要不要把,高跟鞋,也设计出来?高跟鞋又不难,而,李令时明显很在意自己的身高,自己虽然对她的身高没什么要求,比例完美就好,但是,以后开始召见一些诰命夫人,或者参加一些重要场合,确确实实,不太适合……太矮…… 赵时正思索间, “为什么啊!” 李令时又问,赵时笑道:“我最近的工作重心,只有裁军,而裁军的前期,狄老将军与韩琦早就已经出发了,我帮不到什么忙,要忙,可能也要等到各地禁军有了结果之后,集中到京城竞选兵王,才比较忙。” 李令时, 便挽住了赵时胳膊, 虽然, 她不是那种非得赵时时时刻刻陪着的性子,但是,听到赵时这几日不像前几日那么忙,她还是……微微……有些窃喜的,而,赵时看着良人偷笑,也很开心,他们后半辈子,大多数时间,恐怕都要在这宫殿内,相依为命了,然后,走了几步,赵时顿了一下, 问道:“你知道我这次从西夏回来……” “知道。” 嗯? 赵时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李令时,以为她是想岔了,毕竟,李令时一直都不算一个特别聪明的人,但是,李令时,眸光,却,确确实实的,黯淡了一下,然后才摇头道:“我不会去见他的。” “为何?” 赵时有些好奇,要知道,李谅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生命,可能就……要……终止在这几日了。 “因为……” 抬头, 李令时倔强的看着天空,不让眼泪淌下来:“我是大宋皇后。” “哎呀!” 赵时脚下猛的被绊了一下,吓的不远处的宫女,太监,面无血色,赵时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对冲过来的太监,宫女摆摆手,然后,低头无奈的看着李令时道:“哪儿来的这么多义正言辞?他是你亲弟弟,你想去看就去看啊!” 李令时一颤, 我, 我想错了吗? 然后, 抬头, 看着赵时:“我,我真的能去吗?” “当然。” 赵时撑着门框站直,面不改色的拧了拧,歪了一下的脚腕,无所谓道:“莫说,他现在只不过是一名普通孩童,就是他,现在还是西夏小国主,你若想见,我也,必定能让你见。” “哎呀!” 赵时, 猛的又叫了一声,只是,这一下,哪怕那些宫女,太监,也不敢凑过来了,只有赵时低头,无奈的看着,刚歪了一下,又被李令时踩住的左脚……放过它……好吗? “抱歉。” 李令时急忙放开抱着的赵时的腰,还试图给他左脚吹几口气,然后才期待的又看着赵时:“那,你能陪我去见一见他吗?” 废话, 赵时低头看着,仰着头的李令时,她…… 或许不如萧观音聪明, 不如狄荇凡惊艳, 但是, 她也在,用她的,独属于自己的脑袋,用自己的思维,一点点的努力做着自己,对赵时好的事:“当然。” “正好……” 又怕她,觉得自己是因为看出了她不想给自己带来丝毫麻烦的想法,才答应的这么痛快,赵时一边忍着脚疼,一边面无表情道:“我也还有些事情想向他了解。” 果然, 李令时松了一口气…… 然后, 一堆人都进了宫殿, 李令时急,赵时急,曹太后急,赵祯更急,但是,作为主角之一,狄荇凡却是……还在……呼呼大睡,这里,就不得不感叹,她确确实实是……天生的咸鱼,不仅仅能什么时候都睡得着,能生出这么一幅天花板级别的容貌,还能……在……十比一的次数下,先,更具有优势的李令时怀孕,这是……什么……天选咸鱼啊! 甚至, 除了赵祯, 赵时,曹太后,福康公主等一堆人,守在她的床榻旁,看着妙法,妙云诊脉,议论纷纷,她还是……一幅不愿清醒的模样,赵时,都有些无奈了,摇摇头,示意其他人差不多就出去吧,然后在外面,拦住妙法,妙云,问道:“如何?” “回官家。” 俩人, 急忙拱手,然后,对视一眼,妙法道:“与,此前无异,贵妃想要诞子,恐怕得……明年春过。” 明年? 还, 春过? 赵时愕然,这可是……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啊!怀孕四个月到明年春过,最起码不得还有八个月:“怀孕十二个月诞子?” “最起码!” 妙法,偷偷的抹了一把汗,不敢看赵时:“最起码得十二个月。” 厉害。 赵时还没有,切实要做父亲的心思,闻言,忍不住的看了一眼狄荇凡的寝宫,莫非,这俩个孩子,也是遗传了他们母亲的拖延,懒惰,咸鱼基因? 倒是, 李令时, 忍不住询问:“真的,没危险吗?” 妙法摇摇头:“贫道虽然医术……只是寻常,但是,若脉象没错,皇嗣……健康的很。” 赵时, 便不甚在意了,拍了拍李令时的肩膀,不动声色的问道:“对了,朕听闻,两位真人……欲……新建庆云旧观?”俩人……同时……一颤,显然……有些难以理解,自己俩人不久前才做了这个决定,怎么,皇帝这会就知道了? 不过, 只是稍微疑惑疑惑, 俩人便苦笑, 这天下,怎可能有事情瞒得过当朝官家:“是。”还是妙法,也不知俩人经历了什么,反正,原本好像更主动的妙云,偃旗息鼓了,主要跟赵时对话的机会,留给了妙法,妙法乖巧无比道:“我们相互印证了一下,方才得知,师父好像是留下了只言片语,而想要解开这只言片语,或许,只能是重建庆云旧观,所以……” 说着, 顺便, 俩人都有些期待的看向了赵时,只可惜,赵时面无表情,连一点点答应的倾向也没有,只是有些好奇道:“哦?什么只言片语?” 这就很神奇了。 皇帝, 怎么会对自己等人那,早已,死成灰的师父,有一种一探……究竟的兴趣? 不过, 不敢问, 不敢想, 俩人齐齐低头,妙法低声道:“师父曾不止一次,对贫道提起,她想要重建庆云旧观,又对……师……师姐提起,她有一倾慕之人,与那倾慕之人有一处定情之处,然后,我们俩人因师父离世,分道扬镳,所以,一直都没有想到庆云旧观,便是那定情之处,所以,前些时日,我们俩人相互斗……辩论之时,相互一印证,这才……确信……” 说着, 妙云忍不住补充道:“官家,师父的剩余,俩本书,或许就在旧观的废墟内。” 不可能, 赵时平静的摇头,他已经让皇城司快把那里翻过来了,不过,或许……真有些特殊,是,单纯找找不到的,赵时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狄咏,迟疑了一下,还是道:“这是好事,只是,朕听闻,旧观坍塌一事上,有些诡异,俩位真人想重建无妨,只是,却需要在皇城司的协助下,重建,如何?” 俩人一滞, 不过, 妙法不确定,但是,妙云自己,却是之所以主动入宫,出现在赵时的面前,便是因为察觉到了有人监察,既然,即使自己不同意,也一定会被那些皇城司探子,日夜不分的盯着,那还不如,索性,挑明了。 “谢官家。” 呃! 妙法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谢陛下。” “好。” 赵时扭头,正要唤赵时过来,陡然看到……张茂则好似也有些关注这边,想了一下,赵时还是连同他也唤了过来。 ——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九章 我姐……不比你差,我李谅祚……以国做嫁妆…… “大家!” “官家!” “嗯!” 赵时颔首,对于,称呼自己的不同称呼,已经表现的很习惯了,然后,无奈的看着,也跟着溜达过来的赵祯,实话实说……事关自己穿越之谜,赵时是不太想,在出决定结果之前,让赵祯参与进来的,但是…… 人家是太上皇, 人家……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所以, 赵时只能是模棱俩可的,随便问了一问,自然,是问不出什么结果,赵时便,索性走到曹太后旁边,陪着父母,妻子,姐姐,父亲的……另一个妃子,聊起了家常, 这是, 很少见的场景, 不论是曹太后,苗太后,福康公主,赵祯,还是赵时,李令时,都很有一种享受这种家庭氛围的感觉,但是…… “官家。” 也只是聊了七八分钟,张欢庆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文相公,富相公在宫外候着。” “这……” 赵时有些愧疚的看向父母, 幸而, 都是皇氏中人,曹太后,只是上前替赵时整了整衣领子,便道:“去吧!你是官家,当以天下为己任。”赵祯更是……悠悠感叹了一句:“是啊!哪像太上皇,除了尊贵,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真,无趣。” 滚! 赵时恨不能啐老父亲一脸唾沫,然后,看了一眼李令时,道:“你跟我一块去吧?” “我?” 李令时有些惊喜,却又,有些迟疑:“不会打扰你吗?” “不会。” 赵时斩钉截铁道:“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处理完了,还能顺便去见一见……他……” 他? 赵祯眼睛一亮, 于是…… 赵时,李令时,以及……啪嗒,啪嗒,趿拉着拖鞋的,恍如宫廷幽灵的,赵祯,三个人一块来到了垂拱殿,果然,文彦博与富弼并没有什么大事,他们只是……好不容易靠近了赵时,难免有些,想要刷存在感的嫌疑,所以,赵时只是三言俩语便打发了他们,然后,一行三人,便又往皇城司的衙门走了过去…… 北宋的皇宫, 或者, 更准确说,皇帝,妃嫔所居住的地方不算太大,而且,也是相较于其他朝代而言,但是,皇帝,妃嫔居住的宫殿群之外,也能被称之为外宫,却是占地面积不小,三司使的衙门,中书门下,枢密使的东西二府,禁军的三衙,皇城司等,都集中在这一部分…… “官家。” “太上皇。” “圣人。” 单从称呼上而言,赵时这个当前最高权力者,明显要弱上一些,但是,不论是被称作太上皇的赵祯,还是被唤作圣人的李令时,都要位于赵时身旁半步后,赵时微微颔首道:“李谅祚近来可好?” 驻守皇城司的燕扑,忍不住的,偷偷的看了一眼李令时,然后才,小声道:“官家,单论心境的话,还……还好……” 换言之, 身体不行了。 赵时没什么表情,又不是他下的毒,他只是……猜到了,却没有阻止而已,然后,赵时抬手道:“引我们去看。” “是。” 一路往里, 很快…… “哈哈哈哈……” “汝等输了,” “给钱给钱。” 赵时脚步一顿,便听到了李谅祚的声音,就如燕扑所说,李谅祚的情绪是很高昂的,而且,听得出来,他不是装出来的高昂,而是,真的开心,但是,哪怕是如此高昂,他的声音里,也依旧带着一股子……破败…… 就好似, 行将就木的老人。 下意识的, 李令时往前,踏了俩步,然后,顿住,看向了赵时,赵时摇摇头,这有什么?然后还推了李令时一把…… 吱呀 大门开, 大门里, 李谅祚盘腿坐在一个箱子上面,脸色青紫,黑眼圈浓重,正在,专心致志的摸着手里的麻将,旁边是,皇城司小队长等人,对于身后的动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关注,但是, 他不关注, 那几名皇城司小队长,却是,看到赵时的一瞬间,便,一下子弹了起来,然后…… 哗啦 李谅祚无趣的推开了麻将,头也不回道:“大宋皇帝,爷爷都快死了,你还来碍什么眼?” 赵时:“总不能让你孤零零走吧!” 李谅祚不过十来岁,却是,俨然已经成熟了许多,翻了个白眼,一边回头,一边骂道:“那也不用你个畜……”然后…… 一僵, 再然后, 李谅祚突然弹起,然后,跳下箱子,往前冲了几步,又…… 顿住, 旋即, 啪啪 双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李谅祚生平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撩起衣摆,下拜:“愚弟,李谅祚,拜见……五……五姐。” 说到最后, 他的声音,竟,有些梗咽,李令时自然,眼泪都淌下来了,却还是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赵时,赵时摇摇头:“去吧!” 然后, 李令时才踉跄着往前倒了几步,然后,摸了摸李谅祚的脑袋,只唤了一句:“七弟。” “嗯~~” 李谅祚, 便, 痛哭于地。 赵时, 看了一眼赵祯,然后,父子二人,很有默契的挪到了一旁,等皇城司的探子,放下了座椅,坐下,然后,赵祯有些赞叹道:“实话实说,哪怕是现在,朕也有些,不可思议,朕的儿子,竟然真的把西夏皇帝给抓回来了。” 赵时摇摇头, 抓他, 真不难, 西夏,还远不是李谅祚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能够控制住的,相比于李谅祚,其实,漫咩,没藏讹庞等人,才是更难以应对的对手,不掌权的皇帝,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吉祥物罢了。 然后, 赵祯看着不远处,执手痛哭的姐弟二人,又,忍不住问道:“真的没救了?” 倒不是赵祯起了什么善念,赵时也懂赵祯的,心思,无非便是,其实,一个活着的李谅祚,落在大宋手中,远比一个死去的,更有价值,例如,赵时不想进攻归不想进攻,只要想进攻,他就能够打出为了李谅祚夺回皇位的名号, 名正, 而, 言顺, 但是, “当时,如果不让李谅祚身中剧毒,让漫咩确认,李谅祚即使被我抓了,也不会成为以后我对付西夏的利剑,他才会接受,否则,他即使被没藏讹庞压一辈子,也绝不敢,任由我把李谅祚带出来。” “甚至,” “咱们知道这是李谅祚,西夏方面,李谅祚,可能从来就没有丢失过。” “唉。” 赵祯便,叹了一口气,这可是……千年难得的好机会啊!他这辈子,固然收复燕云是执念,但是,更大的执念却是,与西夏打了好几年,却几乎没有取得什么耀眼的战绩,只可惜……只能炫耀几日了…… 很自然的, 赵祯, 赵时, 都没有提及,赵时让他中毒的另外一个可能性……厌恶,或者,换成寻常人,能够把李谅祚从皇宫里带出来,已经是不可思议之能,更不要说,再强横无比的带走,但是…… 赵时, 不一定, 甚至, 赵时在,带走李谅祚的一刹那,便琢磨过,要不要,留他一命,想要留他一命,对于赵时来说,很难,却又……不是不可能,但是…… 就这样吧! 哪怕那句谣言,不是从他的嘴里传出来的,但是,贪图亲姐这件事……恶心到了赵时,赵时既然被恶心了,那…… 去死吧! 李谅祚打了一个颤,当然,他倒没有责怪过赵时,他怪不到赵时的身上,他一开始,更多的是恨……恨漫咩,恨这个人,明明一开始跟自己好的要命,最后却,下毒下的,毫不犹豫,但是…… 随着死期临近, 他却也, 通透了。 有什么好恨的? 确确实实是自己膨胀了,自己以为,有一个皇帝名头,便能理所应当了,但其实,若无实权,只有名头,那……皇帝之位,不如狗,所以,他越发怀念自己还小的时候,的,场景,泪眼朦胧的看着面前的李令时,仔细的打量李令时,然后,松了一口气:“姐姐,这些年过的好吗?” “好。” 李令时是,真的过得好,甚至,只是应这么一声,便忍不住,扭头深深的看了赵时一眼, 然后, 李谅祚沉默, 甚至, 有些羡慕, “我当时如果跟着姐姐……” 李令时摇摇头, 固然, 她也有些心疼自己这个小弟弟的遭遇,但是,当时的情况是……作为不受李元昊喜欢的女儿,她,有逃离的可能性,而,作为小皇帝的李谅祚,他……几乎不可能逃离:“再见面,就很好了。” “嗯!” 然后, 姐弟二人,便又聊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其实,也没多少,俩人都是在争扎求生,李谅祚还那么小,然后,趁着他们冷场,赵时虽然没有救过李谅祚,却是起身,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盒子:“拿去玩吧!” 嗯? 真当朕是十岁小孩? 李谅祚, 恨不能, 给赵时,一狼牙棒,但是,不知为何,他看着那个盒子,听着里面的滴里当啷,却又,下意识的接了过来,打开一看…… 莫说李令时了, 赵祯, 甚至, 不远处眼观鼻,鼻观心的几名皇城司探子,都忍不住的:“呀~~~”了一声, 无他, 只因, 那盒子里滚动的是……玻璃球……然后,赵时便教了他一些弹玻璃球的规则,看得出来,李谅祚固然满脸的……就这……实际上,眼睛亮了,呼吸重了,手指头都蠢蠢欲动了, 赵时无视, 然后, 又跟他闲聊了几句,不是作为俩国皇帝,而是,作为一个姐夫对小舅子,并没有趁机再去探听西夏的机密,也……没有久留,聊了一阵子,赵时便带着李令时转身告别…… 告别时, 李谅祚面无表情,好似,并不怎么在意…… 但是, 就在赵时, 开门, 走出去, 关门的瞬间…… 啪 一个纸筒,重重的砸在赵时的后背,然后,李谅祚无视了,骤然乍起的皇城司众人,目光如电的看着赵时道:“李谅祚,以国嫁姐……” “我姐不比你差。” “你如果有本事,鲸吞西夏,此书能证明,西夏一国,全是我李谅祚,嫁姐的嫁妆。” 砰 院门紧闭。 ——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章 全军演武大会……总决赛……开始…… 赵时, 沉默! 旋即, 让狄咏捡起那个纸筒,然后,揽着,哭的,泣不成声的李令时离开,或许……他是西夏小皇帝,或许……历史上,他成年之后,励精图治,学汉字,推汉礼,对大宋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入侵。 但是, 就此刻, 就此生, 赵时,认他做亲戚了。 当然, 认归认, 感动归感动, 你想指望我救你……那是不可能的,赵时面色平静,且……漠然,然后半扭头,对燕扑道:“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除了离开这里,要什么,给什么。” “是。” 燕扑答应, 然后, 李令时是一个很坚强,甚至,坚强到倔强的人,所以,她虽然一度哭到泣不成声,但是,当离开皇城司之后,她就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只是,神色间,难免还有一些…… 哀肃, 只是, 纵然如此,她也没有,提过半句,要不……你救救他吧的话,来为难赵时……赵时,也不开口,只是,轻轻的揽着她,然后……时间便……一天一天的过去,这些天里, 赵时没做什么, 就是熟悉皇帝的业务的同时,变更了一些朝中官员的职位,处罚了一些贪官污吏,救了几次……灾…… 然后, 嘉佑二年, 七月十九日, 李谅祚……崩…… 赵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正在,跟几名诰命夫人打麻将的李令时,对前来汇报的燕扑点点头,然后,往外走了几步:“确定?” “是。” 燕扑点头, 然后, 双手捧着玻璃球递给赵时,这是赵时很早之前就得到的东西,只是他一直,当作自己的童年回忆,藏在宝阁,如今看来,玻璃球表面已经坑坑洼洼了,显然,这一段时间没有少互相碰撞, 赵时点点头, 卖相好点,他说不准就收回来了,最近,自己的老父亲已经明里暗里提了好几次,自从那日,见过玻璃球,就睡不着觉了,但是,现在既然已经破破烂烂了,这东西,也应该不难再获取,便摆手道:“随他一块下葬吧!” 说到这里, 燕扑有些为难:“以什么规格?” 赵时皱了一下眉:“郡王吧!” 然后, 正要再安排一些细节,便见,狄咏兴奋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下跪:“官家,狄青,韩琦,两位相公……归京了。” 终于回来了。 莫说, 狄咏, 赵时都忍不住,期待的看向了,根本不可能看到的东京城,城门方向,对于他们而言,西夏李谅祚的死,只是这个等待过程中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小插曲,不要说皇宫内了,就是朝堂上,甚至,民间里,这一段时间,最最最引人瞩目,备受期待的事物便只有一个,那便是…… 全军演武大会…… 总决赛。 甚至, 吱呀, 汴河之上,水门还未开启,便有无数的百姓,或驾着小舟,或倚着廊柱,或,从二楼窗户,拼命的往外探着脑袋,都看着……水门之外,要知道……这可是……嘉佑二年,而不是九百多年后。 九百多年后, 一些活动,一些比赛,可能会通过各种媒介,一夜之间传遍国内,引起大范围的关注,但是……在这个年代,哪怕赵时是神人,他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把整个大宋的娱乐拔高到近似九百多年后的效果, 但是, 它, 依然爆了, 无他, 一来,赵时虽然还没有办法把传媒拔高到九百多年后的地步,但是,有邸报,有说书人,却依旧起到了一个,非常,非常大的作用,二来,大宋……苦武坛盛世旧矣,这也是……赵时决定大范围举行全军演武大会的原因之一……他需要,从根本上,让大宋老百姓的脊梁,都一点点的挺起来,而不仅仅是……他。 当然, 一个全国性质的演武大会,赵时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让老百姓挺直腰杆子,或者,偷偷选拔出更强悍的士卒,集中训练,然后在几个月后,夺回燕云十六州,这么几个简简单单的理由,他还想……给世人传递一个讯息,那便是……不论你愿不愿,敢不敢…… 大宋, 从今日起, 尚武! 哗啦 “船来了。” 之前,便有无数的百姓,甚至,官员夹在其中,期待的盯着,这会,船来了,一众百姓,更是恨不能,涌上去一般的注视着,那艘大船,那艘大船之上,从左到右,原本是站着几十名面容比较疲惫的汉子,这会,却是一怔,一愣,然后难以置信的互相对视:“他们唤的,是我们的名字吗?” 何止名字…… 杨宗保, 亦在赴京的禁军汉子当中,他是麟州最强者,不参任何水分,只是……哪怕是他,他此次,之所以积极参与禁军演武,一来,是听闻优胜者可能另外组建一军,二来,他其实是……为了见一见偶像而来,却不曾想…… 【开碑手,杨宗保!】 虽然, 那名百姓举着的牌子,让他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却莫名……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荣耀,要知道……换曾经,大宋武人,何曾受过如此重视? 甚至, 不要说这些禁军了,就连狄青,狄青就站在船的船头,哪怕是他,这时候看到俩侧的夹道欢迎,听到那一声声的呼唤,也忍不住的……眼眶微微湿润:“所有人……” 禁军们一怔, “是。” 然后, 他们毕竟是各地禁军最强的一匹,最强的被挑选进京城参加总决赛的一批,所以,哪怕狄青的声音有些突然,而且,俩旁的场面实在是太吸引他们的目光了,他们,还是准确的,笔直的,站定,应了一声。 然后, 狄青面容沉静,声音平稳,却……好像带着某种,你不答应,我就弄死你的坚决一般:“谢,陛下隆恩。” 众人一怔, 然后, 齐齐沉默, 是啊! 如没有陛下,我们怎么可能受到这么多百姓的爱戴,还不是一群……粗鄙之人吗? 想到此处, 更不要说, 赵时本就是不少禁军的心中偶像,自从,赵时一人一马,暴揍耶律洪基,他就彻彻底底的成为了几乎所有兵士的偶像,所以,几乎没有犹豫,只是,稍微恍惚了一下,然后,竟在没有任何人喊一二三的情况下,数百名禁军,甚至,连其他船上的禁军,连其他船上的船工,都同时吼道:“谢,陛下隆恩。” 宛如波纹, 或者说, 这就是偶像效应, 反正, 一开始,俩旁围观的百姓,都没有想到要感谢赵时,但是,听到被他们瞩目的禁军们,如此情真意切的感谢,他们也不由的多想了一下,然后,便想到了赵时登基前,便清除了无忧洞,清除了无忧洞,几乎让所有的百姓松了一口气,一半的百姓,感激涕零,再加上……盛世商城,皇庄纺织厂,水泥厂,玻璃厂等的便利…… 完全不需要强逼, 所有人, 便都不约而同道:“谢,陛下隆恩。” 然后, 越喊越起劲,让刚刚才换了衣服,出了宫的赵时,还没来得及过去,便好像已经听到了那边的动静,微微有些诧异,我,我还没做什么啊! 而狄咏, 忍不住再劝道:“官家,他们入住驿馆之后,最晚明日,一定会来觐见您,您到时候再见他们不好吗?为何要今日前去?今日那里人多如流,万一要是发生什么不忍言之事……” “无妨。” 赵时紧紧的挨着二娘,完全无视了狄咏的种种担忧,然后,跳上马车道:“朕只是,去看看热闹而已。” 吱呀呀 很快, 或者说, 狄青一行人很慢,他们,还是多多少少低估了百姓的热情,这一段时间,他们虽然没办法亲眼见到其他地方的禁军大比武,但是,通过《大宋邸报》等报纸,他们还是,几乎,第一时间的掌握了各方动态。 当然, 既然是报纸, 而且是, 赵时独家掌控的报纸,那,赵时难免就会在这里面,下旨,让他们大肆鼓吹一番,当然,只是有所偏好,而不是没有根据的胡编乱造,所以,这才造成了,这么一帮往日间,别说夹道欢迎了,就是多余看一眼,都嫌眼睛累的,粗鄙武人,受到了热烈的追捧。 “生平第一次啊!” “我兄长考科举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热烈。” “赴死,有此一遭,我纵是,战死沙场,也,心甘情愿了。” 甚至, 有些禁军,他们这辈子都没受到过这种的重视,看着看着,竟然梗咽出了声,甚至,就连,另外一边,几乎就是在跟狄青比赛一样,脚前脚后抵达的韩琦,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的生出了一丝丝的羡慕之情。 文人固然可贵, 但是, 做武将,若能如此,其实……也不枉为人了。 而这, 便是赵时想要达成的效果,他,不仅仅是准备自己一个人吼着尚武,尚武,唯有尚武,才能撑起一个国家,民族的脊梁,实话实说,就他一个人,哪怕他吼破了天,哪怕他是皇帝,又能……改变多少? 但是, 现在, 依靠全军演武大会,依靠报纸,依靠说书人,赵时便轻而易举的凝聚起了一股大势,一股……尚武之风,当然,即使如此,也依旧……或者说,更可能会激发一些看不清楚大势,只是抱着自己文人身份,想要螳臂挡车的文官…… 那就, 好解决了, 赵时看着矾楼的,店门,吱呀一声推开…… 杀了便是。 ——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一章 你们的风骨呢?你们的不屈呢?我这刀都举起来了……没啦? “陛下。” 赵时一进门,不管门里是什么牛鬼蛇神,基本上都乖巧无比的站,甚至是,弹了起来,然后,大气都不敢喘,赵时微微颔首,然后问道:“总决赛的场地安排的怎么样了?” 固然, 赵时出宫,就是为了看一看热闹,但是,他现在毕竟是皇帝了,总归不能,太明目张胆,所以,便寻了一个由头, 视察, 全军演武大会,总决赛,筹措事宜。 “办好了。” 礼部负责筹措这次比赛,闻言,礼部侍郎,一名六十余岁的大儒,却是,连一点点迟疑都不敢有,便双手捧着一份奏折,递给了赵时,赵时接过,随意的翻了翻,然后便走到了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让狄咏给他打开窗户,正好能看到狄青,韩琦俩方人在这里汇聚,然后,一同走向了驿站。 “驿站的房间够住吗?” 赵时突然询问, 人群中, 一名有些发呆的官员,一颤,急忙回答道:“陛下,陛下数日前便下旨,让微臣准备,微臣,不敢怠慢,已于昨日……” “不够!” 听完汇报, 赵时缓缓摇头:“远远不够。”然后,看向了人群中的大相国寺主持:“方丈,朕记得,大相国寺的禅房,应该有四五百之数吧?” 方丈一颤, 人群中, 不少官员,几乎同时皱眉,然后,不等方丈开口,便有人拱手道:“官家,只是一群丘八比武,丘八比武,本就乱糟糟,闹哄哄,何至于如此重视?” 赵时, 并没有急, 甚至, 有些期待的看向了其他人:“汝等,均是如此想法?” 不知为何, 有坑, 不少文官,紧紧的闭上了嘴,坚决不开口,只有寥寥几个,拱手应是,赵时有些失落,还以为,会有很多人,很激烈的反抗呢!但是,他也不想想,文官虽然见不得武将有一点好,但是,作为文官,谁也不是傻子,谁还看不出来他想要做些什么? 这要是换成一般皇帝, 看出来,肯定是要阻止,但是,赵时财有纺织,水泥,玻璃,盛世商城,文有《水浒》《三国》《红楼梦》武有三千围歼三万,双拳暴揍洪基,兼,还有说书人,《大宋邸报》等话语权,还是皇帝,还是……有爹爹护着的皇帝,他们除非是傻子……否则,谁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当然, 如果赵时真的要倔他们的根,他们肯定还是会反抗的, 但是, 赵时为何要倔了文官的根? 重文轻武,本就是对五代十国时候的重武轻文的矫枉过正,赵时既然知道矫枉过正不合适,那又怎么会,再次的,矫枉过正?没错,武将的地位是一定要提起来的,否则,大宋永无辉煌之时,但是,赵时最多最多就是将武将提升到一个与文臣平起平坐,甚至,还要略低的地位,而不是……武将压着文人。 谁也无法否认, 作为, 少数的,不是亡于内乱的朝代,大宋固然对外作战丢人,却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 所以, 文官们固然有些接受不了,但是,一想到皇帝是赵时,也就接受的比较……圆润自由了,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他是……真做好了杀一批,立立威风的想法,哪像现在,只能指着那几名,觉得赵时有些过于重视, 是的! 即使是这几个,他们也只是,敢质疑,官家是不是有些过于重视了,我觉得,那些武人配不上您的好,而不敢说,陛下,您做错了,要知道,赵祯当皇帝的时候,时不时,还要被,百官质疑。 乖巧,jdp。 那几名,被赵时指到的官员,小心翼翼的咽了一口唾沫,在一大堆,幸灾乐祸的眼神里,战战兢兢的走出来,来到了赵时的身旁,赵时,低头,指着下面一大堆兴致勃勃的百姓问道:“汝等,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什么?” 咕咚 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有俩名官员,甚至,恨不能一巴掌扇死,几十呼吸前的自己,就你能?官家不就是想要宣扬宣扬武力吗?武官确实挺惨了,官家功绩惊世,想要提升提升武将的地位,只要不打压文官,自己露什么头,显什么眼? “官家,臣,臣无能,臣,臣只看到了开心。” 赵时, 不置可否, 看向了另外一名:“你呢?” “臣……” 那人吓的,双腿都软了一下,然后才,一边擦拭脸上的汗水,一边小心翼翼道:“臣,看到了羡慕,看到了荣耀,看到了……骄傲。” “没错。” “骄傲!” 赵时不再是只盯着眼前这几个文官,而是,看向了剩下的所有人:“大家应该都有过金榜题名的时候,但是,你们仔细回想一下,你们金榜题名时,百姓是什么态度?” “羡慕?” “嫉妒?” “还是,敬畏,但是,应该很少会有骄傲吧?” “为什么?” 一众人, 陷入了沉默, 固然, 他们是,不太愿意成为赵时杀鸡儆猴的鸡,但是,他们确确实实,不太喜欢赵时重视武将的行为,这就好比,俩个孩子,本来最受宠的那一个,有一天突然发现,父亲对另外一个孩子多了一些注视,固然,父亲并未把他们矫枉过正,一下子就打落谷底,但是,作为已经习惯了受宠的孩子,他们难免还有些……不爽,甚至是……恨意,但是…… 父亲是赵时, 赵时一个人,一匹马,能够把契丹皇帝打成植物人,他们不敢反抗,却难免,心头会有些不爽利,但是,现在…… 听闻赵时的和颜悦色, 一众人, 难免就多思考了一些,是啊!为何,同样的荣耀时刻,武将的荣耀时刻,总会让百姓有一种,感同身受,甚至是自家孩子有出息一样的骄傲感,而文臣却……没有…… “原因很简单。” 咔嚓 咔嚓 因为百姓的爱戴,那些原本,没怎么经受过队列训练的禁军,从赵时所在的窗户下面走过,却是生生走出了一种,整齐划一的感觉,赵时幽幽看着,摇头道:“因为,武将是保家卫国,而文臣,更多却是……欺压良民……” 偏见, 赤裸裸的偏见, 不少文臣, 这一刻,呼吸都重了三分,谁说文臣就不能保家卫国了?但是…… 无人愿做出头鸟, 就连, 刚才那几个说,武将配不上您对他这么好的官员,都,死死的闭上了嘴,官家厉害,官家说,赵时有些无奈,你们的脾气呢?你们的风骨呢?然后,低头看着下面走过的一个个,明显骄傲的不得了的禁军,继续道:“固然,确实是有能文能武的全才,有不少文官,战绩彪炳,但是,绝大多数普通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们穷极一生,可能也就是学会治理国家,或者是,领兵打仗,所以,相较于武将,文臣不能少,但是,相较于文臣,武将亦不能缺。” 沉默, 实话实说, 他们心头是有气的,但是,这么一番话听下来,固然不敢说,就此一下子就变换了思想,却也,多多少少带来了一些深思,大相国寺的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官家的话语,真如晨钟暮鼓,让人,醍醐灌顶,贫僧,甘愿奉献八百间禅房,以供,禁军的诸位同僚,休养生息。” 瞧瞧, 这就是聪明人, 这样的聪明人太多了,真让赵时这个皇帝,提起了刀,都不知道往哪儿砍,刚才那个说赵时不应如此重视的文官,更是,趁机,急忙道:“臣,曲解了陛下的真意,真,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赵时沉默, 你的固执呢? 你就,真的不想,用你的脖子,试一试我的刀,锋利否? 不。 除了这名官员,其他人,自然而然的便调转思想,嗯,思想未必,不过,他们的口风却是,完全跟赵时达成了一致,基本上,赵时想要让如何办,他们便如何办,这让,赵时的屠刀无处劈砍的同时,也,极大的加快了商议的速度,没一会,就商量完了,然后,赵时多多少少有些无趣的摆摆手,让他们都去忙吧,然后等了一会…… 砰砰 韩琦与狄青两个人, 多多少少有些,互不相让的从楼下走了上来,然后拱手道:“陛下。” “嗯!” 赵时点点头,然后倚着窗户,依旧看着下面骄傲的好像一只只小公鸡的禁军道:“你们都选了多少人?” 仿若, 商议好的, “417人。” “417。” 忍不住的, 韩琦看了一眼狄青,狄青,面色平和,稳重,基本不会对韩琦略微有些挑衅的行为,有什么反应,但是,若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他听到韩琦也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难免……皱了一下眉…… 俩人, 都是枢密使, 然后, 一人是武将,一人是文臣,难免,该不该的,会有一些比个高低的想法,赵时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点点头,然后又询问了几句,比赛筹备的如何?俩人回答,然后赵时问道:“你们应该还记得,你们不只是去举办演武大会吧!” 自然。 韩琦急忙,双手捧着厚厚一叠纸张递给赵时:“官家,这是微臣挑选的名单,共有……五万三千六百人,同时,臣还选出了后勤一万三千人,预备军六万一千人……” 赵时, 满意的点点头, 终于要开始了,然后,看向狄青:“你呢?” —— 感谢龙剑兄,感谢白沐翎兄,我怀疑我感冒了,但是,我这就是发烧,腿软,脑袋,关节疼,没有鼻子堵,嗓子干,哪些流程…… 莫非, 二阳了?怎么比第一次还严重啊!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二章 狄青:“什么破落儿子?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 狄青, 从不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甚至,别说炫耀了,他稍微有点成绩,恨不能埋到土里去,更不要说,狄青崛起于西夏战争,西夏战争时候,除了庞籍,范仲淹,韩琦,其实也是主官之一,也是他的伯乐之一。 所以, 他一直,对韩琦,有一份感念之情, 但是, 现在…… 面对赵时的期待的目光,他难免,也升起了一股,作为武将,代表武将,做些什么的心情,双手捧着厚厚,厚厚一叠纸:“微臣,甄别了四十余万人,选出,优良者六万七千人,次一等者,十二万三千人,并且,微臣,选出了十一万,连厢军都不如者。” “好。” 赵时激动的拍腿, 固然, 他早就想到,如果狄青跟韩琦是真心给他做事,而不是阳奉阴违,就一定可以做的很好,但是,这才不到一个月,俩个人竟然便都拿出了这样的一个准确的名单,却还是,多多少少让赵时有些激动,不出所料,这十余万优等者,将会成为自己,夺回燕云的最强助力。 “交给杨文广了?” “还未……” 狄青,真的是不善言辞,明明他在这件事上,做的要比韩琦好,甚至,韩琦听到他竟然连最差者都挑选出来了,都惊讶了一下,但是,等到赵时再询问的时候,他却又缩了回去,韩琦自不让他,当即便主动跟赵时搭了话:“一来,官家还未下旨,如此大事,我等不敢自作主张,二来,微臣,觉得,单以杨文广一人,恐怕不足以升任。” 幸亏, 杨文广不在, 否则, 当然, 杨文广在,韩琦该这么说还是这么说,他就比刚才那一伙文臣,有决断的多,看到赵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便,低声道:“所以,微臣斗胆,举荐张亢,方月,平鹤,与杨文广一并,抽调新军。” 赵时沉默, 他不是,很在意韩琦在这件事上,有自己的私心,而且,韩琦的私心,更多时候是在,确保事情能够做到的前提下,稍微的偏一些,他也不会傻到,在这个好不容易能在赵时面前表现的时候,自毁其路。 而且, 方月,平鹤,赵时不甚了解,但是,张亢…… 张亢是进士出生,妥妥的读书人,但是,他却又不是一般的读书人,他身形高大,健壮,不仅仅外貌与普通读书人不一样,而且,他虽是进士出生,却痴迷武艺,西夏战争期间,他孤身一人,拎剑上任,竟还把四周围的羌族尽数收复,重创了西夏…… 只是, 赵时微微皱眉:“朕听闻此人贪污成性。”而且,此人是范仲淹的手下,其实跟韩琦,不是,不怎么对付吗? 韩琦摇摇头, 直截了当道:“他,虽与微臣有隙,微臣,也曾冷眼旁观,但是,现在来看,他应当是因为脾性,与当时的上司不合,被当时的上司诬告了,然后,他作为范仲淹的最得力属下,当时,朝中反对变法者众多,他被顺水推舟,亦不稀奇。” 赵时, 看向了狄青, 狄青迟疑了一下,也老老实实道:“微臣,同意韩相公所言,杨文广,虽为杨家后裔,而且是武艺最高强的后裔,但是,单靠他一人,恐难升任。” 杨文广:“?” 而赵时, 赵时虽然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但是,听到狄青与韩琦,竟然同时推荐,便也,动了心思:“你们俩人,必须要把这次的全军演武大会总决赛,办的引人瞩目,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掩盖咱们的真正目的,然后,通知张亢几人,半夜,入宫见我。” “是。” 韩琦, 有些复杂的点头应是,别看,他推荐张亢,推荐的这么用心,但实际上,因为,他与范仲淹变法后期的一些意见不合,冷眼旁观,张亢对他,是有恨的,但是,他绞尽脑汁,也实在是想不到,除了张亢之外的文官,能够胜任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 至于, 糊弄赵时? 别闹了, 人家…… 有龙, 别人或许还有些怀疑,但是,韩琦却百分之百的认为,面前的这位皇帝,绝对是上天派来拯救大宋的,骗他?找死。 然后, 三个人便头对头,主要是赵时,在一点点的给他们安排比赛的细节,例如,如何挑动对抗性,例如,如何增加可看性,例如……如何赚取门票,这是……最关键的一部分,武将不同于文臣,文臣比试的时候,最怕旁边有人打扰,但是,武将比试的时候,旁边人越多,他们越有可能发挥的更好,至于会不会紧张……紧张,你还想让皇帝陛下对你另眼相看? 借此, 赵时甚至准备,让自己的臣子积累一些创办大型赛事的经验,为以后,赵时可能会推出的,官方蹴鞠,官方下棋,官方三人两足大赛,做准备…… 所以, 别看赵时是下旨,让他们俩个主办,但是,当他们俩个听完赵时的一系列筹谋之后,别说狄青了,就连韩琦,都忍不住的,捂着涨涨的脑袋,感叹道:“陛下,真乃神人也。” “还有赞助。” 赵时,懒得理他,他只不过是一个未来的搬运工:“咱们围住的比赛场地,那些围住比赛场地的板子,总不能都是空白的吧!空白的未免也太浪费了吧!所以,以后,那里可以,写一些商家的名字,或者,画一些,商家的宣传画。” 韩琦…… 瞳孔都…… 一颤, 这是, 何等的……天马行空啊! 然后才,微微皱眉道:“陛下,只是,如此一来,会不会商贾的气息太浓重了?不利于,武将演武大会的形象?” 赵时一怔, 固然, 他有一个,从兵权,财权,皇权,舆论等五个方面,确保赵家彻底掌控大宋的大计划,但是,自己是不是,确确实实有些过于……看重财权了?需要警惕:“你的意思呢?” 韩琦, 松了一口气, 固然, 有一个当机决断的皇帝,臣子会轻松了多,但是,如果这个皇帝刚愎自负,完全听不进去臣子的话,那却,又是一种危险,幸而,以赵时的能力,他确确实实是有刚愎自用的资本,却还……不至于听不进去臣子的话…… 运气真好, “陛下。” 不知不觉,韩琦竟然更,恭敬了三分:“微臣浅见,陛下的想法,实乃神来之笔,若以此为基,以后的全军演武大会,不仅仅不需要咱们从库府拨款,甚至,还有可能给,国库赚钱,但是,这毕竟是第一次,而且,这一次还涉及其他事物,所以,微臣浅见,此次,还是以,宣扬武力为主。” 赵时颔首, 不得不说,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不仅仅有韩琦,还有文彦博,富弼,甚至是赵祯,真的是运气极好,就是,有些可惜了自己连夜画好的皇庄纺织厂的宣传图,不过,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而且,皇庄纺织,虽然不似玻璃,水泥那样,处于一个绝对垄断且无人可敌的级别,却也……稳稳的站在第一梯队,做不做这个广告,都可…… “就依你吧!” 然后, 赵时正欲再说下一个设计…… 吱呀 张欢庆, 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怎么了?” 赵时微微皱眉,张欢庆,小心翼翼的立在门口,低头,看了一眼韩琦与狄青,然后低声道:“大家,契丹使臣求见。” 嗯? 契丹使臣? 契丹使臣,萧阿速,会来找自己,这是赵时一点都不奇怪的,基本上,只要自己与萧观音没有个结果,他作为自己跟萧观音的中间人,他是肯定会一次又一次的求见的,对于这一点,赵时并不很奇怪,他奇怪的是……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张欢庆一怔, 然后, 狄青,韩琦,甚至是,赵时身后一直充当木桩子的,周同,狄咏,公孙二娘等人,同时皱了一下眉,是啊!他怎么会知道的?固然,官家也没有特别隐藏,但是,作为皇帝,官家的出行,基本上是完全保密的。 赵时, 缓缓看向狄咏, 狄咏一颤, 顾不得父亲就在不远处,急忙,双膝跪地,磕头:“卑职失察,请陛下责罚。” 赵时, 倒是给了狄青一个面子,当然,即使没有狄青,赵时也不会如何狄咏就是了,但是,狄咏确确实实有些能力跟不上,他的态度是没问题的,赵时就不得不敲打敲打他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描淡写:“无妨,马上去查,刚才从这里出去的所有人。” 韩琦, 一迟疑, 其实,相比于武将的地位提高,他其实更害怕……皇城司的地位提高,但是,从赵时这时候的态度而言,皇城司显然是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但是,他也只是……迟疑了一下,便还是…… 偃旗息鼓, 谁让…… 人家, 后背有龙呢! 而且, 真的会动哦。 而狄青, 狄青倒是完全不在意皇城司的崛起,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是皇城司的主事之一,而是,作为一个大半辈子敬小慎微的人,他还真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他相信赵时不会让皇城司失控的,只是,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狄咏。 给你机会, 你不中用啊! 狄咏,不敢看自己的父亲,只是,重重的又磕了一头,然后道:“是。”然后,赵时才看向了门口的张欢庆,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是。” —— 确定了。 是, 感冒。 我今天鼻子堵了。 草!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三章 萧阿速:“我不是拉皮条的,不是,不是……呜……不是” “陛下!” 韩琦还是…… 很聪明的, 虽然赵时没有顾忌他们俩人,但是,等到张欢庆去通知萧阿速,他还是识时务的拱手道:“陛下要接见使臣,微臣就告退了。” 赵时也没强行表现信任, 而且, 对于全军演武大会的安排,也基本都安排了下去了,所以,便也摆摆手,只是提醒了一句:“别忘了让张亢几人,半夜入宫,见朕一面。” “是。” 韩琦, 狄青, 俩个人告退,然后,俩个人离开没一会,萧阿速便在张欢庆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一走进来,便……缩了一下脖子,无他……赵时的气场……太磅礴了,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才,摆手道:“赐座。” 不知为何, 萧阿速, 在契丹的时候,也不是,不曾与耶律洪基一对一的奏对,但是,耶律洪基的气场,却明显,远不如赵时带来的彪悍,尤其是,当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那双眼睛,总好像能……看透自己…… 微微的, 有些, 不甘心的攥了一下拳,萧阿速,多多少少有些刻意,表现出随意的拱拱手:“谢,大宋皇帝陛下。”然后便,更随意的坐在了凳子上,但是,如果不是,他整个人有些僵,他也就糊弄过去了。 赵时, 平静的看了他一眼, “萧特使,好敏锐的嗅觉啊!朕才出宫,不过一个时辰,萧特使,竟然就找来了。” 呼 不知为何, 萧阿速, 竟然,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啊!然后,摆出一幅敷衍的态度道:“陛下耀眼夺目,外臣自然轻而易举便能寻来。” 赵时, 便也不好责问,毕竟,这件事,说穿了,其实还是他自己的臣子出了问题,便摆了一下手道:“那,使臣寻朕,所为何事?” 萧阿速, 脸色难看了那么一秒, 实话实说, 他宁愿……流放宁古塔,也不愿,担任这,什么,狗屁使臣,担任这,什么,狗屁使臣,总有一种给人保媒拉纤的感觉,而且,他连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黑着脸道:“听闻陛下,嗜爱石雕,特来,送礼。” “哦?” 赵时, 眼睛一亮,然后就看到……萧阿速的身后,几名契丹人抬着俩个箱子走了进来,显然,虽然……萧观音摆出了一幅,你如果不来找我,我就让你爹爹……重病而亡的态度,但是,当赵时传递了一个想要一些药品的信息,她还是……很快就送了过来,而且,从时间判断……她可能是得到赵时的讯息,连一点迟疑都没有…… “多谢。” 所以, 哪怕赵时贵为皇帝,却还是,微微的拱了一下手,然后才让周同去把箱子搬过来, “等一下。” 萧观音未必有什么要求,但是,萧阿速却是抬了一下手,只是,他刚喊出来,紧随几名契丹人进来的张欢庆,却是又低声道:“官家,西夏,大理,吐蕃使臣求见。” 嗯? 赵时皱了一下眉, 这次, 却没有太过生气,反而是萧阿速,萧阿速忍不住的瞪了一下身旁的,几名契丹人,第一次,自己过来,那肯定是大宋这边出了问题,否则,自己不可能得到赵时的行踪,但是,这之后,那些人没有跟自己同时出现,而是跟着自己出现,那就是……自己这边出问题了,自己这还……叭叭的,嘲讽人家大宋除了叛徒呢! “哼!” 甚至, 萧阿速哼了一声身旁的几名契丹人,而,其中确确实实有俩三位,脸色微微变化了一下,赵时瞧的仔细,也没有反过来嘲讽回去的欲望,抬手道:“既然来了,那便,一并请过来吧!” “是。” 张欢庆离开,然后,很快,大理使臣,也是大理,下一任国主的段思廉,西夏使臣,李奇莫,吐蕃使臣,努·吉儿富勤三个人,便各自都带着几名属下,都,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也幸亏, 这屋子够大, 赵时都有些,顾不得打量,屋子下面的禁军队伍了,颇有些好奇的看向几人,几人同时各自用各自国度的礼节,拱手,脱帽,右手放在心脏部位行礼:“外臣……段思廉,李奇莫,努·吉儿富勤,参见,大宋皇帝陛下。” 赵时不在意的抬抬手:“平身。”然后有些好奇道:“诸位使节,不在馆驿歇息,来此作甚?”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还是, 段思廉, 段思廉,完全无视了,先一步来的,萧阿速的冷冽目光,微笑道:“早就听闻大宋皇帝陛下,嗜爱天然石雕,正好,我大理境内,有一些石雕,所以,外臣便着人,寻了一些,送了来,想要,献于陛下。” 咔嚓 萧阿速的脸,一下子就……更难看了,实话实说,他在今日之前,他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情不愿的,觉得自己的妹妹,就是一个被赵时勾了魂的……傻子,只是,这个傻子,除了在面对赵时的时候傻,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却又,聪明的过了头,生生的把整个萧氏一族绑在了她的身上,让自己,不清不愿,也不得不听她的话,做什么…… 保媒拉纤的, 信使, 但是, 这一刻,他,还是不怎么想臣服赵时的同时,却难免,已经升起了一丝丝的不甘,石雕送少了啊!这几个人的箱子……都比自己的大…… 赵时, 都有些意外之喜, 毕竟, 为了避免,让自己的爱好,成为无数百姓的梦魇,千万不要小瞧这一点,如果赵时真的把这一点爱好,公之于众,且,来者不拒,那么,很快,这东西就能变成劳民伤财的根源。 所以, 赵时虽然知道,也迫切,想要得到更多的石雕,却还是处于一个派几个人,小范围的,默默的,能收集几个算几个的状态,而不是,大张旗鼓,甚至,成立某个部门的,专门去收集石雕,为了讨好皇帝,一旦,赵时放开了限制,难保不会出现官员为了一个石雕,杀人全家的事情。 当然, 更重要的是,石雕虽然好,但是,石雕的来历,毕竟是后世人,完全舍弃,甚至是,舍弃到以往的一些“垃圾”,这些“垃圾”或许能带来一些变化,但是,想指望这些“垃圾”彻底把大宋带入现代化,却又不太可能,所以,赵时这才……偏向于慢慢寻找,却不曾想…… 意外之喜啊! 赵时点头道:“有心了。”然后,让周同,去外面叫人,先把这几箱子的石雕全都收起,然后才问道:“不知几位使臣,想要些什么回礼?” 还是, 段思廉, 或许是,段思廉毕竟以后是国主,所以,自从他出现,哪怕是萧阿速,不谈国力,都有些不如他自如,段思廉,笑道:“皇帝陛下多礼了,吾等,皆是因敬佩陛下,敬佩大宋,这才用心收集,并非是想要陛下,或者,大宋回赠什么,不过……”不过,段思廉也知道,作为俩国人,这样送礼而不求回报,哪怕,赵时的皇帝,也难免有些让人怀疑他们别有用心, 所以, 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需求:“不过,吾等听闻,陛下今日要筹备大宋的演武大会,不知,能不能让我等近距离观摩?” 所以, 赵时看了一眼萧阿速,你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 这也很正常, 大宋作为这些国家的邻国,别说全军演武了,就是,全国剪纸大赛,出于国家考量,也难免会探查一番,况且,萧观音虽然,现在,显然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将整个萧家绑在了她的身上,但是,萧家又不是她,她,可能不甚在意大辽会不会沦为大宋的附庸,但是,作为压着大宋打的第一强国,后族萧氏,显然是不那么乐意的。 所以, “当然。” 赵时点头应下,其实,这算是一种阳谋,不说,各国都有使节在东京开封府,甚至,赵时有一次,还见到了几个红发褐目的中东人,就是,这些使节都不在开封府,赵时这般想要大规模的强兵练武,也基本不可能瞒得过这些临近国家,谁知道……你练了兵,朝哪个方向进攻? 所以, 与其让他们猜测,议论纷纷,赵时还不如,就让他们近距离瞧个够,所以:“其实,即使诸位使臣今日不来见朕,朕,明日,也会着人去请。” 呵! 萧阿速, 甚至, 段思廉等人,都是心头……冷笑,怎么可能? 不过, 人家的皇帝,而且,如果是自己国家,想要强兵练武,固然知道不可能瞒得住周边国家,却也,几乎不可能明目张胆,赵时能够在几人,只是送了几箱子石雕,就松口,显然已经很自信了,他们,不敢强求,只能是拱手道:“多谢大宋皇帝陛下。” 赵时便摆摆手, 然后, 又与他们闲聊了几句,然后,打发他们离开之后,便急匆匆的起身,回宫,开箱子。 而且, 虽然当时抬出来的只有几个大箱子,但是,大箱子之外,他们还有一些石雕塞不进去,便让人捧着,也被周同一并要了过来,周同可太知道自己的皇帝喜欢什么了,如果不是赵时一直遏制着这种情况,他出于忠心,甚至都准备带着几百人,满世界给赵时找,甚至是抢去了。 ——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四章 赵时:“看我开,石雕箱子” —— “官家。” 周同拿着一个石雕,走到了赵时的旁边,赵时点点头,然后便拿起这个石雕看了起来,这个石雕是萧观音送来的那一个箱子里的,萧观音虽然还没有准确的抓住自己的脉络,但是,依靠她的聪明,她还是准确的猜到了,赵时说的药品,应该……最起码,不属于大件,所以,为了多一次性送来几个,她送来的大多都是小物件。 就是, 她毕竟不是,金手指的持有者……赵时扭头看着身旁堆积了一大堆的扑克,骰子,卫生纸,多少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然后才看向了手中的石雕。 这是一个小小的盒子, 很像是, 药品, 但是, 赵时只是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就多多少少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这是……放大镜,而且,从这个盒子的,被碾压烈度,赵时斗胆断言……这玩意……可能……死无全尸了。 不过, 放大镜, 还有赵时那,曾经接触的石雕烟斗,如果,赵时能再找到一顶猎鹿帽,说不得,赵时能装扮一下,北宋版,福尔摩“时”,记在史书上,说不得,后世人还能感叹一句:“我们的宋武帝,玩的真花。” “下一个。” 当然, 要说彻底失望,那也不……不至于,毕竟,自从赵时知道自己的金手指是个什么玩意,他就有一种明悟,那就是,用它玩玩闹闹,给古代人来一点小小的现代震撼之外,几乎不可能对他掌控整个大宋有多大的作用,毕竟,真有用的东西……谁舍得扔啊! 然后…… “翡翠金表?” “还……” “六只。” 赵时, 多多少少有些对,下一个石雕盒子,有些瞳孔涣散,我是,后世时候,太穷了吗?这东西,在自己手里,哪怕彻底坏的不能用了,那也是万万舍不得丢的,怎么会有人……可能只是款式不太喜欢,就扔了呢? 想不通, 想不通, 不过, 用处,还是有一些的。 赵时,作为一个皇帝,多多少少有些没出息的,抚摸着石雕盒子,甚至,还吹了吹,人家根本不在乎的灰尘,自己才刚刚推广了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八万六千四百秒,这要是能再拿出来金表,想必,效果会很炸裂。 最起码, 啪嗒 啪嗒 赵祯,背着手,手里拿着保温杯,后世那些退休大爷,就差穿一件洗的泛白的背心的走了过来,驴耳朵似的,一眼就看到了赵时手里的,还是石雕的盒子,仿若,福至心灵,脱口而出:“给我留一只。” 赵时, 看了他一眼, 理都懒得理。 “下一个。” 然后, 周同便给赵时拿来了下一个,下一个是一个扁扁的,扁扁的纸盒子,赵祯,便也不在意自己的,唯一的儿子不理自己,让张欢庆给自己搬来一个锦凳,就坐在赵时身后,跟着仔细打量,赵时,还是不太理他,也不在乎让他看出什么, 一来, 无所畏惧, 这东西毕竟还只是石雕,即使后面自己拿出来跟这个类似的东西,那也只能证明相似,谁能证明这些石雕能解除石化。 二来, 即使让赵祯看出来了又如何? 这是独一份的能力,就好比萧观音,萧观音可能早就猜出来赵时有异于常人之处,但是,那又能如何?她除了沦为替赵时找石雕的工具之外,一无是处,你又解除不了石化。 所以, 大张旗鼓的,把自己的秘密,跟谁都说,赵时是不太乐意的,他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冲动,但是,如果被人看出来了,那他,却也不太在意,只是关注着自己手里的石雕,期望自己这次开箱子,能够开出好东西…… 但是, 这不会是…… 纹身贴吧! 他娘的, 我要这个干什么,给人展现一下作为大宋皇帝的叛逆性?那我……还不如染一头红毛呢!那肯定很叛逆,甩手,赵时连兴致都没有的,把这玩意扔到了旁边的一大堆了。 不过, 有一说一, 萧观音的这个箱子,出货率是真的高,显然,她虽然不具备,任何接触石化的能力,但是,依靠自己的脑袋,她还是敏锐的,甚至是,越来越敏锐的,开始察觉到那些石雕可能不一般了。 但是, 没用啊! 找准石雕只是第一步,最关键的第二步,赵时还没见到谁还具备。 吸溜 赵祯呷了一口杯中水,好奇的问道:“刚刚那个是什么?” “石雕。” 赵时不甚在意的敷衍,然后,扭头,快速的撇了一眼赵祯的保温杯,又,抽了抽鼻子,没有嗅到羊肉的味道,这才继续道:“下一个。”然后,早就等候着的周同,急忙把一个小小的方形石雕,递给赵时, 赵时不甚在意的接过, 旋即, 便是, 一怔, 甚至是, 一颤, 来了。 家用医疗箱, 固然, 家用医疗箱,还是这种被人当做“垃圾”舍弃的医药箱,它到底是个什么成色,甚至里面到底还有没有能用得上的药品,都要打上一个未知数,但是,它的出现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希望,所以,赵时还是,小心翼翼的,专门,放在了自己的左手边,只等周围没有人了,他就解除石化看看。 自从登基, 且, 决定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后,从燕云方向,赵时每日每夜,甚至,每时每刻,都会有金光被吸引过来,显然,现在燕云还活着的汉人不确定,但是,已经死去的那些人,对于燕云未被收复的遗憾,却是实打实的。 哪怕, 是, 为了这些,已死之人的遗憾,赵时这个已经收了人家金光的人,也一定会,收复燕云,然后,赵时才继续开始观察石雕,萧观音的箱子里,出货率是真的高,但是…… “没啦?” 赵时有些失落的看向周同,周同自然是感受不到赵时的,为什么失落的,急忙搬来段思廉的箱子:“官家,还有好几个呢!” 赵时摇摇头, 可以预料, 萧观音的箱子如果找不到更多,那其他人的箱子,也就不用抱有什么希望了,不过,来都来了,赵时便,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无所谓道:“那就打开吧!” 然后, 看向赵祯, 赵祯翘着二郎腿,左手压着拿着保温杯的右手,身子微微前倾,正在饶有兴致的跟着赵时观察石雕,看到赵时看过来,笑了笑,然后问道:“你那什么全军演武大会是明日开始吧!” “后日。” 赵时摇摇头, 段思廉的箱子已经打开了,赵时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观察,同时解释道:“一来,虽然绝大多数禁军都随着狄青,韩琦入京了,但是,还有一部分没有赶得及,跟他们一块入京,所以,便多等他们一日,二来,虽然早就在准备了,”摇摇头:“但是,毕竟那些人没有经验,而且,也确实不太清楚有多少人参战,要如何安排,所以,还需要多筹备一日。” 赵祯便,更往前探了一些脖子,一边打量一件件到了赵时手里,又被赵时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甚在意的扔掉的石雕,一边更好奇道:“你确定能行?” “应该没问题。” 赵时, 还是蛮自信的, 因为,如果没记错的话,宋神宗的元丰改制,其实是涉及到了一些裁撤兵丁的方面,也没有带来太大的反应,所以,固然,自己这次的裁军,过后,必然会引来极大的动荡,但是,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赵祯摇摇头:“我现在已经算是看出了你的想法了,只是,你把一切都赌在了,收复燕云,是不是太极端了些?” 显然, 赵祯虽然,很明显,这段时间越来越偏向于一个养老的人设,但是,作为赵时的父亲,作为大宋的太上皇,他还是……很很很很,很关心这件事的。 赵时也相信,当赵祯说出,你把一切都赌在了收复燕云,他就是……真的看懂了自己的行为…… 没错, 赵时的确是都赌在了燕云, 否则, 赵时最应该做的,不是裁军,而是,裁官,大宋的问题,最突出的有冗兵,冗费,冗官,积贫积弱这几个,倒也不是没有官员想到过,只要能收复燕云,能够扩大大宋的疆域,那……冗官还算事?甚至,缺官才是问题,还有冗费,都缺官了,都扩大收税的疆域了,那也自然不算个事了,所以,这才会有……侵略是解决国内矛盾的最好方式, 当然, 赵时这不是侵略, 是, 收复, 燕云自古以来,便是汉人之地,只是…… 无能为力, 都不傻, 谁都知道,大宋的问题,看似繁多,但其实,只要你能击败契丹,甚至,你即使只是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几个州,你都能很大程度的解决自己的问题,但是,你也得做得到啊! 都不说做不做得到了, 即使能够不给契丹,每年上缴岁币,大宋都能多出来不少的财政。 所以, 赵时这一登基,其他的都不管,先裁军,练兵,显然就是要赌,一举收复燕云,就多多少少让赵祯有些不安了,赵时摇摇头,赌吗?也对,没有战争是开始前就确定是百分之一百二取胜的,但是,要说不是赌…… 那也对, 赵时缓缓的放下手中石雕,遥望幽州方向:“我记得,我曾经承诺过,要带您,去爬一爬长城吧?” 赵祯一愣, “如果我没记错,幽州附近,好像……就有长城。” 应该, 没记错, 毕竟, 九百多年后,赵时还真的,在幽州爬过长城,那时候……幽州被人唤作…… 首都! ——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五章 赵时:“请叫我……大宋……破烂王” 赵祯…… 缓缓摇头,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稳一些……” “稳不住的。” 赵时摇摇头,一来,赵时太迫切想要收复燕云了,二来,大宋的危机,固然,只要大胜一场,收复燕云,便能一切,烟消云散,但是,收复不了,早晚暴雷,最后,即使这一切,赵时都能忍,可是,人家萧观音可是又说了……半年内,你,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你。 别以为, 这就是萧观音为了逼赵时去找她,说的托词,绝不是,她在把萧家绑在自己身上的同时,她也把自己绑在了萧家,萧家作为从契丹建立,便是皇后一族的,俩大家族之一,他们不可能任由萧观音摆布,萧观音是说真的,半年内,大宋攻不破上京,她为了不让家族把她想办法处理了,她就只能……对外侵略,以战争……自保。 所以, 稳不住啊! 而赵祯……赵祯虽不知道赵时这里面的,最重要原因,但是,他显然已经有了觉悟,担忧归担忧,但是,赵时是现在的大宋帝王,就如他所言,他其实,已经可以说是“盖棺定论”了,赵时建大功,他不会随着水涨船高,只能算是生子有方,赵时铸大错,他也不会跟着一无是处,最多就算,教子无方,所以:“既然你已经定计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对了,只杨文广一人,恐难胜任要职。” 杨文广,缓缓的:“?” 赵时摇摇头:“您这可以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今日回宫前,韩琦才刚刚跟我说过,杨文广难堪大用,让我用张亢,方月,平鹤三人,与杨文广相互配合。” 赵祯, 便, 松了一口气,当然,也微微有那么一点点羡慕,朕当皇帝的时候,后期让他出个主意,难如登天,他现在倒好,张亢与他不甚对付,他为了自己儿子能够稳稳的做成事,竟然都举荐出来了, 呸, 渣臣, 不过, 赵祯对于张亢倒是没有过多评价,只是揪住另外俩个人道:“方月,平鹤,虽然,这俩个人的能力,都不算弱,但是,这个俩人,一个,贪生怕死,镇不住士卒,一个,好酒贪财,恐会给你带来不太好的麻烦,所以,这俩人,不是不能用,却不能让他们独当一面,还是要配合主将,作为副将使用。” “好。” 赵时头也不抬的答应,不是不相信韩琦,而是,作为识人来说,赵祯这辈子,最有天赋的能力,就是看人了,他觉得好的人,未必顶好,但是,他觉得不好的人,那就……真的不好了,况且,这件事对于赵时来说,极其重要,哪怕赵祯不说,他也基本不可能让这几个人,都跟杨文广平起平坐, 哪怕, 杨文广难堪大任, 杨文广:“?” 还来? 有完没完了? 赵时,多多少少有些失望的把手中的第,十七个石雕扔到了不远处的废物堆,无他,没有萧观音的能力,段思廉等人,固然也是用了心,这一点看得出来,很多石头,哪怕不是石雕,也是天然形成,巧妙的不得了。 但是, 不是石雕,赵时又不是真的喜欢天然的石头,当然,虽然这些天然的石头不是石雕,但是,石雕与天然的石头有些相似之处,例如,浑然天成,造型独特,所以,固然数量少,翻看的多了,赵时还是找到了, 不错的, 石雕, 【双筒望远镜!】 而且是…… 赵时翻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喃喃:“索尼的?” 不怪赵时会忍不住呢喃出声,实在是,索尼的望远镜,就突出了一个贵,当然,说性价比比较高,也很合适,但是,性价比高的同时,它就是突出了一个……贵…… 这么贵的望远镜,也有人扔? 赵时,忍不住,有些狐疑,而赵祯,听到赵时的呢喃,忍不住凑过来问道:“什么索尼?”赵时摇摇头,倒也不觉得,下意识的呢喃出声有什么大麻烦,敷衍道:“我觉得这块石头,很像一种泥。” “嗯?” 赵祯, 微微皱眉,朕,总觉得,你在糊弄朕,不过,朕……没有证据,朕只能:“哦?那,那个呢?” 赵时顺着赵祯的手指,扭头一看,看到赵祯指着的是,自己暂时扔掉,以后有时间,还会重新翻找一下的废物堆,正要说,那就是普通石头,瞳孔陡然一缩…… 真巧, 赵祯指着的那个,正好是,刚才赵时忙着跟赵祯聊天,多多少少有些看走眼的一个石雕,一个,赵时以为是石头,但其实是……笔记本吗? 赵时, 忍不住的, 看了一眼赵祯,这年头,当仁君,攒人品,真的有用吗? 然后, 赵时急忙让人,过去给自己把那个石雕捡了回来,然后自己又看了好一会,这才放到有用的一堆里,回答道:“这应该算是,一种像书的石雕。” “哦。” 赵祯,便,被敷衍感更浓了,无趣的摇摇头,罢了,起身,背着手,好像还哼着戏曲的离开了。 赵时挠挠头, 罢了, 继续翻看石雕, 这一次,没有老皇帝在身边打扰,赵时明显翻看的认真程度,速度,都上去了一个台阶,很快,便把,段思廉,李奇莫,努·吉儿富勤的几个箱子,都开了,从中,收获了大约七八件后世物品, 只是, 没啥大用, 例如,断了一半的扇子,作为后世物品,这扇子别说断了一半了,你就是完整的,你也未必有赵时自己做的好,毕竟,赵时即使做出来的工艺有差别,让欧阳修,韩琦,苏轼,包拯等一大堆名人,一人签个名,那也绝对价值连城了,不止后世,现在都值钱,更不要说……不要说签名了,赵时让苏轼画个连环画,都没有问题。 很巧, 第二, 第三件物品,都是连环画,而且是…… “葫芦娃?” 赵时摇摇头,葫芦娃,他都倒背如流了好吧,然后,又把第四件石雕,一个……缺胳膊少腿的键盘,扔到了一边…… 键盘? 是的! 不要说你这个键盘是缺胳膊少腿了,你就是完美无缺,甚至,你就是个机械,蓝牙,镶金的键盘,你孤零零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没办法,发挥你的最大威能啊! 怎么用? 双手抓着一端,转起来,抽人耳刮子? 那我…… 为什么? 不用刀? 所以说啊! 赵时对于自己的金手指,其实上是,从来也没有指望过什么,仔细想想,他也确实没依靠这金手指做成什么,纯纯就是个……锦上添花的玩意,就好像……劳斯莱斯车上,自带的雨伞,你说它没用吧!它每一辆劳斯莱斯的车上,都会带一把伞,但是,你要说它,有用吗? 开劳斯莱斯的人啊! 别说有人打伞了,有人打伞的前提下……他再把打伞那个人,当伞,打起来,都没有问题…… 主打的就是一个…… 有用, 又没用。 当然, 毕竟是标配,赵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再把,第五,第六,第七的卫生纸,铅笔,数据线,划拉到了一边,卫生纸,铅笔,就不说什么了,数据线是什么鬼? 让我, 返璞归真? 不用它充电,而是……勒人?别说,看这数据线,细细的,说不准,还真的挺好用,然后,赵时才看向了,可能是,这七八件里面,最有用的一件…… 但是, 哪怕是最有用的一件,赵时在没有解除石化状态的时候,却还是不敢高兴的太明显,毕竟,万一……这眼镜盒里,解除石化,打开之后是……放着……前面的,那个,缺胳膊少腿的键盘的,腿胳膊,怎么办? 用数据线, 勒断, 金手指吗? 日, 真能联想。 然后, 赵时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脖子,现在,石雕也不用他自己处理了,他扭头让二娘负责最重要的几个,周同负责次一等的几个,然后对,张欢庆等太监道:“把这些都搬到地下室去。” 对了,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 以新皇帝,赵时的设计为主旨,以,老皇帝,赵祯的钱财,为支撑,的,新皇宫,已经在原本老皇宫的前面一些部分,建了起来,因为,毕竟是以赵时的设计为主旨,所以,它最突出的特点,不是,简约,大方,恢弘,而是……地下室……很大,很大的地下室,而且,赵时还安排了专门的一个皇城司小分队守着。 然后, 赵时才看向了那几件,被周同要下来,塞不进去箱子的大型石雕,不知为何,大型石雕的出货率,一直不太高,可能是,哪怕是用不上的东西,只要大了,总会有人觉得,卖废品可能也能卖几个钱,所以,大型石雕的出货率,向来……非常……感人。 不过, 这次, 还真有些奇特, 莫非, 赵时忍不住的看了一眼,赵祯溜达走的方向,攒人品的效果,还能延伸到自己的亲儿子身上?然后,赵时才看向了,自己看的第一个是石雕,便出现的,大型,未来物品…… 自行车, 是的! 自行车, 只是,这个自行车可能是三转一响年代,便淘汰下来的物品,虽然,整体看上去,好像还能骑,但是,哪怕透过石化的外表,赵时还是看到了它那,锈迹斑斑的外表。 真, 废物利用。 赵时摇摇头,他真成了,北宋捡破烂的,不过,捡就捡吧!我,来者不拒,想到这里,赵时,缓缓的,看向了第二个……大型石雕…… ——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六章 李令时:“唉,自从当了皇后娘娘,我打麻将就……没输过” 一盆…… 花? 还是, 树? 赵时,用力的捏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便在此时,李令时打完了上午的麻将,正带着几名太监宫女,来给赵时送点心,远远看到这座石雕,忍不住便有些,震撼道:“好栩栩如生的一座石雕啊!” “而且……” 李令时虽然因为赵时的阻拦,且,确定赵时并不是真心喜欢人工的雕刻,已经被没收了石雕工具,但是,她对于石雕的鉴赏,却显然已经有了一些水平,忍不住凑上来,轻轻的,就好似这石雕是纸雕一样,拂过表面,感叹道:“鬼斧神工一般,这东西竟然是,天然形成,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伪天然, 赵时在心里反驳了一句,然后扭头问道:“换了几次牌搭子了?” 李令时,一怔,依依不舍的收回打量石雕的目光:“基本跟京城的诰命夫人都有过接触了。”然后,李令时拿过装点心的饭盒,挥挥手,让太监宫女先走远些,然后有些不确定道:“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通过这些诰命夫人,掌握这些大臣的动向,就是……” 呃 你想多了, 我可能只是为了让你有些事情做,一来,缓解李谅祚离世的悲痛,毕竟是亲生的姐弟,二来,促进后面,你成为《女子也能顶半边天》协会的会长…… 当然, 既然有这个可能性,如果李令时能够通过这些诰命夫人,掌握一些她们另一半的动向,赵时也不会拒绝,就是……可能性不大,李令时皱着精致的小眉头,也在发愁:“就是,我只要往那儿一坐,她们就尽是好话,我基本连……一句怨言都听不到,而且……你是不知道啊!我不管运气好赖,不管牌面如何,我只要上了麻将桌,我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就……没输过。” 李令时, 苦笑, 一开始, 她还真的以为,自己就是纯纯的牌技娴熟,莫名其妙就胡了,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赢钱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甚至,都有些怕了,她怕,自己一不小心,给赵时赢一个……千万贯……回来。 赵时, 摇摇头, 这也是,他,为什么觉得可能性不大的原因,一边摇头,一边,走向下一个大型石雕,赵时一边观察,一边附和道:“不然呢!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赢你钱啊!” “那怎么办?” 李令时双手抱着食盒,亦步亦趋的,小短腿倒腾的飞快的跟着赵时,皱着好看的眉毛:“这样我不是,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了吗?” 赵时摇摇头:“也没指望你打探什么消息啊!”赵时有些失落的,掠过了第三个大型石雕,这东西,才是纯天然,然后,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道:“况且,你虽然顶着个皇后的名头,想从她们嘴里挖出来真心话,难如登天,但是,你作为皇后,你挖不出来,你塞进去一些,应该不难。” “塞进去?” “嗯!” 这才是,赵时真正的,主要目的,塞什么?很多,例如:“你可以给她们讲一下,女子也应忠君爱国,女子也能顶半边天的道理……” “有什么用吗?” 李令时终于想起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一边询问,一边低头,从食盒里,取出一块狮子酥,递给赵时,赵时接过,咬了一口,有些模糊不清道:“用处大了,且不谈,她们本身的社会地位,会带来的变化,就是,她们什么都没有,就是个普通人,万一哪次,哪个官员有什么不轨的心思,被她听到了,她又受到你忠君爱国的洗脑,告诉你了,那你就里天功,你……咳咳……” 咳嗽 赵时急忙伸手要水,这玩意太干了,李令时急忙递给赵时一杯温水,然后,多多少少有些明悟的:“哦。”了一声。 赵时摇摇头, 将水杯从右手换到左手,然后用右手来回,擦拭掉脸上的食物残渣……这是一步……闲棋,有效果的可能性不会很大,作为封建王朝的既得利益者之一,她们虽为女子,但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们其实比男性,更讨厌,解放女性,我们受了这么多苦,才走到了今天,你凭什么?一步登天?甚至,母亲,都未必见得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好, 再说了, 能走到诰命夫人这个级别,固然,会有一些傻白甜,但是,傻白甜的数量肯定不多,甚至,保不齐,傻白甜都是装的,所以,李令时想给她们洗脑,不反过来被她们洗脑就不错了。 不过, 赵时本也不指望这个东西能短时间内奏效,或者说,奏效,纯属就是……闲着也是闲着,下一步棋试试看,而且,即使没办法让李令时给她们洗脑,自己以后通过李令时,给她们先释放一些自己可能要改革的好处,说服她们,让她们去影响自己的另一半,固然,在这个北宋年代,赵时也从没想过真的,弄个男女平等,她们想要影响另一半的决定很难, 但是, 人又不是,冷血动物,绝大多数人,固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妻女的想法不一定对,但是,她们都想这么做,谁还能坦然自若的就不这么做,所以,不需要多,只要能稍微影响影响,让赵时以后的改革政策走的更顺利一些, 也就够了。 “再来一块吧!” 赵时伸出了一只手…… “哦~” 李令时急忙又给他放了一块狮子酥,而且,因为刚才的经验,她这次早早的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赵时,而……正在俩个人,在一大堆的宫女太监侍卫的包裹下独处的时候,不远处,一名小太监匆匆跑过来,跟张欢庆说了几句话,张欢庆摆了摆手,让他先退下,却,没有第一时间打扰官家与圣人,而是,等到赵时注意到他,他才小碎步凑过去,低声道:“官家,张亢等人到了。” “哦?” 赵时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天色竟然早就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他都有些忘了时间,而且,剩下的大型石雕也看完了,没有惊喜,赵时便摆摆手道:“且让他们去,偏殿候着,朕,嗯,半个时辰后再见他们。” “是。” 张欢庆连疑惑都没有,乖乖的便去传旨,然后,赵时将嘴角的食物碎屑扒拉掉,将水杯还给李令时,李令时有些心疼道:“还不歇息吗?你今日几乎连餐食都没有用。” “用过的。” 赵时撒了一个谎,然后,推了推李令时的脑袋:“你先回宫吧!放心,我今儿,应该不会熬的很晚。” 李令时, 我才不信呢! 但是…… 不信,又能如何,赵时自从登基之后,便整个人,更忙了,远不似自己的父亲,自己那父亲,还某种程度算是开国之君,却也极尽享受,而自己的,良人,莫说享受了,就连曹太后说换上一批宫女,他都顾不得应承。 “那,你想吃些什么?我大概一个时辰后,让尚食局做好,给你送来。” 不用了, 我什么都不想吃, 赵时,下意识的拒绝,面对李令时那双灼灼的眼睛,还是没有说出口,而且,寿命,对于一个立志于改天换地的君王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所以,赵时迟疑了一下,还是报了几道菜,然后在李令时离开时,补了一句:“后日的全军演武大会,几乎就是我独立设计的,你回去告知母亲还有其他几位娘娘,让她们准备一下,后日咱们一并去看。” “好~~” 李令时,有些无奈的,答应一声离开,赵时,也没有办法,他这些时日,确确实实忙的很,不过,处理完这几件事,收复燕云,掠回萧观音,他应该就能……享受,享受了。 “周同。” “卑职在。” “其他的且不论,你先把这几个,给我搬到地下室去。” “是。” 周同答应一声,便去忙碌,而,赵时,赵时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见张亢等人,一来,赵时今天看了一整天的石雕,他的的确确很迫切的想要接触石化,真正的使用几个,二来,固然,赵时已经决定给杨文广找几个帮手,却还是决定……晾一晾他们。 没什么人, 敢有意见。 赵时只是监工,监视着几十个人把石雕都分门别类,按照顺序,一一放进地下室,然后,连二娘都不带,赵时独自一个人,走进了地下室,先是接触了那盆……花?呃,树?的石雕。 然后, 赵时仔细观察了一会,叹了一口气,果然跟他判断的差不多,不论这玩意到底是花还是树,它能够那么的栩栩如生,就足以证明…… 这玩意, 它就, 不是个真的, 甚至, 解除石化后,不用上手触摸,赵时就闻到了那一股,浓浓的塑料的味道,不过……赵时摸着下巴,看着面前这一盆,充满了粗制滥造的塑料植物,这东西,放到九百多年后,肯定是上不得台面,就连一些酒店宾馆,也已经很少会使用这种塑料的假植物了,但是…… 在这个年代, 这玩意, 未免也有些,真实的,太过分了。 或许, “可以坑没藏讹庞,一笔,狠的?” ——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七章 赵时:“解除石化!” —— “阿嚏!” 没藏讹庞, 疑惑的揉了揉鼻子,然后,扭头看着不远处的欧阳修,急忙挤出了一个笑容:“本以为,没有下一次机会了,不曾想,令侄虽然没来,但是,欧阳相公竟然亲自来了。” “是啊!” 欧阳修, 也露出了一个很友好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其实,老夫早就想,当这个走私人很久了。” 与此同时, 皇宫, 赵时虽然已经定计了,要用这个塑料植物,坑没藏讹庞一下的想法,但是,他本身对于这个一盆塑料植物,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便只是,正常的里里外外又检查了一遍,确认它除了塑料之外,别无他物,便看向了更感兴趣的自行车,望远镜,以及小型的药箱。 最重要的便是这个药箱, 赵时小心翼翼的把它抱了起来,哪怕这里面没有赵祯急需高血压,慢性支气管的药物,只是一些常见的什么消炎药,退烧药,那也是,极其让人满意的收获,别说自行车了,就是摩托车,也不一定有它贵重。 “解除石化。” 赵时充满期待的看着手里的石雕,咔嚓,咔嚓,一点点的出现裂痕,然后便是石皮剥落,而剥落的石皮也不是掉在了地上,而是就好似原本就不存在一样,从石雕上剥落的同时,便已经化作了点点灰尘,露出了里面一个表皮略微有些泛黄的盒子…… 透过盒子, 赵时能嗅到一股浓浓的药品的味道,换做九百多年后,赵时其实,非常讨厌药品的那一股子味道,尤其是消毒水一类的,但是,这时候,他嗅着这个味道,却……莫名有些激动,不出意外,这极有可能会是他解除这么多石雕以来,收获最大的一次。 “黄爷爷保佑。” 甚至, 赵时还破天荒的祈祷了一下,要知道,赵时即使是之前,穿越来穿越去,他也不敢说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却还是,固执的不怎么愿意相信神佛,祷什么告,祈什么求,而这次…… 心诚则灵, 赵时甚至,呢喃了三次,然后才,眯着眼睛,一点点的打开了手中的家用的医药箱,这医药箱,甚至,涉及到了……死亡……无他,赵时从这上面,看到了几句遗言,大约就是……患了坏病,不愿拖累家人,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医药箱,才会被家人视为不祥,丢弃到了赵时的面前。 咔嘣 所以, 靶向药,靶向药,还是靶向药,赵时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了起来,且不谈,这些靶向药还是最厉害的那种癌症的专用药,即使,这些靶向药是什么肺癌,乳腺癌,一类,在癌症当中,相对来说,比较没那么恐怖的癌症,那也是……癌症啊! 得了癌症还想好? 赵时摇摇头:“看来,祈祷黄爷爷,也不靠谱啊!” 砰 就, 很巧, 赵时祈祷黄爷爷保佑的时候,目之所及,全是靶向药,而一质疑黄爷爷,医药箱子里有一个小弹簧,自己蹦达了一下,也不吓人,也不厉害,就是恰恰好把上面一层的靶向药弹开,就露出了下面一层的…… 降压药, 消炎药, 感冒药, 甚至是, 健胃消食片…… 所以, 我的质疑,莫非是对的?也不能说,就是有这么玄幻的东西,而是,赵时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表明,也好似未曾说出来,但是,他总是觉得……黄爷爷即使是另外一个穿越者,但是,单凭他……而且,他也确实没必要,抢一个皇子,带回九百多年后吧? 挠挠头, 赵时的心神,走了一茬,必须要尽快的找到,另外俩本《我与他的三次叙谈》,然后,赵时才将药盒里面的药,全部取了出来,分门别类,至于靶向药,他还是收了起来,这东西的寓意……其实,也不太好。 当然, 药品本身是没有错的。 然后, 赵时又解除了其他石雕的石化,并无出乎意料,或者,大失所望的东西,大多跟自己在石雕状态观察到的,跟,猜测中的差不多,尤其是望远镜,望远镜远比赵时想象的要,成色好一些,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夜视功能,还是双筒的远比之前那个单筒的好用,只是……有偏好一些的,就有偏差一些的…… 嘎吱, 嘎吱, 赵时只是稍微的碰了碰脚蹬子,那辆,老旧的,连牌子都没有的自行车,便发出了一阵……行将就木的……声音,远比赵时以为的年代,可能,还要更久远一些,而且,从这辆车很多不太合辙的零部件来看,这辆车的诞生,就很有可能是七八十年代,看到别人都有什么凤凰牌,永久牌,飞鸽牌自行车,然后自己一千多块钱买不起,便收集了人家,这个一根辐条,那个一端车链子,然后……生生的……攒出来的。 真, 废品。 不过, 赵时要求也不高,稍微的拨弄了拨弄脚蹬子,自行车这种东西,是一种很神奇的玩意,你要说它的技术含量低吧!它的运作原理,它一直到了将近千年之后,也没有科学家能够完完整整的解释出来,但是,你要说它不可思议吧! 但凡见过自行车, 哪怕不会骑, 绝大多数人,甭管好不好骑,骑的好不好,大多都能硬生生的造一辆类似的玩意出来,车链子做不出来,用绳子,也不是不能动,就是肯定骑不快,骑不好,所以,赵时对于它的破旧,其实是有心理准备,且,没那么失落的。 找个时间, 集合一些大宋的工匠,这自行车赵时是不骑的,也没办法骑,他就准备到时候最多给工匠们演示一下,然后就让他们去研究,他们且不管是什么原理,只要能够完整的复刻出来,那…… 赵时的自行车厂就能,大赚特赚了。 然后, 望远镜,赵时挂在脖子里,葫芦娃连环画,夹在腋下,又拿了四块翡翠金表,赵时,有些高估了翡翠金表的价值,这玩意……果然是……假货,不过,能走,能走字就行了,还要求什么? 赵时将其中一块戴在自己的手腕瞅了瞅,然后,先粗略的调整了调整时间,便走了出去。 一走出去, 天色已经完全到后半夜了, 张欢庆不敢催促赵时,只能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提醒:“官家,是不是该,路过文德殿了。”文德殿是上下朝,赵时权且休息的地方,赵时没好气道:“你倒是会做好人。” “奴婢不敢。” 张欢庆,急忙后退,不过,赵时也不是当了皇帝,就想要刻意折磨自己的臣子,以增加自己的威严,所以,他吐槽了一句,张欢庆急忙告罪,他反而摆摆手道:“朕没怪你,罢了,你带朕去文德殿吧!” “是。” 张欢庆,偷偷的松了一口气,他现在也在一点点的摸索官家的性子,现在看来,官家不是那种喜怒无常之人,他其实有时候是更看重能力的,能力强的,有一些小瑕疵,他是不太会在意的。 小碎步往前, 不仅仅是文德殿,张欢庆,甚至敏锐的察觉到了赵时的需求,看了一眼赵时走动间,手臂上若隐若现的金表,路过了大庆殿,大庆殿的一角,新起了一个表房,表房的正面是玻璃,透过玻璃能够看到那只大本钟,滴答滴答的走着…… 赵时, 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让人停下,对着大本钟把金表的时间都调好,点头道:“去文德殿吧!” “是。” 张欢庆,这才彻底的引着赵时往文德殿走,一边走,一边极小声的征求赵时的意见:“官家,奴婢接待几位将军,是在前殿,您看……” 嗯? 赵时忍不住的看了张欢庆几眼:“变聪明了啊!” 张欢庆一怔,想了好一会,才露出一个老老实实的笑容,迟疑了一下,低头道:“叔父,训斥了奴婢一次。” 这还差不多, 赵时点点头,不然,他还以为张欢庆被张茂则附身了呢!不然,以张欢庆之前那一幅老老实实的样子,他大约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主动揣摩自己心思,然后小心翼翼的安排的事情,不过,从他想做就能做来看,他确确实实也是有些天赋的:“去后门,既然是测验,咱们正好看看这几位等急了没有,对了……”然后,赵时又往前走了一阵,问道:“你叔父有个师父你知道吗?” “知道。” 张欢庆,又,松了一口气,他其实是,不太想要这种揣摩圣意,更危险的晋升方式的,但是,他的叔父说,寻常太监,沉默是金是好事,但是,作为皇帝近侍,他如果只是能做到应声,那不出意外是会被人挤下去的,所以,便鼓动着他,可以做事稍微的主动一些,主动替官家填充填充小细节,补充补充小漏洞:“而且,家父其实,也曾拜在,文公公的门下,只是,一来家父不是内侍,二来,叔父先拜的文公公,家父再拜,难免师兄弟与兄弟名分要乱,所以,家父只做了一个记名弟子。” 赵时, 脚步一顿, 怎么说呢! 如果不是自己确定,自己与黄爷爷的经历,应该不为外人所熟知,他都有些怀疑这些人是故意靠近自己身边了,毕竟,这玩意……也……太巧了,当然,说有迹可循也对,毕竟,黄爷爷就是从这宫里出来的,虽然隔了那么二十来年,但是,自己再回到宫里,自然会更多的遇到他的故人,但是,不论怎么说……赵时都感觉,总感觉有人在故意推着事情真相,在一点点的展现在自己面前。 有趣! 而且…… 或许是,真的等的急了,或许是,脑子突然在赵时抵达的时候抽抽了,赵时还未说话,文德殿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大吼:“你以为老夫不知道?那贼首宋山河,是不是给你钱了?是不是邀你,必要时候,跟他同进同退?” 嗯? 真有意外收获? 赵时看了一眼身旁张欢庆,摆摆手,只带着二娘,周同,几个人悄悄的走进了文德殿的后门。 ——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张亢:“老臣?”“老臣要如何,就要看……陛下要如何了” 后门到前殿,还有一个稍作歇息的小屋子,小屋子里灯火昏暗,赵时走进其中,很自然的便,走到最里面,撩起一个帘子,往前殿看…… 前殿, 有三个人, 俩个吵架的,一个赏花的,赏花的且不去管他,吵架的那俩个人,一个是四十三岁的平鹤,一个是四十四五岁的方月,方月这会,指着平鹤,破口大骂:“汝贪财好色,不知死活,当真以为,我等不知?” “汝,汝……”平鹤:“汝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周同,周同很狗腿子的还,吹了吹锦凳的土,赵时摇摇头,然后施施然的坐下,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的撩着门帘继续看,就看到平鹤整个人,都很明显的慌了,毕竟,大半夜归大半夜,这么久没人理归这么久没人理,但是……这可是皇宫啊!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而且,这些新皇还不是什么没能力,没权利的傀儡:“你怎敢?” “呸” 方月却是,越发恶狠狠:“有什么不敢的?老夫问心无愧,你呢?你敢说你一点没做?”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的行踪应该没有被里面这三个人察觉,赵时真的有些怀疑,这个方月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特意挑了这么一个时间,好让自己把平鹤处置了,毕竟,从自己这里得到的消息来看,固然,自己已经安排的如此的顾左右而言他,但是,这个厢军指挥使,宋山河,却好像还是瞧出了点什么,而且,如果未来裁撤厢军时,谁有可能跳出来反抗, 不出意外, 也应该是他了。 所以, 但凡有点脑子的,这时候,都明白跟这个人扯上关系,不说诛九族的大罪,却也肯定不算什么好事…… 有趣, 赵时又,更往前坐了一些,却是,看向了那个不动神色,默默喝茶的五十多岁,比包拯还大一岁的老者,他,应该就是张亢,而且,他也确实如同传闻中那样,明明是个书生装扮,却是整个人壮实的好像一堵门墙,这会……微微冷笑…… 或许, 这三个人都不知道皇帝的具体计划,也不知道皇帝其实已经偷听了起来,但是,作为围观多年的人,无缘无故被皇帝一块召集过来,他们还是能猜到皇帝应该是要给自己安排什么特殊任务,所以,一来就召见就算了,等这么久,难免会有人动了把其他人剔除出去的心思,更不要说…… 这句话, 用在平常,或许有问题,但是,用在这个时候,却极其恰当……那便是……苍蝇不叮无缝蛋,平鹤即使没有跟宋山河有什么深入往来,也肯定是,的确,收了人家的钱财,支支吾吾,甚至是,有些羞愧,惊惧的吼道:“你有证据吗?” “呵!” 方月,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你不会,真以为那宋山河是什么好相处之辈吧?汝信不信,汝今夜还没出宫,明儿,你受了他贿赂的事情,就能传的沸沸扬扬?” 张亢, 赵时, 这俩个本不甚在意,只是偷听的人,都微微皱了一下眉,反而,正在听着的平鹤,忍不住的还嘴道:“信口雌黄,且不谈,老夫根本就不可能收他什么贿赂,即使是收了他贿赂,他来贿赂老夫,便是为了让老夫替他做什么事情,既然是让老夫替他做事,那老夫无缘无故的,他又怎么会宣扬出去?宣扬出去,不但坏了老夫的前程,对他有什么好处?” “所以说……” 方月,越发的嫌弃平鹤:“老夫刚刚是好心的小声提醒你,因为那宋山河也给老夫送过几根金子,却不曾想,你不领情,老夫这才忍不住跟你争辩争辩,你脑子不好使,你仔细想想,官家今日唤你我前来是为了何事?” 张亢手指,已经微微的摩擦起了,茶杯边缘,平鹤,看了一眼张亢,迟疑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道:“据说是……建新军?” 显然, 赵时虽为明旨,且,为他做事的,不论是狄青,韩琦,还是杨文广,都还算是守口如瓶,但是,还是有不少真实的讯息泄露了出去,说是建新军,但是,难免不会有人猜到是裁旧军, 最起码, 不论是不是,作为厢军指挥使,宋山河都觉得,坏了新皇谋划未必是什么坏事,哪怕他最终的目的真的就是在,大宋本就严峻的军费支出上,再狠狠的压一座山,那他也不亏,他也未必这时候就准备着造反,自保,但是,能多把一些人拉下水,拉到自己一边,总归,不会是坏事。 而至于, 为何是行了贿,又,自己爆出来,一来,这不算什么大罪,只要不要让受贿人,知道是自己把行贿爆出来的,受贿人就一定会比,只拿几两银子跟自己跟亲近,这叫,呼你一脸泥,拉你跟我一块尿裤子,二来,宋山河明确的知道,自己的地位基本已经走到头了,哪怕把金银都行贿了,也大约不可能再往上爬了,所以,也不太在乎受贿人自身的前途会不会更远大,更能给自己带来利益,所以,他与其说是行贿,想要寻求帮助,不如说就是……他明显感觉到某些不太对劲的针对,所以,尽量的把更多人拉进自己的泥潭。 这叫……同流合污。 所以, 固然, 赵时还没有见过这个宋山河,不过,却已经是微微有些感叹:“倒也,是个人才。”而与赵时一样,有些感叹的,还有张亢,张亢忍不住看着不远处的俩人,出声问道:“汝等可知,这段时间,宋山河给多少人送了礼?” 这…… 显然, 张亢跟这俩个人,明显是有些不对付,俩个人,不论是平鹤,还是方月,都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方月才摇头道:“这老夫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不少,不过,应该平,都虞侯,知道的更多吧?” 平, 都虞侯, 也就是平鹤,难免有些无奈,方月对他有意见,便在于,他这个都虞侯之位,多多少少是有些挤占了方月得到的,然后,哪怕皇帝不在,他也急忙摇头道:“老夫未曾收受贿赂,不过,老夫确实曾见到过宋山河的使者,也……也……也曾与他交谈过几句,从那使者的话语间,应当不少。” “话说……” 说到这里, 平鹤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道:“他真的会,主动,爆出来?” “这也未必。” 三人一怔,旋即就看到,一名年轻皇帝,穿着红色袍衫,系着璇玉腰带,戴着黑色的幞头,施施然走了进来,然后,三个人,几乎,同时一颤,然后,坐着的弹起来,站着的绷直,然后齐声下跪,磕头:“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吧!” 赵时并未掩盖自己偷听的事实,当然,也不会有人说他偷听,最多就是说,不小心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然后直截了当的解释道:“以这宋山河的聪明程度,第二日,他未必会爆出来,但是,后续,如果他察觉到了不对,想必,他也能算到,你们是不会为了几两金银,敢跟他冒大不韪的,所以,与其等着你们相助,还不如就……爆出来,把你们也拉下水,想必,他是觉得……他只要拉下水的武将文人够多,朕……就会忌惮几分……” 如果说, 刚才方月说话,平鹤还有几分将信将疑的话,那现在……他就恨不能,一巴掌扇死昨夜收下钱财的自己,你……脑子有坑吗?这也敢收?然后,平鹤战战兢兢的,竟然,其他俩个人都站起来了,他还趴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而赵时, 也没有理他, 固然, 相较于一些小缺点,赵时其实更看重一个人的能力,但是,更看重能力的同时,并不是说,就完全不要求私德,所以,对于平鹤这种,贪婪之徒,他既然自己不愿意起来,赵时也,不强求,而是,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张亢…… “二十余年前,” “老将军就断言,李元昊此人,性情残忍嗜杀,若不加以遏制,必为大宋后患,后,果然应验,十余年前,老将军临危受命,孤身一人远赴西夏之地,不仅仅毫发无损,而且,收复羌人,抵抗西夏,可谓,战功赫赫。” 张亢…… 身子僵了一下, 然后, 好似还,苦笑了一下,然后,多多少少有些恍惚道:“官家谬赞。” 谬赞吗? 不, 赵时摇摇头,如果说,平定侬智高是狄青的高光时刻,狄青在西夏战场,其实并没有说创造什么很辉煌的战绩,那么,西夏战场的很大一部分高光,便都属于面前这个强装的不似文人的儒将,当然,张亢明显不是很想提及这一段,赵时也没必要非要捧他,夸他,点了一下头,只是有些期待的问道:“老将军对此事怎么看?” 什么事? 固然, 张亢明面上可能不太愿意提及,西夏战事,但是,内心深处,显然,只是赵时说几句话,他就有些被触动,反应了好一会,才,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拱手道:“这就要看……陛下,想如何了?” “哦?” 赵时,挑了一下眉…… ——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九章 什么宋山河,他是宋江,除了宋江,谁能想出这么黑心的主意 “倘若,朕要稳定呢?” “那……” 张亢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只需下旨申斥便可,宋山河等厢军指挥使,显然是看出了某些苗头,心中不安,这才行贿受贿,而,陛下假装看不出来,反而会让他们更不安,所以,如若陛下的目的是,不变,那么,下旨申饬是最合适的。” 赵时, 点点头, “那,朕要是……不求稳呢?” 刷 张亢抬头看了赵时一眼,然后,又微微低下头去,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语气里,难免带上了一些……期盼,音调,也不自觉的,拔高了一些:“还是要申饬,这宋山河如此明目张胆,显然,他就是想要看一看陛下到底骂不骂他,既如此,不论陛下是求稳还是不求稳,为了不让他行不轨之事,先骂他一顿是最合适的。” “好。” 赵时,便,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让人赐座,然后继续问道:“若如此,老将军以为,之后当如何?” “必有人反。” 张亢,也,不客气,拱手谢坐后,便直截了当道:“陛下要裁军,裁军必生祸乱,至于原因,原因有三,一,不一定是宋山河,但是,以宋山河为主的厢军,均是诏安之人,被诏安之人,本就心中未必信服,所以,必生祸乱,但是,陛下要裁军,自然是大宋已经养不起这些虫豸,所以,这是死局,必有一战的死局。” “二,” 张亢顿了一下,继续道:“即使他们不反,老臣认为,咱们也应该,逼得他,不得不反。” “哦?” 赵时诧异,然后,完全无视了旁边还站着的方月以及跪伏的平鹤,只是看着张亢,饶有兴致的问道:“老将军为何如此说?” “很简单。” 张亢,明明是儒生,却是……霸气外露:“他们旧罪未消,杀害贫民,百姓,不计其数,本就应枭首以示众,现在,只不过是,让他们多活了几日。” 赵时点头, 未说对还是不对, 只是问道:“那,三呢?” “三?” 张亢摇摇头,也没有回答,甚至,盯着赵时反问道:“老臣斗胆,想问官家,官家是要裁军以救世,还是……搏命?” 好, 好一个张亢, 赵时整个人,竟是呼吸一重,然后,便看着对面,目光好似比自己还要灼灼,还要充满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张亢,顿了一下:“有何区别?” 沉默, 张亢,好像略略有些失望,不过,赵时毕竟并没有说不如何如何,所以,他也只是整个人的脊梁,塌了一下,然后还是双手撑着膝盖,坐的笔直道:“若只是为了救大宋财政,那这第三个原因便是,厢军反不反不重要,但是,厢军高层如若不反,那,咱们就没有理由抄其家,掠其财,而,如果不去抄家掠财,那裁撤厢军的意义其实不大,因为,厢军的七成以上军饷,其实,早就被厢军高层瓜分,能够落到寻常厢军士兵手中的……十没有一成。” 赵时, 一怔, 他固然,已经是彻底定下了裁军的策略,但是,对于这一方面,还真不敢说了如指掌:“老将军,莫非在……信口雌黄?” 张亢, 一颤, 按理来说,他是不甚畏惧赵时的,一来,官家既然能想到请他这个老将,那必然是真的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二来,他颠簸一生,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怎么会被一个可能用得到自己的小皇帝吓到,但是……吓到了,就在,赵时质问他的那一刻,他真的……后脑勺麻了一下,然后,竟,下意识的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掌握的情况,确定应该不算信口雌黄,这才,认真道:“千真万确。” 啪 赵时这才,狠狠的拍着扶手的站了起来,然后,皱眉,踱步,踱了三四步,这才,扭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张亢:“给老将军三千人,老将军敢不敢,再,孤身上一次任?” 张亢一颤, 啪 力道之大,甚至,站起来的时候,腿弯把椅子推的飞出去三四米,然后,已经有了皱纹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陛下,老臣今年……不过六旬而已。” 换言之, 老臣,还能战! “好。” 赵时也不是那优柔寡断之人,当即便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感叹道:“朕实话实说,朕一开始,只是为了组建新军,收复燕云,这才,顺便想着裁撤厢军,却不曾想,厢军竟然糜烂至此,既如此……哪怕一无所获,甚至,还要倒贴钱,朕也一定要,把这群蛀虫裁撤出去……” “张亢。” “在。” “朕现在封你为新军权指挥使,太尉,龙图阁大学士。” “是。” 张亢……啪的,撩起了自己的衣服下摆,甩的,好像鞭子一样响,然后,六十岁的人了,却是如同半座大山一样,重重的跪下,跪的,地板都好似颤了颤,嘶声道:“老臣,遵旨。” 所以…… 这, 就完了? 平鹤,甚至都还没有等来自己的惩罚,人家俩个人就已经把官职都定好了,所以……这就结束了?这未免也有些,太……雷厉风行了吧? 而且, 不仅仅是平鹤有些恍惚,方月恍惚,甚至,就连一天到晚跟着赵时的二娘,周同,都多多少少有些恍惚,官家,不会是,早就认识了张亢,这是表演给自己一众人看的吧? 不然, 怎么敢,这么迅速啊? 而事实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赵时其实从他穿越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那便是……收复燕云,以谁为主将?狄青?或许可以,赵时此前也一直是这么安排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狄青守成有余,但是,激情不足,并不是说狄青没有激情,狄青真要是打起仗来,身先士卒不在话下,而是,他……不够…… 所以, 赵时又找了杨文广,杨文广是杨家后裔,对契丹,有彻骨的仇恨,激情是……百分之百够的,但是……他脱离战场太久了,虽,武功高强,但是,指挥作战的能力,真的……不太让人信服。 而且, 即使这俩个人都能用,且没有缺点,作为一场可能是赌国运的战争,要知道,从古至今,向来只有南征一统天下者,极少有北伐功成者,这俩个人,也是远远不够的,所以…… 莫说已经聊了这么多, 就是, 一句话都没说过, 赵时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的,用他一用,而且,不仅仅是赵时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张亢看着赵时,亦有一种,干涸了数百年的仙人掌,终于掉进了最适合自己的湖泊里的感觉,所以…… 干脆利落吗? 干脆利落, 甚至, 陛下都还没有询问过,其他人的姓名,但是,对于张亢来说,却,还是,觉得有点慢,如果,早知道新皇是这么一个性子的人,自己肯定,早就不顾一切的上门自荐了。 “官家。” “嗯?” 赵时看向了这个六十岁的老臣,语气温和:“老将军可还有什么要求?” “老臣不敢。” 不知为何, 明明刚才,赵时都没有对他表达好感的时候,他还绷着,僵着,不那么畏惧赵时,这时候,赵时明显待他已经不一样起来了,张亢反而整个人恭敬异常,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平鹤,作揖道:“只是,不知官家要如何处置此人?” 嗯? 什么意思? 平鹤,忍不住的偷偷瞪了一眼张亢,老夫,也没有拦着你独得圣心,你为什么要……暗害老夫? 而赵时,却大约明白了张亢的想法,他虽然孤身一人也不会怕,但是,显然还是想要多拉一个帮手,只是,赵时有些好奇,为什么选择平鹤,而不是方月,莫非……赵时忍不住看了一眼方月,方月一颤,迟疑了一下,竟然,缓缓下跪,认真道:“陛下,老臣有罪。” “哦?” 莫说赵时了,就连趴着的平鹤,都忍不住的扭头看了一眼方月,方月完全无视了他的目光,只是看着赵时的胸口,不敢直视双眼,咬了一下牙,道:“其实,臣不敢确定平鹤有没有收受贿赂,但是,老……老臣确实……三日前,收下了一名,郓州来的女子。” “嗯?” 赵时一挑眉, 方月便,砰的一下磕在了地上:“当时,郓州来的那人,说,只是想要让厢军也能参加这一次的全军演武大会,而且,即使没有功成,老臣只要出来说句话,便算是完成了委托,便,便能收下那女子……”说着,他,又一头磕在了地上:“臣有罪。” 赵时, 沉默, 所以, 自己今天就见了三个人,宋山河就给自己腐蚀了俩个?这,这到底是宋山河太厉害,还是自己的运气有问题?而且……赵时微微皱眉:“不只如此吧?” 方月, 一颤, 赵时继续道:“若只是如此,伱又没说,完成不了委托,应当不用跟朕,这么快认罪吧?” 是的! 方月一滞,按理来说,是这样的,毕竟,且不说,宋山河是让自己只是说句话,自己又不是不能说,即使自己完成不了宋山河的委托,只要回家,把那舍不得的美人,一狠心打杀了,谁又能栽赃到他头上…… 但是…… 砰 方月几乎是磕破一般的,重重把脑袋磕在地板上,嘶声道:“官家,罪臣,罪臣糊涂,罪臣,罪臣是直到他们离开才反应过来,他们让罪臣给抄写的那首诗是……反,反诗啊!” 反诗? 赵时,愕然的看向了平鹤,然后,又缓缓的看向了方月:“那个宋山河手底下,不会还有个黑心读书人,姓……吴吧?” —— 是我的错觉吗? 结尾,比他娘的挖坑,难,他娘的,太多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章 赵祯:“我都退位了,你还让我给你处理政务?” —— 没办法。 既视感太强了,赵时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逼上梁山”四个字,而且,因为《水浒传》的热载,这几个人也一下子,便明白了赵时说的是什么,然后,方月表情有些尴尬,愧疚,且,无奈道:“官家英明,确……确实,宋山河身边有个黑心书生,姓吴,而且……而且,那宋山河一伙人都很喜欢陛下的水浒,书不离手,他还给自己换了个名字,就叫吴学究。” 嗯? 赵时, 表情,也略略有些尴尬了起来……反贼导师,竟是……我自己? “咳咳” 还是张亢聪明,他当即便咳嗽了俩声,然后呵斥道:“此等恶贼,纵无水浒,也会有火浒,土浒,根本就不可能安稳度日,与,陛下何干?况且,汝等身为大宋臣子,不思苦练技艺,报效国家,反而……收受美女钱财,该当何罪?” 砰 方月也惊醒了,急忙磕头:“罪臣糊涂,罪臣无知,罪臣贪得无厌,请,陛下责罚。” 赵时, 微微摇头:“此事不怪你,谁能想到那宋山河,吴学究,竟然做事如此的下作。” “陛下。” 张亢认真的拱手道:“陛下仁义,但是,此二人收受贿赂,若不处置,如何服众?” 赵时怔了一下,摆手道:“那这样吧!朕许你们戴罪立功,如果你们接下来能够立下足够的功劳,别说这些罪了,就是再给伱们升上三级,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如若你们戴罪立功的同时,还不思进取,或者又犯了罪,朕就要你们的脑袋,如何?” “臣,遵旨。” 不要说方月了,就连,一直都没有准确承认的平鹤,都急忙叩首谢恩,实话实说,他们在见到皇帝的决心之后,便已经不敢奢望能够安稳离开了,如今只是让他们戴罪立功,实在是,官家仁爱了。 然后, 赵时让人把他们带了下去,只留下了张亢:“老将军可是看上了他们中谁?” “谁都行。” 张亢并不挑,认真道:“人无完人,这俩个人虽然各有各的缺点,但是,他们确确实实是军中老将,而且,老臣相信,他们如果早知道宋山河是什么目的,他们就是死,也绝不可能受他们半分钱财。” 这倒是, 甚至, 都涉及不到忠诚,只要有脑子,宋山河等人固然可能给大宋带来一些混乱,但是,十余年前,他们真正造反时,都没有说掀翻了什么,更不要说现在了,无非就是赵时灰头土脸一些,真的大宋因此就亡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当然, 赵时实不想灰头土脸,况且,他如果只是灰头土脸就算了,明显的是,他的灰头土脸,可能是数百甚至上千上万百姓会再次被裹挟,或者被对方杀害,这是赵时万万不能接受的,他太子府中的那些罪孽,还没洗刷干净呢! “朕予你平鹤,朕对你,也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宁错杀十个厢军高层,也最好不要让混乱扩散到民间,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张亢一怔, 实话实说, 他现在,真的恨不能……击掌欢呼,白活了,几十年啊!如果自己能够早早得到如此心有灵犀的皇帝,自己,何至于蹉跎至此,何至于,为了给有功将士争取点钱财,就会被人冠以贪污,私自挪用出库银的罪名。 恨不能, 大笑三声, 张亢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一般,倒退俩步,下跪,叩首:“官家放心,老臣但有半点懈怠,甘领凌迟之行。” “那你想多了,朕准备禁绝凌迟,人祭等酷刑。” 赵时, 上前,扶起了张亢,然后,一老一少,俩个人对视了一眼,张亢终于忍不住的哈哈大笑,然后,赵时也哈哈大笑,有此老将,何愁燕云不复,然后,赵时又与张亢彻夜交谈,直到第二日的凌晨,唤来了杨文广,让他与方月配合,然后,又安排了一些事,赵时这才让他们自去忙,只对自己负责,然后才……打了个哈欠,就看到…… 幽幽的, 李令时站在宫殿门口, 赵时, 一僵, 李令时却相比于怒火,更多的是……心疼跟无奈,摇摇头,转身从宫女手中拿过食盒,没好气道:“你是要辟谷吗?” 呃! 赵时不好意思的一笑,然后,想到了什么,急忙从桌子上,取出了三块金表中,最精致的一块,递给了李令时,李令时,本不欲接受,最起码,她觉得,她应该再冷一会脸,不然,他太不爱惜自己了,但是…… “好漂亮啊!” 这段时间, 不仅仅是赵祯,基本上,现在每一位后宫闲散人等,都会在往日一动都不动的时间,专门溜达到大庆殿,就为了看一眼现在几点了,所以,能够拿到这种能够戴在手腕上,随时随地掌握时间的,还这么漂亮的金表,哪怕是李令时,也不由的……怦然心动…… 但是, 一旦接受了他的礼物,自己还怎么好意思责怪他? 赵时, 一眼就瞧出了李令时的迟疑,一把拽起了她的胳膊,然后把衣袖往上撸,小心翼翼的把金表戴上去,还拍了拍,解释道:“你是关心朕,朕就是脑子有包了,也不可能怪你关心,我也是昨夜的确是脱不开身,这才一夜未睡,放心,一会我就去补觉,今日即使天塌了,我也肯定不会再熬夜了,如何?” 李令时, 苦笑:“你就不能不通情达理一次吗?” “不行。” 赵时拍了拍李令时的手腕,他的成长经历决定,他相比于骄傲放纵,其实更擅长揣摩他人心思,以便换位思考,然后,赵时拉着李令时的手,问道:“好看吗?” 李令时, 很想说, 其实,也就那样,但是,当她看着那手腕上的金表,感受着那微微有些冰凉的触感,听到那咔嘣咔嘣的指针转动声,她还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个不好来,只能是感叹:“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寻来这么精良的物件,简直就是……仙家的宝物。” 然后, 很自然的, 李令时又掠过了这一点从哪儿来的疑惑,继续感叹道:“你说,我要是带着它去打麻将,会不会被那些诰命夫人,活剥了?” “不应该吧?” 赵时迟疑:“应该没那么夸张吧!这又不是什么……” 正说着…… 嗖 拖鞋都跑飞了, 犹如一道光,赵时的老父亲,病入膏肓的老父亲,甚至,这时候跑动间还伴随着细小的咳嗽的老父亲,便犹如一头猛虎一样的,赵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了的,便从宫门外奔了进来,直奔……金表…… 草! 赵时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避一下,然后就被自己脸色苍白,重病缠身的老父亲,一胳膊肘撞飞了出去,直到后背撞到书架才停下,真的是,一点不夸张,赵时都感觉如果不是自己好歹避了一下,这一下,说不得自己就谥:宋光武帝了:“爹,我可是一夜没睡。” “嗯?” 赵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双手死死的抓着俩块金表,一个都不愿意放开:“关我什么事啊?” 得! 赵时只能自己揉着胸口站了起来,然后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那些太监宫女都回到原位,然后看着赵祯道:“这俩块金表,我是准备当国礼送出去的,您只能摸一摸。” “摸?” 你让你,年迈的,孱弱的,只能一肩膀把你撞出去三米的老父亲,摸一摸?而且,赵祯目光幽幽的掠过赵时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金表,掠过李令时还没有来得及拉下衣袖,明晃晃的金表:“你就让你的老父亲看着你们美?” 赵时, 羞愧了一刹, 然后,便,坦然自若道:“没办法,这种金表上面有辐射,辐射您可能不懂,大概就是一种无形的毒药,这种毒药对于寻常人没什么影响,但是,对于一些上了岁数的,而且,还得过重病的,却危害甚大,所以……” 赵祯, 嘴角抽抽, 你直接说,不给你老父亲戴就算了,然后无奈道:“你想让你,重病的老父亲做什么?” 赵时, 又, 一愧而过,这才讨好道:“爹爹,我看您最近身体好像还行,您看,儿子最近也是忙的脚不沾地的,您要不……” 赵祯一愣, 甚至, 他都有些忘了,捏紧手中金表,要知道……就如同他他禅位之前,赵时会尽量避免冒犯他的权威一样,他们是父子,所以,他禅位之后,也在尽量的避免自己再指手画脚,让人分不清谁才是大宋帝王。 但是, “你就不怕,我再把皇位拿回去?” 赵时一愣,侮辱谁呢:“您要想要,我立马给您还回去。”赵祯一愣,甚至,不要说那些眼观鼻子,鼻观心的太监宫女了,就连赵祯,都忍不住的有些恍惚,这历朝历代,皇位传承顺利到这种地步的父子,恐怕,也就自己二人了。 摇头, “朕,没那时间。” “那这金表就有辐射。” “你……”赵祯忍不住瞪向赵时,赵时急忙解释道:“也不用您做什么,我就是昨夜一夜没睡,怕今日出什么事情,所以才会让您帮着盯着点,况且……”赵祯表情其实在赵时这么解释之后,已经顺从多了,更不要说,赵时紧接着便道:“况且,您好不容易戴了金表,您就不想,跟您那帮老臣子,炫耀炫耀?” “这……” ——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一章 赵时:“好好的,歇他一天……” 最终…… 赵时还是说服了赵祯,赵祯在退休之后,还是被赵时返聘成为了皇帝顾问,赵时不在的时候,他可以简单的处理一些事物,只是,赵祯在美滋滋的戴着俩块金表去了垂拱殿之后,李令时忍不住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让爹爹再处理政事,另有企图啊?” 赵时摇摇头, 没有解释, 只是拉着李令时吃早餐,闲聊,休息…… 再一清醒, 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多钟,赵时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实话实说,哪怕没有李令时的责怪,他也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熬夜了,熬夜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贤明,甚至,某种程度上,属于能力不足。 当然, 懒散也不对。 然后, 赵时抬了抬手,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张欢庆,便急忙凑了过来:“大家。” “嗯!” “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张欢庆,表情略略有些怪异,一边弯腰替赵时整理鞋子,一边道:“大事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就是……” “太上皇不愿见百官了?” 赵时胡乱猜测, “是百官不愿意见太上皇了。”张欢庆苦笑更浓,然后,不等赵时询问,便解释道:“太上皇早上便去了垂拱殿,一开始,都还挺好,就是处理一些民生政务,但是,自从太上皇撸起了袖子,露出了自己一个胳膊一只的大金表之后……” 赵时, 瞳孔震颤, 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透过张欢庆的讲述,他还是清楚的看到了一个…… 韩琦:“太上皇,京东路转运使……” 赵祯:“你看我大金表不?” 文彦博:“太上皇,官家上次说的……” “看。” 赵祯撸起了袖子…… “大金表。” 的, 不论别人说什么,他都给人展示大金表的,纯,暴发户的赵祯形象,太丢人了,赵时,只是听张欢庆转述,就感觉到了一种头皮被剥离的麻,默默的把穿好的鞋子又脱掉,躺回床上:“既然没出什么大事,那朕,便再歇息一会。” 张欢庆, 不敢责怪, 而且, 他其实,多多少少有些理解官家,没办法,自从禅位之后,太上皇便多多少少有些百无禁忌了,他还是……收着说的,根据当时在垂拱殿伺候的太监说,文相公都闭上眼睛了,都还被太上皇扒开眼皮子,不得不看了好几眼,大金表。 这还是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韩琦,韩相公,韩相公也不知道做什么了,反正,太上皇就是逮着他一个人炫耀,炫耀的,据说……韩相公自己一个人,用中性笔,给自己画了一个表,看着表,掉眼泪…… 唉 张欢庆正要离开, “欢庆。” “奴婢在。” 赵时却又唤他,然后,一边让他给自己搬一张桌子到床上,准备,点心,茶水,一边自然而然的问道:“朕前些时日,看到了一本,好像是跟你父亲的那个师父,也就是文太监相关的书籍,写的挺有意思的,你父亲既然也是文太监的弟子,而且是宫外的弟子,不知,你那里有没有这一类的书籍?” 张欢庆没多想, 只是一边给赵时重新掖好被子,一边皱眉苦思:“奴婢也不知,不过,家父仙逝前,曾将家中藏书尽数,送入宫中,只是,奴婢当时还只是小黄门,不便收集,便交给了叔父,大家如果想要看一看,奴婢这就去跟叔父要来。” “无妨。” 赵时摇摇头,他总觉得,张茂则突然跳出来说自己就是黄爷爷的徒弟小文,固然,他可能就是小文,这个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也骗不了人,但是,赵时就是总觉得,觉得他是有些故意跳出来的味道,这也是,按理来说,想要更了解黄爷爷的故事,赵时应该是从小文,小武,也就是张茂则以及张茂则的师弟手里了解,但是,赵时却很自然而然的断了这条线的原因…… 所以, “朕只是突然想起,如果那日你们碰到了,或者,张茂则想起来给你了,你就拿来给朕看看。” “是。” 张欢庆不敢多想,然后,又等了一阵子,没等到官家的旨意,便去准备小桌子,点心,热茶,还给赵时寻来了最近市面上,比较火热的演义类书籍,怎么说呢,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赵时虽然依靠四大名著成为顶级大儒是不可能了,但是,因为他的存在,市面上却提前不知道多少年,进入了一个的井喷期,基本,每天都有才子佳人冒出来。 然后, 赵时稍加引导,便让这些,不仅仅是才子佳人,就连重生类,都冒出来了,赵时这时候看的这本就是…… 《论,吾回到吾,及冠那年……》 很难得, 赵时一下午确确实实没有被人打扰,就是,吹着风,靠着靠枕,饮茶看书…… 第二天…… 赵时昨天,一天,就基本没有挪过位置,所以,今天一早醒来,还是在自己的床榻之上,不同的是,昨天晚上,李令时便来了,然后,今天早上俩个人便一同醒来,李令时,斜倚着赵时依靠过的靠垫,对赵时道:“我昨日,已经跟诸位娘娘说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赵时, 看了看表:“九点吧!我定的是十点开场。” 李令时, 也看了看表:“好吧!”然后,她终于的没忍住,凑过来,靠着赵时的肩膀道:“你知道吗?我昨天也没有特别的炫耀,但是,打麻将的时候,每次我摸牌的时候,总能听到,她们……很大声的抽气……好漂亮的金表啊!而且,昨天一下午,她们问了我几十次几点了,而且,我每次看几点的时候,都感觉整个人都好像要飞起来了。” “没出息。” 赵时嫌弃的推了她一把,李令时也不在意,顺着赵时的力度,脑袋往那边倒了一下,然后,又弹了回来,美滋滋的摸着手腕上的金表道:“没出息就没出息,反正我觉得现在的日子特别好。” 赵时撇撇嘴,不就是个金表吗? 然后, 他很刻意的对准备给他穿衣的宫女们道:“其实,我戴表的衣袖可以稍微的短一些。” “嘁~” 李令时在旁边嫌弃,赵时不离,固然,这金表在几百年后,不值一提,但是,在这个年代,不可否认,哪怕是皇家,能够时时刻刻掌握几点,也是一件很酷的事情,而且,无论是赵时,还是李令时,都已经算是很收敛了,当他们准备停当,抵达赵祯的寝宫,看到赵祯,竟然把金表,用一根天蚕丝拧成的绳子,细心的挂在胸口,他们才知道……什么叫……暴发户。 赵时都绷不住了, 或许, 这一幅做派,放到这个年代,无论如何都不为过,毕竟,这东西在这个年代,它就值得这个价,但是,这要是让几百年后的人,固然,他们是百分之百看不到的,但是,万一呢?万一考古的时候找到了什么只言片语,那不是……丢大人了吗?一块可能七八十块钱的仿金表,甚至,赵时怀疑,这玩意戴久了会不会掉色的金表,被一个几十年的老皇帝这么对待…… 这也, 太丢人了吧? “人家是戴的。” “不是一样吗?” 赵祯却不理赵时的建议,况且:“我也戴着呢!”赵祯又撸起了袖子,给赵时看他手腕上还戴着的那块金表,搞的,赵时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其实这俩块表有一块是送给自己母亲曹太后的,不过,看曹太后不甚在意的表情,赵时便也,没有泼,这一盆冷水,摇头道:“我一会要去参加全军演武大会,你们谁要去吗?” “都去。” 赵祯头也不抬的回应,然后,也不等赵时答应不答应,他便手腕上戴着一块表,脖子上挂了一块表,急匆匆的走了出去,赵时摇摇头,跟自己的母亲打了一个招呼,然后,低声说:“其实,那俩块表,有一个是,给您的。” “嗯?” 曹太后,有些惊喜,毕竟,这表虽然在这个年头,已经不算是一个很恰当的,送父母的礼物,但是,这表却真的很酷炫,很酷炫,尤其是当有人问:“几点啦?”然后,她一甩衣袖,轻描淡写道:“八点啦。”很让人着迷。 但是, 摇了摇头, 曹太后笑呵呵的看着外面恨不能把金表顶到头顶上的赵祯:“让你爹爹用吧!况且,你爹爹后宫妃嫔那么多,我虽是你的生母,你若只送我一人,却难免还是会有些不合适,还不如就不送。” 赵时摇摇头, 何德何能啊! 那个……只爱张贵妃的……老头子…… 吱呀呀 然后…… 不仅仅是皇宫,这一日……发酵已久,文彦博的府邸,韩琦的府邸,尤其是将门的一些府邸,例如狄家,杨家,种家等,却从昨天就开始翘首以盼了起来,所以,今日天色一亮,他们便……全家出动…… 而且, 也不知官家是哪儿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虽然,这次【全军演武大会】的主体,还是比武,但是,不仅仅比武的项目五花八门,很多让寻常人一听都觉得兴致盎然,而且,除了将士比武之外,他还设置了围棋,象棋,五子棋,甚至是……说书人的比赛……这就……一下子几乎调动起了,本就娱乐相对比较匮乏的北宋人的情绪。 所以…… 这一日,也被称之为……大宋运动会初年…… ——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二章 他不敢来,那……朕……去呢? 史载—— 嘉佑二年, 五月十六日, 帝,初登圣位,便推行了全军演武大会,这一项被认为,是大宋强大的开端,然后,历时俩个月,枢密使狄青,韩琦,各自带着一队人,亲赴各大禁军,进行初赛,最终选定了一千三百余人, 齐聚京师…… “噗” “噗!” “噗!” 赵时,仰头看着腾空的烟花,有一说一,这年头的烟花,哪怕有沈括加入研究,其实,也没什么看头,花色太单调了,而且,这是……大白天,但是,除了赵时,赵祯,曹太后,李令时,却,全都目眩神迷…… 甚至, 赵时还听到不远处的使者团,段思廉还跟李奇莫感叹:“不愧是大宋啊!如此灿烂之烟花,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是啊!真想让吾之妻儿也能来看一看啊!” “是啊!” “不愧是大宋啊!” 赵时, 嘴角微微抽动,“噗”“噗”这小水枪腾空一样的,有气无力的玩意,也能叫烟花?别说我长大后了,就是我小时候扔的摔炮,都比它……动静大…… 正感叹间…… “官家,契丹使臣过来了。” 嗯? 赵时便扭头去看,果然,萧阿速正在往这边挤,虽然他们这里是贵宾区,但是,今日的贵宾区,人数太多了,好几个皇亲国戚都被挤的,面目全非了,所以,他挤的有些难,赵时微微下了一道旨意,才让他顺利的挤了过来,然后,萧阿速扭头看着还在噗,噗,噗,腾空的烟花,有些羡慕,又有些不屑道:“大宋的奢靡,确实独一档。” 这叫奢靡? 赵时扭头,看着那……噗,噗,噗腾空的,小烟花,摇了摇头:“替我多谢……她……” 我不是拉皮条的, 萧阿速,恨不能,吼上俩嗓子,只是,想到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又,满脸的憋屈,只能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陛下,多礼了,外臣这里有一份信,陛下要是有时间,能否尽快给我写一份回信。” 我, 不是信使, “哦?” 赵时有些惊喜,毕竟,虽然萧观音跟自己好似还没有断了联系,但是,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就几乎不会跟自己交流了,哪怕是联系,也只是送过来一些石雕,而且,赵时低头看了一眼,动静折腾的太大了,单单是开场的烟花秀,就得折腾大半个时辰,正好用来看信。 “多谢萧外使。” 嗯? 萧阿速有些惊愕:“现在看?” 赵时扭头看了看,然后笑道:“正因为大庭广众,他们才不会觉得奇怪,不然,这么多人,咱俩还专门往隐蔽处钻,才可能更吸引人们的注意。”果然,面对萧阿速与大宋皇帝的低声交流,莫说那些外国使臣了,就连文彦博,韩琦,狄青等国中相公,也是下意识的,或多或少的投过来了,几缕好奇的目光,毕竟,作为大宋的核心,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带来天大的机会或者,祸端…… 萧阿速无奈,只能直截了当的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牛皮袋子,袋子里是一份封口的信,信里,萧观音问了驿馆改造的如何,邸报发行的如何,有没有新的,有趣的事情…… 赵时, 顿了一下, 然后招手让张欢庆过来,背着一块板子,弯腰,充当桌子,赵时直接在这张桌子上,掏出中性笔,开始写回信,先是汇报了一下萧观音可能不清楚的情况,又询问了一些她自身的情况,最后,想了想,附上了一首李清照的小词。 包好, 递还给萧阿速,萧阿速左右看了看,不得不承认,赵时说的有理,他畏畏缩缩,不一定,但是,现在这样大大方方,反而没有什么人在注意这边了,然后,压低声音道:“别抱太大希望,我大辽是不会因一女子而束手束脚的。” 赵时摇摇头,他也从没有这么想过,然后,正要回话,不远处,狄咏又急匆匆的挤了过来,而且,福康公主唤他,他也顾不得理,赵时便三言俩语,打发走了明明不想送信却不得不送信的萧阿速,疑惑道:“何事,慌慌张张的?” 狄咏, 看了一眼远去的萧阿速,压低声音道:“官家,卑职确认了给契丹使臣传递消息的官员姓名。”“嗯?”赵时没什么反应,事实上,狄咏这么急匆匆,自不只是确认了谁是宋奸, 而是, 顿了一下, 继续道:“然后,卑职继续查,却发现,就这些时日,京中竟然有一大半官员,得到了一笔……不义之财……” “哦?” 赵时挑了一下眉梢:“从郓州来的?” 狄咏一怔, 显然是没想到赵时竟然已经猜到了,不过,想到这位陛下往日的聪慧,他又觉得很正常,点头道:“是,好像是郓州那边,宋山河想要写一本书,所以,他打着这个幌子,让人抵京,用银钱想要让这些官员们都给他写上几句话,这几句话……”狄咏,左右看了看,压的更低:“恐有不敬。” 赵时摇摇头, 且不谈, 绝大多数人没想到宋山河是这个目的,只是以为真的想借点名气,所以才会写下大不敬的文字,就是他们确实想写,只要没有真的付诸行动,赵时也实在懒得以言获罪,当然…… 赵时是这么想,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代,如果有个人真的无意识的写下了什么造反的话语,肯定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被皇帝发现,株连九族,所以,宋山河这个计谋,恶心是恶心了一些,只要确认了他在坑害别人,是个人,都想把他弄死,但是,作用确实是有。 还, 真把自己当宋江了? 况且,人家宋江多忠心啊!要不是被逼无奈,只要皇帝说一声:“爱卿。”宋江能当场把自己那一帮子好兄弟,都屠屠了。 好的不学, 尽学坏的。 赵时摇摇头:“可有证据?” “有。” 显然,狄咏经历了这几次赵时的失望,总算是慢慢的,开始掌握核心技能了,不再只是空口白牙,竟然,生生的,准备了一大箱子证据,赵时,都有些惊讶了,然后,便自然而然的带着狄咏往后缩了几步,坐在旁边的贵宾桌椅上,拿出箱子里的证据看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 这个宋山河,确实是……有些门道,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然真的让,全京城三分之二的官员,给他写下了一些反宋复周的话语,当然,这是他没有暴露真正目的的前提下,如果他想要指望着依靠这些话语,逼迫官员造反,那是想多了,赵祯一辈子虽然成就不大,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他掌控的阶段,大宋其实是一个很稳定的时代, 这样的时代里,他想要依靠着几句反宋复周的话语,逼迫那些官员跟他造反,那就真的是想多了,但是……宋山河自己都未必确定要造反,他的这些行为,更像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感受到了新皇登基可能会出现的一些针对,做的谋划。 赵时不动, 他不动, 这些证据,也最多就是恶心恶心还以为他是好人的京中官员,但是,赵时一旦开始裁军,他固然依靠这些东西,做不到让大宋翻了天,但是,有此手段在,原本可能是三家不满的会被他撺掇成五家,五家的变成八家,而且,有他先行串联,也会让赵时本来能够雷霆万钧,可能连造反的机会都不给的就能解决的情况,生出了波澜…… 很恶心。 砰砰 赵时,轻叩桌面,然后,看向了狄咏,狄咏急忙低头,赵时问道:“皇城司这些时日你培训的怎么样了?” “极好。” 狄咏, 工作态度是没问题的,他有问题的是……能力,就好比现在,他虽然更用心的去收集了证据,但是,这些证据在赵时看来,还是有些……不足,甚至,若是赵时处于狄咏的位置,他可能……不会去收集证据,只要确定有这件事就好,因为,一旦收集证据,一旦赵时这边的反应大了,那些本就可能开始担忧的官员,就有可能以为赵时是要……诛杀叛逆,反而,把这些官员推到,不得不跟宋山河合作的地步。 很无能, 当然, 皇城司其实也不需要太过于惊艳的能力,当然,有能力的人把持更好,只是,相比于能力,赵时可能会,更看重忠诚,其他部门不一定,但是,皇城司,最好还是一心为君为好。 所以, 赵时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思索了起来……然后,下面,各个禁军的优胜者开始出场,他们不懂太多,他们只知道,这次比试,自己的目标只有一个……兵王…… 除此之外, 他们还不配去,顾及,更高层次的东西。 砰 赵时停下了敲击桌面的动作,抬头,看向狄咏:“朕记得,郓州好像就在京师不远处?” 狄咏一愣, “是的!” 赵时便,再次陷入了沉默,然后问道:“朕还记得,这次演武大会,动静弄的太大了,不少禁军指挥使,都偷偷来观战了,不知道厢军指挥使来了几个?郓州既然离京师这么近,郓州指挥使来了吗?” 狄咏, 皱眉, 他在试图,跟上,官家的思想,只是,他一时还捕捉不到,只能是,凭借着努力,掌握的讯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好像,都没有来。” “是吗?” 赵时, 缓缓的,看向了,郓城方向…… 那, 朕, 去呢? ——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三章 我们都魔神下凡了,我们怕什么? “轰隆隆!” “好!” 这是赵祯在,找回儿子之后,可能第二开心的事情,忍不住的指着下面,凌空跳起来三米,又稳稳落下来的禁军,对身旁的文彦博等人感叹道:“若无官家,我这辈子都不知道,我大宋竟然还有如此的,能人悍将。” “赏!” 然后, 甚至, 都等不及,那几个一脸尴尬的相公回话,他就急忙对旁边的张茂则下旨,然后,才微微皱眉,拉住准备跟着赏的曹佾,问道:“你外甥呢?”曹佾一愣,他哪敢打听官家去哪儿了,只能是,微微有些挠头道:“应当是在处理政务吧?” 政务? 一众相公,这才发现……皇帝呢?我们那么大一个皇帝呢?虽然,太上皇还在,而且,就在几个月前,他们还是太上皇的臣子,但是,那也取代不了皇帝啊!皇帝就是……大宋核心…… 然后, 那名, 明显在等到彻底藏不住的时候,才会过来的张欢庆,急忙整理了整理衣服,小碎步的跑到了赵祯的身边,高声道:“太上皇,官家刚刚得知,贵妃娘娘有了胎动,所以,官家便先回宫中处置了。” 嗯? 胎动? 一时间, 不论是文彦博,还是别国使者,都忍不住看向了赵祯,有不少人,还急忙拱手道:“恭喜陛下,恭喜太上皇。”赵祯,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今日,可真是双喜临门,不仅仅自己看到了大宋的未来,而且,赵时还给自己生了个孙子, 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就是…… 自己固然与儿媳不甚熟悉,儿媳有胎动,不用告知自己回宫,那……曹太后呢?曹太后怎么也在不远处坐着? 不知为何, 赵祯总觉得,自己儿子在骗自己,但是……一来,这种事情一说出来,哪怕是文彦博,都忍不住恭喜了几句,二来,这次的全军演武大会,也不知道自己儿子是怎么设计的,处处充满了惊喜,让人目不暇接。 所以, 固然, 赵祯心头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便被热闹的场景掩盖了。 而, 与此同时…… 哒哒哒 赵时,正在,骑马出开封,身后,周同忍不住,高声问道:“官……官人,咱们就这么冲过去,真的没问题吗?” 赵时头也不回的笑道:“怎么?对自己的实力有怀疑?” 周同,快起了几步,摇摇头,怀疑倒是没怀疑,况且,周同看了一眼二娘,即使自己不行,这位,也肯定能够护得住官家周全,就是:“咱们真的不等一等张亢,张老将军。” 赵时, 扭头看了他一眼, 原本来说,赵时是决定按照既定计划去做的,就是……先全军演武,然后,借着这个由头,先由狄青,韩琦挑选出禁军的三六九等,然后,由杨文广,张亢锻炼新军,锻炼新军的同时,也可以依靠这个掩盖,让张亢与杨文广利用这一批新军,不知不觉的控制住厢军,然后,逼迫六十万厢军,要么入厂做工人,要么,变成一具……叛逆的……尸体…… 但是, 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赵时,美滋滋的按照计划往前走的时候,敌人,又不是死的,固然,哪怕是宋山河也不敢确定,官家到底要做什么,或者,官家做了什么,他就真的敢奋力一搏,但是,他出于自保,还是……做起了筹谋…… 既如此…… “驾!” 那朕, 便, 亲自来寻你。 哒哒哒! 犹如长龙,以赵时为首,三百余名,新,皇城司探子,便如同,一列火车,直奔郓州而去…… 郓州…… 城外, 宋山河看着不远处,已经快能开业的皇庄水泥,玻璃,纺织厂,微微皱眉:“还未来邀?” “没有。” 吴学究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又看了一眼,脸,黑漆漆的宋山河,又劝道:“不过,人家毕竟是皇亲国戚,而且,我听闻,这皇庄三厂后面,应该是那位……”那位是那位,都知道,所以,他也没必要明说,继续道:“自然不需要理会我们这些地头蛇……” 宋山河也懂, 但是, 扭头看着开封的方向,他就是有些不甘,尤其是想到,自己也算兢兢业业的守土护民,但是,那个畜生一般的禁军指挥使,都能带着十余名兵士,去参加什么全军演武大会,而自己,却还是只能……驻守破城…… 又不是, 没有, 造反过。 “啪!” 也正因此,宋山河虽然还能憋得住,但是,那个长的好似李逵的黑汉子,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把旁边的石头,骂道:“真他娘的憋屈,做的什么鸟官?早知道做这甚鸟官,还不如在山林间快活,爷爷,早就不做了。” 换往常, 别说吴学究了,宋山河都会好好歹歹的,瞪他一眼:“说的什么鸟话?”但今日,莫说宋山河了,吴学究,竟然都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今日总有些心神不宁,而且,这个新官家,确确实实,对我们,太排斥了一些,吓唬吓唬他,也好。” 黑汉子, 便, 一下子看向了宋山河,宋山河,迟疑了一下,微微……颔首…… “好!” 那黑汉子,便猛的挥了一下拳头,指着下面的皇庄三厂,骂道:“别的不知道,就这什么破厂子,爷爷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装什么神秘兮兮……”说起这个,其实,宋山河都是一肚子气,按理来说,他作为郓州的厢军军指挥使,麾下不敢说多,却也足有那么几万人,更不要说,他还把不远处的禁军都压的喘不过气来,这什么劳什子赵宗实,不说来上供自己了,自己主动去询问,竟然还吃了一个闭门羹。 他以为, 他是什么东西啊? 而且, “盛世商城凭什么不让我等进入?” “就是,” “我上次说跟着自家婆娘,进去看看,那什么鸟服务员,竟然,还把老子拦在了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这郓州城,最奢遮的呢!” “就是,就是,” “同去,同去。” 一时间, 群情激奋,吴学究忍不住的有些担心道:“官家欲如何,尚不明朗,我们如果折腾的太过分……” “怕个鸟!” 还是黑汉子,黑汉子有一种无惧生死的美,从后腰,掏出一把新打磨的宣花大斧,他不识字,为了更贴近《水浒》中的形象,他专门抓了好几个书生,给他逐字逐句的分析李逵,这也是,他认为京城那个弱鸡小皇帝,唯一还算是有点本事的地方,至于其他…… 不是老李吹, 把俺老李放到他那个位置上,老李肯定做的比他强。 所以, 人死鸟朝天, “怕个鸟。”李魁,此前,未必敬重宋山河,但是,自从带入了书中的李逵,他对于宋山河,就有了一些敬重,每每,不论做什么事,都要征询一下他的意见才行,然后,这次看到宋山河没有出声反对,他便再次高呼,然后,带着一大帮子对赵宗实,高滔滔等人有意见的厢军将领,便嗷呜呜的冲了下去。 吴学究, 更担心了,捂着心脏道:“大哥,拦一下吧!真要是闹大了,咱们那位小官家,可不是吃素的啊!” 宋山河, 迟疑了一下, 实话实说, 当他听闻,这位小官家,竟然敢孤身一人,深入西夏境内,暴揍契丹皇帝,他就有一种感觉,那便是,他跟对方,很可能,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但是,不能怂,说不得,那什么西夏皇宫,什么大辽皇帝,其实都是银样蜡枪头,否则,那小皇帝为什么不以他们为原型,写一本书? 没错, 宋山河也有些被忽悠瘸了,甚至,他现在怀里,就揣着一本《水浒传》,水浒传的结局,他虽然不甚喜欢,总觉得,那小皇帝在暗示什么,但是,那小皇帝,既然都暗示,那不恰恰好证明……他……怕我宋山河吗? 既如此, 让我忠心可以,但是,想要让我忠心,却还不给我恩待,那你就等着……魔神下凡吧! “吓一吓他们,正好。” 宋山河, 想及此处, 面色淡淡的笑着:“不然,他们还以为,咱们是什么善人良民呢!” 吴学究, 一滞, 怎么说呢! 他的怀里,其实,也有一本《水浒传》,而且,不同于这些不学无术之人,他是真的从中学到了什么,而且,他还专门买了四本,一本经常观看,一本作为备用,一本作为收藏,一本送人,所以,他也难免……有些…… 膨胀…… 我们都, 魔神下凡了, 我们,怕什么? 但是,他们只觉得里面有宋,有吴,有黑汉子,很巧合,就没想到,别的且不论,梁山那可是一百零八好汉,你们有几个?——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四章 妖兽啊!皇帝在……带头冲锋…… 砰, 砰 砰 赵宗实正在办公室里,低头整理着资料,便听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便,头也不抬道:“进来。” “是。” 然后, 办公室外,便走进来了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略微有些残疾的年轻人,年轻人也是出自无忧洞,现在是赵宗实的秘书,看到赵宗实看过来,苦笑道:“厂长,快出去看看吧!那个什么黑李魁,又带着一帮人寻上门了。” “又来了?” 实话实说, 如果不是官家那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赵宗实都忍不住要对这些厢军出手了,这些厢军,土匪出身,不可否认,哪怕是厢军当中,也会有一些忠君爱国之人,但是,不可否认,绝大多数厢军,真的算不上什么好人,只是大宋有钱,且,怕事,所以才会弄出来这么一个,我花钱养着你们,你们别造我的反的厢军。 所以, 宋山河等人,觉得,赵宗实委实是不给他们面子,但是,赵宗实这些时日,却真的是,被他们烦的,都想要,亲自上阵,大刀劈砍了:“就没有跟他们说,这里是皇家重地?” “说了。” 残疾年轻人苦笑:“只是……”,残疾年轻人也不解释,只是,拉着赵宗实走出办公室,做了一个……你听的动作,然后…… “砰砰砰” “那什么鸟厂长,赶紧给你爷爷出来,爷爷今天倒要看看,你个什么鸟厂,到底有他娘的,多霸道。” “对对对。” “滚出来。” “……” “厂长。”残疾年轻人,脸上,难以遏制的出现了一些担忧,担忧的看向赵宗实:“怎么办?” 赵宗实, 皱眉, “什么动静?” 然后,高滔滔也听到动静了,穿着一身对于这个年代来说,多少有些紧身的练功服,带着十几名年轻娘子走了出来,听到动静,微微皱眉:“没跟他们说,这是官家的产业?” 残疾年轻人一怔,苦笑道:“说了,但是,不说还好,一说,他们反而更来劲了,说什么……他们不信……” “这?” 高滔滔一怔,显然,也想到了赵宗实想到的东西,不由的,看向赵宗实,赵宗实……脸色有些难看的,微微点头,这些土匪出生的厢军,无论对他们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但是,明知是官家产业,却还敢如此做,就基本证明着…… 要造反, 这并不是赵宗实与高滔滔给人扣黑锅,作为赵时裁军计划的一部分,他们其实也担负着事前试探的工作…… 而且…… “轰隆隆” 就在,这俩个人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的时候,最前方,响起了一连串的巨响,然后,几名保安,屁滚尿流的跑了进来:“不好了,那些厢军闯进来了。” 赵宗实, 脸一黑, 一把拉住一怒之下,竟然准备带着十几名小娘子迎敌的高滔滔,快速道:“你我先走,只是一处厂房而已,毁了便毁了,但是,一旦你我跟对方斗起来,不论胜负,均会对官家的谋划造成不可逆的损失。” 高滔滔,迟疑:“万一,官家的意思是不让我们退让呢?” 赵宗实一怔,不过,很快还是坚定的摇头:“绝不可能,官家虽然年轻,但是,他做事向来是有条不紊,绝不可能突然……” 正说着……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 只是, 这一次, 这一声巨响却不是从大门口传来,甚至,不是从前面传来,而是……后面……后门开了?这,这怎么可能?要知道,后门除了自己等人,也就只有官家能够打开,那里,看守的可是皇城司的…… 旋即, 赵宗实便眼睁睁的看到…… 按理来说, 无论如何, 都应该在开封府看全军演武大会的赵时,竟然骑着马,一马当先,拎着刀,轰隆隆的冲向了大门口:“给朕……杀!” 这么? 彪悍的吗? 赵宗实,心肝都……颤了一下,却并不是单纯的不可思议,而是,激动,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激动,激动的头皮发麻,而且,他还不是最激动的,赵时这么一出现,高滔滔便再也压不住了,狠狠的一下甩开赵宗实的手,扭头对着十几名小娘子吼了一声,然后,便迈开腿,跟着骑马的赵时后面,跑步紧跟…… “杀!” 旋即, 赵时刚刚从后门冲到前门,就看到,以一条黑脸大汉为首,十几名厢军高层,正在无所顾忌的殴打那些跑得慢的工厂工作人员,显然,这段时间,他们没有主动讨好这些厢军,早就让他们恨之入骨了, 但是, “尔敢!!!” 赵时一声大吼,一马当先,这段时间,也算是走南闯北,别说骑马的技术了,武力值都是,狂飙,赵时冲到近前,一刀,便劈向了一名,按着双臂残疾的工作人员狂揍的厢军…… “铛!” 固然, 那名厢军,也算高层,也算挡住了,但是,赵时年轻力壮,且,盛怒出击,再加上马匹奔驰的力道,竟然,生生的把这名厢军砸的,离地,飞出去三米多远,砰,狠狠的撞到水泥墙上,才停了下来。 “滚!” 而赵时, 势如破竹, 不仅仅一刀就劈飞了一名厢军高层,而且,虽然地方狭小,且顾及工厂人员,赵时不得不劈飞一刀,就跳下了战马,但是,双手持刀,赵时却是更加的勇猛,直接就……跳起来,砍向了李魁。 李魁, 一愣, 他,又不是真的傻,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面前这个人有些不同寻常,但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刀劈过来,所以,他多多少少还是,举起宣花大斧,迎了过去。 然后, “铛!” 他竟然生生的被,劈的,倒退了三步……不可思议:“你是带御器械?” 赵时不答,只是,趁着对方被劈的中门大开,大刀倒转,狠狠的用刀背……砰,劈在了李魁的肩膀上,将李魁劈的,又,倒退了七八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这?你也好意思说你自己是黑旋风? 啪 伦圆了, 赵时,又狠狠的一刀背,把李魁砸飞,然后,才看向了其他厢军高层,怎么说呢! 赵时, 错估了他们的实力,他们,或许,带上自己几千,上万兵,虽然,还是一帮乌合之众,却毕竟人数众多,还算是有些气势,但是,作为厢军,作为,金军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最大衬托者,他们的实力……真的……弱小的可以。 甚至, 赵时都有些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这竟然也是自己的兵,他们别说跟边疆的禁军相比了,就是跟自己皇城司的这些探子相比,都……弱的可以,尤其是战斗意志,别说断胳膊断腿,杀了三分之一什么的了,赵时一众人一出现,甚至,只要有一个工厂工人反抗的力道大一些,他们都会急急忙忙的后退,一副,随时会,弃刀,逃跑,保命的表情, 这就是, 我大宋的兵? 甚至, 连带的,赵时对于裁撤这些人,竟然还筹备的那么周全的自己,有了一些些的意见,你要是早……这么干脆利落,说不准,早结束了,早就能把财政集中起来,培养真正的能战之兵了。 当然, 如果没有赵时之前的筹备,反而让这些厢军高层,觉得官家好像是要裁军,却应该不会这么爆裂,他也做不到,这么的雷霆万钧,而且,小心无大错,毕竟是六十多万造反人员,单单是郓州,便有数万人,让他们打西夏,打契丹,他们未必行,但是,让他们祸祸老百姓,却绝对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所以,也未必就全是错。 只能说, 赵时选了一个好时机,一下子,就把这帮猜不到赵时裁军便罢了,猜得到赵时裁军,也会因为赵时此前的筹备,而觉得,应该不会这么雷霆万钧的厢军高层,都控制住了,只是…… 赵时左右扫了一圈,正要说,谁是宋山河,便见…… 一名圆脸书生, 正在扒着,被李魁等人砸烂的大门, 一脸目瞪口呆的, 往里张望, 他是……一俩分钟前来的,毕竟,作为这一伙厢军的军师,作为智多星吴用,他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尽量的控制一下这一帮子蛮汉,他们没有自己,是做不成什么事的,万一,一时冲动,把惊吓,示威,变成真的造反,谋反,那不是毁了吗? 但是, 任吴学究想破了脑袋,他也没想到,他本来还准备控制一下,李魁等人闹事的烈度,却不曾想……他只是晚来了半个时辰,竟然就看到了……如此的,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是, 皇帝? 皇帝? 带头冲锋? 实话实说, 他不是胆子大,明明看到了大事,一转眼,便不可为,却还盯着不肯走,他是……吓的,有些傻了,实话实说,他们在今日之前,甚至,今日之后,也不觉得,这会是现实中的一幕…… 但是, 他, 就是发生了。 我将,带头冲锋,而且,不仅仅是带头冲锋,赵时只是扭头看了一眼,看他神情有些不对,便大袖一挥:“抓住他。” ——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五章 赵时:“你们,真的不想进厂子?” —— “我是李魁啊!” “我是智多星,吴学究啊!” “我是宋山河啊!” 宋山河? 是的! 宋山河也被抓了,轻而易举的,就好像,抓了一头猪,抓他的时候,他还在山巅负手而立,恍似……幕后黑手,然后,他就被抓了,被抓了之后,还有些恍惚:“不对啊!我不是水浒原型吗?” 甚至, 莫说这些人了, 赵时自己, 都他娘的有些恍惚, 实话实说,他虽然做出了当机立断的决定,但是,这个决定是因为,他察觉到,即使自己行事周密,还是会被敌人察觉,既然,无论如何都会被察觉,索性,与其,等到他们有所准备,不如就打个……措手不及,这样……还能利用自己行事周密,作为掩护。 但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 厢军,竟,如此的不堪,当然,这也跟赵时虽然没办法行事周密的解决,但是,行事周密,还是忽悠到了以宋山河等人为首的厢军指挥使,他们还是觉得,以官家的态度,官家固然决定裁军,也肯定会进行更多,更稳妥的谋划,所以,这才被赵时来了一手……突然袭击,当然,这也,没办法掩盖……他们是弱鸡的事实。 所以说啊! 赵时站在,宋山河刚才站着的石头上,迎风而立:“关羽跟秦琼,不能看他们在自己的朝代,国家,到底如何如何,还是要,正面磕一下,才能分出胜负,说不准,关羽的牛逼,就是他的对手真不行。” 宋山河, 脸黑如铁, 实话实说, 他是不太愿意承认,他自己只有这么点实力的,他真要只有这么点实力,也不会早早就猜出官家是想要裁军,不论官家做什么,他的最终目的还是裁军,不会早早就开始把京官拉下水,不会,早早的开始联系其他的厢军指挥使…… 但是, 现在说这些…… 还有用吗? 宋山河,面色铁青:“陛下,不愧是,能三千破三万的神人,竟然能做到在,察觉到危险之后,便如此的当机立断。”赵时摇摇头:“你不服?”宋山河,一怔,赵时可不是附近的禁军指挥使,他即使占尽了优势,也不一定敢对皇帝如何如何,更不要说,他现在,被绑的跟一头猪似的,只能是苦笑道:“陛下,抓捕我们这些高层不难,但是,六十万厢军,只要有十余万人逃入山中,做贼造反,您都应该,不好处理吧!” 是的! 固然, 赵时出乎意料的,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宋山河,而且,以这些人的素质,赵时相信,其他几路人马,也应该会比较轻松的抓到厢军高层,但是,厢军高层都未必控制得住这六十多万厢军,这才是……麻烦…… 赵时, 看向了赵宗实:“我让你们提前做准备,你们现在,能接纳多少人?” 赵宗实,一僵,他明白,这是查验,也是机会,查验很好理解,毕竟,赵时提前好几个月就跟他说,六十万厢军,最好是都成为工厂的工人,这样,既能让他们不要变成土匪闹事,又能让工厂真正的进入一个快速发展期,而机会…… 六十万厢军啊! 固然, 赵宗实没办法成为每一个地方的厂长,但是,如果能把这六十万全部安排妥当,他成为赵时麾下,商业方面的第一人,却是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或许……数年前,让他成为一个经商者,他是万万不愿意的,但是,现在……思考到官家对于商业的重视,他有一种感觉……不愿的将来,掌控赵时商业的那个人,极有可能会成为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使,三司使同级别的高官。 “六十万。” “嗯?” 赵时皱了一下眉:“莫要逞能。” 莫说是现在了,就是未来,这六十万人摊到全国,固然不多,但是,如果这六十万人都交给一家公司去处理,却……难如登天,但是,赵宗实平静的看着赵时,看着看着,有几许敬佩:“臣,研究了陛下给臣的,百厂书,百厂书,书如其名,几乎都是国家的紧缺之物,如果都是国家的紧缺之物,且,陛下不曾遏制,臣都做不到吸纳六十万壮年,那臣……敢受军法。” “呸!” 赵时还未说话, 不远处, 黑汉子李魁,便挣扎着,吐了赵宗实一口唾沫,虽不敢对赵时呲牙,却,很明显,是对赵时呲牙:“吹什么鸟牛?且不谈,六十万厢军,有几个愿意给你,进厂子打工,就是,他们愿意进厂子,你能给他们什么待遇?” 赵时, 看了他一眼,道:“汝可敢去,把你麾下的五千人唤来?” 李魁, 眼睛一亮, 他确定了,他只要一脱身,就去带人造反,只要躲入山林,抗住几波官军的进攻,自己就又可能被诏安成武将了,到时候,说不准,自己都不需要一个宋大哥了,显然,这货……不可能是……李逵。 但是, 赵时甚至,都假装没注意到他眼底的那缕精光,宋山河便当机立断道:“陛下,我等皆是罪人,安能再领兵,兵丁也不是全听我们的,厢军说到底,还是陛下的私军,只需陛下择一名同僚,罪臣拿出一份信物,便能让数万厢军如臂使指。” “你?” 李魁, 恨不能, 瞪死宋山河。 赵时则,无所谓,他现在对于厢军的战斗力以及战斗意志,有了一个长足的了解,怪不得,怪不得历史上,宋神宗折腾着裁军的时候,也裁了不少人,也没见有什么指挥使闹腾出什么大事。 不可否认, 大宋,不论是重文轻武,还是这诏安的机制,都属于磨损大宋战斗力的祸端,但是,正因为有这些机制,赵时莫说只是裁军了,他就是折腾出花儿来,其实,大宋内部反叛的可能性,都……极低,大宋压制武将,压制宋人血性的同时,也把皇权,确实稳固到了一个极高的地位。 所以, 不能全盘否定, 赵时,虽然准备是打造一支能征善战的铁军,也,绝不会让文官去压制武将,他有更好的手段,比如,控制士卒的衣食用度,但是,他也不会给将军们太大的权利,拥兵自重的,还是扫进垃圾堆的好。 很快, 周同带着赵时的旨意,宋山河的信物,便将四千多厢军带了过来,聚集在山下,是大大的一片,然后,或许,周同去传旨的行为,已经给了他们一种暗示,他们来到这里之后,看到往日那些高高在上的指挥使,都虞侯,团练等,都被绑的跟粽子一样,赵时没想过给他们松什么绑,竟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还有一些人,暗暗的,挥了一下拳…… 干得好。 赵时,微微颔首,再次,对于自己竟然那般小心表示无奈,当然,还是那句话,并不能因为赵时当机立断了一下,效果斐然,就否认,他之前小心翼翼,稳扎稳打有问题,甚至,正因为稳扎稳打,赵时才能,雷霆万钧, “汝等可知,我是谁?” 摇头, 他们只知道,应该是京城中来了什么人,抓了宋山河等人,却不知道,这个京城中来的人,竟然是,当朝圣上,赵时,也没有想,要暴露什么身份,只是继续高声道:“官家圣旨,汝等劳苦功高……” 劳苦功高? 不少厢军, 甚至, 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他们虽然训练不努力,好吃懒做,遇到点风险便明哲保身,但是,毕竟也算是大宋的防备力量之一,也有人跟一路冲入腹地的西夏,契丹骑兵有过接触,所以,绝大多数人,还是蛮认可赵时这句话的。 是的! 我们劳苦功高。 然后, 赵时继续道:“所以,官家念及大家都有父母妻儿要养,便想着……当兵才有几个钱,何不,给大家一个……” “呸!” “说的什么屁话?” “这能是官家旨意?打死老子也不信……” “就是……” 显然, 都不是傻子,不等赵时把话说完,就有几名厢军兵卒,指着赵时破口大骂,显然,虽然,成为厢军有作战的风险,而且,平常也得训练,而且,厢军的高官,大多都是混日子的破落将门,或者,造反被诏安的土匪恶霸,这帮人不折磨他们就好了,怎么可能给他们发足额的俸禄,但是,那也是铁饭碗啊! 不论世界怎么变化,只要当好了兵,总归是能混一口饭吃的,所以,都不需要听赵时后面的话,赵时这是要……掘他们的根啊!他们自然……群情激奋…… 呵呵 莫说不久前被赵时连着抽了三刀的,现在还浑身疼的李魁,就连宋山河,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由的,露出了一丝丝的冷笑,他们知道,他们被皇帝如此雷霆万钧,无论如何,也是基本不可能再翻起什么浪花了。 他们, 也不敢, 但是, 看到皇帝吃瘪,却难免还是有些开心,真以为……我们这些人能代表的了厢军啊?厢军为什么没有战斗力?还不是,禁军是保家卫国,厢军却只是混日子,混日子的个个自私,莫说赵时了,就是他们这些厢军高层,好商好量,或许还能带的动一帮厢军,一旦真的克扣的太狠了,厢军第一个造他们的反。 这, 就是一帮兵痞。 倒是赵时,赵时没有什么表情,对他而言,小范围的兵变,并不算什么,只要控制住宋山河等人,不要让他们,有可能,真的,弄出什么大规模的叛乱,那就无妨,况且…… 赵时平静的看着下方四千多士卒,平静的问道:“你们真的,就没有人愿意,主动进厂子?” ——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六章 赵时:“你们听说过年终奖,听说过……八级工种吗?” “主动进厂子?” 固然, 进厂子在这个年代,还不算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甚至,在京城,在开封,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酝酿,进厂子已经是除了当官之外,最让老百姓心动的一个选择了,再次,才是当禁军,当然,这次的全军演武大会之后,这种情况会有所改善, 但是, 这里毕竟不是京城,对于他们这帮兵痞而言,当即,便有人,肆无忌惮,毫无顾忌的朝着赵时啐了一口唾沫:“我呸,你是个什么鸟人,你管得了你爷爷?进厂子?我进你娘……” 啪 赵时一把按住了周同的肩膀,周同作为带御器械,别说有人骂赵时了,路边的狗,不听话吠赵时俩声,他都能扑上去,狠狠的,给那狗俩巴掌……让你骂皇帝…… 但是, “无妨。” 赵时轻声劝周同,对他而言,只要控制住了宋山河等人,只要确保厢军不会爆发十万人以上的大动乱,单十万人以下,无妨,然后,赵时看着那人群里群情激奋的几名士兵,朗声道:“不用训练,不用作战,每个月有四天假期,且,这四天可以任意调配,每个月都最少能赚二两银子,你们也不愿?” “多少?” 然后, 莫说那些士卒了,就连,宋山河等人,都不由的看了一眼赵时,总觉得……他在……信口雌黄,无他,二两银子啊!还是,一个月二两,还是,每一个愿意进厂子的人,都是一个月二两,二两银子是什么概念,他们现在的俸禄,一年才不过十两银子,而且,这十两银子还要被克扣一些,到手,能有六七两都是好的了,而这……却已经是,除了京师,基本上最高的俸禄了。 “咕咚!” 固然, 赵时越这么说,他们越觉得不现实,不可能,但是,当听到一个月能有二两,一年就是二十四两,且,还有假期,还不用打仗,在场这,四千人,竟然有一大半,都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毕竟,他们虽然抱着一个铁饭碗,但是,大宋又不是取之不尽,且,大宋朝廷也不能,真的取之不尽,再加上,作为小兵,俸禄向来不是十成十的,所以,虽然觉得赵时在胡说八道,还是有小兵,忍不住问道:“真的假的?” 然后, 不等赵时回应,便又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若是真的,倒不失为一条出路。” “是啊!” “旁的不说,我家婆娘,跟着我四五载了,却是连顿饱饭都没有吃过,如果真的有此俸禄,就是,做了他的奴隶,又如何?” “不是奴隶。” 赵时指着一名士卒,趁机,对所有士卒道:“官家旨意,工人与士卒,均是一般无二,我们可以跟你们签订契约,契约三年,三年内,你们如果干的不顺心,想要离开,可以随时离开,三年后,我们还会给你们,升级,升级之后,每一位正式工,都能够获得年终奖,年终奖,绝不会低于你一整年的俸禄。” “嘶~~~~” 莫说这些,穷的,除了耍无赖,一点出路都没有的士卒了,就连宋山河,吴学究,李魁,甚至是,李魁旁边那头驴,都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啊?” “有官家圣旨在此……” 赵时, 还是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没有意义,对于这些士卒而言,他如果说自己是官家,反而可能会更带来不太好的变化,所以,赵时索性,便随便摊开了一张白纸,当然,白纸归白纸,他自己就是皇帝,那还不是说什么有什么:“兹皇氏厂房,只要有士卒愿意脱离厢军,入厂做工,那么,无论如何,都不能随意打骂,侮辱,且,必须保证能够做到一年……” “……” “钦此。” 皇帝的声誉,还是有的,所以,赵时这一番话说出来,四千多人,基本是静静的听到了最后,然后,才有几个人踩着大宋的旗帜,长刀,完全不在意自己士卒身份的,激动的问道:“这位郎君,你是什么人?我刚才听到,你说这工人也有等级?不知道要怎么升官?” 显然, 固然,这些厢军大多是土匪诏安,或者叛军降服,但是,原本的土匪,或者,叛军,便是大宋境内一些着了灾,过不下去的老百姓,老百姓真的就愿意每天的混吃等死,当个兵痞,还不是……没有出路,只要有出路,从古至今,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就没有多愿意造反的。 “当然。” 赵时自然对此,了如指掌,也真不准备,对职称,动手动脚,直截了当道:“朕……我,我将工人分为八级,分别是一级实习工,二级正式工,三级熟练工,四级……以及,八级匠人。” “八级,匠人?” 莫说这些士卒,或者,宋山河等人了,就连赵宗实,高滔滔,残疾秘书,都是第一次听说,忍不住的开口询问…… “嗯!” 赵时点头,然后,坦然自若道:“且不谈六七八级,咱们就说三级的熟练工,只要你们能做到三级熟练工的级别,那么,你们就将获得工厂分配的房子……” “房子?” “嗯?” 赵时看向了人群里,一名三十余岁的汉子,那汉子有些激动的手臂颤抖道:“是,是最近在建的那些天宫吗?”“天宫?”赵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赵宗实或许是为了吸引人注意力,在厂子不远处,确实造了一排水泥房,方方正正的,还镶嵌着玻璃,当然,以后世人的目光,这些房子,简直是粗糙的,毫无美感,但是…… 这不是现代, 所以, 炸了。 真的是炸了,皇氏三厂,来到郓州,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这么大的三个厂子,虽然还没有开始招工开干,但是,毕竟已经折腾起来了,所以,作为郓州的守护者之一,厢军这么多人,固然只有三分之一好奇,却也,几乎都注意到了那些厂房,但是,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这竟然是, “我们的?” 莫说那些士卒了,就连李魁,李魁都忍不住的,弹跳了一下,问道:“官……官人,我,我可以进厂子吗?” 嗯? 宋山河, 缓缓的看向了他,固然,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作为一名厢军指挥使,对于自己的手下以及士卒,都谈不上好,但是,我没给你……独门的小院子吗?但是,李魁却是看也不看他…… 不可否认, 他今日之所以冒头,多多少少是有些被《水浒》影响,想要打造一个蛮牛的形象,想要替宋山河,宋大哥,出一口恶气,但是,究其根本,他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他就是看上那一排房子了,窗明几净,住的得多么舒服啊!他是想要试试看,能不能吓唬吓唬赵宗实,让他,把那房子让出来一套,却不曾想…… 赵时, 没有理他, 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便继续对山下面的四千多名士卒,高声道:“是的!不出意外,只要你们认认真真的做上……六……六年,你们就都能够得到这么一间房子,而且,你们的俸禄,也会提升到每年一百两银子。” “嘶~~~” “多少?” 如果说, 赵时一开始的分配房子,还勉强在这些人的理解范围之内,那,一年一百两银子,就确确实实的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要知道……寻常青天大老爷,一年的俸禄,不算杂七杂八,也才一百二三十两银子…… 我们只是打工, 就能超过他? 显然, 或许,是由于赵时给的待遇太好了,毕竟,这才是三级熟练工啊!三级熟练工都这种待遇了,那六级,七级,甚至是八级,得是什么待遇?堪比朝中相公吗?这怎么想,怎么有些不太可能…… 但是, “你们是否觉得,我在扯谎?” 赵时, 开始解释了:“确实,如此待遇,莫说县老爷了,相公老爷,都有可能被你们比下去,但是……为什么不呢?” 众人一怔, 赵时平静道:“为什么就,打工人超不过相公老爷?况且,你们成为工人,与,成为士卒不同,成为士卒,你们其实,并不会创造多少的价值,只是,训练,闹事,混日子,但是,成为工人,你们每一日做的事情,都有可能给我换来十倍的利润,既如此,我拿出四五倍的利润,作为你们应得的福利,有何不可?” 这……说得通,且,无论赵时是不是诓骗人,他只要这时候,有心提出,我赚十倍,分你们一半,就已经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怀感激,但是…… “官人。” 不得不说, 北宋的老百姓,或者说,这片大地的老百姓,一直都是很好的,他们好不容易被赵时打消了自己心头的怀疑,却不是在窃喜,反而,充满了担忧的问道:“我们相信你了,只是,你想要维持这么高的俸禄,就要一直保持赚钱的状态,你的这几个厂子,真的能够一直赚下去吗?” 且, 不谈什么叫垄断,什么叫皇权,单单只是产品…… 赵时平静道:“你们应该,还没有见过这些厂子是生产什么商品的吧?” “别怀疑,” “去看看。” “去看一看,你们就会有答案的。” ——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七章 赵时:“只要证据确凿,买什么马骨,杀了就是。” —— 只, 半个时辰, 一切疑虑,烟消云散,甚至……不要说疑虑了,膨胀,都快被赵时激发出来了,不少士卒看完皇氏三厂到底是生产什么之后,走路都……轻飘了:“不可能不赚钱的。” “是啊!” “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位官人,那么的自信了,这要是换成我,别说一人一百两了,就是一千两,一万两,我也付得起啊!” 甚至, 不要说这些,本来没什么出路的士卒了,就连,本来可能比较享受的那些厢军高层,甚至,宋山河等人,真正的见识过皇氏三厂究竟是个什么级别的存在之后,他们也不由的……动了心思…… 且不谈, 待遇如何, 很明显, 这些工人,工厂,虽然没有官位,但是,从当今圣上的重视程度来看,如果能够混到八级匠人,甚至是,工厂的管理层,将来的权利,绝不会低于,那些朝堂上的文武官…… 况且, 自己等人已经不可能做指挥使了,如果能够先一步,跟皇帝认怂,皇帝怎么也不可能再让他们从普通的工人做起了吧? 只可惜, 皇帝,无视了他们,赵时只是安排,赵宗实面试,然后,让面试成功的再去说服自己的同僚好友,三万厢军,近万入职,然后,周同才凑过来,用下巴指着不远处的宋山河等人,低声道:“官家,他们怎么办?” “你说呢?” 赵时不急着下决定,而是,扭头看向周同,周同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虽然这些人好像已经翻不起风浪了,但是,小心无大错,而且,官家,咱们刚刚才收拢厢军,现在就处决厢军的高层,会不会给人卸磨杀驴之感?” “哦?” 赵时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同,周同,也成长了,否则,他也不会成为岳飞的师父,周同有些高兴,他觉得陛下对他有期待了,急忙继续道:“您看,他们毕竟是厢军高层,如果咱们刚刚说跟士卒们说,找了一条更好的路,扭头就处决了他们的高层,会不会引起动荡,所以,卑职认为,与其处决他们,不如就安排他们随便什么高位养着,以后再处理,不是还有什么千金买马骨的说法吗?” 可以啊! 赵时上下看了一眼周同,朕的第一莽夫都学会动脑子了,然后,赵时也没有反驳,也没有答应,只是问道:“张亢来了吗?” “来了。” 回答赵时的是张欢庆,张欢庆作为太监,可能刚刚才缓过来,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却还是敬职敬业道:“官家,您在训话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三千精锐到附近了,只是,怕破坏了官家的计划,所以才不敢过来。” “让张亢一个人过来吧!” 赵时下旨,然后,赵时看着周同道:“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你忽视了一件事,那就是,普通士卒未必可以跟高层共情,未必就觉得,咱们杀了高层,是在卸磨杀驴,能够唇亡齿寒,当然,无缘无故的处置,莫说这些普通士卒了,朕,这关就过不去,所以,一会,你就带着三千精锐,把这里的所有高层查一次,朕就不信……他们能一个个的,一点错都没有。” 甚至, 真要有一点错都不犯,一点钱都不贪的厢军高层,赵时能……高兴的……跳起来,但事实是……几乎没有,甚至,赵时搜刮了这些高层,很有可能,连厂子都不用开了,都能再养这六十万厢军几年。 况且, 共情, 共什么情?只要朝廷处置的得当,证据充足,谁能跟,你公司的董事长共情? 正说着…… 哒哒哒 张亢过来了,骑着马,六十来岁的人了,竟然气势如虹,然后,翻身下马,上前俩步,拱手道:“微臣,感谢陛下。” “嗯?” 赵时有些奇怪,然后,上前扶起他道:“老将军何出此言?” “呼” 张亢,呼出一口浊气,认真的看着赵时道:“虽,小心无大错,但是,仅以老臣来说,其实,厢军裁撤,真不算难,只是缺乏一个有魄力的主事人,所以,陛下能当机立断,甚至是亲自出马,其实给老臣省去了许多功夫,否则,若是等老臣先把禁军挑选出来,然后拉到这里,再去一点点裁军,反而极有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应该有的反抗。” 赵时顿住, “那你为何不早说?” 张亢迟疑了一下:“小心,总归是没错的。”换言之,他不提这个还好,万一提了,赵时也应了,却是效果不佳,他一个初初才得到赵时信任的老将,怎么好意思继续,留在赵时身边? 他可是, 等了十几年, 好不容易,才等到了这么一个机会,他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他就是为了告诉世人,他张亢既然能在契丹的战场上灰溜溜的被赶出来,就能再次势如破竹的杀回去,所以,对他而言,裁撤厢军是小事,能不能训练新军,带领新军重返与契丹的战场,甚至,收复燕云,才是大事。 所以, 这个小心,总归是没错的,一来,他是解释了为何不提醒赵时,二来,他也是在自辩,意思,自己也是小心无大错。 赵时摇了摇头,没好气道:“都这个岁数了,你怕个什么?” 张亢, 呵呵一笑:怕,不能参战,然后,他拱手道:“陛下,无论如何,现在既然已经坐实了,那,老臣是否就可以开始全心全意的训练新军了?” “不急。” 赵时摇摇头,然后,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朕这次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嗯?” 张亢有些疑惑,周同已经带着三千余人杀奔郓州城内,赵时则指着不远处的禁军指挥使道:“按理来说,禁军,哪怕人少些,也应该是压着厢军的吧?” “您的意思是?” 张亢扭头,有些不可思议道:“不会吧!” “会。” 赵时,赵时对于宋山河等人,尚能做到公事公办,只要他们被查了之后,清洁廉明,固然,这个可能性极少,但是,赵时也不是,没有期待,但是,对于这个禁军指挥使,赵时却,多多少少的有些个人的偏见,恨不能……一脚踹飞:“如若不是,他身为禁军指挥使,竟然奴仆事主一般的,伺候厢军指挥使,让朕以为,这宋山河应当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朕,何至于,浪费这许多时间。” 说起这个, 赵时就, 更想给他一脚了,所以:“朕便在想,或许,边陲的禁军确确实实比厢军强出百倍,厢军本身也不见得多么强悍,但是,有一些禁军,却也不能就凭他们是禁军,就……一股脑的,不是当新兵就是当新厢军。” 张亢猜测:“所以,您的意思是……” 赵时点点头:“不管禁军厢军,老将军也不急着练兵,练兵也不急于一时,朕想请老将军带着精锐,再在全国,转他一圈,彻彻底底的把一些军中败类给我扫出去。” 张亢沉默, “其实,杨文广或者狄青更合适。” 赵时一怔, 确实, 张亢虽然在与契丹作战的战场上,战功赫赫,但是,由于他的“贪污”,而且,他并非将门中人,真的不太合适:“是朕想岔了。”然后,赵时也不遮掩自己的异想天开,点头道:“那老将军还是以新军训练为主,这些事,朕会再交给旁人来做。” 张亢, 松了一口气, 实话实说, 如果不是皇帝开明,他真的,不太敢拒绝,而既然陛下连拒绝都能相信自己,张亢忍不住拱手道:“陛下安心,老臣虽年逾六旬,但是,只要陛下,剑锋所向,老臣还能……斩将杀敌。” 赵时, 点点头, 然后,又跟张亢闲聊了一阵子,一来,张亢确实是难得的儒帅,二来,也算是君臣难得的联络联络感情,后来,张亢甚至与赵时聊起了亲子教育,然后,周同回来了,一脸的怒火,再也顾不得什么千金买马骨了,恶狠狠道:“该杀,官家,这帮人简直太该杀了。” “哦?” 倒是, 赵时没有什么太意外的表情:“贪了很多?” “何止很多。”周同,恨不能,把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杵到赵时的眼睛里,气的,唾沫横飞:“亏的,卑职还觉得他们或许罪不该死,但是,这么大的夜明珠啊!他藏都不愿藏起来,满院子都是啊!” 赵时愕然:“不曾想,还真有意外收获。”然后,他看了一眼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只剩下零星几个被绑缚的小黑点的宋山河等人,摇了摇头,道:“那就杀了吧!” “但是……”赵时又强调了一句:“务必要证据确凿,如果,朕从你断过的案子里,找出一桩,一件,证据链不完整的,人命关天,朕让你抵命。” 周同一怔, 愤怒还是愤怒,却好歹,被赵时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冷静了许多,然后,看了眼张亢,显然觉得,为什么他带人来的,但是,好像陛下不想让他参与,有些奇怪,然后才拱手道:“卑职遵旨。” 然后, 赵时才补充道:“过后会有封赏,但是,抄家之时,必须每一个铜板,都给朕登录在册,填充国库后,朕再封赏。” “是!” 周同离开。 ——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八章 裁军?你不裁我,你是孙子。 —— 张亢忍不住提醒道:“官家,其实,抄家时,微有损耗很正常。” 显然, 这才是忠臣,换一般人,谁跟你皇帝说这个啊!危险性十足,还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但是,赵时也不在意,点头道:“老将军说的是,有时候,也总得给他们一些中饱私囊的鼓励,但是,此例不可有,此风不可涨,朕必须要让他们明白,他们可以贪财,但必须,都到朕的眼皮子底下转一圈。” 张亢, 张了一下嘴, 这就是,寻常官员懒得提的原因,因为,提了有风险,还没什么功劳,不提,心照不宣,说不定还能得到几分孝敬,不过,皇帝也没有怪他就是,张亢摇了摇头:“陛下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赵时看了看天色:“回宫吧!朕接触接触厢军,知道厢军是什么成色就够了,剩下的事,自然有剩下的人去做,朕就没必要全国跑一圈了。” 张亢点头:“陛下英明。” 然后, 赵时便带着张亢,又去见了见赵宗实,其实,裁军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厢军有没有另外一条出路,只要赵宗实这边不出问题,那,厢军高层即使折腾出花儿来,也折腾不出什么大叛乱,所以,赵时便不得不再次叮嘱赵宗实,赵宗实也知道这是他,本人,甚至是他这一脉的安身立命之本,所以,一再保证,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肯定能把这些厢军都变成合格的工人。 然后, 赵时才,骑马回京,回京之后,甚至,还赶上了全军演武大会,最后一项比赛的开始,赵祯扭头看着风尘仆仆的赵时:“回宫了?” 赵时点点头, 出京了, 不过,他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只是指着下面的比赛问道:“现在在比什么?” “蹴鞠。” 李令时忍不住回答,显然,她还期待这个比赛,然后,李令时靠过来,拍了拍赵时肩膀上的尘土,关心的问道:“荇凡妹妹,身体无碍吧!” 赵时尴尬, 我都没回宫,不过:“应当无碍,你别看她平常连动一下都费劲,但是,她的体质,却出奇的好。”“什么叫应当?”李令时有些疑惑:“你不是回宫……”正说着…… 哒 哒哒 大型会场的入口处,周同急匆匆的骑马跑了进来,还离得的老远,便忍不住激动的吼道:“陛下,卑职抄家的时候,抄出了七百万贯。” “抄家?” 刷 会场中,莫说赵祯,李令时,曹太后这些人了,就连文彦博,韩琦,富弼,狄青,甚至是,更远一点的段思廉,李奇莫,萧阿速等外臣,都刷的一下看了过来:“抄家?” 抄, 什么家? 赵时,狠狠皱眉,固然,他已经对于厢军高层的清廉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这也未免有些:“只宋山河一家?” “是。” 周同显然也知道赵时为什么这么问,他,也难免有些愤怒:“只宋山河一家,便抄出了七百万贯,若是加上吴学究,李魁等人,仅仅是这么一个郓州,便有可能,能抄出一千五百万贯。” “等等。” 赵祯有些忍不住了,站起身,问道:“你说抄家?谁让你去抄家的,什么时候让你去抄家的?你之前不是还在护卫官家吗?” 周同挠挠头, 这事,官家也没说不让他说,他便自然而然道:“就在一个多时辰前啊!官家让我去抄家,然后他自己,就先回来了啊!” “等等。” 赵祯,本来还是……哦,原来如此啊!的表情,然后,这个表情还没有扩散开,便,陡然僵住,扭头看着赵时:“我们就看了场比赛的同时,你就去了一趟郓州?”而且……听话音……“你还裁军了?” 赵时点点头, 一来,这事藏不住,他回来还准备派人去郓州呢,毕竟,只指望周同这些武将抄家记录,未免有些为难人,二来,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啊?赵时虽然明面上,只是自己去了一趟郓州,处理了一下郓州的厢军,但是,赵时是一个,要么不做,要么就一口气搞定的性子,所以,在他处置郓州事的时候,其他各州,其实也已经有皇城司直扑而去, 当然, 他们肯定不会如赵时做的这么快,这么迅捷,就好像,陪着父母看春晚的同时,顺便出去上台表演了个节目一样,但是,赵时接触过郓州厢军之后,基本也不担心他们会出什么问题,即使出什么问题,等后续自己让杨文广或者狄青,带着几千人绕一圈,也就没事了。 所以, 赵时很平静道:“对,开始前我收到消息,说是宋山河想要叛乱,所以,我便顺便去了一趟。” 叛乱? 所以, 我就顺便去了一趟? 等等, 你这,上厕所的路上,顺便踩灭了一团火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莫说……文彦博,富弼,韩琦等相公了,就连段思廉,李奇莫,萧阿速等人,都不由的感觉到一阵阵的荒谬……这就……裁了? “朕若没记错……”赵祯,狐疑的看着赵时:“郓州厢军,应有三万余人吧?” 意思很明显, 三万多人啊! 他们就,没点反抗? “啪!” 周同狠狠拍了一下额头,显然,赵祯这句问话,狠狠的戳到了他的心窝子,他忍不住吐槽道:“怎么没反抗了,三万多人呢!我刚刚把证据什么的掏出来,他们就跟疯了一样,非要把宋山河那些人生吞活剥了,卑职还是把官家搬出来,说是官家要依法惩治,他们这才消停了一会,否则,宋山河那些人,说不准已经被愤怒的士卒,踩成肉泥了。” 赵祯, 一颤, “所以……”看着赵时:“你不仅仅去了一趟郓州,而且,你还真的把三万多人都收服了?” 赵时点点头,然后指着文彦博道:“一会还有比赛呢!所以,今天比赛之后,你就写一份厢军裁撤的章程出来。”然后,又指着狄青道:“朕回来的路上,想了一下,还是狄相公比较合适,所以,这次比赛之后,还要劳烦狄相公,再全国的跑一趟,还有……”赵时,又指向包拯,道:“包相公是三司,刚正不阿,所以,朕想要让包公,组织一个特别的抄家小队,配合周同,一并把这些残渣都处理了。” 莫说文彦博了,就连狄青,甚至是包拯,这会都……只剩下……呆呆的看着赵时,我们……不是……就……就看了一场比赛,怎么就……就……结束了?这也未免,太……太快了吧! 甚至, 直到, 赵时有些不满的咳嗽了俩声,这三个人才一震,醒悟了过来,然后,文彦博是最激动的,毕竟,他还……连赵时的详细计划,都不知道呢!忍不住往前走了俩步,再次强调道:“陛下,真的没有引起动乱?” 什么意思? 赵时斜了他一眼,你是觉得,我当着文武百官,妻子父母,跟你这吹牛呢?文彦博……一颤,急忙摆手道:“老臣不是不信陛下,只是……只是……”只是,这也太快了吧! 显然, 文彦博犯了跟赵时此前一模一样的错误,那就是……过于看重厢军的所谓,六十万不稳定分子,但是,只要稍微转换转换思想,这六十万人,如果不是那些厢军指挥使的私兵,而是,六十万饱受厢军高层压榨,毫无出路的无业游民呢? 甚至, 都不需要提防, 甚至, 都不需要赵时这个皇帝出面,只要赵宗实,高滔滔,稳稳的建好每一个厂子,把招聘条件贴出去,就能,让这么多“无业游民”,为了找一份好工作,恨不能,自己把自己裁撤了。 真以为, 厢军是什么好职位啊? 大宋为了笼络将门,为了笼络那些叛乱分子,他们对于这些人将门的贪污,可是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宋每年的财政,最少,最少,有一半,都落到了这些人的囊中,真以为……厢军普通士卒,能吃到什么好东西吗? 不, 实在是, 大宋除了厢军之外,其他方面,连点稳定工作都提供不了,让这些人,明明苦不堪言,但是,不当厢军之后,却还……不如现在,所以,这些人才死抱着一个厢军的身份不放,但是……一旦有另外的出路,当厢军?我当你娘…… 而赵时,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一再叮嘱赵宗实,且,不再把这六十多万厢军,当作一个需要小心应对的不稳定分子,而文彦博,显然,还没有赵时现在想得通,所以,他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就……解决了? 甚至, 不要说文彦博了,就连赵时的心腹,老岳丈狄青,老师包拯,他们俩个,第一时间听到赵时的话语,都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就是……总觉得,这六十万厢军他们……不应该,这么简单的就去打工,他们……怎么……不闹呢? 但是, 事实便是…… 赵时给他们另外的,真正的,创造了一条路,闹?谁敢闹,谁敢闹,他们就,敢杀谁,所以,赵时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裁撤郓州,实际上,郓州明面上看,是宋山河以及三万厢军,但是,实际上却是……宋山河,或许,还要加上几位厢军高层,然后是三万厢军,这俩伙人,明面上,好像是上下统帅的一伙人,但是,实际上,他们是……俩伙人。 ——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九章 文彦博:不知怎么的,我就是觉得,幸亏啊!幸亏他很顺利… “还没反应过来?” 赵时有些无奈, 如果, 如果说,只是文彦博一个人,那,赵时或许还能拿出点帝王威严,多多少少的呵斥他俩句,但是,不只是文彦博,甚至,不要说文彦博,富弼,韩琦,包拯这些官员了,赵祯都盯着赵时看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 赵时便只能和颜悦色的等了一会,然后,摇头道:“反应不过来,就慢慢反应吧!反正,事情已经是这么个事情了,你们,不要耽误了正事就好,然后,现在……看比赛,看比赛。” 砰 大脚抽射, 萧阿速,其实是很期待这场比赛的,他觉得,蹴鞠会成为一项很伟大的运动,尤其是,大宋皇帝进行了一些规则上的升级之后,但是,他现在虽然明面上是听了大宋皇帝的话,乖乖的看比赛, 但, 实际上…… 我看你娘…… 五个时辰啊! 如果刨除掉大宋皇帝来回的三个时辰,他真正去处理事情的时间,可能……不超过,俩个时辰啊!俩个时辰能做什么?我他娘的,去一趟烟花之地,也不止俩个时辰啊! 但是, 厢军这个毒瘤,就被裁掉了? 咔嚓 萧阿速,绝不是大辽的叛徒,所以,固然,面前进行的是自己今天最期待的比赛,但是,萧阿速却连,蹴鞠在哪,都顾不得看了,而且,呆着,呆着,还握一下拳头,或许……不该再……纵容萧观音了。 刷 蹴鞠进门, 百姓狂欢,毕竟,他们虽然跟皇帝是处于同一个场地,但是,却还离得有点远,并不知道那一处尊贵的看台上,发生了什么,但是,那片看台上,却是……鸦雀无声,就好像……蹴鞠不是进的球门,而是,家门一样……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而且, 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粗略一看,好像,官家就是去,顺便处理了几个贪官污吏,算不得什么,尤其是跟他曾经的暴揍耶律洪基,三千围歼三万人来看,但是,只要细细一想……就会发现……显然,这件事他……太……匪夷所思了。 三万厢军啊! 三万厢军,而且,绝大多数都还曾经有过活不下去,造反的污点,为什么会,凭什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愿意被裁了? 不聪明, 还好, 不愿想, 也不错, 怕就怕,在场这些人,哪怕是外国使臣,他们基本都是各国的精英,甚至,还有段思廉这种,回国就可能继承王位的太子,他们总觉得,如果不想通这件事,那么,大宋,很有可能,都不需要动刀兵,只是把工厂往疆域附近一开,他们就极有可能会……分崩离析…… 所以, 别说一场万众期待的蹴鞠比赛了,就是如来佛祖跳脱衣舞……嗯……这个…… 不一定, 不过, 不论什么情况,反正,赵时自己是想得通,无非便是……自己绕过了百官,直接发动百姓,让他们下意识的,有些觉得……心慌慌,但,其实,赵时作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他虽然,不知不觉,下意识的,还是用到了发动穷苦人这一招,却,毕竟会有所克制,所以,他们应该担心,却又,不用这么担心,当然,这个赵时是没办法说给他们听的,只能是……他们心有他们的戚戚然,赵时,看赵时的蹴鞠比赛。 别说, 国足,现在肯定是世界最强的……吧? 嗯? 之一? 赵时,不是很确定…… 刷 然后,杨宗保,一个大力抽射,精准入门,然后,便急忙看向了看台,官家回来了?而且,官家还竖起大拇指,给他比了一个,棒棒哒的手势,顿时,虽然,不久前,除了官家,看台上的太上皇,诸多相公,使臣,都态度很热烈,鼓掌,打赏,夸奖什么都有,但是,不论是杨宗保还是其他禁军强者,都觉得少了些什么,而现在,官家在了,且,官家只是比了一个大拇指,笑了一下,而其他人不知怎么,兴致泛泛,但是,不论是杨宗保,还是其他禁军强者,却都觉得……对了,味对了。 “官家回来了。” “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让官家好好看看,我等麟州禁军的厉害。” “是。” 这不是……很热闹吗? 赵时有些疑惑,但是,他怎么听,李令时刚刚说,他回来之前,这些禁军们虽然也在拼尽全力,却好像,总少一些士为知己者死的激烈? 真搞不懂, 赵时挠挠头,很认真的看了一场,很激烈的比赛,然后,赵时起身,带头鼓掌,鼓掌之后,赵时便往下走,然后,不仅仅是那些参加蹴鞠比赛的禁军,就连那些早已比完,只是等着颁奖的禁军,都忍不住的,激动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赵时是官家,官家无可替代,也因为,这位官家,他,不歧视士卒,不歧视武人,而且,不仅仅不歧视,他自己还……战绩彪炳。 “做的不错。” 所以, 固然, 赵时这走过一个人的面前,拍一下他肩膀的动作,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老干部的油腻,但是,每一个被拍过的禁军,却还是……下意识的挺直腰杆子,荣耀的不得了,这可是……三千破三万的,大宋皇帝啊! 尤其是杨宗保, 赵时,甚至,都有些被他炙热的眼神,灼到了,顿了一下,问道:“没给朕丢脸吧?” 杨宗保一颤, 旋即, 莫说其他士卒了,就连还微微有些走神的文彦博等人,都不由的,有些嫉妒的看向了杨宗保,杨宗保激动的……四肢都在颤栗,啪的站直,诅咒发誓一般:“为陛下,万死不辞。” 呃! 赵时惊讶了一下,莫不是,我这比赛就看了个开头,结尾,还造成了一种饥饿营销的效果?不然,这些人面对自己父亲时,看着虽然激动,却还挺克制,怎么一到了自己这里,就好像一群信徒遇到了真神…… “也,也不用这么激动。” 赵时, 匆匆掠过,但是,这一幕落在杨宗保以及杨宗保附近的禁军强者们的眼中,却是,陛下……还……还关心我们身体,不多说……士为知己者死,我等皆愿……马革裹尸…… 文彦博, 一怔, 他好像……有些明白,他刚才那股子心有戚戚然是,从何而来了,看了一眼赵时,他竟……有些崇拜,无他,如果,能够真正的看清楚这位新皇,就能知道,或许是民间出身的缘故,他不同于其他皇帝,他好像一直都是……死死的,抓着,平常,自己等人比较忽视的底层。 是的! 底层, 就好比裁撤厢军这件事,自己等人想的是……如何安抚那些大指挥使,甚至,为此,他们不惜的,对他们的贪污受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陛下不是,陛下虽然也警惕这些人,但是,他总是会……从更底层出发,他会……先安排好那些普通厢军士卒的未来,或许……这才是……他真正让人恐惧的根源。 不知为何, 文彦博, 陡然一颤, 他突然就有些庆幸,庆幸……他是帝王之子,他顺顺利利的成为了官家,否则,不知为何……文彦博总觉得,这位很有可能会……给自己等人来一点,小小的,下克上,民掀官的,震撼。 当然, 有想的深的,也有想的浅的,但是,无论是想的浅的,还是想得深的,只要看到这些禁军对赵时的灼灼目光,就都知道……只要随着这个大会,这么一年一年,一次一次的举办,陛下的触角,早晚会彻底的架空高层,深入到禁军的方方面面。 真, 深入百姓。 “起,兵王碑!” 赵时并没有拍过所有人的肩膀,不过,他的眼神,却掠过了所有禁军强者,然后,回身,看向了张欢庆,张欢庆一怔,急忙按照早就计划好的,让十几名太监,一块或推,或拉的,将一块足有一丈多高的石碑推了出来,石碑上……刻着每一名禁军的名字…… 众相公一怔, 有这么一个……喜爱,且,有本事深入禁军底层的皇帝,他们的权利……真的是……早晚沦为附庸。 但是, 赵时才不管他们,作为一名穿越者,他虽然不准备推翻封建时代,但是,他还是会下意识的,去团结那些普通士卒,百姓,而不是,恩宠高官,大将,没有说话,赵时静静的看着那块石碑被推到了预定地点,才,高声道:“你们是第一批,也是最重要的一批勇士,你们所有人……都是兵王。” 怎么说呢! 赵时的演讲,其实,并不如何的激动人心,但是,架不住……赵时是真正的去理解,并,尝试改变武人形象,而不是,就空口白牙,就,拉拢人心,所以,莫说那些禁军强者,仰头看着那块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的“兵王碑”就连那些百姓,都忍不住有些骄傲,然后,有孩童,羡慕的说:“爹爹,我以后想要成为兵王。” 唤作寻常, 这样的话,莫说他的父亲还是一名读书人了,就是他的父亲是一名普通人,他也一定会……大声的呵斥,你说什么呢?读书,唯有读书,才是我大宋唯一的出路,但是,今日…… 他说…… “好。” ——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章 老百姓:“看官家颁奖,可比看比赛,有趣多了。” —— 当然, 既然赵时举办了这个有比试性质的全军演武大会,那么,他自然也不会为了拉拢所有禁军强者,而忽略了那些,真正还获得犹胜的人,扭头,赵时充满期待的吼道:“优胜者何在?出列!” “是。” 实话实说, 当赵时说出来,无论胜败,今日参加了全军演武大会者,便都是兵王,且,他们的名字也刻在石碑上之后,这些人,固然还是荣耀的,却,难免觉得有些不公平,毕竟,他们为了全军演武大会的优胜者,真的付出了很多, 但是, 陛下……没有忽视他们。 出列…… 固然, 赵时这次的全军演武大会,多多少少有些塞入了私货,导致很多比赛,其实并不具备,强调作战能力的效果,但是,毕竟是属于体质的比赛,所以,等到所有优胜者出列之后,无论是赵时,还是赵祯,还是其他那些官员,使臣,都只有一个感觉……好一帮……龙精虎猛之人。 “好。” 赵时恨不能,猛拍大腿,固然,他举办全军演武大会,是有一些要借此遮掩自己裁军目的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赵时真的需要一个挑出优胜者的过程,并且,他想见一见这些禁军强者,然后,以他们为根基,建立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之军。 沉默, 萧阿速, 藏在人群里, 沉默, 有一说一,他对于汉人,是有歧视的,无他,汉人确确实实相较于他们这些游牧民族,是存在一些体质上的差距的,换言之,身高不够,体重不够,其实也不足,毕竟,如果汉人真的不弱于其他人,那大宋怎么……上百年来,就没有赢过大辽多少次? 且, 次次几乎都是,碾压取胜。 无他, 因为汉人,他就是,天生不如我们契丹人彪悍,他们就是弱鸡,也正因为此,萧阿速,虽然很不情愿给自己的妹妹给赵时传递什么讯息,但是,因为觉得,汉人最多也就是读读书了,大宋,归根结底给大辽造不成什么风险,所以,他其实是,有些没有多想,这才充当了那个,为了安抚住自己那个精明的妹妹的信使的角色。 但是, 今天, 尤其是此刻……看着那……整整齐齐一排,身高就,没有下于一米九,且,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的大宋禁军,他突然就,很明显的感觉到……不能再如此了,甚至,哪怕要不得不,舍弃自己的妹妹,唤醒耶律洪基,让耶律洪基这个皇帝抵挡大宋,也绝不能再……闹哄哄的,让大宋占了便宜…… 燕云, 不能让, 燕云,不能还给大宋,绝不…… 赵时,身子一颤,总感觉,有人盯着他的目光,很,狠辣,赵时,大约猜得到是那一个,不过,他也不在意,一来,他想要强兵,夺回燕云,这件事是不可能藏得住的,早晚得正面击败契丹,二来,虽然,自己这么折腾,会让契丹人有了防备,但是,同时,在这的外臣又不是只有一个萧阿速,除了萧阿速,其他使臣,赵时也想镇住他们, 固然, 赵时掀起大战的时候,他还是会预防这些好邻居们,但是,预防归预防,他们真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的,想要占点便宜,也麻烦,所以,赵时的想法是,恐吓恐吓他们,吓住最好,吓不住,那也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鉴于此, 赵时没有任何收敛,甚至,还让这些优胜者,如果还有余力,就好好的再给大家表演一下,他犹胜的项目,例如神射手姚兕,他的一番表演,着着实实是镇住了不少人,然后,赵时便回身,从二娘手里,接过了那一副早就准备好的花切牌…… “咕咚!” 姚兕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不是因为这花切牌好,当然,由于扑克的盛行,赵时手里这些花切牌,每一张,基本都已经被炒到了一个天价,单单只是依靠这一副牌,便基本能让一家四五口衣食无忧,但是, 更重要的是, 赵时从一开始,便有意赋予它的意义。 天子亲军, 赵时缓缓从花切牌中,抽出了一张老k,递给姚兕,姚兕……竟,颤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这是一种象征,象征,他是近百万禁军中,最优良的那一批…… 啪 单膝跪地, 姚兕近似,五体投地般:“臣,愿为陛下,粉身碎骨。” 赵时摇摇头:“并不是朕看重你,而是,你身上有朕看重的东西,不是优待,而是,你值得,况且,只是一张扑克牌而已,朕只是希望,你能活着,且,再创辉煌。” “是。” 姚兕, 双膝着地, 叩首, 得! 赵时猜也知道,他大约是没有听进去,不过,赵时也没办法,只能是,弯腰拍了拍,匍匐着的姚兕肩膀,然后,走向了下一位优胜者……那是一位……臂长过膝的汉子,然后,还不等赵时开口,他便,双膝跪地,匍匐,叩首:“卑职花兹摩,参见陛下。” “嗯?” “羌人?” 周同,下意识的质疑,花兹摩一颤,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却见,赵时身后,不少人都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毕竟,刚刚他们才骄傲,汉人不弱于任何人,但是,赵时却没有一点点的迟疑,甚至,瞪了一眼周同,对赵时而言,固然,他是汉人,但是,如果其他人,能够,愿意百分之百的效忠,帮助与他,他是不会有任何的所谓的,不融思想的…… “朕,赐你,梅花老k。” 若没记错的话, 刚刚那个明显是陛下真正亲军,且,作为同样参加过箭术比赛的对手,花兹摩,也是由衷佩服姚兕,但是,他好像也是……老k吧? 花兹摩低着头……不知为何……竟……啪嗒,啪嗒的,垂下来几滴泪,然后,没有让任何人看到,他重重叩首,嘶声道:“陛下,河东路三万五千名羌人,愿为您,赴汤蹈火。” “好。” 赵时, 也没有区别对待,只是,同样从盒子里抽出一张老k递给他,然后,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继续走向了下一名优胜者…… 不知为何, 按理来说, 不论是什么比赛,只要这个比赛已经走到了颁奖这个环节,基本上就已经说明,这个比赛最精彩的部分已经过去了,除了一些就喜欢看胜利者喜悦的泪水,跟,喜欢有始有终的观众,绝大多数观众,都会开始该退场退场,该干嘛干嘛了。 但是, 全军演武大会, 赵时都颁发了一大半人了,不仅仅没有百姓,观众离场,反而,又有更多一些,什么门外卖瓜子的,买冰糖葫芦的,全都挤了进来,就好像,赵时在表演什么……最最精彩的节目一样,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悠然神往…… 这, 就是赵时的抵制重文轻武的策略,他不是打击文人,硬抬武人,而是,将之拉平,不去打压文人,而是,从武人身上,寻找那些他们自身的闪光点,然后,将之展现出来,潜默移化的,改变武人的形象。 这样, 既能避免文人的反弹,也,某种程度上,武将其实更喜欢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让人发自内心的承认武将,觉得,成为一名武将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狄青……一直跟在赵时的身后,这时候……他看着赵时的目光……慈爱的,都快滴出水来。 陛下, 好棒, 直到…… 赵时彻底的,认认真真的,一个都没有忽略,也没有过于重视的把花切牌发完,然后,百姓才爆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仅此一事,固然,大宋重文轻武的习俗,还是没办法一下子扭转,但是,不出意外……扭转开始了。 赵时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等到百姓离场,赵时又跟这些人闲聊了一阵子,留下了这个会场的维护人员,然后,才坐上御撵回宫,回宫路上,赵祯忍不住的,一眼,一眼,又一眼的偷看赵时…… 赵时无奈:“怎么?觉得我不像您儿子了?” 赵祯摇摇头,感叹道:“这倒不是,只是感觉,让你从民间归来,或许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如果你从小就是在宫中长大,或许,你还是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但是,应该不会有这种,天然的共情。” 那您是想多了, 赵时摇摇头,单纯只是从民间成长,其实并不具备什么优越性,真正优越的是……穿越,然后,赵时正想换个话题,跟父亲聊聊天…… 便听…… 轰 一声巨响, 赵时有些疑惑,没听说沈括又研究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啊!况且,今日这么热闹,各衙门捕快,禁军士卒,可是都聚集在城中,不应该有人敢在这时候闹事吧?然后,赵时也不急,不一会,狄咏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汇报道:“官家,沟渠一号洞,发生了斗殴。” 斗殴? 用火药? 而且, “沟渠一号洞?” 赵时有些挑眉,毕竟,沟渠一号洞,算得上是他,第一份政绩,而且,细细想来,赵时自从登基,已经很久没去一号洞转过了,左右看看,赵时当即便褪下皇袍,露出里面的平民衣服:“带我去看看。” ——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一章 赵时:“让我兵出雁门关?” —— 很快, 赵时便,随着人潮,抵达了沟渠一号洞…… 沟渠一号洞…… 虽然,赵时自从登基,甚至,自从成为太子之后,他就很少再视察沟渠,但是,沟渠,一来,作为皇帝曾经的第一份政绩,该不该的,也不会有人试图去破坏,二来,赵时虽然后来来的少了,但是,他前面安排的很合理,沟渠只要不出意外,就会越发展越好,所以…… 固然, 赵时后来的重心,已经完全不在沟渠了,但是,沟渠一号洞,却还是发展的极好,甚至,赵时再次进来,颇有一种来到后世地下城的感觉,不仅仅是棋牌室,还有一些卖衣服的,卖床单被套的,平常绝不敢下沟渠的平民百姓,现在也是……络绎不绝…… “发生了斗殴?” 赵时微微皱眉,一方面,他是有些骄傲于沟渠如今的发展,毕竟,能让那个闻者色变的人渣聚集地,发展成现在的规模,的的确确不容易,另一方面,且不谈,这些人怎么这么心大,那么大的声响,应该是火药爆炸,他们怎么还会这么的络绎不绝,就是爆炸之后的硝烟,赵时都没有看到……半点…… 狄咏, 一颤, 竟,双膝跪…… “啪” 赵时一把拽住了他,没好气道:“不分场合的吗?”这地下城,本就空间狭小,摩肩接踵,就连赵时身边多跟了几个高手,都会被人下意识的多看几眼,更不要说狄咏还试图下跪了, 但是, 狄咏这次,可能是真做了什么,对不起赵时的事情,竟然,非要下跪,直到赵时不得不低声呵斥了他一声,他才不得不站定,却还是,愧疚难当:“臣有罪。” “行了。” 赵时摇摇头:“你不会害朕的……”赵时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狄咏动容,但是,他还是欺瞒了陛下,该,罪该万死,赵时皱眉,懒得等狄咏自己调整情绪,直接问道:“莫不是……萧观音的信使?”狄咏一颤,竟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这您也能猜得到?” 很难猜吗? 赵时有些无奈,且不谈,如果不是跟自己很重要的人,且,狄咏也知道,狄咏怎么会,想到欺瞒自己,而且,狄咏既然选择了欺瞒自己,那么,便足以证明:萧观音与萧阿速起矛盾了,最起码,萧观音开始提防萧阿速了。 赵时微微皱眉:“人在何处?” 呼 狄咏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知道,萧观音的事情,对于陛下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而且,如果让人看出来了,萧观音的信使会给萧观音带来极大的麻烦,他就是死,也绝不可能欺瞒陛下半分,然后,狄咏急忙要带着赵时去赵时曾经的那个地下室。 但是, 赵时皱了一下眉,反过来带着狄咏在地下沟渠好好的转了转,然后才自然而然的接近了那里,那里,站着一名残疾女子,看到这名残疾女子,赵时一怔,然后直截了当的问道:“出事了?” “是。” 那残疾女子很信任赵时,毕竟,她已经不止一次的,见过赵时,然后,从怀中取出了厚厚一叠信,一边递给赵时,一边快速道:“耶律洪基要醒了,且,萧家开始,怀疑娘子了。” 赵时, 眉梢一挑:“为何?” 为何? 残疾女子看了一眼赵时,她就是来信的拓展款,详细解释道:“因为,虽然,一开始萧家是有些被娘子逼的,不得不心生异心,毕竟,耶律洪基都被打成昏迷不醒了,但是,后来,萧家就开始化被动为主动,他们开始想,既然都生出异心了,何不……更彻底一些?杀了耶律洪基,耶律洪基的子嗣,以及,那位代替娘子的萧皇后,以及她腹中的胎儿,然后,在萧家中选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儿,交给娘子,让娘子扶他上位,做太后。” “这……” 赵时没有说话,二娘有些好奇:“不是好事吗?” 是啊! 甚至, 不只是二娘,狄咏听到这里面的详细过程,也不由的疑惑……这不是好事吗?她都做太后了,而且,以那孩童刚出生的状态,她还能垂帘听政,何以言……赵时缓缓摇头:“不一定,一来,野心会随着权利而膨胀,萧家既然能控制谁是帝王,那么,他们必然不会满足萧观音垂帘听政,做那最大的人,他们实施这些事之前,肯定会确保萧观音会听从他们的话,二来……”赵时看向了残疾女子,残疾女子有些惊讶,惊讶赵时的敏锐:“二来……”赵时继续道:“耶律家呢?” “固然,萧家是契丹的皇后一族,但是,耶律家又不是泥捏的,他们或许察觉不到萧观音已经换回了原本的萧观音,毕竟,耶律洪基为了不丢人,以侍女代替之后,肯定也不会让那个萧皇后抛头露面,让很多人熟识,但是,这又是杀耶律洪基,又是杀耶律洪基的子嗣,还要狸猫换太子,一尸俩命,真以为……耶律家是死人吗?” “呼!” 残疾侍女呼出一口气,忍不住的,感叹道:“陛下,真乃神人也,没错,娘子也是这么想的,而萧家,萧家虽然一开始是被动,不得不接受娘子的计划,但是,随着这段时间的流逝,人的野心是会膨胀的,所以,萧家开始化被动为主动,但是,他们又有些,野心大过头了,或者说,他们其实对娘子当时逼着他们不得不如此行事,多少有些怨恨,所以,他们推着娘子施行这些事,然后,万一失败暴露了,娘子便会是那枚被抛弃的棋子。” “也正因为此,娘子当时才没有趁机杀了耶律洪基,杀了耶律洪基,一来,当时代替娘子的侍女,还未诞子,二来,耶律洪基昏迷还好,一旦死亡,必定会引来耶律家的大规模彻查,难保不会被发觉,最后,便就是为了防备萧家,耶律洪基死了,萧家反而干脆,甚至,他们都未必会听从娘子的命令……” 怎么说呢! 刀尖舔血, 不, 这完全就是踩在钢丝绳上,刀尖舔血,细细想一下萧观音的处境,这是……什么,群狼环视啊!耶律家,萧家,汉人官员,契丹官员,她基本上是,只要走错半步,便是粉身碎骨的代价, 当然, 如若…… 赵时不理呢? 不论是萧家功成,还是萧观音殒命,甚至,赵时还可以把这件事尽快的散布到契丹境内,让契丹境内的耶律氏知晓,毕竟,大宋希望看到的是……乱,管你这个乱的源头是什么,甚至,赵时可以把耶律重元也拖进去…… 只是, 如此一来, 萧观音……必死无疑。 这就相当于,萧观音踩着绳子,正在专心致志的表演刀尖舔血,突然一回头……自己最心爱那个人,拿着个小打火机,正在烧她脚下的绳子,怎一个……人性邪恶,可以讲…… 或许, 就因为这个,萧观音或许,信死了赵时,但是,看到赵时思考,残疾女子,却是,手指都快要绞进皮肉里去了,生怕,赵时冒出一句:“哦,我知道了。”幸好,赵时说的是:“所以,我还有多长时间?” “嗯?” 二娘, 狄咏, 均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赵时,怎么,就问出这么个问题,而,残疾女子,却是虚脱一般的,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然后,竟,有些泪流满面道:“多谢陛下,不曾给娘子一刀。” 赵时一愣, 缓缓摇头:“我还没有无情到那般程度,她让你来寻我,应该是想让我入场,让耶律洪基虽然醒了,但是,无暇顾及她,这样,她就能再次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点,所以,我还有多长时间?” 残疾女子,缓缓恢复了过来,显然,能被萧观音给予厚望,她本身是很优秀的,只是,刚才赵时的态度太重要了,几乎决定着萧观音的生死,所以,她才会失态,而这会,她就已经,很平静了:“最晚一个月,不过,陛下最好是……三日内,兵出雁门关。” “三日?” 赵时愕然:“她还,真是相信我,她就不怕我大宋被契丹反过来,灭掉?” 残疾女子苦笑:“娘子也只能信您了,况且,您只要兵出雁门关,起到一个威慑作用,让耶律洪基即使清醒了,也只能第一时间对您,娘子就会有很多的离间机会,只要让契丹从内部乱起来,您的风险就会无限降低,况且……大宋,就连威慑都做不到了吗?” 你还, 激将我? 赵时摇摇头:“所以,你家娘子是一开始就没有把耶律洪基带回去,还是后来又想办法送到边城的?” “后来。” 残疾女子大约知道赵时想问什么,万一,萧观音是早就算到了这一步,一开始就把耶律洪基留到了边城,那就是,萧观音早就连赵时也算计了进去,一个女子,算计俩大国君,还让他们团团转,那就……很恐怖了,而如果是后来,那就代表着,她也没想到事态会一开始就这么发展,她是迫不得已,才想要让赵时提前出兵。 所以, 残疾女子又解释了一下:“后来,娘子察觉到萧家野心开始膨胀,为了避免,耶律洪基一死,她的利用价值降低,所以,用了一个偏南会有益于耶律洪基恢复的理由,趁萧家没有反应过来,把耶律洪基送到了边城,所以,您一旦兵出雁门关,耶律洪基即使醒了,他也不得不第一时间面对您,而没办法再回到京城。” “那若是……”不知为何,二娘在面对萧观音这个问题上,今日显的,比较主动:“耶律洪基虽然人回不去了,但是,他只要醒了,他就可以传信啊!他传信让京城中的人处理萧观音,怎么办?” ——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二章 既然……决定战了,那就……去赢吧! “不会。” 还是赵时, 赵时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替萧观音解释,有什么不妥,直接道:“一来,耶律洪基的性子要强,他不可能假借别人之手,让人知道,他被一个女人算计到这种地步,二来,我在,他就不会转移视线。” 只是, 赵时怎么也没想到,他最后,竟然还是跟耶律洪基打对台…… 摇摇头, 赵时让残疾女子如果急着走,可以走,如果不急着走,便去旁边等候,然后,他这才拆开萧观音的信,萧观音的信,基本跟残疾女子叙述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亲昵的口吻,以及……理直气壮的,让赵时给她写几首诗词…… 这都什么时候了? 赵时有时候,真的不得不佩服萧观音,这个女人,简直是……胆大妄为,然后,赵时当场抄袭了几首诗词,这次,赵时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基本把还未面世的,都抄了他个大概,然后,将厚厚一叠信交给残疾女子,也不关心她怎么送回去,只是叮嘱道:“切莫让人察觉。” “是。” 残疾女子点头,然后,迟疑了一下,还是另外掏出一封信递给赵时,这是给李令时的,然后,她才转身离开,赵时捏着信,狄咏看了一眼,忍不住有些担忧道:“官家,如今,新兵训练在即,这时候屯兵雁门关,会不会,风险太大了?” 那你, 还替她做信使,还,欺瞒我,真以为,朕,那么喜欢她吗? 赵时摇摇头:“一来,咱们如果再不出兵,她就真的玩不动了,二来,大宋其实本来的实力,也不一定就不如契丹,甚至,哪怕我不去培养新兵,只以边陲士卒,只要有一个韩信,李靖那个级别的神将,也能大获全胜,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出兵,又不是开战,开战也能同时训练新兵。” 只是, 赵时摇摇头,固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一来,出兵不同于裁军,裁军尚算内部事务,而且,赵时雷霆万钧,并未给百官太多的反应,且,处理的特别好,现在,厢军有更好的出路,谁不让他们裁军,他们裁谁,但是,出兵雁门关……这个是需要调动,甚至,透支整个大宋的力量,才行,所以,赵时不可能雷霆万钧,快刀斩乱麻…… 当然, 赵时毕竟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傀儡太子,皇帝,他步步以功绩傍身,所以,他还是能够依靠皇帝的权威,生生的把一切不满的声音压下去,但是,毕竟需要万众一心,赵时还是希望能够以说服为主,况且……百官应允了,看萧观音的意思,赵时是必须御驾亲征的,这样才能让耶律洪基,清醒的一瞬间,就恨不能扑上去咬赵时一口, 所以, 赵祯这边,也需要说通。 当然, 赵时的决心是定了的,与其等耶律洪基清醒,或者萧家功成,把契丹打造的铁桶一般,再来硬碰硬,赵时宁愿像现在一样,多多少少有些赶鸭子上架的去兵出雁门关,收复燕云,毕竟,无论怎么想,这个时间段,有萧观音折腾,契丹内部肯定是要比大宋乱的, 至于萧观音, 哼, 只是顺便, 朕其实……没那么喜欢她。 “官家。” “嗯?” 赵时看向了,二娘,二娘好似活跃了很多,饶有兴致的看着赵时手里的信道:“不知,萧娘子给圣人娘娘写了什么。” 赵时摇摇头,那是萧观音跟李令时的事情,然后,用信封拍了拍二娘的脑袋,赵时直接转身道:“走吧!再四处转一转。”说着,赵时便带着二人,又转了一大圈,然后才走出了沟渠一号洞,刚走出去,就看到……萧阿速,静静的,等在外面。 赵时一愣, 笑道:“萧特使,简直比朕的带御器械,皇城司,都要了解朕的行踪了。” 萧阿速, 竟, 挤出一个微笑,然后,扬了扬手中的信,显然,虽然萧观音启用了另外一条信使,但是,为了不跟自己的娘家真的闹掰,她还是在利用萧阿速,萧阿速很自信的,转身就走,赵时,果然跟了上来,然后,俩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旁边一家小店,萧阿速将信放在桌子上,一点点推给赵时,然后扭头让店家上一些常规的吃食。 赵时, 拆开看信, 正看着,萧阿速幽幽道:“耶律洪基,要醒了。” “啊?” 赵时有些惊讶,萧阿速皱眉道:“前几日的消息,而且,耶律氏虽然没找到什么证据,但是,他们还是想办法把耶律洪基带到了幽州,美其名曰,越靠近南方,越适合养病,简直……” 滑天下之大稽, 幽州算什么南方? 有本事, 你送到开封,送到扬州啊! 赵时微微皱眉,萧阿速,很满意赵时的表情,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陛下,耶律洪基此人,性情暴躁,残忍,又与您有死仇,让他苏醒,他绝对会不顾一切的南侵,不论是对您,还是对大宋,都绝非好事。” 赵时, 顿时, 眉头皱的更深,不过,赵时也非蠢驴,他很敏锐的反问道:“何以,如此助我?” 萧阿速,松了一口气,如果,赵时真的连这个都察觉不到,他都要怀疑,赵时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现在是在跟他演戏了,然后,他哪怕松了一口气,到底,还是犹疑了片刻,才,缓缓的,沾了一些茶水,在桌子上写了……辽,幽,宋,三个字,然后,缓缓的,把幽字抹掉,又,写到了宋字的旁边, 赵时, 眼睛一亮, “当真?” “千真万确。” 萧阿速,抿了一下唇,若非……若非耶律氏现在不知为何,死死盯着萧家,而且,耶律洪基被带到了远离上京的幽州,他们,何至于还要假借他人之手,不过,如果这个大宋皇帝,真的能够暗杀了耶律洪基,小小一个幽州而已,还给他,又何妨? 赵时, 深思熟虑, 甚至, 最后也没有下了决断,只是问道:“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半个月内。” 萧阿速,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也怪自己,自己如果当真干脆利落点,而不是,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心态,而是,更主动一些,一刀把耶律洪基剁了,固然,会迎来耶律氏的彻查,让萧观音替换不了萧皇后,萧皇后还会是萧皇后,但是,作为萧皇后明面上的娘家人,那个侍女也不敢反抗,不是极好吗? 唉 都怪当时那件事来得突然,萧家也一时间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否则…… 唉, 为时晚矣。 赵时皱眉道:“我明后日,给你答复。” 萧阿速,看向了赵时,不知怎么,总感觉面前这个人……好像……平庸了一些,远不似,之前那样的惊艳,不过,或许是自己……成长了吧!萧阿速,静静的看着对面的赵时……不出意外,如果萧家真能玩一出,李代桃僵,说不得……下次见面时,你我,将同为帝王。 忍不住的, 萧阿速笑了一下,然后,才低下头,开始跟赵时简单的复述一下这件事,大宋为什么要配合萧家的缘由,赵时,听的很认真,然后,一餐饭用罢!赵时起身,跟萧阿速告别, 回去路上, 狄咏,忍不住的,摇了一下头:“官家,这萧阿速恐怕还不知道,您其实,早就有了计划。” 赵时摇摇头, 他并不觉得,刚才萧阿速好似是当了一回小丑,有什么值得嘲讽的,或者说,为了这么点事,沾沾自喜,才最丢人,萧阿速只是还不知道萧观音已经开始把萧家算计进去了而已,拍着萧观音通过萧阿速送来的信,赵时低声道:“今夜不睡了,你让人悄悄将文相公,富相公,韩相公,狄相公,包相公,还有,张亢老将军,杨文广老将军等人,都给朕接到宫里。” “切记,” “就连他们的家人,也不能告知。” “是。” 狄咏急忙收敛了笑容,他其实,自己也知道,他已经算是很跟不上官家的要求了,所以,铆住了劲,他也要做好今天的事情,然后,看着狄咏离开,赵时便只带着二娘,绕着御街,走到了开封府衙门…… 开封府, 如今是李士耀做主,虚设府尹,然后,赵时又回头,站在开封府衙的门口,看向了那繁华似景的集市……真不知,一旦开战,此情此景,还能否存在…… 是的! 赵时其实,也很慌,战争,就没有必胜的,谁知道,赵时出兵雁门关之后是什么结果?说不准,没藏讹庞突然就不想做生意了,然后带着西夏趁机攻入大宋,说不准,段思廉突然就疯了,让大理奇袭后腰…… 战争的事, 谁说得准啊! 所以, 赵时允许自己,稍微的,担忧那么片刻,然后,便径直,走过开封府衙,走过四姑娘巷子,走上御街,宫门…… “陛下。” “嗯!” 赵时点点头,然后,一步跨入宫门,一步跨入,整个人,脸上,便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犹豫,或许……会败,或许……折腾了这么久,最后,在最重要的收复燕云上,赵时也可能会留下一个驴车战神的美名,但是…… 既然已经决定…… 战了, 那就……去赢吧! ——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三章 相公们:“官家别这样啊!你这样,弄得我们都热血沸腾的” —— “出兵?” 垂拱殿内…… “还,雁门关?” 为了忠实的完成任务,狄咏是把他们从塌上搬过来的,所以,除了比较爱工作的包拯,文彦博之外,韩琦,富弼,狄青几个人,都是穿着比较宽松的,也能叫睡衣的衣服,你连……你父亲的面子都不给? 赵时, 忍不住的, 看了一眼狄咏,所以,他就很有幸的,看到了一大堆穿着睡衣的重臣们,站在那儿,难以置信…… “是的!” 然后,赵时才坦然自若的点点头,然后,他穿着一身严肃,笔挺,合身的冕服,指着身后的地图道:“朕刚才得到消息,耶律洪基,就在幽州,且,契丹,将有大乱,这将会是咱们大宋,收复燕云,最佳,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众人, 面面相觑, 不是听不懂,而是,一来,他们还有些沉浸在今日的全军演武大会里,没有抽离出来,二来,抽离出来是抽离出来,但是,别人都穿着,尤其是官家,官家把冕服都穿上了,自己等人却穿着睡衣的睡衣,穿着家居服的穿着家居服,甚至,狄青只有一只脚上有鞋,所以,多多少少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四五个呼吸之后,文彦博才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陛下,究竟是什么大乱?” “李代桃僵。” 赵时,也没有隐瞒,按回了手里的教鞭,平静道:“根据朕得到的消息,就在这些时日,耶律洪基的萧皇后诞下了一个孩子,而耶律洪基昏迷,所以,萧家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也很简单,他们只要杀掉耶律洪基,那么,作为耶律洪基唯一的嫡子,当然,其他子嗣也能暗杀之……” “等等。” “嗯?” 赵时停下,缓缓的看向了包拯,也不在意被臣子打断话语,包拯皱眉道:“且不谈,萧家敢不敢行此叛逆之事,就是,耶律洪基固然现在无力阻拦,耶律氏也不可能让萧家如此的,胆大妄为啊!” 还, 杀其他子嗣, 这是他想杀就杀的吗? “是的!” 赵时点头:“只是……”赵时幽幽看着包拯,以及,其他相公:“这不就是……契丹大乱吗?而且,耶律重元虽然无能了一些,但是,耶律洪基活着的时候,就有些压不住他这个兵马大元帅,如今,他昏迷已经将近三四个月了,耶律重元,要是没有人争抢便罢了,若是,萧家有意扶持幼帝登基的消息传过去,他还能憋得住吗?” 怎么? 皇太弟当完,当皇太叔,现在,又要当皇太爷吗? 耶律重元即使再胆怯,面对这种情况,他也多少该……蹬蹬腿了吧! 众人, 沉默, 是的! 如果官家的消息属实,那么,围绕这个皇位,契丹内部,必然会出现一些问题的,但是……无论是赵祯,文彦博,还是包拯,甚至是狄青,他们其实都是……不想打的。 是的! 不想打, 一来,承平已久,二来,只要发动战争就有危险,这一点,哪怕是赵时,都在回宫前,多多少少恍惚了一下,更不要说这些已经,基本习惯了喝喝茶,写写字,吟吟诗的人了。 他们, 很迟疑, 但是, 一来,赵时这一段时间,确确实实塑造起了自己皇帝的权威,没有多少官员敢于直截了当的驳斥,二来,收复燕云,实际上,燕云老百姓不知道,不少大宋老百姓,甚至是官员,其实都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他却依旧是大宋的国策,到死收得回来,收不回来,另说,喊,肯定是要喊的。 唯有张亢, 张亢恨不能,当即起身,只是,赵时却拦了他一下,不用逼,慢慢来,然后,寂静,寂静,寂静……还是文彦博……文彦博迟疑了一下,拱手道:“收复燕云……固然是大宋的立国之本,只是,陛下,契丹势大,臣不敢断信,契丹将乱,毕竟,咱们一旦兴起刀兵,便会给契丹入侵之因,应当,谨慎,谨慎,再谨慎,方为上策。” “是。” 赵时颔首,实话实说,如果不是他信萧观音,说是契丹诡计,也不是不可能,他应该会比文彦博,更加的谨慎一些:“朕会派开封府衙侦查司,再入契丹探查虚实的。” 开封府衙……侦查司? 众人一愣, 然后,他们也是知道的,知道陛下好似是培养了一些间谍,早就派遣到了大理,吐蕃,西夏,契丹,却不曾想……叫……侦查司吗? 然后, 或许是因为赵时的态度,或许是因为指责所在,反正,文彦博开口之后,富弼斟酌了一下,也跟着开口道:“陛下做事缜密,臣等佩服,只是,兵出雁门关,如何调兵遣将,如何运送粮草,百姓要如何动员,这都需要细细谋略。” “是。” 赵时还是点头:“朕过会会与诸位细细商量,定一个策略出来。”赵时也知道,这次作战不同于之前,之前三千人,其实不涉及什么大规模的调配,但是,这次最少,最少会是十万到二十万兵的调动,那,这其中的粮草运输,人员调配,协防配合,都不可能是赵时一个人,能够搞定的,除非,赵时是韩信,纵观历史,能指挥十万人,把十万人当作一万甚至一千一样的如臂使指,除韩信外……寥寥…… 然后, 赵时又看向了包拯,包拯老脸泛黑,他也没什么忠君就配合赵时的想法,当即便提出了自己的难题:“财政如何调拨?也不怕官家说老夫无能,老夫接管三司使至今,国库中,钱银不足百万贯,百万贯平常修路补桥赈灾,尚且捉襟见肘,更不要说发动这么一场,极有可能是大宋有史以来,最大的战争,若依老夫,老夫不同意这次的兵出雁门关。” “嗯!” 赵时平静的颔首,就好像,这些人提的问题,都没有超出他筹备的范围,当即便回答道:“皇氏工厂,盛世商城,说书人报刊,他们会全力支持这场收复燕云的战争,而且,随着这段时间他们的开遍全国,他们也能替代一部分粮草军械的运输……” 这就是, 赵时这个皇帝,不同于其他帝王的地方了,其他帝王,他们大多都是,当了皇帝之后,权利才达到了顶峰,而赵时……赵时是在,当皇帝前,就基本上另起了一套炉灶…… 另起一套炉灶? 对的! 或许, 一开始,还有不少人对此持怀疑态度,甚至是,瞧不太上,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不论是在裁撤厢军时发挥的重要作用,还是他们越来越多的开始,衣食住行中脱离不开皇氏厂房,他们都不得不承认…… 经济, 将会是让赵时,皇权抵达巅峰的,又一强力助力,甚至,有些人偷偷怀疑,官家一旦收复燕云,将士卒完全掌握在手中,还有,这日益遍布全国,尤其是毫不费力的吸纳了六十万厢军之后的庞然大物,还有舆论的掌握,官家很有可能会成为……真正的,大宋有史以来的,最有权势的皇帝。 甚至, 包拯听到赵时的解释后,都一时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退了一步,退回人群,提了提自己的睡衣裤子,赵时便,继续道:“诸位相公,朕非一意孤行之人,今日,之所以如此唤诸位前来,一来,此事重大,朕不希望在行动前,便弄的人尽皆知,二来,朕也是想要表明一个态度,那便是,朕非强迫,诸公,还需精诚协力,咱们同心协力,才行。” 那为什么, 你, 穿的人模狗样? 固然, 在场这些人,都有些被赵时说动了,但是,低头看一看自己露着脚指头的随意,再看看赵时冕服摇摆的珠帘,在场这么多人,还是有不少人,心态,稳稳的炸了那么一下,然后才,狄青开口道:“其他的老臣不知,只是,陛下既然想要兵出雁门关,那不知,陛下是属意那方将士,毕竟,咱们新兵还没有开始训练。” “怎么没有?” 赵时看向狄青:“狄相公与韩相公,你们挑选的时候,其实训练就已经开始了,朕相信你们的眼光,所以,你们挑选的上十万,会先一步往雁门关外对峙,朕也可以武断一些说,契丹,也未必愿意开战,所以,这次兵出雁门关,虽然,兵出会在这三五日内,但是,开战,或许会在夏末,秋初开始,然后……入冬,咱们说不得就能攻破契丹上京了。” 众人听的, 一阵激动, 毕竟,谁不想要建功立业?谁都知道,赵时说这话,多多少少是有些鼓舞人心,甚至是画大饼的嫌疑,毕竟,契丹又不是大理,即使是大理,夏末开战,三个月,入冬就想要攻破首府,那也几乎是不可能,但是…… 人生于世, 不论什么性格,只要是个男人,难免心头都会有一些开疆拓土,封狼居胥的……嗯……本能,本能?是的!本能,这是一种不亚于……梨花压海棠的……本能,所以,一时间……文彦博都……呼吸重了一下。 然后, 他们才继续听赵时道:“所以……朕的计划是……” “……” “这样的!” ——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四章 赵祯:“你想,御驾亲征?”赵时:“不,绝不可能。” —— 一夜! 整整一夜, 但是, 不论是文彦博,包拯,张亢,还是……刘沆,嗯?刘沆?刘沆:嗯?,老夫也是相公之一吧?这些岁数大的,还是,韩琦,富弼,狄青,这些岁数相对年轻的,都是一幅……精神奕奕的表情…… 如果可以, 谁不想,兵破契丹,临潢府? 啪 固然熬了一夜,但是,文彦博手掌拍在桌子上的时候,却依旧,力大势沉,激动道:“陛下此法,当值……百万兵……” 这不是跪舔, 毕竟, 文彦博,固然还是有跪舔的可能性,毕竟,他是一个政客,政客,多多少少会不那么在乎脸面,但是,富弼呢?韩琦呢?甚至是,包拯呢?莫说其他人了,包拯在听完赵时的方式方法之后,也是,足足愣了好一会,然后才深深的看了赵时一眼:“陛下这军粮炒制之法,确实,可抵十万兵。” “何止十万兵。” 张亢,简直是要疯了,他觉得……他如果错过了赵时这位皇帝,他能后悔的,死了从棺材里,每天都爬出来,回头,啪啪的扇自己的白骨……嘴巴子……惊叹道:“炒制,晾晒,风干……难以想象,陛下到底是怎么研究出如此之多的军粮制作之法……” 赵时, 略带心虚的, 摸了摸鼻子, 也没怎么研究,就是……见过,也很可惜,赵时并没有密封之法,否则,弄一支精兵,千里奔袭,来一个俩面夹击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虽然没有密封之法,但是,赵时在后世,读警校的时候,见过席卷亚欧大陆的蒙古大军,他们的马奶,马肉制作手段,大宋缺马,赵时舍不得,但是,换成其他肉类,也能接近这种效果,再结合……甚至,赵时这里面还有其他国家,比如什么老英,老法,老美的手段…… 显然, 赵时蓄谋这一场战争的时间,绝不在……一日,俩日,甚至,他在穿越之处,便已经琢磨了,管他是不是皇帝,来都来了,燕云……总归是要……拿回来的。 “不可思议。” 甚至, 已经打定了主意,尽量的避免自己插话,以造成赵时皇权偏转的赵祯,都忍不住在旁边,真诚的感叹,也对赵时这次,看似冲动的战争,有了四五分的信心,并不是这军粮真的就能抵得过十万兵,而是,从一个军粮,赵时都能拿出这么多改良主意来看,赵时显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漫长的准备,只要……不御驾亲征……就好。 赵时, 看了一眼赵祯,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自己准备御驾亲征的想法说出来,只是,继续拉着这帮相公们商议了半晌,然后,让他们各自归家,理由也找好了,就说陛下贵妃,昨日即将临盆,陛下,太上皇一急,便把他们召去,想要让他们给起一个极好的名字,也不用隐瞒太久,只要出兵前,不要出什么问题就好,然后,赵时才看向赵祯, 顿了一下, 道:“父亲,近来身体可好?” “嗯?” 赵祯, 倏然就看向了赵时,固然,这一夜一上午的商量,把他那颗心,都撩拨的蠢蠢欲动,恨不能,提刀,上马,杀敌,但是,不知为何,一接触到赵时可能会发生危险这一件事,赵祯就会一下子……敏感起来,微微皱眉:“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要……御驾亲征……” “嗯?” 赵时倏然,瞪大了眼睛:“我就问您个身体,您怎得平白污蔑人?”然后,看到赵祯一脸的不信,赵时,又,挠了挠头:“只是,毕竟此次战争,甚至,事关咱们大宋的成败,所以,我有可能会稍微的……往前,靠那么一点点,去进行更准确的指挥,但是,咱们大后方又不能没有能人坐镇,所以……” 出乎意料的, 赵祯脸上,的的确确是闪过了浓郁至极的不愿,对他而言,赵时甚至不需要去做出什么丰功伟绩,只要能日夜被他看到,开开心心,安安全全就好,但是,赵祯竟然没有如此前几次一样,一下子就,暴跳如雷,反而是,转移了一下话题:“我听闻,你又找到了什么大国遗物,是什么自行车?” 赵时, 顿了一下, 然后, 笑道:“是的!正要给父亲演示。”然后,父子二人,就好像完全遗忘了御驾亲征这件事,甚至,都好像完全遗忘了即将兵出雁门关这件事,赵时又让人去唤来了李令时,曹太后,苗太后,福康长公主等人……一块去了……中枢下辖的工部…… 今日, 不谈国事, 只陪家人。 工部, 固然, 赵时自从登基,并未大张旗鼓的更换赵祯一朝的官吏,甚至,中书门下,枢密院,三司使,赵时只是换了一个三司使,剩下的诸位相公,该是谁,还是谁,但是,也不能说赵时就一点点自己的人都没有提起来,例如太医局,赵时就把神医郝充塞了进去,虽然,郝充并不是很想进去,但是,他想要再研究细胞,他就必须得进去,再比如……工部,尚书,就从此前的那个老头,变成了如今的……沈括…… 沈括, 绝对算得上是一步登天,而且,他还不同于郝充那种人,郝充如果不是赵时拿出了初中生物书,他百分之百是不愿意进入太医局,为了皇氏服务的,但是,沈括固然也有些民间科学家的习性,但是,面对赵时的,算得上是绝对恩宠,他也是……恨不能……粉身相报。 然后, 六部虽然在北宋也是存在的,但是,由于有其他部门专权,所以,虽然礼部,工部,兵部等,还是后世那些职权,但是,权利,却并不这么大,平常几乎就是闲散官员,聊天,看报的清静之地,赵时一家人还没到,沈括就毫不费力的,把工部的所有官员都聚集到了一起…… “陛下。” “嗯!” 赵时点头,然后,他们才又对其他人行了礼,什么太上皇,什么太后嬢嬢,什么圣人娘娘,反正,行礼就行了三四分钟,然后,赵时问道:“我交给你的那车,伱研究的怎么样了?” 沈括, 一僵, 固然,他已经是决定,只要陛下需要,他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一定会报答陛下的厚恩,但是,报答归报答,能力归能力,虽然,他已经得到那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一来,从未见过,二来,又怕造成损坏,所以,虽然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却好像……连这车,到底怎么骑都不知道。 赵时摇摇头, 其实, 没有赵祯的好奇,赵时也会凑时间专门来这里转一圈,虽然,以现在北宋的科技,想要完美的复刻自行车是决计不可能的,但是,先研究着,万一呢?最起码,赵时也得把这东西到底是,怎么使用的告诉沈括吧! “除锈了吗?” 沈括, 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提了一口气,官家虽然未曾怪他,但是,他确确实实还是算辜负了官家的厚恩,虽然,工部在这个年代,多多少少有些鸡肋:“除了,只是,此物年久,微臣不敢大张旗鼓。” 赵时点点头, 自行车这玩意,如果不是年久失修,卖废铁都能卖几个钱,谁舍得丢弃,当然,真正的那种有钱人,暴发户,无所谓,然后,赵时就带着父亲,母亲,父亲的第二个妻子,父亲的第二个妻子,自己的姐姐,自己的第一个妻子,一块进了工部的库房…… 很特殊, 自行车专门被造了一个台子存放,李令时有些好奇道:“这东西,能做什么?” “是啊!” 福康长公主,用肩膀撞赵时的肩膀,自从她的亲弟弟登基,她就整个人处于一种,谁也管不了我的状态,比较开心:“我看这个车子,连独轮车都不如,独轮车,好歹是能平稳放着的。” 人家也能加个支架, 况且, “你那独轮车,人能骑着跑吗?” “骑着跑?” 福康长公主,还未如何,赵祯就有些惊叹:“怎么骑着跑?”赵时便让人把自行车取了下来,不得不说,沈括还是用了心的,他在不破坏自行车核心的情况下,在当今这个还比较粗糙的情况下,竟然真的把原本锈迹斑斑的自行车,除锈除的,基本上看不出本来模样了,然后,赵时稍微的检查了检查车链子……很幸运,车链子还应该能用,只是干巴巴的,可能会动静比较大。 然后, 沈括,侍郎,工部的绝大多数官员,便都期待的凑了过来,不止是沈括,能够进入工部的,大多都是有一些科学家习性的,所以,他们在见到这辆车的第一时间,虽知不可能,却大多还是品出来,这东西,恐怕是……不需要牛马,便能走的,但是,到底如何使用……一来贵重,他们不敢尝试,二来没见过,真的比较挠头,所以,他们都……充满期待…… 然后, 赵时吸了一口气,他也不是很确定,这玩意到底能不能动了,不过,一骑上去,自然而然的……吱呀呀的,自行车便动了起来,而且……就在这个时候,赵时虽然说不谈国事了,但是,他才刚刚激动的开了一场一夜一上午的会,其他人怎么可能不谈,所以,赵时虽然只是带着家人们从垂拱殿,来了个工部,然后,文彦博等一众人,便追了过来, 然后, 就看到…… 人群中央,吱呀呀,皇帝骑着一辆怪模怪样,好像随时随地会跌倒的,俩个轱辘的东西,它……动了起来。 ——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五章 “嘶~~~”“骑……自行车儿?” “嘶~~~” 倒抽一口凉气, 真的是, 倒抽一口凉气, 甚至, 文彦博五十多年的三观,都在这一瞬间,有了一个,极快速的,破碎,重组的过程,然后才:“啊!也没什么,就是,官家好像不用牛马,便能骑车上路。” 所以…… “这还叫没什么?” 刷 刷,刷, 富弼,韩琦,包拯等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文彦博,然后,看到文彦博那……一幅……好像被……暴力摧残过的面容,又,突然间……有点理解了,然后…… 嘎吱吱 嘎吱吱 其实, 这破自行车,真的很难骑,不仅仅链条没油,坐垫起毛,就连车把都已经弯弯曲曲了很多,如果不是赵时从小,只能骑自行车上下学,他还真的未必能操控的了这玩意,这玩意,在后世,绝对算得上是……古董中的古董…… 但是…… 惊艳! 如果说,什么中性笔,气球,扑克,地球仪,还在在场这些人的理解范围之内,那么,当赵时嘎吱吱骑着那自行车在他们眼前,从这边,走到那边之后,他们就完完全全的……沉默了,这他娘的……也可以啊! 吱呀 赵时猛的将自行车停在了李令时面前,然后,一只手握着车把,一只脚斜着撑在一边,固然……对赵时而言,这自行车要是放到九百多年后,别说让他跟女生炫耀了,就是白送给他,甚至,女生跟他炫耀,他都得好好的,思量思量,但现在…… 微笑, 赵时伸出一只手道:“圣人娘娘,愿不愿意,让朕,载你一程。” 丢人啊! 不要说了, 赵时显然已经开始忘却自己是个后世人的事情了,这要是让那些后世人看到,他们肯定以为,北宋皇族穷的,肯定,连他娘的观音土都吃不起了,不然,为什么一个皇帝,会骑着一辆歪七扭八,车座子裂开,脚蹬子断开,只有一根铁棍,还……没气的自行车,这么的一脸骄傲,更恐怖的是…… 受宠若惊, 李令时, 还他娘的,双手捂了一下嘴,丢人啊!而……更恐怖的是……李令时往常,别看不似大宋女子那么扭扭捏捏,但是,她是很懂得孝敬父母的,基本上,不论什么东西,她都会宁愿自己少用,少吃,少看一些,也要给曹太后,或者,太上皇送去,但是,这次……她竟,自私了一下,有些不舍得,先给曹太后,或者,太上皇享受,自己先,羞答答的搭上了赵时的手。 赵时, 还他娘的, 骄傲了一下。 然后, 就好似这不是一辆车轱辘都没气的自行车,而是,摩托车,还是,最好的杜卡迪蝰蛇,赵时温柔的对李令时说:“你坐在这,抱着我的腰。”不知道的,还以为,赵时说的是什么能够自动加热的坐垫,而不是,还是有些锈迹斑斑,连个蒲团都没有的铁架子,而…… 更恐怖的是…… 李令时,好歹也是李元昊与大辽公主的女儿,好歹是赵时的妻子,母仪天下的皇后,此时看着这多少有些歪歪扭扭的车后座,竟然……还有些……畏首畏脚,连着问了几句,不会坐坏吧!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小心谨慎的,如履薄冰的……坐了上去…… 而, 更更恐怖的是…… 大宋长公主,还在旁边羡慕的咽了一口唾沫,大宋太上皇,甚至,就连平常对赵时的一些东西,总还能保持住一份克制的曹太后,都忍不住的……眼睛发了一下绿,这种,多多少少有些颠覆他们三观的东西,还是……很炸裂的。 “坐稳了。” 也就不怪赵时这么一个明明经历过九百多年后的人,却还是,忍不住的生出了几分炫耀的心思,然后,骑车载着李令时,绕场转了好几圈,而,所有人的眼睛珠子,都跟着赵时转了好几圈,沈括忍不住的感叹道:“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 “太快了,太快了。”而李令时,李令时明明也会骑马,而且,马匹奔驰起来,那速度即使放到后世,也不能说慢,但是,她坐在赵时的自行车后座,死死抱着赵时的腰,还是感觉到一阵阵的心惊肉跳……不过,你如果仔细去看她的面容,她却还是……兴奋的笑容多过于恐惧……赵时自不可能放下她,如果不是她抱着自己的腰,赵时非给她来一个……站起来蹬,不可。 羡慕! 曹太后看着一圈一圈的绕着工部大厅转的赵时李令时,脸上,第一次冒出了一种真诚的羡慕,甚至,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赵祯,赵祯……五十来岁的人了,孙子都快出生了,但是,看着赵时那一圈一圈的欢乐,尤其是,感受到,不仅仅是曹太后,还有苗太后也频频的看他,他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步拦在赵时的必经之路,吼道:“给你爹玩一会。” 嘎吱 刹车都不灵了,如果不是赵时急切之间,用自己那小牛皮的龙靴,踩住了地,可能,高血压,肺部疾病要不了赵祯的命,他自己把自己老父亲,送归西了,然后无奈道:“我们才骑了几圈啊!” “二十多圈了,不少了。”赵祯却不管,上去就抢,赵时顿时更无奈了:“您会骑吗?” “学不就行了?” 赵祯动作更坚决了,而且,还扭头呼唤曹太后,苗太后过来一起抢,李令时有些无奈道:“让爹爹,母亲,娘娘骑一下吧!”赵时扭头看了她一眼,也注意到了门口,这时候还多多少少有些目瞪口呆的文彦博等人,这才摇头道:“好吧!” 然后, 赵时便稍微教了一下赵祯几人,然后让工部的那些官员给赵祯把好,不要让老父亲摔了,然后走向了文彦博等人,文彦博等人,看到赵时过来,第一时间竟然芸芸的都是问:“官家,此物为何物?” “官家,这神物,为何能不用牛马之力?” “太神奇了,官家,此物只有俩个轮子,为何不会往一边倾倒?” 这我就不知道了。 赵时摇摇头,然后问道:“你们可是,已经写好了章程?”纵如此,纵然赵时都主动把话题拉回来了,文彦博等人,还是更多的关注那边,赵祯的学车现场,然后才,一人递上来了一份章程,显然,他们被赵时昨夜多多少少是有些激起了欲望,都写的很快,然后,文彦博拱手道:“官家,我等想了一下,雁门关出兵不甚妥当,因为,雁门关是属于险关,往日,更多是以防御为主,所以,这次,我等还是认为,还是以雁门关防御为主,然后从易州,河间,俩处出兵,直奔幽州为好。” 赵时点点头, 不过, “嘿!”赵时在富弼眼前,狠狠的挥了挥手,富弼其实是很喜欢这些稀奇古怪之物的,把富弼的注意力勾回来,然后才继续道:“汝等所思,不无道理,但是,如此一来,便是只以幽州为主,雁门关雄关之优,便是无从利用了,所以,以朕所想,还是要以雁门关为主,这样,能够吸引大辽更多的兵卒来此,然后咱们借雁门关雄厚,来消耗,抵挡更多契丹人,然后,再将易州与河间之兵合到一处,直取幽州,当然,如此一来,中原腹地便会彻底暴露,咱们更多的,还是需要谨防契丹人,一地换一地,直取咱们腹地。” 众人点头, 然后, 正欲说话,便听,赵时趁着他们被自己说服的空档,突然道:“朕欲,御驾亲征。” “嗯?” 一下子, 不论是文彦博,包拯,还是韩琦,甚至,就连不远处,练着自行车,连疲累都忘了的赵祯,都好像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狄青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急忙拱手道:“陛下,陛下万金之躯,何以轻犯险地?” 这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的是……你折腾个什么啊折腾,你上了战场,你是最重要的,我们究竟是保护你,还是攻城略地?而且,一旦皇帝上了战场,那么,对方的目标也一下子明确了,实在是不适合大军,打仗。 而且, 从古自今,其实,想要御驾亲征,想要自己一个人开疆拓土的皇帝,不在少数,但是,除了少部分开国之君之外,绝大多数君王,但凡御驾亲征,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且,你御驾亲征了,是什么意思?瞧不上我们这些武将?但是…… “朕曾,三千围歼过三万。” 赵时, 平静的看向了面前,虽然只有狄青一人第一时间反驳,但是,绝大多数相公都是不同意是宰相群体,有一说一,赵时其实并未有太多御驾亲征的欲望,但是,一来,萧观音只认赵时不认宋将,二来,耶律洪基,一旦苏醒,除非赵时亲至,否则,他百分之百,不论如何,都会是先回上京临潢府,处理了萧观音,再说战与不战。 所以, 赵时固然知道,自己御驾亲征,一旦自己出事,很有可能会复制后世,明朝,叫门天子朱祁镇之耻辱,但是,他,还是要去,而且,虽然赵时不甚喜欢炫耀自己的所谓功绩,但是,当这一句话说出来…… 还是, 压的, 狄青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有些固执道:“请,陛下三思。” —— 感谢我龙剑兄,感谢暗夜星辰,我现在是彻底的什么都不去管了,就埋头写,所以,可能感谢的不是那么的迅捷,万请见谅。 但是, 感激的情绪,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浓厚,抱拳,抱拳,抱拳……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六章 “你爹我啊!想见长城!” —— “请,陛下三思。” 赵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赵祯那边,正是,好像,默默的,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反而是,群臣这边,大多都是反抗,甚至,包拯都说了一句:“大宋朝堂离不开官家,况且,官家天子之躯,怎能,无故犯险?” 赵时, 不得不摇头道:“如若,如若耶律洪基也会御驾亲征呢?” 有一说一, 或许是赵时与耶律洪基,都算是年轻,反正,在场这些,老相公们,多多少少有些不理解,总觉得这俩个人,有一种除了国仇之外的东西,就……有一种,街市中,纨绔子弟,为了争一女子青睐,而,互不相让的感觉。 就, 很不成熟。 但是, 他们不可能知道这其中的诀窍,赵时也不会细说,只是强调,只要自己亲征,那么,耶律洪基必定奉陪,而,一旦耶律洪基也会亲征,那么,在场这些人,便不仅仅不好阻拦赵时了,反而,还得鼓励亲征,否则,那不是未战先怯? 人家皇帝敢亲征,你不敢? 沉默, 狄青还是多多少少有一点不甘心道:“陛下,既如此,陛下不妨居于中军,中军既能左右驰援,又能大军压境,岂不美哉?”赵时犹豫,按他的想法,他还是出雁门关最合适,毕竟,既然你是诱饵,而且,既然你要追求刺激,那,为什么不贯彻到底呢? 但是, 赵时看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他们虽不似狄青这么直截了当,但是,也因为是狄青先开口了,他们本的来说,也不是很愿意让赵时御驾亲征,赵时是不可能不御驾亲征的,但是,也没必要这时候就贯彻到底,所以,赵时想了一下,还是道:“既如此,那便狄相公与朕,固守中军,张亢为右军,直奔幽州,杨文广为左军,兵出雁门关。” 狄青, 与众人, 面面相觑, 这一番话,但凡不是个脑子缺一点的都能听出来,陛下,这,还是,权宜之计,而且,他连后面怎么出手都想好了,毕竟,狄青守中军,合情合理,狄青无论是性子,还是战绩,都很适合这个位置,然后以张亢为右军,大宋与契丹争斗这么多年,唯有张亢,战绩彪炳,以他为主攻,也是恰如其分,但是……杨文广…… 还是那句话, 杨文广无论是说个人武力,忠诚,还是家世,他都是妥妥的第一梯队,但是,他一来未曾指挥过大型战役,二来年岁也不算小了,让他主将没问题,但是,必须配一个合适的副将,甚至,让他作为副将是最合适的,但是,官家只是作了安排,却,并没有提及任何副将,主将人选…… 在场这些人, 虽然, 还不敢说完全把握住了赵时这个皇帝的性情,但是,都是聪明人,怎么能品不出来……官家的目的,还是御驾雁门关……但是…… 唉! 韩琦叹着气的,微微对狄青摇头,一来,官家年轻,未必能劝得住,二来,官家能力强,三千破三万是他们谁也跨不过去的坎,甚至,如果不是赵时是官家,以他的战绩,他哪怕这么年轻,也会成为当仁不让的一军指挥使,所以……随他吧! 能如何? 狄青,沉默,他倒不是想要突出自己,觉得赵时御驾亲征了,他就立功的机会少了,他几乎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有私心,他对赵时的忠诚是一等一的,但是,正因为如此,他相较于其他臣子,更多了一些,赵祯对于赵时那种纯粹的对他个人安全上的长辈关怀,所以,他才会,少见的,主动开口……但是…… 唉! 而赵时,赵时才不管那么多,看到这么多人没有明面上的反抗,便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定下了,然后,朕,文卿,富卿,刘卿可组成决策层,负责大方向的调动,决议,然后,狄卿守中军,韩卿负责挑选新军,培训,替换,最后,包卿配合赵宗实,高滔滔做粮草运输等后勤。” 众人对视一眼, “是。” 赵时点了点头,继续道:“既如此,那文卿,富卿,刘卿,今日,明日,便开始分析优胜劣汰,今日明日,韩卿,狄卿配合张亢老将军,杨文广老将军,你们四人开始挑选名单上的精锐,切记,不可挑选过度,还是要留一些不愿出战,或者家中独子的禁军,以防国中混乱,后日,后日七月一,咱们……出兵……北伐。” “是!” 这一下, 不论是狄青,还是文彦博,还是韩琦,甚至,就连刘沆,都大声应是,震的不远处,认认真真,痴迷无比学车的赵祯,曹太后,苗太后,李令时都扭头看了过来,尤其是李令时,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浓浓的担忧…… 然后, 赵时送走了这些相公们,这些相公们一开始还有些不想走,最后,赵时承诺,如果以后能研制出来,肯定一人送他们一辆,他们这才离开,然后,赵时回到家人里,这次,他真的是不问国事,认认真真的开始教导赵祯,曹太后,福康长公主学车。 学得很快, 毕竟, 一来,他们的基因都是上层,没什么蠢笨之人,二来,兴趣盎然,总所周知,兴趣是学习一样东西,最大的助力,所以,虽然时间多少有些紧张,但是,只不过俩个时辰,赵祯就能够像赵时一样,流畅的骑着自行车满地跑了,甚至,他还试图带一下赵时,赵时表示敬谢不敏,然后,他又叫了曹太后,福康长公主,这俩个人要稍微笨一点, 教到了大半夜了, 竟然还只是福康长公主学会了那种逃裆,半圈蹬的方式,不过,她玩的很开心,颇有一种小时候村里上学,一群孩子,连自行车高都没有,却是风驰电掣的感觉…… 啪啪 赵祯拍了拍赵时的肩膀, “嗯?” 赵时看向赵祯,赵祯一天了,终于晃了晃手中的保温杯,示意赵时跟他去外面坐一坐,赵时对一直注意着他的李令时点了点头,示意她帮着盯着点,福康长公主无所谓,一会苗太后或者曹太后骑的时候,不要让母亲摔了。 然后, “哈哈哈” 在福康长公主那毫不收敛的欢乐笑声里:“哎呀~~~”赵时跟老父亲俩个人,走出了工部大门,工部的官员,赵时与赵祯虽然没有强行要求,但是,皇帝跟太上皇在,他们也不敢下值,而且,有一说一,他们其实是,也盼着能再摸一摸那自行车的,所以,人潮涌动。 不过, 皇帝嘛! 赵时只是摆摆手,便清出了一块空地,然后,赵祯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直接走过去,等人给厚厚的放了三个垫子,然后才坐了上去,双手拿着保温杯,拍了拍身旁的,另外三个垫子…… 然后, 如果忽略了, 赵时身后一直跟着的二娘,周同,忽视更远一些,虽听不清,却一直注意着这里的宫女,太监,还有更远一些的禁军,侍卫,工部官员,那还…… “真像是寻常父子啊!” 赵祯一愣, 然后点头道:“是啊!寻常农家父子,应该也经常如你我这般,坐着一个垫子,在田埂边,说说话……”那您想多了,周同忍不住的想要撇撇嘴,最终,还是憋住了,然后独留二娘永远是形影不离的跟着赵时,他站在了原地,看着赵时坐到赵祯旁边,父子二人,真的,很想父子二人,一个中年的赵时,一个,年轻的赵祯:“您真的不怪我自作主张?” “什么?” “御驾亲征吗?” 赵祯摇摇头:“那是你的事情,而且,我还年轻,大不了,再生一个。” 想什么呢! 赵时斜了他一眼,你后面生的,全是女儿,连夭折的儿子都没有,而且,因为赵时的出现,明显是让赵祯彻底的放弃了再生子的欲望,他这段时间,过的很是修身养性,否则,今日来的,绝不仅仅只有生了一个女儿,且女儿还安全长大的苗太后,张太后,王太后,可是还有很多的,所以…… 赵时怔了一下, 我的存在,是不是,已经剥夺了我那几个小妹妹的出生机会? 后来一想, 也没什么问题,一来,自己的出现,并非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二来,自己如果不出现,因为皇位偏落,其实,就连福康长公主都能过到被夫家虐待的地步,更不要说那几位小妹妹了,真以为宋神宗,很在意这些不是自己爷爷的,公主们? 摇摇头, 赵时还是解释道:“您今天一天都在,缘由,我就不多说了,只是,您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我会带您去看一次长城的承诺?” 赵祯, 点点头:“我相信。” “嗯?” 赵时忍不住的看向了赵祯,赵祯今日善解人意的,都不像一个儿子奴了,赵祯,显然看出了赵时的神态,仰头,看着月亮,平静道:“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我不让你去,你可以不去吗?” 赵时迟疑了一下, “我,可能会偷跑。” “那不就得了?” 赵祯有些无奈的看了赵时一眼,或许是从小就不在身边长大的原因,虽然,他与赵时的感情,他相信,绝对是超过历朝历代,绝大多数君王的,但是,赵时并不听他的,他是会尊重自己的建议,但是,一旦他做了什么决定,基本不可能有人拦得住,所以…… 与其拦不住,还不如:“你爹我,想看长城。” ——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感觉记忆就好像被狼掏了一样,明明都写好了,总是忘了发布。 没办法, 这一章是中午十二点的,下一章,我放到了晚上十一点吧!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七章 赵时:“出征,雁门关,北伐,收取燕云十六州” —— 一夜无眠, 第二日, 赵时一日都没有做什么,都是在陪着赵祯聊聊天,或者,陪着李令时说说话,其实,也没必要这样,主要是,赵时只要把圣旨安排下去,只要不出问题,他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必须要处理的事情, 而且, 赵祯自从认可了赵时的决定,便开始接手,继续帮赵时处理一些国中事务,赵时自然,更轻松了。 但是, 轻松, 只是一个人的,赵时之外,整个大宋……都宛如要……沸腾了一般。 “北伐?” 有人担忧:“自古以来,南征者有,北伐者,纵使三国之诸葛亮,也不过是无功而返。”也很神奇,自古以来,论经济,论文学,基本都是南方碾压北方,但是,一旦涉及到统一,基本都是北边往南边打,南边很少能一统北方。 当然, 有人担忧,就有人期盼:“不管如何,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咱们大宋竟然能逆伐契丹,纵死无怨。” “可有人愿意参军?” “同去,同去。” 而且, 不仅仅是民间沸腾,使馆内,吐蕃就不说了,吐蕃在这个时候,弱鸡的可以,而且,它完全被西夏隔开了,大宋灭不了西夏,基本不可能跟他有什么矛盾,所以,他主要是看戏,但是…… 大理, 西夏, 尤其是契丹,萧阿速,恨不能,狠狠的抽赵时一个嘴巴子:“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暗杀?”当然,萧阿速气愤之余,也明白,赵时这个阴险人,显然是,动了,趁机,收复燕云的准备,但是…… “愿意给你的,你可以要,不愿意给你的,狗爪子给你打断。” 狠狠一嘟囔, 萧阿速完全遗忘了那一点点小小的,可能有的大舅子妹夫之间的感情,多方打听之后,急忙便唤来死士传信,同时,他也开始筹备离开开封,直奔上京的计划,没办法,大势来了,如果他,或者说,萧家这次能够利用好,他们不仅仅能够得到契丹的皇位,甚至,还能一举收复中原,到那时…… 萧阿速, 用力的,抿了一下嘴。 第二日…… 晴, 益出门, 赵时早早的,便收拾好了行装,这次,他一开始,并不会大张旗鼓的行动,一来,意义不大,毕竟,契丹方面还没有反应,二来,耗费甚巨,赵时又不是就是去享福的,所以,行仗会有,只是,赵时却决定与行仗分道而行,行仗是行仗,他只会带着一千余以曾经的开封府捕快为基础,练出来的新禁军,直奔……太原…… 没错, 还是太原, 太原往西北方向是西夏,往东北方向,就是……雁门关,而雁门关之外,便是……契丹。 “小心些。” 赵祯虽然,明显已经被赵时弄的没办法了,不得不同意,但是,看着儿子一身的行装,他还是,忍不住的,死死的抓着赵时的肩膀,然后,才……缓缓放松…… “是。”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曹太后,福康长公主,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李令时,然后,正要走,离奇的……狄荇凡竟然顶着一个不算很突出的肚子,走了出来……这是……咸鱼翻身? 赵时摇了摇头, 然后, 不仅仅看了一眼狄荇凡,而且,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然后,啪,赵时猛的一扬马鞭,转身,上马:“出征。” “雁门关,” “北伐!” “收复,燕云十六州。” “轰隆隆” 不只是赵时, 赵时之外,除了狄青,韩琦,张亢,杨文广几人,已经在昨日出发,去调拨各路禁军之外,文彦博,韩琦,刘沆,包拯,赵宗实,高滔滔,都会跟赵时一起出发,一来,路上,赵时还能安排一些事情,二来,固然……京中有太上皇,赵时也完全不会觉得自己父亲帮自己处理一些事物是争权夺利,但是,不论是赵祯,还是文彦博等人,既然赵时登基了,那自然,他们都会以赵时为主,所以,御驾亲征是御驾亲征,赵祯监国是赵祯监国,赵时身边,还是会长时间的保留一个核心班底。 如若不忙, 许许多多的奏折,也会通过快马,送到赵时的面前。 哒哒哒 无人说话, 马队,直奔开封城外,开封城北门,水闸门之外,包拯,文彦博,富弼,刘沆等人,正在跟家人,学生告别,家人,学生,看到赵时一身戎装而来,急急忙忙下跪,叩首:“臣,草民,叩见陛下。” 赵时抬了抬马鞭:“平身吧!”然后,又摇了摇头:“朕不打扰卿等,卿等自在叙话便是。”然后,赵时打马,准备走过这些人,去跟赵宗实,高滔滔见一面,便见,包拯正在抱着一个小婴儿,逗弄…… 赵时马蹄一顿, “老师,这便是那孩童吗?” 包拯不用像其他人那般对赵时毕恭毕敬,微微点了点头,多多少少有些感激道:“这还要多谢官家,若非官家……”说到这里,包拯顿了一下,赵时也看向了包拯对面的滕妾,孙氏,你也……太没出息了,老师那不解风情的道歉,你携子要挟,竟然还是……这么快就被搞定了,亏得,朕还给你安排了织造大师的道路。 孙氏, 不知怎么, 就是, 微微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赵时摇摇头:“老师可曾起了名字?” “还未。” 包拯明显整个人都年轻了许多,抱着孩子不愿意撒手,虽然,他曾经劝过赵祯,没孩子就没孩子了,赶紧把皇位让给别人吧!但是,真的轮到他,莫说这个年代的人了,就是九百多年后,难免也会宠爱有加:“只是起了一个小名。” “哦?” 赵时端坐在马背上,虽然,他如今也不过十八九岁,但是,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孩子,虽然特殊了点,但是,应该也快出生了,所以,他对孩子,还是有了几分喜爱,弯腰,捏了捏小包绶的脸蛋,捏哭了人家,然后问道:“叫什么?” “官赐儿。” 赵时一怔, 包拯解释道:“若非官家,老臣险险,便,痛失此子,所以,与其说是老臣命中有福,不如说是,官家恩赐,所以,老臣便唤这犬子,官赐儿。”赵时摇摇头,还未说话,孙氏也没如何,但是,包拯的继室董氏,长子儿媳崔氏,却是几乎异口同声道:“官赐儿,何不,便将这个名字当作官赐儿的正名?” “包,官赐?” 赵时有些愣神,显然,他记忆里,这小家伙,应该叫包绶才对,莫非,一不小心,我把人家的名字就拉低了几个档次,但是,固然,董氏,崔氏,多多少少是有些讨好赵时,想要让官家给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的意思,但是,包拯想了想,竟没有反驳,只是微微有些不敢看赵时道:“也好。” 赵时无妨, 看了看,就这么一点可能是想要搭上皇帝的事情,包拯都羞愧的不敢看自己,索性,便也好人做到底,扭头对张欢庆道:“让人拟一道旨,就言,朕观包拯次子,甚喜,特此正名,官赐,并,擢升为九品,太常寺少祝。” “是。” 董氏, 崔氏, 甚至是孙氏,狂喜,包拯微微有些不愿,但是,赵时说完之后,便已经又捏了捏原名包绶,现在叫包官赐的包官赐小脸蛋,然后,已经打马往前走了,走了几步,回头道:“老师待朕恩重,朕不便借此提拔老师,但是,若只是封妻荫子,旁人都能,何意,朕的老师,却不行?” 包拯, 一颤, 实话实说, 他真不觉得自己对赵时有什么恩情,一来,想教导赵时爱工作,没有成功,二来,赵时给他的好东西,远胜,他这个老师给赵时的好东西,但是,以赵时的角度而言,如果,当时不是一穿越,就遇到的是包拯,而是什么文彦博,富弼,甚至是韩琦,赵时都未必会那么轻而易举的见到赵祯,当然,只要见到赵祯,赵祯就一定会还是按照现在的流程发展,但是…… 若非包拯, 赵时肯定会生出许多波澜,这是一定的,甚至,当时赵时一无所知,手足无措,真的弄出些什么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不再教书育人,赵时穿越的时候,人格已经定型,基本上不可能再被包拯三言俩语改变,而是,那种帮助,赵时必须要铭记于心,况且,赵时又感谢过这位老师多少?几块毛巾?几支中性笔?或许,这些东西在这个年代的人眼里,算得上是心之所向之物,但是,作为一个从九百多年后回来的人,赵时必须要知道……就这?你感谢个驾校教练,也不能只是几块毛巾,几根笔吧? 况况且, 让包官赐一出生,就有官职,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恩,赵祯一年,能扔出去七八十个这种恩赐,赵时虽然决定从他起,这种事情要尽量的越来越少,但是,时不时是扔一俩个,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 赵时不敢相信,包拯会因为这个事感激涕零,包拯也确实不觉得这算什么恩待,他一定会让自己的儿子,堂堂正正的再考科举做官,但是,以后是以后,如今……包拯看着赵时说完,好似生怕自己拒绝似的,便已经走远的背影,微微……微笑,这份无论如何要报恩的心……老臣……记下了。 ——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八章 宋神宗:“叔父,我想跟着您干。” —— “官家!” 赵宗实,高滔滔,其实早就看到赵时过来,并且,已经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边等候了,但是,赵时跟包拯耽搁了一会,所以,他们便多等了一会,不过,虽然多等了一会,但是,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甚至, 这不是因为赵时是皇帝。 而且, 赵时过来的时候,他们俩个还激动的往前迎了几步,甚至,就连现在已经跟在父母身边的,这辈子可能不会成为宋神宗的,赵顼,都往前跟了俩步,他的那张还很稚嫩的脸上,已经瞧不出太多赵时火烧汝南郡王府那夜的恨意了,甚至,还隐隐有些敬服:“官家。” “嗯!” 赵时点点头, 然后看向了赵顼,有一说一,赵时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对不起赵顼,毕竟,历史上,人家是当了皇帝的,而且,还做的不算差,但是现在,即使赵时以后也没有儿子,赵时也不太可能选他这一脉继承了,不过…… 历史上,赵宗实虽然当了皇帝,但是,他当皇帝前,心理压力太大了,一当上皇帝,便嗷嗷吐血,最后只当了那么三四年皇帝,便一口气没上来,死了个彻底,享年才三十六岁,哪像现在,虽然当不了皇帝了,但是,赵宗实目光天天充满了希望,红光满面的,显然活个七八十岁没有问题,从这一方面而言,赵时应该还算是对得起他们的。 况且, 皇位本来就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对不起你们? 况且的况且…… 赵宗实一脉,固然,他没有来得及祸害,宋神宗也还算不错,但是,那什么宋徽宗,宋钦宗是什么逆天,我凭什么要对不起你们? 摇摇头, 赵时拍散,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想法,对赵顼点了点头,赵顼竟然还有些激动,然后对赵宗实,问道:“让你们进京,再随着朕一块走,应该不影响开厂吧!” “不影响。” 不等赵宗实说话,高滔滔便,一口否认:“官家,有官家的工厂目录存在,我们只不过是看着,不让它跑偏而已,不影响,真不影响。”赵宗实苦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倾慕人官家呢! 不过, 转过念一想,其实,高滔滔说的也没错,或许,一开始他们二人的作用,好好歹歹还是有一些的,但是,随着工厂的一个又一个建立,工厂本身,就好似变成了一个疯狂扩张的庞然大物,再加上官家对于工厂的优势项目,皇氏厂房基本就能够对其他小作坊形成了碾压之势,当然…… 赵时又不傻, 正因为这样,他才更需要有几个甚至是几十个完全能够信任的人,替他看好这些工厂,哪怕工厂想要谋反概率不大,但是,工厂中的人,想要贪污,吞吃银钱却绝不会少,很需要有几个甚至几十个赵时能够完全信任的人把控,才能让这些庞然大物,始终处于皇权之下。 皇权, 便是最大的。 所以, 赵时笑呵呵道:“嫂子说的那方话?若不影响,朕何至于把你,把十三哥,放到如此关键的地位?”高滔滔,狂喜,甚至,她的眼中还泛起了某种,迷离的光,当然,迷离归迷离,一来,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水性杨花的人,二来,她也知道,无论是岁数,地位,相性,她都不应,甚至,不敢抱有此方面想法,所以,这份迷离……是崇拜,是敬仰,是……一种,无关岁数的,对于领袖的,倾心。 如果需要, 儿子或许不一定,但是,丈夫赵宗实,高滔滔会毫不犹豫的……干掉他,为了官家,当然,官家赵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一来,赵宗实很老实,老实的赵时都时不时会对他产生愧疚心理了,二来,即使赵宗实出事,赵时不牵扯高滔滔,也不会用高滔滔去处理赵宗实,一来,这样容易留下对自己不太好的名声,赵时对于自己的后宫,还是有一些硬性要求的, 高滔滔都这么老了, 二来, 只要让资本一直在自己的皇权之下,想要处理一个赵宗实,还不是手拿把掐,何至于,还让人夫妻相残,当然,这种情况,大概率不会发生,以赵宗实的性子,赵时即使这次真的不小心驾崩了,他也绝对不会生出哪怕半分心思,反而,会虔诚的按照官家的计划,或者,官家可能选择的人,去认真辅佐,这点自信……赵时还是有的。 拍了拍赵宗实的肩膀, 他们既然说不影响,赵时也就不客气了,直接道:“既然不甚影响,你们也应该知道,朕想让你们做什么,朕只想知道,可有难度?” 赵宗实松了一口气, 固然, 他是万万不担心高滔滔做出什么事的,毕竟,即使高滔滔生扑,人家皇帝也是瞧不太上的,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但是,赵时还是能够尽量做到避嫌,却还是,让赵宗实松了一口气,真的,由衷庆幸,自己当时没有选择跟自己那疯了的老父亲发疯,而是,当了间谍,认真道:“官家,难度肯定是有,毕竟,这次可能是涉及十万,甚至是百万粮草调度。” “但是,” 赵宗实也发狠了,目光灼灼的看着赵时,情真意切道:“官家信任我等,我等就是死,也绝不会,出哪怕半点披露。”这是……真话,对于赵宗实而言,哪怕刨除掉一切的一切,只以赵时愿意让他掌控资本这一点,资本这个词,还是赵宗实从赵时偶尔说话里听到的,一开始,他或许觉得赵时有些夸大其词,但是,近来,他越来越看清楚之后,他才明白,赵时到底交给了他一个多么巨大的任务,哪怕是为了这一份荣耀,他也一定会……拼尽全力。 做得好, 自己一脉,固然永不可能做皇帝了,但是,作为常务副皇帝,而且,这是真的,完完全全不是从别人手里,因为别人生不出儿子得到的施舍,让他,更加的干劲十足。 当然, 赵宗实也知道, 只要陛下将资本,兵权,人事权,完全分割,不让他们混为一谈,自己将来即使有调拨天下所有钱财的权利,也绝不可能,真的生出什么波澜,只要,不让资本污染兵权,大兵压境,你就是个宇宙大亨,你也得跪。 谁都看得清楚, 赵时更加清楚,所以,他笑了笑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么多人员的粮草调度,稍微出些差错再正常不过了,而且,朕还安排了包公作为主要人员,你们只是打配合,不用给自己特别大的压力,主要是……控制好那些工厂的负责人,这是你们登台亮相的第一次,后面,朕到底能不能把你们真正包装成皇有,就看着一次,你们能不能立功了。” 赵宗实, 高滔滔, 甚至是, 已经不可能成为宋神宗的宋神宗,十来岁的年纪,都是,呼吸一个劲的急促,没办法,赵时给与的这一个大饼,实在是香的,让人口齿生津,皇有啊!虽然,这些厂子现在还是官家的,也永不可能不是官家的,但是,是官家的归是官家的,文武,权贵,到底认不认,也不能说官家说是就是,但是,如若这次立了大功,真正的将这些厂子,变成大众承认的皇有工厂,那…… 啪 赵宗实,高滔滔,还未如何,不可能成为宋神宗的宋神宗,却是,啪的就跪下,磕头,双眼里,疯狂的泛着野心:“叔父放心,小侄就是粉身碎骨,也一定会,把控好所有的皇庄厂房。” 赵时一愣, 这, 你不怪我抢走你的皇位了?别这样啊!我还是喜欢你,小小年纪,却桀骜不驯的模样,而赵宗实……赵宗实眼珠子都快嘣出去了,这个家里,我都这么努力了,怎么总感觉,还是最闲散懒散一人? 赵时点点头,也没怪宋神宗小小年纪,便,不要碧莲的,竟然敢说把控好所有厂房,而是,点点头道:“朕,期待着你的表现。”管他呢!宋神宗如果真的愿意好好给赵时干,他应该还是能……做的不错的。 然后, 赵时又跟这一家三口,赵宗实都已经够努力了,但是,无论是野心,格局,动力,都完全被儿子,妻子碾压的一家三口,低声的叙谈了十几分钟,百官,告别结束,文彦博,富弼,包拯等人,都凑了过来,拱手道:“臣等有罪,劳,陛下久侯,请,陛下责罚。” “无妨。” 赵时也不在意,他也知道,这些人也无甚诚意,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不想让他们告别这么久,他们早就告别结束了,然后,赵时,又拍了拍赵宗实的肩膀,然后,犹豫了一下,也拍了拍宋神宗的肩膀,宋神宗,小小的身子,登时一个骄傲的挺了一下, 收敛点, 朕还是喜欢你,往日桀骜不驯的模样,然后,赵时翻身上马,遥指雁门关的方向道:“出发。”然后……下意识的,赵时又看了一眼幽州方向,幽州并不在雁门关外,他总觉得…… 有些人, 该醒了。 ——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九章 赵时:“要不要……芥末夸张啊?” 虽非绝对, 但是, 无论是赵时,还是萧观音,他们都下意识的,费力的,让耶律洪基保持了一个昏迷不醒,却又不会死的状态,原因很多……比如,萧观音虽然需要潜伏到皇宫,替换原本的皇后,但是,正因为如此,为了把萧家拉下水,她是不能让耶律洪基真的死了的,她需要耶律洪基这个时不时会醒的威胁,逼迫萧家下水,维护自己的重要性…… 但是, 对赵时而言, 一来,耶律洪基死了,还会有耶律巨基,耶律大基上位,赵时并不能在当时,在耶律洪基死了这件事上,得到更多的好处,除非,接下来上位的巨基,大基,是傻子,但是,怎么想也不可能,耶律洪基都够傻了。 二来,就是萧观音的原因了,赵时虽然与萧观音从来没有说,俩个人面对面,坐到哪里,拿个纸笔,做好计划,但是,他们总能,自然而然的,默契的配合,所以,哪怕是为了萧观音可能会更安全,赵时也不准备一拳打死耶律洪基。 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赵时不知萧观音是怎么想的,但是,赵时需要把契丹的混乱,集中到一个,自己觉得合适的点,爆发,所以,在这之前,契丹可以消弱,但是,最好还是维持在一个他们需要分神,却不可能更好的一个地步。 所以, 虽然俩人从未商议,但是,无论他们二人的谁,乍一听闻,耶律洪基要苏醒了,都不会有什么意外,反而是…… 文彦博忍不住问道:“你确定?” 开封府衙,侦查司的探子,抬头看了一眼文彦博,然后对面前不动声色的赵时点头道:“是的!大概昨夜丑时,幽州城就传出,耶律洪基大概清醒了一炷香时间,又昏睡过去的消息。” 文彦博, 与, 富弼,刘沆,包拯,对视了一眼,脸色,均有些不好看,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耶律洪基自然是一直昏迷,最好,昏迷着昏迷着就死了最好,赵时也是这个想法,其实,虽然一开始耶律洪基昏迷,让契丹保持一个被削弱,却不至于真的混乱的状态对他最有利,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已经在亲征的路上,自然是耶律洪基,索性,死了最好。 但是, 谁也知道, 耶律洪基如果不是上次被赵时几拳打死,那么现在,就基本不可能再杀了,有萧家相助,也无用,耶律洪基又不是,真的,毫无权势的皇帝,赵时上次没有打死人家,人家就基本不可能给机会了,所以,赵时虽然也略略有些惋惜,耶律洪基怎么就不能先昏迷,然后等自己需要的时候,就赶紧一命呜呼,但是,他还是比较淡然,甚至,只是点了点头:“哦,可曾探查,他大概什么时候会真正的苏醒?” 侦查司的探子,扭头看了一眼,低声道:“不曾仔细探查,只能粗略判断,最晚,最晚,也会在三个月内,完全恢复行动能力。” 赵时便, 点了点头:“三个月吗?” “官家。” 文彦博忍不住了,大宋现在,显然是处于一个要么立大功,要么亡大国的关键阶段,无论是立大功,还是亡大国,对于他而言,他都想要在赵时面前,真正的表现一下,急忙道:“此事,有利有弊。” “哦?” 赵时, 也不一意孤行,一边坐在锦凳上烤火,一边扭头看向文彦博:“卿家,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 文彦博,急忙摆手,不知怎么,越离京,越看到官家在路上的雷厉风行,他越小心翼翼,甚至,他是跪坐着回话的:“只是,官家,臣曾经在契丹做过使臣……” 嗯? 富弼, 忍不住的看了过来:使臣,不是我吗?我还让大宋没有多赔钱呢! 不过, 顾念皇帝对于大宋现状的不满,他明明曾经也算立过大功,但是,对于这些只是让大宋没有多赔钱的事情,他有些不敢炫耀,只能,任由文彦博抢占,不过,文彦博也只是增加一些自己话语中的可信度,并不准备炫耀,很快就掠过,继续道:“所以,臣知道一些契丹的情况,契丹内部,其实,并不安稳,不仅仅是萧家耶律家的矛盾,还有汉臣与契丹人的矛盾,所以,这个情况,乍一看,好似对咱们大宋不利,但是,若是能应用得到,未必不能……危机里,藏着机遇……” 赵时微微颔首, 他是, 早就想到了这个,甚至,他一开始就计划着这个,但是,他也深知,自己固然,也算一个聪明人,但是,并非就天下无敌,文彦博这些人,固然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毛病,但是,他们能成为宰相,甚至,文彦博是四朝宰辅,必然不可能只有那些揣测皇帝心思,攻讦政敌的本事,所以,赵时,虽有计划,却也不建议……多听,多看…… 文彦博道:“仓促间,老臣也未曾有什么准确的计划,但是,一来,萧家与耶律家其实不合已久,虽然,明面上他们一个皇帝一个皇后,好似亲密无间,但是,单单是叛乱,从立国起,到如今,便发生了百余起。” 赵时一怔, 没曾想, 这还是个惯犯? 怪不得, 怪不得萧阿速让自己这个帝国首脑,给他杀耶律洪基的时候,好像一点点罪恶感都没有,所以说啊!不论什么国家,只要立国的时间久了,就会慢慢的藏污纳垢起来。 富弼虽不曾戳穿文彦博,其实对契丹熟悉的是我,但是,等到文彦博说话的一个气口,真的,就是停顿一下,他便很自然而然的接话道:“而且,汉臣与契丹人其实,也并不相合。” 文彦博, 忍不住的看了他一眼, 随着, 赵时坐稳皇位的日子越来越久,这些大臣们,显然已经都经过了那个,赵时从可能还能教育几句的晚辈到必须要尽量揣摩的皇帝的过度,明显的,越来越把赵时当皇帝对待,都开始……争宠了。 甚至, 包拯都,不那么例外,当然,更多时候,包拯开口,要么为民,要么为公,自然而然的皱眉道:“确实如此,只是,咱们究竟是该联合汉臣,还是契丹……” “契丹人。” 毫不犹豫, 富弼平静道:“虽然汉臣与我等同属汉人,但是,汉臣不仅仅没有半点亲近之意,反而,他们会仗着对我等的熟悉,费尽心机的戳我等的要害,所以,不仅仅是此事,战场上……”富弼看向了赵时,认真提醒道:“陛下也要更小心那些汉人才是。” 赵时点头, 这一点,他还是明晰的,甚至,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通知,哪怕,汉人在燕云属于三等百姓,但是,真要遇到汉人拼死抵抗,赵时也是不稀奇的,反正,燕云之地,自古以来,便是我大宋之地,若百姓可用,那自然用了最好,若不可用,地是我们的,人……未必…… “卿家请继续。” “是。” 富弼,急忙,拱了一下手,然后,借着拱手的动作,不动声色的把文彦博往旁边挤了挤,文彦博,也不甚在意,只是,好像略显无奈的,主动让开了一些位置,只是,看着富弼对赵时道:“官家,官家或许未曾到过契丹,或者,对于契丹治下的汉民,尚有期待,当然,汉民万千,老臣也不敢说,汉民就全全不念血脉亲情,但是,但凡汉臣……请官家记住,但凡汉臣,他们甚至会利用他们的汉臣身份,做出,远比契丹人更加狠毒之事。” “是啊!” 包拯可能没想着介入什么,却很自然而然的迎合着富弼的话,同时,不小心,也挤了文彦博一下,文彦博的位置顿时更靠后了,甚至,他还被富弼挡了半张脸,不过,也无妨,文彦博只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索性,更往后挪了一些,看着包拯满脸愁闷道:“老臣虽未曾去过契丹腹地,但是,老臣在与一些逃民叙话时,据那些逃民说,基本上,还认同自己是汉人的人,都已经想尽办法的逃到大宋了,逃不掉的,除了那些实在逃不掉的,便只有……真心跪伏者了,这些真心跪伏者,恨不能,将其他汉民,杀个干干净净。” 赵时颔首, 皈依者狂热嘛! 我懂, 然后,赵时不由的,看了一眼文彦博,实话实说,文彦博这一副被挤兑了,还只是摇头苦笑的态度,赵时还是,很喜欢的,毕竟,竞争归竞争,官员们太团结了,赵时也不舒服,但是,真要是斗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赵时也不喜欢,所以,能像文彦博这种,的确是有一些上进心,但是,能在别人挤兑的时候,还能保持克制的样子,就很受到赵时的喜欢了。 不曾想, 此前总显的,有些工于心计,善于争宠的文彦博,竟然会是这么一个谦让的性子,然后,赵时正要无论如何,都要肯定一下文彦博的行为的时候,就看到…… 趁着, 包拯,富弼,把话说完的空档,被俩人完全挤到身后的文彦博,突然一只手一个,抓住他们的脑袋,往俩侧那么一掰……我可……去你的吧,然后,他又大开大合的把双手收回了,做了一个揖,就好像刚才只是不小心动作大了些,然后对赵时道:“官家,别听此二人信口开河……” 赵时, 甚至, 都第一时间,没有听清楚文彦博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八个字:“要不要,芥末夸张啊!” ——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章 耶律洪基:“什么?朕一醒来,他也当皇帝了?” —— 要! 有时候, 皇帝不会太喜欢团结的臣子,所以,绝大多数聪明的臣子,都会很刻意的避免跟某些臣子,尤其是明显应该跟自己产生竞争关系的臣子,保持一个其乐融融的关系,甚至,有时候表现的夸张些,当然,这也是有度的,不能见人就打,给官家,自己好像是个疯子的感觉,但是,时不时的呸对方一脸唾沫,甚至,骂上一俩句腌臜货色,还,更有可能让官家欣喜。 而对于这些东西, 文彦博实在是太了解了,所以,虽然官家一开始的表情有些懵,但是,文彦博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一来,他确确实实有些瞧不上这俩个人明里暗里排挤自己的行为,二来,他就是要夸张一些,让官家知道他是一个想表现,并且,能表现的老臣子,当然……如果只是争,而没有能力,那也是不行的,所以,文彦博朗声道: “官家!” “此二人所言,不可谓不对,但是,他们所言,均犯了一叶障目,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的错误。” “哦?” 赵时, 费了很大劲,才让自己保持了镇定,果如文彦博预料,赵时并没有过于责怪这种现象,当然,也不鼓励就是了,赵时只是选择了无视,然后饶有兴致的问道:“文卿,何意?” 文彦博不敢托大,急忙道:“一来,确有百姓是无能为力逃离,他们依旧,日日夜夜,期盼着大宋收复燕云,且,确实有一部分汉臣,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内心深处,恨不能立时三刻,便归附大宋,只是……唉……”文彦博叹了一口气,顿了一下道:“咱们大宋确确实实此前,有些无能为力,是,咱们大宋,让他们失望了。” “而不应……” 说到这里,文彦博,还小小的斜了那俩个,果然,如同文彦博一样,哪怕被像掰玉米一样掰开,却也只是显得有些无奈,并没有一下子暴怒的俩个人一眼:“一竿子打翻。” 其实, 我们也没有一竿子打翻,只是,我们要先述说危害,让官家有所准备,然后再提及好处,却没想到,被你这老货,找了个机会,就先说出来了,富弼有些无奈的看向文彦博,然后,默默的做了俩个扩胸运动,文彦博…… 一僵, 富弼可不似刘沆或者韩琦,刘沆是,唯文彦博马首是瞻,最起码,明面上是这样的,所以,他很有可能会被官家第一时间踢出宰相团队,而韩琦是打不过自己,但是,富弼却不一样,富弼不仅仅年岁与自己差不多,而且,他战斗力跟自己差不多。 所以, 为了避免被富弼报复回来,文彦博下意识的往赵时的另一侧,稍稍的挪了挪,同时,认真的看着赵时道:“二来……”只要让官家盯着,让官家感兴趣,老夫看你们二人能如何:“官家,其实,咱们厌恶,甚至是憎恨这类汉臣,而契丹人,也未必喜欢他们。” 赵时, 瞳孔一亮, 固然, 赵时已经想到了一些挑拨离间,让契丹真正的从内部乱起来的策略,但是,这样的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忍不住有些兴致勃勃的问道:“文卿的意思是?” “离间!” 文彦博,很狠,同时,不动声色的拨开了富弼的胳膊肘:“官家,老臣在出使契丹时,曾经认识几个……” 无奈, 富弼这次是真的有些无奈了,谁能想到,文彦博竟然是真的已经估算到了这一步,他说出的这些计划,人选,他仔细回想一下,发现效果极佳……这样,他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学文彦博了,毕竟,他们好歹是老臣,为了争争宠,让官家开心些,放心些,像蒙学的稚子一样可以,但是,他们又不是真的稚子,真的闹腾过头了,被官家一起呵斥,不是不可能。 所以, 富弼,不由的看向了包拯,而包拯……兴致勃勃的凑过去问道:“如此,当真有效?” 富弼, 一怔, 你不是,我一伙的吗? 于是, 这一夜,便在文彦博给赵时讲述的时间里过去了,然后,第二天…… 富弼筹备了一晚上以及,一整个白天,等到晚上,队伍修整的时候,他急急忙忙便拿了出来:“官家,老臣其实也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很好啊! 赵时满意的点点头,这也是,官家希望百官,还是能稍微有些竞争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平衡,所谓的,什么,御下之术…… 然后, 文彦博, 富弼, 包拯, 甚至, 最后,就连一向看着是混日子的刘沆,都选了一夜,连着给赵时出了好几个不错的主意,显然,也是有些被这些人卷怕了,生怕官家走一半,就让他滚回家养老,然后…… “官家。” 这次是,赵时认定的,开封府衙,侦查司,主官,程墨亲自回来,禀报:“耶律洪基,彻底醒了。” “哦。” 赵时这几天的好心情,都整个,宕了一下:“什么时候?” “昨日寅时……” 昨日, 寅时(凌晨3点到5点) “唔~~~” 虽是大半夜的三点到五点,但是,当耶律洪基发出了这么一丢丢声音之后,刷,刷,刷,门里,门外,柱子前,柱子后,却接连闪出了七八个,甚至十几个太监,宫女,勇士,官员…… “陛下!” “陛下!” “陛下!” “嗯~~~” 耶律洪基发出了一声闷哼,也没有什么意义,然后,便迷迷糊糊的呢喃道:“水,水……” “水,水。” 顿时, 一大堆,看着就地位崇高的官员,扭头手忙脚乱的找了起来,然后由一名六十余岁的老将,一点点将水喂到耶律洪基的嘴里,然后,凑到耶律洪基的嘴边,试图听到一些耶律洪基的圣旨,耶律洪基,也知道自己身体未必能康复,便,喉咙费力的咕咚了几下,然后,喷出一句:“赵时,朕日你娘。” 啪 不仅仅是耶律洪基,那名,费力的,弯着腰听,甚至,不远处虽听不真切,却还是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一点点的一众人等,便都……僵了那么一下……第……九次了,耶律洪基自从被送到幽州,也不是没有清醒过,但是,每一次清醒,不论人们问什么,还是不问什么,他都是一个流程……要水……然后,骂一句……赵时…… 赵时是何人, 他们这些契丹高官,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甚至,哪怕皇帝不骂,他们也时不时会骂上几句,然后,恨不能把对方生吞活剥,但是……九次了啊!国事你不管,家事你不关心,你就骂人大宋皇帝,有必要吗? 幸而, 这次, 耶律洪基虽然也狠狠的骂了大宋皇帝,不过,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就好似吼遗言一样,吼完就晕,他这次,吼完了,跌到床上,喘了几口气,竟然,缓缓的更清醒了一些,甚至,唤出了面前老将的名字:“耶律乙辛?” 耶律乙辛,狂喜,甚至,扭头跟其他人对视了一眼,其他人也是狂喜,然后,耶律乙辛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可要起塌?” 耶律洪基摇摇头,然后,在一众人微微有些担心的目光里,却又,好像更清醒了一些的招了招手,耶律乙辛顿时狂喜,甚至,不忘拉上其他俩位重臣,三个人一块凑近了耶律洪基,就听耶律洪基,明明已经清醒了过来,却还是咬牙切齿的问道:“赵时呢?” 日! 有一说一, 就这一刻,耶律乙辛,恨不能,掐死耶律洪基,他是你挚爱吗?你这么关心?然后,他有些无奈道:“宋皇帝那日与陛下……” “等等!” 只见, 刚才还一副完全重症未愈的,浑身虚弱的耶律洪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恨恨道:“他也当皇帝了?” 废话! 人家本就是太子,况且,人家刚揍了你这个大辽皇帝,当然,耶律乙辛不敢直勾勾这么说,只能是模糊了一下,道:“陛下,那日之后,宋仁宗便感觉技不如子,再加上,宋仁宗年岁渐长,且,身体不适,便以尧舜为基,禅位于了宋帝赵时,赵时甫一登基,便……” 耶律洪基, 根本就,好像,没有听清楚耶律乙辛后面的话,他只是听到赵时已经成为了皇帝,便忍不住的有些咬牙切齿,他跟赵时,作为男人的最后一点点优势,都好像被自己追平了, 毕竟, 赵时比自己年轻,比自己聪明,现在,竟然连地位都追平了,固然,耶律洪基绝不可能把这一点点心思暴露出来,让人看出来他一个皇帝,怎么跟情敌一般,非要跟某人分个胜负,但是,他真的忍不住……有些……过不去,他从出生到现在,何曾……这般的,处处,不如某人。 “而且,听闻此次兵出雁门关,那赵时还要御驾亲征……” “什么?” 耶律洪基倏然,甚至,坐起来了一些,多多少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耶律乙辛,然后,不知怎么,又笑了一下:“好,好,好。”朕本以为,已经没有机会当面讨回场子,却不曾想……他竟还敢,御驾亲征,你御驾亲征,朕一对一打不过你,十对十,十万对十万,你大宋,拿什么跟我斗? “去。” “给朕查,查清楚那赵时在何处,朕,要……再与他做过。” ——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一章 文彦博,富弼,狄青:“您又做了什么?” —— 沉默! 其实, 大宋皇帝究竟在哪,不算那么难查,毕竟,皇帝到底是一国之主,即使皇帝本人想要隐瞒,他身周总会有一些保护的力量,但是…… 沉默, 终于, 除了耶律乙辛,另一位耶律家的重臣,忍不住的开口道:“陛下,皇后回宫后,便行踪古怪,而且,萧家这几日行踪更加古怪,与其去跟大宋皇帝做过,不如,陛下先回上京,或者,陛下下旨,让我等彻查。” 彻查? 耶律洪基,固然,身体还很虚弱,但是,他只是一下子,便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便,忍不住的咬牙切齿……好一个,不要脸的淫贱妇人,你背叛朕便罢了,如今,竟然还胆大妄为的鸠占鹊巢,真,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 但是, 正因为此, 耶律洪基固然,心里恨的,恨不能生吞活剥,但是,却还是,摇头道:“无妨,宫中事,自有皇后处置。”况且,如果说,耶律洪基对于萧观音只是单纯的恨,那么对于赵时,便是羡慕,嫉妒,恨,赵时的存在,就好像一根刺,死死的扎在耶律洪基的心里,让他如果不赢过赵时一次,就去杀了萧观音,总好像……很,丢人现眼。 所以…… 等着吧! 且让那恶妇,多活几日,等自己灭掉赵时,便提着赵时的人头,去她面前,狠狠的将其剁成肉泥,让你看看,这就是你……选了对方的后果,有一说一,如果赵时不曾出现在耶律洪基的面前,耶律洪基,或许,还会被说服,先回京去处理萧观音,但是,赵时现在都骑脸输出了,耶律洪基就是明知道这是计,他也一定要,先灭了赵时,然后,再去处置萧观音。 但是, 这样一来,就让这些静静等着耶律洪基苏醒的官员们无奈了,毕竟,契丹国中,这段时间,不仅仅是萧家,就连耶律重元,都有些暗流涌动了,忍不住,耶律乙辛也劝道:“陛下,大宋力弱,纵然给他们时间,他们也不可能攻入大辽,况且,您的身体刚痊愈,还需修养,不妨……”况且,即使你不愿意回京,你也可以下旨啊!反正你以往经常性的四处打猎,号称移动行宫,京师也不一定非得你亲自处理…… 但是, 这件事, 耶律洪基,还真的得,亲自处理,否则,怎么说?即使耶律洪基杀了赵时,还不是会被人咬死……耶律洪基啊?我知道,不就是那个皇后跟人跑了的皇帝吗?听说了吗?他还喜欢人家喜欢的不得了,人家都跑了,他还专门把人家的侍女当做人家,立做了皇后…… 日! 都别说真的发展成这样了,耶律洪基只是想一想,就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被人,按在茅厕里打滚,绝不可能……告知于人,甚至,耶律洪基看向耶律乙辛等人的目光,都出现了一刹那的杀意,然后才,平静道:“朕,自有决断,你们且遵旨便是。” 众人一愣, 是的! 没错, 耶律洪基自从登基那日起,就不是什么听话的皇帝,也几乎不待在皇宫里,但是,那他也不是一点臣子,尤其是耶律氏的意见也不听啊!为什么……但是,就如西夏漫咩,他,想要换一个皇帝,都会费尽心机的把前一个皇帝杀了,只要前一个皇帝还活着,那么,无论如何,他都是这个国家唯一的主人,所以…… 能如何? 耶律乙辛等人又劝了一阵子,不仅仅没有劝住耶律洪基,甚至,反而被耶律洪基又加了一道给他寻名师教导武艺,这次,他非要亲手打死赵时不可的旨意,只能无奈的点头道:“是。” …… “就是这样。” 赵时不太知道,程墨是怎么打听到人家这种最最隐秘的细节的,不过,听完程墨的叙述,赵时只感觉……无法善了了,虽然,他也没想过善了,但是,现在看耶律洪基的态度,一旦赵时失败,他恨不能……把萧观音,把宋人,一股脑的全杀了。 倒是, 包拯一众人,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从程墨传回来的消息来看,最起码,莫名其妙,傻子一般的御驾亲征,并不是自家官家,一个人的主意,那耶律洪基好像……更无脑…… 摇摇头, 文彦博道:“官家,既如此,咱们或许,可以算计一下耶律洪基。” 确实, 毕竟, 耶律洪基恨不能亲手捏死赵时,是一个明晃晃的事实,但是,赵时也并不是不心动,毕竟,耶律洪基不仅仅是他的“情敌”,而且,他是帝国皇帝,但是,最终,赵时却还是摇摇头:“不必。” 一来, 赵时不确定,如果自己没有第一时间露面,会不会让耶律洪基恼羞成怒,回头,弄死萧观音,二来,赵时毕竟也年轻,耶律洪基这么干干脆脆,他也多多少少有些不想示敌以弱,而且,虽然不多,但是,人家摆明车马,堂堂正正来战,你却反而利用阴谋去坑害对方,多多少少还是会影响大宋士卒军心,当然,这一点点小小的代价,如果能杀了耶律洪基,也不是不能承受, 只是, 真的能坑害? 耶律洪基吃了一次亏,明知自己想要亲手掐死赵时的执念,会被利用,怎么可能再吃第二次亏? 况且, 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赵时不觉得自己,堂堂正正,赢不了耶律洪基,我能……揍他一次,就能……揍他第二次。 起身, 赵时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神态,直接下旨道:“启程。” 第三日, 赵时的队伍便抵达了大名府,在这里,狄青会率领二十万人,组成最后一道防线,万一,赵时失败了,或者,契丹人雁门关攻不下,幽州又被收复,恼羞成怒直接往大宋腹地插,狄青会在这里,进行抵挡。 “陛下。” 狄青, 也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所以,见到赵时的第一时间,他便对自己的安排进行了详细的汇报,赵时认认真真的听着,然后,满意的点点头,且不谈,赵时本就相信狄青,狄青稳的简直骇人,让他进攻,他未必能建立什么大功,但是,让他防守,他几乎不会出任何的错误。 甚至, 一路舟车劳顿,明显多多少少已经有些跟不上赵时这种年轻人精力的文彦博等人,都忍不住感叹道:“此前不信,如今,观狄相公之军阵,实乃世所罕见。” “是啊!” “是啊!” “吾等后方,可无忧矣。” 固然, 文彦博这些人的夸奖,不可能说,没有真情实意,但是,狄青还是明白,还是,感激不已的看了一眼赵时,他明白,如果没有官家,这几位……是……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是,狄青以前不行吗? 不, 是他,不可能行,行也不行。 想到此处, 忍不住的, 明明狄青是被别人夸奖,狄青却是认认真真的给赵时行了一礼,作揖道:“全赖陛下恩德。”赵时摆摆手,虽然,他也知道狄青为何如此,但是,他真觉得没有必要,他又不是专为狄青一人,甚至,他也没准备把武将拔升到一个高不可攀的地位,所以,还是:“少些客套,朕且问你,其他俩路军,禁军召集的如何?” 狄青, 也真不是溜须拍马之人,他只会……忍,但是,忍,并不是溜须拍马,反而会让别人觉得理所应当,溜须拍马应该是主动出击的,这个,你就是弄死狄青,他或许也不一定做得到,所以,面对赵时的嫌弃,他只能是苦笑一下,然后便回归正经:“回禀陛下,其他俩路虽非老臣召集,不过,他们都曾递了奏折过来,且,从他们给老臣的信中看……” “张亢召集了十万兵,且,尚有十万兵在训练,雁门关处,杨文广召集的兵丁少一些,大约只有五万余人,不过,麟州杨家,府州折家,都已经说好会分兵支援。” 赵时, 微微皱眉:“他们还担负谨防西夏的责任,如何能分兵?” 狄青, 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赵时,他也这么想,毕竟,傻子都知道,只要契丹与大宋战出了结果,不论是大宋吞并了契丹,还是契丹吞并了大宋,西夏都会是下一个被吞并的对象,西夏不可能就简简单单的看着。 但是, 无论是杨家,还是折家,他们一听闻,陛下的御驾亲征,是,兵出雁门关,他们就忍不住了,甚至,杨家人发出了,若不让我们随陛下前去,我们就,原地辞官的声音, 没办法, 狄青只能交由官家去处置了,赵时问完之后,便也大概想到了这些,只是,他没有说出来,展现自己的聪明,而是继续看着狄青,狄青便也讲了一下杨家,折家非要参战的决心,然后,又有些奇怪道:“以西夏的阴险,按理来说,他们即使不会参与,也应该会趁火打劫,最起码,他们会陈兵边境,与咱们谈判,但是,这次,西夏方面,却是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臣派斥候去探,不仅仅是边境,西夏国内,都好像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知为何, 这本因跟大宋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不论是讲述的狄青,听狄青讲述的文彦博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赵时,甚至,富弼还问了一句:“您又做了什么?” ——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二章 倘若,倘若朕说朕能不用一兵一卒便能吞并西夏呢? —— 也没什么, 就是…… 赵时正欲回答…… 哗啦 包拯甚至,原地打翻了茶几一样的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时:“是你与没藏讹庞的生意?” 刷 该不该的, 一众人等,便都看向了赵时,尤其是文彦博,甚至,还小小的咽了一口唾沫,毕竟,虽然他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反正,只要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就总会觉得是陛下做了什么,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西夏方面却毫无动静,他们虽然还是下意识了,却理智上,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但是…… 真是? “什么生意?” 不由自主的, 富弼看向了包拯,而包拯,包拯深深的看了赵时一眼,这会,也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些,然后,苦笑道:“莫不是,你们以为那六万匹战马是白来的?” 这, 自不可能。 但是, 究竟是什么生意,竟然能让西夏在这个时候,安静的好似一只鸡? 固然, 在场这些人,都没有问出口,但是,包拯却已经大概,好像,听到了一大堆迫不及待的询问,摇摇头,又看了赵时一眼:“具体情形,老夫也不知,不过,大约就是官家离开西夏那几日,老夫竟然注意到……”说到这里,哪怕是包拯,竟然也,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才继续道:“西夏人,不论是跟宋人做生意,还是起争执,竟然都会下意识的,退让三步,而且……” 说到这里, 包拯, 又, 顿了一下,好像,有些到现在都震惊不已:“而且,如果你们实地的,认真的观察过,就会发现,没藏讹庞,竟然在一点点的把之前侵占咱们的土地吐出来。” 刷 如果说, 之前还只是,如同包拯所言,略微有些奇怪的话,那么现在……就是……震惊,尤其是……此前曾经出使过西夏的文彦博,富弼二人,这二人,可是太了解没藏讹庞了,没藏讹庞这种人除了利益,几乎没有任何的礼义廉耻,不知不觉,此前,大宋恨不能发动战争,也没办法让他别说吐出来了,就连停下侵占土地都做不到,而现在…… 忍不住的, 富弼又问道:“您到底做了什么?” 赵时挠挠头,实话实说,他真的,不觉得,这算什么离奇的事情,毕竟,傻子都知道,自己想要收复燕云,除了对付契丹,还要保证西夏不会从中作乱,而且,比起让没藏讹庞冷静些,赵时觉得自己带走李谅祚,逼的漫咩不得不另立皇帝,跟没藏讹庞明面发生交锋,以及,离间了本因和谐的,没藏讹庞与其子没藏某的关系,这些事更加厉害。 但是, 既然这些人问了,赵时也不藏着掖着,而且……这些事,赵时说出来,虽然有些炫耀的嫌疑,但是,它也确确实实是有利于大宋的事情,甚至,早点告诉这些人,这些人说不得还能帮着自己在这上面,做更稳妥的安排,而且……不等赵时说,包拯一开始或许没有想明白,但是,他一来,是欧阳修的好友,二来,西夏时,他虽然没有寸步不离赵时,却也,看到了不少…… 所以, 不等赵时说话,包拯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过往,便难以置信道:“欧阳修?” 赵时怔了一下, 欧阳修是为了赎罪去的,既然是赎罪,以他那好面子的性子,他就不可能弄的人尽皆知,甚至,谁也不会告诉,但是,包拯竟然已经敏锐的捕捉到了,不得不说,自己这些老臣,固然各有各的缺点,且,事不关己时,也不见得多主动,但是,一旦想要了解,还是聪明的让赵时摇头,赵时不得不:“是,欧阳师,接替了我的工作。” 什么叫, 接替了我? 不知为何, 文彦博与富弼对视了一眼,均感觉到了一股……惊恐,旋即,他们便听皇帝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朕此前便想到,想要收复燕云,不仅仅是契丹,还要保证,西夏不会跳出来捣乱,所以,朕在处理掉李谅祚的同时,挑拨了漫咩,没藏某与没藏讹庞的关系,让他们互相牵扯,顾不得捣乱,同时,为了保险,毕竟,哪怕是没藏某与漫咩合作,没藏讹庞也是西夏最强大的存在,所以,朕便给他找了一些事情做……” 什么事情? 做生意。 赵时并未夸大其词,却也,没有贬低自己,他只是平铺直叙的把自己的一大堆谋略,都清晰无比的讲了出来,然后……就僵住了包括包拯在内的所有人,且不谈,单纯只是做生意,为什么会让没藏讹庞宁愿舍弃土地,也要做,就是赵时敢这么谋划……且……实施了下去,他们就感觉到,一阵阵的,不可思议,甚至是……恐惧。 要知道, 那时候, 他还只是个……太子啊! 不知为何, 文彦博陡然,又开始庆幸,而且,之前多多少少是感叹,这次却是真真切切的认为: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让他是皇子,是太子,是皇帝,否则……他真的不敢想,如果他不是大宋人,不是太子,他会不会连大宋,也算计在内。 倒是包拯,包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赵时不是皇帝之外的情况,所以,他更淡然些,皱眉问道:“只是做生意,怎么可能让西夏如此的乖巧?” 赵时摇摇头, 还是思想陈旧了啊! 如果是赵宗实与高滔滔在此,他们大约无论如何,也不会问出这种问题来,只是会有些疑惑,陛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以及,他们可以在这件事上,再帮陛下精进些什么,包拯还是主管大宋财政的三司使,赵时平静道:“倘若,朕说,朕能不废一兵一卒,便吞并西夏呢?” “这不可能……” 固然, 只有包拯,脱口而出,他是不信,就真的敢顶,而其他人,其他人虽然不似包拯这样,这么的胆子大,但是,从他们的神态来看,他们显然也觉得……赵时,多多少少是有些,说……异想天开话了。 这, 怎么可能? 而事实上……如果李谅祚还活着,且,还是西夏皇帝,这,基本不可能,不过,也就是多废一些刀兵的事情,但是,李谅祚死了,这便意味着……无论是漫咩,还是没藏讹庞,他们其实……是西夏人吗?是,那……西夏是他们的吗?未必,尤其是以没藏讹庞的性格来看,他绝对是一个自私到,绝不会把西夏当做什么绝不能舍弃的东西守护的, 所以, 还真未必。 这是赵时在西夏转了一圈,得出的结论,所以:“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朕且问伱,倘若,朕先给你肉饼,再让你回头去吃掺了杂草的饼子,你可愿意?” 不仅仅是包拯, 虽然就包拯,当场反驳了赵时,但是,包括狄青这个武将在内,文彦博,富弼等人,却都皱眉沉思了起来,赵时摇摇头:“且说的更明显一些吧!倘若,朕现在不让你们家里装玻璃,你会……” 刷 真的, 笨蛋或许还会想一会,但是,富弼,文彦博,包拯,甚至是狄青几个人,却都是一下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甚至,富弼整个人颤了一下,要知道,对于经济,他其实比包拯更有天赋,然后,有些,惊恐的看着赵时:“陛下……真能做到?” 赵时点点头:“正在做。” 是的! 固然, 赵时连燕云都没有收复,但是,他却明显已经想到了,收复燕云之后,吞并契丹之后,吞并西夏的事情,甚至,不仅仅是西夏,只要西夏稍微建功,甚至,就是在建功的阶段,赵时就可以往吐蕃,大理,南越等国渗透, 是, 一开始, 你们或许只是觉得,这些大宋的物品很神奇,很有趣,很厉害,甚至,你们会争着抢着做生意,甚至,赵时会吃上一些亏,但是,当你们真正的开始习惯这些东西,觉得这些东西不可或缺的时候…… 相信我, 资本的獠牙,有时候,远胜刀兵。 刷 甚至, 文彦博原地晃了一下,扶着椅子才站稳,然后,他看向赵时的目光,已经再没有半点的,可能还残留的长辈的骄傲,只有……敬仰,唯有……敬仰,您到底是,从那里,学来这么多骇人之术,轻轻的,文彦博询问:“陛下,只是欧阳修,可堪当此大任吗?” 赵时听出了文彦博那种,彻彻底底认可的语气,不过,他也不甚在意,他都当皇帝了,早早晚晚,谁都得臣服,只是,笑着摇摇头:“担当不了,也没办法,对方也不是傻子,咱们不可能在一开始,就露出太多的獠牙,甚至,欧阳师吃一些亏,可能会效果更好。” “况且……” 赵时摇摇头,看向了幽州方向,那里,耶律洪基或许已经开始跟着师父修炼武艺了,但是,赵时却已经想到了可能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不出意外,最多百余天,只要咱们进展的一切顺利,咱们应该,还会有一次与没藏讹庞面对面的机会,到时候,朕会想办法的。” 众人一怔, 竟, 没有人问,你凭什么认定没藏讹庞会再跟你面对面?你怎么敢确定,到时候的面对面,不是西夏出兵? 倒不是不敢, 最起码, 包拯是不会怕的,而是……他们可能,还未从上一股震撼里……缓过神来。 ——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三章 狄青:“老夫可算,可算是知道,你爹爹为什么不拦着你了” —— 直到, 第二日, 赵时已经准备,直奔雁门关,这一点,无论是包拯,还是文彦博,还是狄青,都心如明镜,但是,狄青还是难免有些不甘心,趁着赵时正在给马鞍拉紧卡扣,小声拱手道:“陛下,何不三思?” 赵时, 沉默, 他并不是一个自大之人,虽然,他计划可能已经做到三五年之后了,但是,他还是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赢下眼前的战争,耶律洪基,固然,好像是有些被他算到了一步步,但是,耶律洪基就不可能梦想成真吗? 可能, 甚至, 赵时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但,很有可能,他就是一个朱祁镇二代,朱祁镇御驾亲征前,也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失败,但,结果呢? 不过, 赵时有一点却是能够确信,那便是……他或许有土木堡之变,但是,他绝不会活着被契丹人擒住。 所以, “大宋如今,虽然已经在朕,以及,你们的努力下,有了一些改变,但是,毕竟时间尚短,想要彻彻底底的调动士卒士气,提升武将荣誉,非朕,亲征不可。” 狄青, 沉默, 他,不是不知道,大宋固然现在,因为官家的登基,有了一些武德,却还,远不到充沛,需要陛下亲征,他只是……唉……甚至,他难以想象,万一要是陛下出了什么事,大宋会变成一个什么糜烂样子,他是……怕啊! 怕到, 他一个寻常别说顶撞官家,就连比他低上几品的文官,都不敢招惹的人,都忍不住的,次次的出声,他,怕死了,官家出事,甚至,只是想一想,他都会浑身战栗。 赵时, 赵时虽不知狄青内心的真正恐惧,不过,他也知道狄青并不仅仅只是觉得官家出征,增加了作战难度,所以,顿了一下,赵时也拿出了几分认真道:“汝看这样如何?朕虽然是一定会去雁门关的,但是,朕去了雁门关,就不出去,如何?雁门关那么的坚固,那么的……” 狄青, 一颤, 幽幽的看向赵时,甚至,就连心头那一份无与伦比的恐惧,都散了几分,只有一句你娘的,恨不能脱口而出……你他娘的,骗伱老岳父呢?你觉得,你他娘的,你这句话谁信?甚至,你他娘的,你自己说出来,不他娘的,亏心吗? 不出去? 不出去,李谅祚是怎么来的?不出去,没藏某的三万大军是怎么没的?老夫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一个……不折腾不舒服皇帝,哦,怪不得,怪不得爱子如命的太上皇,都对你御驾亲征无所谓了,那是无所谓吗?那显然是早就看透了你是一个什么人,管不住了。 日, 怪不得…… 而赵时, 赵时趁着狄青一言不发,就那么幽幽的看着他,看得他都略略有些心虚的时候,急忙转身,翻身上马,带着文彦博,富弼,刘沆,包拯也留下了,他需要在这里居中调度,直奔太原府而去。 太原, 庞籍早早便等在了三十里之外,远远的看到赵时骑马而来,便又,往前迎了几百步,赵时急忙下马,不仅仅是庞籍,潘美,其实也有些被人冤枉了,然后,赵时伸手扶起庞籍,庞籍急忙继续作揖:“老臣,参见陛下。” 不一样了, 真的是, 不一样了, 虽然, 上次赵时与庞籍相见,赵时已经是太子,而且,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赵时这个太子,早早晚晚必定登基,毕竟,他,他娘的,连他娘的,一个竞争对手都没有,但是,太子是太子,官家是官家。 面对太子, 太子固然尊贵,但是,这帮老臣,其实是,没那么畏惧的,但是,如若是官家,官家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它与赵时的岁数,性情,能力,甚至都没有什么关系,官家,便是大宋最尊贵的,最权威的,唯一的拥有者,当然,老臣们这么认为没问题,甚至,赵时也这么认为没问题,但是,你想要让人真心实意的帮你做事,你总不好真的梗着一个脖子,赵时还是强行搀扶起了庞籍,甚至,有些责怪道:“老先生这么大岁数了,何以如此固执,你就是上来就骂朕俩句,朕还能怪你不成?” 庞籍, 庞籍不是不知道,赵时这多多少少是有些收买人心的想法,但是,听到皇帝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感动,认真的摇头道:“老臣不敢。”然后才继续道:“陛下舟车劳顿,何不,入城歇息俩日?” 赵时没有拒绝, 一来, 他确确实实需要歇一歇了,二来,他即使不需要歇一歇,扭头一看,固然,文彦博,富弼,刘沆三人,谈不上多么的年迈,但是,与赵时比起来,显然已经是多多少少有些走不动了,尤其是富弼,富弼是个有一点点贪图享受的性子,赵时的那些小玩意,他也是最最痴迷的,这会即使一直是坐马车,也多多少少有些出气多,进气少了, 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赵时这一路,不仅仅是直接就去雁门关,兵出雁门关,虽然,他上次过来的时候,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包拯生生把这一路上的贪官污吏,几乎都杀了一个遍,但是,那时候,赵时毕竟是太子,这次却是皇帝,所以,并不是赵时想要走一路就被拦一路,而是,那些人即使不拦着他,他也得强行找过去,跟人家聊一聊,以确保,真正打起来,不至于再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 赵时没有拒绝,不过,没有拒绝归没有拒绝,赵时还是强调了一句:“如今耶律洪基已经醒了,为防万一,朕,不能久留。”耶律洪基醒了又怎么了?什么时候俩国大战,还得皇帝亲身上阵了? 庞籍,忍不住的如此想了一下,不过,他可比狄青看的开,也不会在这种既定事务上触皇帝的霉头,只是有些感叹道:“老臣听闻,耶律洪基这段时间,每日都在跟着契丹勇士打熬身体。” 没用。 赵时摇摇头:朕有邵雍呼吸法,不过,这种越来越像高中生约架的话语,赵时是不可能再说出来的,不然,让人觉得他还没长大怎么办?他只是摇头道:“契丹武德充沛,哪怕是皇帝,其实也没有那一代,说是固定在某处,基本都是打熬历练,一年时间,有大半时间是在外面狩猎,这一点上,以后或许咱们大宋也能学一学。” 我看你, 就是不想待在皇宫里。 庞籍, 一针见血,不过,也一样,庞籍没有明着说出来,只是,扭头急忙引着赵时一行人入城,然后才道:“陛下,麟州主将杨德政,府州刺史折继祖,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安分了。” 赵时明白, 狄青已经提过了。 “他们想做什么?” 雁门关,对于赵时很特殊,但是,对于杨家,折家其实更特殊,杨家自不必说,现在,杨家的祖父,杨业以及杨业的几个儿子,还在雁门关外等着,而折家,折家固然折(佘)老太君,在历史上,没有组成杨门女将,征战雁门关外,但是,历史上,确有佘老太君,折家,也不以为耻,佘老太君,协助儿子杨延昭,在杨业以及其他儿子战死沙场的情况下,又生生戍边二十余年,最终,也是埋骨于雁门关外。 所以, 不论是杨家,还是折家,对他们而言,不论是谁,想要灭掉契丹,他们都一定会,帮一帮场子,更不要说……赵时上次虽然只是匆匆一来,但是,不论是杨家还是折家,都对他,几乎是心悦诚服,他们是真的觉得……跟着这么一个皇帝,大战一场是生平幸事,反而,明知道皇帝要亲征,他们还乖乖的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才是……耻辱。 所以, 虽然, 不论是狄青还是庞籍,他们都知道这俩家的诉求,都说陛下需要仔细斟酌,却还是,都,小瞧了这俩家的渴望,得知赵时已经抵达太原,赵时只是在太原城内住了一夜,第二日,便有杨家与折家人,恭请陛下,去麟州或者府州一聚。 这倒是, 让赵时微微有些满意,从他们恨不能当天便让赵时抵达来看,他们,显然是急不可耐,但是,纵然是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是没有出现什么波动,甚至,杨德政与折继祖二人,均没有亲自来迎,不是他们不知道,亲自来迎,态度更加的到位,而是,他们还记着自己的职权,不敢擅离职守。 很不错, 不过, 赵时还是拖了一日,在太原府处理了一些有的没的的政绩,同时,让文彦博,富弼,刘沆等几位老相公,好好的歇了歇身子骨,这才,继续启程。 庞籍, 七十来岁, 却又, 生生送出去百里,固然,他对于赵时此次主动挑起战端是持以,不那么觉得好的态度的,但是,大宋委屈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又要雄起一下,他还是充满了期待,并且,舍不得因年龄,而错失这一次的参与,拱手道:“陛下且安心,若是并州,太原一路出了任何差错,老臣愿,提头来见。” 赵时有些感动, 或许, 跟他自己有原因,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没说过与契丹和平相处,但是,当他真正的开始筹措的时候,有一个算一个,都基本没有拖后腿,当然,这也跟赵祯这一朝,其实明理善意,忠心豁达的官员很多有关系, 就好比汉武帝, 赵时也多多少少是有些站在赵祯的肩膀上的感觉,若无赵祯这许多年的休养生息,赵时哪儿来的这么多能用之臣。 “劳烦卿家了。” ——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四章 赵时:“嗯?你们怎么来了?” —— “驾!” 没有再客套, 赵时只是端坐在马背上,对下面的庞籍点了点头,便打马西行,然后,转北,最后,往东北方向而去,那里,有麟州,府州,以及……雁门关…… “陛下!” 毫无意外, 赵时只是走到了麟州,府州附近,杨德政与折继祖俩个人,便只带着几名亲兵,远远的走了过来,然后,翻身下马:“臣等请战。” 赵时也不藏着掖着,只是道了一声平身,便直截了当问道:“汝等若参战,西夏若来攻,如何应对?” 其实, 赵时多多少少是有些虚伪了,如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杨家,折家算进去,杨文广,何至于只有五万人,赵时又为什么还会路过麟州,府州,直接下旨呵斥一顿不就行了,从历史上来看,杨家与折家,几乎就是大宋最忠诚的卫士了,怎么会因为赵时的几句呵斥,几句不让他们参战,就,心生怨怼? 但是, 赵时还,就是要质问,不仅要质问,还是,皱着眉,显得很有些不满的质问。 这俩人, 也不知道猜没猜到皇帝真正的想法,反正,皇帝质问,他们二人便都颤了一下,便都显得有些犹豫,然后折继祖道:“臣等,感激陛下。” “哦?” 赵时不动声色的挑了一下眉:“拍马屁是没用的。” “不是拍马屁。” 折继祖急忙摆手,然后,也不敢看端坐在马背上的赵时,低声道:“这些时日,臣等也担忧此事,便用心彻查,彻查之后,发现,西夏内部,这一段甚至是这之后一俩年内,恐怕都难以安稳下来。” “哦?” 赵时这次是真有些惊奇了,然后,杨德政也开口了:“陛下,因为您,以,您的绝对伟力……”这是拍马屁了,赵时没理,只是往后听:“将李谅祚带走之后,当然,西夏方面不承认李谅祚被带走了,但是,他们这段时间为了让谁再当这个李谅祚,不仅仅是漫咩与没藏讹庞,甚至,没藏某都好像另外起了心思,然后,还有李氏皇族本身,加上一些其他各方面的势力,臣敢断言,一年内,最起码一年内,西夏会自顾不暇。” 这, 正是赵时的目的, 而且, 为了让这份混乱持久一些,赵时还跟没藏讹庞做了交易,让欧阳修分他的注意力,让他没办法抽出手来,一鼓作气的整顿整个西夏,没藏讹庞是李谅祚的舅舅,西夏第一权臣,基本就相当于西夏版曹操,嗯,或许没曹操那么权利大,不过,也挺厉害,所以,赵时这才分散他的注意力,为的便是……不让西夏好。 但是, “万一呢?” 赵时恍若不知道自己的目的与他们一样,只是盯着这俩人,非要问出一个子丑寅卯,这俩人,便,均有些,不知如何作答,然后,折继祖看了一眼杨德政,杨德政微微点头,然后,折继祖才咬牙道:“官家,以羌人守城,莫说是您,我等皆不信,但是,若以羌人攻城……” 赵时眼睛一亮, 甚至, 有些打断折继祖的话,道:“你等能收复羌人?” 羌人并非某一个具体的人种,而且,羌人当中,还有很多不同的族群,但是,绝大多数情况下,羌人在作战勇猛这一块,是比较出名的,而且,种诂等人的父亲,种世衡,就曾在这一块,收复了许许多多的羌人,这些羌人,种世衡清涧城被攻破时,恨不能与西夏,党项人血并。 “能。” 杨德政抬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直面赵时:“陛下,我等不敢承诺,若西夏来攻,抵挡不足如何,臣只敢说,臣此次随陛下出征,除了臣以及臣的儿孙,麟州,府州禁军,臣一个不用,臣,只以八千羌人,随陛下亲征。” 好! 赵时几乎是忍不住的喝了一声好,不过,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甚至,微微皱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汝等如何能确定,羌人不会临阵倒戈?” “陛下。” 折继祖有些急了:“陛下,羌人虽非我等族类,我等寻常时候,也不会将他们视作一体,但是,正因如此,他们其实远比一些……”顿了一下“一些汉人好用,反正,只要给他们一些钱,一些尊重,他们便会嗷嗷叫着往上冲,尤其是羌人中的黑羌……” 折继祖, 说了很多, 最后, 双膝下跪,叩首:“陛下,臣也愿率八千羌人,随陛下出征。” 够了。 赵时点了点头,如果再装模做样,那他实在是有些伤了这俩人的心,所以,赵时只是无奈叹了一口气,便点头道:“好吧!”然后,又在俩人狂喜抬头的时候,摇头道:“不过,一来,羌人难控,汝等若只是自己或者子孙数人,难免有手忙脚乱的时候,二来,即使你们不第一时间参与,朕欲与耶律洪基在雁门关外决战,也一定会在之后调动汝等,所以,着,杨德政,带,麟州三万兵并八千羌人,折继祖,带,府州三万兵,并,八千羌人,随朕出征。” 杨德政, 折继祖, 一怔, 然后,他们应该是狂喜的,看得出来,俩个人都激动的砰砰叩头了,但是,他们却还是激动之余,急忙摇头道:“陛下,激战正酣时,也就顾不得许多了,但是,如果从一开始就将麟州,府州大半兵力调动出去,会不会……有危险?万一,西夏来攻……” 赵时摇头, 正欲解释, 突然一怔, 然后, 眨了眨眼, “他们怎么在此?” 谁? 苏轼,苏辙,曾巩,范纯仁? 而且,赵时一看过去的时候,他们还在苏轼的带领下,齐齐的往树后面藏,然后,还是在苏辙知道藏不住了,这才把人拽了出来,然后,这几个人均有些担心的下拜:“臣等,参见陛下。” 赵时, 却没有理他们,而是,继续盯着杨德政与折继祖二人,这二人,也有些茫然,他们是谁啊? 然后, 曾巩毕竟是四人中岁数最大的,虽然,眼睛也有些近视,却还是先叩头道:“陛下,我等是听从欧阳相公之命,特在此等候的。” 嗯? 别说是赵时了, 就连,刚才赵时教育,敲打这俩位边城守将的时候,乖乖的一言不发的,文彦博,富弼,刘沆等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然后,文彦博微微皱眉,富弼恍然大悟,还笑了一下,刘沆好像,还是茫然无措,不过,谁知道呢! 倒是赵时, 赵时也想明白了,显然,这是欧阳修,想要给自己这几位爱徒或者好友的嫡子,好友的嫡子?嗯,范纯仁是范仲淹的儿子,而且,范纯仁在以后,也会成为宰相,还,比他父亲官都大。 但是, 纵然如此, 你也不能仗着自己正在给皇帝做事,就一股脑的安排这么多自己的后辈来此啊!人文彦博,都没有敢做这种事,这也是,文彦博微微皱眉的原因,不过,赵时固然一开始也皱了一下眉,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 欧阳修, 虽不似包拯,包拯是,你就是硬给我职位,只要我觉得我儿子或者学生不配,我也绝对不要,但是,欧阳修也并非是那种,稍微给皇帝做点事,就急急忙忙想要把鸡犬都升天的人,况且,欧阳修也不傻,他如果这样做,或许,一开始,皇帝为了稳住他,会给他这些后辈一些优待,但是,之后,皇帝已经厌恶了这些人,肯定不会再给优待,甚至,连你欧阳修的功劳都撤除都有可能。 更不要说, 欧阳修并非是为了赵时做事,而是,他为了赎自己觉得自己有罪的那份罪。 所以, 必定, 另有缘由。 赵时眯了一下眼睛,当然,他虽然想了这么多,但其实,并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可能,只是文彦博等人想到第一层,然后,皱眉,微笑的时候,赵时便多多少少有些嫌弃的,摆手道:“滚回各自的岗位去。” 苏轼, 苏辙, 曾巩, 苦笑, 倒是,范纯仁,范纯仁其实只是远远的见过赵时一次,赵时,说不得,都没有见过他,但是,他却明显要比其他三个,更加主动一些,叩头,虽也不敢抬头,却还是低声道:“陛下,即使只是做一兵卒,吾等也想随陛下出征。” “做兵卒?” 赵时笑了一下:“汝可知,做兵卒要面对什么?要拥有什么?” 范纯仁, 僵了一下, 文彦博忍不住开口道:“兵卒需要有强健的体魄,而且,汝等可知,作战时,每一位兵卒要面对多少的敌寇?经历多少的生死?”说罢!他也摆了摆手:“兵卒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能做的,让你们做,也属于浪费,回去吧!回自己应该在的岗位,莫要被欧阳修的没脑子,影响了前途。” 曾巩, 苏辙, 甚至是,面色一直有些懒散,好似不甚在意的苏轼,都皱了一下眉,毕竟,无论如何,欧阳修都算是他们的老师,如果老师受辱,如果是皇帝说的,人家除了师生,还是君臣,君臣关系永远大于师生关系,他们并不会如何在意,但是,文彦博…… 啪 曾巩,苏轼突然往前了一步,倒是,苏辙,苏辙也跃跃欲试了一下,只是,他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而停了一下,就这么一小会,赵时便基本已经大概对这几个人的性格有了些了解,然后,恨恨的对曾巩,苏轼摆手道:“滚回去。”然后,问苏辙:“汝等来之前,是否见过没藏讹庞了?” ——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五章 赵时对苏辙,曾巩说:“让你们背叛大宋,你们愿意吗?” —— 没别的理由了。 一来,欧阳修绝不是那携功要挟之人,二来,这几个人也不会假借欧阳修的名义,便只剩下……欧阳修不得不,把这些人打包送到自己这里了,当然,固然这应该是主要原因,但是,欧阳修虽非携功要挟之人,他把这一堆跟他关系密切的年轻人都送到自己这里,难免还是存了给他们一个好前程的念头,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些年轻人之后会达到什么成就。 按理来说, 哪怕是苏轼,赵时其实如果把他带在身边培养,以后未必不是朝堂的顶梁柱,文彦博等人再厉害,也五六七十岁了,赵时莫说人到中年,到个二十七八三十来岁,说不得就不得不换一批人。 当然, 那时候可能还轮不到苏轼,苏辙,范纯仁等人,还有王安石,司马光,以及比这三人大一些的曾巩等人。 但是, 无论如何, 这几个人既然都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自己带着培养培养,也并不是不可以,只是,赵时明显不会流露出这种情绪,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冰冷冷道:“你们见过没藏讹庞了?” 很显然, 见过, 只是, 无论是曾巩,还是苏辙,甚至是苏轼,范纯仁,他们都整个人迟疑了一下,偷偷的给赵时使眼色,赵时猛的一瞪眼:“使什么眼色,这里都是朕的心腹,要说就说,不说滚蛋。” 不是赵时突然变暴躁了,而是,一来,苏轼等人,固然没有说是恃宠而骄,但是,作为最早接近赵时的一批人,他们明显还是有了一些我可能跟官家更亲近的想法,赵时不会打击过甚,但是,这样的想法却绝对要不得,二来,不论赵时是更喜欢苏轼,还是更喜欢文彦博,只要文彦博是作为自己的第一宰相存在一天,赵时就必须表达出自己完全信任的态度, 自己的宰相,你都不相信,你还想做成什么事情? 而且, 赵时这个举动,不能说效果多大吧!但是,不论是文彦博还是富弼,甚至是刘沆,却,全都下意识的愣了一下,然后,难难免免,有些动容,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对几个年轻人都好似有所忌惮一样,反而,又缩回了赵时身后。 四人一慌, 范纯仁可不像苏轼,苏辙,曾巩,对皇帝对他们不如曾经的曾经那么好了,还有一些些的难受,他本就觉得,皇帝不应该对某些臣子有特别优待,急忙再叩头,他好像比他父亲,痴迷官位痴迷的多了,恭敬道:“臣遵旨,臣是最先看到欧阳叔父与没藏讹庞接触的,臣不知道欧阳叔父另有职权,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便跳出来指责了欧阳叔父。” 赵时, 看向了苏轼三人组, 这三人,固然都有些难受,难受官家怎么不对他们像朋友一样了,但是,他们都不是傻子,都也知道,官家又不是伱爹,怎么可能处处对你们好,所以,很自然的,他们便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曾巩拱手道:“我等当时是一块用餐的,听到动静,便也过去了,然后,便看到了范纯仁指责欧阳相公,欧阳相公皱眉,没藏讹庞在旁边看戏。” “没藏讹庞亲自去了?” 这话不是赵时问的,而是文彦博,然后,得到苏辙肯定的答复,文彦博忍不住的看了一眼赵时,旁的且不论,陛下这吸引没藏讹庞做生意的想法,确确实实是卓有成效啊!否则,没藏讹庞怎么会亲自跑到大宋境内?这也从侧面证明,没藏讹庞确确实实短时间内,没有协助契丹,入侵大宋的想法,当然,他也不会帮助大宋就是了。 赵时没有理文彦博,还是看着范纯仁:“所以,你们便被欧阳修,假借着恼羞成怒,赶出了并州?” “这只是其一,”苏辙开口,除了苏轼,这三人,明显都有一点点的想要抢着在赵时面前表达的意思,苏轼也不是不想,而是,他明显比另外三人少了那么一点点的政治敏感度,他还在旁边摇头晃脑,听自己弟弟说:“我们毕竟是欧阳相公的学生,所以,虽然我们一开始见到欧阳相公竟与没藏讹庞亲密相会,有些惊怒,不过,我们最终还是只拉着范兄离开,然后,当晚,欧阳相公便唤了我们过去,他也没有隐瞒,只说,今儿,范兄骂的他心烦意乱,他实在是懒得看到我们几个……” 赵时想了一下, 确实, 对欧阳修来说,这几个对他而言的熊孩子,还挺戳他肺管子,当然,如果只是如此,欧阳修应该不会把他们赶出并州,真正的原因还是…… “欧阳相公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道,他是遵了官家旨意,只是细节不便跟我们说,他是奉旨叛国,而如今,因为我们几个的态度,那没藏讹庞很聪明,一下子便看了出来,我们虽然都对欧阳相公有了些意见,却肯定是亲近人,否则,不会骂,不会理,更不会走,所以,他便提出了,既然我们敢骂他的合作伙伴,他索性便把我们几个带到西夏算了。” 不得不说, 赵时只是听,就能听出来,欧阳修当时听到没藏讹庞这么说的时候,那一股子发自内心的慌乱,没藏讹庞,绝不是一个傻子,或者可以说,如果没藏讹庞不是权臣,或者,不是那种贪图享乐,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利益的人,他甚至可能比耶律洪基,还要难以对付一些,当然,这世界上没有如果,赵时上次就基本对这个人有了一个略深的了解, 只要让他永远有得赚,他就,绝不可能断了这条线,之所以提出这个,无非就是表示表示,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而已,当然,欧阳修可能没有赵时这么快的反应速度,所以,他是用了一夜,才想到一个,假借恼羞成怒,索性,把这一帮人都赶到自己这边的办法。 简直是…… 蠢透了。 赵时忍不住的按了一下太阳穴,他跟文彦博等人,说过欧阳修的职责,所以,这几人不仅仅是因为赵时的态度,他们是真正的,赵时这个时候最依仗的心腹,也微微皱眉:“陛下,现在再把他们送回去,会不会反而坐实了大宋整个国家都在参与?” “当然。” “甚至……” “朕若是没藏讹庞,便一定会派人,密切注意这几个人的动向,只要确认了几人到了朕这里,那么,不论朕是把他们赶回去,还是留下,都会让没藏讹庞猜到朕到底想做什么,当然,即使猜到了,只要给他足够的利益,没藏讹庞也不会相助,但是,这毕竟多了很多不确定的因素,所以……” 赵时在说, 也没有隐瞒苏轼等四人,苏轼等四人,固然一开始多多少少有些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渐渐的,他们听明白了,然后,范纯仁便,愧疚难当,恨不能,把脑袋磕进脚边的泥土里:“臣无知,险些坏了官家大事,请,官家责罚。” 赵时摇摇头, 一码归一码, 他不甚想让他们恃宠而骄归不想让他们恃宠而骄,却也不会刻意的去打压,在这件事上,范纯仁并没有什么错,他是欧阳修的侄儿,范仲淹的儿子,哪怕是为了自己父亲的名声,他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欧阳修为了几分钱,便出卖国家。 而且, 不难猜测, 他应该是先听到欧阳修,为了取信没藏讹庞,肯定是说了什么,注入……我欧阳修不在乎什么大宋不大宋,我就想要钱,以及,大宋算歌姬吧,只要你愿意,老夫为你带路,等等话语,这才一怒之下,冲进去谩骂欧阳修, 欧阳修惊慌失措归惊慌失措,但是,看到范纯仁这么骂自己,老头心里可能还有些欣慰,否则,也不会让赵时不熟悉的他,也跟着自己的学生来找自己。 但是, 还是蠢啊! 你最应该做的,就是要当场恼羞成怒,让自己的属下,赵时为了保护欧阳修,可是给他派了不少的护卫,让这些人把范纯仁,甚至,苏轼,苏辙,曾巩什么的一块抓了,抓了之后,再去思考要如何遮掩过去,而不是,沉默不语,好像真的愧疚,还,一股脑的送到自己这里,都不用自己这里赶回去还是收下来,只是这个送,便足以让没藏讹庞生疑…… 你是真的, 想赚钱吗? 显然, 不仅仅是赵时,甚至,不仅仅的文彦博,富弼,刘沆这些,早就已经知道陛下对西夏的安排的相公,就连苏辙,曾巩,范纯仁,他们在皇帝皱着眉沉默了这么久之后,也多多少少开始……明悟了,然后便是…… 愧疚难捱, 固然, 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等人这多多少少算是无知之过,毕竟,如果他们早知道这是官家的安排,就是死,也绝不会生乱,但是,不知道归不知道,自己等人确确实实做出了可能会影响,甚至是破坏收复燕云的计划,还是让他们几个,尤其是经常念叨收复燕云的范纯仁,苏辙的愧疚,恨不能……形成实质…… 但是, 没办法, 他们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哪怕一丝一毫,能将功补过的办法,但是,赵时只是转了一转,他从不是一个面对困难毫无办法的人,不论对不对,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便先做,赵时幽幽看着苏辙,曾巩:“你二人,若是让你们叛国,你们可愿?” ——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六章 抵达雁门关 —— 一颤! 为什么不选苏轼? 并不是苏轼不合适,最起码,苏轼或者苏辙,甚至,这俩个一块,并没有什么不同,赵时只是单纯的……看看那白白胖胖的大脸盘子,以及,大脸盘子上懵懂无知的双眸,赵时对于苏轼除了文采之外的,其他能力,充满了不信任。 但是, 这种不信任, 在这个时候, 却说不准,是一种庆幸,最起码,苏轼没什么反应,但是,苏辙,曾巩二人,固然,他们知道陛下这么说,肯定是有了什么补救的计划,但是……叛国啊!几乎是本能,二人均是一颤,然后,便跪倒在地:“臣,臣……”甚至,曾巩慌的,眼神都好使了一些,看着赵时的胸膛,急忙道:“臣等纵死,亦是大宋鬼魅。” 赵时点点头:“朕知道。”然后,无视了范纯仁看过来的视线,不同于这俩人,作为这次的“罪魁祸首”,他想明白之后,便比较主动,但是,正因为他是“罪魁祸首”,他是不能活着回去的,赵时摇摇头,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苏辙,曾巩二人道:“朕需要你们回去,配合欧阳相公,甚至,必要时候,你们可以取而代之。” 欧阳修, 真,不适合虚与委蛇,甚至,如果不是自己之前已经给他打好了底子,说不得,他现在就被没藏讹庞拆穿个一塌糊涂了,但是,不行啊!西夏绝不能成为契丹的助力,甚至,他只是趁着自己与契丹作战,偷偷摸摸搞点小事情,自己也受不了。 所以, 亡羊补牢,尚未晚矣。 只是, “有用吗?” 文彦博等人也感觉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忍不住开口,甚至,富弼咬了一下牙,低声道:“陛下,老臣或可赶赴并州。”毫无疑问,如果让经常出使的富弼来取代欧阳修,效果一定很好,富弼绝对能把没藏讹庞骗一个底朝天,但是…… “晚了。” 赵时摇摇头:“一来,朕当时用的身份便是欧阳修的侄儿,二来,欧阳修已经接触到了没藏讹庞,如果咱们再派重臣前去,没藏讹庞又不是傻子,你一个欧阳修浓眉大眼的叛变,为了钱,他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如果一而再,再而三,他就是个痴子,也该反应过来了。” “所以……” 赵时还是看向了苏辙,曾巩,充满了诱惑力道:“你们回去,可以这么说,就说,你们已经处理掉了苏轼,范纯仁,至于如何编的更合理,朕想,你们懂,朕给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拖住没藏讹庞。” “咕咚” 实话实说, 莫说跟赵时差不多岁数的苏辙,就连大不少岁的曾巩,都一时间,没有想到官家会给自己这么一个任务,而且,这个任务,看似与收复燕云没有多大关联,但是,实际上……做好了,功劳不亚于夺下一州之地的前线将军。 这里, 就体现出了,这二人为何将来,一人为宰相,一人却只是……一州知州,曾巩,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即将“叛变”的事实,整个人,充满了一种纠结,但是,苏辙只,迟疑了一下,便,叩首道:“臣,遵旨。” 甚至, 莫说文彦博这几个人了,就连苏轼这个亲哥哥,都有些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弟弟一样的,看了一眼趴着的苏辙,他自认为,自己是比弟弟要文采斐然一些的,但是,如今看来,除了文采斐然这一块,其他的,他好像都不如这个弟弟。 “汝确定?” 赵时,明知故问,苏辙,认认真真的叩首:“臣确定,臣有错在前,官家不责怪便罢了,还给了臣立功的机会,臣就是死,也决不会让没藏讹庞,起,一兵一卒。” 这就是, 军令状了啊! 赵时固然知道,苏辙虽然不如自己的哥哥出名,而且,他留下的名声,好像只有受牵连,救哥哥这一点点,但是,苏辙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依旧稳稳的做到宰相之位,必然是有其,超乎常人的地方,但是,当真正的看到一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却,远比身旁,三十七八岁的曾巩,还要干脆利落的时候,他还是,欣慰了一下:“朕,二三十年后,有左膀右臂耶。” 震撼! 莫说,苏辙这个当事人了,就连,一直比较迷茫的苏轼,犹豫不定的曾巩,皱眉愧疚的范纯仁,甚至是……赵时身后,那帮已经走到了巅峰的文彦博,富弼,刘沆三人,都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亲近,羡慕,甚至有些嫉妒的看向苏辙。 二三十年后, 此子才多大? 四十多? 还是五十岁? 哪怕是五十岁,不到五十岁便有望成为宰相,这……苏辙,甚至是,发自灵魂的颤栗了一下,然后便……越发的沉稳:“臣,纵死,也绝不敢,辜负,陛下恩德。” 说罢! 叩首, 甚至, 泥土地,让他磕出了,金戈铁马的声音,赵时,满意的点点头,他不是不会给人画饼,前提是,这个人真正的值得自己画饼,甚至,范纯仁偷偷看向苏辙的目光,都藏了一丝丝的嫉妒,他可比他父亲,爱官的多,赵时没有理会,只是又叮嘱了几句,然后,便让苏辙与曾巩俩人返回,留下了苏轼与范纯仁,范纯仁,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尤其是,当赵时提起自己的父亲时,他脸色更有些苍白:“臣,不敢有辱家风。” 赵时, 便, 不理他了, 显然, 范纯仁虽然后面还是爬上了宰相之位,但是,跟苏辙这种,明明有一个拖后腿的哥哥,却还是爬上宰相之位的人相比,少了一些稳重,当然,如果培养的好,也不是不能独当一面,至于苏轼…… 赵时看了一眼苏轼, 苏轼正在盯着,自己马背上,露出一角的方便面…… 得! 你就好好活着吧! 赵时摇摇头,再次跟文彦博,富弼等人讨论了一会,万一,西夏来袭该如何如何,然后便,跃上战马,对杨德政,折继祖道:“朕,先去雁门关,汝等整兵后,朕在雁门关等你们。” 说罢! “驾!” 赵时骑马上前,他现在是属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莫说没藏讹庞只是可能会发生一些自己预料不到的变化,就是没藏讹庞这时候就跳出来说,你敢打契丹,我就打你,赵时也……绝不可能让他了,收复燕云……势在必得……纵死……无怨。 “驾!” 雁门关, 北宋时期的雁门关,与后世,甚至,与明朝时期的雁门关,已经不是一个雁门关了,且不谈后世,变成景点的那个,就是明朝,雁门关就已经变成了一道似有似无的关隘,而在此时……它是……边疆,是门户,是……大宋,上百年来,跨不过去的坎。 黄风呼啸, 赵时勒马站定,远远的,赵时虽然还未抵达雁门关,但是,却已经能隐隐约约的看到那座倚着山川建立的关隘,甚至,越过关隘,赵时好似看到了耶律洪基,率兵而来。 “官家。” 程墨自从亲自来禀报了一次,便就没有再离开,这时候看到赵时停下,便凑过来道:“幽州方面的消息,耶律洪基好似心有灵犀,已经从幽州出来了,最晚七日后,他肯定会抵达雁门关。” 赵时点点头, 不过, “心有灵犀?” 赵时笑了一下,现在时候的人,或许还没有把情报战提升到最高,但是,作为贯会作战的人,他们还是,很明显的,开始了未开战,先了解对方的行为,程墨自己说完之后,赵时笑了一下之后,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然后,便整个人有些慌:“臣有罪。” “无妨。” 赵时摇摇头:“你过后稍微注意一下便是,这次主要是,朕一行数千人,实在难以隐藏行踪,况且,朕还巴不得,耶律洪基知道朕抵达雁门关呢!” 程墨, 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傻子都知道,皇帝虽然没有责怪他,但是,如果他因此就沾沾自喜,进而放松警惕,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最关键时刻,皇帝就是一刀剁了他,也不是不可能:“臣马上对混入大宋境内的碟子,进行清理。” “狄咏。” 赵时没有否认程墨的请求,只是叫来了狄咏,然后对程墨道:“大宋境内,毕竟还是要以皇城司为主,朕不会让狄咏夺了你的权,但是,你清理时,可以多以皇城司为主,正好,也让他们历练,历练。” “是。” 程墨急忙点头,然后……他正要再表一表忠心,便见…… 轰隆隆 数十匹战马,犹如一道黄龙一般的,从雁门关里,冲了出来,然后,杨文广固然已经五十余岁了,但是,远不似做带御器械时候的疲累,他这时候奔出来,犹如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满脸的朝气蓬勃,然后,不等马停稳,他便,一个翻身,稳稳的跳了下来,甚至,马还往前惯性的跑了几步,他却已经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臣,杨文广,参见陛下。” “嗯!” 赵时端坐马背,微微颔首,然后,正要让对方平身,便听…… “呜呜呜” 号角声起, 赵时, 一时, 多多少少有些慌:“这是?” ——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七章 朕将……带头冲锋…… “排兵演阵。” 杨文广倒是没怎么慌,甚至,他还有些兴奋:“官家,您要去阅兵吗?”显然,他这段时间在雁门关,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但是,赵时总觉得这号角声……有些不对,不过,他虽然是皇帝,而且,只要来了,就必定是主官,却也不好,见都没见到,便对杨文广提出质疑,便,一边缓慢的往雁门关走,一边问道:“契丹,可有动静?” “有。” 提起这个, 杨文广脸上的兴奋,略微收敛了一些:“或许是早知道陛下要御驾亲征,雁门关外,从七八日前,便开始陆陆续续有契丹的探子出现,不过,他们不知道陛下是亲临雁门关,所以……也只是探查……” “呜~~~” 号角声, 越发悠长,不要说赵时了,文彦博都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号角声,好像听着不太对啊!” “对的!” 杨文广,显然,也察觉到一点点异样,不过,他没有多想,只是皱眉道:“可能,只是,他们也像老臣一样,感念官家驾临,所以,略微激动了一些。”怎么说呢!也,说得通,甚至,这号角声里,确确实实能听到一些些中气十足,文彦博与赵时一样,虽然,他名义上比杨文广官位高,但是,总也不好一到地方,城都没进呢,就责怪主将,便,缩了一步。 赵时继续问道:“可有耶律洪基的消息?” 杨文广还是其他人那一套,没什么新意:“耶律洪基几日前就已经苏醒了,然后,他便寻了数个契丹所谓的勇士,打熬筋骨,现在,应该还在幽州府吧!” 赵时摇摇头, 正欲说话…… “呜~~~” “不对!” 赵时登时,再也顾不得所谓的客套了,管他杨文广吃味不吃味,看都不看杨文广,扭头对身后的姚兕,狄咏,周同等人道:“留下一千人,保护诸位相公,其他人,随朕……冲……” 轰隆隆 杨文广还拦了那么一下,他是,真觉得没什么大事,毕竟,自己刚刚才从雁门关内出来,就这么一小会……能出什么大事?但是,赵时毕竟是皇帝,皇帝都冲了,他能如何? 只能是多多少少,有些无奈的,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十几名侍卫,跟着赵时往雁门关冲……能……出什么大事?能出什么大事,老夫……倒立吃鼠…… 但是…… 刚刚奔至中途…… “轰隆” 宛若天倾, 雁门关前方,陡然升起了一道熏天的黑烟,随之而来的,便是……数之不尽的……喊杀声…… “不好。” 这下子, 不仅仅是赵时,狄咏,姚兕,杨文广,尤其是杨文广,杨文广一张脸……都黑了,自己从雁门关出来才,仅仅,半个时辰啊!由此可见,雁门关内,恐怕,早就已经有契丹的碟子,甚至,契丹的士卒潜入了进去,否则,他们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成这么大的动静。 “当真是……好一个,欢迎仪式啊!” 赵时仰头看着黑烟,他不仅仅是对杨文广有些失误,也对,耶律洪基有些忌惮,耶律洪基?是,赵时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耶律洪基必定早就离开了幽州,甚至,他抵达雁门关,可能已经有几日了, 当然, 也不能否认,耶律洪基之下,尚有高手。 不过, 涉及这种攻城略地,必定有皇帝旨意,若无皇帝圣旨,纵然是契丹人,也绝不敢轻举妄动,所以…… “好一个耶律洪基。” 赵时显得,并不是,很畏惧,甚至,隐约间,他还有一些,总算能跟他真正的真刀真枪干一场的兴奋,是的,兴奋,赵时明确的知道,如果可以,哪怕是小孩打架,只要能把耶律洪基一巴掌打死,那,赵时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把对方拍死,但是…… 难免遗憾, 是的! 赵时并非是一个战争狂人,但是,如果可以,赵时更希望是以一种,正面相抗,堂堂正正的攻城略地的方式,击败耶律洪基,而不是,依靠萧观音的计谋,用一种你一拳,我一脚的方式,结束战斗。 “陛下,老臣……” 杨文广追了上来, “挡住再说。”赵时却没有给他认罪的机会,甚至,也没管他,只是左右看了看,看到狄咏等人都能跟得上自己的速度,便,扬起马鞭,狠狠一拍…… “驾!” 战马, 一鼓作气, 冲进了雁门关,雁门关内……还算齐整,毕竟,赵时在早之前,就已经让狄青与韩琦挑选出了三六九等,作为优等禁军,他们固然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却毕竟是优等禁军,还维持着基本的冷静,而不至于,如同厢军一般,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来一个人仰马翻,甚至,还有不少人在高声呼喝:“整兵迎敌,整兵迎敌,陛下就在城外,我等莫要丢了脸面。” “敌袭,敌袭……” “不要慌,不要慌……” “驾!” 赵时没有理这些人,一来,他没有那个时间,再,吼出自己的身份,获得这些人的认同,然后整理这些人御敌的功夫,二来,虽然动静不小,但是,赵时对于雁门关还是有些自信的,若是雁门关真的这么容易被攻破,那也不会成为大宋上百年的屏障,所以,赵时是一言不发,只带着自己的亲随,一口气的往黑烟升腾出狂奔…… 当然, 赵时也并不是不整理这些禁军,他一边跑,一边回头下旨道:“杨文广,整理兵士,前来助我。” 是的! 赵时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杨文广,而自己,片刻间,便穿过雁门关中间那一条大道,直奔北门而去,北门口……喊杀震天…… “官家。” 周同,忍不住惊呼,然后,赵时顺着他的手臂看去,就见,不知何时,雁门关的城门楼一侧,竟然已经爬上去了十几个腰里别着弯刀,头发是那种剃的只剩下几个小辫子的契丹人…… 顿时…… “姚兕!” 赵时头也不回的喝道,姚兕闻言,马匹不停,从马背一侧,取下了一把一米六左右的长弓,然后,哒哒声不断,取出箭镞,拉弓上箭…… 嘣 “臣在!” 嗖 离弦之箭,姚兕作为出了名的神箭手,虽然,对方是运动的,自己也是运动的,但是,这一箭,却是,只是离了弓弦,下一秒,便……噗呲,笔直的扎进了一名揪着大宋兵士,就要攮死的所谓契丹勇士脖颈,然后…… 一言不发, 蹦, 蹦, 蹦, 姚兕紧随赵时左右,一支支箭矢简直是擦着赵时的耳畔,射向了城门楼之上,然后,那本就只有十余名的契丹人,瞬时间,便少了大半,赵时看都不看,只是盯着已经洞开的城门看,然后,看到几十名髡发脑袋硬往里挤,便喝了一声,然后一马当先的杀了过去。 当然, 想要杀到那些人,还必须跨过抵挡他们的宋军,所以,赵时虽然有些不愿,却还是,只狂奔到了附近,便,不得不下马,只靠着双腿,拎着刀,往那边冲,幸好,这时候赵时举办全军演武大会,先见一见那些禁军中的最优秀者的价值就出来了,换做其他朝代,赵时这么闷不做声的往里杀,莫说瞬间契合了,就是被这些惊慌的大宋禁军,回头砍上俩刀,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现在…… “陛下?” 固然有一些禁军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也不相信,正好这么慌乱的时候,自己家那,不论往前还是往后,都属于弱鸡的皇帝里,竟然蹦出来这么一个亲自提着刀砍人的,但是,他们到底远远的见过,甚至,有几个正好是赵时那日亲自给了花切牌的士兵,也只有他们,会在发生混乱的时候,第一时间抵达现场。 所以, “那是陛下,大家收手,莫要伤了陛下。” “保护陛下。” “陛下小心……” 赵时微微颔首,然后,一言不发,跃过几名士兵给他让开的道路,看了,明显穿着宋军衣服还有商贾衣服被砍死在城门口的尸体一眼,然后,抬起一脚,将一名已经冲到他面前的契丹人踹的趔趄了几步,那契丹人倒也是个狠人,听到有人唤赵时陛下,不仅仅没有被赵时的凶悍吓到,反而,就好似饿了七八天的狼,看到了新鲜的血肉一样,嗷嗷叫着就再次扑了上来。 但是, 赵时明知自己会亲临战场,如何,会,不加倍努力呢!所以,看也不看,赵时只是侧身一避,然后……噗呲……毫不犹豫,一刀就攮进了面前这个契丹勇士的胸膛,然后一只手推着对方的脑袋,用力往外一抽…… “呲~~~” “给朕……杀……” 怎么说呢! 身先士卒是有用的。 就好比, 李四, 李四是一名大宋禁军,只是,他既没有成为兵王,去参加全军演武大会,亲眼见到皇帝,也没有沦为下三等,被降为厢军,但是,他这时候,只是看着那个被唤作陛下的青年,不仅仅没有后退半步,甚至,一马当先一个人便顶了上去,当然,他身旁是时时刻刻跟着一个翩若惊鸿的女子的,但是,只是看着赵时那一马当先的背影,他就感觉…… 血, 沸腾了。 有此君王,何惧……马革裹尸…… “杀啊!!!” ——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八章 赵时:“我与耶律洪基的第二次见面” —— “轰隆” 仅一炷香,赵时便把冲进城的契丹人,杀出了城外……当然,也不仅仅是赵时身先士卒的缘故,也因为,大宋纵然是傻,只要有大部队出现在城外,那也肯定会小心翼翼的防备着有人夺取城门,所以,里里外外,这次的契丹人,也不过千人…… 但是, 纵然如此, “这么快?” 耶律洪基也忍不住有些惊讶,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不甘…… “是的!” 而回头回报的那兵士,明显还不知道自己的皇帝是个什么心态,隐隐有些惊惧道:“那大宋帝王与此前的皇帝一点都不一样,他直接就扑了上来,都没有在后面藏着,然后,那些大宋人就疯了,悍不畏死的跟着他往前杀,一千多人啊!不足盏茶时间,便被他们杀了一个片甲不留。” “那你是怎么回……” 有人质问, 不过, 很快就被耶律洪基的声音盖了过去,耶律洪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多多少少有些阴冷的问道:“你是说,那大宋皇帝,真的身先士卒?” 这还能有假? 那士卒忍不住的看向了耶律洪基,我肝胆,都快被他杀裂了,却不曾想……耶律洪基,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嫉妒,然后,他一言不发的抽出刀,便走出了营地…… 他能, 朕也能, “啪!” 刚才准备质问一下那士兵的耶律乙辛,忍不住的,甚至,恨不能的,狠狠的拍了自己额头一下,他也不知道……不知道耶律洪基到底与大宋皇帝有什么关系,反正就是,一遇到这个大宋皇帝,他就好像……草原上,抢女子,抢输了的失败者,总要处处跟对方一较高下,哪怕是吃饭,他也要比对方多吃一碗,无奈到了……极致,然后,看其他人还没有什么反应,耶律乙辛忍不住的喝道:“还不去,拦住陛下?” 此次可不同上次, 上次, 大宋皇帝或许是不想,真的挑起俩国战争,或许是,契丹这边,勇士卖命,这才让耶律洪基活了下来,但是,这一次,大宋与契丹既无,可和平相处的空间,就是,要么,我收复燕云,要么,你灭亡大宋,哪怕用屁股想,也知道,耶律洪基如果真的敢,再闭着眼睛往前冲,肯定会被对方……一刀……攮死的…… 不过, 耶律乙辛,显然是,小瞧了耶律洪基,耶律洪基虽然恨不能,处处强压赵时一头,但是,等他带着数千士卒,远远的截住赵时一行人之后,他却并没有傻乎乎的拎着刀,扑上去跟赵时肉搏,以……洗刷上一次的耻辱…… 赵时, 静静的看着对方,然后,等士卒将他的马牵了过来,赵时翻身上马,远远拱手道:“恭喜耶律兄,身体康复。”赵时这句话,真的没有什么嘲讽意味,耶律洪基也知道,但是,他就是……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然后才拱手道:“赵兄,别来无恙啊!” 死寂, 其实,也不是没有动静,只是,俩位皇帝交流……骑马的,生怕马匹发出声音来,走路的,也急忙束缚住了自己叮当乱响的铠甲,甚至,就连呼吸的,都在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所以,虽然,无论是赵时,还是耶律洪基身后,身旁,都是密密麻麻的人,但是,除了这二人,所有人都是……恨不能摒弃一些声音的状态。 所以, 寂静吗? 或许不, 但是, 远比寂静更寂静,赵时双手拉着缰绳,身体坐的笔直,这次,是真的嘲讽:“耶律兄,可还敢,就你我二人,一对一,聊上几句?” 耶律洪基, 本能的, 攥了一下缰绳,骨节泛白,当然,他也不傻,他平静的看着赵时道:“你我有何事不可对人言吗?” 赵时耸耸肩, 你说的啊! “你皇……” “你不可带那人。” 耶律洪基一颤,显然,赵时开口前,他就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固然略略在这么多人面前,显得自己这个大辽皇帝被对面的大宋皇帝压制了,但是,事有不可对人言,他以马鞭,指着即使是骑俩匹马,也几乎就是粘着赵时站定的公孙二娘道:“朕知你与此人形影不离,但是,且请她,后退百米。” 赵时顿了一下, 看向二娘,二娘微微摇头,显然,她是不太愿意的,万一她一走,赵时就被人揍了呢?赵时微微摇头:“你且后退百米,以你的武功,莫说百米,就是千米,也能瞬息便至,况且,你是知道我的,我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是不会轻犯险境的。” 如此, 二娘才多多少少有些担忧的往后退,与此同时,对面那些人自然更不相信,毕竟,耶律洪基被赵时揍了一顿可是有前车之鉴的,但是,耶律洪基不是李谅祚那种还未完全掌握皇帝权利的皇帝,他真的皇权压下去…… 嘎吱吱, 契丹人也不得不后退,同时,远处,影影倬倬的,有更多的契丹人聚集了过来。 很快, 赵时与耶律洪基其实动都没有动,但是,却已经创造了一种一对一的场面,耶律洪基忍不住道:“赵时,爷爷知道,你他娘是在吸引爷爷的注意力。” 赵时耸耸肩, 没说话, 意思很明显, 你待如何? 耶律洪基又,气的,眉毛都颤抖了一下,然后,冷笑道:“爷爷知道你调虎离山,甚至,爷爷知道你的主要目标是进攻幽州,但是,爷爷陪你玩,你也最好扛得住,你如果扛不住,爷爷就从这雁门关杀进你大宋去,先屠你十座城,再杀你赵氏一脉,最后,去剁了那贱人,我要让你们,生不能在一起,死也休想。” 赵时, 没有劝,耶律洪基……你冷静点啊!你个皇帝,你还在乎个女人?或许,作为皇帝,他是不缺女人的,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尊严也拔升到了一个几乎可以说是不可冒犯的地步,就好比……所谓的,为了争夺全世界最漂亮女人的特洛伊战争,真的是为了女人吗? 不, 尊严, 一开始或许有,但是,后面,俩国交战,已经不仅仅是为了争夺一个女人,而是,不能输…… 所以, 赵时不仅仅不劝他,况且,赵时不确定,自己这个加害者劝人家,会不会,更让人家暴跳如雷,所以,赵时只是平静道:“不收复燕云,朕就是死,也只会死在雁门关。” “好,好……” 耶律洪基有些气的肝颤,当然,也可以说是兴奋,他指着,还在冒着黑烟的雁门关北门道:“如何?朕送你的礼物?” 赵时回头看了一眼,有一说一,刚才确实挺吓人的,一旦雁门关失守,那,本就无险可守的大宋,必将面临数之不尽的大军压境,不过:“多谢,朕的刀……尚……锋利否?” 耶律洪基, 一滞, 毕竟, 破门是破了,但是,为了不提前暴露自己的意图,那一千多契丹人,真的是被赵时杀了个爽,但是…… “千人而已,莫说你祖父,宋太宗赵光义,送了朕大辽数十万条人命,就是你父亲,也几乎每年会送朕三十万岁币,如此,朕才与你大宋休养生息,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是跟朕站在同一起点,你是负数,莫说斩杀千人,即使是万人,十万人,你也不过……略把大宋的耻辱,捡起来一些而已。” 不得不说, 耶律洪基这显然就是……我比不过你,我家世还比不过你吗? 但是, 真的, 很戳心窝子啊! 赵时无论愿不愿意,他既然承认了赵祯是自己的父亲,那么,驴车战神,还真就是他的祖父,甚至,后面的什么宋徽宗,赵构,都是他的侄儿,侄孙,他就是这丢人现眼的大宋赵氏一族的一员,甚至还是,这之后几十年间,唯一的门面,不嘲讽你,嘲讽谁? 赵时咬了一下牙, 所以说, 这二人,看似是因为一个萧观音闹起来的,不出意外,也确实有萧观音的因素,毕竟,如果不是萧观音,赵时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亲临雁门关,耶律洪基更不会把赵时当做什么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存在,但是,如果说只是因为萧观音,那也……未免,太小瞧这百年来,大宋与契丹的纠葛了,可以这么说……如果,如果不是契丹在得到燕云,岁币,大宋的臣服之后,便陷入了长时间的贪污,腐败,内部倾轧,进而无力南征的话,大宋作为它的领邦,它是百分之百的,毫不犹豫的,会将其纳入版图内。 相对应…… 固然, 大宋从宋太祖赵匡胤,到赵祯,虽然一直都没有收复燕云,甚至,随着时间推移,国内对于收复燕云,已经是越来越没有什么欲望,但是,却一直没有放弃,所以说,可以说是萧观音以一己之力激化了二人的矛盾,也可以说,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和平相处的空间。 所以…… “那朕便杀你百万人。” 刷 耶律洪基冷冷的看了过来,扯了一下嘴角:“那便……试一试?” 轰隆隆 漫山遍野, 契丹大军……来了…… 哪怕是赵时,这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看到那旌旗摇曳,也难免有瞬息间的窒息,这里……足有二三十万人,但是……呼,赵时缓了一口气:“好!” 轰隆隆 不仅仅是耶律洪基身后,赵时身后……杨德政,折继祖,慢赵时一步,也带着……大宋禁军……来了。 ——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九章 赵时:阵图?什么阵图?要你娘的阵图,你不会随机应变吗? 当然, 并没有战起来, 无论是赵时,还是耶律洪基,他们都没有指挥十万以上人的经验,况且,其实,从古至今,甭管历史书上怎么写,超过十万的大军冲锋,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多是一块一块,例如,那三五万是左军,那三五万是友军,这七八万是中军,否则,如果只是十万人的冲锋,相比于冲垮敌营,可能,自己先乱起来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 所以…… 如果赵时身后只那数千人,那,耶律洪基会毫不犹豫的,让这二十万大军,席卷而下,即使是吐唾沫,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赵时活生生淹死,但是,如果赵时身后出现了几乎可以与他匹敌的力量,那么,他即使恨不能一瞪眼就把赵时瞪死,也会平和的先进行,安营扎寨,整顿军务,然后在视机而动,一点点的蚕食对方。 当然, 在这期间, 不论是赵时,还是耶律洪基,一定不会停下小范围的试探,例如袭营,骚扰,兵前斗将…… 回城! 赵时还没有坐安稳,杨文广就上来道:“官家,对面安营了,就在雁门关外十里处。” “嗯?” 赵时还未说话,文彦博忍不住道:“这么近的距离?若是咱们半夜袭营,他们将如何应对?” “难!” 赵时还未说话,紧跟着赵时进来的杨德政便脱口而出道:“对方不可能没有防备,况且,总的来算,他们其实好几日前就到了,咱们才算是疲兵,若非咱们有雁门之险,应当小心袭营的,反而是咱们。” 赵时点点头, 然后, 赵时索性也不下决定了,又,看向了富弼,他带着这几个人,不仅仅只是为了让东京传来的奏折,有人能够处理,还是为了,多多少少出一些谋略,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相公,明显比后来那些鸡犬,强上许多,富弼甚至,亲自远赴过契丹临潢府。 富弼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藏拙的时候,顶着一路风尘的疲累,他咬牙道:“骚扰还是要骚扰的,他们既然敢在十里内安营扎寨,咱们就不能让他们轻松写意,当然,要谨防被对方反利用奸计,诱咱们深入。” “是。” 赵时又看向了文彦博,同时,对给他端茶的苏轼,微微点头,苏轼暂时虽然留在了赵时这边,却并没有什么职权,赵时想了一下,或许,可以让他暂且担任记录官,然后便听,文彦博斩钉截铁道:“确实有这种风险,但是,若不把他们打怕了,十里地,旦夕即至,咱们如何睡得安稳?” 有一说一, 赵时这种,带着宰相们亲赴前线的事情,除了往前推的汉末,三国年间,各方势力人员稀少,莫说宰相了,丞相都会亲自上阵,但是,和平年代,尤其是大宋,这几乎就是特例,文彦博等人,真的是,想都没有想到,老了老了,还感受了一波铁与血,但是,效果…… 极佳。 “我可以。” 折继祖倏然起身,整个人,主动的不得了:“陛下,臣只需要率领本部八百人,便能让对方,疲于奔命。” 这是必然的, 耶律洪基也不相信,赵时都亲临战场了,还能让他安安稳稳的安营扎寨,所以,赵时左右看了看,暂时没看到其他人再提出意见,便,抿了一口子苏轼给泡的茶,下旨道:“可以,不过,八百人太少,你再选七百人,凑成一千五百之数,切记,不可莽撞。”当然,赵时还是比较同意富弼的想法的,那就是,骚扰肯定要骚扰,但是,不能被对方引诱,进而损兵折将,哪怕,阻拦不住对方。 况且, 也真的拦不住,能折磨折磨对方,就折磨折磨对方,对方二十余万大军,总不至于连一座营寨也安不下来。 “是。” 折继祖当即便躬身离去,然后,赵时又看向了文彦博,富弼等人,却不曾想,折继祖走了一阵子,竟然又折返了回来,开口便是一句:“官家,微臣好像忘了索要阵图。” 何为阵图? 阵图便是冷兵器交战时,双方士卒摆出的阵型,这也是赵时为什么刚才不跟耶律洪基来一场真男人,什么都不管,十余万对二十万大战的原因,没有阵型,就那么乱糟糟的冲下去,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士卒绝对要超过被敌人杀的士卒,阵图,从先秦年代,便有在军中乱串,三国时期的诸葛亮,更是此中大能,但是…… 北宋阵图又不一样, 这里, 就不得不提一下,赵时的便宜祖父赵光义,赵光义皇位拿来的不可对人言,总的来说,他其实从当了皇帝就一直有所防备,然后,在大胜北汉,想要趁机收复幽州,然后在被契丹暴揍了一顿之后,尤其是,归程途中,还有不少将领,可能是上瘾了,竟然动过拥护宋太祖赵匡胤的儿子登基的念头,这就导致,本就不善领兵,更擅执政赵光义,更加的忌惮,便提出了…… 将从中御, 大意便是……朕不管他能不能打,朕也不管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就要他们造不了朕的反,所以,他天才般的提出了……皇帝枢密院不管什么战争,都会在这里进行谋划设计出阵图,然后交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前线将军,让他们严格按照这阵图行军,问题是……战场瞬息万变,莫说远在千里之外了,你就是亲临战场,也未必能够把握的准确。 所以, 大宋武将,战绩凄惨,有时候,还真不是什么大宋没有能征善战之辈,所以,折继祖一直驻守边疆,一开始,确实忘了索要阵图,这时候想起来了,急急忙忙跑回来跟赵时要阵图,赵时没好气的,甚至,呸的呸了对方一口:“要你娘的阵图,朕要是能未卜先知,还要伱作甚?还不去随机应变?” 虽然, 折继祖被皇帝呸了一脸唾沫,但是,不论是他,还是在场的其他武将,却都由衷的感觉到了一种,舒爽,这才是,正经准备收复燕云的皇帝啊! 甚至, 折继祖激动的,原地蹦了一下,然后才大声的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赵时没好气的,又骂骂咧咧了俩句,他是故意的,只有这样,才能让身旁这帮人,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官,都能够更快的理解他这个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然后,赵时才再次拉着几个人对于战场进行分析…… 这一分析, 便是三个时辰,其间,折继祖的亲兵回来了一趟,说是,折继祖骚扰成功了一次,赵时摆摆手,表示知道了,然后,终于送,一路舟车劳顿,远不如赵时年轻,已经多少累的有些脑子不转动的文彦博等人休息,只留下了程墨,狄咏几人。 程墨受了一惊,赵时安排其他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整个雁门关开始寻找碟子,既然有第一批能够趁着雁门关将士忙着迎接皇帝的时间,打开北门的碟子,那么,就必然会有第二批。 赵时留下他们,也是为了闻讯这件事,作为一名从九百多年后归来的穿越者,赵时对于情报,以及,暗战这些东西,是非常重视的,有时候,这些东西,甚至能够决定一场大型战事的胜负。 “可有收获?” 赵时其实,也感觉到有些疲累了,毕竟,他又是赶路,又是收复人心,又是带头冲锋,又是跟耶律洪基互相瞪眼,哪怕再年轻,也难免有些扛不住,但是,面对臣下,他却面色沉静,连,一丝一毫的疲乏,都不曾显露, 程墨, 自然就不敢,有一分一厘的懈怠,急忙双手捧上了一份名单,站在赵时身后,一直摸着肚子的苏轼,忍不住的探头看,赵时瞪了他一眼,然后,拿过名单细细观看,他其实不知道这上面那个是,那个不是,但是,程墨的办事能力,赵时还是比较相信的,摆了一下手道:“朕知道,这件事很难彻底做到,但是,被人潜伏到腹地,其实是一件很头疼,很头疼的事情,所以,朕不得不要求你,用心,用心,再用心。” “是。” 程墨其实不怕皇帝提要求,他就怕,皇帝对他们没什么要求,所以,听到皇帝说,用心,用心,再用心,他固然,的确是感觉到了一股山一般的压力,但是,同时,他也由衷的欣喜。 而赵时, 赵时虽然知道程墨应该能够领悟到他的意思,但是,大战在即,赵时不会给对方可能想岔的机会,哪怕知道程墨应该能够领悟自己的意思,赵时还是认认真真的补充道:“好好做,此前,或许没有人在意这些,但是,这之后,朕会好好的准备一本功劳簿,论功行赏,即使你官升三级,也不是不可能。” 果然, 程墨虽然猜出了陛下肯定不会亏待他,但是,赵时真真切切,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说,他就更加的放心了,激动道:“是。” 然后, 赵时又看向了狄咏,狄咏很期待的看着赵时,赵时迟疑了一下……你就……好好跟着学吧! ——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章 赵时:“少吃点吧!就这么几块肉。” --------- 送走狄咏与程墨。 赵时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应该是……子时一刻了吧? 当然, 赵时是有些习惯于用十二个时辰指代时间了,反而是其他人,其他人,越来越多的习惯用几点几分来描述时间,只是,他们并没有赵时的手表,苏轼,就忍不住的,羡慕的看着赵时手腕上的金表:“官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六十章 赵时:“少吃点吧!就这么几块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一章 赵时:“你能挑动耶律重元反叛吗?” --------- 当然, 范仲淹头也不回的拒绝了,或者说,大宋文臣,如果不是大宋土地就这么多,又,每年招收那么多的进士官员,契丹跟西夏纵然千般好,万般好,那也几乎不可能有大宋文官愿意加入其中…… 大宋, 或许, 百战百败,但是,对于文臣而言,却绝对是……梦寐以求之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六十一章 赵时:“你能挑动耶律重元反叛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二章 赵时:“朕想让你……装神棍。” --------- 菜过五味, 赵时与范纯仁,虽然因为各自有心思,吃的不如苏轼舒服,但是,毕竟,赵时承诺过,今日放开了肚子的吃,二娘又是时隔挺长时间,再次下厨,难免有些收敛不住,所以,虽然苏轼吃得多,但是,赵时与范纯仁,还是吃了不少。 尤其是范纯仁, 范纯仁确定了官家对他并无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六十二章 赵时:“朕想让你……装神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三章 韩琦:“你们才觉得啊!我早就觉得……皇帝,不是人了。” ---------- 然后…… 蹬蹬蹬 耶律洪基正琢磨着,如果取下赵时那颗大好头颅要做什么时,就见,不仅仅是耶律乙辛,随着时间流逝,耶律家的其他重臣,也随着他鱼贯而入,然后,耶律乙辛道:“陛下,雁门乃是千百年的雄关,久峙,必然对我大契丹不利,所以,臣认为,咱们应当以攻其必救破局,或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六十三章 韩琦:“你们才觉得啊!我早就觉得……皇帝,不是人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四章 耶律洪基:“还说我呆?朕……聪明的一逼。” ---------- 但是, 赵时就是斩钉截铁的说,嘿,朕就不解释,反正,你们当朕是神仙,朕又不吃亏,而且,看到文彦博只说了一个不一定,便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游移猜测当中,赵时还逼人家呢:“文卿家,你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吗?” 文彦博, 一颤, 苦笑, 看来, 皇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六十四章 耶律洪基:“还说我呆?朕……聪明的一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五章 赵时:“看我……居高临下……” --------- “陛下!” 实话实说, 哪怕赵时一直都表现的,斩钉截铁,甚至,绝无差错,但是,单天方毕竟不是赵时,当他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之后,难免还会有些不确定,甚至是,将信将疑,就好比……陛下曾说,三日内,耶律涅鲁古会鼓动耶律重元造反,耶律重元会在七日内,真正的重病,万一……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六十五章 赵时:“看我……居高临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六章 赵时:“你拿着你那小眼珠子瞪啥呢?朕有望远镜……” --------- “乌列!” 耶律洪基骂了一声契丹语,然后,不仅仅是他,因为对面是大宋基本所有的高层,所以,契丹这边几乎所有重臣,也心生警惕的过来了,然后,一群人便眯着眼睛的眯着眼睛,手掌搭在眉毛上的搭在眉毛上,费劲的隔着三四千米的距离,仰头看着那山顶…… 山顶一侧, 四五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六十六章 赵时:“你拿着你那小眼珠子瞪啥呢?朕有望远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七章 萧阿速:“妹妹,我来看你了。” ---------- 第二日, 赵时又收到了一封萧阿速的信,这封信,还是通过城外的契丹人,送进来的,一送进来,狄咏就急急忙忙的给赵时拿过来了,二娘在旁边,忍不住感叹道:“真没想到,契丹人竟然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 赵时摇摇头, 大宋何尝不是? 如果不是赵时,还算有些能力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六十七章 萧阿速:“妹妹,我来看你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八章 耶律重元:“其实,本王也想反叛,就是,病了,对,病了” ---------- “嗯?” 萧阿速疑惑的看向萧观音,不过,这句话倒也没有超脱兄妹二人经常提及的范围,摇摇头道:“你上次提及,我便已经琢磨过了,确实,如果耶律重元反叛的话,咱们从中取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一来,万一耶律重元真的功成呢?毕竟,他可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萧观音摇摇头,绝无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六十八章 耶律重元:“其实,本王也想反叛,就是,病了,对,病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六十九章 单天方:“官家,耶律重元……来了……” ----------- 第二日, 辰时一刻(7点15) 耶律重元,悄咪咪的从后门离开,摸着脑袋:“不知为何,这些时日被那逆子逼的,总感觉,脑袋确实更疼了。” 身后, 耶律重元的心腹的心腹,都,忍不住,斜了他一眼,真,若不是少主已经逼着你了,我也,真想给你一脚,唉:“其实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六十九章 单天方:“官家,耶律重元……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章 耶律重元:“呸,这什么劳什子至尊大法师,还挺勾本王” ---------- 不仅仅是心腹的心腹,心腹的心腹,一撩起帘子,耶律重元别看稳若泰山,但是,他其实一直跟着看,也看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双臂残疾之人,然后,怔了一下…… 这人长的, 好像确实有些面熟, 不过, 耶律重元一生用过多少人,哪能每个都记得,所以,只是感觉有些面熟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七十章 耶律重元:“呸,这什么劳什子至尊大法师,还挺勾本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一章 赵时:“准备好,朕要……骗人了。” ----------- “唔~~~” 至尊大法师, 呸, 赵时, 赵时这俩日,其实,真,没多少事情可做,毕竟,虽然有奏折来,但是,赵祯坐镇京城,能来这里的奏折,基本都已经被他处理过一遍了,而,赵时虽然承认自己作为穿越者,肯定是有些地方比赵祯强的,但是,单论当皇帝,处理国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七十一章 赵时:“准备好,朕要……骗人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二章 让我们,开始史上最大的……骗局吧! ---------- 然后…… 第二天…… 辰时, 山涧小道上,吱呀呀,耶律重元已经病了五六日了,甚至,如若不是那什么至尊大法师的“仙丹”,他可能,已经交待了,所以,骑马随侍在旁的,耶律涅鲁古,心腹中的心腹,反而不怎么鼓动他反叛了,只是担忧他的身体,而耶律重元自己,躺在吱呀呀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七十二章 让我们,开始史上最大的……骗局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三章 耶律涅鲁古:“法师,真,神人耶” ---------- 嗯? 怎么说呢! 相比于震惊,其实,冷笑更浓三分,甚至,连带的,耶律涅鲁古,对对方仙姿卓约的外貌,都,厌恶了三分,忍不住开口道:“法师,好玄虚的说法,云州城,足有数万精兵防护,何以要逃呢?” “这位是?” 狄咏扭过头,然后急忙拱了一下手:“居士,小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七十三章 耶律涅鲁古:“法师,真,神人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四章 赵时:“骗局……进行时……” --------- “呼~~~” 莫说在场的狄咏,单天方,耶律中保了,就连隐藏在暗处的赵时,都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这个现象,他前世见过一次之后,便简单的研究过一下,毕竟,作为一名警校毕业生,他其实是很有好奇心的,然后,这个现象的原理并不算难,无非就是保持高流速,水这东西,其实是有很大的力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七十四章 赵时:“骗局……进行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五章 他们就好像,看到了一轮太阳,正在……缓缓升起 ---------- 然后…… 半个时辰后,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不过,正正好,狄咏从石桌一侧站起,看了一眼,就好像没喝过好东西一样,父子俩,一般无二抱着一个茶杯死命嘬的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二人,作揖道:“俩位居士,天色将晚,要不……” 很明显, 这是,要赶人,换做寻常,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七十五章 他们就好像,看到了一轮太阳,正在……缓缓升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六章 心腹的心腹:“王爷快来,那群道士要跑……” ---------- 真的, 太费脑细胞了。 赵时扭头看着足足七八个人,才把那一轮“太阳”利用折射的原理,投射到了外面的崖壁之上,幽幽叹了一口气,真的,如果不是利益足够大,且,大概应该不会有第二次了,赵时真的,百分之百选择放弃了。 幸好, 效果还不错, 甚至,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四百七十六章 心腹的心腹:“王爷快来,那群道士要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七十七章 耶律重元:“怪不得啊!怪不得,原来你被人把皇后都抢了” ——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要偷偷逃跑? 固然, 经过这一整天的,明里暗里的,费尽心思的诓骗,耶律重元与耶律涅鲁古对于这个至尊法师的怀疑,已经是降到了很低很低,但是,毕竟,人不是傻子,他们哪怕已经相信了九分,也依旧会有一分在内心最深处犹疑, 所以, 乍一听到心腹的心腹如此说,最起码,耶律重元是狐疑了一下,然后,还是耶律涅鲁古,耶律涅鲁古真的是觉得自己来对了,否则,他就是费尽心机,除非自己去送死,逼的父亲不得不反叛,否则,他极有可能这辈子都说服不了父亲,所以,不同于耶律重元的一丝丝狐疑,他却是皱了一下眉:“或许看错了,或许有其他缘由,至尊法师是咱们父子的唯一明灯,不能因,一时迟疑,便做下错事。” “对。” 耶律重元点头,固然,他内心的狐疑是一重高似一重,但是,对于至尊大法师的存在,尤其是,当那个老妇人出现在预言当中之后,耶律重元就几乎没有怀疑了,只是怀疑,这位至尊大法师,可能并不那么超然,所以,固然狐疑,但是,听完耶律涅鲁古的话,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且带我们去看一看。” “是。” 心腹的心腹松了一口气,甚至,如果他不是心腹的心腹,他这一面真的是不愿意露的,毕竟,就连他自己,也只是觉得那那有些怪怪的,而不是认定,这个什么至尊大法师就是骗子,但是…… 吱呀呀 一行三人,悄悄推开门,贴着墙边,走到了院子门口,心腹的心腹低声道:“王爷,小王爷,不论真假,哪有贵客临门,他们却收拾行囊逃跑的道理?” 耶律重元狐疑, 耶律涅鲁古忍不住还嘴道:“尚不知全貌,且,见过后再说。” “是。” 心腹的心腹,有些苦笑,耶律涅鲁古其实,远比耶律重元不讲情面的多,虽然,耶律重元已经很不讲情面了,但是,耶律涅鲁古犹胜,在此之前,心腹的心腹,甚至认为,耶律涅鲁古这辈子不会做出什么维护他人的举动,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什么至尊大法师,然后,他也不敢反驳,只能是让事实打脸,低头,小心翼翼的带着俩人出了院子,贴着墙壁,一点一点的靠近了不远处一座小院…… 然后, 还未靠近,便听得,里面响起了密密麻麻的:“手脚麻利些,只待他们熟睡,咱们就速速离去。” “是啊!是啊!” “都手脚麻利些……” 顿时, 心腹的心腹,畅快的笑,耶律涅鲁古,脸黑,甚至,耶律重元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浓郁至极的杀气,莫以为,他对至尊大法师毕恭毕敬,他就是什么善男信女了,若不是至尊大法师真的诓骗住了他,他杀人越货,也不是不可能,幸而…… “唉!” 就在三人各自变色的时候,有一俊美一白胖,正好是狄咏与苏轼装扮的道士走了出来,苏轼还是,下意识的往藏人的地方撇了一眼,然后才叹了口气道:“天下大乱,你我这等化外之人,也不得免俗啊!” “是啊!” 狄咏就比苏轼强多了,他恍若完全不知道有人藏在暗处,抬头看着月亮,沉默了一会,也叹了一口气:“世道如此,我等未曾超脱,也没的办法,就是羞愧,羞愧贵客临门,你我竟要不辞而别。” “也无办法啊!”苏轼虽然演技上较之狄咏都略有不如,但是,他身上总有一种文人的淡淡悲伤,很契合现在的场景,就好似,与那月儿相契合,叹息道:“我等若不离开,他们必定怀有不切实际的希望,一旦,因咱们的原因而让他们家破人亡,于心何安,还不如……就此……相忘于江湖。” 太……为耶律父子着想了,尤其是那句……相忘于江湖一出口,甚至,就连心腹的心腹都感觉到,一阵阵的波澜,更不要说,耶律涅鲁古了,如果不是自己三人现在是隐在暗处,他恨不能,用眼神盯死心腹的心腹,也不由的靠近耶律重元:“父亲,至尊大法师乃全天下最心善之人,我等还快快回去吧!莫要做这种事了,羞愧已经快让儿子剜心噬骨了。” 耶律重元,也不见得坦然,尤其是,从这俩位道人的对话里,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至尊大法师是不推荐他们反叛的,而且,细细一想,至尊大法师当时不顾自己隐藏身份的冒出来,破坏那肯定贵重无比的预言石壁,不也是……怕自己父子知晓更多,而不得不反叛吗? 如此,心善之人…… “汝……” 耶律重元狠狠的瞪了心腹的心腹一眼:“真该死啊!”然后,父子二人便,转身往回走,往回走的路上,俩个人经此一事,不仅仅再无怀疑,甚至,深感羞愧,然后,耶律涅鲁古深深皱眉道:“父亲,道人们要离去,儿子能理解,但是,你我父子如今已是死局,却不能再任由他们离去了。” “我儿何意?” 耶律重元都快忘了自己是个病人了,扭头看着耶律涅鲁古,显然,已经是深信不疑,心腹的心腹,缩着脖子,站在旁边,总感觉,自己好像也被算计在内了,总感觉,这里面……水,太他娘的深了,但是…… 让他再狐疑, 他却又不敢,毕竟,心腹的心腹虽然强于心腹,但是,又不是儿子,更不是自己,所以,他只能是带着一种怪异的清醒,看着耶律涅鲁古斩钉截铁道:“父亲,回去后,咱们便准备文书,然后,携文书,去叩见至尊大法师,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再获得一言半语。” “好。” 而耶律重元,竟也,没有反驳,看的心腹的心腹,眼珠子都有些炸裂了,总感觉……你们在挖坑埋自己。 但是, 不论如何, 不过一炷香之后,赵时便端坐在闪电,用望远镜,看到了山下亦步亦趋,甚至,犹豫了一下,几乎是一步一拜往山上走的耶律父子二人,然后,将望远镜交给了身旁的文彦博,文彦博看了一下,沉默,交给了富弼,富弼看了一下,甚至,都有些心疼这对父子,然后,俩个人便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赵时,瞳孔深处……如果要形容的话,或许叫……敬畏蔓延。 玩弄于……鼓掌之间啊! “官家,现在应该是成了吧?” 成了。 赵时如此想,但是,面上,却还是固执的摇摇头:“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这种接近功成的时候,越要拿出比前面更认真的态度。”扭头,赵时对更远处的包拯招招手,毕竟,富弼哪怕乔装打扮,毕竟也与耶律重元有过一面之缘,说不得,就会被认出来,今儿前功尽弃……难以想象,如果耶律重元知道自己被骗的这么惨,他可能家破人亡,也会将大宋,视为他唯一需要灭亡的……阎罗之地。 真的, 都是修罗,赵时这个皇帝,更是修罗中的修罗,封为酆都大帝,也不是不行,甚至,富弼都忍不住,又心疼了一下山下,真的是,毕恭毕敬的耶律父子一下,然后才叹着气的离开了。 当然, 这其中有多少是真的叹息,赵时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觉得富弼多多少少是有些伪善,然后,便对包拯招招手,会同文彦博,三个人头对头,低声的再次对起了台词。 又一炷香之后, 山道上…… 心腹的心腹看着耶律父子,跪下,站起,走一步,再跪下,有一说一,先皇去世的时候,他们好像,也未曾如此虔诚,甚至,耶律重元还大笑了三声,但是现在…… 唉, 希望是我……多想了吧! 正想着…… 啪 不仅仅是心腹的心腹,就连下跪参拜的耶律重元父子,也不由的抬起了头,然后便看到……山壁边,那名他们只是远远的看到一眼的至尊大法师,手里正拿着一杆拂尘,然后,那拂尘左一下,右一下,竟然每一下,都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火焰,然后,他将拂尘收起,叹了一口气道:“这天地间,便是要……名洪基了,不过,也好,那大宋皇帝夺人在前,被杀,也是因果循环。” 夺人? 一下子, 莫说耶律重元父子了,就连心腹的心腹,都被吸引了,都完全注意不到至尊大法师这么神仙的人物,怎么还会注意不到他们已经到了近前还在跟人闲聊一类的漏洞,夺的什么人。 “唉!” 然后, 有一说一,文彦博接上这句话的时候,哪怕皇帝已经叮嘱了好几次那几个字要重音,那里要停顿,他还是,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毕竟,对他来说,这话里的东西,也多多少少有些……过于的……他娘的……骇人听闻了。 不过, 熟能生巧,最后,文彦博还是随着赵时走到崖边,看着漆黑的天际,摇头道:“也无办法,其实,细细想来,终究是耶律洪基放不下,否则,也不会穷追不舍,逼的萧观音与那大宋皇帝,反而是情根深种。” 咔嚓 莫说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了,就连心腹的心腹,都整个人晃了那么三四晃,这也……太炸裂了吧!怪不得,怪不得耶律洪基一苏醒,一听说大宋皇帝御驾亲征,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就是要来死磕,这换个正常人……也忍不了啊! 但是…… ——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八章 砰!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请法师助我!” —— 真的假的? 无关真假,赵时只是为了打消他们对于自己几个人竟然还会当着他们的面,好似感觉不了他们一样闲聊的不真实感,而且,他细细的琢磨了好多,好多,好多天,一来……即使让这些人,还有自己的重臣知晓,也不会损坏萧观音的名声,毕竟,如果通篇知晓就知道,这并不是萧观音水性杨花,人家早早就确定不嫁了,而是耶律洪基纠缠不休。 二来, 即使让这些人知道,自己的重臣自不必说,其实,哪怕是耶律重元心腹的心腹,也绝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弄的人尽皆知,甚至,他们可能面对耶律洪基提及都不会提及,只会在心中暗暗八卦,瞧,三角恋唉,然后,增加一下至尊大法师恐怖,毕竟,这种隐秘他都知道了。 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其实,赵时琢磨了很久很久,一来,暴露出来不损萧观音的名声,二来,不暴露,其实也隐瞒不了多久,最起码,能上史书的人中,隐瞒不住,最后,就是最重要的一点……赵时思索良久,其实……相比于隐瞒,隐瞒,自己主动提起自己与萧观音的关系,不仅仅能够让自己这边的重臣在作战的时候,可以将确保萧观音活着,作为首要目标,也能让耶律重元等人,将萧观音当做一枚可以遏制大宋皇帝的棋子,确保她活着。 所以, 细细思索之后,暴露关系,最起码,在这个只有能上历史书的人当中暴露,绝对是有利而无害,甚至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赵时才会对文彦博,对包拯,坦露了自己与萧观音的关系,文彦博八卦之心泛起,包拯又不是石人,不可能没有震撼,只是,他毕竟是赵时的老师,对于那个一直隐在赵时身后的娘子,是有些了解的,所以,他就相对更自然一些,起身道:“这或许,便叫孽缘吧!” 然后, 他便充当背景板,简单的将事情讲述了一下,重点自然是,突出大宋皇帝的无奈,萧观音的深情,以及,耶律洪基的偏执,赵时又不是圣人,他自然会在能力范围内,将自己以及自己的另外一半,嗯,另外一半的三分之一,塑造的伟光正一些。 耶律重元等人并未察觉,有一说一,这信息太炸裂了,炸裂到,他们听到这个讯息之后,就再也注意不到其他事物了,怪不得,怪不得那耶律洪基,莫名其妙的,身为皇帝,非要去跟人家肉搏,他这是……不好意思大张旗鼓了啊!而且…… 他还被人揍了。 本能的, 耶律重元几乎是……乐出了声,然后,他那心病引起的头疼脑热,也不知不觉,几乎不复存在了,同时,揭了耶律洪基的短,也让,不要说耶律涅鲁古了,就连耶律重元也认为……耶律洪基,其实,也没有那么恐怖,他无非就是占了一个大契丹皇帝的位置而已,如果我也能占,我也能行。 然后, 直到此刻…… 赵时才平静道:“俩位居士不在院中休息,到此作甚?” 耶律重元一颤,如果说,他此前的参拜,多多少少还有些为了虔诚而虔诚,那么现在,他就是真的……虔诚,然后,赵时叹了一口气:“回去吧!汝等所求之事,吾,不便应承,若不应承,汝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应承,汝等便是家破族灭,实乃,吾之罪也。” 耶律涅鲁古, 咬牙, 看到自己父亲真的迟疑,他猛的站起身,愣了一下,这至尊大法师的容貌,竟,比之那俊美道士,还要更胜一筹,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真的有一种难以言喻之贵气,急忙低头,然后高声道:“弟子曾听闻,汉人中有句话,唤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既如此,他耶律洪基凭什么身居高位?” “唉!” 赵时叹了一口气:“非是他天生高贵,实在是,唉,大辽强横,宋夏皆不可敌。”说着,他竟然从哪十余米高的崖壁,飞身跃下…… 真的是…… 飞, 披着月光,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甚至,就连那一直对至尊大法师稍微有些怀疑的心腹的心腹,都是瞳孔暴突,恨不能,挤出眼眶一般,然后便听……啪的一声,至尊大法师的背后,竟然还有几道彩带,顺着黑暗,飞向了天际。 真, 神人也。 几乎是本能的,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甚至,就连心腹的心腹,都缓缓的跪在了地上,赵时平静道:“万事万物,皆有因果,这五十,最起码,这二三十年间,大辽便是天地共主,只要是大辽皇帝,莫说是什么大宋,西夏了,就是仙人,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耶律重元一滞 倒是, 耶律涅鲁古,很敏锐的,一下子便捕捉到了至尊大法师话语中的漏洞,倏的抬头:“大辽皇帝?”然后,往前跪着爬了几步,目光灼灼:“法师,您言,大辽皇帝不可敌,但是,大辽皇帝,未必是他耶律洪基吧!” 赵时, 愣了一下,然后,多多少少有些好像是被孙儿戳到了话语漏洞,有些无可奈何道:“确实如此,贫道夜观天象,只看到了大辽恢弘,但是,那耶律洪基却并非长寿之相,所以,才会用了大辽皇帝几个字,但是,汝等若问贫道可战否,贫道会说……不可战。” 这一下, 莫说耶律涅鲁古了,就是耶律重元,都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 为何? 赵时扭头看向了半轮上弦月:“耶律洪基对汝等早有防备,且,唉,耶律洪基早已坐稳皇位,汝等不战便罢,若是战,几无胜利之机。” “几无?” 又是耶律涅鲁古,他敏锐的,再次捕捉到了至尊大法师,话语中的……漏洞:“您说……几无?”几无就是几乎没有,那就是……还有一丝,赵时有些无奈的,扯了一下嘴角,实话实说,他这时候,还真的,没有想好切入正题,还想故弄玄虚一会,真的是,耶律涅鲁古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不过,赵时不是手下那帮不会演戏者,他很自然的从衣袖里……取出一只鸽子……没错,这是他穿越前,学到的为数不多几个魔术,然后才有些…… 就好像…… 爷爷面对贪吃的孙儿那样,无可奈何的摇头道:“世间,本就无,绝对无疑之事,但是,汝等若问贫道能战否,贫道是不能,且不谈,贫道不愿担这因果,就是愿意担,你们屈膝请降,最多最多便是被耶律洪基贬为庶人,再也无法掌兵,但是,一旦……” “什么叫最多?” 显然, 哪怕是面对至尊大法师,耶律涅鲁古也忍不住抬头,目光如……黑夜里的猫头鹰,坚定异常:“弟子即使是死,也绝不做那为奴为仆之人。”说罢!叩首,叩的地面微颤,赵时手中的鸽子,再也抓不住,扑簌簌的飞走了…… 竟是活的? 明里暗里不少人,对这一点,感觉到震惊,耶律涅鲁古没有注意到,诅咒发誓般:“还请,法师助我。” 甚至, 不要说耶律涅鲁古了,就连耶律重元,耶律重元听到赵时提到耶律洪基便是天地主角,不可匹敌,提到他们,便是劝他们跪地投降,他也有些忍不住了,嘶声道:“我父子,自无可助仙师之物,但是,仙师若愿助我,我愿让仙师,受万民供奉,永为,大辽国师。” 瞧! 赵时即使不做大宋皇帝,他也能活的很好,赵时,平和的,又变了一个小魔术,从怀里取出了一盆还有鱼,游动着的水,摇头道:“贫道,不贪这个。”他是真的不贪,毕竟,他就是个骗子,他不可能跑去,跟着人家开疆拓土,但是,他又想让人家折腾一番,所以,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后,轻声道:“萧家,或可助汝。” 刷 耶律重元,一下子抬起了头,甚至,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是啊!仙师已经告诉我等,萧观音的隐秘,萧观音能够活到现在,肯定是萧家参与其中,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利用这一点呢? “而且……” 赵时皱了一下眉,整个人不动不摇,但是,手腕处,却是突然升起了一团火焰,耶律重元急忙开口:“仙师,您……”赵时摆摆手,将手腕浸入水盆里,平静道:“那大宋皇帝是个痴情种,他对萧观音的感情,甚至,深过江山,所以,你们或许也可利用。” 耶律重元沉默, 这些事,他基本想到利用萧家,便也想到了威胁大宋皇帝,并不值得他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唉……想必是,仙师道破了天机,所以,上天给与了惩罚,否则,无缘无故的,他的手腕怎会起火。 磕头, 耶律重元几乎拿出了对他已逝父亲一般无二的态度:“仙师为助我父子,身受天谴,且,寿命有损……”没办法,他知道的能未卜先知的,都会连带着会损伤寿命,然后虔诚道:“我父子无论成败,今日下山,便会为仙师,铸金身,建神庙,享万家香火。” “贫道又不贪图这个。” 赵时不动声色的,又,点燃了另一边的磷粉,平静道:“只要,你们不要责怪贫道,害你们,家破人亡就好了。” ——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九章 文彦博:“我家皇帝会仙术,你家皇帝也会吗?” —— 夜 上弦月 耶律洪基突然有些心神不宁,难以入睡,索性,他便也不睡了,起身,披了一件衣服,便走出了大帐,看向了斜斜的一座高山,不久前,赵时就是在那高山上,用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观察自己。 咔嚓, 咔嚓 不用回头, 耶律洪基便知道是谁来了,皱眉问道:“朕听细作说,这几日,赵时好像在……修复杨业的孤庙?” “是。” 耶律乙辛,绕过了几名近侍,点头道:“应该是准备开战了,所以,他想要用这种手段振兴宋人士气,不得不说,这个大宋皇帝,对于收买人心,真的是有一套的。” 且不谈, 赵时之所以选择在杨业的庙宇旁,再搭神庙,就是为了遮掩真正的目的,他们就是知道赵时另外又搭了一座古庙,他们能猜到什么?猜到赵时弄了一个惊天大骗局? 耶律洪基摇摇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且不谈,那大宋孱弱自他曾祖登基,便是如此,就是他继承的是宋太祖的基业,他就是把全大宋的人都调动了起来,又能如何?” “百年前,我契丹能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百年后……照样。” “没错。” 不是耶律乙辛,而是耶律良,耶律良从另一边走来,不过,耶律乙辛也认可这个观点,对他而言,他也真的没想过大宋会赢的可能性,无非便是……趁着我大辽孱弱,夺回几片故土而已,否则,你大宋要是真的强悍,何至于还会,三十万岁币,三十万岁币的上供:“耶律相公。” 哪怕面对比自己小不少的耶律良,耶律乙辛也态度非常的和善,耶律良也回了一句:“耶律相公。”然后,他便看着耶律洪基问道:“大王,计策已经定好了吗?” “嗯!” 耶律洪基显得,多多少少有些鄙夷赵时,摇头道:“观如今这态势,那赵时就是铁了心龟缩不出了,甚至,朕怀疑,他也是被赶鸭子上架……”至于,如何被赶鸭子上架,哪怕身旁俱是族中心腹,他还是一口气,掠了过去,不过,知道不仅仅是自己被那萧观音逼的,不得不亲自上阵,消除屈辱,那赵时,也不是被萧观音逼的,明明还未做好准备,便来与自己对峙,耶律洪基,明显还是更舒服一些。 你也, 不过如此嘛! 同时, 他也恢复了更多的自信,囫囵吞枣的一闪而过之后,便,接着道:“所以,与其想着死磕雁门关,不如,退守云州,看他,敢不敢来追。”说到这句,哪怕是耶律洪基,也不由的……露出了一个,异常开怀的笑容,攻守异形也,朕被你们处处牵制,今日,也让你尝一尝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奸夫…… 但是,耶律良明显没有耶律洪基这么复杂,且,已经开始暗爽的心理过程,有些皱眉道:“大王,云州乃耶律重元之地,若是贸然退守,会不会……”这是很有可能的,万一到时候大宋军队前压,耶律重元又反叛,那极有可能会变退守为惨败…… 但是, 提起这个…… “哈哈哈” 莫说耶律洪基了,就连明显跟耶律重元有些暗中联系的耶律乙辛,也不由的露出了一个竖子不足与谋的小隐蔽表情,耶律洪基平静道:“朕虽瞧不上赵时,但是,他耶律重元要是有赵时的一半果决,莫说反叛了,就是朕,能不能当得上这个皇帝,都不一定,但是……他不行。” 面对这个斩钉截铁的反应,莫说耶律良了,就连耶律乙辛,都,恨不能,点烂自己的脑袋,是啊!唯有亲自接触了之后才知道,耶律重元到底是一坨什么样子的烂泥,他得天独厚到这等地步了,寻常人不要说是皇太叔了,皇太弟都不可能做,但是,他硬是做到了皇太叔,简直是……有史以来,最最扶不上墙的烂泥,与其期待他能奋起,还不如期待……天降神雷…… 不由的, 耶律乙辛,看向了,上京临潢府的方向…… 耶律洪基暂时还未发现这个五六十岁的老臣有其他心思,还是摇头:“一开始,朕也有些惧怕,惧怕大宋强横,惧怕耶律重元反叛,但是现在,朕真正恢复之后,却发现,这俩方都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耶律良, 总觉得, 耶律洪基因为大宋这些日的避而不战,有些膨胀了,但是,他又想不到什么反驳的借口,毕竟,真要是从本心来论,其实……他也觉得,大宋,耶律重元算不上什么多恐怖的存在,大宋且不谈,大宋要是真有本事,也不至于上供了几十年的岁币,就说耶律重元,耶律重元莫说自己想通了反叛了,就是有人能劝的他反叛,耶律良都觉得不太可能, 怎么可能? 就耶律重元那优柔寡断到逆天的性子,神仙也没辙啊! 所以, 固然, 耶律良觉得陛下有些许的膨胀,但是,真让他反驳,他也反驳不出来,只能是有些谨慎道:“大王,虽是如此,却也不能等闲视之啊!” “这是自然……” 耶律洪基又不是真的无能之人,他当即便点头道:“朕已准备了……” 准备了什么? 暂且未知, 第二天, 赵时刚刚起床,折继祖便急匆匆的来了,一见面,便激动道:“陛下,契丹人退了。” “退了?” 莫说赵时了,就连赵时旁边的二娘,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然后,看向了赵时,赵时不敢确定发生了什么,神情严肃道:“再去查。”然后,他便急匆匆穿衣,去了雁门关城头,然后,便看到…… 远远的 灰尘漫天,好像,契丹人真的在拔营离开,折继祖忍不住问道:“陛下,要追击吗?” 赵时皱眉,然后,缓缓摇头:“自从到此,双方一战未交……”虽然,折继祖,杨德政等人都一直在带着人骚扰契丹人,但是,那点杀伤,对于二十万兵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契丹人何故后退?”所以,赵时还是选择了求稳,当然,求稳归求稳,对方这么大的动静,赵时还是没有等其他人再质疑,便扭头道:“点三千人,随朕出去看看。” 点三千人没问题, “陛下。”折继祖急忙拱手:“何劳陛下亲自出手,只需允我三千兵,我去探查便是。”与此同时,急匆匆赶来的文彦博等人正好从台阶上上来,听到赵时的话,也急忙开口道:“陛下千金之体,切勿犯险啊!” 赵时, 才不理他们,扭头喝道:“还不快去。”然后才摇头道:“非是朕冲动,实则是,一来,朕在未登基前,便是办案的能手,对朕而言,只要看一看他们留下的营地,应该就能知道他们的企图了,二,朕在并州时,也未曾端坐大后方,没藏某三万人,也未曾把朕如何。” “这……” 莫说折继祖了,皇帝一摆出功绩,就连文彦博,以及紧随其后的富弼,包拯,韩琦等人,也有些无话可说,是啊!你说人危险,人说三万人也没有留住我,你还能如何? “陛下,此次契丹退兵,诡异莫名,万望小心。” “好。” 半个时辰后…… 二十万人不是那么容易撤退的,甚至,这时候烟尘腾的更大,甚至,隐隐约约都遮住了半边山脉,而赵时,整装待发,他没有穿他那一身大红袍的皇服,而是换了一身,相对低调的普通练功服,低头对文彦博,富弼,韩琦,包拯等人叮嘱道:“切防调虎离山之计。” “陛下且安心。” 其实, 赵时也真不需要叮嘱,他这些重臣,虽然平均年龄都过了五十岁了,但是,他们几乎就是南北宋,有宋以来,最优秀的那一批,就这,指望他们收复燕云,攻破契丹可能性不大,但是,让他们守城,如果他们还能被攻破城门,那也未免有些太无能了。 况且, 十万人,赵时只带走了几千。 “官家……” “驾!” 文彦博还欲说什么,赵时一扬马鞭,已经干脆利落的带着三千余人追了上去,文彦博微微皱眉:“老夫总觉得,此次契丹退兵,恐是不祥之兆。” 富弼摇摇头, 换做昨日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允许赵时亲身犯险的,但是,经历了昨日的事情,尤其是,看到皇帝将耶律重元父子骗的一愣一愣的之后,他就彻彻底底的放心了:“无碍,纵有阴谋,陛下自保无碍。” 文彦博还欲反驳,但是,骤然想到昨日之事……昨日,陛下从崖壁上一跃而下,他们明白是什么原理,无非是用几根绳子拽着,但是,那袖中取鸽子,怀中取盆子,双手无缘无故生火,如果不是一大早,耶律洪基便折腾出来了事情,他们今日,恐怕还会残留在这些事情里……百思不得其解,莫非……陛下……真是神仙? 所以, 固然, 即使有这些事,文彦博等人也不觉得陛下能召唤天雷,十万兵中毫发无损,但是,看着赵时远去的背影,他们确确实实是放心了许多:“我家皇帝会仙术,你家皇帝……” “会吗?” ——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章 耶律洪基:“倘若,倘若朕使一招阳谋,你将如何应对?” ——“驾~” 赵时自然是知道自己不会什么仙术的,甚至,连所谓的魔术,也是后世最为常见的那几类,但是,不会魔术归不会魔术,不要说二十万兵了,只要赵时想活着,就是百万兵,赵时也不觉得他们能抓得住自己…… 旁的不论, “二娘,离我近些。” “好。” 二娘一点犹豫都没有,骑马,离得赵时更近了,她自从跨过了精神分裂这道坎,固然,不敢说她这样的武功还有翻天覆地的改变,但是,却也绝对比以前强了许多许多…… 当然, 个人的武力,即使强的突破天际,真的陷入十余万人的包围,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生还,但是,赵时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深陷十余万人的包围中…… “驾~~” 赵时一马当先,几乎小半个时辰内,便抵达了契丹大营不远处,然后,赵时用手挥了挥已经有些浓稠的灰尘,扭头看了看,然后带着亲近的几十人,上了旁边的高山,从高山上往下用望远镜看,确确实实看到营中,不仅仅是人乱,就连旗帜,粮草都丢了一地…… 到底发生什么了? 而且, “官家,下旨吧!” 不要说狄咏,程墨了,就连赵时,看到下面的契丹军营这么乱,也是忍不住的一阵阵激动,甚至是幻想,若是能……但是,最终,赵时却还是摇摇头:“且不急于一时,一来,军营虽乱,大军却毫发无损,二来,你我即使要追击,三千余人也无大用。” “唉!” 狄咏惋惜的,甚至,狠狠拍了一下大腿,然后便又瞪着眼睛往下看,越看,越觉得希望甚大,忍不住再次请命道:“陛下,卑职固然知道这可能是契丹人的阴谋,但是,机遇便在眼前,不能不使,请陛下允臣五百人,臣,杀入军营一探虚实。” 赵时皱了一下眉, 固然, 谨慎是好的,但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一味的谨慎,固然可以确保自己不会中计,但是,作为致力于开疆拓土的皇帝,赵时如果没有鬼门关前蹓跶一趟的觉悟,那他很有可能雷声大雨点小,最后沦为一个驴车战神都不如的地步。 话说, 朕那曾祖,真的有那么不堪吗? “好。” 赵时正欲答应,蓦然,斜刺里,窜进来了一名契丹士卒,二娘正欲拔刀,程墨急忙道:“官……将军,此乃卑职细作。”显然,程墨也是个心多的人,固然是面对自己的细作,他也没有第一时间点破赵时的身份,皇帝太重要了……甚至,莫说势均力敌,就是一方大胜之姿,只要皇帝被抓,那就几乎就是必败的死局,赵时可比什么坦克大战里的老鹰,尊贵多了。 赵时也明白自己的重要性,所以,他这次来到雁门关,明显已经收敛了很多了,看了一眼程墨,点头道:“带这位壮士先歇息歇息。” “不,不必了。” 这细作,毕竟是细作,他虽然从未见过赵时,但是,看到程墨对赵时的态度,显然,已经猜到了这位的身份,为了表功,也是,事态紧急,真的顾不得迟疑,扭头挥散了给他递水的士卒,下跪道:“官……官人,天,天大的喜事,耶律重元反,反叛了,耶律洪基不得不撤兵,手忙脚乱,若是我们大宋能够趁机追杀,卑职不敢说全歼敌军,但是,杀上大半,夺回失地,却也是大胜一场啊!” 哗啦 莫说狄咏,程墨等人了,就连二娘,都忍不住眼睛亮了一下,甚至,就连赵时,都刹那间……狂喜……更甚至,忍不住有些感叹,感叹这耶律重元,这耶律重元虽然做决断前,优柔寡断,不似个枭雄,但是,当他真正的被自己挑拨起来之后,这做事情的效率,还是挺恐怖的嘛! 毕竟, 按照时间, 他现在应该才刚刚回到云州…… 等等, 刚刚回到云州? 赵时缓缓皱眉,冷静的,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可有证据?” “有。” 细作知道,这是自己立大功的起始,所以,根本就不等皇帝询问,就已经从怀中,把什么书信,印玺,敌军传信的小旗帜都掏了出来,一一……递给了赵时,狄咏忍不住道:“陛下,天赐良机啊!” 甚至, 程墨也顾不得遮掩赵时身份了,当即便单膝下跪道:“陛下,请赐卑职五百卒,卑职愿代陛下,深入敌营探查。” 呲啦啦 赵时轻轻的搓动着手中书信,扭头看着,因为确认了自己身份,而低着头暗暗狂喜的细作,毕竟,能当面做出大功,还是当面做出的好,但是……狂喜之后,赵时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冷静,而冷静之后,他便知道……且不谈,耶律重元此前便优柔寡断,生怕被人知道,又怕被人不知道自己想当皇帝,绝不可能在一回到云州城,便组织起大规模的反叛,就是……耶律重元真的被自己一俩句话,就彻底的扭转的性情,那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阴谋吗? 当然, 纵如此,耶律洪基大军,乱象在前,赵时就是再谨慎,也不可能真的如同乌龟一般,一点风险都不去冒,否则,他不过就是个守成之君罢了。 “程墨。” 程墨狂喜:“卑职在。” “着你五百士卒,切记……”赵时停下了揉搓书信的下意识动作,严肃的看着程墨道:“不可深入,不可轻敌,虽只五百人,但是,若伤亡过半,朕唯你是问。” 程墨,明显感觉到了什么,僵了一下,想要问陛下,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不过,看陛下没有继续说的意思,所以,他只能是在心里强调自己小心又小心,然后才道:“是。” “官家。” 那细作,明显是个激灵人,看到皇帝已经不隐藏自己身份了,急忙开口道:“卑职愿随程权知,再探契丹大营。”赵时看了他一眼,赵时从不讨厌有野心的人,只要他这个野心不是杀良冒功那一类就行,所以,问了一下他身体有无大碍,得知无大碍之后,便让他随程墨去了,甚至,还鼓励了一句:“好好干。” 盏茶后, 看着程墨带人往契丹大营摸去,狄咏经历过一开始的狂喜,尤其是陛下的格格不入之后,也渐渐捕捉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陛下,您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也未必。” 赵时摇头,他虽谨慎,却并不迂腐,迂腐者开不了疆拓不了土,而且,战场上瞬息万变,天降陨石都有可能出现,更不要说契丹乱象了,说不得,昨天夜里,耶律洪基就强抢了几名大将的妻女,当众凌辱,造成了今日之乱象……但是,战场虽是瞬息万变,却到底还是有迹可循,赵时并不觉得,自己这还一战未打呢,契丹人就溃了,所以:“也未必,但是,不能不小心。” 狄咏点头, 他其实,与他父亲是有些相似的,正因为此,也可以看出耶律洪基这一退,对于大宋而言,究竟是一个多么大的诱惑,毕竟,大宋这么多人聚集于此,契丹可能觉得是龟缩,耶律洪基甚至认为赵时就是为了不让他回头灭杀萧观音,事实上,确实有这么一部分原因,但是,更大的原因还是……大宋想收复燕云,这么多人,这么大动静,如果不能做出些什么,那…… 所以, 哪怕是狄咏,他心里其实都一直憋着一股血勇,自然有些受不了耶律洪基这一退…… 半个时辰后…… 程墨狂喜,甚至是,激动不已的,跑到山脚下,便朝着山腰处的赵时吼道:“陛下,退了,真退了。” 哗啦 莫说其他人,就连狄咏,都忍不住的双膝下跪:“陛下,请允臣,回雁门关请兵,乘胜追击。” 阳谋! 赵时摇了摇头, 没错, 他这个时候好像有些明白耶律洪基要做什么了,那便是……你不是不敢出来吗?好,我退一步,我看你敢不敢出来,你这时候除非是不想要收复燕云,否则,你哪怕知道我这是让你出来之计,你也不得不追出来,否则,士气低落,你拿什么收复燕云? 不得不承认, 当赵时想到这一种可能性的时候,他是,多多少少有些佩服耶律洪基的,当然,这也与交战之地并非契丹核心有关,虽然,燕云落入契丹手中已有百余年,但是,契丹从始至终,都不觉得燕云是他们的领土,也不觉得,燕云的汉人是他们的子民,他们就是征服者,就是奴隶主有关,但是,耶律洪基可以不在乎这一城一地的丢失,赵时……却不行…… 甚至, 这就是赵时发动战争的正义性…… 所以, 虽不知,耶律洪基有没有发现耶律重元已经确定要反叛的讯息了,但是,他这一步,却,确确实实打乱了赵时的计划,毕竟,耶律重元反叛也需要准备时间,而耶律洪基这时候杀回云州,固然,很可能会坚定耶律重元反叛的心思,但是,规模可能会小上许多许多,且,赵时与他形不成前后夹击之势,即使赢,也可能全歼不了这二十万军,无法,一举定胜负,而且…… 唉 赵时何等的思维速率,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一下子便想到……攻守异也,此前,耶律洪基二十万人堵着雁门关,赵时能泰然自若,现在,赵时十万人去攻云州城,耶律洪基二十万人,固然,里面有赵时幸亏早一步埋下的耶律重元这一枚钉子,但是,还不是拿赵时如探囊取物? 但是, 若强行保持冷静,做,冷若冰霜观…… 又,——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 赵时:“别急,看朕,撕他一块肉下来……” ——唉! “陛下,天赐良机,不可错过啊!” “陛下,下旨吧!” “陛下,下旨吧!” 赵时微微皱眉,他,不可能不顾及麾下将士的情绪,固然,他这一次能遏制的住,但是,人家主动退让,你都不敢往前压,固然,宋军不至于一溃到底,但是,今后再想一往无前,却也……几乎不可能了。 况且, 赵时眉头, 越皱越深, 即使自己压得住,也不会损坏将士们的热情,那,耶律洪基既然能做出退一步这种决定,就表明,他虽然还想跟自己死磕,但是,明显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理智,这样的耶律洪基,如果自己不狠狠的往前压,让他脱不得身,他即使不马上回头弄死萧观音,他只需要分兵,往其他地方进攻,大宋与契丹接壤的又不是只有一座雁门关,那,赵时当如何应对? 所以, 阳谋! 何为阳谋,便是,你明知道这前面是一个对自己不利的局面,但是,实力决定你,你就是,不得不往前走,当然,赵时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而且,究竟要如何踩进这个坑里,是,毫无准备,头下脚上,还是,虽有些狼狈,却安稳着地,甚至,有没有可能利用这阳谋,腰间绑一根绳子,反而把对方钓出来,这,都还未必。 赵时并没有思考太久,或者说,就这么点事,也不值得他翻来覆去的琢磨个没完没了,只……可能,就十余秒钟吧!赵时平静道:“狄咏。” “臣在。” 狄咏狂喜, 赵时道:“着你回雁门关,着,韩琦镇守雁门关,然后,杨文广率左军,折继祖率右军,杨德政率中军,并,文彦博,富弼,刘沆,苏轼,包拯,范纯仁等人,一并出关,咱们……杀到云州城下。” 是。 赵时或许想到了,这是耶律洪基以退为进之策,但是,你只要敢退,朕就敢往前压,若是,连敌人舍弃的土地都不敢收复,那还谈什么……收复燕云?赵时目光如电,莫说,这就是一个攻守异位了,你攻不破雁门关,不代表朕打不穿云州,就是真的打不穿,那也……不可能退,大宋士卒本就对契丹人有恐惧,战意较之历朝历代都有不如,若自己再是个……怂逼…… 当然, 不能退归不能退,让赵时没脑子的撞坑里,那却又是不可能的。 所以, “是!!!” 狄咏, 恨不能,狂吼出声。 然后, 文彦博,富弼,杨文广,杨德政,折继祖等人,便都出雁门关,杀了过来,然后,赵时下旨道:“中军衔尾追击,左军,友军,从俩侧,快上一步,试探有无埋伏。” “是!!” 如果说, 狄咏只是恨不能狂吼,那么,杨文广,杨德政,折继祖几人就是……恨不能,嘶吼,对他们而言,固然,他们是理解的,但是,这一段时间一直龟缩,固然,他们知道陛下是另有谋画,且,他们虽为亲眼所见,却也知晓,陛下的谋划效果惊人,甚至,有可能扭转战局,但是,这里毕竟是战场,如果,就是只是一味的谋划谋划,那,要士卒做什么?要我们这些将军做什么? 所以, 也不是没有人想到这可能是阴谋,但是,当赵时真正下旨之后,这群将军,却无一人迟疑,甚至,恨不能嗷嗷叫着往上冲,文彦博有些担忧,低声道:“官家,一仗未打,虽有耶律重元叛乱之忧,但是,耶律洪基退的如此干净利落,恐怕,有诈啊!” 赵时点点头, 十万人的追击,不是几十人,他还有时间,低头看着一张张年轻且充满激情的脸,从山脚下经过,赵时平静道:“不得不踩啊!” 文彦博一愣, 旋即, 他皱起了眉,显然,也想到了此计的难敌之处,赵时便也不再等他想明白,扭头看向包拯,包拯其实不用来的,但是,赵时是真的感受到了压力,所以,不得不劳烦自己的老师,这么大岁数,还折腾这么一会,认真叮嘱道:“攻守异形,接下来,便不是我们端坐雁门关了,所以,老师,我知老师已经拼尽全力了,但是,务必请老师,一定要,确保钱粮充足。” 包拯一怔, 他其实,没赵时想的那么远,但是,包公是一个认真至极的人,赵时又这么语重心长,他又有,什么理由,偷懒,拱手道:“官家尽管放心,若是钱粮有误,老臣甘愿,携全家,投河自尽。” 赵时摇摇头,他自不是想要让包拯投河自尽,但是,他同时也没有善念大发的说,你即使出了事,也别死,只是认真道:“老师,事关重大,所以,朕才让老师多行了这十余里路,切记,一军之重,在于粮草,而粮草之重,在于老师,甚至,老师,若是有人公心有亏,只要他不是中饱私囊,或者,以次充好,贻误战机,还请老师,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错, 这才是赵时一再把包拯唤到阵前的原因,赵时,从不担心包拯的认真程度,只要交给他一件事,他就是全家死光光,只要认为这件事是正义的,他就会不顾一切的做到,但是,赵时就是担心他……过于认真,以至于,忽略了什么才是重点,重点是确保粮草丰裕,这其中,或许有人会挟私报复,把往日不敢敲的门敲开,或许,有人会区别对待,甚至,就是有人中饱私囊,赵时都觉得,只要他不是贪得无厌的过了头,都是能原谅的…… 当然, 仅止于这一段时间,等到赵时真正赢了,回归东京,赵时会,一个不差的将他们吃进去的都挖出来。 当然, 即使如此, 包拯听明白赵时的暗示之后,还是,僵硬了那么一会,对他而言,任何的罪,甚至,都谈不上罪,就是有些恶,他都是看不过眼的,否则,他也不可能是一个铁面无私,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包青天了,但是,看着赵时那期待的眼神,想着赵时还专门把他唤来,这个时候了,还认真叮嘱,他……呼……仰头闭了一下眼,道:“臣,遵旨。” 赵时张了一下嘴, 不知为何, 他总觉得,他在毁掉一个嫉恶如仇的青天大老爷,其实,包拯的位置,也不是没有人能担任,最起码,上一任三司使张方平,固然,张方平是有些贪污的小嗜好,但是,也并不是不能用,但是…… 罢了。 赵时也闭了一下眼,没有对说完之后,便坚定不移的转身离开的包拯做任何挽留,收复燕云……要紧。 “陛下。” 当然, 也就赵时这个知道包拯演义形象的穿越者,会有这么点不一样的情绪,除了赵时,甚至,就连包拯自己都不觉得赵时的这个叮嘱有什么问题,富弼,更是,对于赵时的谨慎,充满了欣赏,他现在,隐约已经有些,自从暴露了,便拿赵时当作救世主一般看待的韩琦的感觉,拱手道:“如此安排,固然,咱们不可能因中埋伏而铩羽而归,但是,同时,咱们可能也没办法对那二十万人,杀伤大半。” 文彦博明白富弼的意思,不过,他还是强调了一句:“一战未打,只是侵扰,耶律洪基的二十万大军几无损伤,咱们即使不顾一切的全力追击,也不可能造成大规模的敌方减员。”然后,他才继续道:“当然,老臣也认可富相公所言,如今来看,咱们最可能的结局便是以十万兵,去围困二十万兵的云州城。” 有一说一, 文彦博即使说出来这句话,都感觉到一阵阵的荒谬,众所周知,守城易而攻城难,守城只需要数千人,便能面面俱到,而攻城者,却需要,数倍于,甚至是数十倍于敌人,这才有可能攻而破之,否则,就只能围,围到城中弹尽粮绝,或者,出现内乱…… 而现在…… 若非陛下已经先一步,埋下了一步伏笔,否则,他真是,连扎营云州城下,都不敢想…… 唉 摇摇头,正因为陛下已经先一步埋了伏笔,文彦博才继续道:“若是造成这种结局,且不谈,咱们围不围得住,咱们数十日前,趁着对方立足未稳,疯狂袭营,契丹人肯定也会如此做,到时候,咱们一旦有一点没做好,迎接咱们的,必定是大规模的溃败。” “而且……” 不等赵时开口,看着下面一队队快速跑过的十八九岁脸,富弼也开口道:“咱们本就人数少于对面,攻城又是个几乎用人命添的……唉……”如果不是陛下先一步挑拨了耶律重元,甚至,经历了一开始的狂喜,富弼慢慢清醒下来,恨不能以身躯,挡战车,这怎么可能赢啊! 而且, 不仅仅是富弼,富弼自问比寻常人聪明不了多少,哪怕是这十余万如一人的普通士卒,没有人是毫无思虑的,一开始,他们或许不如富弼想得多,但是,随着围困云州城久了,而且,肯定是久攻不下,那么,到时候,士卒士气的滑落,甚至是反弹,也是一个极大极大的难题。 但是, 赵时摇了摇头,他……也从不认为自己,聪明绝顶,但是,他……确确实实,想的比富弼,还远一些,富弼想的这些,他在下旨前,就想到了,他现在想的是:“或许,还真不一定,不能从耶律洪基败逃这一件事上,咬一块肉……下来。” “啊?” 文彦博, 富弼, 甚至, 就连山下正好经过的一队普通士兵都抬头看了过来:“怎么可能?” ——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二章 耶律洪基:“哼,看我阳谋骑脸,怎么输?” ——是啊! 怎么可能。 但是, 只要策略得当,却,并非不可能,赵时就好像……永远跟众人有些格格不入,当众人都激动不已的时候,他冷静,他是想到了这可能是个阳谋,想到了围城之后的种种困难,但是,当有人开始注意到这种种困难,且,开始怀疑这是一个阳谋的时候,赵时却又……平静的说:“未必不能,将对方的假败逃,变成真败逃。” “毕竟……” 赵时平静的看向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文彦博,富弼:“撤退就是撤退,契丹二十万人或许都知道这是有条不紊的撤退,但是,耶律洪基即使再是阳谋,他也不可能开门见山的跟这二十万人都说明白,而且,他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咱们不可能不知晓,所以,或许,核心,甚至是他身旁的几万兵知晓,但是,剩下那些呢?” 富弼一愣, 赵时, 遥遥看着虽是败逃追击,但是,毕竟是二十万与十万,且不谈赵时这十万人,就是早一步撤退的耶律洪基的那二十万人,此时,前头部队或许已经走很远了,但是,最后面的小尾巴,却是可能刚转过最前面的那座山…… 赵时, 目光幽深,幽幽道:“撤退就是撤退,说的再好听,十万人认可是十万人认可,那,剩下的十万人呢?耶律洪基围困雁门关十余日,寸功未建,这是事实,你甭管是什么原因,他大辽就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这是事实,所以,他要是一直围着,或许还没事,但是,一旦撤退,甚至,不要说那不知道的十万人了,就是知道的十万人,他们,会不会想……会不会,其实是,真的出大事了,所以,我们才会这么急匆匆的撤离?毕竟,大辽打大宋这么多年了,我们从来没有这样主动撤退过……” 或许, 换做一般人,反应不过来,或者说,反应不了这么快,但是,赵时身侧,除了苏轼,其他人哪一个不是当朝人精,尤其是范纯仁,范纯仁还远未成为完全体,但是,论诗才,他十万个不如苏轼,但是,论具体事物敏感度,他却是,十倍于苏轼,啪,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后,想了一下,又,跳起来,啪,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激动道:“陛下,真,天人也。” 这不是尬吹, 有一说一, 当赵时缓缓道出这些话的时候,不聪明的还罢,那些聪明的,文彦博,富弼,却是,恨不能,把头发都,揪下来半缕来,尤其是……刘沆,刘沆莫说以前,就是现在,他都几乎是相公团体里最透明的那一个,但是,赵时这次看的清楚,他绝对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难以置信的愣了一下,想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呼出一口浊气,带着几分真正的敬服的感叹道:“陛下,天资聪颖,思维敏捷,实乃老臣,生平仅见。” 抓到你了。 赵时平静的摇摇头,当然,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是赵时逼着某一个老臣必须努力工作的时候,所以,赵时虽然印证了心头的某些论断,却并没有深入,只是平静的,继续往外冒……骇人之语:“所以,你们说,若是,朕让左军,友军,均做契丹人,如何?” 这句话, 赵时也没有说的那么白,需要,稍微的想一下,不过,这一点对于在场这些人来说,并不算难,最起码,文彦博都不用想,听完,便明白了,但是,明白归明白,当皇帝真正说出来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的,重重的,如同范纯仁那般,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道:“妙计啊!” “吾等只看到了耶律洪基撤退时的井然有序,却不曾想,契丹士卒撤退时,也会惶惶不安,若是在这个时候,假装耶律重元真的反叛,一来,能够再次彻底坐实耶律重元反叛的事实,毕竟,咱们是宋人,挑拨他们关系是情理之中,二来,必然让他们从假逃,变成真逃……” “到时候……” 与此同时…… 嘎吱吱 嘎吱吱 契丹人的军中,不前不后,耶律洪基犹然的斜倚在坐位上,多久了,十余日?不,从自己知道,萧观音为了与他亲近,竟然置自己的尊严于不顾的时候,自己就隐隐中,总觉得弱了那大宋皇帝一头,而现在…… 当然, “虽然大宋军,倾囊而出,但是,却井然有序,并未,贸然追击。” 唉! 有些惋惜, 耶律乙辛叹了一口气:“若是他们急着追击,咱们杀一个回马枪,或许,有可能不必退守云州城,便攻破雁门关了。”耶律洪基却是摇摇头,显得,很是平和:“那,赵时也不是傻子……”但是,我更聪明,耶律洪基虽然没好意思的明说,但是,他的表情却显然流露出来了这一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但是,此乃阳谋,他纵然瞧出来咱们不是真心想逃,又如何?他还不是要乖乖的,攻守异位?” 至于, 这算不算契丹人让给了宋人一大片土地,这不重要……甚至,不仅仅是耶律洪基,就连耶律乙辛,甚至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契丹士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对他们而言,他们对于燕云,一直是一种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的心态,他们就从没觉得,这是什么不可分割的土地,他们只是拼命的从这上面榨取营养,能榨取就榨取,榨取不了,舍了也就舍了。 所以, 还真没有人,有什么,不甘心的念头,当然,如果这时候是在上京临潢府外,那么,哪怕知道这是为了以退为进,也绝对有一大堆人,死命拦着耶律洪基,不让他有,一丝一毫舍弃土地的行为,耶律洪基轻轻的敲着大腿,他已经开始思考,等到攻守异形,自己也要趁着那赵时立足未稳的时候,好好的,天天的,派人去袭营,让你,睡不得一个好觉。 否则, 你就滚,爷爷从,其他地方攻你之必救,真以为……区区一个萧观音,能拿捏老子……几次? “陛下……” 蓦然, 身后, 又有斥候来报,显然,耶律洪基也不是不重视情报工作,只是,耶律洪基不太觉得赵时能翻起什么浪花,平和的看过去,甚至,他好像还拍着大腿唱了几句戏曲:“何事?” 当然, 斥候也确实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尽职尽责道:“陛下,大宋军分为了三路,一路衔尾追击,俩路往俩侧山林插去,现在,应该已经绕到咱们前面了。” “怎么?” 耶律洪基显得有些不慌不忙,甚至,调笑道:“他十万人,还想围歼朕二十万人不成?” “哈哈哈” 耶律乙辛也笑,然后,认真道:“陛下,那大宋皇帝,恐怕是真的发现咱们是佯退,所以,这才选择了让俩路军先行,一来,看一看能不能吃咱们些肉,二来,也是为了确保耶律重元,有没有真的反叛。”其实,耶律洪基也想过要不要做一场戏,说不得,就能引得赵时中计,但是,后来,他们又仔仔细细的琢磨了好几日,还是选择了放弃, 一来, 固然,耶律洪基有趁着这个机会,敲打,甚至,就是逼得耶律重元反叛的想法,但是,毕竟是与大宋开战之时,而且,耶律乙辛用全家性命担保,耶律重元固然有些小心思,但是,绝不会在这时候反叛。 二来, 效果不佳。 是的! 虽然只是论断,但是,经过推演,三五人演戏可以,三五百人也凑合,但是,二十万人,甚至,还要加上耶律重元的几万人,想要演一出能够欺瞒的过大宋的戏……太难了,甚至,调动这么多人,且不说能不能瞒得过赵时,就是自身乱不乱,都在危险边缘…… 二十万人啊! 上京临潢府,也不过就,这么多人了,甚至,这其中,就这段时间,就已经衍生出了好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邪教,这也是,为何韩信会被尊称为兵仙的原因,除了韩信,历朝历代,还有哪个能让十万人以上的队伍,如臂使指,还说出……多多益善? 十万人, 都是一个小社会了。 真以为很好控制啊?甚至,绝大多数人单单只是把这么一个队伍,安稳的带到某个地方,就已经是少有的帅才了,所以,耶律洪基真的是琢磨了好几日,实在是,不敢冒险,所以,这才索性,连耶律重元的几万兵,也不用配合了,只是通过赵时的细作,留下了几份证据,摆烂了,你爱信不信,反正,朕就是耶律重元反叛了,不得不退守云州, 有本事, 你就不要跟来。 至于路上,不是耶律洪基小看赵时,实在是,他这二十万人,就在折继祖,杨德政的频繁袭营中,损失了几千人,连一成都没有,实在谈不上担忧,甚至,不仅仅不担忧,耶律洪基还琢磨着:或许以后可以多用这种骑脸的阳谋,反正,自己是实力更强的那一方,真想看看,赵时那种,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无能为力的……表情啊! 直到…… ——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大宋弱……不在民,不在兵,在……皇帝啊! ——“报~~~” 不同于上一次的细作,淡定如云,这一次的细作,远远的,便开始跌交,等到跑到耶律洪基的车架前,已经是摔的多多少少有些狼狈了,然后,只顾得上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便喘着粗气,急忙道:“陛下,大宋的左友军停下来了。” “嗯?” 耶律洪基愣了一下,然后便笑道:“看来,这赵时也知道是做无用功了。”然后,相比于关心为什么停下来,甚至,他还责怪那个细作呢!没好气道:“慌什么?” 慌什么? 细作,恨不能,啐耶律洪基一脸的唾沫,然后,急忙喘了几口粗气道:“停下来,他们肆无忌惮的,当着我们的面的,开始换上了耶律重元的旗帜与衣物。” 嗯? 一开始, 包括耶律洪基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没太……听懂,什么意思?换衣服,跟旗帜是什么意思? 但是, 渐渐的……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然后,耶律乙辛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缓缓的看向了耶律洪基,耶律洪基一开始确实是没想到,甚至,其他大多数人都想到了,他,或许也已经想到了,但是,不愿意承认,直到七八分钟后,才好似……回过神来一般的,用力的磨着牙,磨着牙:“赵时!!!” “陛下。” 耶律良一下子挤开了耶律乙辛,脸色苍白中泛着恐惧:“二十万人本就心神不稳,这要是再被一激……” “朕知晓。” 耶律洪基,忍不住的,狠狠瞪了一眼耶律良,而且,如果你细细去看,能够看到,耶律洪基虽然还端坐在龙撵之上,但是,他的手臂,双腿全都在微微颤抖,一方面是气的,另一方面是……吓的,然后,他一个劲的要求自己冷静,冷静,冷静,然后,正要让耶律良下旨…… 哗啦 俩侧山间,便突然冒出来了无数的耶律重元旗帜,还有戴着帽子的契丹人,当然,也只有前面浅浅的一层,毕竟,赵时再未卜先知,也不会准备太多契丹人的服装,但是,仅仅是前面这薄薄一层,便也…… 够了。 “耶律重元的人?” “真反叛了?” “我就说,我就说,明明一仗未打,为什么要退呢!为什么要退呢!” 人群中, 或许, 耶律洪基还能控制得住自己附近的数万人,但是,数万人之外,还有数万人,数万人之外的之外,还有数万人,在一个距离耶律洪基稍微有些距离的契丹士卒中,他们本就因为久攻不下,然后,一战未打,却开始撤退,有各种各样的猜疑,各种各样的恍惚,这时候,在看到道路俩侧,突然涌出了密密麻麻的举着耶律重元旗帜,穿着他们契丹人的衣服的“契丹人”, 很快…… “跑啊!” 营炸了。 而且, 一因天险,二因自大,耶律洪基虽然二十余万人的排列整齐的,按照顺序的缓慢行走,但是,正因为此,他是一整个大长条,众所周知,这样的大长条是极其容易被敌人从中截断的……几乎……就是一个冲锋的力道…… “冲啊!” 折继祖,固然,他的祖上是出过一些狠人的,但是,他有记忆以来,就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几乎是一个冲锋,就把足足二十余万人的部队,截断成了俩节,而且,也不知道这些往日凶悍的契丹人怎么了,明明,他们二十余万人几乎毫发无损,但是,他们就是慌的……好似已经……进入了绝境一样,那还说什么? “杀啊!” 而且…… 不仅仅是折继祖, 赵时是分为左军右军中军的,就在折继祖率兵,从右往左截断的时候……杨文广……杨文广坐在马背上,甚至,激动的整个人都在颤栗,难以想象,真的,难以想象,难以想象下方那些被折继祖一冲,便整个乱了的人,会是天下无敌的契丹人。 而且…… 扭头看向大后方…… 哗啦 记忆回到了那一天的夜里,其实,那一天的夜里,官家也未曾承诺,他要让杨文广如何如何,但是,杨文广却牢牢记着赵时的话:“带御器械,不是更应该……领兵作战吗?” 是啊! 陛下, 您实现了您的承诺,老臣…… 哗 很快, 杨文广回过了神,看着下面已经出现了乱响的契丹人,举刀,下劈:“杀!!!” 老臣, 万死不辞! 轰 宋军本就气势如虹,没错,所有人都知道,耶律洪基这是阳谋,阳的不能再阳的阳谋,赵时甚至,不得不明知是坑也要往里跳,但是……十万对二十万,二十万不知,十万……亦不知,他们就觉得……自己是在,痛击落水狗。 千万, 不要小看这一点点士气上的差异,如果说,耶律洪基唯一做错了的一点是什么,那一定就是,哪怕他确实没办法让二十万人都知道他的谋划,那他,也应该一批,一批的撤走,而不是自大的,膨胀的,一股脑的,全部撤走,真以为……十万人宋人,就不敢,围歼二十万契丹人吗? “好!!” 赵时并非不会激动,最起码,这一刻,就在这一刻,当他听到前面喊杀震天,而且,契丹人真的被切割成最起码三块之后,他激动的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这也是,耶律洪基另一个不如赵时之处,那便是……既然你是御驾亲征,那么,你就最最起码,也应该是也将自己当作一个可以利用的筹码,而不是,端坐在龙撵上,甚至,还要带上三四个宫女服侍…… 旁的不论, 倘若, 耶律洪基是处于整个队伍的偏后方,他或许还有力挽狂澜之力,但是,耶律洪基恨不能处于最安全的正中间,前不带队,后不压队,反而让,不论是前队,还是后队,他们出现危险之后,不是想着迎战或者什么,而是……都往中间挤……二十余万人啊! “杀!!!” 甚至, 赵时猛的张开獠牙,咬向完全被遗失的后队的时候,耶律洪基还在……俩座山的前面……他能做什么?他又敢……做什么? 甚至, 文彦博都拍马紧随赵时身后,老夫今日……要杀人。 “杀啊!!!” 赵时是弱势的一方,他哪怕,侥幸,得到了应是耶律洪基皇后的,萧观音的,钟情,他也,从未小……甚至是,敢于,小看耶律洪基,他一直是以一种,往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的情绪,来激励着自己与耶律洪基竞争,哪怕是……痛打落水狗的此刻。 咔嚓 赵时一刀将一个髡头削掉的同时,还扭头对杨德政道:“切记,不可以耶律洪基为目标,哪怕二十万人全乱了,耶律洪基那一块,也肯定会固若金汤,一来,得不偿失,二来,极有可能被对方反败为胜,告诉杨文广与折继祖,此战,杀敌为主,切莫深入。” 杨德政, 一激灵, 怎么说呢! 杨德政是佩服官家的,最起码,他这辈子,就没有佩服过太上皇,但是,佩服归佩服,他却从来没有说是,真正的五体投地,毕竟,五体投地是一种几乎不带任何思维的臣服,但是……此刻,就在此刻…… 他几乎是不带任何思考的,便答应道:“是。”甚至,就连一名契丹勇士提刀,砍到了他的面门,他也是直接掉头就走,当然……能砍到杨德政,赵时面前的契丹人,也几乎就是强弩之末了,被赵时轻而易举的,一刀,便,攮死了,然后,那契丹勇士对着赵时,嘴角染血的喷出了一堆的契丹语…… 赵时不懂, 但是, 大为震撼,不愧是契丹人啊!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杀到自己面前的勇士,然后,赵时毫不犹豫的,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然后……其实,甭看赵时冲的凶,当然,他也不是做戏,他是真的无所畏惧,其他人也不敢拦,但是,赵时冲的再凶,都总会有其他宋人冲到他的前面,甚至,不顾生死,短短一炷香内,赵时就落到了后面,当然,赵时要是再不顾一切,还是能冲,但是…… 摇了摇头, 再往前冲,难免会将自己的阵型打乱,赵时便只是拎着染血的刀,端坐在马背上,看着那群……被后世无数人嘲讽的红衣宋兵,奋勇杀敌,赵时一直……坚定的认为……大宋人,不弱于任何人,哪怕是什么唐军,什么明将,大宋之弱……是,弱在高层,弱在皇帝,皇帝,哪怕赵时现在几乎已经能十成十的确定,自己就是赵宋,而且是驴车战神的曾孙,但是,他就是瞧不上,任何的,赵氏皇帝。 杨业不猛吗? 狄青不猛吗? 甚至, 后来的,辛弃疾不猛吗?岳飞不猛吗?韩世忠不猛吗?都不需要你一个当皇帝的御驾亲征,亲自杀敌,你只要少做一点妖,就这帮人,管你什么契丹人,金人,还是蒙古人,他都能够杀他一个对穿。 但是, 宋弱,历史,五千年闻名。 而且, 再换个角度,宋,固然,不是什么大一统政权,但是,它手底下的百姓,不还是汉民吗?不还是往前盛唐的百姓,往后,大明的百姓吗?为什么?为什么别人能够开疆拓土,你却只能退守一方? 皇帝! 还是, 皇帝啊! 念及于此,赵时猛的,扬起长刀:“自朕往后……杀!!!” ——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 苏轼:“看我干嘛?我不累。” ——轰隆隆 固然, 耶律洪基是控制住了自己身侧这数万人,但是,乱,太乱了,目之所及,最起码有三四座山是,喊杀震天的,耶律洪基,恨不能,提刀上阵,站在龙撵上,又蹦又跳,嘶吼道:“杀,给朕杀回去,不能输,爷爷就是死,也不能输。” “杀啊!” “为什么不动?杀回去啊?” 一众人等, 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耶律乙辛咬牙道:“陛下,如今,队伍被切割,而且,山道狭窄,咱们如果冒然回头,不仅不会反败为胜,还极有可能……”顿了一下,他还是老老实实道:“极有可能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那就眼睁睁看着七八万人被赵时收割?” 耶律洪基咆哮, 不知道的, 还以为他是爱兵如子,但是,知道他的却都知道,他是,不愿承认失败,尤其是,不愿承认,明明在这种掐住对方咽喉的情况下,竟然还被对方,抽冷子,一脚踹在裤裆的失败…… 但是, “大王。”耶律良也站了出来,他,显然比耶律乙辛,最起码在耶律洪基心里的分量要重一些,嘶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咱们如今尚有前部五六万人,中部八九万人,若是回头,可能只能救得三五千人,且……”顿了一下,耶律良凑近耶律洪基耳畔,咬着牙的低声道:“这赵时是个心狠的,他这么借着耶律重元一闹,大王,保不齐……”说着, 他还狠狠的看了, 耶律乙辛一眼, 耶律洪基一颤,耶律洪基,其实,从不是个傻子,他只是不像赵时,赵时是从孤儿慢慢变成的皇帝,而他,他是从一开始就是贵族,或许,他也有过不是皇帝的时候,但是,他没有过那种不努力就活不下去的经历,这就导致,他的自尊心,病态的高,否则,他不是看不出来萧观音是引他上钩,他不是不知道,这时候最好的决策是当断就断…… 但是, 他忍不了, 哪怕是看不到赵时在他面前:“笨蛋,来打我啊!笨蛋。”的惹人厌,但是,他只要一想到……我又吃亏了,他就气的肝疼,气的,恨不能,举全国之力,把赵时踩死,踩死,踩死…… “大王啊!” 耶律良一把掐住了耶律洪基的胳膊,整个人,由衷的愤怒:“七八万人,就是让他杀,他能杀多少?而咱们只要先走出这一段路,先稳住耶律重元,再反过头来,咱们还是优势……” 耶律洪基一颤,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耶律良,又看了一眼耶律乙辛,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也有些小看大宋皇帝了,只是,谁能想到,明明是自己占尽优势,而且,逼得对方不得不出城前压,竟然还会被对方找到机会,而且……大宋皇帝啊!大宋皇帝怎么能做出这么刚猛的决定…… “大王。” 耶律良,又,狠狠的摇了耶律洪基几下,甚至,差点把……你可别忘了,耶律乙辛也不对劲这句话冒出来,当然,他还是忍得住的,耶律乙辛很不寻常,这一点,他们在前几日便已经知道了,信是从,宫中传来的,并且,宫中那位还说,上京城内,不需耶律洪基操心,他只要,专心致志的把那什么大宋皇帝,剁成肉泥就可以。 但是, 或许也是因为这一封信,耶律洪基本就对,对面大宋皇帝的执念,一下子就更深了,这种执念,在己方强横的时候是好事,这代表,即使是死,耶律洪基也会跟赵时死磕到底,但是,在局势不利时…… “陛下。” “陛下。” “陛下。” 而且, 在耶律洪基迟迟不下决定的时候,不仅仅是中部偏后的士卒,就连前方的士卒也开始回头往这边涌,毕竟,众所周知,古代没有什么通讯手段,尤其是在战争中,唯一能够依靠的,便是旗帜,这也是,为何总会有丞相,明明已经败的落荒而逃了,身旁,却好像,总跟着一个扛旗的,而且,这杆旗要是倒了,总会引起大乱,这便是旗在,人在的道理。 耶律良, 忍不住的看向四方大山,幸亏,幸亏对方比他们足足少了十万人,否则,只要再给赵时五万人,他提前一步把人埋伏在山上,趁着大军拥堵,往下滚石,落火,那……但是,纵如此,耶律良也不由的越来越急,人是少,但是,赵时总会抽出手来,一咬牙……索性……不管了,耶律良跳下龙撵,几乎是赌上性命的吼道:“所有人,不许回头,往前走,入云州。” “这……” 一众人, 尤其是,耶律乙辛,不由的看向了龙撵上的,就好像被抽了一根筋的耶律洪基,毕竟,耶律洪基才是皇帝,幸而,耶律洪基虽然没说同意,却也……没有反驳,就是,好像被伤了心气一般…… “撤!” 顿时, 其他人其实,也,早就想跑了,看到耶律洪基没什么反应,顿时,扛龙撵的扛龙撵,牵马的牵马,浩浩荡荡的,十几万人,舍下六七万人,往云州快速的行去…… 落在赵时眼中, 赵时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他其实,已经杀的差不多了,当然,就如耶律良那句话,七八万人,就是放开了让赵时杀,赵时也不可能全剁了,而且,山间林密,不少契丹人舍下武器装备的往山里头一钻,赵时想要去杀,也提不起心情,所以,赵时其实是,希望耶律洪基回头来战的…… 乱象是会传染的, 而且, 赵时不可能不顾及耶律洪基回头拼命的可能性,所以,他早早便分出了俩万人,一边山上一万人,只要耶律洪基敢回头,赵时就敢,一点点的把耶律洪基的二十万兵,蚕食掉…… 但是, 很可惜, 耶律洪基,可能会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但是,他身旁的忠臣义士,却是,就是死,也不可能让他再入险境,而且,一旦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几乎不可能了,所以,赵时才惋惜的叹了口气…… 当然, 赵时从没想过能够一棒子,就把,他前面几个皇帝都没有干过的大契丹,一下子敲死,所以,还算能接受:“杨德政。” “臣在。” 就如同, 赵时三千围歼三万时,姚兕,姚麟对赵时的态度转变,杨德政,这时候,那是真正的唯赵时,马首是瞻,赵时也不客气,直接下旨道:“左右俩侧的俩万人不许放松警惕,谨防契丹人杀一个回马枪,剩下的人,分出三万,回城去取安营扎寨的东西,咱们要趁着,趁着对方还没有收拾好残局的时候,稳稳把营寨扎到云州城前,还有,剩下的五万人……能杀多少杀多少,给朕入林追,切记……” 但是, 赵时又强调道:“不许分散,宁愿少杀几人,也要相互都处于能够互相看到对方的距离,一点点的往深山里面摸。” “是。” 这一下子, 不仅仅是杨德政,就连文彦博,富弼,都忍不住的,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浊气,陛下,真天人也,当然,他们在赵时这里,也是改观,改观的,真的,非常非常大,有一说一,赵时虽然知道他们在历史上,均不是什么庸才,但是,也没觉得,他们多么的厉害,毕竟,如果他们真的厉害,固然,皇帝是守成了一些,但是,收复燕云,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 这一路行来, 且不说从开封到雁门关,就是赵时刚才,骑着马,一路砍杀,他们虽然没办法做到像赵时这么的无惧生死,但是,能够只要自己停下,他们便第一时间凑过来,这么大岁数,赵时也不由的有些佩服,动容道:“文卿,富卿,刘卿,可觉疲惫?若是疲惫,不妨便先回雁门关歇息,等朕将营地扎到耶律洪基的眼皮子底下,让他气个半死,再来,也无妨。” 文彦博,富弼,刘沆,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声道:“老臣不累。” 真不累吗? 怎么可能,要知道,不要说文彦博,刘沆,富弼了,就连范纯仁,甚至是今年不过才二十岁的苏轼,都是气喘吁吁,恨不能,原地瘫倒,但是,要说他们就是,捧着赵时,那却,也不对,毕竟,能够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大宋压着契丹人打,不要说那些武将了,就连他们这些文臣,甚至,趁着一名契丹兵不注意,苏轼都偷偷捅死了一个,又怎么甘心,退回雁门关。 “老臣愿随陛下,天涯海角。”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 有一说一, 他是不累的,一来,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他在清涧城外,就已经杀了个三进三出,二来,赵时是从九百多年后回来的,九百多年后,未必就人均铁人三项了,但是,作为警校毕业生,赵时的整个体质,还是要远比古人好一些的,而且,赵时还练了邵雍的呼吸法,所以,对于赵时而言,这几人这么死死要跟着他,其实是……累赘来的。 但是, 你也不能驳了人家的热情吧! 甚至, 赵时多余看了一眼,明显累的白胖白胖的脑门都冒出了汗的苏轼,苏轼都……一下子挺直了腰杆,摆出了一幅……我不累的表情。 罢了, 赵时摇摇头:“既如此,咱们便商量商量这营地要如何扎的问题吧!” ——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 耶律洪基:“不好,朕心态要崩了,谁来……救救我啊!” ——砰! 真的, 房梁都好像颤了一颤,但是,进门的耶律洪基,却,犹不解恨,狠狠的,又将房门,摔上,然后才,呼呼的喘着粗气道:“进来吧!” 吱呀呀 哪怕是耶律良, 这时候, 也不由的小心翼翼了一些,顿了一下,确认耶律洪基不是在说反话,然后才,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那扇,一撞,一摔,便明显有了一些磨擦的,吱呀呀的门,然后…… 耶律乙辛, 重元, 涅鲁古…… …… 鱼贯而入, 没错, 他们这是已经回到云州城了,有一说一,耶律重元不确定,但是,耶律涅鲁古在看到,耶律洪基多多少少是有些狼狈逃窜回来的时候,是动过,要不,就此关闭城门的想法,但是…… 一来, 时间太紧迫了, 这里, 不得不说,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不仅仅是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就连赵时,赵时都觉得,自己昨日搞定了耶律重元,那么,只要再龟缩三五日,就能让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多多少少做一些准备了,但是,谁成想,第二天,耶律洪基他自己的计划,就已经开始实施了,所以,不仅仅是赵时手足无措,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更是……双股战战,尤其是,听到不少人说……他们反叛了。 有一说一, 那一刻, 耶律重元都差点没忍住,把鞋底子拍在耶律洪基的脑门上,幸而,耶律乙辛,拦了他们一下,而且,莫说耶律乙辛了,就连耶律洪基也挤出了一个笑脸,替他们开脱道:“那是赵时恶贼的奸计,与皇太叔无关。” 二来, 时间太紧迫!!! 耶律涅鲁古忍不住的看向父亲,耶律重元微微摇头,但是,细细去看,他的后脖颈往下,汗已经是往下淌的了:“兵,计划,甚至我们人,都不过是刚刚回城,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有一说一, 这父子二人是俩个性子,当然,这俩个性子都不是极端,不是那种极端莽或者极端怂,而是,取中间值,耶律重元是中间值偏左一点点的优柔寡断,耶律涅鲁古是偏右一点点的看到困难了,索性,闭着眼睛往前跑几步,再说,但是,他们……都不傻。 呼 耶律乙辛松了一口气, 有一说一, 他一路退回来,最担心的不是什么死了多少人,契丹强横异常,死个三五万人……玩儿似的,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耶律乙辛相对死这么多人,更在意的是耶律重元父子,生怕他们一个因这件事,索性,小眼一闭,谁都不爱,一个因这件事,封心绝念,不敢反叛,但是,现在看来…… 很专业呐! 这段时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耶律乙辛有些好奇, 更当然, 耶律乙辛是相对而言,不那么在意三五万人生死,但是,耶律洪基……他……在乎啊!甚至,他都顾不得去提防耶律重元父子了,就看他们没什么明显的……全体观众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我是傻……我要造反,他就扔到一边了,只是死死的盯着门口…… 旋即…… 砰 一名细作,连滚带爬的,跌进了房间,嘶声道:“陛下,回到云州城的,只有十三万人。” 嘎吱 莫说耶律洪基了,耶律乙辛,都忍不住的攥了一下椅子扶手,脱口而出:“什么?少了这么多?”耶律重元与耶律涅鲁古偷偷对视一眼,也是,微微皱眉,这就是至尊大法师说的……大宋,不足为虑? 砰 当然, 未归是未归,也不代表着这剩下的七万人,就全被大宋皇帝歼灭了,他也不可能歼灭,大多情况,即使被围歼,一万人的队伍,也应该能跑出来最起码六七千,但是…… “陛下,西京乡兵,三万人,只回来了八千人。” “陛下,齐耳部部众,俩万人,只回来了不到俩千人。” “陛下……” 就好似…… 不戳进你心脏,不停歇的魔法道具,耶律洪基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失踪了,未必就是回不来了,这扭头,就是一道一道的坏消息,最后算下来,竟然……最起码……回不来的,足有……六万余人。 嘎吱 耶律洪基, 几乎是,手指关节叩进木头缝了,耶律良一看,他其实……也多多少少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却还是急忙低声道:“大王,胜败乃兵家常事,而且,我等退守云州,还有皇太叔的三万兵。” 嗯? 耶律重元一颤, 此前他,忙于精神内耗,不曾察觉,但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这帮人,这么的一直,死盯着自己,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忘坑自己一下,但是……看到耶律洪基,铁青着一张脸,看过来,他还是,急忙道:“云州城,三万守军,任由陛下调遣。” 耶律洪基的脸色,这才,稍微的好看了一点点,虽然,任由调遣,也不是说,他就彻底的夺走了耶律重元的兵权,哪有这么容易,云州这一大片,几乎都是耶律重元苦心经营了三十来年的地方,莫说皇权了,就是耶律重元的兵符,也绝不如他本人好用,但是……总归是有些安慰,耶律良趁机,继续劝道:“而且,攻城大于守城,咱们二十万人攻不破雁门关,他十万人,就是咱们只有皇太叔这三万人,他,拿什么破城?” 呼~~~ 耶律洪基, 脸色更好看了一些,有一说一,他刚才,真的,恨不能原地自爆,对他而言,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在同一个人的手上吃亏了,如果不是耶律良苦心劝谏,他真的,快要过不去这一道坎了, 当然, 即使是有人劝解,他也,不可能跨得过这道坎,甚至,他都开始怀疑,这个赵时,是不是,天命之子?只能说,有人劝解,多多少少是让耶律洪基,绷住了一口气,只差一口气,他就快绷不住了,嘶声道:“且随朕到,城外观战。” 没错, 自己是好好的阳谋,想来想去,都不觉得赵时有什么办法,朕就撤退,朕都,已经让了你几十里地了,却还是被赵时抓住机会,不,创造机会,狠狠的咬了一口,但是…… 好歹, 攻守异位了。 朕看你能……如…… “嘶~~~~” 不仅仅是耶律洪基,耶律洪基都……原地……僵住了,而是,就连耶律重元与耶律涅鲁古都深深的抽了一口气,就好比,看球的未必要比踢球的更厉害,看得懂扎营的也未必就是会扎营的, 这是, 不足为虑? 难以置信, 耶律乙辛,都忍不住的往前探了一些身子,站在城墙上,远远的看着前面……大宋竟然已经,扎起了营,不少契丹逃兵就是从俩侧往云州城跑,他们竟然,视若无睹,安心扎营,这就……很厉害了,最起码肯定,这位大宋皇帝,对于手底下士卒,有着绝对的控制权,这就,真的很厉害了,但是…… “好一座,攻守兼备的营地。” 当, 营地的全貌一跟这种纪律性相比,莫说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就连耶律良,都不由的赞叹:“中营且不去说它,这大宋皇帝竟然左右俩侧山腰,各扎了俩座营,如此一来,我等若攻中军,左右山腰倾泻而下,我等必败,若是围山,中军倾泻而出,山腰之上的士卒,裹挟气势直冲而下,我等也必溃,旁的且不去论,这营地扎的是……”真他奶奶的,漂亮啊! 当然, 毕竟是敌人,而且,身旁还有一个莫名对大宋皇帝任何角度,都有极强攀比心,且,好似已经隐隐被比下去的自家皇帝,所以,耶律良只是忍不住的感叹了这么几句,然后,平静道:“但是,攻守异形,他们能做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做?” “嗯?” 耶律洪基,就好像,溺水者,一把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扭头道:“什么意思?” 嗯? 耶律良微微皱眉,固然,他之前就已经瞧出来耶律洪基对大宋皇帝那不正常的攀比心,但是,这时候看起来,却是,忍不住的微微皱眉,陛下好像有些,过于在乎输赢了,当然,这不是他一个大臣能够短时间内劝解过来的,只能是尽量傲然道:“一来,纵然他营地扎的再漂亮,他能频频袭扰咱们营地,咱们为何不能袭扰他们的?” 耶律洪基眼睛一亮:“是啊!” 耶律良, 却是, 皱眉更深,这一点,不管撤退的顺不顺利,也不管大宋那边营地扎的多么漂亮,都是……不变的,但是,皇帝却好像,自己新发现了什么神奇之处一样,不能再这样了,他皱眉皱的更深,然后继续道:“二来,即使他营地扎的再漂亮,营地能守不能攻,他能坚守雁门关,一步不出,咱们为何不能坚守云州城,一步不出?” “是啊!” 耶律洪基, 又, 忍不住的,甚至是,欢呼了一声,他有一说一,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毕竟,如果是正常情况,就这种事情,他哪里还需要耶律良提醒,然后,自己还好似一个无能之君一样,又是眼睛发光,又是忍不住惊呼,他实在是……唉……迫切需要抚慰,哪怕,这种抚慰只是……把他应有的优点,再说一次罢了。 “最后……” ——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六章 文彦博,富弼:“老臣愿代陛下,赴死……” ——“陛下!” 就好比耶律洪基,哪怕是心态都多多少少有些崩塌了,稍微恢复一些,便还是站在城墙往外望,赵时也早早的爬上了一座瞭望楼,拿着望远镜,往里望,甚至,赵时都能看到耶律洪基不知怎么,激动的跳了一下,然后皱眉道:“可曾混入?” “是。” 提起这个, 哪怕是文彦博,也不由的,又深深看了赵时背影一眼,然后才,继续道:“已经混入。” 混入什么? 契丹逃兵, 没错, 赵时任由契丹逃兵从营地俩侧的小道上,毫无阻碍的往云州城逃,一来,他是必须要先把营地建起来,不然,一旦等到契丹人反应过来,他再想要稳稳的把营地建起来,就不太可能了,自然也就顾不得那一小股,一小股契丹逃兵,但是,你如果只以为赵时只是想这么多,那就大错特错了,趁着这个时机,赵时也让不少细作混入了其中…… 甚至, “朕的道袍,可曾备好?” “陛下。” 但是说起这个,莫说文彦博,富弼,就连范纯仁都忍不住开口道:“何至于亲身犯险?” 老调常谈了, 甚至, 赵时自己,有时候,都解释的,有些疲乏了,不过,面对这几个人真情实意的担忧,赵时还是平静道:“一来,如此大败,且,我们已经稳稳扎下营寨,纵使耶律洪基恨不能,一头撞死我,他们短时间内,也肯定会采取龟缩不出的战略,二来,事发突兀,固然,朕依靠着几分小聪明,有些反败为胜的感觉,但是,耶律洪基这么冒然发动,云州城中,耶律重元父子必定筹备不足,甚至,不敢反叛,朕,不得不入城。” 没错, 赵时还要入城,且,必须尽快决定,否则,哪怕有二娘武力天花板相助,他也几乎不可能再进得去了。 但是, “陛下……” 如果说, 赵时此前的一切行为,都是走钢丝,那么现在,他就是在钢丝上……想要……炫一段太空步,莫说范纯仁,文彦博,富弼等人了,就连苏轼,都忍不住开口道:“陛下,咱们已经大胜,又何必再行险呢?” 赵时摇了摇头:“非是朕有甚癖好,实在是,士卒不知,汝等还不知?若不行险,城外不过十余万人,城内却是十六七万人,如何攻的破?” 苏轼沉默, 但是, 富弼站出来了:“陛下,陛下所言,甚有道理,只是,一来,陛下尊贵,或可寻人代替,二来,如此一来,纵使我们胜了,若是陛下有什么意外,胜了有何意义?”赵时正欲反驳,富弼这次却是硬气了起来,往前一顶道:“况且,陛下莫非忘了?我等其实,并非主攻手?” 赵时一怔, 文彦博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对啊!陛下,我们原本的策略便是,我等为守,牵制耶律洪基,张亢为攻,攻破幽州城门,如今,张亢正在血战,我等也牵制住了耶律洪基,甚至,还大胜了一场,又何必……” 砰 不知为何, 富弼撞了一下文彦博,有一说一,他现在已经多多少少有些把握住皇帝的性情了,所以,知道文彦博这么劝是无用的,撞了一下文彦博,拱手道:“陛下,陛下所言,言之有理,而且,哪有什么主攻副攻,自然是能胜便胜,能赢便赢,能乘胜追击就乘胜追击,只是,陛下,陛下做的,老臣便……做不得吗?” 说着, 富弼手指翻花,竟然,当着赵时面,变了一个无中生有的小戏法。 而且, 文彦博固然一开始被富弼撞的有些烦,毕竟,他多少是顺着富弼的话往下说,但是,富弼却好似他说的不对一样,但是,很快,他也就想明白了,又,附和道:“是啊!而且,陛下,至尊法师何等尊贵,而且,至尊法师一直是一幅不愿历红尘的模样,您让其他人去再鼓动耶律重元父子无碍,但是,若您亲身下场,这,是不是反而,不美?” 赵时又,一怔,换做寻常皇帝,或许也就,被这么连番五次劝的,恼了,而且,朕才刚刚反败为胜,但是,赵时却是,一开始,确实有些,被这几个人劝的有些烦闷,但是,后来,细细一琢磨…… 赵时不得不承认, 确实, 他亲自入城这件事,不甚妥当,一来,确实如文彦博所言,赵时此前的至尊大法师,逼格拔的太高,如果此后就不再出现,这没什么,但是,如果赵时又主动凑过去,帮助耶律重元等人反叛,哪怕,他寻出了正当理由,难免也会落了格调,被耶律重元父子怀疑,二来,赵时不同于一般的皇帝,他是现代人,他固然斩钉截铁的绝不会自己反自己,提什么人人平等的政策…… 但是, 作为现代人, 他还是……缺了,那么,一丢丢的……理直气壮…… 理直气壮? 是的, 就是那种……朕是昏君,朕是暴君,但是,这天下,还……就他奶奶是我的,什么都是我的,就连你娶个媳妇,那都是朕的,所以,对于其他皇帝而言,让其他人去冒险,去厮杀,那是理直气壮的,但是,换到赵时的身上,赵时固然……也是觉得,这天下就是朕一个人的,但是,还是,下意识的会觉得……朕都拥有天下了,朕怎么还能缩在后面,看着别人冒险? 这也是, 赵时为什么总会身先士卒的感觉,他总觉得,这些人是在……帮他打天下,当然,其他皇帝也这么说,但是,他们肯定没有赵时,那种……好似,愧疚的感觉,但是…… 这很好, 真的, 赵时能够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几乎整个大宋的支持,一来,他确实展现出了许许多多的神奇之处,让人动容,但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不也是因为……他,没那么理直气壮吗? 没有人是傻子, 这个时候,固然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真理,却也有,君若不仁,臣子离心的说法,所以,虽然是一种没有明面说的东西,甚至,赵时这个时候才隐隐察觉自己有这方面的习惯,但是,跟赵时接触久了,自然而然,会感受到这种与其他君主不同的感觉,一种……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尊重…… 是的! 尊重, 赵时自己觉得,他可能是略微有些矫情,略微有些不那么的,理直气壮,但是,这种情绪换到另一方,那便是,赵祯都做不到的,一种,发自内心的,对每一条生命,都没有那么的无动于衷,对每一个臣子的付出,都不是那么的理直气壮,固然,赵时应当理直气壮,但是,不理直气壮,反而,让臣子们,恨不能……为君死,为君亡,为君咣咣撞大墙。 “陛下……” 文彦博也撞了一下富弼,他发誓,他没有挟私报复,而是认真道:“陛下,陛下能往,富弼便能往,却,绝不如,老臣能往?”“嗯?”你怎么还戗行呢?富弼忍不住瞪文彦博,文彦博却是平静的看着赵时,整个人,真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固然, 他已经是三朝相公,固然,他上一个感激涕零的皇帝,还没有驾崩,固然,他与新皇,也不过是真正亲近相处,也就这赶路,作战的俩个月,但是,真的……很明显,那是一种,伪装不出来的,发自内心的,对人的……很尊重。 “陛下……” 砰 文彦博几乎是直直的,跪在赵时面前,微微弯腰:“陛下去,危险,收益低,且不合适,富弼或许合适,但是,一来,他在上次做戏时,只是作为香客,并无让人信服之处,二来,富弼毕竟出使过契丹,认识他的不知凡几,徒徒增加风险,所以,老臣……愿往……” 在场众人, 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许,只有赵时心里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声:“谁说老臣不好用?朕这些老臣,都是,好人呐!”但是,如果是赵祯在这的话…… 像话吗? 像话吗? 像话吗? 朕还活着呢!而且,朕在位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的视死如归?甚至,如果……有穿越,都不说远了,就是让半年前的文彦博来评价这个时候的文彦博,都也只会有……???……这……一个表情…… 这是, 我? 是的! 赵时从不敢自夸,更不敢有什么王霸之气的想法,但是,作为后世来客,尤其是作为上位者的时候,他真的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或许,将之污蔑成……王霸之气,也不是……不行…… “陛下!” 富弼重重叩首:“请陛下,应允。” 赵时一怔, 文彦博看了富弼一眼,刘沆扑通,也跪倒在地,他整个人,难免也有些被这种情绪所影响,显得……不那么的……低调保身:“陛下,请陛下应允。” “陛下……文相公入城,最最合适不过了。” “是啊!” “陛下,老臣上次做戏时,便是您身旁的俩老之一,而且,老臣,其实,从未出使过契丹,西夏,等任何疆域……”你终于承认了,富弼还记着很久之前的那件事,忍不住斜了文彦博一眼,当然,这都是小事,斜了一眼,也无后续,文彦博继续道:“所以,若入,陛下不如富弼,富弼不如老臣。” 赵时, 沉默, “文卿,你会,魔术吗?” ——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七章 文彦博:“我不行?”以及,程墨:“陛下,石雕来了。” ——没错, 赵时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想亲自去…… 并不是, 赵时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而是,一来,他总觉得,如果不是他亲自参与这件事,他,不甚放心,二来,还是那句话……理不直,气不壮,他总觉得,既然是给自己打天下,那,自己肯定不可能谁都不用,却,可以的情况下,还是不要眼巴巴看着,为好。 但是, 文彦博平静道:“不会。”他不是没有学,他甚至比富弼还用心,但是,他那双手啊!实在是,哎呀,跟他娘的猪蹄子一样,笨的连一个铜板都抓不住,但是:“陛下,老臣虽不会那些骗人的戏法,但是,一来,若没有陛下的天马行空,只是小戏法,根本骗不得人,二来,陛下上次的那些几乎仙术一般的展示,几乎就已经是完全唬住了耶律重元父子,老臣,其实,并不需要再在这上面画蛇添足。” “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文彦博,并不给赵时再反驳的机会,虽然是跪着,却是,目光直视赵时:“老臣虽不会这些小戏法,但是,老臣有陛下相助,并不需要这些小戏法。” 赵时, 沉默, 你在强词夺理, 但是, 细细一想,自己非要入城,除了不信旁人,是不是,也有些……强词夺理,但是,如若文彦博死在城内,那……闭上眼,赵时多多少少有些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了, 矫情, 赵时微微拱手:“那便,有劳文相公了。” 文彦博一颤, 怕吗? 怕! 甭以为他是什么三朝相公,就不怕了,甚至,正因为他是三朝相公,而且,有一说一,他其实是一个政客,一个,没范仲淹那么纯粹的政客,他相比于救苦救难,更喜欢,救苦救难,然后换来权利,但是,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文彦博竟笑道:“是。”然后,一抬手打断了赵时的下一句话:“公孙娘子也不必了,公孙娘子虽然武艺高强,但是,她几乎比陛下更加的引人瞩目,有她,老臣或许能够在万军从中,活下来,但是,若没有她,老臣或许,都不会陷入万军从中。” 赵时一怔, 你们, 都是, 这么聪明的吗? 文彦博又拱了一下手,目光静静的看着赵时,迟疑了一下,他也慢慢摸到陛下的性情了,既如此,按理来说,他是,最好,不要说的,但是,他还是轻声道:“陛下,若非身份所限,家世所累,韩琦书房时,老臣就已经向……纳头便拜了。” 说罢! 竟不给赵时反驳的时间,文彦博哗啦一声,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道:“且给老夫,把道袍拿来。” 赵时心脏一抽, 或许, 这帮老家伙,真的已经把握住自己的脉门了,是,吃软不吃硬,且,矫情,但是,你们明明都抓住朕的脉门了,为什么还一个个的,不仅仅不痛打落水狗,反而,不要命了? “陛下。” 生怕赵时再生波澜,富弼还微微的挡着赵时,一直到文彦博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他才轻声道:“请相信我们这些老不死,我们虽然各有各的目的,但是,如果只是给陛下锦上添花,我等,应无大碍。” 赵时摇摇头, 且不谈信不信,只要赵时应允了,那就,不会怀疑,只是…… “狄咏。” “在。” “往城中射信。” “程墨。” “在……” “给朕掘地三尺,也要,把这附近的奇异石雕都找出来。” “是。” 赵时哪怕不入城,哪怕不派遣二娘,也一定会……护得……老臣周全…… 吱呀呀 文彦博是随着残兵入城的,一来,乱糟糟,二来,有守城的士卒问:“这老头哪儿来的?” 压着文彦博的残卒便以契丹语道:“不知道,山上捡来的,你也知道,我们被打散了,如果不抓点什么,恐怕会被问罪。”“这老东西看着也没什么用啊?”守城士卒斜了眼文彦博,不过,他也理解面前士卒的为难,毕竟,哪怕谁都知道这可能是自家皇帝技不如人,但是,自己等人被对面皇帝杀的满山乱跑,如果不稍稍立些功劳,好不容易逃回来,还被处置,不是没有。 而且, 小小的一锭银子递过去,对面的士卒便,大气的摆了摆手:“进去吧,进去吧!” 进去后, 那名压着文彦博的残卒,也没有太客气对待他,就是当他普通老头,压着一路往里,文彦博倒也不计较,只是学着官家对那些细作的训练,眼睛频频的往四周观瞧,第一感觉是……乱…… 乱糟糟, 毕竟, 云州城其实不算一座太过于雄伟的城镇,最起码,较之东京,小之又小,却塞进来了最起码十四五万兵,这十四五万兵那有安分的,甭管你是汉人的店铺,还是契丹人的店铺,都是想抢便抢,想占便占,还没有什么人管着…… 文彦博, 忍不住的, 便有一丝丝的,骄傲,最起码从素质上来说,我大宋皇帝座下的兵丁,胜,然后,便是,多……这一点,哪怕自己这方已经斩杀了契丹少说四五万人,也不得不说,契丹人数上还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而且…… “到了。” 残卒猛的推了一下文彦博,警告道:“不要乱看,现在人心惶惶,你要是被什么一刀砍了,我可不管。”说罢!才左右看了看,上前敲门,很快,门后面出来了一个双臂残疾的耶律中保,耶律中保看到来人是文彦博,瞳孔缩了一下,不过,也没有迟疑太久,用嘴叼出一大块银子递给残卒,道了一声谢,然后把文彦博带进去后,才问道:“何以是老相公前来?” 文彦博一怔, 一边褪去绳子,一边皱眉道:“怎么?老夫做不得?” 耶律中保摇摇头,这时候真不是客气的时候,便直截了当道:“若是至尊大法师前来,自然无碍,但是,若非大法师,那其实来不来人,意义不大。”我等只是做不了大法师的工作,不是做不了其他的工作。 文彦博, 这就有些不高兴了,固然,他这么久接触下来,也是发自内心的敬服陛下,但是,老夫好歹当了几十年的相公,莫非便连一个首尾都接不下? 便在此时…… “可是来了?” 帘子撩起,单天方也充满期待的跑了出来,然后……很明显的……顿了一下,问道:“只老相公一人前来?” 丢! 文彦博狠狠的把绳子pia在地上,什么意思?老夫没用吗?且等着,不出俩日,老夫让你们……五体投地…… 然后, 第三日…… “陛下,老臣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赵时看着文彦博通过密道递出来的信,微微皱眉,他倒不是没有瞧不上文彦博,有一说一,这个骗局,从始至终,几乎都是他一手主导完成,莫说文彦博了,就是文彦博主使,自己后续接手,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不过, 一来, 赵时有些被这些人说服了,他确确实实不该轻身犯险,而现在的云州城……真要说起来,可能,比赵时现在孤身直入上京临潢府都危险,毕竟,临潢府说是契丹首都,但是,一来,认识赵时的人少,二来,地方大,三来,云州城现在几乎是士兵与士兵,摩肩接踵,赵时一开始没想到,后来,越想,越觉得让文彦博代替自己入城,或许是个不错的注意。 毕竟, 赵时死,就,真死了。 文彦博:? “官家。” 苏轼虽然执政的天赋不高,但是,毕竟,架不住皇帝的耳濡目染,所以,虽然他还是有些缺点,却已经明显有些近臣的味道了,看到赵时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把耶律中保的奏折,递到了赵时面前,赵时顺势拿起一看,耶律中保的奏折就没有那么客气了,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那便是……文彦博,不堪重用。 当然, 这也跟文彦博不擅长此道有关,毕竟,赵时已经是把局面拉的很高很高了,想要让文彦博保持住赵时的格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文彦博毕竟上次是跟着赵时沾了一些光,而且,耶律重元父子对至尊大法师,真的是,信的不行不行了。 所以, 他们欺骗耶律重元父子这方面,问题不算很大,大的是…… “如何反叛?” 苏轼忍不住,轻声呢喃,然后,看到赵时看过来,急忙,又把单天方的奏折,也递了过来,单天方不同于耶律中保,耶律中保话里话外,对于文彦博的抨击占多数,而单天方对于文彦博的到来,采取的是较为不那么在意的态度,更多的是提及具体的困难…… 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倒是没有怀疑文彦博的身份,毕竟,赵时此前的大场面在哪儿摆着,他们更多的是求助,求助他们:“我们现在被耶律洪基死死的盯着,虽然那三万兵还能私下里调动七八千,但是,更远的那十余万兵,无法调动,当如何?” 赵时微微皱眉, 这还,真是个问题,如果无法调动其余兵卒,单凭这八千人,赵时是不管他们死活的,耶律重元跟耶律涅鲁古却肯定不敢反叛,当然,赵时如果面对面在场,这个骗局,很容易便能顺下去,但是,他又不在场,所以…… “陛下。” 就在此时,程墨也回来了,带着一车,一车的石雕…… ——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 赵时:“什么,你们也联系不上萧观音了?” ——很显然, 萧观音虽然说过,说她是一路上把石雕都收集起来了,但是,一来,她没有这个人力,二来,云州城附近,显然也不是她重点收集的部位,所以,虽然程墨并不清楚赵时大概要的哪一类,但是,收集的多了,还真有些有用的。 赵时蹲在石堆中间,一来继续思索着,怎么能让耶律重元父子,心甘情愿的给他做嫁衣,二来,也在翻找着石雕……有一说一,赵时在这个时期,对于石雕的需求是……降低的,不是说赵时不想要未来物品了,实在是……石雕几乎就是未来物品的垃圾堆,垃圾堆里,想要找出好东西,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例如现在…… 赵时虽然也翻找出了一大堆,明显就是未来物品的石雕,但是,几桶方便面,一大把一次性的筷子,缺了口的锅碗瓢盆,实在是……唉,这要换到以前,赵时说不得还能挖掘一下它们的价值,换取一些老皇帝,老相公的亲近之情,或者,金银财宝,但是,现在赵时已经是皇帝,已经是战场,这些东西,真的是……有,不如没有。 所以, 赵时才没有大规模的让人去寻找,这次也是……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已经决定不轻身犯险,否则,赵时也没想着找什么有趣之物,或增加文彦博的不可思议之处,或,用于说服耶律重元父子,甭管三七二十一,先叛了再说。 但是, 不得不说, 这毕竟是赵时惟一与众不同之处,他本人虽然在之前许许多多的经历之后,对于这些未来之人不要之物,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这些未来之人不要之物,还,真给了赵时一些些的……惊喜…… “这是?” 甚至, 赵时都一时间忘却了思索如何让文彦博挑动耶律重元父子的心思,而是,多多少少有些惊喜的看着手中的一块长方形的石头,或许,这东西即使放到后世,也不一定有多少人认识,但是,赵时却识得,它叫:“氢氟酸。” 也就是, 弱酸, 当然, 说是弱酸,但,其实上,它应该是比硫酸的腐蚀性强的,当然,赵时也只是看到上面的字,写着氢氟酸,具体这里面是不是氢氟酸,赵时还真不敢确定,而且,他也不敢毫无防备的便解除石化进行检查,万一…… 是呢? 甚至, 赵时看到苏轼伸手来接,还下意识的喊一句:“小心。”苏轼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然后,有些疑惑的看向赵时,赵时摇了摇头:“朕走神了。”然后,纵然是石头,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把氢氟酸放到了苏轼手中,然后道:“放到有用一边。” 有一说一, 这玩意要真的是氢氟酸,或许,赵时可以采取……强攻,只要城门破了,当然,具体要如何用,甚至,这玩意到底是不是,反正赵时是想不到,这种东西,怎么会有人舍弃到完全遗忘的地步? 摇摇头, 不过, 不论是不是,赵时得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惊喜,总算是打起了一些精神,带着苏轼在石堆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又捡到十七八个数据线,然后,赵时才再次缓缓停下,因为他脚尖踢到了一块石头,这石头赵时前面几圈都没有注意到,但是,这一圈,赵时却顿了一下,然后有些惊喜的蹲了下去…… 这不会是个…… 魔术道具吧? 不怪赵时会疑惑,虽然,他九百多年后多多少少了解,甚至是,系统学习过一些骗人的戏法,并且,已经被他运用到了骗人的行当里,但是,对于真正的魔术,赵时可能连入门都很勉强,所以,第一开始看到这个石头的时候,他是忽略的,但是,细细去看,赵时却看到上面好像有些特殊的机关…… 当然, 即使是魔术道具,也应该是那一类很常见的,寻常人,甚至就是小孩子在网上购买的那一类…… 不过, 比数据线强, 不是吗? 赵时小心翼翼的将其捡了起来,然后,正要解除石化研究,研究,就见,还在一车车运输石雕的程墨,突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低声道:“官家,卑职在寻找石雕的时候,遇到了另外一伙人。” “嗯?” 赵时初始,有些发蒙,毕竟,他不觉得这玩意还有同行,后来,他便挑了一下眉,带着三分期待道:“萧观音的人?”程墨一愣,不过,皇帝未卜先知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还是很快的恢复了过来,点头道:“是,而且,他们收走的更多。” 赵时真的是毫不意外,甚至,赵时懒得让人去收集,也是因为,相信萧观音会收集,萧观音是不自信的,她总觉得,赵时在什么时候会放弃她,所以,只要有点余力,她就会收集石雕,借此,来增加赵时必须救她的资本。 赵时摇摇头:“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 程墨是知道赵时与萧观音的关系的,毕竟,赵时此前多多少少是有些故意炫耀,以增加萧观音在俩方,甚至是三方人马心中的重要性,只要自己不死,不论是自己一方,还是耶律重元,或者耶律洪基,他们找到萧观音,更多应该是威胁自己,而不是,一刀杀了了事。 所以, 程墨固然对于那伙人充满了怀疑,但是,当他们提起自己是柴娘子的属下,还是动了三分心思,然后,汇报了赵时以后,便让人带了过来…… 萧观音有三个身份, 萧观音, 欧阳青, 柴娘子, 基本上, 除了欧阳青之外,萧观音最常用的便是这个柴娘子的身份了,而且,这个身份还与赵时更多一些关系,所以,这些人进来之后,看到赵时并不觉得意外,而是三跪九拜,均是一些无忧洞的残疾人。 显然, 收集石雕,在任何人那里,都应该不算一个很危险的工作。 而且, 赵时有一说一,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萧观音的讯息了,萧阿速暂时也没有出现,所以,面对这些人,除了石雕的去向之外,赵时难免也存了一些打探打探萧观音现在如何的想法,摆了摆手道:“起来吧!你们都是柴娘子的属下?” “是。” 柴娘子是皇帝掌控无忧洞的一根手指,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是知道的,所以,面对赵时的询问,这些人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甚至,很主动的,便倒了出来,原来……他们是很久之前,就被萧观音派了出来,目的便是收集一些石雕,这段时间,已经收集出了经验了。 “比如……”有人拿着赵时赠别出来的一个石雕,侃侃而谈:“有些石雕上面会出现类似于这样的缺胳膊少腿的汉字,哪怕没有这些字,有些石雕虽然看不出什么特殊,但是,它们的形状总会跟那些正常的石头,有一些细微的差别,还有……” 不得不说, 赵时是有些惊喜的,而且,萧观音将无忧洞这些残疾人,或者,曾经做过一些错事,只是,没有那么的罪该万死的人这么安排,是很合适的,一来,寻找石雕其实不是一个很需要体力,脑力,行动力的工作,二来,他们如果真找到一些,萧观音是会付给他们一些钱财的。 而且, 他们找了这么久的石雕,一来,萧观音会教给他们一些方式方法,二来,他们自己也已经总结出了一些方式方法,所以,这才是程墨虽然搬回来了一车一车的石雕,却是,连几卷卫生纸都没有找到的真正原因,基本上……绝大多数好东西,都已经被他们找到了,然后…… 赵时问道:“你们找到这些石雕之后呢?如何处理?” 毫不迟疑, 毕竟, 在他们心里,他们虽然是给柴娘子做事,但是,柴娘子是给皇帝做事,所以,七嘴八舌的,几乎是抢着回答道:“陛下,我们找到后,会就近先找地方存放,然后,会有人来寻我们,我们把存放地点告诉他们之后,他们就会连夜运走。” “是啊!”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以前大概都是十几天来一次,但是,这次却是四十多天了,还没有人来。” 赵时顿了一下,指着那名残疾人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那名残疾人一时间有点慌,不过,他们是笃定自己就是为皇帝做事,只是,中间多了一个柴娘子,所以,慌归慌,没那么慌,单臂拱了一下手道:“陛下,我们此前都是十几天,大概是十一二三天,就会有一批人来寻我们,拿着娘子的印玺,然后,我们便会把这段时间找到的石雕,存放石雕的地方告诉他们,然后,不出俩天,他们就会把那些石雕搬走,然后,我们就再存,但是……” 左右看了看, 不仅仅是他,其他残疾人也在跟着点头,他便更放松一些,继续道:“但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我们跟着您,从大宋境内,找到了云州附近,他们就只来了一次,就是一开始来了一次,那次我们还没有找到多少,然后,他们就没有再来了,一直到现在,我们都存了好几座仓房了。” 说着, 他还期待的看向了赵时,显然,是想要让赵时直接拿走,顺便,赏赐,赏赐他们,这也没问题,赵时是肯定要拿走的,就是……四十多天,没来人了? ——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九章 赵时:“总觉得,哪儿……好像……怪怪的……” ——是, 萧观音相信自己不会丢下她不管了,还是……萧观音出什么事了? 而且, 细细想来, 不仅仅是萧观音,萧阿速这段时间,也只是递进来了一份信,然后就没有消息了,当然,赵时不会让自己的这么点小情绪,让面前这些人看出来,看他们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便先笑道:“确实是朕让柴娘子替朕寻这些石雕顽耍,只是,石雕毕竟不是正业,所以,隐蔽了一些,这样吧!”赵时扭头看向苏轼:“每人赏十两金子,且,记录在册。” “是。” 苏轼带着一众欢欣鼓舞,甚至,走到了院门口,还三跪九拜感恩的人走了,赵时到最后,还对他们微笑点头,然后,等人们走了,才看向程墨:“查一下。” “是。” 程墨说着便要走,赵时又抬手道:“切记,不要刑讯逼供,他们都是一些可怜人,还有,询问的时候,主要侧重萧观音这个角度,如果从他们这里得不到最新消息,你再往上京临潢府探一探,切记,不要动静大,不要打草惊蛇,不要让耶律洪基注意到。” “是。” 程墨这次顿了一下,看到皇帝没有继续要求了,这才转身离开,然后,赵时等他离开后,便微微皱起了眉头,萧观音给他的帮助,其实并不大,最起码,他最后一次可能是有机会联络萧观音的时候,给与的请求是,挑拨耶律重元反叛,但是,从耶律重元的身上,不仅仅没有看到萧观音的痕迹,就连萧家的痕迹都没有看到太多,还是耶律家自己折腾的痕迹,所以…… 莫非, 从那一日之后,她便出事了? 不由的, 赵时手掌攥了一下椅子扶手,萧观音可不是去度假旅游的,甚至,如果说自己进入云州城,才属于是钢丝绳上跳芭蕾,那么,萧观音从跟自己分别之后,便一直都是在,钢丝绳上跳芭蕾,甚至,赵时已经做好了,萧观音可能在某一个瞬间,其实已经死了的心理准备。 当然, 如果可以, 赵时是不太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的,这也是,为何他得知萧观音不仅仅是在自己这里,在其他那里,也四十多天未曾冒出动静之后,会,皱眉,甚至,下意识的情绪有一点点失控的原因:“周同。” “嗯?” 周同现在属于赵时的带御器械,影子一般的存在,莫说赵时了,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了,所以,赵时唤他,他愣了一下,才拱手道:“卑职在。”赵时也没有计较他的上班走神,面色微微有一些些的焦急道:“你去寻狄咏过来。” “是。” 周同并不会问为什么,直接就走了,而,赵时看着周同的背影,微微皱眉,程墨还是主要要负责跟耶律洪基的细作作斗争,如果可以,赵时还是不是很想,让程墨因私事废公事,莫说因私事废公事了,就是不因私事废公事,拼尽全力,赵时也不敢说,就能用十万兵,攻破十五万兵的云州城门。 不过, 狄咏是偏闲的, 而且, 这次进入作战状态之后,细作这方面,其实狄咏带过来的皇城司,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真正起大作用的,还是赵时上次离京,留下来的开封府衙,侦查司,当然,现在侦查司已经算是脱离了开封府衙,独属于赵时了。 很快, 狄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他这俩天负责的工作,便是往城里,真真假假的射信,所以,他以为官家唤他便是为了这件事,所以,见到赵时之后,便急急忙忙双手捧着一大堆信,递给了赵时,赵时倒也没有急于一时,而是顺手翻着信,同时问道:“可有收获?” “有一些。” 狄咏急忙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指着赵时手里一大堆信道:“卑职按照官家的意思,三日前,便将一些劝降,挑拨,吓唬的信,射入了城中。”嗯,做得好,赵时微微点头,他为了给文彦博打掩护,这才让狄咏往城里射信,表明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入城的手段,当然,如果能让这些信发挥另外一些作用,那就更好了,所以,赵时没有打断狄咏,狄咏继续道:“然后,从昨日,便有陆陆续续的信从城里,用各式各样的手段,传递了出来。” “对。” 然后, 狄咏看到赵时很准确的拿出了后面一叠信,点头道:“就是这些信。”这些信倒是也不难分辨,赵时让狄咏射进城里的信,狄咏还没有射,还属于比较崭新的状态,而这些信,有些好像是被泥水泡过,有些好像被人团成了一团包过石头,更有一些,就好像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一样,火燎的地方,水浸的地方,撕裂,褶皱的地方,应有尽有,不过…… 幸好, 还能看, 赵时随便取出了一封,这封信是云州城原本的汉人老百姓,他显然是得知城外围着的是大宋的人马,所以,信中难免有些激动,这一点,字里行间都能感受的出来,然后,他诉说着汉人的不容易,契丹人的畜牲,赵时看的很仔细,这其实,也能代表一部分的民心,然后,才看向其他信封……总的来说,有收获,但是,就如狄咏而言,收获不大。 不过, “慢慢来吧!” 赵时将手中信封,一一查看,然后递还给了狄咏,顺势道:“不过,朕这次唤你来,却不是为了云州城,而是,你还记不记得上次给朕送来信的那个残疾人女子?” 狄咏这人,天赋是一般的,但是,他真的是很认真在做事,所以,赵时一提及,他便准确问道:“可是萧娘子的信使?” “是。” 赵时点头, 然后, 狄咏想了一下,便主动道:“上次她给您送过信之后,卑职便随她走一程,只是,她以人多眼杂为由,拒绝了卑职,只是说,如果再有信,她会在山神庙外,挂一面白幡。” “嗯!” 赵时点点头,这一点,狄咏那日回来之后,便跟自己说过了,就是:“你就再没有探查?” 狄咏偷偷的看赵时的表情,毕竟,作为他这种级别的心腹,他是准确知道萧观音跟赵时是什么关系的,所以,他不确定皇帝是不是会怪他,所以,他偷偷的看,看赵时没有什么表情,这才继续道:“探查了,且,卑职已经查出了她居住的地方,甚至是,传递讯息的路线,但是,不知为何,从四十多天前开始,她们那一条线便都消失了,好像是临潢府出了什么事,全都缩回去了。” 赵时,用力的,按了一下眉心:“可有闲散人等?” 交战时刻, 赵时几乎把所有力量都用上了,皇城司只是不如侦查司忙碌一点点,不过,狄咏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道:“卑职以及皇城司的不少人,其实,都挺无所事事的。” “好。” 赵时也不管狄咏是不是逞能了,反正,他多多少少,要沾一点私心了:“你现在,顺着那条线,给朕往前探。” 狄咏一僵, 毕竟, 单看现在来说,其实,所有力量都投入到对抗云州城是最合适的,但是,他也不敢拒绝,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探到什么地步?” 赵时皱了一下眉,他现在都不太确定,自己与耶律洪基,到底是谁胜谁负,毕竟,虽然自己是赢了一场,但是,耶律洪基还是有十四五万人,十四五万人真要是反扑过来,也不是不可能再赢,他其实并没有多余的精力,但是:“探到你探不动为止。” “即使深入临潢府?” “是。” 赵时平静道:“即使深入临潢府,朕也不瞒你,朕是有些担忧萧观音的安全的,所以,你如果不能给朕探出她的生死,你就给朕一直往前探。” 呼~~~ 这就是赵时的另一个当皇帝的好处,他面对真正的心腹的时候,其实是不太会模棱俩可的,所以,狄咏扎扎实实的呼出一口浊气,一下子便明白官家要什么了,拱手道:“臣遵旨。”然后,狄咏正要再说什么…… 蹬蹬蹬 程墨也回来了,赵时便拦了一下狄咏,直接问道:“可曾问出什么?” 程墨拱手:“回禀陛下,这其中有俩名契丹细作。” “嗯?” 赵时有些诧异:“细作竟然都混到这里面去了?” 程墨也有些诧异,不过:“他们应该不是知道什么,故意混入,而是,这些人不太知道收敛,他们几乎到一个地方,每当有人问起他们为什么找这些石雕,他们便会说,他们是给当今圣上寻找,所以,可能是让这些细作察觉了什么,所以混入了其中,不过,一来,他们大多都是残疾人,想要混入他们还真有些难度,二来,他们其实真不是从事什么要紧的事情,所以,这俩名细作都不算是耶律洪基的隐秘探子,所以,卑职只是稍微的查探了一下,便询问了出来。” “不过,” 程墨看了一眼赵时,多多少少有些无奈:“今日之后,这些人应该会引人瞩目。”毕竟,皇帝真的接见他们了,不过,赵时对此倒是不甚在意,如果不是为了探查萧观音的消息,赵时才不在乎让耶律洪基知道他喜欢石雕呢! 能如何? 抢走? 抢走有用吗? 甚至, 赵时还期盼着耶律洪基帮他一起找呢!到时候,赵时不赢归不赢,一旦赢了,不是顺势就能把这些石雕又收回来了吗?所以……赵时其实,不甚在意,只是:“你确定这俩名细作是耶律洪基派出来的?” ——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章 耶律洪基:“你做得,朕为什么做不得?” ——“嗯?” 程墨疑惑的,看向皇帝:若不是耶律洪基派出来的,还能是谁?赵时却,微微摇头,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这俩名,相较于耶律洪基的隐探,显的很不专业的探子,或许,并不是耶律洪基的人…… 当然, 赵时也不是那种只凭直觉之人,虽然,很多时候,他会犯下臆断断案的错误,不过,即使是臆断断案,他也会有一套自己,基本能够说得通的理论,好比:“若是耶律洪基的隐探,何以,咱们抓到他们这么久了,耶律洪基那边,毫无反应?” “或许是……不甚重视?” 周同忍不住插嘴, 赵时摇摇头:“非是朕自傲,而是,如果可以,耶律洪基恨不能寝朕皮,食朕肉,朕如今绝对是他最想要除之而后快,甚至,恨不能同归于尽之,头号大敌,所以,若是耶律洪基的隐探,一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互相试探,对抗,击杀,不仅仅你们在升级,耶律洪基的隐探在升级,很少会有这么……弱的探子了,二来,耶律洪基如今拿朕没有任何办法,所以,不存在不甚重视,甚至,莫说朕处心积虑要的了,朕就是多看一眼的东西,他都恨不能……扒开来看。” “可是……” 周同还是有些不同意见:“他们也是契丹人啊!” “契丹人……”赵时幽幽看了一眼周同,然后,又看向了深思的程墨,以及,深思之余,还有些惶恐,生怕自己又不知不觉犯了错的狄咏,轻声道:“就一定是皇帝的人吗?” 刷 颤栗, 不过, 赵时却不是对程墨说,而是对狄咏道:“当然,这只是朕的一方面臆断,你可以不信,不过,你在顺着这条线往里追踪的时候,或许,可以小心一些,不出意外,极有可能不是咱们这边的这些人不知收敛,让耶律洪基察觉到了什么,而是,萧观音那里出了什么事,所以,那边有人已经顺着这条线查了过来,而且,咱们与这些人一接触,萧观音那边就……暴露了。” “嘶~~~~” 程墨,猛的,抽了一口凉气,陛下虽然好似是对着狄咏说,而且,也无什么证据,纯纯就是臆断,但是,若真是如此,那不是……程墨的后脑勺,甚至都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陛下,卑……卑职……” 赵时却摇摇头:“一来,你确实也不知这后面涉及了这么多,二来,这只不过是朕的单反面臆断,就好比耶律洪基不可能有这么不专业的隐探,对面那人,既然能查到萧观音便是柴娘子,且,已经顺着这条线查到了这一步,应该也不会有这么不专业的探子……”当然,如果赵时的论断是对的,那么,这俩个弱鸡探子,就极有可能是那个查萧观音查到这一步的人的,一步,试探…… 就是, 专门给赵时抓的。 所以, 程墨才会恨不能,当场暴毙,他确确实实,第一眼就看到这俩个人的时候,有些粗心大意了,但是,谁能想到,只是寻找石雕,都不涉及作战,也会出现这种牵联甚广之事…… “而且……” 而且, 赵时还真的没有怪程墨,只是,程墨自己可能过不去自己那一关,赵时平静道:“如果真有其他人,让他们知道萧观音是朕的人,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这是事实,除非没有人对萧观音有歹念,这是,几乎不可能的,萧观音就是踩着钢丝跳舞,哪怕她聪明绝顶,也一定会有踩空的时候,所以,肯定会有人怀疑萧观音的立场,到时候,都不需要确定她跟赵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什么,只要知道她此前一直在大宋…… 那么, 不能猜吗? 良家妇女,逛个街,都会被人往水性杨花的角度猜,更不要说萧观音在大宋待了这么多年,哪怕没有关系,也肯定会有一大堆人,觉得有关系,既如此,赵时这边肯定点暴露,反而对萧观音是一件好事,这也是,赵时对耶律重元父子说起这件事的原因,当然……这样一来,萧观音不可避免的会成为赵时的一根软肋,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有人以萧观音为要挟,要挟赵时…… 但是, 很正常, 不是吗? 赵时面色平静的就好似是,一块,千载玄冰:“而且,咱们这么早确定有其他一股势力,也参与其中,其实也是一件好事,总比,一无所知要好一些。” 程墨, 有些感动, 以他的角度而言,他自然不知道赵时是真的不在意,而是觉得,陛下是仁善,对他这个太上皇的带御器械都这么好,遑论他人:“陛下,臣愿彻查此事。” 赵时摇摇头:“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这件事,还是交给狄咏来……” 正说着, 蹬蹬蹬 有一名传信兵,急匆匆的跑进来,下跪:“陛下,契丹人袭营了。” “嗯?” 赵时皱了一下眉,此时袭营,在此之前,赵时几乎是不用动脑子就能猜到,也没有什么其他意义,就是,赵时天天袭击人家耶律洪基,如今,攻守异位了,耶律洪基恨不能一日三次的袭营,也是情理之中,但是,此事之后,赵时不由的便开始多想……会不会,这俩个探子,还真就是耶律洪基的人,所以,他才会在这个时候袭营,为的就是救人? 当然, 什么都只是论断,赵时也不急着,甚至,也不用下论断,只要对计划进行微调即可:“狄咏,你接手这件事,小心应对,程墨,随朕出去看看。” “是。” 很快, 厮杀声震天, 不过, 等到赵时这边大部队赶出去,对面的几千人已经撤到了云州城下,骑着马,冷冷的注视着这边,显然,耶律洪基学了赵时的策略,你不是能够骚扰我吗?我虽然郁闷了一阵子,但是,你能骚扰我,我就不能骚扰你吗? 赵时有些无奈, 他并不是神仙,并不能做到,你能骚扰别人的同时,别人不骚扰你,杨德政凑了过来,也有些头大道:“官家,看对面这态势,基本上,等到咱们一休息,他们肯定会再来袭营,而且,微臣听闻,云州城中已经有十四五万人,而且,基本已经重整了起鼓,到时候,一旦咱们不注意这些袭营者,对方大军出城,咱们恐受大难。” 赵时点头, 这便是,攻城方的无奈,毕竟,你营地再坚固,也不可能抵得上人家的坚城,人家人数少就算了,耶律洪基还人数多,赵时想要半夜再去吓唬人家,吓唬不了了,但是,赵时但凡敢睡的实在一点,耶律洪基大军,就,极有可能压过来了。 “陛下……” 富弼也凑了过来, “嗯!” 赵时却打断了他想说的话,他基本也猜得到,无非也是怎么办三个字,赵时皱眉道:“若是加深沟壑……”只是,契丹人也不是傻子,赵时此前袭营的时候,耶律洪基就加固过营门,挖深过沟壑,但是,赵时当时给的解决办法是,远远的射火箭,或者,敲锣打鼓,总而言之,俩个字……折磨……既如此,耶律洪基纵然是傻的,人家想不出好办法,学你的,总没错吧? 所以, 富弼苦笑着摇头:“已经在加深了,只是,对方若只是以袭扰为主,真,没有什么办法。” “或许……” 刘沆出现在赵时的另一边,整个人,虽然还是老迈,却是,明显少了一些浑水摸鱼的气势,尤其是在,文彦博入了城的这个时候,他轻声道:“陛下,老臣这几日,一直在预防此事,或许,咱们可以给他们来一下狠的,打怕了,打疼了,也就不敢骚扰了。” 赵时眼睛一亮:“刘卿的意思是?” 刘沆苦笑:“陛下早就想到了吧?”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道:“既然对方袭营,不仅仅是为了骚扰,那么,咱们可以前几日不去理他,就在外面留下一些足以抵挡之人,其他人正常休息,然后,几日之后,他们必定生出其他心思,毕竟,咱们已经不在意他们了,到时候,咱们便以退为进,用假营,引他们入彀,继而大举围攻,如此一来,即使没办法大破契丹人,却也绝对可以让他们再也不敢生出其他心思,到时候,袭营的骚扰,自然就越来越少了。” 不得不说, 有几分道理, 只是, “会中计吗?” 赵时摇摇头,看着疑惑的富弼道:“中不中计,那是他们的事情,咱们总不能因为他们不一定中计,就什么也不做,而且,只要咱们做戏做的好,未必不能让对方中计。”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条计谋,即使失败了,其实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所以,赵时不介意给自己好不容易想要表现的老臣,一个表现的机会,点头道:“刘卿可,暂做安排。” 刘沆, 忍不住,有些激动,毕竟,并不是,谁都能得到陛下的支持的,然后,正要说话…… “官家。” 杨德政突然碰了碰赵时,然后指着那群等着赵时一伙人偃旗息鼓,然后,便,再来袭扰的骑兵背后……赵时一怔,耶律涅鲁古带着一伙人,正在那群骑兵背后,沿着墙壁往山林间…… 走去, 做什么去? ——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一章 耶律重元:“法师,助我!” ——时间回到, 差不多, 袭营进行时…… 看着对面大宋士卒有条不紊的对抗袭营者,耶律良站在耶律洪基身旁,忍不住的感叹道:“大宋此次,当真是出了明君了,观其安营扎寨,已经是惊艳,如今再看他对士卒的安排,更是,惊叹不已。” 耶律洪基, 忍不住的, 斜了他一眼,真以为……朕……不会动怒的吗? 不过, 哪怕是他, 也不得不承认, 赵时绝非易与之辈,所以,他只是看到袭营并未造成更多的成果,便也不失望,只是有些固执的摆手道:“从即刻起,每日三次,不论天时,给朕,骚扰死他。”几日前,朕就是这么被骚扰的,如今,朕虽然被你狠狠咬了一口,但是,朕也站在城里了,朕也,能安稳睡觉了,凭什么不骚扰你? 但是, 与此同时, 耶律洪基也真没想着,如此袭营,能造成什么太大的胜果,还是要想,其他计划,其他人差不多也都是这么一个想法,反正,自从赵时衔尾追击之后,就很少有人再轻视他了,然后,耶律重元,真的,狠狠的咽了俩口唾沫,然后,才趁着耶律洪基都转身,准备回去琢磨怎么弄死赵时的时候,突然开口道:“陛下,小儿欲,出城探访。” 刷 真的, 很明显, 基本上, 就在耶律重元开口的那一刹那,甚至,都没有人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所有人,便都下意识的警惕了起来,然后,耶律洪基才,多多少少有些皮笑肉不笑道:“皇太叔,涅鲁古兄弟乃朕的至亲血肉,况且,咱们大辽也不是说,就毫无还手之力,何必让涅鲁古兄弟,受此辛劳?” 耶律重元, 缩了一下脖子, 不过, 想到前俩日那老道给自己出的主意,咬了咬牙,他还是认真道:“陛下,老臣深知陛下恩德,但是,正因为如此,陛下都恨不能亲身杀敌,老臣父子,又怎敢做壁上观?” 话是如此, 但是, 耶律洪基幽幽的看着耶律重元,耶律重元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可不是……假的,甚至,正因为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他们父子才没有办法针对耶律重元,只能是一点点消弱对方的实力,然后逼迫对方反叛,平叛,但是,耶律重元这句话也没说错,固然,谁都知道他们父子有极大的可能反叛,但是,除了这城中三万人,与西夏接壤的地域,还有少说十余万人,若是让耶律涅鲁古出城…… 不过, 耶律重元很真诚, 而且, 耶律涅鲁古即使联系上了那十余万人,契丹虽不讲究父慈子孝,但是,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只要不是耶律重元也出城,耶律洪基也并不是不能接受,而且,耶律良可能是看到耶律洪基沉默的有点久,生怕把耶律重元反叛这件事闹到台面上,固然,他们有逼着耶律重元反叛,进而,平叛的谋略,但是,绝不是这个时候,所以,很自然的笑道:“皇太叔之忠君爱国之心,当真是,让我等汗颜呐!” 说罢! 看向耶律洪基,拱手道:“陛下,既然皇太叔有此心思,咱们也不能寒了皇太叔的心,卑职附议,便让耶律涅鲁古担任……”看了眼耶律重元,耶律良平和道:“留守云州皮室军,西大王之职如何?” 固然, 留手云州皮室军西大王之职是一个偏荣誉性质的官位,但是,就好似皇太叔,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担任的,甚至,耶律洪基都忍不住,用力的,斜了他一眼,我现在是……越看你,越像个内奸…… 不过, 细细一想, 这还,真不是个什么好主意,最起码,耶律洪基斜着看耶律良的时候,耶律重元,也在斜着看耶律良,这可,真不是个好主意,虽然,这官职瞧着显赫,但是,就跟自己这……废物一般的皇太叔一样,真的是明升暗降,而且,皮室军属于皇帝的近军,绝对的近军,不要说出城不归了,就是三五日内没有跟皇帝报导,都属于……失职…… 可, 斩首。 幸而,耶律重元也没想着让耶律涅鲁古真的出城去联络自己的其他士卒,有一说一,纵是父子,这种情况下,耶律重元,其实,也未见得就彻底的相信了耶律涅鲁古,只是,前俩日见到那名,几乎不弱于至尊大法师的老道士之后…… 耶律重元……当然,一点都没有怀疑他的身份,甚至,有些惊喜,毕竟,至尊大法师那般人物,都会跟他为友,他想必,纵然不如至尊大法师那么厉害,也应该,远胜常人,所以,耶律重元急忙就把自己现在的处境告知了文彦博,想让文彦博给她出个主意,文彦博,也不是不能出主意,毕竟,他又不用关心耶律重元的死活,但是…… 出主意都出到嘴边了,文彦博这才发现,至尊大法师,天一般的人物,人家能够一边花里胡哨的吸引耶律重元的注意力,一边轻而易举的灌输自己的那些,只要细想,其实,也不是不能找到漏洞的话语,还让人……深信不疑,但是,文彦博……做不到啊!所以,他便给耶律重元出了一个主意…… “去找,至尊大法师。” 如此, 才有了今日耶律重元提出让耶律涅鲁古出城探查的想法,如此…… 赵时才能看到耶律涅鲁古,贴着墙边,连看这边的欲望都没有,急匆匆的往云州的一侧狂奔,几乎……不需要深思,赵时便大约猜到:“这是,文彦博,绷不住了。” 当然, 这不代表文彦博比赵时差到哪里去,实在是,赵时又是九百多年后的东西,又是九百多年后的魔术,幸亏赵时不是魔术师,否则,他能生生把耶律洪基骗的,奉若神明,所以,赵时并不觉得文彦博就白入城了,如果没有文彦博,耶律重元父子,应该不会这么快的再找自己…… “回营。” 毫不犹豫, 赵时选择回营,然后,便安排狄咏先去,现在已经人去楼空的通天观准备,自己则是又回到了堆放石雕的地方,一来,赵时此前还没有完全把那一大堆石雕翻查清楚,二来,那些残疾人,这四十多天收集的石雕,自然早早就被程墨给赵时搬回来了,赵时正好检查一下他们是不是真的掌握了诀窍, 不过, 从程墨汇报时候的惊喜来看,应该是值得期待的,然后,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晾一会,越是这种紧急,恨不能把对方骗住的时候,越要稳得住,越要不急不缓,而且,赵时的至尊大法师人设,确确实实不是一个……宅男,所以,赵时安排狄咏,甚至,狄咏,赵时都是让他耽搁到了入夜再去…… 而赵时自己, 则是打着灯笼,慢悠悠的继续在石雕里面翻找,有一说一,这一些残疾人,确确实实已经掌握了核心技巧,赵时只是找了七八个,便从中找到了一样,应该算是,有用的吧!的东西,赵时有些疑惑的翻动着手里的平底锅…… “厨具吗?” 二娘忍不住,探过头来询问,赵时一怔,幽幽的看了一眼二娘:“应该算是,只是,这东西应该不会给厨艺带来太大的提升。”毕竟,现在就已经有炒菜的锅问世了,固然,九百多年后的平底锅应该还是比现在的锅好上许多,但是,毕竟有类似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提升, 不过, 二娘却是明显很想要,赵时便也不抠搜,直接把平底锅的石雕递给二娘:“送你了。”然后,赵时正准备去继续翻找其他,就见,程墨又一车,一车的拉来了四五十个石雕,赵时忍不住,迎了过去…… 固然, 赵时对于自己的金手指,是有很大意见的,毕竟,别人的外挂,不说是赖以生存,最起码也是起顶梁柱作用的,而自己的外挂,却就像一个北宋捡破烂的,堂堂皇帝捡破烂?而且,捡破烂的破烂,能出现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所以,让赵时发动全国去找,赵时是没什么兴趣了,不过,如果有合适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还是…… 蛮有兴趣的, 而且, 这些石雕,只是远远的看着,赵时就看到了好几样与众不同的,就比如……赵时拦住牛车,直接从上面取下一个圆盘,盯着看,这东西,如果赵时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飞镖靶? 固然, 一个飞镖靶没有什么用处,但是,既然有飞镖靶了,那……找到几门……意大利炮,也不是,不可能吧?赵时很……异想天开,就,明显是这一片中华大地的残次品,别说意大利炮了,就连一杆三八大盖,也不可能有人丢的出来,但是……人活着,就要有希望,不是吗? 赵时扭头,示意二娘将灯笼靠近一些,就站在这路边,开始翻看起了牛车上的石雕,还别说,真让他找到了几样还算是不错的“垃圾”。 比如, 保鲜膜。 再比如, 雪糕, 赵时知道,这雪糕要么是模型,要么是“渣滓”哪怕他是九百多年前的人,也大约不会尝一口,但是,这东西能跨越九百多年的时间,出现在赵时面前,赵时还蛮开心的…… 继续…… ——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二章 赵时:“骗谁不是骗?看我,魔术小手法。” ——上弦月…… 咔嚓, 咔嚓 赵时承认,他是不甚待见,“捡垃圾”这个行业的,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捡垃圾,在某种程度上,当然,是在时不时会有一些小收获的情况下,它是……有瘾的…… “还不歇息吗?” 二娘忍不住询问,她自从精神分裂好了之后,就患上了有些贪睡的小毛病:“你明天不是还要去见耶律涅鲁古吗?” “那就,再晾他一日。” 赵时, 毫不犹豫, 而且, 他又找到了一样,几乎可以说是,惊艳的物品……儿童版,电动,玩具车……当然,赵时并不是童心未泯,而是,如果这玩具车真的还能动的话,或许,可作为奇物,以作联络用。 而二娘,看着这兴致勃勃,甚至,恨不能当场解除石化的赵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手腕上的金表……都……半夜一点多钟了。 倒是周同, 周同固然不如二娘已经隐隐察觉到几分皇帝的神奇之处,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跟着赵时一个劲的傻乐,看着赵时拿起几桶石雕泡面,他跟着傻乐,看到赵时拿起一根好像没什么用的棍子,他跟着傻乐,更不要说…… “这是?” 赵时瞳孔,甚至,缩了一下,这一刻,他甚至生出了几分,不管不顾,先去寻萧观音,把她已经搬运走的那些石雕,全解除石化,然后,再说其他的心思。 当然, 赵时还没有,那么,不负责任,他只是,多多少少有些被,面前这个石盒子,惊讶到了,这是……大锯活人那个魔术箱子吗? 二娘打了个哈欠, 赵时趴伏在箱子上,细细观瞧,然后确定……是它,然后,赵时激动的让周同带人,把这个大箱子搬到自己认为暂时可能用得上的帐篷里,然后,再次钻进了石雕群里…… 二娘, 叹了口气, 一夜, 整整一夜啊! 赵时就在这石雕里转悠了一夜,然后,又多花费了一上午时间,才勉强将这些石雕分成了三个部份,分别是,可能对现状有帮助的,暂时对现状没有帮助以及是未来物品,但是暂时没什么用处的,纯纯的石头的,纯纯的石头的,不必多说,扔哪儿,不是扔?至于暂时对现状没有帮助的,赵时选择了送回东京,等以后,自己有时间了,再细细琢磨,只留下了暂时可能对现状有帮助的石雕。 然后, 先睡了一觉, 处理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杂务,交待了一些旨意,然后才带着周同还有另一名带御器械,辅助自己,练习了几个魔术,整个过程中,哪怕赵时已经讲过了大概原理,周同,另一名带御器械,还有二娘,还是忍不住的惊呼……甚至……惊恐连连。 “这他娘的也可以啊?” 然后, 赵时交由他们自己练习,自己再次走进了那一座存放着暂时可能有作用的石雕帐篷里,让二娘守着入口,赵时先是拿出了那个可能是“氢氟酸”的石雕,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选择解除石化,然后,选择了解除那个玩具车的石化。 很简便, 那玩具车便解除了石化,而且,赵时自从决定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后,已死之人的遗愿,便化作金光,几乎是日夜不停的融入赵时的金手指,赵时现在,甚至能把这次找到的所有石雕,解除石化, 当然,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由此可以看出,收复燕云,肯定不是赵时一个人,甚至,不是大宋单方面的执念,赵时幽幽看着金光几乎是永不停歇的,从燕云已死之人执念中,一点点的融入了自己的金手指,希望,不会让你们失望吧! 赵时拿起了那辆小小的小汽车,小汽车不出意外是遥控的,而且,遥控就镶嵌在车子的一角,赵时先是取下遥控器,然后,翻过来车子,掰开看了看,里面有电池,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能用, 就是…… 赵时看着一按开开关,能不能动且另外一说,七彩跑马灯狂闪,还音量十足的唱着歌的小汽车,这玩意……真的能胜任,传递讯息的重任吗? 不过, 赵时是失望偏向于嫌弃的,但是,二娘偷偷探进来的一颗脑袋,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那个小东西……竟然……会发光? 而且,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是它唱的吗? 赵时有些嫌弃的将它扔在一旁,想了一想,还是叹了口气,塞进了怀里,虽然动静是大了一些,不过,这东西小巧玲珑,而且,从它遥控器上面看,它还具有一定拍摄,录制,传送回来的功能,虽然,这功能与2000年出头,智能机还没出来前,那些手机的摄像功能差不多…… 但是, 万一呢? 而且, 这也不是赵时觉得暂时有用的唯一一个石雕,还有其他的,然后,赵时的这个帐篷里,便开始时不时的响起:“别看我只是一只羊……”或者“let,it,go。”“let,it,go。”的声音…… 很诡秘, 旋即, 第二日, 经历了又一夜的折腾,赵时虽然还保持着基本的精气神,但是,整个人明显看着萎靡了一些,不过,毕竟是年轻人,赵时洗了把脸,便神清气爽的带着一众人,悄悄离了营地,往后走,回到了雁门关左侧那座山,然后,狄咏早早就等在那里, 看到赵时过来,难免有些松了一口气:“官家,您若再不来,卑职就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怎么?” 赵时有些讶异:“那耶律涅鲁古,还敢发飙不成?” 狄咏一僵, 然后, 尴尬的挠挠头:“发飙,他倒是不敢,就是,他总问卑职一些解决不了的问题,卑职有些,招架不住。”赵时便,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么点问题都扛不住吗? 然后, 赵时便,平和的往里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身心俱疲一般,耶律涅鲁古几乎是看到救世主一样,三步并做俩步的跑了过来:“道长,我终于见到你了。” 赵时平静的还礼,只是,目光却不由的,在耶律涅鲁古身后的一队侍从中顿了一下,一开始,赵时自己也没有多想,但是,又跟耶律涅鲁古来来回回纠缠了一会,赵时突然……一僵,他好像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顿了一下了,那个…… 看似侍卫的中年人, 不就是, 耶律乙辛吗? 耶律乙辛? 甚至, 赵时突然想到这个人的时候,差点没忍住,扭头狠狠的瞪上一眼,他怎么会出现在耶律涅鲁古的侍卫里?是朕暴露了吗? 幸而, 赵时憋住了,而且,赵时大约也猜到,如果真的是自己暴露了,那么,来的就应该不止是耶律乙辛,耶律乙辛更不可能装扮成一名寻常侍卫, 但是, 纵如此, 耶律乙辛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面前这个仙风道骨的道士的一缕缕异常,他刚刚,是不是,多看了我一眼? 不过, 不同于赵时,赵时拥有望远镜,虽然相隔几里地,却还是敏锐的记住了经常出现在耶律洪基身旁的那些人,但是,作为本地人,又是文臣,耶律乙辛虽然知道大宋皇帝是个年轻人,而且,也曾远远看到过一些影子,但是,他还真不知道赵时具体长什么样子,这也是,赵时明知道耶律重元可能就在城头,他昨日还跑到营门口看的原因…… 基本上, 别看俩方人马在对峙,但是,除了赵时与耶律洪基俩个人因为近距离激烈的交流过,而死死的记住了对方的脸,不论是文彦博,富弼,刘沆之于契丹人,还是耶律乙辛,耶律良,耶律重元之于大宋人,当然,赵时并不是霸占着望远镜不给人用,所以,大宋人应该会比契丹人更熟悉他们一点点, 但是, 也就这一点点了,除了这一点点,很有可能,双方人马对峙了三四年,很有可能,双方高层对于敌人的性格,排兵布阵都熟悉的了如指掌了,还有可能不确定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子。 又不是, 信息发达的九百多年后…… 所以, 固然, 耶律乙辛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道士的一刹那异样,但是,细细去看,他也没敢想,这个人竟然会是大宋皇帝,只是,微微皱眉,忍不住开口道:“听闻,道长乃是神仙中人?” 赵时一愣, 扭头看了他俩眼,平和道:“非也,贫道只是,善于求活而已。” 说着, 赵时很自然的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塑料盒子,也没有炫耀什么,就是,又取出一根香烟,将香烟从盒子的一侧塞进去,然后,从中间将盒子,咔嚓,推的错开,然后合上,打开,竟然又拿出一根完整的香烟,然后,将香烟放进嘴里,拿出一个一次性防风打火机…… 啪 整个动作, 行云流水, 赵时缓缓的吐出了一口,不那么会吸烟的烟雾:“这位居士,不是寻常侍卫吧?” “咳咳” 耶律涅鲁古忍不住咳了俩下,但是,不知为何,他就觉得,这股子烟雾,很他娘的好闻,耶律涅鲁古都如此,就更不要说第一次见到赵时风度的耶律乙辛了, 有一说一, 耶律乙辛是绝不认为,这世间上有神仙的,但是,他骤然看到对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还是不由的,想要问一句…… “你是,大宋请来的救兵吗?” ——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三章 耶律乙辛:“我信你,我是个棒槌,看老夫……打假……” ——有一说一, 这就是赵时远胜于文彦博的地方,文彦博虽然单论外表,甚至是气质,都要比赵时更适合扮演一个仙风道骨的仙人, 但是, 让他这么行云流水的玩一套戏法,他却是,万万做不到的,只能是,把真正困难的部份,再次抛回到了皇帝的面前,幸而, 赵时撑得住, 耶律乙辛,甚至是,呆了那么好一会,才饶有兴致的歪了一下嘴:“如此说来,这也是道长的未卜先知了?” 赵时吐出了一口, 不甚熟练的, 烟雾, 心思电转, 从耶律乙辛的态度来看,最起码,赵时能够一下子确定三件事,一,他知道了自己对耶律重元父子做了什么,由此,也可判断,他绝对是跟耶律父子是一伙的,且,耶律父子对他,还蛮信任,二,耶律父子并未怀疑自己,三,耶律乙辛不太信服自己。 当然, 这很正常, 莫说耶律乙辛了,就是狄咏,听到自己突然有一天跟他说,自己其实是个神仙,他也会怀疑一下,只是,如此一来,耶律乙辛的出现,算是给赵时本来可能会比较轻松的工作,造成很大的阻碍。 当然, 知道耶律乙辛跟耶律重元是一伙的,就知道,不可能会忽略他,不起作用。 更当然, 赵时虽然看似想了很多,其实上,也不过是几个呼吸,所以,耶律乙辛可能是,带着几分阴阳的问了一句:“这也是道长未卜先知之能。”之后,可能是,尾音还未落地,赵时便悠悠看了他们几眼,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几十个二三十岁的侍卫里,陡然冒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难免会引人瞩目一些。” 由此, 也可以看出, 耶律重元父子虽然应允了耶律乙辛再试探一下赵时的想法,但是,他们父子,明显还是很信任赵时,否则,他们大约不会这么,几乎是半点伪装都没有的,把耶律乙辛带来。 耶律乙辛, 恨不能, 邦邦, 一人给耶律重元父子一拳,耶律涅鲁古还与有荣焉的看着耶律乙辛,笑,就好像在说……现在相信了吧!至尊大法师是很厉害的…… 我厉害你娘, 如果不是你们父子,老夫何至于会,尴尬至此?耶律乙辛,尽量让自己不要,太恼羞成怒的,将手中头盔,pia的一声摔在地上,然后,皮笑肉不笑道:“道长还挺风趣,只是,老夫听闻,道长好似是真的擅长未卜先知之术?” 赵时看了眼,恨不能把脖子都扬起来的耶律涅鲁古,赵时觉得,他可能有些把耶律父子,骗的有些狠了,不过,赵时平静道:“贫道只不过是一寻常道人,哪儿来的什么未卜先知之术。” 说着, 赵时一脸平静的,从怀中又取出了一个锋利的圆环,然后,将圆环套在左手食指上,用力往内一压,指头都断了,但是,拿开圆环,左手食指,却是毫发无损, 耶律乙辛, 瞳孔一缩, 固然, 他总觉得,这里面应该是什么戏法,但是,一来,他解释不通,二来,对方并未以此而炫耀,人家就好像,点烟,抽烟一样的习惯性动作,你总不好,正常的搭话你不理,就指着人家的,不炫耀的动作,非说人家的装神弄鬼吧? 而且, 赵时虽然表演了戏法,但是,脸上神态却越发平和,基本上就是说完这句话,也不管耶律涅鲁古一众人说什么,便施施然行了个礼:“贫道还有早课未做。” 说罢! 竟然, 就这么走了。 毫不犹豫。 然后, 耶律涅鲁古追着跑了俩步,又扭头走了回来,只是,这次看这耶律乙辛,难免就有些责怪:“至尊大法师乃是真正有仙术之人,而仙术,难免不溶于红尘,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至尊大法师开了尊口吗?你倒好,来了之后,便阴阳怪气,真以为,至尊大法师上赶着助你?” 耶律乙辛, 胸膛起伏了一下, 毕竟, 在他而言,莫说耶律涅鲁古了,就连耶律重元,他也是,有几分看不上的,只是,他有个毕生的梦想,需要借助耶律重元父子反叛的力量,但是,他又……没办法,反驳,甚至……隐隐回想,他竟然也觉得,这个所谓的至尊大法师,固然,肯定是骗人的,但是,也应该……不是个……寻常人。 深吸一口气, 耶律乙辛面对,比自己小了将近一多半的耶律涅鲁古,拱手道:“是老夫孟浪了。”如此,耶律涅鲁古还是叮嘱了俩句:“不指望你信,你也不要惹恼了大师。”然后,他才带着耶律乙辛,轻车熟路的进了后院,上了大山,而等他们上了大山,赵时已经站在一块石壁前,幽幽叹息。 耶律涅鲁古, 忍不住的便有些愧疚,上前道:“道长,若非我等,道长也不必毁坏此等神物……” 赵时摇摇头:“非是为神物叹息,实乃,唉,燕云本就是苦难之地,如今,好日子没来,却是,大宋一来,灾难便也,随之而来了。” “呵” 耶律乙辛忍不住的笑了那么一下,然后,斜眼看着,明显是一幅汉人打扮的赵时道:“道长莫非是在责怪大宋?” 固然, 耶律乙辛是一个契丹人,但是,赵时只要敢说他是在责怪大宋,那么,耶律乙辛毫不犹豫,会将此人打做用心邪恶之徒,但是,赵时看了他一眼,平静道:“非是责怪大宋。” “甚至,” “若是大宋有实力,它若是能收复燕云,贫道,当浮一大白。”耶律涅鲁古,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毕竟,赵时此话,还是站在了大宋,汉人的一方,但是,赵时紧接着,便是幽幽叹了一口气:“只可惜,大宋没有收复燕云之能,所以,只能是带来灾难了。” “哦?” 耶律乙辛, 忍不住的, 便挤开了耶律涅鲁古,归根结底,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瞧不上这对父子,静静的看着赵时道:“道长或许不知,但是,那大宋皇帝非是常人,就在几日前,他还生生的,用十万人吃下了我们二十余万人的四五万人,把战线,从雁门关,推到了云州城下,如此人物,道长何言,没有收复燕云之可能?” 赵时摇摇头, 面色平静, “贫道未曾说,大宋皇帝是蠢人,甚至,以天象来说,大宋收复燕云,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但是,正因为大宋能收复燕云,所以,那大宋皇帝命不久矣,能带来的只能是更大的灾……” “等等。” 莫说耶律涅鲁古了,耶律乙辛,都忍不住的狂喜了一下,然后才狐疑的看着赵时,疑惑道:“道长,若老朽所知不错,那大宋皇帝好像比我大辽皇帝,还要年轻一些,如此年轻的岁数,道长怎敢说他,命不久矣?” 赵时不言, 只是摇头, 然后往里走,走了好一会,看到耶律涅鲁古忍不住都问了好几次了,赵时才幽幽道:“不知你们可曾听闻,天妒英才?” “嗯?” 耶律涅鲁古有些不解, 倒是, 耶律乙辛微微皱眉, 赵时继续道:“大宋实无一统天下之运,且不谈如今的大宋皇帝,就往前看,宋太祖赵匡胤,厉害吧?厉害,最起码,再给他十年时间,天下如何,还未可知,但是,就是人在壮年,离奇驾崩,然后是宋太宗,宋真宗,宋太宗且不去谈他,就说宋真宗,宋真宗也算得上是……不错……” “但是,” “他生下来的儿子,活到成年的,不过太上皇一人,且,太上皇从年幼时,便是体弱多病,去年更是,当着大辽使臣的面,口诞龙涎,神志不清,昏迷不醒,且,宋真宗生子,尚有活到十余岁的例子,但他,生三子,三子尽皆夭折,连活过三年的都没有……” 说到这里, 赵时, 顿了一下, 一来, 让这俩个人都稍微的接受接受讯息,二来,莫说旁人了,赵时自己,其实都觉得,大宋可能真的没有一统天下的气运,当然,那是在他当皇帝之前,他当了皇帝,哪怕老天爷亲自下场,他也要踩着老天爷……收复燕云…… 然后, 赵时一边继续往深山里走,一边继续道:“所以,哪怕不谈龟卜,星辰,单以父子相传来说,有如此的爷爷,父亲,如今的大宋皇帝,是个长久之象吗?” 耶律乙辛, 沉默, 有一说一, 他有些被说服了,或者说,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毕竟,大宋皇帝不能这时候死,这时候死,耶律洪基会天下无敌,但是,他又不能不死,毕竟,耶律乙辛毕竟是大辽重臣,固然,他有一个目标,一个,为了它,哪怕颠覆了大辽也在所不惜的目标, 但是, 如果可以, 他心中最犹豫的,自然还是,万一自己实现了目标,却是,给那大宋皇帝做了嫁衣,固然,他不得不反叛,但是,他也实不想,让大宋占了便宜,所以,固然不敢想,他梦中,却是做了这么一个梦,那就是,自己利用耶律重元,大宋皇帝实现了目标,然后,不论耶律重元,还是大宋皇帝,都会在自己实现目标的同时,一命呜呼。 而, 赵时, 就是说中了他心中,最深,最深的渴望,所以,他固然还是觉得对方话语中,有一些显而易见的漏洞,但是,他还是想说一声…… “然后呢?” ——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四章 赵时:“大宋皇帝,唉,命不久矣啊!” ——赵时摇摇头, “时也命也。” 却并没有说什么然后,而是,径直上了山,上了山,耶律乙辛还想追问,陡然便看到…… 咔嚓 一人躺在盒子里,另外俩人拿着一把大刀,分左右,笔直的劈了下去,然后,那盒子里的人,被分成了俩半,竟然还活着…… “嘶~~~” 甚至, 耶律涅鲁古,原地颤了俩下,然后,正欲询问道长,却见,道长已经走到了更深处,顿时有些无奈,道长好似从未主动展露过自己的道法,但是,一来到他的身旁,就总会不知不觉被其他地方吸引,然后,过后,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而这, 真是赵时故意的, 一来, 他不可能没有展示,没有展示,谁觉得他是仙人?他连仙人都不是,凭什么让人信他的话?但是,如果真的按照常理,一步一步的正面表演给这些人看,一来,赵时生怕自己手法不好,造成表演上的错漏,二来,虽然麻烦点,但是,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方式,虽然可能需要准备的戏法会多一些,但是,却很好的避免了,你摆明车马要骗别人时,别人对你的严防死守。 二来, 这种将戏法置于主要视线之外的做法,一来,不容易带来被骗人太深的警惕心,二来,也有助于赵时说话的时候,哪怕赵时说的话,会难免带上一些容易被人怀疑的点,也会被,这些被戏法吓到的人的,下意识的忽略,换言之,就是尽量短的时间内,把尽量多的信息塞进这些人的脑海里,让他们…… 来不及怀疑赵时的话,也,来不及怀疑这些戏法。 就是, 麻烦些…… 当然, 赵时正好知道一些戏法,手法,并不觉的麻烦,只是看着俩人,看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显然,都对刚才那一幕有些细思极恐的时候,赵时平静道:“贫道夜观天象,那大宋皇帝虽然惊才绝艳,但是,却运道不昌,恐,难过弱冠之年。” “嗯?” 耶律乙辛,忍不住便有些皱眉,倒不是不相信赵时,有一说一,他被赵时这种大密度信息量冲击的手段,冲的已经多多少少顾不得怀疑这种什么夜观天象的真假了,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重要了,若是,那大宋皇帝真的活不过二十岁的弱冠,那便罢了,但是,如果他二十岁后还活蹦乱跳呢?那自己等人反叛,甚至,如果信了面前道士的话,甚至还有可能选择忍让……毕竟,他明后年就死了,但是,如果没死,那不就纯纯给大宋皇帝做了嫁衣吗? 但是, 就在耶律乙辛嗯?了一下,还没有真正问出来的时候…… “嘶~~~” 耶律涅鲁古,突然就好像,刘姥姥一样,撞了他好几下:“汝看那太上老君石像。” “嗯?” 耶律乙辛有些不解,不过,他还是顺着耶律涅鲁古的指示看了过去,只是,那石像莫说闪闪发光了,就连下半个身子,都好像还埋在土里,灰扑扑的,他忍不住皱眉道:“怎么了?” “怎么了?” 耶律涅鲁古却是,眼珠子,都瞪大了,要知道,他刚才看到那个刀劈活人的场景,都没有觉的太不可思议,毕竟,至尊大法师有一些有非凡能力的弟子,很正常,但是:“那太上老君的石像,前几日我与父亲来时,还只有……小半人高……” “嘶~~~” 一开始, 耶律乙辛其实并没有很理解到这个点,但是,随着他的脑子,稍微的,那么的,转过了一个弯,他就,忍不住的,抽了一口凉气,甚至,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你的意思是?” “没错。” “而且……”耶律涅鲁古偷偷看了一眼已经走远了一些的赵时,压的更低道:“而且,那日离开时,我父亲还在这石像前驻足,跟我说,如果我父子有帝王之相,这石像便在三日内,重见天日,若没有……” “等一下。” 耶律乙辛,这一小段时间,得到的讯息的的确确是有些过于耗费脑细胞,用力的按了一下太阳穴,也,多多少少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赵时一眼,压的极低道:“你敢确定是这一尊?而且,老夫看这石像埋的也不深,会不会是你们走了之后,有人将它们挖了出来,然后……” “绝不可能。” 耶律涅鲁古平静的看着耶律乙辛,甚至,耶律乙辛能从他眼睛深处,看到他某种找到希望的,绝不可能屈伏的光,忍不住问道:“何以如此肯定?万一……” “绝不可能。” 第二次了, 耶律涅鲁古偷偷看了一眼已经快要走过拐角的赵时,然后,拉着耶律乙辛来到了那尊石像面前,低头看了一会,他自己也忍不住更松了一口气,然后,指着石像周围的一些零零碎碎的石头道:“那日,我父子倒不是怀疑至尊大法师,而是,生怕预言不准,所以,才会在这四周,以碎石子摆出了我父亲的契丹语名字……” 耶律乙辛低头一看,果然,这些碎石子,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还真的组成了一个耶律重元的契丹语名字,但是:“万一有记性好的人,将这些碎石子的位置记住,将它们拿起……” 咔嚓 耶律涅鲁古拿了起来, 然后, 耶律乙辛便……生生的,颤了一下,没错,如果有记性好的人,甚至,哪怕没有过目不忘之人,只要多找几个人,按照一人几个的顺序记录,并不是不能拿起石子,挖出石像,然后再把石子按照原位摆回去,但是,你即使能做到这个,那,碎石子下面的些许鞋印,你要如何复刻? 甚至, 耶律涅鲁古还用手,按了一个手印,然后,这时候,碎石子之外的部位,或许有些被泥土掩埋了,但是,碎石下面的,不论是手印,还是鞋印,却都……清晰可见…… 神迹…… 吗? 耶律乙辛,还是有些不想相信,当然,这其中有几分是真的怀疑,有几分是他不愿意承认,这对父子竟然又帝王相,那就不知道了,但是,他扭头观察向四周,四周并没有绕过这一片区域,挖一个更大的圆坑,将石像顶出来的迹象…… 但是, 耶律涅鲁古却,俨然已经有些绷不住了,虔诚的拜了一下石像,然后,便一把拉住耶律乙辛,道:“枢密使相公,不能再拖延了,汝今日回去,便想办法送我父子出城如何?只要让我父子出城,我父子必定……” 耶律乙辛, 一颤, 他又不傻,但是,低头看着那微微有些倾斜的石像,他又是在解释不了这石像,怎么会自己从土里长出来,便只能,摇头道:“还不急,而且,你我今日来此,不是为了向这位至尊大法师求教吗?既然求教还没有开始,何以……” 正说着, 耶律乙辛, 一僵, 耶律涅鲁古苦笑道:“事到如今,也不怕告知相公了,实则,至尊大法师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我父子反叛,虽然,他看出了大辽必将兴盛,但是,相比于大辽兴盛,他其实更在意那些寻常百姓,对他而言,不论是大宋,还是大辽,不论是我父子,还是耶律洪基,只要能维持住一方和平,那便是最好的,但是……” 说到这里, 耶律涅鲁古,忍不住的咬了一下牙:“大位在前,我父子,如何安心?” 耶律乙辛沉默,而且,他想的不是什么耶律重元当皇帝,而是,他竟然是……不许耶律重元反叛的,那一方人?“而且……”耶律涅鲁古说到这里,越发的叹了一口气:“你也看到了大法师今日的态度,其实,我今日前来,一来,确确实实是为了说服枢密使相公,二来,不可否认,我的的确确还是想要试一试,能不能说服至尊大法师,但是,您也看到了。” “他,” “心善,” “最见不得生灵涂炭了。” 说到这里, 耶律涅鲁古,忍不住的,又无奈的看了一眼赵时消失的拐角:“不过……”不过,很快,耶律涅鲁古还是回复了自信,整个人就好像马上就要登基了一样,拉着耶律乙辛:“老相公,一来,你那执念,耶律洪基一脉绝无任何人可以容你,但是,我父子可以,二来,我父子虽然无缘得到大法师相助,但是,大法师的挚友,却是已经被我们请到了府中,到时候,有大法师的挚友,有老相公,有我父子,我就不信,咱们找不到一条最合适的路。” 耶律乙辛, 沉默, 不由的,还是,看向了赵时消失的拐角,而赵时……就在消失的拐角……静静的……看着他们,狄咏在旁边,难免有些担忧:“官家,万一他们要是挖开石像,看到下面种的竟然是豆芽,他们会不会……” “不会。” 赵时一脸平静:“而且,即使他们发现了下面是豆芽,而石像是因为豆芽才从土里长出来的,朕也有后手。”甚至,那样会让耶律涅鲁古更加的坚定…… 只是, 狄咏毕竟不是赵时,而且,他也不具备赵时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明明官家忙着偷窥,他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若是他们反叛失败呢?” 赵时, 愕然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 不说话, 就看着, 看着…… ——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五章 耶律乙辛:“唉,老夫……服了……” ——最终…… 耶律涅鲁古倒没有不辞而别,虽然,这次离开之后,他就极有可能不会再来寻至尊大法师了,毕竟,至尊大法师显然是不愿助他们的,但是,耶律涅鲁古还是带着耶律乙辛,走上山来,对赵时行礼道:“虽只是匆匆一见,但是,学生已经学习到了很多,若道长愿意,道长可以随时去寻我父子,我父子不论到时,身在何方,何地,何位,都必将,倒履相迎。” 赵时沉默, “决定了?” “决定了。” “唉!” 赵时长长叹了一口气,一下子,好像整个人都失了几分活气,只是有气无力道:“贫道不过是一山间野夫,做不得主,立不得功,自也,享不得福,唯求小王爷,少造杀戮。” 耶律涅鲁古, 显然是听不进去的,在他而言,不杀人,怎么当皇帝,当皇帝,不杀人,有何趣味性,不过,面对赵时,他多多少少还是给了几分面子,应了一声好,然后,才看向了耶律乙辛。 耶律乙辛静静的看着赵时,其实,到现在,他也不能说就彻底的相信了,但是……一来,此人气度,纵然不是神仙,也必定是富贵至极之人,二来,此人竟是不愿让耶律重元反叛之人,如此,便多多少少让他减少了一些对方是为了大宋骗人的怀疑,三来,解释不通啊! 莫说那石像莫名其妙从土里长出来了,就连那刀劈活人,活人不死,甚至,就连那为何有一纸卷装进盒子里,盒子都错开了,纸卷竟然完好无损,他都解释不通…… 所以, 只能是…… 最起码, 耶律乙辛认真的给赵时,行了一礼:“今日得见道长,实乃三生有幸,只是,我等凡人,俗务缠身,脱不得身,今后,今后若有缘,老朽必定来与道长一叙。” “居士,多礼了。” 赵时有些心灰意懒的摆摆手,毕竟,在他的人设来说,他是多多少少有些惋惜,天下大乱的,然后,众人就应该分别了,而且,耶律涅鲁古确确实实走的干脆利落,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但是,耶律乙辛,明明也跟着已经往山下走了几步,却是,陡然顿住,扭头问道:“道长可知,姻缘事?” 嗯? 莫说赵时了,狄咏都原地愣了一下,然后,赵时平静的看过了较为平静的耶律涅鲁古,然后,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耶律乙辛,耶律乙辛今年可能是五十出头,俩鬓斑白,不过,打理的很仔细,显然是一个心细之人,也算是一个帅老头…… 但是, 他问的什么姻缘? 赵时忍不住的,便开始……饶有兴致,而且,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赵时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耶律涅鲁古,耶律涅鲁古应该是知道这一隐秘的,只是,他不动声色,只是充满期待的看着赵时,当然,这不是说,他这就等着看赵时出丑了,而是,作为他心目中无所不知的至尊大法师,他也很期待,期待赵时能再说出什么未卜先知的话来。 不能让, 粉丝, 失望啊! 赵时心思电转,按理来说,耶律乙辛固然在历史上,帮助过耶律重元反叛,只是,反叛的耶律重元,耶律洪基最后还,做戏也好,真情也罢,说了一句:“毕竟是朕的皇叔,厚葬吧!”而,作为可能只是耶律重元的助手之一,耶律乙辛得到的结果却是…… “杀无赦。” 为何? 这, 很不符合常理,常理不应该是主犯罪重,而从犯罪轻吗? 没有时间再琢磨,赵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苦呢?” 刷! 如果说, 此前种种,只是让耶律乙辛不知从何反驳的话,哪怕,这句话一出,耶律乙辛是真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耶律涅鲁古更是……恨不能激动的跳起来,鼓掌欢呼道:“道长,真乃神人也。” 赵时摇摇头:“世间哪有神人,不过是,看的世人多一些罢了。”说罢!赵时平静的看向耶律乙辛,他现在,基本已经确定耶律乙辛,最起码,大概是遭遇了什么执念,继续往深了道:“居士若愿听贫道一句话,贫道想说,过去的便过去了,与其执着伤人伤己,不妨,学着贫道,山林间一坐,倒也算……清静一生吧?” 耶律乙辛, 一颤, 如果说,此前,他还对赵时,尤其是赵时那不过十八九岁的面容有些接受不了,那么这时候,他再看赵时,就好似,真的看到了一名仙风道骨的仙长,只是…… 摇摇头, 耶律乙辛就好似,一块千万年岁月,捶不烂的盘石:“谢道长宽慰,只是,人生于世,总要抓住些什么。” “唉!” 赵时叹气, 赵时不再劝,但是,赵时明明劝都不劝了,耶律乙辛反而愈发的有些笃信赵时,甚至,迟疑了一下,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印玺,看到这枚印玺,耶律涅鲁古都惊了那么一下,然后,舔了舔嘴唇,看着耶律乙辛将这枚印玺交到了狄咏手中,然后,耶律乙辛才躬身行礼,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只留下…… 至尊大法师悠长的叹息……如影随形……然后,赵时一边叹息,一边忙着让狄咏把那印玺拿过来观瞧,按理来说,即使是这种情况,耶律乙辛也绝不会把自己心头的执念公之于众,但是,拿过印玺,赵时翻过来一看……耶律氏,耶律乙辛,便隐隐有些明白了,只是,没想到…… 玩, 这么大的吗? 狄咏瞧不出什么特殊,也没敢问陛下看出了什么,只是扭头,看着耶律乙辛俩人离开的背影,难免还有几分担忧:“官家,万一他们即使这样还不反叛,怎么办?” 赵时正在盯着印玺观瞧,听到这句话,无言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就不会,逼着他们反叛吗? 此前不逼, 一来是因为赵时不确定他们的心思,而且,他们的筹备也不足,完全不足以给耶律洪基造成太大的威胁,二来,当时耶律洪基还未退守云州,那时候,赵时即使鼓动反叛,而且,耶律重元几人也真的反叛了,也不会给耶律洪基带来多大的麻烦,既如此,赵时为什么要那个时候,逼着他们反叛? 但是, 现在, 如若他们真的还犹豫不决,赵时,等不及了,难免就会,稍稍的,推动那么一下…… 当然, 从耶律乙辛那个离开的时候,坚定的表情,赵时相信,他应该已经不需要再想办法推动了,唯一要做的便是……等待,还有……病他一场。 第二日, 晨间, 赵时找了个机会,一如既往的,拎着刀,一马当先的杀了出去,然后,杀得兴起,杀退了来袭扰的契丹人之后,赵时在回营,没一会后,传出了消息…… “大宋皇帝病了?” 耶律洪基恨不能,从椅子上,弹到天花板上,满脸惊喜的看着前来报信的细作,细作一脸的坚定:“是的,小人亲眼所见。” “哈~~~” 耶律洪基,肉眼可见的,眉飞色舞,甚至,如果不是身旁还有其他人,他说不得,当场大笑三声都有可能,当然,耶律良无奈的看了一眼越来越喜形于色的皇帝一眼,还是保持了基本的克制:“虽是亲眼所见,但是,难免不是那大宋皇帝的阴谋……” “是啊!” “陛下,那大宋皇帝,阴险狡诈,而且,他今年才不过十八九岁,哪儿来的重病,老臣笃定,这必然还是他的阴谋,他就是想着,让咱们误以为真,然后,请君入瓮。” “是啊!” “是啊!” 莫说这些臣子了,就连耶律洪基,耶律洪基狂喜之后,也难免不那么相信,甚至,撇了一下嘴,更不要说,今日已经回来,并且,就站在一堆重臣里面的耶律乙辛了,耶律乙辛不仅仅不相信,甚至,他隐隐还有些怀疑,会不会……那至尊大法师,真的跟大宋皇帝有什么关系?否则,为什么,他昨日说大宋皇帝命不久矣,大宋皇帝就恰恰好,今日就病了? 但是,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尤其是, 当大宋士卒,缓慢的往后退,且,耶律洪基启动了自己最厉害的勇士,探回来的消息,依旧是:“大宋皇帝重病。”之后……狂喜,甚至,不要说耶律洪基了,就连耶律乙辛,离开了暂做皇宫的皇太叔府,也忍不住的,狠狠的握了俩下拳。 “当然……” 耶律乙辛,看着面前俩个,恨不能把眼珠子都瞪的,飞出来的耶律重元父子,摇了摇头,却,还是忍不住面带微笑道:“虽是重病,不过根据探查回来的消息,那大宋皇帝,应该不会病太久,最起码,不会大规模的撤退。” 这是好事吗? 当然不是, 耶律洪基乍一听闻这个的时候,甚至,狠狠的拍了俩下大腿,忍不住真情流露道:“怎么就不一下子病死他呢?”但是,这对于耶律洪基或许不算好事,对于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还有耶律乙辛来说,最起码…… 不算个坏事。 …… ——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 这一夜,月黑风高,无人入睡 ——最起码…… 耶律乙辛忍不住的,看了一眼端坐在一侧的文彦博,文彦博这段时间,信息传递的实在太真了,真到,他真有些担心官家的身体,不过,他毕竟也是老谋深算之人,所以,面对耶律乙辛的观察,他第一开始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紧接着,便挑了一下眉,笑道:“看来,天时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 耶律乙辛点头, 耶律重元父子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紧接着,他们便一个赛一个的,狂喜了起来:“是啊!”如果那大宋皇帝真的一下子病死了,或者,即使没有病死,而是病到不得不停止这一次的作战,那么,对耶律洪基是大好事,对他们而言,难免有些发愁,发愁耶律洪基少了一个最大的牵制,但是,如果大宋皇帝不曾重病,他们却又……难免有些担忧…… 而现在…… 耶律重元恨不能,原地造反,然后,他恭恭敬敬的取了一把檀香,然后,分给了耶律涅鲁古三根,耶律乙辛三根,甚至,就连文彦博,都有三根,而且,耶律重元道:“忠君道长,本王虽然知道,你与至尊大法师乃是好友,本,不应参拜,但是,至尊大法师乃是本王的命中福星,你如今又相助本王,所以……” 文彦博急忙摇头:“无妨。” 然后, 他虽然口中说着无妨,但是,当他看这烟火缭绕的后面,那一块刻着……至尊大法师在上的香火牌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甚至, 他有预感, 他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父子二人不仅仅不会怀疑至尊大法师的存在,甚至,还有可能,陛下亲自过来跟他们说,他们也只会以为,这大宋皇帝是,假扮的大法师。 毕竟, 除了几缕香火,什么都不要的仙人,不要说这对父子了,就连文彦博,也忍不住有些想要拜上几拜…… 万一呢? 然后, 耶律涅鲁古……耶律涅鲁古,真不是什么好人,最起码,在此之前,他最常做的,便是鞭挞普通百姓,士卒,就连自己的父亲,都会被他有时候逼的不得不装病,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甚至,连下跪的幅度,都是,仔细请教过的,然后,认认真真参拜了至尊大法师,感叹道:“若无法师,我等,哪里下得了决心啊!” “是啊!” 甚至, 就连耶律乙辛,也忍不住有些悠然神往:“真乃,神人也。”这也是,赵时为什么同意文彦博带他入城的原因,就他那些手法,甚至,莫说他那些手法了,就是来个正常的魔术师,天天在被骗的人面前晃着,哪怕他们还是拆穿不了对方的手法,但是,熟悉了之后……难免,没那么恭敬,哪像现在…… 赵时明明都不在了,但是,这帮人反而每每想到那些拆穿不了的手法,都会更信服一些…… 天才。 文彦博都,忍不住,在心里,为陛下,喝了一声彩,然后,文彦博微笑道:“老道虽然是法师的朋友,但是,法师乃是先天神人转世,我等皆不如也。”然后,他想到了官家来前对他的交待……切不可,吹嘘过度,便,也急忙压下了吹嘘的欲望,转移话题道:“虽然,我等皆不如大法师,但是,大法师所言,我等遵从,还是没问题的。” “是啊!” 不同于耶律乙辛,耶律涅鲁古,恨不能,将赵时当做,毕生信仰:“大法师所言,这大宋皇帝也不过只有一二年的寿命了,这一二年内,如果咱们不能,得偿所愿,那……” 说到这里, 耶律重元也有些急了,他不是,不想当皇帝,真不想当皇帝,当年他兄长承诺什么皇太弟的时候,他就应该果断的拒绝了,但是,不要说皇太弟了,皇太叔他都急急忙忙应下,不会,他真以为他能活过自己的兄长,还活过自己现在不过二十多岁的侄儿吧! 所以, 与其说耶律重元是不想当,不如说他是不敢当,而现在,赵时给他带来了信心,他自然就有些急了,老天爷都说,这是天大的机遇,如果我不能抓住,那我还混个什么:“乙辛兄长。” 耶律乙辛, 其实, 到如今,还是不太信,那大宋皇帝是个短命货,当然,这不代表他,怀疑赵时,而是,他天性,就不可能对什么事情深信不疑,但是,他不那么信,归,不那么信,看着面前这眼巴巴的三个人,他还真说不出来再等等的话,万一,没几天,大宋皇帝真的驾崩了呢? 所以…… “唉!” 耶律乙辛叹了一口气道:“其实……” 而, 就在这几个人密谋如何叛乱的时候,赵时躺在大帐的营里,还……真的病了…… “咳咳!” 赵时看着帐篷的尖尖角,难免有些无奈,耶律重元就是装病装的真病了,莫非,自己也是?或者说……赵时瞳孔一缩,我是自己诅咒自己过多了,所以,引来了真正的天罚? 不是赵时胡思乱想,实在是,他的人生经历,已经不可能用一句没有神仙来坚定概括了,而且,他这一脉,寿命虽然不算短,但是,真谈不上多么的强健,健康,赵祯确确实实是大病,小病不断,而且,赵时还处于一个虚弱的状态…… 吱呀呀 幸而, 医官很快就来了,随军的医官,便是太医署的神医,神医给赵时诊了俩下脉,他也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官家,官家只是偶感风寒,现在应该已经开始痊愈了。” 赵时微微摇头, 一来,不信,二来:“先生,可否让朕的病症,再严重一些?” 神医一颤, 行医这么多年,他听说过,看不好病,被揍的,还从没听说过,看好了病,病人还嫌,病症不重的,怎么?你想毁了老夫这几十年的清誉吗?不过,看着皇帝那露出一角的明黄色服饰,神医还是怂怂道:“一切皆听官家调遣。” 如此, 又过了一日, 二日, 三日, 这一日, 赵时基本已经痊愈,自然,也没了那一份,担忧自己遭受了天谴的胡思乱想,只是,病体虽然痊愈了,赵时这段时间却还是连帐篷的大门都没怎么出去,即使不得不出去,也会裹的里三层,外三层,好似真的重病一般…… 固然, 这样会带来一些大宋士气的低迷,但是,就在这一日…… “官家。” 富弼几乎是,狂喜一般的冲了进来,然后,挥了挥手,让帐篷里的绝大部分太监宫女离去,然后,压低声音道:“细作密保,耶律洪基将于今夜袭营。” 赵时, 眼睛一亮, “终于忍不住了吗?”且不谈,耶律重元的反叛如何,作为一名统帅,赵时自不可能只是指望着对方营中出事,他一来真病了,二来他即使装病,也是除了更加佐证一下至尊大法师的预言,也是为了,试试看,能不能勾的耶律洪基上当…… “只是……” 富弼微微皱眉:“耶律洪基虽然恨不能,将咱们一网打尽,但是,那耶律良,却绝对是一个老谋深算之人,他还是拦住了耶律洪基,只以平常三倍的兵力袭营,到时候,咱们即使功成,也难获大胜。” 赵时摇摇头:“没指望契丹方面一个聪明人都没有,况且,事在人为,如果咱们表现的合适,朕就不信,他耶律良能,不动心。” 富弼眼睛一亮:“陛下的意思是?” “败一场?” 赵时摇摇头:“退,肯定是要退的,如果不让耶律洪基,耶律良看到希望,他们是不可能乘胜追击的,但是,如果只是干干脆脆的败退,就如此前耶律洪基一样,难保不会造成真正的败逃,毕竟,咱们也是十余日,未曾建功了,而且,契丹人确实比咱们强悍,这一点,经过了这十余日,士卒们也再次想起来了,所以,朕的意思是,引还是要引的,但是,败退,却未必要败退。” 富弼…… 苦瓜脸, 您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败还不行,还要败的有礼有节?我等要是真能做到,何至于等到现在?幸而,赵时并非那种只知下旨,而不管具体实施过程的君主,甚至,绝大多数时候,赵时更喜欢亲自解决麻烦,所以,难是难了些,但是,在赵时主导,群策群力之后,还是想到了一些想法,并且,作了安排。 然后, 也就是这一日的半夜…… 月黑风高, 然后, 啪 就好似是某个开关,随着一声火折子的揭盖声,从城外,到,城内,最起码有三伙人,睁开了眼睛,只是,不论是赵时,还是耶律洪基,还是耶律重元,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便是下令:“静观其变。” 还是, 月黑风高, 但是, 耶律洪基一众人,却已经悄咪咪的摸上了城头,静静望着,城外黑压压一片的营地,当然,为了做戏做真,零星的,还是点缀着几团篝火,然后,耶律洪基轻声道:“传旨……” “是。” “活捉大宋皇帝者,朕,赏万金,封百里侯。” “是。” ——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七章 敌袭!敌袭!!! ——“大王。” 等那名,明显带着一些压抑不住的激动的传令兵离开,耶律良,忍不住的微微皱眉:“最好,还是不要以大宋皇帝为目的,况且,我们到现在,还不知,这,到底是不是阴谋。” “朕知道。” 耶律洪基双手用力的撑着城墙:“但是,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朕都,不会放弃。” 耶律良, 皱眉更深, 固然, 皇帝有这种样子的战斗欲望,这是好事,毕竟,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但是,又不可否认,这样的执念,如果不能尽快的冷静下来,其实是很容易被对手利用的,偏偏,他的对手,还是那个,阴险狡诈的大宋皇帝,只是,当耶律良吸了几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劝一下,且,耶律洪基看过来的时候…… 一颤, 耶律良,缓缓的闭上了嘴,不知为何,他就是有一种感觉,如果,他这时候还敢劝的话,他,会死的,归根结柢,他也不过是皇帝身旁的,一心腹,一心腹固然重要,但是,这天下,毕竟还是……皇帝的啊! 耶律洪基,也未必就对耶律良动了杀心,他只是,不那么高兴,然后,看到耶律良没有再在自己的兴头上打断自己,他开心了一些,再次回头,死死的盯着那大宋营地…… 死吧! 吱, 呀呀 不仅仅是耶律洪基,基本上,就在耶律洪基趁着月黑风高,让士卒出城的时候,皇太叔耶律重元另外一处院子,耶律重元,文彦博,耶律涅鲁古,耶律乙辛的信使四个人,便早早的聚集在了一块…… 没敢点灯, 就, 借着微不足道的几缕月光,耶律涅鲁古,整个人,激动的都微微有些颤抖,忍不住,扭头问文彦博:“道长,汝观今日,天色如何?”文彦博微微皱眉,他是真心相助这对父子的,最起码…… 在, 耶律洪基战败以前, 但是, 他有时候真的很想,就凭这对父子,真的有可能给耶律洪基造成难以磨灭的损失吗?幸而,耶律重元要稍好一些,他狠狠的呵斥了一句耶律涅鲁古,然后,看着文彦博问道:“道长,这些时日,依照你的计划,咱们已经将讯息都成功的传递到了主力军手中,只是,今夜真的是一个好的时机吗?” “是。” 文彦博毫不犹豫的点头,毕竟,从耶律重元父子的角度来说:“今夜绝对是绝无仅有的机会,不仅仅,耶律洪基尚未将咱们当作主要的敌人防范,而且,他今夜一定会跟大宋缠斗在一起,到时候……” “唉!” 耶律重元虽比耶律涅鲁古,好像,像样一些,却也只是,像样一些,他根本等不及文彦博把话说完,便幽幽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纵然再收敛,那么多人,那么黑,还是隐隐有火光与马蹄声传来的城门口:“希望,一切顺利吧!” 咔嚓嚓 既然, 耶律洪基醒着, 耶律重元醒着, 那么, 赵时,就不可能不醒着,甚至,他今日白日睡觉,晚上就根本没有睡觉,一直在等着耶律洪基的动作,这时候,他也顾不得耶律重元会不会出手了,耶律重元哪怕不出手,他今夜,也是要……建功的…… “陛下。” 富弼,甚至都穿了一身戎装,站在赵时身侧,遥遥指着远处的,一字长龙:“来了。” 刷 哪怕是赵时, 这一刻, 后脑勺都猛的溅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然后,才缓缓攥紧了腰间长剑,就见,四方,无论是刘沆,苏轼,还是范纯仁,杨德政,都是一幅紧绷过头的表情,赵时笑道:“事在人为,况且,咱们即使失败了,也能退守雁门关,其实,并不是那么的,非赢不可。” 这是, 谎话, 且不谈, 即使退守雁门关,你只要败了,那你十万兵,还能带回几个?带回这几个,还有与契丹人作战的勇气吗?你赵时又不是耶律洪基,耶律洪基是什么家底,你是什么家底?你能战死四五万还有十几万人?你能即使战死四五万,契丹士卒不仅仅没有被吓到,反而经历了一开始的混乱,越来越有一种报仇心切? 不可能的, 如果说, 耶律洪基是一个开着豪车的公子哥,那么,赵时便是那骑着自行车,还是,被自己的爷爷,爷爷的父亲,把大梁,车轱辘抽走的自行车的普通人,人家耶律洪基输得起,你赵时…… 输得起吗? 就这, 还是且不谈的内容,且不谈败了会这样这样,单单就是……来都来了,你来都来了,你真的甘心……灰溜溜的,再,退回去? “咔嚓” 当然, 这也不代表赵时说的话,就完全没用,所有人都知道官家是在想办法减轻众人的心理压力,众人的心理压力,自然而然,也就减轻了,周同猛的攥刀,喝道:“是啊!怕什么,大不了,咱们再退守雁门关嘛!” “是啊!” 狄咏也站了出来,别看,狄咏作为自己的大舅子,对待自己,对待绝大多数文臣武将都是敬小慎微,但是,他在上阵杀敌的时候……可不这样,甚至,有时候,比周同搏杀的还狠,更甚至,狄青上了战场,固然,他是以性情稳重著称,却也恨不能,把刀把都塞人嘴里…… 所以说, 大宋能把这么一帮子,只要上了战场,就恨不能舍生忘死的活阎王,压制成一个个抑郁成疾的小懦夫,真的,也是……很厉害了。 “好。” 赵时狠狠的拍了狄咏一巴掌,看着面前的一张张老脸:“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么,就按照原计划,摒弃一切该有的不该有的思想,执行吧!” “是。” 咔嚓 “停下。” 猛的, 带着契丹士兵缓慢靠近宋军大营的契丹将军勒住了马,然后,身旁有人询问:“将军怎么了?”那面容有些狰狞的契丹将军,摇了摇头:“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心悸,而且,你们刚才真的没有听到许多欢呼声吗?” 众将士, 面面相觑, 甚至, 就连这契丹将军的心腹,都挠了挠自己小辫子旁边的光秃秃脑袋:“没,没有啊!”契丹将军这才,小小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扭头道:“小心。”有一说一,作为契丹人,契丹人才是当今最强悍的民族,他,本不应如此,但是,人的影树的名,一来,那大宋皇帝三千破了三万西夏兵,二来,自己等人以二十万兵力对峙十万兵力,不仅仅寸功未立,还被衔尾杀了四五万人,由不得……契丹将军……不谨慎…… 甚至, 说了小心之后,他还又用力的呼出几口浊气,然后,才再次拍马往前…… 近了, 近了, 突然, “敌袭!!!” 大宋军营,突然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然后,几乎连整装待发都没有,便有,四五千宋军,从营中冲了出来…… “呼~~~” 然后, 不仅仅是契丹将军,就连契丹将军胯下的马,都缓缓呼出了一口浊气……没事,是的,没事,如果自己等人走到了近前,这么多日,日日袭营,宋军还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是,反应稍微慢一些,那都绝对有大问题,但是,现在,没事了。 “呵呵。” 契丹将军,耶律赏,忍不住哈哈大笑:“杨宗保,汝等数日前,让我们日日夜夜不得安宁,如今,如何?” 杨宗保? 杨宗保平静的看着对面的耶律赏,缓缓端平长枪:“吾等,日夜轮换,莫说你们就是一日三次袭营了,就是,十次,八次,也休想踏入营门半步。” 耶律赏,眼睛一亮,果然,顺着杨宗保的背后看去,固然,现在营地里还在响彻着敌袭,但是,随着杨宗保出来的还是这一班的四五千人,其他人,还在安睡…… 显然, 为了避免被骚扰,他们采取了换班的制度,这很正常,自己等人数十日前,也是后来慢慢变成了三班倒,毕竟,总不能敌方一来敌袭,全军防备吧! 但是, 吾等这次……不是骚扰…… 咔嚓 蓦然, 杨宗保正欲往前拍的马匹,被他一把勒住,他瞳孔有些震动道:“人数不对,不像骚扰,敌袭,是真敌袭,快快回营……通报陛……”说着,杨宗保便回头想要下令…… 就在此刻…… “杀!!!” 耶律赏瞳孔狂喜,猛的便将手中一杆小锏扔向杨宗保,然后,手持一杆大锏杀向了杨宗保,最起码……从现在来看,对方应当是……毫无防备的,然后…… 铛 杨宗保虽不似演义中那般神勇,但是,作为杨家将,却还是,有几分武力的,一边招架着耶律赏,一边回头喝道:“速带诸位重臣撤离。” “等等。” 耶律赏虽在史书上名声不显,但是,他作为耶律洪基先锋将军的一员,显然也不是傻子,他猛的便捕捉到了杨宗保话语中的漏洞:“你们皇帝呢?” 是啊! 皇帝如果在,哪怕是下令逃跑,也应该是也让皇帝跑啊!哪有只提诸位重臣,而,不提皇帝的?猛然,耶律赏惊喜道:“汝,大宋皇帝,当真重病了?” —— (本章完) 兄弟们,我想请一天假。 兄弟们,内容如标题,虽然今天是周日,但是,我有一点点卡文了,所以想要休息一天,顺便再整理整理大纲。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兄弟们,我想请一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九十八章 来感觉了,这,才是他们熟悉的大怂啊! ——铛 杨宗保一言不发, 当然, 耶律赏也没指望杨宗保说什么,甚至,他有些怀疑,杨宗保会不会是故意引他上钩?当然,无论是不是,他这种时候,都必须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然后,目光死死的看向了那,好像,影影倬倬,开始乱起来的……大宋军营…… 必须要, 杀进去看看。 顿时, 耶律赏后面,开始源源不断的往外冒契丹人,一开始,杨宗保还保持着基本的淡然,但是,渐渐的,他脸颊便开始红润了起来:“这么多人?” “不然呢?” 耶律赏, 哈哈大笑, 就好比,赵时与耶律洪基是那个层面的死敌一样,作为这段时间互相袭营的前线主力,耶律赏对于面前这个不过二十岁上下的白袍小将,也是恨不能俩锏拍死,所以,今夜如何,暂且不论,单论现在:“汝,丧命就在今夜,此刻……” 铛 杨宗保差点被耶律赏一锏打的坠下马来,勉强抗住,然后,扭头嘶吼道:“汝等不要急躁,军营就在身后,我等只需要抵挡片刻,让大军有起身的机会,便能反败为胜。” 显然, 杨宗保并不是那种只会埋头厮杀的厮杀汉,年纪虽然轻,但是,跟着他的士兵却都感念他的恩情,一时间,竟然真的被鼓动的压回来了一刹那…… 但是, 无陷井, 可冲, 蓦然, 耶律赏身后,火光冲天,甚至,耶律赏能看到,面前这个往日间,仗着大宋皇帝机会选择的好,几乎处处压着自己一头的大宋小将,瞳孔都缩了一下:“哈哈哈”顿时,耶律赏浑身舒爽,一锏,就劈的杨宗保双臂颤颤,杨宗保咬牙:“杀!!!” 这一刻, 哪怕是作为敌人,契丹人都忍不住有些敬佩,但是,也就在这一刻……就见……那原本影影倬倬,好似已经准备停当准备冲出来的大宋主力,突然,不知得了谁的命令,竟然舍弃了营门口,拼死命抵抗的四五千人……他们,退了…… 熟悉, 太他娘的熟悉了。 这一刻, 耶律赏甚至想到了,数年前,听自己的父亲说过的那个,大宋太宗赵光义,他,不就是这样吗?甚至,耶律赏觉得,这才应该是真实的场景才是,大宋并不是没有能死命厮杀的将士,但是,每每厮杀正酣时,就会有大后方的,太监,文官,皇帝,不管不顾,骑着毛驴就跑,然后,英勇之人, 便被契丹围歼, 对了, 来感觉了, 就是这样…… 耶律赏,恨不能,把手中大锏,舞成一个圆圈…… 当然, 这仅仅是最前线,血脉最喷张的前锋将军一人之思想,最后方,城墙上,耶律良甚至发出了最不屑的,冷哼:“退太快了。” 是的! 退太快了, 固然,大宋自建国以来,面对契丹,都是这么一幅一触即溃的丢人现眼模样,但是,哪怕是耶律良,也不得不承认,自从赵时这等凶人登基,大宋就整个不一样了,上行下效,有赵时这等不怕死的皇帝,你要说大宋一触即溃,那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是, “大宋皇帝可能早已不在营中?” 莫说耶律洪基了,就连耶律良,这一刻,都狂喜了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宋军队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耶律良挥挥手,将那个回来报信的士卒挥退,看着瞳孔冒光的耶律洪基,低声劝道:“恐为奸计。” 耶律洪基点点头,目光,平和的看向了俩侧山巅:“朕知晓,那俩侧的大军还没动静,但是,”但是,耶律洪基看似平和的目光后面,是一种,恨不能,杀尽汉人的寒光:“值得咱们,再赠三万兵,不是吗?” 耶律良, 呼吸一滞, 他, 无法反驳, 是的! 大宋俩侧大军还没有动静,大宋皇帝的安排,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但是,这样好的机会,如果只是再派三万兵,逼的俩侧山巅上,成左右夹角的大军下山,却并没有什么错。 耶律洪基才不在乎那已经死战的前锋,与这再增的三万兵会如何如何,看到耶律良没有第一时间反驳,立马便将早就准备停当的十二万人中,再次调动了三万兵,杀向了宋营。 宋营内…… “杀!!!” 火光冲天, 耶律赏看着面前这个,不过片刻时间,便被自己,还有后面又赶上来的七八名勇士砍的白袍化作了红袍的杨宗保,脸色有些敬服,甚至,抬头,看着死战不退的杨宗保身后,那……连帐篷都好像撤走的大宋主力,他,甚至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何必呢?” 杨宗保一颤, 缓缓抬头, 有一说一, 他此时此刻,多多少少是已经有些,失血过多了,但是,他狠狠呸了一口染血的唾沫,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就从一个活蹦乱跳的白袍小将,变成了强弩之末,但是:“陛下,会回来的。” 咔嚓 耶律赏, 甚至是, 掰断了身旁勇士举起的长枪,目光平和的看着这个,算是跟自己纠缠了几十日的死敌:“或许,但是,除了赵时,大宋有任何值得你搏命之处吗?” “你想劝降?” 杨宗保抬头,甚至,惊愕的笑了一下…… 耶律赏, 咬了一下牙:“是的!吾知晓你是杨家后人,但是,纵然是那杨业,大宋对他又如何?你们杨家,连枢密使都没有了吧?” 杨宗保, 一颤, 确实, 大宋麾下,杨家莫说枢密使了,就连一州节度都没有,甚至,带御器械杨文广,已经是杨家在明面上最大的官了,但是:“那又如何?”杨宗保缓缓的举起了手中长枪:“陛下,登基了。” 咔嚓 莫说旁人了, 就连耶律赏自己,也忍不住的举起了手中大锏,但是,举起是举起,他却没有落下,而是,眼底泛起了一丝,真正的寒意:“听到了吗?” 杨宗保, 一怔, 哒哒哒哒, 漫山遍野, 尤其是, 耶律赏的后面,数之不尽的马蹄声响起,最起码有三四万人,正在往这边涌,加上如今的三四万人,耶律赏近乎是期盼一般的看着杨宗保:“就凭你手中长枪,你能挡得住几个?” 果然, 杨宗保眼底出现了一瞬间的绝望…… 爽! 劝降? 或许有过,耶律赏不得不承认,他在一开始,确确实实动了那么一点点心思,但是,随着杨宗保冥顽不灵,他就只有一个念头,甚至,之前那一点点劝降的心思,也可能就是想要看到……面前这个杨家人,彻彻底底的弯下脊梁,而现在…… 机会, 来了。 “汝,还欲死战?有何意义?汝大宋皇帝,不是也……逃了吗?” 很爽!!! 杨宗保的瞳孔都散了一下,但是,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绝望也绝望了,晃也晃了,但是,他缓缓举起长枪,还是那句话…… “陛下。” “会回来的。” “彼娘!” 耶律赏甚至,骂出了声,然后,也不装什么善解人意了,本就狰狞的面孔,一下子,愈发狰狞:“给爷爷,剁了他,我看那大宋皇帝,还能,怎么回来。” 轰 连着后来赶上来的人,足足,六万余人啊!六万余人,莫说是一具血肉之躯了,就是一辆坦克,军舰,甚至是,航空母舰,你能扛得住几个人戳? 然而…… 仅一刹那…… 忍不住了, 另外一侧山巅的折继祖到底如何想,杨文广不知道,杨文广只知道…… “杀我杨家将者……” “必诛。” 轰隆隆 犹如天崩,杨文广五十余岁高龄,却是一马当先,手中持着的也是一杆长枪,然后,带着足足三万余人,从左边的山巅,一路往下狂奔,一下子就插入了契丹的六万余人中…… 有人问, “杨老将军,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会不会是孤木难支?” 杨文广道:“不会。” “因为……” “他来了。” “杀!!!” 几乎, 比杨文广还要提前一步,折继祖,犹如疯魔一般,手中挥舞着一杆青龙偃月刀,从另一侧山巅,急冲而下…… 轰隆隆 虽然, 人数相当, 但是, 一来, 契丹人是挤作一团,二来,左右夹击,且,无论是杨文广,还是折继祖,都是从上而下的冲击,而,众所周知,这种从上而下的冲击,只要不是被人围山,断绝水源粮道,它的威力是,异常,之,异常……恐怖的! 但是, 不要说耶律洪基了, 就连, 耶律良, 都是猛的拍了一下城头垛子,激动的吼道:“漂亮!” 是的! 漂亮。 对于他们而言,最恐怖的,不是什么杨家,沟壑,最恐怖的,恰恰就是赵时趁着他们惨败,收拾残军,且,需要地方耶律重元的时候,把杨文广,折继祖安排在了俩侧山巅,形成了掎角之势,这样的态势,不要说这区区六万人了,就是十六万人,甚至,二十六万人,只要被这么一冲,几乎都是惨败而归的命, 但是, 现在, 就六万人啊! 六万人就让这俩伙人下了山,这还,不值得,惊呼一声:“漂亮!!!”吗? 况且, “还未回头……” 耶律洪基,恨不能,整个上半身都悬到城墙外面,死死的盯着那……远去的灰尘漫天,影影倬倬:“赵时……真病了?” ——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九章 赵时:“传旨,杀耶律洪基者,赏十万金,封万户侯……” ——轰隆隆 如果说…… 退守云州城的契丹人,什么时候,最难受?那就是……每日每夜,固然,他们也不是没有败过,甚至,也是耶律洪基为主将,他们大战过西夏,结局是,惨败而归,但是,那一次,他们是五万人,而西夏是……三十万人,所以,一开始还没觉得,但是,自从大宋皇帝衔尾追击,杀了四五万人,逼入云州城后,这帮子往日间心高气傲的契丹人,便每一日便加深一下印象,越来越暴躁…… 而现在, 终于能, 报仇了。 甚至, 还不等城门彻底打开,耶律洪基,便率着最亲近的皮室军一万人,挤出了城门,他要……活捉赵时…… “杀!!!”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甚至,这时候,大军开拔,也没有给契丹高官们任何迟疑的机会,所有人便都好像疯了一般,往几里地外,正在拼命厮杀的地方冲去…… 噗呲 “快走!!!” 杨文广固然是救下了杨宗保,但是,与此同时,他也陷入了耶律赏的包围当中,耶律赏扭头看着被冲的七零八落的契丹士卒,固然,他们在来之前,便已经知道,如果想要功成,他们几乎就是完全被舍弃的那一部份,但是,当真正看到一名名契丹人被人砍死之后,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的,看向了扶住杨宗保的杨文广:“你在找死!” 只是, 杨文广却是理都没有理他,只是对着外围可能还想救自己的大宋士卒,又吼了一声:“不用管我。”然后,才扭头看向身旁的杨宗保,眼神,极尽温柔:“还能走吗?” 杨宗保瞳孔散了散:“陛下呢?” 杨文广没有回答,只是,一咬牙,竟然生生把杨宗保背到了后背上,他知道,陛下的计划里没有这一步,但是,他是杨家这一代,最大的官:“三叔带你,杀出去。” 杨宗保微微摇头,固执,甚至,恍如执念:“陛下呢?” 杨文广咬了一下牙…… 便在此刻, 轰隆隆 恍如地龙翻身,甚至,就连那些淌地上的鲜血,都出现了一圈一圈的涟漪,然后,除了这一处,其他地方都几乎被宋人杀乱的耶律赏,终于,又一次的,抬起大锏,指向了杨文广,杨宗保:“听到了吗?” 无人理他, 但是, 耶律赏还是,死死盯着杨文广:“老东西,听到了吗?你们以杨宗保为饵,我们何尝不是饵,你们纵然杀我们十万八万人又如何?我们陛下来了,汝等今夜,都要死。” 很恐怖, 真的, 十余万人的同时践踏,甚至,隔着几千米,都能感觉到那大地的微微震颤,但是,杨文广却依旧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扭头看着杨宗保,轻声道:“陛下,从未离开。” 咔嚓 固然, 耶律洪基剩下的九万大军,已经涌到了近前,甚至,耶律赏都没有听清楚杨文广的话,但是,他就是……猛地一颤,旋即,整个人好似……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你刚刚……在……说些什么啊!!!” 啪嗒 赵时缓缓从营房里走了出来,身后是,俩万余人,然后,赵时…… 缓缓, 低头, 没错, 他是站在,就,刚刚,杨文广冲下去的山巅之上,低头,看着那……浩浩荡荡的压进山坳的九万余,契丹人,轻声道: “杀。” 轰隆隆 如果说, 一开始, 耶律赏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但是,当他真的,听到,看到,甚至是……闻到,那,漫山遍野的森冷杀机之后…… “杀!!!” 颤栗, 浑身颤栗, 甚至, 不要说耶律洪基了,耶律良,倏然抬头,看到那烟尘滚滚滚下来的数不尽的石头,滚木,箭矢,他都是……瞳孔,倏然一缩,然后,整个人汗毛竖的,好像刺猬,声音都在尖锐而……失控:“快退!!!” 但是, 晚了。 赵时并非什么心善之人,他只是,有底线,而这个底线,显然,不把敌人包括在内,甚至,如果不是之前已经有杨文广,折继祖的六万人已经与契丹人纠缠到了一起,他这八万滚木,碎石,最起码有一半,得换成红彤彤的火焰…… 不过, 够了, 赵时平静的看着,耶律洪基后来带来的这,惨嚎的,十万人,这十万人,固然是气势汹汹,但是,面对早已准备好的大宋机关,却还是充满了一种,无力抵抗的美。 只可惜…… 仅四五分钟,七八万的滚木,碎石,便消耗一空,不过,够了,赵时回头看着身后那一张张,呼呼喘着粗气的,年轻的脸庞,这些,才是他底线之上,舍不得的那一些…… 但是, 用力的闭了一下眼,赵时平静道:“传旨。” “传旨。” “杀耶律洪基者,赏十万金,封万户侯。” “传旨,杀耶律洪基者……” “赏十万金,” “封万户侯。” “传旨……” “杀耶律……” “十万金。” “万户侯。” “嗷!” 如果说, 赵时此前的胜利,是让这些人祛除了骨子里,最后一丝对契丹人的恐惧,那么,现在,赵时就是在他们已经没有恐惧的前提下,又给他们注入了一往无前的……利刃…… 低头, 赵时看着略略有些焦躁不安的马匹,看着那,好似被这冲天而起的战意震的瑟瑟发抖大地,这一刻,哪怕是赵时,也已经不可能拦得住了,既如此…… “冲吧!” 轰隆隆 犹如山崩, 固然, 赵时身后,以及,对面那座山,杨德政率领的一共四万人,已经完全不如一开始冲下去的那六万人多,但是,气势却……犹有胜之,而,赵时并没有再一马当先的往前冲…… 一来, 固然, 他舍不得,甚至,愧疚于每一名为他而斩死的战士,但是,同时,经历了上次文彦博的主动请缨,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重要性,如无必要,他没必要,次次的一马当先, 当然, 更重要的原因…… 可能是, 赵时有些不安的,拽了拽自己的缰绳,二娘并不在他的身边…… 咔嚓 如果说, 耶律赏一开始是骄傲,后来是颤栗,那么现在,他就是愤怒,从身后大概四五里处,听到那漫山遍野的契丹人惨叫,他扭头,死死的盯着还被他们小范围包围着的杨文广,杨宗保,已经……不想说什么了:“给我……把他们,剁成肉泥。” 没招了, 这时候, 漫说他们了,就连最不起眼,最不起眼的契丹士卒,恐怕,也只剩下了,杀一个够本,杀俩个赚一个的,最朴素的思想,所以,几乎不用耶律赏下令,所有契丹人便都同时举起了屠刀…… 然后, 噗呲 一道倩影迅速闪过,二娘并不知道自己一刀就已经把,最起码这一伙人,最位高权重的那个人砍死,只是平静的,有些敬佩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杨文广,尤其是杨宗保:“陛下有旨,杨宗保好样的,你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都交给朕吧!” 一颤, 杨宗保, 有一说一, 他刚才最起码有四五次,已经是完全不省人事了,但是,此刻,就这一下,他却是,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拱手,松了一口气:“臣,遵旨。”然后,他才彻彻底底的昏迷。 然后, 固然, 面对十余万大军,哪怕是二娘,只要深陷包围圈,也几乎不可能生还,但是,这里毕竟没有那么多人,甚至,如果不是他们这里一开始就聚集了足够多的人,他们其实才是被包围的那个,所以,二娘开杀之后,简直就是…… “阎罗王降世啊!” 周同其实也来了, 而且, 这应该不是周同第一次,看到二娘出手,但是,哪怕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他此时此刻看着,二娘如入无人之境,还是由衷的感觉到了一股震撼,这样的人,陛下究竟是怎么“收服”的啊! 然后, 周同接替了杨文广的职责,背起杨宗保:“跟我来。” 然后, 赵时便看到杨宗保几乎是被抬回来,这一刻,赵时的那种愧疚心理,达到了巅峰,他,或许,永远也做不好一名冷酷理智的将军了,面对杨宗保,赵时甚至拱了拱手:“多谢。” 众人一颤, 杨宗保虽然是昏迷着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杨文广还在啊!他此时此刻看着,一脸愧疚,心疼,感激的官家,只有一腔热血,恨不能,当场,原地自尽,以报皇恩。 “陛下……” 赵时摆摆手,让人带,杨宗保,下去疗伤,然后,也不仅仅是杨家人,杨文广,富弼,苏轼,范纯仁,甚至是,几名顺便被抓来的契丹将军,也敬服的看着赵时,然后,富弼低头,用力的吸了几口气,才压下了心头,那一股子,跟杨文广一般无二,哪怕是个文臣,面对如此感恩的君主,也很不能提刀上马,杀他俩个来回的冲动,认真道:“咱们固然杀了契丹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一来,契丹人毕竟彪悍,二来,契丹人毕竟比咱们多出了五六万人,所以,咱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之全歼,所以,请陛下抉择,究竟是围歼耶律洪基,以求全功,还是,围三缺一,让耶律洪基有机会杀出去?” —— (本章完) 第五百章 耶律洪基:“赵时!!!!!” ——而且, 富弼虽然最后一条没有说,但是,赵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一来,如果真的以耶律洪基为目的,那么,这十四五万契丹人,必定会死磕,到时候,莫说大宋军马,死伤也必定惨重,就是,说不得,被契丹人再困兽犹斗,反过来杀光,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富弼没说的,二来,对赵时之后的计划,耶律洪基,还不能死。 最起码, 回城之前,不能死。 所以, 赵时听完富弼的话之后,便平静的看向了,山坳里,最起码还被俩三万最精锐的皮室军护在中间,莫说大宋士卒了,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到身边的耶律洪基,耶律洪基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固然,他现在还是生命无碍,甚至,即使是这种情况,他依旧战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感受到赵时的目光,他,倏然抬头,却还是,发出了忿怒至极的吼声:“赵时!!!” 赵时, 缓缓的, 吐出一口气, 没有人,不想,一战功成,但是:“围三缺一。” “是。” 富弼, 扎扎实实的松了一口气, 是的! 松了一口气, 他真怕,陛下一时间转不过弯了,当然,即使陛下抱着一战功成的念头,今夜,非要与耶律洪基死磕的念头,他也不奇怪,毕竟,谁不想一棒子就把敌人敲死,而且,如果陛下真的是抱着这个想法,莫说那些已经彻彻底底被陛下折服的武将了,就连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提着毛笔,就与契丹人血战, 有此君王, 纵,万死,又有何惧。 幸而, 陛下并没有失去理智,富弼所以松了一口气,然后扭头道:“传旨,围三缺一。” 围三缺一? “陛下。” 耶律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缺口,甚至,他都猜出了大宋皇帝不愿死磕的念头,但是,他是瞧出来了,耶律洪基却好像,一只,一直输,一直输,一直输的赌徒,一言不发,梗着个脖子,双目血红的盯着山巅上,那一面迎风招展的帝王旗,就好像,饿极了的野狗,咬牙切齿道:“赵时!” “赵时!!” “赵时!!!” 然后, 莫说耶律良的轻声轻语了,耶律良就是大吼大叫,也无用,耶律洪基猛的推开耶律良,不管不顾的指着那面旗帜吼道:“杀,不用管朕,给朕,杀了他,谁杀了大宋皇帝,朕,愿与他平分天……” “陛下。” 耶律良恨不能,给他一拳,一把拽过了耶律洪基,近似咆哮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而且……耶律重元你不管了?”压低了一下声音,耶律良又恨不能咆哮一般道:“陛下,退吧!” 耶律洪基, 不甘, 真的, 不甘, 他这辈子,几乎所有的屈辱,耻辱,便宜,都被赵时占走了,甚至,如果可以,他恨不能,抱着赵时,一块从这山林间奔出去,有河投河,有崖跳崖,但是…… “陛下。” 耶律良已经不是劝了,只要耶律洪基不反抗,他就是拖,生生拖,也把耶律洪基拖到了那一个缺口处,太明显了,甚至,有几个大宋勇士不小心跨到这一个缺口了,还,急急忙忙退出去,就好像在说…… 请, 耻辱, 这一刻, 莫说耶律洪基了,就连耶律良,都恨不能,反过头去,跟那个可恶至极的大宋皇帝死磕,围三缺一就围三缺一,有必要,这么……明显吗? 但是, “走!!” 耶律良丝毫不管那些寻常的,还在拼死挣扎的契丹士卒,只带着皇帝身边最亲近的精锐,以及,一部分敏锐察觉到了活命之机,已经不顾拼杀,急忙往这边逃的契丹人,走出了这个缺口…… 更可恶的是, 大宋军,就在旁边看着,就,眼睁睁的看着,就好像,他们不是战略性撤退,而是……被他们俘虏了一样,甚至,还有不少人单手拍刀,鼓噪喧嚣:“快滚吧!” “爷爷们今日饶你们一命,哈哈哈,只要有官家在,你们纵然千头万臂,爷爷们又有何惧!” “快爬吧!” 咔嚓 “陛下。” 耶律良急忙按住了身旁的耶律洪基,嘶声道:“今夜是微臣之过,请陛下责罚。”耶律洪基一颤,如果说,此前的他,比,比他小七八岁的赵时,更像一个孩子的话,否则,他不会做出那种,能摒弃一切,跟赵时面对面死磕的事情,那么现在……就这一刻……真的,就这一刻,他整个人就好像一下子,成熟了, 竟, 笑道:“朕之过。” 飒 很明显, 也, 很不可思议, 赵时在这一刻,整个人,头皮发麻了一下,然后,二娘敏锐的察觉到了,急忙问道:“你怎么了?”赵时按了按有些发麻的后脑勺,摇摇头:“无事。”然后,看向了刘沆…… 如果说, 这次除了赵时,杨宗保之外,谁的功劳最大,或许是富弼,但是,刘沆绝对有争抢一下的机会,刘沆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道:“陛下,微臣此前便定下了,诱敌深入之策,现在,能否让微臣,实施下一步计划?” 如果, 如果刘沆的那些儿子,孙子们能够看到的话,他们一定会惊掉大牙……这是谁?这个长了一张父亲爷爷脸的卷王是谁?我们那个低调不惹事,信仰无为而治的老父亲,哪儿去了? 甚至, 就连赵时, 一时间,看着,这么一个斗志昂扬的刘沆,也有一些不适应,当然,这是好事,而且,虽然,整个计划,尤其是,假装逃离,以别人以为的后手,杨文广六万人为饵的计策是赵时自己提出来的,但是,具体真正实施,尤其是,一开始骗到人的那个大宋军寨逃离,都是刘沆在具体安排,甚至,就这一段时间,刘沆一共只睡了……三小时。 什么玩意? 哪怕没有到场,刘沆在家的儿子,孙子们,都猛的,原地跳了一下,斩钉截铁道:“绝无可能。” 甚至, 就连富弼,都不觉得刘沆在敷衍,一直等刘沆说完,才附和道:“陛下,刘相公此前,筹备得当,如今,收尾事宜,不妨,还是再交予,刘相公处置吧?” 赵时微微颔首, 他, 并不太在乎收尾事宜,毕竟,只要打散了,十个杀九个跟十个杀七八个,其实,结局差不多,当然,能多杀还是多杀的好,只是,赵时幽幽看着已经不知不觉,朝着云州城跑出去一大半距离的耶律洪基四五万人,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你能给朕,抽出多少人马?” 如果说, 此前的积极是让儿子,孙子都陌生,那么此时此刻,就连刘沆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的低头看了一眼依旧弥漫的战场,刘沆整个人,意气风发的,皱纹都舒展了:“陛下只需给臣,留下三万人即可。” 赵时一怔, “汝确定?” 固然, 此时, 随着耶律良,耶律洪基毫不犹豫的撤退,这下面的契丹军,已经开始做鸟兽散,但是,这也毕竟是将近十万人啊!就这,也几乎与赵时麾下所有人相当,但是…… “陛下。” 刘沆抿了一下唇,他知道,他在官家眼中的形象,应该是一个,比较偏向于和稀泥,逃避责任的形象,固然,为了维持这个形象,这些年,还专门做了一些安排,但是……拱手:“若老臣连这十万败军都收拾不了,老臣甘愿受罚。” 而且, 富弼看了几眼刘沆,他对刘沆这几日的改变,也微微有些不可思议,然后,毕竟同为相公,同为文臣,他沉吟了一下道:“陛下,老臣愿做担保,而且,固然,耶律洪基这次是吃了大亏,但是,他最精锐的三万皮室军,却,几乎是毫发无损,陛下如果带的人少了,说不得,会被他反过来吃掉,那样,反而不美。” 赵时点点头, 其实, 他也没说不同意,只是,同意归同意,他总还要刘沆稍微的表现出一些态度来,而且……赵时左右看了看,指着杨文广道:“杨老将军可愿与杨德政,共同与刘沆,刘卿家,处理此间事务?” 杨文广一怔, 而且, 共同, 不是协助……杨文广大喜,都不等下面还在厮杀的杨德政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便拱手道:“臣等,愿意。”赵时便也不说什么了,固然,这时候应该还不到文武相争的时候,但是,大宋前车之鉴,赵时还是要尽量避免,哪怕,这之后的收尾,其实更多是收尸,敛物,重建营地等文臣工作,但是,让他在这个时候,只靠文臣领兵,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富弼, 偷偷, 叹了那么一小口气,当然,他也不是分不清轻重,只是,如果可以,他,有点怀念那种,文人为首的感觉,在京城时还不明显,但是,在雁门关这里,他们虽然好似时时跟着官家,但正如此,他们才明显不受重用,就像一群……幕僚一样……当然,他不敢呲牙,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看到官家有了安排,便问道:“官家,追击吗?” 赵时摇摇头:“跟着就好。”然后,赵时看向了那,黑暗里,隐隐约约只有一个轮廓的云州城:文相公,该出点力了。 ——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一章 耶律重元:“我出城遛个弯,都比耶律洪基败回来的时间长。” ——“什么?” 不要说耶律涅鲁古了,就连耶律重元,都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回来报信的细作,固然,该名细作非常非常的专业,条理清晰,口齿明白,但是,他依旧好似没听清楚一样,用力的掏了掏耳朵:“你说,耶律洪基败了?这么快?” 细作, 叹了口气, 有一说一, 莫说老王爷,小王爷了,就连他自己,他是眼睁睁的看着的,都有些不太敢确定,那耶律洪基明明气势汹汹的,怎么就被当头敲了一棒,灰溜溜的回来了,不过:“是的!” 扑通 耶律重元甚至是,跌回到椅子里,然后,难以置信的看向文彦博:“道长,这就是你们说的,将死之人?” 文彦博, 一颤, 急忙收起了有些狂喜的,快要炸裂的眼角皱纹,摇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过于惊艳的人物,总归,寿数不长,况且,此乃至尊大法师算出来的,老道并没有这种,能掐会算的本事。” “至尊大法师……” 耶律重元的脸色,好看了一点点,然后,他看向了木鸡一般,呆坐在一侧的耶律乙辛心腹:“汝那主人,还不愿明门车马的,来与本王商议?”耶律乙辛心腹一颤,他自不是傻子一般的人物,但是,实在是…… 从耶律洪基出城,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时辰吧?一个时辰,十五六万大军就…… 刷 莫名的, 他又打了一个寒颤,当然,他还牢记着自己主人来前的嘱咐,便,挤出了一个漫不经心,平淡的笑容:“非是主人不愿与王爷商议,实在是,我家主人性子稳重,轻易不会……” 正说着, 碰 耶律乙辛几乎是,跌一般的,跌进了院子,稳重个……屁,况且,再稳重:“一个时辰啊!”耶律乙辛,一把推开了急急忙忙想要上前搀扶自己的心腹,整个人,也完全没有说要装一下的意思,满脸的……惊骇,然后,阴恻恻的看向了坐在一侧的文彦博,也问出了那句话:“这便是,道长所言的,命不长之人?” 有一说一, 甚至, 他现在,严重怀疑,那个至尊大法师的身份,而且,即使那至尊大法师的身份没有错,就现在大宋皇帝的战斗力,莫说三五年后病逝了,就是三五个月后便会当场去世,也保不齐,大辽已经不复存在了。 有一说一, 这是有些夸张了, 但是, 文彦博狂喜之余,却也,满脸的无可奈何,是,他是想过陛下会大胜,毕竟,从一开始定计,就没有说,要以大宋惨败为开端,但是,你这未免也赢得太凶猛了吧? 最起码, 耶律乙辛阴阴的看了文彦博一眼,然后便看着耶律重元道:“反叛不得了。” 耶律重元, 一颤, 然后, 微微颔首:“我等虽瞧不上那耶律洪基,但是,大辽乃是上邦大国,如何能被宋人占据,所以……” 文彦博, 心头一慌, 急忙往前坐,幸而,不等他有些慌乱的劝解,耶律涅鲁古便忍不住大声道:“一来,至尊大法师所言,绝不会有错,二来,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反,那么,耶律洪基必定会趁机把你我的兵权收回,到那时,咱们将毫无机会,到时候,万一,那大宋皇帝真如预言中一样,就胜这么三五场,然后,一命呜呼,怎么办?看着耶律洪基一统天下?” “反正,” “不论你们愿不愿意,我是肯定不行的。” 有一说一, 现在这些人能聚集到一块,不说是不是都是耶律洪基做错了什么,但是,肯定是都不想让耶律洪基成为一统天下的那些人的那个人,但是…… 耶律乙辛, 丝毫不避讳,自己的忌惮:“这大宋皇帝,有开国之相,若是我们在这个档口提起反叛,固然,耶律洪基来不及应付,但是,同时,也会被大宋皇帝所趁,到时候,大辽为大宋吞并,你我,都将成为契丹人的耻辱,这是,要被祖宗惩罚的,况且,耶律洪基败的太快了,快到,咱们本来是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将城外的大军启动,最起码,要往前挪二三十里地,再发动,但是,现在挪了多少?有三里地吗?若是没有这城外大军,你我即使把耶律洪基挡在城外,又有什么意义?” 这也是, 耶律洪基,耶律良,为何会毫无顾忌的带着所有人马出城的原因,毕竟,即使耶律洪基恨意已经淹没了理智,但是,耶律良没有,他还是会小心着城中的不安稳势力,只是,莫说自己人了,就连耶律重元的三万兵,他也带了将近九成,就剩下的那些人,哪怕耶律重元夺取了城门,阻拦了耶律洪基入城,他们又能做些什么? 但是…… “城门已经夺下来了。” 刷 莫说耶律乙辛,耶律重元,甚至,耶律涅鲁古,都一下子看向了说话的文彦博,甚至,耶律乙辛眼底,毫不掩饰的,露出了……杀机,文彦博,反而……淡然了下来…… 一来, 他之所以代官家入城,便也早就知道,此行,或许,难以活着回去了,毕竟,耶律重元哪怕是傻子,耶律乙辛,也绝不会是个傻子,二来……不亏, 是的! 不亏, 尤其是听到官家大胜的消息之后,文彦博便平静的看向了三人,对他而言,或许,他这辈子,私德从来就没有及的上范仲淹,但是,作为比范仲淹还要做了许多年的相公,他,想,最后,为自己,挽点尊。 文彦博是, 这么想的, 甚至, 他已经开始琢磨自己一会,被杀的时候,究竟是要大笑三声,还是,慷慨激昂,反正,为这样一个皇帝而死,值,只是…… 很不科学, 文彦博若是不这么彻底,或许,耶律乙辛还不相信他,但是,他现在太平静了,平静到,好像,无所畏惧,反正,耶律乙辛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不怕死的,所以,面对这样的文彦博,他反而,没那么怀疑了,只是,依旧有些皱眉的问道:“道长,何意?” 文彦博一怔, 不是, 我这都明牌了,你还问我干嘛?赶紧上刀啊!但是,他也不是真的就不想活了,他只是不怕死,所以,面对,好像还有回转余地的情况,他顿了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凉茶道:“老道知道耶律相公,想要问什么,有一说一,老道自己也不甚知晓,只是,老道下山前,至尊大法师曾言,不参与最好,若参与,最好,不要迟疑。” 众人, 一颤, 文彦博,揪了一下胡子,脑子里,拼命的回想赵时给他安排的一些话术,当然,赵时不是神仙,他没办法算到每一句话,但是,这时候,官家给他的说辞是……承认…… 承认什么? “老道,确有私心……”文彦博,平静的看向对面三人,老老实实道:“老道不同于三位,三位可进可退,即使不反叛,也能当一个富家翁,但是,老道乃是汉人,此乃其一,其二,老道下山,便是为了建功,若是不能建功,下山又有何意?” “所以……” 耶律乙辛, 冷冷的, 看着他:“你便逼迫我等三人?” “汝等,不想一统天下吗?” “如何一统?” 耶律乙辛,脱口而出,然后,冷冷道:“这大宋皇帝,非比寻常,我等究竟是一统天下,还是给他人做嫁衣?” 文彦博缓缓摇头:“那老道不知,老道只知道,至尊大法师曾言,这大宋皇帝惊才绝艳,却是短命之像,既然是短命之像,老道觉得,老道可以,赌一下……” “你……” 耶律乙辛, 暴怒, 拿我们的命赌? 但是, 他, 或许还是不那么深信至尊大法师,但是,耶律涅鲁古,却是,猛的抬头道:“不赌怎么办?道长固然,是有些冲动了,但是,你我反叛,难道不是拿自己的命在赌?赌那大宋皇帝会不会早死,跟赌能不能弄死耶律洪基,不是差不多的概率?” 耶律乙辛, 一僵, 耶律涅鲁古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老父亲:“父亲,儿子反而认为,道长此次,做对了,确实,我们现在准备的还不充分,但是,那耶律洪基也是惨败而还,而且,咱们大军都已经启动了,即使,他们就走了一二里地,但是,莫说一二里地了,就是三五百米,你们如何解释?士卒困乏了,大半夜的,拉出来练一练?” 耶律涅鲁古, 其实, 才是最有可能成事的那一个,固然,他可能被骗的更惨,但是,他身上,明显有这些人完全不具备的那一份,干脆利落,盯着突然更犹豫的耶律重元,恨不能,揪着他的脖领子道:“父亲啊!这个时候了,还犹豫什么?你觉得,我等这一步退了,就有好结果了吗?且不说,那十余万人突然离开营地如何解释,你别告诉我,这十余万人还能如你我父子,走出来,退回去,还一点消息不露,就是耶律洪基那性情,莫说我父子了……” 刷 耶律涅鲁古看向耶律乙辛,陡然问道:“他此次出战,为何不带你?”然后,不等一颤的耶律乙辛开口,耶律涅鲁古便好似嘶吼一般的:“退不了了啊!而且,你我都反叛了,哪管什么大辽,大宋,杀他们啊!大宋皇帝莫说只有几年的寿命,即使,至尊大法师不小心算错了一点点,咱们怕他个鸟毛,连他一并干……” 耶律重元, 一颤, 甚至, 耶律乙辛,也,缓缓的抬起了头……或许,耶律涅鲁古说的不一定对,但是,一来,大军已经开拔,只要他们能拦住十几个时辰,效果是一样的,二来,那道士说的有问题,不仅仅是他自己,他们其实……到这一步,甚至,就在至尊大法师说动他们的那一刻,他们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 但是…… 即使是这样,耶律重元犹犹豫豫的,竟然,还是说不出一个干脆利落的,好,倒是耶律乙辛,耶律乙辛刚才可能比耶律重元更坚定,最起码,他不是那个想看大宋吞并大辽之人,但是,这个时候,他反而比耶律重元更快的扭过来,平静的看向了城门…… 道, “好!” —— (本章完) 第五百零二章 耶律良:“陛下,信老臣,老臣能让你,反败为胜。” ——“陛下!” 就在此刻, 云州城外, 十余里, 耶律良平静道:“咱们恐怕,回不去云州城了。”耶律洪基一颤,耶律良继续道:“我等若是大胜而还,或许,还能压得住耶律重元,但是,如今……不过……”看到耶律洪基表情一下子很难看,耶律良急忙掠过惨败这件事,带着几分无可奈何道:“若是不幸真的退回来了,其实,老臣也不准备,固守云州城。” “为何?” 耶律洪基,竟对,耶律重元可能反叛,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一来,耶律重元反叛,他几乎从还没有当上皇帝,就认定了,二来,相比于赵时,他现在对任何事情,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这倒, 不算个坏事。 耶律良松了一口气,其实,如果可以,谁也不想放弃一座城,但是,被大宋皇帝合围的那一瞬间,耶律良便明白,云州城回不去了,所以,他一路上,除了安慰,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能让耶律洪基平静的接受这一切,只要能接受这一切,并不是不能反败为胜,况且,这云州城本就是汉人的土地,丢了,其实也,没那么的……心疼…… 所以, 听到耶律洪基还算是比较平静的询问,耶律良急忙解释道:“一来……” …… 所以…… 吱呀呀 面对,面前,缓缓的,缓缓的,关闭的城门,莫说耶律良了,就连耶律洪基,都好像有一种……无所谓的感觉,但是,他们是无所谓了,皮室军就不行了…… “不是,城门怎么关了啊!” “等等,我们还没进城呢啊!” “造反吗?这是造反吗?” 是! 耶律涅鲁古,耶律涅鲁古作为一个,历史上,就是觉得耶律洪基可能知道了他造反的讯息,他就敢只带着三五十人,便敢硬闯耶律洪基大帐的狠人,他此时此刻,恨不能,大笑三声,然后,双手死死的按着城墙垛子,低头,看着越来越开始,高声大叫的皮室军,平静道:“没想到吧!耶律洪基。” 耶律洪基, 回头, 看到赵时没跟上来,才,被耶律涅鲁古刺激到了一下,毕竟,猜到归猜到,甚至,耶律良早做了准备归早做了准备,当他真的眼睁睁的看到耶律涅鲁古出现成城头,他还是,恨不能,剁下对方的狗头,然后,嘶声道:“耶律重元呢?” “你不配……” 耶律涅鲁古, 这些话, 真的是……憋了……好久,好久,好久了,半个身子几乎是完全探出城墙,呸的朝着下面吐了一口唾沫:“你也配见我父亲?如果没有我父亲,莫说是你了,就是你父亲,你问问他,他他娘的,能坐稳这个皇位吗?坐不稳,但是,你们父子呢?皇太弟?皇太叔?爷爷砍下你的鸟头……”真的, 也就是耶律重元了, 换个人, 早他娘的反了, 什么意思? 玩傻小子呢! 但是, 耶律洪基毕竟是当朝皇帝,面对这般的辱骂,固然,有赵时这么个存在,他现在,已经多多少少对于其他人有些提不起恨意了,却还是,整个人,马匹上,狠狠的颤抖了一下,嘶声道:“汝确定?” “确定。” 耶律良,急忙点头,生怕,一个控制不住,耶律洪基会让皮室军攻城,到那个时候,莫说自己的计划了,就是皇帝能不能安全的撤离,他都不敢保证:“陛下,老臣十成十的笃定,而且,如若耶律重元只是自己反叛,那便罢了,若是这其中还有大宋方面的参与,那么,说不得,老臣还能为陛下,报那一战之仇。” “汝,确定?” 显然, 耶律洪基对于能够给赵时添堵,有着近似偏执的执念,甚至,耶律涅鲁古的叫嚣,都不管了:“你要朕,如何做?” 耶律良, 偷偷的叹了一口气,作为主君,无动力自是不行,但是,如果这一份动力太足的话,甚至,他都已经预判到了,大王肯定会再被赵时勾引的未来,当然,如果似他,一味求稳,固然是不会上当,却也,大概没什么建功的机会…… 摇了摇头, 耶律良摒弃了一些胡思乱想,低声道:“首先……” 与此同时…… 大宋军, 士气高昂, 甚至, 都有些不似大宋军的缓慢挪了过来,然后,周同惊了一下,急忙指着前方道:“陛下,成了?” 赵时端坐在马背上,轻勒缰绳,就看到,不仅仅是城上城下的互相谩骂,甚至,耶律涅鲁古已经让人备好了弓箭,皮室军再勇猛,也不得不被逼退了七八百米,也,注意到了追上来的大宋军队。 “成了。” 赵时还未说话, 狄咏就忍不住,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然后,敬服的看向赵时,拍龙屁道:“陛下智谋滔天,纵是那唐太宗复生,也,不过如此了吧!” 赵时摇摇头, 他离人唐太宗的功绩,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不过,能够看到耶律重元早了最起码六七年被自己鼓动的叛变,当然,这其中也有大宋与契丹起了冲突的原因,但是,也很让人……开心了…… “陛下。” 而且, “嗯?” 赵时心情好,侧了点头,主动凑近了富弼,富弼受宠若惊,急忙更加恭敬,然后,指着不远处,哪怕大宋已经逼了过来,却还是忍不住对着城头破口大骂的皮室军道:“咱们要趁势掩杀吗?” 还趁势? 还掩杀? 赵时摇了摇头:“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先咬一会再说,况且……”赵时又摇了摇头,看向已经有一部份往绕过云州城的小道上走的皮室军,道:“主动追杀,也只不过是让他们逃的更快,并没办法造成前后围堵的景象。” 这也是, 赵时此前不准备带更多士卒的原因,固然,战场上瞬息万变,但是,以赵时的判断而言,这一战,应该算是暂且落幕,但是……富弼有些不甘,他有些赵时此前的心态,恨不能,一棒子就把契丹打死,收复燕云,但是,固然他是这种心态,看着那整整齐齐已经往云州城后方移动的皮室军,也知道……追杀皮室军,并不是个好想法…… 毕竟, 耶律重元反叛归反叛,但是,谁知道他对大宋是个什么想法?皮室军绕过云州城无碍,毕竟,他们只要绕过云州城,那便是进入了契丹腹地,但是,大宋一旦追击过去,一旦被皮室军阻隔,一旦耶律重元虽然是反叛,却,也恨不能灭杀汉人,从后面包抄,那…… 所以, 富弼固然有些急切,却也知道,追击并非良策,便,看向了云州城,微微有些,激动:“那,若是咱们假意追击,实则让文彦博在内打开城门,咱们攻入城中……” 赵时, 微微颔首, 这是个正经主意,甚至,赵时此前的计划便是这个,甚至,赵时预备的是,等耶律洪基败军进城半数,再让耶律重元反叛,如此一来,不仅仅能够让耶律洪基,耶律重元再无回转的余地,而且,大宋也能趁势夺城,甚至,一战功成,但是…… 一来, 后来进城的是文彦博,赵时不是小瞧文彦博,而且,按他这样行事,必须要入城那人彻彻底底的把耶律重元父子,耶律乙辛等人都骗住,且,还要在耶律洪基等人还未离城交战时,就要弄进来足够多的耶律重元嫡系,否则,还不如就死闭城门,不让耶律洪基入城呢! 所以, 赵时并未给文彦博,安排如此,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二来, 文彦博固然有,以身殉国之心,但是,赵时作为皇帝,不是很愿意,让一位三朝元老,就这么,以身殉国,让文彦博现在紧闭城门,他恐怕已经是九死一生,好似是鬼门关前走了一着了,更不要说让他关了,再开。 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不知为何, 赵时静静的看着绕过云州城的皮室军,总感觉,耶律洪基这些人,退的,有些过于果断了,固然,云州城并非是他们的起源之地,本就是抢来的,丢不丢的,不那么在意,但是,以耶律洪基的性子,莫说自己这边还没有什么动静了,就是自己撵着屁股的杀他人,他也不应该,退的这么,干脆利落吧! 莫非? 一场大败,反而让耶律洪基,黑化了?成熟了? 赵时不确定, 只是, “陛下。”周同多多少少有些憋不住了,扭头问道:“咱们就这么看着吗?” 当然, 赵时是一个相对,很理智的人,所以,他知道占不到很大便宜之后,便也,不想去浪费那个精力,而且,让耶律洪基安安稳稳的走了,能够更快的逼迫耶律重元舍弃云州城,无论是掉头,往契丹腹地插,还是回山,旁观大宋与契丹血斗,他都不可能代替耶律洪基直面大宋,既如此,赵时能安安稳稳的收复云州城,为什么不……干看着? 只是, 一来, 不仅仅是周同,富弼都有些急切了,赵时不能不顾忌麾下将士的情绪,二来,既然瞧出来,耶律洪基恐怕另有安排,那,以赵时的性子,与其静静的待着,确保不会中计,还不如,撩拨撩拨,看看到底是什么计谋。 所以, 当然归当然,周同问完,不少将士看向赵时之后,赵时平静道:“杀!!!” ——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三章 耶律良:“城门都开了,你,不进去瞧瞧吗?” ——狂喜…… 只是, 耶律涅鲁古站在城头上,看到大宋军嘶吼着扑向契丹人,他高兴,还是能够理解的,但是,耶律洪基回头看了一眼,竟也露出了笑容,甚至,迫不及待的询问耶律良:“这算有希望吗?” “算。” 耶律良,忍不住道:“只要他大宋皇帝不是一个大胜之后,还能保持理智的圣人,咱们就有希望。” 什么希望? 不知, 只是, “铛” 周同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士卒,士卒?是的,还不是将军,只是一名士卒,竟然就挡住了他快马奔驰的,狠辣一刀,这便是……皮室军?周同若是此前,难免会心怯,但是,大胜之后,他只感觉到……刺激…… “好样的。” 然后, 周同只是加了三成力,就把面前这名远胜寻常契丹士卒的士兵斩于马下…… 只是, 他是带御器械,大宋最强的六人之一,其他士卒不是啊!他们追杀上来的时候,气势如虹,但是,面对耶律良已经稳稳布置好的阵型,却是,一追上,便吃了大亏,当然,耶律良,皮室军的最主要目的还是逃跑,所以,即使大宋这边吃了大亏,倒也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只是一时间咬住尾巴,啃不下多少肉来, 而且, 这条绕城小路,只允许三四人并行,大宋固然携带大胜之威,一时间,也实在是啃不下多少肉了,这时候,富弼就不得不承认,官家在战场上,实在是强出他…… 数倍, 不过, 西边不亮,东方亮,就在周同一众人,拼了老命,也实在是有些啃不下来多少肉的时候…… 吱呀呀 那, 紧闭的云州城门,突然…… 开启了, 一条缝, 这一刻, 莫说距离城门相对来说,最近的大宋士卒了,就连与他们对敌的皮室军,更远一些的富弼一行人,都……怔住了…… 然后, 轰 云州城门,猛的被人从里面……撞了开……然后,数十名,满身染血,看不清面目的壮汉跌了出来,然后,其中有七八人,兴奋无比的嘶吼道:“官家,计划成功,快入城吧!” 轰 莫说离得最近的大宋士卒了,就连那些已经走出一些道路的皮室军,都猛的嘶吼了起来:“门开了。” “城门开了。” “快冲啊!” 但是, 他们速度快,周同速度更快,尤其是,当他听到皮室军也陡然转过了身子,顿时,便什么都顾不上了,振臂一挥,也顾不得请示赵时了,便高吼一声:“跟我冲。”杀向了城门。 “彼娘耶!” 耶律涅鲁古,心尖尖都颤了,原地,腿软了一下,然后,一把扯过上来汇报的士卒,嘶吼道:“还不快给爷爷,把城门堵上?”然后,他,原地又晃了一下,不是耶律涅鲁古无能,实在是,城门一旦开了,那么,不论是大宋士卒冲进来,还是耶律洪基冲进来,他们都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还看着爷爷做什么?快他娘的去啊!”耶律涅鲁古,又,狠狠的踹了一脚士卒,然后才,稍微的缓过来一口气,一边拉着另外一名士卒往城墙下跑,一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他娘的给开的门?” 士卒也是慌的手脚打颤,不过,他还算口齿清晰:“小人也不知道,小人只是看到眼前一道火光,然后,城门便被打开了,然后,便有七八十名士卒,高声呼和,说是……” “说是什么啊?” 耶律涅鲁古,恨不能,给他一拳,士卒急忙道:“说是,大宋皇帝有计,破开城门,计划成功,请皇帝入城。” “什么?” 耶律涅鲁古, 脚步一顿, 然后, 快步往城里面冲,脑子乱糟糟,只有几缕极深的忌惮蔓延……这,大宋皇帝是神仙吗?他在面对耶律洪基十五万大军的冲击时,还能兼顾云州城内的间谍活动? 彼之娘, 幸亏此人,命不久矣。 哒哒哒 命不久矣的赵时,也来到了城门不远处,他也没有拦住已经杀进城门的周同,只是,幽幽的看向了只是嘶吼,却,并没有冲过来跟自己一块抢夺城门的皮室军,富弼恨不能欢呼俩声的凑了过来:“陛下,没成想,这文彦博,还真立大功了啊!老臣,远不如他。” 赵时, 微微颔首, 从现在的状态来看,极有可能是,文彦博从里面给打开了门……但是…… “他人呢?” 富弼一怔, 赵时却也顾不得许多了,直勾勾的质问道:“而且,你我皆知,耶律洪基一走,耶律重元必不可能固守云州城,这是,很明显的事实,他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大军赶来的时间,但是,即使他麾下的大军一个不少的赶来,这些时日,耶律洪基已经把个云州城祸害的不行,粮草不多,而且,他如果固守云州城,便会变成,前面抵挡咱们,后面还要被再调精兵的耶律洪基夹击,既如此……文彦博如何算不到?他既然算得到,为何不像咱们一样,登上十余日,便能安安稳稳的收下云州城,为何还要冒此等风险?” 富弼, 一僵, 有一说一, 这些问题,官家不应该质问他的,他又不是什么计划的制定者,实施者,当然,他也理解,官家这是缺一个准确的答案,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来不及注意语气的商议,而且,官家质问你几句,有什么错? 只是, “老,老臣……” “而且……” 显然, 赵时并非是质问富弼,或者说,与其想要富弼给他一个答案,不如说,赵时自己在想这个答案:“为什么?为什么,耶律良会,倾巢而出?” 富弼, 一怔, 更头大了,支支吾吾的看向赵时,他不是想不明白,他只是,想不来这么明白,不过,富弼身后,范纯仁也一直听着陛下的询问,闻言,忍不住开口道:“会不会是,过于自信了?” “可能。” 赵时没有否认,毕竟,从耶律洪基的角度而言,你赵时重病,中军逃跑,我比你还多将近一倍的兵力,我为什么要想到……输? 但是, “如若不是呢?” 赵时幽幽看向身旁的富弼,富弼一颤,虽然岁数大了,但是,他好歹也是当朝相公,整个人已经,慢慢的恢复了过来,一头皮发麻,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时:“您是说?” “尚有后手。” 赵时幽幽的看着,只喧嚣,却,不过来抢夺城门的皮室军,虽无证据,但是:“如若朕是耶律良,那么,朕明知道身后有一个不安定份子,那么,朕就绝不可能,毫无防备的,领军出城。” 但是, 现在呢? 哪怕耶律洪基是仇恨冲昏了头脑,耶律良呢?耶律良也跟着出了城,甚至,他们连耶律乙辛都没有带在身边,就好像……比耶律重元,更迫不及待的,想要让耶律重元功成…… 这, 怎么可能? 但是, 若有后手呢? 只是, 这后手是什么?范纯仁忍不住的往前凑,有心在官家面前表现:“陛下,既然不确定,不妨,把人撤出来吧!” “不行。” 赵时还未说话,富弼便一口回绝:“一来,冷静只是少数人的特权,并非每个人都有这个能力,这时候,我们强行让士卒撤退,且不提,内里耶律重元虎视眈眈,外面,耶律洪基虎视眈眈,就是,士卒本身,也恐怕不会听我们的。” 但是, 大功啊! 大宋与大辽对峙近百年,何曾有过,收复云州城之举?不要说一开始就跟着周同冲进去的士卒了,就是赵时身后的士卒,这时候都有些蠢蠢欲动了,甚至…… 看着那, 大开的城门, 赵时自己,都有些舍不得,但是,富弼幽幽道:“二来,谁能确定,这就不是,文相公的谋划?” 确实, 赵时微微颔首,只是从他的角度,他判断,文彦博应该不会在,明知道耶律重元不可能长久占据云州城的情况下,这么的,急切,但是,谁知道文彦博如何想的?万一,他就是一刻也等不了呢?他就是不小心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所幸就提前了几步呢? 所以…… “进退俩难了吧!” 三四里外, 一座小山坡上,耶律良与耶律洪基已经逃到了这里,然后,耶律良爬上了小山坡,回头看着云州城,城门口的争斗,一时间,也难免有些……报仇雪恨的,舒爽:“大王且看,只要赵时入城,他今日杀了咱们多少人,咱们今日,就也能杀他们多少人。” 耶律洪基,反而,没有耶律良那么的兴奋,甚至,相比而言,他好像比耶律良要更冷静一些,原因无非是,他想,亲手宰了赵时:“这不是,已经察觉到了吗?” “没用的。” 耶律良,幽幽的看着,人群包围中的帝王旗帜,不出意外,帝王旗帜的下面,必有赵时,但是:“士卒也是有想法的,而且,他大宋对燕云垂涎百年,就是他赵时自己,看到洞开的城门,他能忍住不冲进去?况且,一旦他们进去,再退出来,那么,谁就敢确保,他们就能够再次攻进去?要知道,功成不同于守城,一道厚厚的城门,敌得过……千军万马……” “所以……” “猜,或许是猜出来了,但是,除了杀进去,他还有其他办法吗?” 有。 —— (本章完) 第五百零四章 唉,可惜了啊!本来我能……烧死更多人的 ——“拆城门?” 固然, 富弼知道,自己的官家,是一个,不受寻常思维禁锢的人,但是,当他听到赵时平静的吐出这几个字之后,还是,一阵的……恍惚,然后才……惊呼:“真,天马行空之,妙计耶!” 赵时摇摇头, 他, 也是被逼无奈,毕竟,云州城就在眼前,莫说那些想要立下百年未有之功劳的士卒了,就连赵时自己……固然,赵时知道,哪怕让给耶律重元去守,他也绝不可能守多久,毕竟,耶律重元也不是个傻子,但是,他到时候,究竟是从前面离开,还是从后面离开,这就是赵时难以控制的了,万一从后面离开…… 那, 赵时还是无法完全占据云州城,说不得,还会再次被耶律洪基,重新集结大军占据,所以……如果计划稳稳的按照自己的意思实施,那赵时是毫不犹豫的,但是,如今城门大开,让赵时放弃,那就是…… 绝无, 可能了。 毕竟, 如果赵时占据云州城,那么,这就,极有可能是,大宋立国以来,惟一一次,不仅仅没输,还,抢回来一座城的记录,赵时哪怕是皇帝,也……不由的, 心动, 所以, 进又进不得,退又舍不得,那就只剩下…… “老夫,干汝娘。” 第一次, 真的, 耶律洪基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身旁跳脚的耶律良,耶律良并不是什么耶律氏嫡系,他是,生生从与平民差不多的位置,一步步爬上朝堂最高位的,所以,年轻时候耶律洪基不知道,但是,从他年幼时,见到耶律良第一次开始,他就觉得,这个人就好像是,从什么刀山火海里爬出来的一样,不要说失控骂人了,就是狠狠皱眉,都很少见…… 而现在, 原地起飞, 甚至, 耶律良如果年轻点,再给他面前放置一个篮球的架子,说不得,他都能表演……扣篮了…… 当然, 耶律洪基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幽幽的看着那面帝王旗,然后,又缓缓挪向了云州城,城门口,然后……眼角,狠狠一抖,固然,他也对耶律良的计划不抱太多希望,毕竟,他此时此刻,恨不能与赵时同归于尽的同时,也开始彻底的承认赵时的,天才,但是,纵如此,他看到周同带人,呼哧呼哧的拆城门,也是…… 瞳孔, 狠狠的, 一缩, 干汝娘。 轰隆 与此同时…… 与被拆的城门几乎,一般无二,皇太叔府邸的大门,也被耶律涅鲁古,一脚踹飞,然后,耶律涅鲁古便急匆匆的冲了进去,皇太叔府内,趁着耶律洪基出了城,耶律重元第一步就是回到这里,让仆人,妻妾,快快收拾行囊…… 没错, 就如赵时预料的那样,耶律重元又不傻,如果他固守云州城,那么,他不仅仅要代替耶律洪基,直面大宋皇帝,还要被之后肯定会再调取精兵,杀回来的耶律洪基,夹在中间…… 所以, 关城门是关城门,但是,耶律重元是只准备拖延十几个时辰,只要自己的心腹大军到位,他便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云州城,还是让大宋皇帝与耶律洪基正面相抗,然后,他带着十余万心腹,在旁边,虎视眈眈……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到那时,他可以辗转腾挪的空间,就大了许多了。 但是, 碰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耶律涅鲁古对自由,呸,对见到耶律重元的向往,他几乎是,遇门踹门,遇瓦揭瓦,一路畅通无阻的就冲到了后院,一把推开上来行礼的自己妻子,他嘶吼道:“父亲,顾不得收拾了,快走。” “嗯?” 耶律重元,是一个,不那么枭雄的人,这个时候,他正在不急不缓的低声安慰妻妾,当然,这也用不着着急,毕竟,城中固然只有几千守军,但是,一来,他那十余万大军,已经走出一大半的距离了,二来,云州城固然比不上雁门关,但是,城门一关,也绝对是坚城一座,最起码,挡个十万军,三五日毫无问题…… 这不, 不要说耶律重元悠闲了,耶律乙辛虽不如耶律重元那般的不堪,却也,表情比较平静,看到耶律涅鲁古皱眉道:“怎么了?” “城破了。” “嗯?” “城破了。” 说着, 耶律涅鲁古也,顾不得父子尊卑了,一把推开又凑上来的妻子,上前,扯着自己父亲就跑,而直到,父子二人拉扯着走到门口,整个小院才…… “啊!!!” 惊惧起来, 然后, 耶律乙辛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毫不犹豫的跟着耶律涅鲁古往外跑,然后才,嘶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城怎么会破?” “守城的人呢?” “叛变了。” 耶律涅鲁古,脸色阴沉,一边毫不犹豫的踹开一名慌的,靠近他的侍妾,一边嘶声道:“果然,不出你我所料,那大宋皇帝在城中埋伏了细作,趁着你我大意的时候,打开了城门。” “不可能。” 耶律乙辛, 当即, 反驳, 当然, 他不是质疑耶律涅鲁古,而是:“守城之人,皆是契丹人……”耶律涅鲁古,脚步……一撮地:“什么?”耶律乙辛……脸色难看至极:“老夫本就在猜测,若是老夫未曾暴露,那么,耶律良都随军,老夫为何被漏下,而,若是老夫已暴露,那就更应该随军了,最起码,不应该只是被留在云州城,原本,老夫以为,这是皇帝念旧情,或者,老夫暴露的还不够彻底,所以,才是被排挤而非斩杀,抓捕,或者提防,但是……” “如今想来……” 正说着…… 嘎吱吱 数十名士卒,激动的冲了进来:“退了,退了,宋人退了。” “退了?” 莫说耶律涅鲁古,就连耶律乙辛,都是……愣了一下,然后,耶律重元急忙问道:“真的退了吗?” “退了。” “只是……” 一众士卒,互相对视一眼,退是退了,就是:“城门被毁了。” “毁城门作甚?” 耶律涅鲁古微微皱眉:“他们要杀进来就杀进来,要退便退,这城门一毁,他们以后即使占了,不也……” 刷 正说着, 就见, 耶律乙辛,甚至,颤抖的,引人瞩目,然后嘶声道…… “逃!!!” 刷 莫说赵时了,就连听完赵时分析的富弼,范纯仁,苏轼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富弼嘶声道:“陛下,通知文彦……” “晚了。” 赵时, 双手紧拽着缰绳的, 微微摇头, “晚了。” 旋即…… “轰” 犹如天崩,一簇火焰自城中央腾空,旋即,犹如一道,灭世的命令,穿过彻底被拆下来的城门,赵时眼睁睁的看到,数之不尽的火焰,自城市的各个角落腾空,伴随而来的……一开始是惊讶,惊恐的惨叫,旋即,便是逃不脱的……哀嚎…… 坚壁, 清野, “好狠!” 富弼,瞳孔都在打颤,毕竟,虽然云州城随着耶律洪基的第一次败退,甚至,随着宋辽对峙,便已经有不少聪明的百姓选择了逃离,或者,暂避,但是,毕竟还有些走不脱,走不了,舍不得的百姓,但是…… 全点了, 火光冲天, 甚至, 就连赵时这里,都隐隐感觉到了一股子好像火焰山一样的炙烤,赵时微微侧头,苏轼咬牙切齿道:“真是一帮子,毫无廉耻,毫无良善之心的,畜生。” “不然呢?” 范纯仁看着苏轼,显然,对于苏轼的天真,有些不同意见:“留着让敌人缴获?不过……”看着那漫天的火光,范纯仁脸色也有些难以遏制的阴沉,只是,他还是较为理智的低声道:“此人倒是个,难缠的敌手,若不是陛下,智谋超群,他原本的计划,应该是,不仅仅十五万人倾巢出动,能够把咱们吃个大半,而且,还能给耶律重元等人以机会,让他们叛乱,让他们把大军调入城,让他们,关闭城门,到那时……大火一起,莫说十万大军了,二十万大军,也能埋葬在这里。” 赵时没有理他, 固然, 这应该就是耶律良,原本的计划,只是,被赵时多多少少有些破坏了,赵时这时候,有些不想管这些,他,只是盯着那火焰,一看到火焰不再有新增的,便立马道:“传旨,” “入城,” “救火。” 固然, 这里是雁门关外,后世的山西境内,属于,不那么水之源充盈之地,但是,耶律良,耶律洪基等人不心疼,赵时……心疼啊!哪怕不管那些惨嚎,哀嚎,呻吟的百姓,单单是这座城,这块地,这个云州的地名,赵时都恨不能……揪着耶律良,剁成十七八段…… 好谋略, 好谋略啊! “救人。” 一马当先, 赵时,胯下的白马,甚至,惨叫了一声,然后才,发疯似的往前奔,旋即,大宋数万人,跟着赵时,一股脑,往火海冲去…… 而, 就这, 远远的, 耶律良与耶律洪基在此爬上了一个至高点,耶律良手搭在眉毛上面往那边望,还是有些不满意,微微摇头:“唉,可惜了啊!” “若是再给老夫三五日时间……” “必能……” “烧死……” “更多人。” “唉!” “可惜了啊!” —— (本章完) 第五百零五章 赵时:“不急,陪他们……耍耍……” ——“草!!!” 赵时不是一个,太容易忿怒的人,甚至,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但是,这一刻,当他一点点把火灭到城池之内,看到那焦枯,火星飞溅的街道,还是由衷的,感觉到了一股股暴虐……涌上心头…… “草!” “陛下。” 受此感染,哪怕是,性情一向比较偏粗狂的周同,也不由的,露出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表情:“陛下,抓到了十几名放火者,要不要审讯?” “杀了。” “嗯?” 赵时扭头,看向周同,他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这些人以耶律良的手段,恐怕,不会有什么收获,所以,与其耗费这份心神,还不如:“杀了。” “是。” 周同感受得到,皇帝的澎湃怒火,毕竟,固然,自大宋建立以来,云州城就没有属于过大宋,但是,大宋永远把燕云都视为自己的领土,如今,自己的领土几乎是被……屠了城,莫说陛下了,就是周同,也恨不能,把罪魁祸首,剁成肉泥。 “官家。” 正常情况, 除非私下里聊天,绝大多数时候,无论是相公,还是普通百姓,都是口称陛下的多,显然,富弼有些担心陛下年幼,固然,陛下聪明绝顶,但是,他毕竟少经历这种残酷,生怕给陛下,造成什么心理阴影,所以,富弼是用了一个相对更亲近的称呼,小声劝道:“官家,此非官家之过,实乃是……耶律洪基……过于残暴……” 赵时点点头, 他懂, 但是, “唉!”如此夺城,还不如……不夺,不过:“富卿家,朕欲静一静,你带着人,灭火,救人,可好?”富弼,有些担忧的看着赵时,莫说官家这未及弱冠之人了,就是他这自诩见多识广的知天命之年,看着这残垣断壁的一幕,也是不由的,一阵阵心理波动……但是……赵时是实打实的用自己的战绩,征服了所有人,所以,富弼固然还有些担忧,但是,赵时说没事,他也只能是转身去忙了。 赵时, 便, 行走在这残垣断壁间,或许,是担忧碍了陛下的眼,所以,灭火的同时,尸体,伤者都已经被大宋士卒处理,并没有让赵时看到什么小女孩,凄凄惨惨叫妈妈的场面,但是…… 嘎吱, 赵时用力的攥了一下拳头,单单是这焦的冒烟的场景,就已经够他……火冒三丈的了。 “陛下。” 赵时又走了一阵子,先一步窜进去的程墨迎了过来,低声道:“发现耶律重元等人的踪迹了。”赵时脚步一顿:“哦?”程墨便详细解释道:“他们被耶律良算到了,所以,此前就被耶律洪基占据的皇太叔府邸,左右,下面,埋了数之不尽的火药,火油,稻草,火绒,不过,他们也是运气好,大火爆发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掏出了皇太叔府邸,不过,耶律重元的妻妾,子女,财物,除耶律涅鲁古外,几乎全部被烧死。” “文彦博呢?” 赵时低声询问,固然,他来不及救了,但是,大火之后,他还是第一时间让人注意文彦博的动静…… 只可惜, “没有找到?” 赵时瞳孔,微微一缩,固然,文彦博此前曾经跟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对付,但是,不对付归不对付,赵时是绝不可能让一个人,又流血,又流汗的:“找。” “是。” 程墨,不敢怠慢,但是:“那,耶律重元等人要如何处理?” 赵时,微微皱眉:“朕就不出面了,不过,你们不追杀他们也不合适,这样吧!耶律重元父子,你们杀一人为主,剩下那个,还能给耶律洪基添堵。”真正来说,赵时策反耶律重元父子,也不指望他们在这一段时间起什么作用,更有用的是……以后,经历过这件事情之后,不论活下来的是耶律重元,还是耶律涅鲁古,固然,以耶律良的计谋,那十万兵,肯定也不全是忠诚于耶律重元父子的了,但是,应该还能握有四五万人,四五万人给耶律洪基添堵…… 好事, “是。” 程墨正欲离开,就见,程墨之下,也是曾经开封府衙一名校官,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陛下,找到文相公踪迹了。” “什么?” 赵时惊喜, 急忙让人引路,程墨也好奇的跟了上来,然后,这会就不同于上一会了,上一会,为了不让官家看了生气,无论是尸体,还是伤员,都被尽快的拖走了,但是,这一会,整座云州城……少了,少了,也有将近四五万平民,这四五万平民……怎可能……全都不碍……皇帝的眼? 惨叫, 呻吟, 痛哭, 赵时几乎,刚刚快步走到附近,便,顿了下来,然后,校官没有先通知程墨,程墨不见的生气,这会却是,忍不住的瞪了那校官一眼,然后小心翼翼道:“官家,且等卑职……” 赵时抬了一下手, 都到战场了, 哪有什么见,或,不见,况且……想要不碍自己的眼,哪怕,这些士卒小心翼翼,自己这般毫不耽搁的往前走,还是会损伤人命:“不要再折腾百姓了。” “是。” 只是, 赵时固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看到那密密麻麻,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几乎人均烧伤的场面,还是……脚步,重了三分,幸而,这些百姓大多数都知道,到底是谁犯下的罪孽,况且,这些百姓大多是逃不走的汉人,赵时好说歹说也是汉人皇帝,所以,面对赵时,惨叫着,求做主者有,怨恨者有,不过,更多的,却还是感激涕零的。 赵时, 一一安慰, 然后,见到了单天方,耶律中保等人:“文彦博呢?”单天方,耶律中保等人,虽然也没有提前预警,但是,一来,他们自身肯定是要比普通百姓强一些,二来,赵时也给他们安排了一些保护力量,所以,除了一些不得不的小烧伤,他们这些人,大多,还不错,闻言,单天方急忙道:“陛下,文相公自从去了耶律重元身旁,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恐怕……” 赵时瞳孔一缩,文彦博被杀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文彦博被带走了,赵时忍不住扭头:“程墨,耶律重元等人出城了吗?”程墨正在听从侦查司探子的回报,听到皇帝询问,急忙摆了摆手,让探子先走,然后,凑过来道:“陛下,快出城了。” “好。” 赵时眯了一下眼睛,然后,也不急,拉过已经隐隐有些不愿看的苏轼道:“你且回返,先让刘沆组成一个救援的队伍,同时,也不必安营扎寨了,今日便入驻云州城,当然,要整个清理一遍。” “是。” 然后, 赵时对程墨道:“去看看。” “是。” 很快, 穿过还在燃烧的北边城区,赵时见到了杨德政,杨德政指着城墙下道:“陛下,您看。”赵时,探头一看,就看到城墙一角,正有一小队人马,在一点点的汇聚起来,这其中……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耶律乙辛都有,只是…… 文彦博呢? 赵时取出了望远镜,然后,就看到,这三人虽然狼狈逃命,但是,他们却几乎轮流看守着一个箱子,一开始,赵时以为是财宝什么的,但是,后来那箱子,无缘无故的自己颤动了几下…… 莫非? 只是, 若是他们没有发现文彦博的身份,那,文彦博应该是跟他们一块逃,若是发现了,会被泄愤的一刀砍死,这样关在箱子里,带走是什么意思? 威胁朕吗? 固然, 赵时是正常人的思维,但是,在这个瞬息万变的古代战场上,他们应该不会天真的认为,皇帝会为了一名曾与他做过对的老臣子,偃旗息鼓吧? “刺激一下他们。” “是。” 程墨点头,然后,等到下面这些人刚放松了一点警惕,便猛的探出头去,爆喝道:“谁?”然后,便回头吼道:“有人跑了,快追。” 啪唧 惊恐之下, 耶律重元竟然原地摔了一个狗啃泥,然后,狠狠的骂了几声耶律洪基,推开耶律涅鲁古,低声嘶吼道:“快走,只要往西北方向跑几十里地,咱们就安全了。” “是。” 耶律涅鲁古急忙应答,但是,他也慌的不行,尤其是,看到有几个人竟然直接抓着一根绳子,就从城墙上跳了下来,更是,急忙呼和:“拦住他们。”但是,就是这样的情况,他竟然也不愿意放弃那个,可能关着文彦博的箱子…… 什么情况? 赵时微微有些惊讶,然后,他回身跟二娘借了一块手帕,抖了抖,蒙在脸上,然后,上前几步,让二娘抱着,从几十米的城墙,一跃而下,然后,只在空中拉了几下绳子,俩人便平稳落地。 “陛下。” “嗯!” 赵时对先一步下来的周同点点头,然后低声道:“我现在是侦查司的勾当侦查司干事,别叫错了。”“是。”然后,赵时便带着周同等数人,猛的扑向了不远处,隐隐已经慌的有些失了神的一众人, 但是,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们, 依旧死死的护着那个箱子。 什么鬼? —— (本章完) 第五百零六章 耶律乙辛:“大宋皇帝,看我卖祖求命,你,又当如何?” ——“杀!” 赵时并不是一个,会让疑惑伴随一生的人,再加上,耶律重元三人,他本就准备放走俩个,所以,他看似是追杀耶律重元三人,目的很明确,却是那只红木的箱子…… 然后, 面对袭向自己的人,也没见他们多么惊恐,但是,面对扑向箱子的人,无论是耶律重元,还是耶律乙辛,却都是,嘶声道:“保护箱子。” “呜呜呜” 箱子里, 传出了人的声音, 只是, 赵时动作微微一动,侧耳聆听……铛……箱中是个女人,而且是个……上了点岁数的女人,赵时扭头看了一眼竟然微微将二娘逼退了一点点的契丹人,显然,耶律重元无论优柔寡断不寡断,他作为契丹数得上的尊贵人物,这么多年,还是养了一些真正的死士的,哪怕不放水,赵时也未必抓得住他们。 “杀!” 赵时便也,不再迟疑,仗着二娘的武功,生生的杀向了耶律重元父子三人…… “王爷。” 一名死士,扯过了耶律重元:“快上马,来不及了。”“嗯~”耶律重元深深的看了一眼箱子,一咬牙,正要上马,耶律乙辛,一把扯住了他,嘶声道:“不能丢了。” 耶律重元迟疑更重, 耶律乙辛,也明白,想要指望耶律重元下一道干干脆脆的命令,实在是太难了,一咬牙,耶律乙辛扯住耶律重元道:“救箱子。”耶律重元一颤,看向几名扑上来的死士,没办法道:“救箱子。” 然后, 无可奈何道:“有这么重要吗?” “废话。” 耶律乙辛看都懒得看他,只是,一只手扯着耶律重元,将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死死的盯着那个箱子…… 箱子里, 究竟是谁? 赵时微微挑了一下眉,显然,注意到了那边的异样,只是,一来,耶律重元的死士,不顾生死,一时间,也奈何不得,二来,赵时本意还是放了这三个人的,否则,如果只是夺下一座云州城,赵时其实是没必要装一次神棍的,但是,看这三人,尤其是耶律乙辛的态度,如果不让他带走这箱子,他可能会死在此处…… “怎么办?” 二娘悄声问赵时,以她的武力,固然这些死士勇猛了一些,但是,想要留下他们,并不难…… “追追看。” 赵时示意她放海,很快,在二娘几乎没怎么出力的情况下,耶律重元的死士终于把那个箱子救了回去,然后,耶律重元没好气的用肩膀撞开竟然还挟持自己的耶律乙辛:“够了吧!”耶律乙辛也知道这时候不是爆发矛盾的时候,让人把箱子搬上马车,然后,他亲自驾驶着马车,一言不发,就往前奔…… “干你娘。” 耶律重元,忍不住,又骂了一声,有一说一,就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已经比他这几十年的人生丰富了,也不敢耽搁,从一名死士手里抢走了马,呼和了一声耶律涅鲁古,父子二人也发疯的往西北方向狂奔, 不出意外, 那个方向,应该就是耶律重元的十万精兵赶来的方向, 赵时挑了一下眉, 按理来说, 这时候,他就不用怎么参与了,一来,他策反耶律重元,本就是为了这一幕,而,耶律洪基一把火,恨不能把耶律重元一脉烧断了根,固然,他们都是契丹人,只要自己不急着往前压,他们也肯定会内耗一波,但是…… 那箱子…… 赵时起了几分兴致,扭头看了眼,甚至,打了个哈欠的二娘,赵时对周同等人招手道:“去寻几匹马,咱们追追看。” “是。” 周同可没有什么官家不可轻身犯险的想法,当然,他更多是因为已经被二娘那惊为天人的武功吓到了,觉得,只要有二娘在,只要不是陷入十几万人的包围中,陛下是绝不可能出事的,所以,面对赵时要拍马去追,他是毫不担忧的,很快,就给赵时找来了几匹马。 与此同时, 大道上, 毕竟, 已经跑了一阵子了,所以,虽然几百死士,生生死了一大半,但是,耶律重元还是松了一口气,松了一口气,然后,便忍不住有些狐疑:“孩儿,为父为何总觉得,那个追击的什么侦查司干事,有些眼熟?” 耶律涅鲁古, 点头, 他也有同样的感觉,但是:“我们应当未曾……” “那是大宋皇帝。” “嗯?” 耶律涅鲁古与耶律重元几乎是同时在马背上一颤,看向了驾驶着马车的耶律乙辛,耶律乙辛除了在刚才为了拿到箱子,微微有些冲动,这之后,便很冷静,平静道:“大宋皇帝虽然咱们都没有见过,但是,大宋皇帝的特点你们应当都还记得……” “嗯?” 耶律重元皱了一下眉,回忆道:“十八九岁年纪,容貌似赵祯,温和,聪明,身旁时常跟着一名武功高强,二八年华的……”刷,只是说到这里,他便瞳孔一缩…… “真是大宋皇帝?” “发现了?” 耶律乙辛有些好笑的看着耶律重元,然后,又有些疑惑道:“只是,这大宋皇帝亲自来追杀咱们,并不意外,毕竟,这大宋皇帝从传闻来看,也是一个,待不住的人,但是,他既然亲自来追了,为何要蒙面。” 莫非…… 我等曾经在其他地方,以其他身份,见过他? “驾!” 然而, 还不等耶律乙辛有一个相对合适的推测,就见,一马当先,赵时路上不仅仅是二娘的手帕,里面还加了一个口罩,肆无忌惮的追了上来…… “这鸟人……” 耶律涅鲁古,忍不住的谩骂,他并不是一个多么冷静理智的人,尤其是,今天来来回回发生了这么多的反转,早已经把他那点理智,消磨殆尽,恨不能,提着刀,反回头,杀一个够本,杀俩个赚一个。 幸而, 耶律重元还保持着理智…… 甚至, 自从耶律良一把火,把他全家都烧了,面对这个仅剩下的儿子,他就是自己死,也不愿意看到耶律涅鲁古先死,所以,耶律重元几乎是第一时间,便,一把扯住了耶律涅鲁古:“汝要作甚?” “父亲。” 耶律涅鲁古,也不算一个不孝顺之人,虽然,他经常逼着自己父亲反叛,但是,看着追击上来的赵时一行人,毕竟,赵时一行人只是骑马,而他们,却还要顾及架着马车的耶律乙辛,所以,耶律涅鲁古一咬牙:“父亲,这么逃是逃不掉的,我去阻拦,你只管先走。” “不可能。” 耶律重元, 恨不能, 一把攥进耶律涅鲁古的肉里,这一刻,他非常理解大宋太上皇,为什么会,禅位于自己的儿子,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而且,他还是此前没有过,肯定比自己更爱惜,当然,耶律重元这时候也多多少少接近赵祯的感觉了,一把扯住耶律涅鲁古,扭头看着耶律乙辛,生冷道:“快想办法。” 否则, 我们父子就要先逃了。 耶律乙辛, 听出了话外音,而且,他也明白,自从刚刚,他挟持了耶律重元,耶律重元跟他,虽然这时候顾不得争执,却也肯定有了嫌隙,咬牙道:“既然是大宋皇帝,我这里有一物,或许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什么?” 耶律重元有些疑惑,然后……他就好像幻听一般,揉了揉耳朵:“什么?” 耶律乙辛很理解他为什么是这么个表情,所以,又说了一遍,但是,这一下子,耶律重元不仅仅好像更听不清楚了,反而,整个人颤了那么一下,然后才有些不可思议道:“这东西,你怎么拿到的?”毕竟,这可是…… “这你别管。” 但是, 耶律乙辛自不愿解释,只是寒声道:“你只需要择一名死士,将这东西交给他,然后跟咱们不同方向逃跑,应该能拖延一些时间。” 耶律重元, 竟, 有些犹豫, 然后, 扭头看了一眼,追杀的正欢的赵时,一咬牙…… “好。” “郎君……”虽然,这个时候即使叫陛下,对面也绝不可能听到,甚至,赵时估摸着,对方应该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但是,周同还是小心翼翼的没有唤陛下,而是,唤了一声郎君,然后有些好奇道:“他们在做什么?” “不知道。” 赵时是真不知道,不过,很快,一名死士,便从对方的队伍中脱离了出来,耶律重元一行人是往西北方向奔,而他,却是往东北方向…… “什么意思?” 周同有些不解,然后不屑道:“他们不会是想要用这个死士吸引咱们的注意力吧?这怎么……” 只是, 话还没有说完…… 有一说一,赵时是准备看情况放他们三人或者俩人离开的,而且,耶律乙辛既然选择了这么一个主意,就肯定是有所加持的,但是,纵如此,赵时也不觉得,这么一个死士,能够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但是, 哪怕是死士, 这一刻, 他看着怀中的物品,也是,一阵不舍,不过,顾及主家性命,他一咬牙,还是对着明显准备去追耶律重元一行人的赵时吼道:“大宋皇帝,我这里有……大辽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的……整幅骸骨。” “什么……” “玩意?” 赵时,刷的,看向了那名死士…… ——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七章 耶律重元:“大,大宋皇帝,请,请饶我一命。” ——有一说一, 造假的可能性, 极大, 而且, 仅仅是一幅骸骨,又没有面容,又没有外貌,即使赵时得到了它,又能如何?但是…… 一咬牙, 那名死士,还是高声道:“我家大圣大明天皇帝,骸骨是血色的,而且,手中握有三百斤的硬弓。”此硬弓,非,彼硬弓,它不是那种统称的硬弓,而是,耶律阿保机,据传,能开三百斤的硬弓,所以,这弓应该他生死不离的那把弓,所以,这把弓虽然不如汉人的传国玉玺那么的重要,但是…… 如果赵时能得到这把弓,再加上那副,据传很有特色的骸骨,哪怕不起大作用,只要在之后与耶律洪基的大战中,把这骸骨迎风一挂…… 你祖宗, 要起飞, 想必, 契丹人的士气,会受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打击……好东西啊!赵时眼睛一亮,但是:“周同,你带几个人,去就是了。” 周同一怔, 这么重要的东西…… 但是, 他不敢迟疑,急忙道:“是。”然后,这一幕,落在前方虽然在逃跑,但是,总是眼巴巴的回头看的耶律重元三人组眼里,就是耶律乙辛,也忍不住的骂了一声:“鸟人。” 没办法, 耶律重元,不由的,又看向了耶律乙辛,耶律乙辛……一颤,你就没点能舍弃的宝物吗?老看我,看你娘,幸而,耶律涅鲁古并非耶律重元这般没出息之人,看到赵时那边,固然,赵时理智的保持住了没有亲自去追,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周同却还是带走了最少一半人,所以,看着仅剩下一半的人,耶律涅鲁古忍不住道:“父亲,不妨咱们停下跟他拼了吧。” “不可。” 说话的, 自不是优柔寡断的耶律重元,耶律乙辛当即便反驳道:“谁知道他后面还跟着多少人?而且,你真当他随时随地带着的那个女子是寻常人物?” “那又如何?” 耶律涅鲁古,有些不爽:“左右不过是一女子而已,而且,大宋皇帝,那可是大宋皇帝啊!咱们如果能杀了他……” “那就更不可能了。” 耶律乙辛, 恨不能, 敲开耶律涅鲁古的脑袋,看一看,这里面究竟装的是不是水,自己怎么就想起,跟这对父子合作了,然后,耶律乙辛,用力的呼出一口浊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且不谈,这大宋皇帝,明显是有意放走咱们,就是咱们,这时候也不能杀害大宋皇帝,咱们与他,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面对最强大的耶律洪基,咱们固然不可能与对方合谋,但是,却也应该有一个不让对方减员太多,进而,让耶律洪基吞并的默契。” “那……” 耶律重元眼睛一亮:“咱们还怕什么?” 怕什么? 耶律乙辛,恨不能,肉身成圣,一巴掌把这对父子都拍成肉泥:“你说怕什么?咱们不能杀大宋皇帝,因为,大宋皇帝一旦死了,大宋必然退兵,到时候,你我必将被耶律洪基,全力围歼。”要知道,即使耶律重元的十万心腹不出意外,但是,契丹共有八十万兵,一旦,耶律洪基一怒之下,将幽州城外与张亢对峙的二十万兵,提防北边,东边,还有西夏的五十万兵,全部调过来…… 那, 谁抵得过? 但是, “大宋皇帝却没有这个担忧。” “为什么?” 莫名的, 耶律重元,竟然生出了几分,不情不愿的情绪,毕竟,凭什么啊?凭什么同样需要忌惮耶律洪基,我们三个人就不能杀了你,你却能杀了我们三个? “因为……” 耶律乙辛,其实是不太愿意提醒这父子二人的,但是,他们的脑子,如果不说清楚,难保不会出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所以,顿了一下声音,耶律乙辛还是平静道:“我们是三个人啊!” “而,” “与耶律洪基对峙,又不需要三个人。” 刷 耶律重元, 尤其是耶律涅鲁古,整个人打了一个寒颤,但其实……耶律乙辛才是这三个人里面,最不重要的那一个,毕竟,哪怕是耶律涅鲁古,只要耶律重元死了,他也有可能,还,控制四五万人,但他…… 耶律父子如果都死了, 他自己活着有什么用? 说自己其实是,只比耶律重元大几个月的儿子? 彼之娘, 所以, 这也是,耶律乙辛不愿意提醒这父子二人的原因,幸而,这父子二人,只顾着谩骂不公平了,并没有注意到耶律乙辛的微微变色,但是,骂归骂,赵时又不会因为察觉到自己能杀对方,而对方不敢杀自己,就真的手下留情,甚至,察觉到这些人,虽然是逃命,但是,明显还是有些存货之后,赵时就…… 追的更甚了。 “杀!” 不过四五里路,几十名死士便再次死于赵时的刀下,而,二娘还没有出手呢!忍不住,耶律重元再次看向了耶律乙辛,这时候,他也不确保,大宋皇帝到底会留下哪俩个人活着,嘶声道:“耶律乙辛,想想办法啊!” 想什么办法? 耶律乙辛恨不能,与胯下的战马融为一体,一边跑,一边狠狠的给他来一蹄子,我能想什么办法?但是,看着赵时明明早就能将军了,但是,唉,我就不,我就杀你马,杀你象,杀你士的绕着车队,绕来绕去,耶律乙辛也没办法,只能嘶声道:“你们也想想办法,他明显是想要东西,有什么好东西能比得过命重要?” 要知道, 他可是把耶律阿保机的骸骨都拿出来了,要知道,一旦握有耶律阿保机的骸骨,那么,他就可以从根上,动摇耶律洪基的皇位合法性,这可是,他,隐藏很深很深的后手…… 要知道, 动摇耶律洪基的同时,耶律重元父子,也会被动摇。 幸而, 耶律重元父子虽然也惊叹于骸骨的重要性,但是,他们更多还是处于一个尊重的角度,而不是,实用的角度思考,所以,也未察觉耶律乙辛那可能,更恐怖的谋画,而且,低头看了一眼耶律乙辛马车里,被固定好了,也就不发出声音的箱子,迟疑了一下,咬牙道:“孩儿,把那东西拿出来。” “父亲……” 耶律涅鲁古甚至,瞪了一下眼,这一下,莫说本就是抱着能薅一点就薅一点的赵时了,就连耶律乙辛,也不由的有些好奇了起来:“什么东西?” 但是, 耶律涅鲁古却没有理他,只是,用力的按住了胸膛,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是摇头:“父亲,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 耶律重元却是,一咬牙,勒住战马,跳下马,一把将耶律涅鲁古扯下来,然后,从他怀中取出了一叠纸张,然后一股脑的交给了其中一名死士,叮嘱道:“你且往东北跑上几百步,然后再……” “父亲。” 耶律涅鲁古,竟还准备往回抢,但是,一来,耶律重元虽然犹犹豫豫,不似大丈夫,但是,他毕竟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有着一膀子力气,二来,耶律乙辛也拦了一下耶律涅鲁古,然后,看着后面很默契的放缓了追击步伐,甚至都不动的赵时,有些好奇的问道:“究竟是何物?” “也没什么。” 耶律重元这会也有了决断,明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然后,他拍了一把死士,也不看幽幽看过来的赵时等一众人,翻身上马,毫不犹豫的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近了, 再有三四里地就…… 但是…… 哒哒哒 死士不同于一般人,他是基本不会有自己的好恶思想的,骑着马便往与耶律重元偏转的东北方向跑,然后,从怀中举起那叠纸张,嘶声叫道:“大宋皇帝,吾怀中乃是,后晋皇帝石敬瑭之,上俸燕云十六州详书。” 说罢! 他再也什么也不说,拍马便跑…… 但是, 刷 莫说赵时了,耶律乙辛,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毕竟,那耶律阿保机的骸骨,说是耶律阿保机的骸骨,但是,是不是的,谁知道?而且,即使是,也就是阵前打击打击耶律洪基的气焰,气一气耶律洪基,真要说有什么逆转战局的作用,也几乎不可能,但是……石敬瑭之割地文书? “你从哪儿来的?” 莫说耶律乙辛了,赵时,都忍不住远远高声喝问,然后,耶律重元微微皱眉,不知为何,总感觉这个大宋皇帝的声音,都有些耳熟,只是,这种情况,也由不得他多想,他嘶声道:“官家莫管,请,饶我一命。” 赵时一怔, 而且, 二娘凑过来道:“有人来了,而且,最起码四五千人。”赵时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然后,勒马站住,远远道:“既如此,便,恭祝皇太叔殿下,一路顺风。”说罢! 赵时毫不犹豫, 拨马, 直奔那死士,按理来说,这个时候,耶律重元是不敢骗他的,而,如果耶律重元不敢骗他,固然,后晋皇帝石敬瑭与他赵时,半点关系也没有,而且,石敬瑭也非汉人,但是,若是能将此文书拿到手,不仅仅能够确认契丹的侵略所得,而且,还能借此大肆收取汉家人心…… 朕, 势在必得。 —— (本章完) 第五百零八章 赵时:“你若活着回来,朕之凌烟阁,必有你,一席之地。” ——而, 与此同时…… “呼~~~” 看着赵时没有再分兵追击,耶律重元,也是,扎扎实实的松了一口气,固然,有点丢人,真的,毕竟,他可是大辽皇太叔啊!但是,能够从大宋皇帝手中,留下一条命,他也是……真的高兴…… 但是, 当, 只, 盏茶时间,他便听到前方轰隆隆的传来马蹄声,然后,一炷香时间,便确定,这就是他先一步安排出去,联络心腹之人,他整个人,狠狠的咬了一下牙…… 干你, 娘, 而与此同时, 赵时虽然知道了耶律重元那边,已经有先锋来接,但是,他并不知道领兵的先锋是谁,只是,三五十个鞭子,便追上了那死士,那死士虽然还是尽力拖延时间,但是,二娘是何等武功,见他想以割让书为要挟,轻轻一个起落,便一掌拍死了对方,然后,拿过割让书交给了赵时,赵时急忙低头去看…… 不出意外, 应该是真品,甚至,就是原件,毕竟,虽然从大体来看,这份割让书,就是用一些纸张包裹,但是,细细去看,表面粗略,但是,包裹的手法却是,极其的讲究,基本不会让里面的纸张受到风吹雨打…… 赵时, 正欲打开看…… “郎君。” 远远的,有一名赵时留下断后的探子跑了过来,而且,二娘也微微皱眉道:“四五千人,追来了。” 真是, 翻脸不认人。 赵时忍不住有些感叹,当然,他也知道,如果换成他是耶律重元,为了活命,才不得不舍弃了这东西,这东西在耶律重元手中,他即使夺不走耶律洪基的基业,也能占据燕云十六州的大义,所以,回来抢,实不奇怪,而,赵时显然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自不会停留,自己检查了一下,便将这厚厚一叠纸都塞入怀中,然后,大袖一挥:“走。” 轰隆隆 攻守异形, 一开始,赵时是带着几百探子,撵着人家跑,现在,人家是带着四五千人,生生追着赵时跑,当然,不论是赵时追耶律重元,还是耶律重元反过来追赵时,耶律重元都是那个……恨不能……原地去世的那个。 所以, 赵时虽是被人反过来撵着跑了,却很开心,而且,半途上,还遇到了周同,周同也完成了任务,夺下了那一具,不知是不是耶律洪基他祖宗的骸骨,赵时今日,当真是……大丰收,当然,如果没有云州城被一把大火燃尽,就更好了。 “陛下。” 因为已经,是被撵着跑了,所以,周同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只是,他跑了没一阵子,扭头看了一会,这会天色已经彻底的亮了起来,忍不住指着其中一人问道:“那人是不是文彦博,文相公?” 赵时一愣, 毕竟, 他的马术,还没有达到周同这个级别,所以,麻烦二娘跃到他的马上,俩个人骑一匹马,赵时回头看去,看了一阵子…… 微微颔首, “是他。” “他不会真的叛变了吧?”周同,狠狠皱眉,毕竟,文彦博看摸样,追自家皇帝,追的,还挺起劲,但是,赵时却是微微摇头:一来,文彦博三朝元老,不值当,二来,他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大宋如今形势一天比一天好,他不傻…… 不过, 他追杀自己,追杀的,还真的……挺他娘的起劲…… “杀啊!!!” 文彦博怒吼, 甚至, 挥舞着拂尘都冲到了契丹人的最前面了,莫非……赵时眉毛,扬了扬,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或许……文彦博在,求救,毕竟,文彦博去帮耶律重元找十万亲兵,是能理解的,毕竟,赵时策反耶律重元,就不是为了争夺一城得失,文彦博应该能想得到这一层,所以,这时候帮助耶律重元逃跑,不仅仅不会损坏了赵时的计划,而且,还算是有所助益,不会让耶律洪基瞧出赵时的故意放人…… 虽然, 只要耶律重元起势了,耶律洪基也就,不在乎耶律重元有没有跟大宋皇帝有什么默契了,反正,他会,一视同仁的。 但是, 如此一琢磨,文彦博会出现在这里,会帮耶律重元先一步去联络十万亲兵,也就有了理论支持,而且,当时那个情况,也应该不允许文彦博留下来,等着叛变耶律重元,重归大宋怀抱,所以…… 是求救吗?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 当然, 无论是不是,文彦博既然一马当先冲的这么靠前,赵时总要询问一二,便:“周同。” “嗯?” 周同扭头看来,毕竟,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应该是一心一意逃命,但是,赵时平静道:“一会,只留我与二娘在前,你带着其他人从旁策应,能骚扰多少骚扰多少,最好是把文彦博之后的人,都拖延一下。” “陛下。” 周同有点慌,毕竟,这种时候离开皇帝身边,总觉得失职,但是,赵时狠狠一瞪眼:“还不快去。”他便也没有办法了,而且,他实在太相信二娘的武力了,在他看来,如果二娘想带着陛下逃,只要不是被几万人围的铁桶一般,就有希望。 所以, 纵不愿,也无法,只能是,呼和一声,分左右,只留下赵时二娘共骑一匹马,带着一匹马,平原上,急驰狂奔…… “这是,要做什么?” 不得不说, 赵时此时此刻,智慧超群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虽然,耶律重元身后跟着将近四千人,但是,面对赵时那几百人的动静,还是晃了一下,甚至,刻意的放缓了一些速度,然后才扭头看向耶律涅鲁古。 只可惜, 耶律乙辛并没有一块再追上来,显然,他不觉得再这么扭头追一下,有什么意义,但是,耶律父子难免不甘心,尤其是耶律重元,耶律重元可是说出了:求大宋皇帝饶我一命这句话,而且,如果有燕云十六州的割让书,他即使夺不回契丹本土,也能仗着燕云,自立为王,耶律涅鲁古冷哼道:“管他作甚,道长一介文人,都快撵上去了。” 说到这里, 哪怕还不知那大宋皇帝有什么阴谋诡计,耶律重元看着一马当先,恨不能,一头把赵时状似的文彦博,也不由的有些感叹:“此前还曾怀疑过道长立场,如今想来,多少有些愧然,你我杀心,恐怕,都不如道长啊!” 道长, 趁着身后众人不知为何,拉远了一些距离,急忙道:“老臣,骑马在奔,不及全礼,请官家恕罪。” 赵时摇摇头,让二娘主要骑马,他抱着二娘的腰,扭头道:“可是难以脱身?” “是。” 文彦博也不迟疑:“老臣自从强行关闭城门,激化耶律重元与耶律洪基的矛盾,便被他们几人怀疑,当然,还未确定,只是,他们却也派老臣先一步去,迎接那十万亲兵,这一路上,无法逃离,当然,这样也正好错过了大火燃城,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说到这里, 文彦博顿了一下,显然是有心问一下云州城的近况,也没敢问,只是告罪道:“陛下,老臣就在云州城,竟然没有发现此等异象,以致酿成如此惨剧,老臣实是,罪该万……” 赵时摇摇头, 看着, 文彦博虽然如此说,却,半点没有靠近的马蹄,叹了一口气,打断道:“所以,你便,想要再次潜伏?”想错了,文彦博不是这时候才找到了逃跑之机,如果想要逃跑,他这时候跟赵时融到一块,就够了。 但是, “陛下。” 文彦博不能拱手,只能是微微低头:“老臣德不如范仲淹,文不如欧阳修,武更是抵不过狄青,张亢,韩琦,只能如此。” 赵时, 叹了口气:“汝可知,汝一旦回头,鞭长莫及,且,你一旦落入耶律重元的手中,朕,为了大宋,恐怕也不会想办法赎你回来,汝……” “陛下。” 文彦博, 从不是一个,多么多么高尚的人,但是,事已至此,而且,他看着未及弱冠的赵时,嘶声道:“老臣,甘愿赴死。” 赵时一怔, 文彦博趁着周同等人骚扰,耶律重元等人还有一些距离,继续道:“官家,老臣此前,或许是因出身,或许是因家境,都曾对官家,做出过不太亲近的行为,请陛下……” 赵时, 啪的 抽了一下鞭子,打断了文彦博的话,然后平静道:“朕非圣人,朕也,不说从未计较过的话,但是,无论你此前对朕做过什么,这一日过后,朕的凌烟阁,可悬你文彦博,一幅画像。” 文彦博, 一颤, 然后, 深深的看了赵时一眼,正欲,无论如何都要拱手谢恩…… “二娘。” “明白!” 刷 二娘却是连半点迟疑都没有,回神,便是一鞭子,狠狠的抽在文彦博的肩膀之上,毕竟,就你一个老道士,你追的这么近,追了这么久了,大宋皇帝不处置了你,怎么可能? 但是, 纵然这一鞭子,二娘留手了又留手,还是把文彦博抽的从马上,直直的飞了出去,文彦博竟然还是没有半点表情上的痛楚,甚至,他嘴角……还,微微的,翘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微笑…… 无他, 凌烟阁唉! —— (本章完) 第五百零九章 收复云州,四方震动 ——砰 赵时不会责怪二娘,一来,二娘已经收力,否则,就文彦博这种几十岁的老头子,一马鞭,就差不多了,怎么可能让他活着,二来,文彦博贴的这么近,如果赵时不给他来一下狠的,他即使重新再潜伏回去,如何能……获得……耶律重元的信任? 当然, 纵如此, 赵时心脏,难免也缩了一下,还是那句话,赵时从不否认,自己多多少少讨厌过文彦博,但是,也是那句话,这一日过后,赵时也不说原谅此前种种,而是,与现在所做之事相比较,此前种种,不值一提,所以,赵时难免还是充满了担忧。 五十多岁了啊! 幸而, 扑通 文彦博虽然看似凄惨,但是,二娘杀人能一击必杀,不杀人,也能刚好控制到场面凄惨,却是,没那么严重,而且,因为文彦博的凄惨,耶律重元远远的便吼道:“救人。” 然后, 赵时看到文彦博被四五个人救了起来,然后,便也彻底没了事情可做,揽住二娘腰肢道…… “回城。” 云州城, 也就是, 几百年后的山西大同,不得不说,不愧是山西大同,产媒的地方,固然现在也没有多少煤矿,契丹人没这个能力,但是,却还是,直到赵时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夜,等他回来,这座城市竟然…… 还在, 燃烧。 “呼~~~” 固然, 赵时这一夜,绝对可以说是,收获颇丰,甚至,说一声,大宋皇帝之最,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看着这座熊熊燃烧的城市,赵时还是……提不起,一点点……兴奋之情。 朕的, 都是, 朕的,领土,子民啊! “陛下。” 富弼,刘沆,范纯仁等人,早早的便等在了城门之外,看到赵时回来,急急忙忙迎了上来,一人拽缰绳,一人躬身,一人拿过了下马的凳子,但是,赵时却已经,一抬腿,一转身,已经跳了下来,然后,看着二娘从身旁那匹马下来,皱眉问道:“可曾安顿好伤员?” “安顿好了。” 富弼急忙回应,然后,刘沆抢着道:“陛下,老臣得到陛下的旨意,便与刚刚正好赶上来的韩琦,赵宗实,包拯等人商议,设置了官家救援司,如今,虽然还有火焰燃烧,但是,绝大多数伤员,却已经收敛了起来。” 赵时, 一顿, 问道:“伤亡如何?” 刘沆迟疑了一下:“十,不存九,而且,粮草,财物,几乎全部被毁,城门,房屋,尽数倒塌,几乎可以说是,除了城墙,云州城在这一把大火中,已经是……毁了……” 赵时, 脚步, 一僵, 旋即,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毁了还能重建,百姓才是最重要的,你们一定要确保,重伤的变为轻伤,轻伤的,要与常人无异。”正说着…… 蹬蹬蹬 包拯,韩琦,赵宗实等人,也从城里出来了,而且,他们身后,还跟着几百名只是脸颊焦黑,并无大碍的百姓,远远的,包拯拦都拦不住,几百名百姓,嘶声下拜:“吾等皆为汉民,大宋立国百年,何以……今日才来?” 赵时, 包拯, 韩琦, 刘沆等人,具是一颤,尤其是赵时,赵时虽是九百多年后来人,但是,当他听到这些百姓质问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羞愧,难以遏制的羞愧,他是如今的……大宋皇帝。 但是, 燕云十六州,大半,还在契丹手中,而且,仅仅是收回了一座云州,换来的便是……坚壁清野…… 当然, 皇帝陛下侮辱不得, 莫说富弼,韩琦,范纯仁等人,就连包拯,也不由的皱眉喝道:“官家登基不过一年,一年内,便已经破契丹,收云州,还要如何?” 是。 赵时很利害, 但是, 这帮跪在地上的百姓,那一个,不是死里逃生,那一个不是,饱受三等百姓折磨?那一个,今夜没有失去过家产亲人?当然,他们当中,也有明事理者,但是,无处发泄啊!只能是,双目放空,不理,不管,不看:“我等皆是汉民,燕云祖为汉地,为何,你们才来啊?” 不可否认, 久居汉地的汉人,有,走不了的,有,走了又回来的,但是,更多的却是……不愿意走,这里,祖祖辈辈便是我们的地方,凭什么?凭什么要,让契丹人统治,而且,契丹人几乎就是把这里当作一个粮仓,没被他们统治时,他们来抢,被他们统治后,他们更是,理直气壮的来抢,三等奴隶啊! 当然, 这与赵时,有什么关系?范纯仁忍不住的高声道:“真以为大宋不愿收归吗?怎么收?况且,燕云之地不是被那石敬瑭……” “噤声。” 赵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了那些百姓,他们,只不过是想要发泄一番而已,赵时固然,没有安慰他们的方法与必要,却也,没必要对他们的行为指责。 只是, 平静的走过,顿住:“朕,确实,来晚了,抱歉。”说罢!继续走,就好像,从未说过一样…… 但是, 不要说那些跪伏于地的百姓了,就连,包拯,韩琦,富弼,范纯仁等人,却,全都呆立在了原地,然后,韩琦摇头笑了笑:“真是被这些人拿捏了,官家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然后, 富弼, 也摇了摇头:“看来,咱们以后要,更幸苦一些了。” “是啊!” 刘沆附和,然后,看向了包拯,包拯没好气道:“怎么?汝等世食俸禄,幸苦些,有何不妥?”当然,包拯说是这么说,但是,低头看向那些百姓时,却也忍不住有些责怪:“汝等这下,满意了?” 说罢! 堂堂包青天,也难免有些愤怒,一甩袍袖,迈步走了,只留下几百名百姓,以头触地,良久,良久……有人梗咽,抽泣,然后,渐渐的,抽泣,梗咽,形成了嚎啕大哭…… 但是, 不同于此前的,绝望,这次,好像,有了根。 “范纯仁。” 范纯仁正在扭头看着那些百姓,然后,听到官家呼唤,急忙躬身道:“臣在。”有一说一,他觉得,他刚才的行为,可能是惹起了官家的不快,这一下,应该是官家要责罚他,但是……官家却说:“即日起,你暂领云州知州之职。” 范纯仁一怔, 赵时平静道:“怎么?不愿意?”的确,从事实来说,范纯仁跟百姓定锋相对,多多少少有些不符合赵时的政策,但是,赵时又怎么会责怪他呢! 只是, “朕,就把这残城,百姓,交给你,三日内,朕就要看到他们,高呼,大宋万岁,有信心吗?” 范纯仁, 一颤, 恢复了理智,然后,狂喜,然后,撩袍下拜:“谢,陛下隆恩,臣以父亲范仲淹之名起誓,若做不到,臣愿,乞讨为生。” 倒也, 不必, 这么夸张, 但是, 赵时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皇帝,所以,范纯仁有此决心,而且,范仲淹的名声啊!范纯仁真的是赌了很大,既如此,赵时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皇帝,又怎么会辩驳呢? “好。” 然后, 以刘沆为官家救援司,范纯仁为暂代,权知云州城知州,云州城进入了,轰轰烈烈的,短时间内应当不会有太大变化的灾后重建工作,赵时也……好好的……歇息了一阵。 但是, 赵时是暂时歇息了,他,收复云州城的消息,却是,开始往四方蔓延,首先得到消息的是…… 西夏, 相府, “什么?” 没藏讹庞,几乎是,从桌子后面,蹦到,桌子前面,但是,纵然是如此夸张的动作,但是,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那几名完全不关心其他国家战争的侍女,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毕竟, 哪怕是在她们的眼中,莫说大宋赢了契丹了,就是大宋赢了西夏,那都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 哗啦啦 因为没藏讹庞的动作,酒壶倾倒,不仅仅是桌面,就连他那一身,明显是新绸缎织就的宽袍大袖,都是沾了不少的酒肉油腥,但是,没藏讹庞……毫无反应…… 有一说一, 他是, 不觉得, 大宋能赢的,虽然,那个曾经还是大宋太子的大宋皇帝,单凭三千人,便破了他那逆子三万人的大军,但是,都说了,那是逆子了,而且,契丹此次可是,精锐尽出,还有,耶律良,耶律乙辛等明相辅佐…… 而且, 再怎么样, 你耶律洪基能败,但是,败了守城,就凭大宋皇帝那十万人马,他怎么可能…… “收复云州?” 有人呢喃, 显然, 没藏讹庞的享乐,今日,恰恰好,不止他一人,然后,其他人也顾不得身旁娇艳的美人儿了,有不少人当即便拱手道:“恩相,且不谈此事是真是假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大宋如此大胜,咱们不得不防啊!” 是啊! 都不是傻子, 谁都知道,西夏,契丹,大宋,之所以没有说三方那一方被吞并了,自身有些实力且不说,更多的原因是,三方牵制,但是:“如何防?大宋可是,尚有五十万人在狄青手中,防的便是,你我起异心。” 咕噜噜 咕噜噜, 倾倒的酒壶,可没有什么,看人眼色的功能,所以,它倒下后,就,顺着有些倾斜的桌面,滚啊!滚,然后…… 啪嚓 碎成了渣渣。 ——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章 契丹使臣:嘿,所有人都看过来,看我表演一个……丢人现眼… ——大宋, 东京, 开封府。 赵时已经离开东京数个月了,原本,温暖的天气,也渐渐的,染上了一些……寒,赵祯平静的,坐在,龙案之后,对于隔壁响起的吵闹声置之不理,只是问道:“什么时辰了?” “十九点零七。” 赵时是,慢慢习惯了,用时辰计数,而跟他相反,无论是赵祯,还是曹太后,现在却反而,渐渐喜欢用几点几分来看时间,然后,赵祯幽幽叹了一口气:“一百三十一日,十二个小时,零,三十一分钟了吧?” “是。” 张茂则上前,已经,多多少少有些习以为常了,然后,奉上一杯清茶:“太上皇,官家如今不在京城,您歇一歇,恐怕还要……”他没敢,往下说,但是,纵如此…… 哪怕, 赵祯想儿子,想的一宿一宿都睡不着觉,但是,听到张茂则的提醒,他还是,忍不住的骂了一声:“这逆子,他是跑到雁门关逍遥去了,却把他老父亲丢在了这里,寻常事物也就罢了,我如今是太上皇,接见那些各国使臣,难免不合适,况且,最近,那逆子固守雁门关,连关都不敢出,那契丹使臣便更是有恃无恐……” 正说着, 隔壁就传来了一声:“大宋,真乃,寻死有道啊!” 顿时, 赵祯本就不好的脸色,就,更黑了,当然,他不是在责怪自己儿子,有一说一,哪怕是他亲自上阵,他除了固守雁门,也没有太多办法,而且,总的来说,进攻幽州城的张亢,做的还不错,虽然……张亢也没有攻破幽州城门,但是……小胜还是有的, 就是不知道…… “唉!” 赵祯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拿起自己装着羊汤的保温杯,起身道:“罢了,罢了,固然那契丹使臣癫狂,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尤其是,大宋一城未夺。” 张茂则, 有些不甘, 毕竟, 那契丹使臣是带着任务来的,就是打击大宋的战争之心,所以,说话非常,非常的难听刺耳,但是,他也没办法,只能是小声的提醒道:“太上皇,左右,无非是一些难听的话罢了,到时候,我给您寻几块棉花,您将棉花塞在耳朵里,不听……” 正说着…… “报!!!” 不仅仅是赵祯,张茂则,就连隔壁的喧闹声都消停了一下,然后,就听…… “报!!!” 这是八百里加急的动静,别看这个时候就能听到这么大的音量,但其实,那送报之人,还在几百米开外,只是,动静已经传了过来,然后,隔壁,以一名新的契丹使臣为主,西夏使臣,吐蕃使臣,还有,大理使臣段思廉,全都走了出来,然后,契丹使臣是带着任务来的,扭头看着赵祯,呵呵笑道:“太上皇陛下,可敢与外臣打个赌?” 赵祯一皱眉, 固然, 他是一个脾性很和善的人,但是,面对这个契丹使臣的步步紧逼,基本上,他躲着不见他,他都会想尽办法凑到自己面前,恶心自己,为的就是打消自己的开战之心,所以,赵祯也有些憋不住了,忍不住,冷冷道:“打什么赌?” “就赌这急报……”而,契丹使臣却是显得,尤为自信,指着,头也不抬,埋头狂奔的信使,道:“若他,带来的是大宋胜,毫无疑问,外臣输太上皇陛下,一枚……” “若我输了呢?” 赵祯,平静的打断了契丹使臣的话:“若我输了,你要如何?” “太上皇……” 张茂则小心拽了赵祯一下,赵祯没理,对面的契丹使臣,显得,尤为自信,啪的合上扇子,平静道:“那就请太上皇,把传国玉玺拿来,让我们一观。” 话还没说完, “凭什么?”便有大宋官员开口,毕竟,传国玉玺啊!这等宝物,怎能让……蛮夷……近观?但是…… “好。” 赵祯, 这段时间是真的有些被这个人恶心坏了,而且,他岁数大了,也不是大宋官家了,所以,便也就,稍微的,任性了一些,但是,他是任性了,其他官员却明显有些慌了,甚至,都有些不顾赵祯的身份,三言俩语的当着这么多使臣的面劝道:“太上皇三思啊!” “太上皇陛下,何必与人斗气?” “太上皇陛下……” 但是, 赵祯却是,理都没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儿子,会给他争这一口气……但是……除了赵祯,要说谁对这件事,有信心的话……恐怕……一个都没有,甚至…… 远离契丹的,大理使臣,段思廉都,微微摇了摇头,跟身旁人道:“恐怕今日,赵太上皇,要,丢一些脸面了。” “是啊!” “吾等小国,虽不与契丹接壤,但是,契丹大国,赵宋百年来,好像就,没有赢过……” 正说着…… “报!!!” 这其实,已经是到了京城,换了一个人了,但是,纵如此,信使却依旧,累的气喘吁吁,但是,他整个人的状态,又,很激奋,双手捧着一个卷轴,激动的,声音都在打颤:“大胜,陛下雁门关外,大胜,契丹皇帝二十万人,被陛下十万人,斩首七万三千五百多……” 砰 有一说一, 能担当使臣者,大多,就已经,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了,更不要说,契丹大宋交战,带着特殊任务来的契丹使臣了,甚至,他也想过会不会被大宋侥幸小胜了一场,但是,纵然如此,他也已经有了相对比较平和的准备,最起码…… 不会, 如此的, 失态。 但是, 当信使的声音传过来之后,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还是……本能的一僵,然后,双膝一软,竟然往后跌了四五步,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最夸张的是…… 没有反应, 是的! 没有反应。 按理来说,契丹使臣也算是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同为使臣,其他人固然不会,哈哈大笑,但是,几缕幸灾乐祸的目光是免不了的,就好比,刚才赵祯打赌,他们觉得不可能赢的时候,那几句冷嘲热讽,又不是自己国家的事情,谁想看你,天下无敌……但是……没有,就是没有反应,甚至,契丹使臣往后跌了几步,撞了几个人,那几个人,脚尖都被踩了,竟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是!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大宋能赢,但是……你再他娘的能赢,你也不能是……十万,斩敌,近十万吧? “哈……” “哈哈哈。” 猛然, 就好像范进中举一样,赵祯发出了一种,不似人声的动静,然后,披着发,往下奔了几步,看着信使问道:“你说什么?”信使一怔,不过,他也明白太上皇为何是这般表情, 甚至, 他在来的路上,一路上,都没有停下过激动,所以,不但完全理解,信使深吸一口气,用自己生平,最大,最响亮,最清晰的声音继续道:“且,陛下兵不血刃,策反了耶律重元,重创耶律洪基,夺回了……”哪怕,信使已经激动了一路,但是,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是,顿了那么一下,然后才……成亲一般的吼道:“燕云十六州之……云州城……” 轰 如果说, 此前, 尚有一些人,还能,勉强崩的住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炸裂……就好像,火山喷发一样,莫说大宋这边的官员,太监,宫女,侍卫了,就连,契丹,西夏,大理,吐蕃等使臣,都彻彻底底的疯狂:“这,绝不可能。” “怎么可能啊?” “十万人,面对二十万人,不仅仅没有输,甚至还夺下了一座城?”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然后…… 有人疼的,急忙缩回了脚,然后,一大群人,便都齐刷刷的看向了那名契丹使臣,那名契丹使臣,这时候,是真的,彻底的,崩不住了,就好像,第一次听说,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一样,双手揪着头顶上那俩个光秃秃的小揪揪,朝着赵祯,朝着信使嘶吼道:“这,绝无可能,你们如此谎报军情,有何意义?有何意义?” 但是, 无人理他, 或者说, 懒得理他,就如他所说,如此重大的,几乎不可能藏得住,也不可能编的出的军情,怎么可能谎报?有什么意义?就争个……一时威风……所以说…… “这是真的了?” 段思廉,不由的,便想到了那位年轻官家的模样,有一说一,他从那时候,便是,有些敬仰的,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从没想过,哪位,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毕竟……他不是一般的外国使臣,他是大理的下一任皇帝,作为大理的下一任皇帝,他固然距离契丹有很远的距离,甚至,说一声此生不相见,也不是不行,但是,作为大理的下一任皇帝,他还是,认真的了解过契丹的,可以这么说…… 了解之后, 莫说战胜了,就是能够抵挡住契丹人的进攻,段思廉就已经觉得,那是非人一般的存在了,但是…… 现在, 赢了? 而且是……十万对敌二十万,且,斩敌十万,抢回了一座城的……赢了? “呼” 段思廉缓缓的呼出一口浊气,决定……臣服,无论如何,都要,臣服…… ——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一章 百姓:“知道吗?我们皇帝,占据了我们从未占据之地。” ——“啪!” “什么?” 莫说,赵祯这些人了,当信息传到后宫的时候,就连,已经是大着肚子,躺在床榻最里面,摆烂的,狄荇凡,都,猛的,抬起了头:“什么?” 然后, 福康公主,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栗:“真的,娘娘,姐姐,赢了,咱们大宋赢了,而且,三郎他是,十万人打二十万人,还杀了耶律洪基十四五万人,夺了好几座城池。” 是, 信息传到这里,难免,有了一点点变形,但是,即使是原信息,也足以值得所有人狂喜了,曹太后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然后,砰的就跪下,双手合十道:“鸿钧道祖保佑,吾儿,大业可成,大业可成啊!” 李令时, 也, 站了起来,有一说一,她此前是,不信这些东西的,而且,赵时也不让她信,但是,在这个时候,她惟一想做的,便是,下跪,感谢上苍,甚至,莫说她们婆媳二人了,苗太后,福康公主,甚至,就连咸鱼狄荇凡,也挣扎着,让人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跪了下去…… 然后…… “哈哈哈哈哈” 隔着七八十米远,就听到赵祯那,完全不知道收敛的猖狂笑声,然后,他也不好意思进儿媳妇的院子……但是,这不妨碍他……就站在院子外面,对着里面的人问道:“听说了吗?” 然后, 也不管人家听没听说,自己就在外面哈哈大笑:“赢了,赢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逆子不可能愿意当什么吸引耶律洪基的诱饵,不过,赢得好,赢得漂亮,你们刚才是没有看到啊!那契丹使臣还跟我打赌呢!结果怎么样?整个人就好像被雷劈了一样,三魂都丢了一大半,灰溜溜的就跑了。” “哈哈哈哈。” “爽!” 甚至, 不仅仅是皇宫, 或者说, 皇宫的狂喜只是, 一枚石子 ……啵…… 涟漪生成,仅仅一日,整个东京城,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后,坐火箭般,赵时的声望,已经直追宋太祖赵匡胤,毕竟,不仅仅是皇帝,百姓,或者说,自秦朝之后,百姓的一统之心,甚至要,超过官府,所以,赵时虽然只是夺下了一座云州城,但是,传到民间,却还是让,数十,上百万的百姓…… 狂欢。 “好!!!” “我大宋,皇威无敌。” “好,好,好啊!” 甚至, 有百姓,痛哭流涕,当场便收拾行囊……回家去…… “相公。” 狄青被人唤到城头的时候,正好是,大股愿是南迁的燕云百姓回城的时候,副官有些担忧:“相公,陛下虽是收复云州城,但是,云州城已经被耶律洪基烧毁,而且,单单一个云州城,如何能,安置的下,这么多的百姓?” 但是, 这么多的百姓,兴冲冲而来,听着那一声声对官家的肯定,狄青,又不能打击百姓的热情,况且……有一说一,他是比太上皇,更早得到捷报的,但是,纵如此,到今日,他还是有些恍恍惚惚…… 赢了? 而且是…… 大胜? 这,怎么可能?作为曾经与西夏,契丹,都有过接触的人,狄青从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大宋单凭战斗力,确确实实远不如西夏,更不要说契丹了,甚至,开战时,就如同陛下一开始计划的那样,狄青也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陛下计划中,主攻的张亢身上,却不曾想……张亢寸功未立,原本只是诱饵,只是防御的陛下却是…… 这世间, 真有, 天才吗? 狄青用力的摇摇头,有一说一,他内心的最深处的最深处,是,有一点点对官家的嫉妒的,毕竟,真正的大将,是,他们才对,但是……唉,战绩才是武将的傍身之物,狄青正欲下令安排…… “狄相公,陛下有旨。” 刷 狄青,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有一说一,狄青虽然在这之前,就已经唯赵时马首是瞻,但是,经历了这一次之后,狄青明面上没有什么更夸张的臣服表现,但是,熟悉狄青的人却知道,他这一会,多多少少是完全的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了:“还不快去接旨?” 蹬蹬蹬 不仅仅是赵时,甚至,就连赵时身旁的太监,张欢庆,走路时,都好像,腰杆挺直了许多,面无表情道:“诏曰:云州城,百废待兴,且,前些时日,耶律洪基便再度纠结了十余万人,朕,不得不小心应对,所以,纵有数千百姓心向往之,还请狄公,细心宽慰,莫要冲动过境。” 数, 数千? 狄青,不由的,扭头看了一下,城墙内,那,密密麻麻,堵塞的,几乎看不到落脚之处的人潮,显然,陛下虽然觉得自己这个功劳,传回去,可能会带来一些,百姓的盲从,但是,他显然低估了……力道…… 甚至, 传完圣旨,张欢庆看到下面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有些,目瞪口呆:“狄,狄相公,这,这些不会全是……” 狄青微微颔首,然后咬牙道:“还请陛下放心,微臣就是被百姓骂死,也绝不会让百姓去拖了陛下后腿。”况且,陛下如今声望这么高,如果自己能够利用的好,或许能够,让这些百姓,稍微的缓一缓,毕竟,现在大战未熄,如果让这些百姓涌过去,或许,陛下能用上一二,但是,总的来说,绝不能算是好事…… 然后, 狄青又,点了一下头,低声道:“张内侍,耶律洪基又纠结了十余万人?”张欢庆,还有些震撼于百姓的人数众多,要知道,现在距离官家大胜的消息传回京,应该才不过十余日,然后,微微点头,而狄青看到张欢庆点头,便急忙道:“既如此,陛下可需支援?” “当然……” 张茂则,急忙点头,不过,他左右小心看了看:“可否,请相公,择一僻静处?而且,能够让人送我去一趟幽州城外,张亢相公处?” 啪 与此同时, 赵时已经将云州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固然,还有一些焦土的痕迹弥漫不去,但是,看着那,渐渐恢复原样的街道,赵时还是,喜悦,大于忧愁,正准备,再转一转…… “陛下。” 远远的, 程墨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就这一段时间,狄咏已经带着一些侍从,顺着赵时石雕来路那条线,已经往契丹腹地潜伏了进去,赵时并未过多提及狄咏的动静,所以,正面打探消息的任务,便彻底落在了程墨身上,程墨也不理会狄咏的去向,就是一言不发的挑起了这一副担子,然后,尽职尽着:“朔,应,寰三州,均有大量的契丹士卒入城。” 赵时, 微微皱眉…… 实际上来说, 雁门关外,朔州,寰州,甚至,应州的距离都要比云州近一些,而,赵时之所以以云州为主攻,一来,原本的耶律重元便是驻守云州,二来,耶律洪基退守了云州,最后,虽说燕云十六州名义上是并列的,但是,北京方向,以幽州为主,山西方向,以云州为主,所以,如果可以,虽然会留下一些隐患,但是,如果可以,自然还是要以,夺取云州,为最重要的…… 当然, 隐患毕竟是隐患, 因为,赵时这多多少少是有些,跳棋,挎着一个跳过去的感觉,所以,赵时虽然已经先一步占据了云州,且,城门已修,城墙已固,但是,耶律洪基派遣大军进驻朔州,寰州,应州,却还是,给赵时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最起码,跨了俩州,直接占据云州,赵时往后的粮道运输,自不会,再,那么的安全无虞。 当然, 这对耶律洪基也一样,赵时稳稳的占住了云州,除非,他们愿意一并舍弃其他四州,但是,一旦舍弃这四州,赵时这一路,便几乎就是完全收复了失地,那……但是,让耶律洪基守着这四州,一来,他粮草运输也不畅了,二来,赵时如果愿意,还能回头,跟雁门关一块,夹击这四州。 “头疼。” 耶律洪基,多多少少,有些被,赵时,逼着成长的感觉,所以,头疼固然是头疼,用力揉了揉,还是平静道:“如果我们能……”只是……赵时挑反耶律重元,自不是,就,仅仅为了一座云州城,所以,耶律洪基正要继续往下安排…… “陛下。” 远远的, 三名细作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撞了进来,然后,一人说:“耶律涅鲁古攻破了,契丹与燕云接壤的,很重要的城市丰城。” 一人说:“耶律重元袭击了我们的粮道。” 一人说:“耶律乙辛与一名道士并肩,直奔我们杀来。” “什么?” 莫说耶律洪基了,就连耶律良,都忍不住的,站了起来,固然,耶律良早就想到耶律重元会反叛,但是,为了不让耶律重元提前有所察觉,所以,除了火烧云州城的计划,耶律良对于耶律重元心腹十万兵的渗透,多多少少是有些收敛的,这便造成,虽然,他们在耶律重元回到十万兵身边时,便爆发了一次兵变,且,纵了一把火,但是…… ——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二章 耶律洪基:“一,二,三,很好,朕有三条计谋,看他赵时” ——一来, 耶律良不敢肆无忌惮的渗透,避免被耶律重元提前发现,或者,逼的耶律重元提前反叛, 二来, 毕竟是, 心腹啊! 耶律重元虽然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力量来源是哪儿,所以,面对自己的十万兵,他是又小心翼翼又诚心对待,所以,虽然耶律良早有谋略,当他真正去渗透那十万心腹的时候,还是收效甚微,反而,让耶律重元就好像,被人偷袭了后宅一样,整个人都……彻底的暴怒了。 “他就不怕,大宋坐收渔翁之利吗?” 猛的, 有人怒骂, 但是, 不要说耶律良了,耶律洪基看了他一眼,都充满了鄙夷,不然呢?一伙反贼,你们还指望他们,忠君爱国?但,事实上,耶律重元作为耶律洪基爷爷的亲儿子,他还,真的,动过宁愿不反叛,也,决不让大宋打倒契丹的执念,但是,这个执念,被赵时跟耶律洪基联手,打了个粉粉碎,莫说契丹升天了,耶律重元的全家,都升天了。 固然, 耶律重元除了耶律涅鲁古,其实也不甚在意,尤其是那些妾室,妾室死光了更好,正好能换,更好看的,更年轻的,但是,那也毕竟是,耶律重元的家人啊! 既如此, 你耶律洪基能做的不仁,我就做不得不义?况且,固然,到如今,耶律重元,甚至,耶律涅鲁古都有些怀疑,怀疑那个活蹦乱跳的大宋皇帝,真的会,没俩年就一命呜呼吗?但是,说不准呢? 所以, 他们现在也不想那么多了,就是,揪着耶律洪基的尾巴骨,一顿,不要命的组合拳,疼的,耶律洪基,后槽牙都,痒痒,冷冷的看了一眼耶律良,耶律洪基这段时间,真的是,被赵时逼的,成熟的,都不像自己了,低声道:“分兵击之,还有,他们虽然攻破了城门,但是,他们不敢占据城池的,他们应该只是抢夺一番,便会离去,无须在意。” 耶律良, 磨了一下后槽牙, 其实, 他的计划,真的,异常完美,一来:能够全力出击,生吞不了,也能把大宋再,逼回雁门关龟缩,二来,引耶律重元上当,让他把十万兵,都带入云州城住下,到那时,固然,这十万人无论如何都会发现遍布四方的引火之物,但是,只要自己操作的当,自己这边十五万人大胜宋军的十万人的同时,耶律重元的十万人,固然没办法全部烧死,也肯定能烧个大半…… 然后, 一举俩得,简直是……那几日,耶律良做梦都会笑醒的妙计啊!但是,一个十五万大军没有打过人家十万人,一个,人家面对大开的城门,还能保持理智,就把耶律良的妙计,毁了个……干干……净净…… 赵时!!! 忍不住的, 耶律良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一下,当然,也就……这样了,耶律良是一个精通汉家经典的契丹人,他不仅仅是契丹人,也是汉人,当然,他也感觉得到,耶律洪基对他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疏远,但是,为了契丹之未来,耶律良咬了一下牙,还是,趁着耶律洪基没有走出去,开口道:“陛下,如今,虽然,大宋自从占据云州城便休养生息,没什么动静,反而是,耶律重元频频捣乱,好像是咱们的主要对手,但是,陛下,切莫想歪了,耶律重元即使翻起天来,他也不过是个无根浮萍,咱们只要抽出手来,三五个月内,便能将他彻底的压下来,但是,那大宋皇帝……” “朕,知晓。” 耶律洪基猛的打断了耶律良的话, 耶律良, 僵了一下, 然后苦笑道:“老臣孟浪。”然后,他也由衷的,更明显的,感觉到了耶律洪基的那一份疏离,但其实,耶律洪基是……真知道,也没有说责怪耶律良什么,对于耶律良来说,大宋皇帝其实,还,不够可恨,而对于耶律洪基而言,莫说蹦出一个耶律重元了,耶律重元即使会分裂,他的眼里,依旧只有…… 大宋皇帝, 赵宗季,赵三郎。 而且, 耶律洪基也,看出了耶律良以为他,疏离他,但是,耶律洪基又不可能道歉,甚至,解释都欠奉,幸而,耶律良自己个憋闷了一会,还是,为了契丹未来,自认为,自己是忍气吞声的继续道:“陛下,陛下纵然责怪老臣,老臣还是要说……” “还说什么啊?” “什么良计,我看,狗屁不通。” “是啊!如果不是某些老臣的所谓良计,朔州,应州,寰州未丢,云州,怎可能丢?” 嘎吱 耶律良,没有理会这些人,只是,连带着对耶律洪基也微微有一些怨念,只是,忠君爱国,还在支撑着他,咬牙继续道:“陛下,如今之际,惟有俩条路可走,一条,尽遣三州之名,入云州城,大宋皇帝不收,咱们能稍微的拿回一些民心,而他若是收,咱们还有蔚,新,妫,儒,武等十五州,只要把这十五州之民,硬塞到云州城外,老臣就不信,他能凭空生出田地,粮草来。” 其他人, 不仅仅是一味的,想要把耶律良打压下去,好,自己占据一席之地,皱眉道:“汉人虽不是人,但是,如今你我均在燕云之地,你我已经失了汉人之心,若是再如此行事,那不是……” “是啊!” “汉人虽不是人,但是,我们经营燕云这么多年,还是得到了一些人的爱戴,这些人,固然只是百姓,但是,他们属识各州情况,如果,只是为了给大宋皇帝添添堵,就把这些人全部推到大宋一边,是不是,不太合适?” “怎么不太合适?” 耶律良正欲反驳,耶律洪基皱眉道:“二呢?”“嗯?”耶律良怔了一下,然后,狂喜,看来,陛下还是没有彻底的对老臣失望,然后,急忙道:“二,联系西夏。” 刷 如果说, 刚才那一条,还在这帮人的接受范围之内,那么现在,就连,耶律洪基都怔了一下,然后,便有一名,可能已经有八十余岁的契丹老臣,起身道:“汝欲让大辽,向,西夏求助?” 面对此人, 耶律良,也不敢怠慢,急忙解释道:“老王爷,一来,非是求助,而是,据理力争,想必,西夏不愿意看到一个强大的辽国,也不会想要看到一个强大的宋人,二来,咱们大辽虽然还有六十余万精锐,但是,一来,幽州需要守,直面狄青的瀛州,莫州,瓦桥关也需要守,还有,耶律重元反叛,腹地各州地,尤其是临潢府更不能不守,所以,咱们现在虽然还组织了远超大宋皇帝的精锐,但是,想要真正的一棒子把大宋打死,非得联络西夏不可。” “况且……” 耶律良开始恢复自己,北院枢密使的风采:“说难听些,是,是咱们需要西夏相助,但是,说好听些,这不是,诓骗西夏,做马前卒吗?只要西夏能够给大宋皇帝造成一些危险,那……” “况且……” 耶律良看着,渐渐皱眉思索的众人,松了一口气,然后,主动凑到耶律洪基身旁,压低了一些声音道:“老臣得知,那没藏讹庞可是被大宋皇帝狠狠的骗了一次。” “嗯?” 耶律洪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耶律良再靠这么近,但是,一来,耶律良毕竟是计谋偏向于失败,他要做出一些反应,二来,他总觉得,耶律良以为他疏远他,他也懒得解释,只是听闻是赵时相关的信息,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回事?” 耶律良, 有些无奈, 总感觉,自家皇帝,如果对待大宋皇帝还是这份心态,弄不好,还要……吃诱,唉,但是,他此前大功在身,也没有劝下来,如今,败仗新吃,自是也劝不住,只能是假装想不到以后,笑道:“也是细作来报,甚至,那没藏讹庞恐怕,还不知道呢!其实,此前与他做交易的那个什么欧阳修的侄儿,便是这个大宋皇帝假扮,你们说……”扭头,看着靠过来的其他重臣,耶律良幽幽道:“若是让没藏讹庞知道这件事,他会是,什么反应?” “还能是什么反应?自然是,恼羞成怒。” “然后呢?” “一雪前耻。” 这句话,可不是耶律良说的,而是,与耶律良差不多出身的另外一名耶律氏后人,他唤做耶律旁,也正是他,大约三年以前,带着当世还是皇子的耶律洪基进攻西夏,然后,被西夏以没藏讹庞为首的大军,来了一次以弱胜强,所以,他可以说是帐中,最了解没藏讹庞之人,然后,听到耶律良的分析,忍不住的……猛的……一拍大腿:“对啊!没藏讹庞此人,阴险狡诈,睚眦必报,再加上,大宋强悍对他而言,未必是好事,他一定会……” “不一定。” 耶律良是……真不怕得罪人,好不容易收回了一些好感,但是,面对耶律旁的激动,他却是冷冷的浇了一瓢凉水:“没藏讹庞不傻,你说是便是了?” 当然, 耶律良也没有针对耶律旁的意思,他只是过于自信,不甚在意其他人的想法,继续道:“当然,若是能让没藏讹庞,亲眼见一见那位大宋皇帝……” ——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三章 欧阳修:羞愧啊!陛下都病成这样了,竟然还在工作,羞愧啊 ——“飒” 赵时面前,正好是欧阳修,欧阳修看到皇帝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寒颤,再结合,他这段时间隐隐听到的传言,忍不住有些担忧:“官家,龙体有恙?” 赵时急忙,摇了摇头,他才多大岁数,不过:“总感觉有人在算计朕。” 这, 很正常, 以赵时如今的地位,以及,所作所为,别说有人在算计他了,就是,有人做梦都在追杀他,也实在是……情理之中,但是,欧阳修忍不住开口道:“官家,小心龙体啊!” “嗯?” 赵时有些讶异, 固然, 欧阳修这一段时间,折腾来,折腾去,好像,不仅仅没有更加孱弱,反而好像有了正事要做,更健康了一些,但是,你一个五十岁的人,劝我一个十八岁的人,小心龙体:“莫非,欧阳师是,听到了什么讯息?” 欧阳修,微微,叹了一口气:“陛下,何必,瞒着老臣,如今,西夏,契丹已经传遍了,天妒英才,陛下越是战功卓越,越是耗费心神……” 赵时, 愕然, 这算不算是……回旋镖?自己传出去的谣言,如今,击穿了自己,不过,赵时也没有解释,反而,脸色微微苍白了一些些,然后问道:“没藏讹庞等人是什么反应?” “不信。” 欧阳修有些担忧的看着赵时,然后,还是尽职尽责的复述自己收集到的信息:“不过,他们是生怕您不出事,所以,谨慎一些也能理解,但是,官家,老臣生是大宋之人,死是大宋之魂,您若,若,真有疾,千万不要瞒着老臣,老臣或许能替陛下,寻来一神医。” 甚至, 一开始狂喜,等到伴随着大捷传回去的谣言,虽然,赵时早有预料,在一封密信中提及,自己并无大碍,但是,赵祯,李令时,曹太后等至亲,却是依旧担忧,甚至,动了过来看看的心思,更不要说……没得到密信的欧阳修了,所以,欧阳修有此反应也不奇怪,只是,赵时也不忙着解释,只是好奇的,继续问道:“没藏讹庞等人只是不信,然后呢?” 欧阳修, 幽幽叹了一口气, 陛下, 实在是, 太敬业了,都已经这样了,竟然还是不关心自己的身体,这,怎么能行?当然,欧阳修虽然有了劝赵时歇一歇的心思,但是,这个时候,他还是认真的回答道:“恐怕,西夏会有异动。” “哦?” 赵时,并不意外,他只是,有些想知道:“他们要如何动?” 欧阳修摇摇头,他毕竟是以真身接触的西夏,而且,主要还是做生意,不过:“通过他们这段时间要的东西,老臣斗胆断言,西夏方面,即使没有大战的心思,也肯定会捣乱,到时候,也不用他们做什么,他们只要把数十万人屯兵边域,咱们就不得不,分心应付啊!” 这倒是, 事实, 无论西夏是什么态度,只要他们有一点点意动,赵时为了保险起见,就不得不调遣兵将防备,而且,只能比西夏人多,不能比西夏人少,而,赵时虽然早早做过了准备了,但是,西夏虽然兵丁人数上,算得上是三国之,最少,但是,赵时想要分心迎敌,还是,力有不逮,最好的办法还是……不让西夏有精力,给自己捣乱, 为此, 赵时一开始的目标,便是收复燕云,他如果收复不了燕云,还不如,穿越当天,就被杨川一刀砍死,来的塌实,但是,虽然赵时登基前,便想着收复燕云,但是,在真正与契丹矛盾激化前,他还是处理了一下西夏,只是,如今看来…… 还不够, 保险, “漫咩那边什么反应?” 赵时,扭头对进来的太监点点头,然后接过对方手里的药水抿了一口,皱眉,他最近有点上火,而,欧阳修,却是,瞳孔缩了一下,甚至,屁股欠起半个,最后,才缓缓坐下,开口道:“老臣不如陛下,不敢左右逢源,所以,老臣对于漫咩的情况了解不多,不过,从大方向来看,漫咩与没臧某,应该是联合到了一块,不过,他们最多就是自保,没藏讹庞,此人,确实有些手段,虽然没什么权利野心,但是,在西夏这一亩三分地,却是耀武扬威的厉害。” 赵时,颔首,就这,还是赵时偏心了一些漫咩,没臧某的原因,否则,单凭他们本来的手段,没藏讹庞虽然没有什么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只想享受,但是,真要处理他们,实在算不上难,甚至,赵时怀疑,如果不是自己需要西夏乱一些,好做生意,没藏讹庞都不会给漫咩,没臧某,自保的空间。 真的,难,怎么能给没藏讹庞再找点麻烦呢? 赵时, 悠悠的,又抿了一口药汤,欧阳修,张了一下嘴,最后还是……低下了头,甚至,眼角还……淌过了一条泪,大宋的运气,怎么能,这么差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却…… 唉 而且, 陛下也太敬业了,明明已经到了不喝药不行的地步,怎么还能……如此的,不知爱惜,不行,无论如何,老夫都要让陛下好好歇一歇,想着,欧阳修正要开口…… “官家。” 门开, 外面富弼,刘沆,范纯仁齐齐唤了一声,正好,赵时想要找人商量商量,便招手道:“进来吧!”然后,看到韩琦也在,也一并唤了进来,然后,一众相公进门,就看到欧阳修目光幽幽的,还,充满了不满的打量着自己几人,自己几人对于欧阳修出现在这里,惊讶,却又不惊讶,惊讶是毕竟有段时间没见了,不惊讶是,听说欧阳修在西夏搞事情,西夏离这里,其实并不算远,而且,官家在的地方,就是京师,所以,欧阳修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但是, 你那充满了,你们几个就是这么当臣子的?的目光,是什么意思?怎么,就你关心官家?富弼皱了一下眉,拱手道:“官家,城外来了一些朔州城的百姓。” “嗯?” 赵时挑了一下眉,总感觉,这里面有些人为的东西在,不过,他是汉人皇帝,汉人来投,自然不能如那些契丹人一般,聚在门外,只是,让他们入云州城,却又不合适,一来,云州城中,虽然大火已经扑灭,且,已经修缮起了一些房屋,但是,赵时毕竟有十万人,二来,粮草不足尚在其次,云州城尚是苦战之地,战事一起,赵时可能自己都顾不上自己,自然也就不太可能顾得上百姓了。 所以, 这几个无妨,但是,如果更多的话,赵时就要想一个妥善的安置方法,当然,这还不急,赵时招手道:“刚才,欧阳师说,西夏恐有异动,正好,你们都来了,议一下吧!” “嗯?” “西夏有异动?” 韩琦看了一眼欧阳修,然后,皱眉道:“如果西夏有异动,咱们不得不防啊!”赵时点点头,看向富弼,富弼不似韩琦这般,还是废话开篇,直截了当道:“陛下,老臣愿往西夏一行。” 赵时挑了一下眉:“何意?” 富弼吸了一口气:“陛下,我们现在并没有应对俩个国家的能力,尤其是,西夏与契丹这等大敌,所以,老臣愿意去西夏,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不敢说让西夏三五年没动静,最起码,几个月内,老臣能够保证不让他们生出异心,而且,一旦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有什么想法,咱们也能尽早知晓,不会措手不及。” “嗯。” 韩琦点头,然后,也顾不得自己与陛下,本应更熟悉,但是,因为他是负责后勤,不与陛下日日相处,反而不如富弼他们熟悉的事实,开口抢道:“老臣,也愿往。” 可以说, 自从文彦博,豁出去之后,这帮子老臣,虽然还有些习惯性疲懒在身上,但是,却明显都泛起了几缕,年轻时候的狰狞,显然,赵时作战能力彪悍虽然很好,但是,他带给大宋更好的地方,还是一种带头冲锋的影响力,有他在,莫说那些士卒了,就连富弼这些,算计了大半辈子的人,也迫不及待的想要舍生忘死做些什么。 就是, 意义不大, 且不谈, 没藏讹庞这种利益至上的人,究竟能不能说服,就是富弼,韩琦说服了他,让他三四个月内没什么动静,也没什么用,尽快解决最好,但是,经过这几场大败,契丹又底蕴深厚,赵时已经做好了跟耶律洪基,以年为单位的,持久交锋。 当然, 赵时不会这时候说出来打击这几位老臣的信心,只是,微微点头,然后,看向了刘沆,刘沆这段时间,也是……重返十八岁,整个人,工作态度极佳,看到皇帝看过来,正要开口…… 蹬蹬蹬 又有几名赵时新提拔的官员冲了过来,站在门外,有些焦急的唤道:“陛下,城外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是啊!” “陛下,就这一会,已经从其他州府,又来了四五万人,而且,听他们说,其他州府在屠杀汉人,他们后面,还有几十万人要来。” “多少?” 莫说其他人了,就连赵时,都忍不住挑了一下眉,然后,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朕就说,朕怎么觉得,这后面,有人在推。” ——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四章 赵时:“看我,顶着狂风箭雨……面不改色……” ——毕竟, 朔州城的百姓,你就是要逃,你也应该是往雁门关内逃,你往云州城,逃什么? 但是, 阳谋, 就好比,耶律洪基只要退,除非赵时不想收复燕云,否则,他就只能跟着往前压一样,人家契丹人就是容不下你汉人,你能如何?你总不能,也把这些一脉相承的同胞,赶尽杀绝吧! “真狠。” 所以, 一帮人急匆匆的来到城头,看着下面,密密麻麻,只不过这一小短时间,便几乎聚集了数万人头的人潮,富弼忍不住皱眉:“陛下,耶律洪基这是想要撑爆我们啊!一旦云州城被撑爆,咱们没有城池可守,他若是再调动西夏捣乱,说不得,咱们就得原封不动的再吐出来,到时候,一而盛,二而衰,想要再突入燕云,就不那么容易了。” “是啊!” 欧阳修虽然是负责西夏的人,而且,他此次来,主要就是来汇报一下最新的进展,跟他并没有多少关系,但是,他也忍不住有些急躁道:“但是,咱们总不能如同契丹人那些见死不救啊!” 这不是良善之心, 当然, 同为汉人,看着那些妇孺儿童,没有人心情是不心疼的,只是,作为重臣,他们更多的,还是从一个更高维度的,例如,民心这方面来判断,甚至,大宋是汉人国家,一旦赵时背叛了自己的根基,那么,大宋立国之本,甚至都会动摇,所以说…… 够狠。 赵时悠悠的看向了更远的地方,仿佛能看到,数百留着小揪揪的契丹人,手里提着钢刀,赶猪羊一般的,把汉人百姓往云州城赶…… “陛下!” 蓦然, 根本不给赵时思索安排的时间,程墨指着下面,怒吼道:“有人捣乱。” “什么?” 赵时低头一看,就见,七八条壮汉,正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刀馕进了一名不过七八岁的孩童的腹中,孩童只是惨叫了一声,便,浓浓的鲜血从口鼻间,喷涌而出…… 不是, 示威, 而是, 惊变。 “等一下。” 赵时猛的站上城墙,对着下面本就心慌慌,这么一折腾,甚至,本能的就要攻击身旁人的百姓,大声吼道:“吾乃大宋皇帝,赵时,赵宗季,还请大家不要乱,所有人,尽量,拉开一步以上的距离。” 有一说一, 赵时其实,并不觉得,他有这种权威,毕竟,人潮汹涌,这时候,别说赵时了,就是秦始皇,也不一定说就有用,但是,你让赵时眼睁睁就这么看着,赵时又不可能,所以,虽然没有什么希望,赵时还是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只是,他的声音虽然大,却抵不过距离还有数万人的吵杂,但是,不可思议的是…… “都别乱。” 不仅仅是前面,一下子静了下来,而且,他们感觉到后面还在折腾,便自发的形成了传声筒,回头吼道:“皇帝陛下出来了。”然后…… 更不可思议, 犹如寒风,随着一群群人往后面传话,百姓竟然一个个的都开始屏气凝神,然后,左右看了看,还,尽量的,如赵时所言的……拉开了……距离, 莫说身旁那些重臣了,就连赵时,都是愣了那么一下,然后才……缓缓的呼出一口浊气,固然,耶律洪基是给自己来了一手不得不应对的阳谋,但是,同时,赵时如果能够处理的好,不要说这四五州之地了,就是其他几州的汉人百姓,都几乎会,认可赵时这个汉人皇帝,毕竟,对他们而言,大宋虽是汉人王朝,且,这百年来,有不少人投奔了过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还有许多人,自认后汉,甚至是,盛唐百姓。 赵时, 松了一口气, 欧阳修忍不住感叹道:“仁王,真正的,仁王之姿啊!”甚至,就连往日,不那么吹嘘的富弼,都忍不住,看着不可思议安静下来的百姓,又看向毫不犹豫站在城墙最显眼处的赵时,惊叹道:“不知不觉,陛下竟然已经有了,如此威望。”纵,太祖皇帝,恐也不如啊! 但是, 有得必有失。 赵时顾不得理会身后这些重臣的些许敬仰目光,只是冷冷的掠过所有人,实话实说,这一刻,他,是,有些虚荣的,毕竟,不论是谁,如果一句话,就让四五万人言听计从,那么,他都会感觉到一种由衷的满足感,但是,同时,赵时却又理智的明白,正因为,这些百姓对他如此敬仰,便也给他上了一道枷锁,让他,更不忍……视若无睹…… “程墨。” “在。” 不知为何, 明明,程墨此前,都也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但是,就这一个字,赵时便就好像感受到了那,蓬勃而出的,尊敬,赵时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哪里,哪里,哪里……朕暂时只看出这些,你一会带人出城,将这些人控制起来,如遇不对,就地格杀,切记,讲明原由,他们是契丹人混入其中,而不是无缘无故。” “是。” 正说着…… 铮 不可能不射的, 赵时现在,恨不能,比自己的帝皇旗,站的都高,所以,只不过是三言五语的功夫,又……嗖,嗖,嗖,从人群最后方,最起码有,七八十支箭,射向了赵时,当然,距离还是有些远,赵时又站在风比较大的地方,但是,纵然如此,还是有不少箭矢,“幸运”的直奔赵时要害而来,但是…… 怎, 能, 动摇? 赵时,别说面不改色了,甚至,他连晃都没有晃一下,然后……铛铛铛,只一圈,二娘便将所有射向赵时的剑,几菜刀劈飞,然后,不等众人惊讶欢呼,她便,又城墙那个凹的地方,护着,站在凸的地方的赵时,赵时,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命令完程墨,又,看向富弼,直截了当道:“富相公……” “臣在。” 富弼正在,眼睛直直的看着赵时,闻言,急忙躬身,不知为何,他这个躬身,好像也,更恭敬了一些,而且,他没有自称老臣,当然,这些小细节赵时不是没有注意到,甚至,他的天赋,便是注意到这些小细节,而是,赵时不会被这些小细节影响太多的精力,微微点头,继续道:“马上安排户部官员,让百姓入城,且,一定要注意安置,且,一定要记录清楚身份。” “是。” 富弼点头, “陛下。” 有人开口,显然是觉得,这时候让百姓入城,未必是一个合适的选择,甚至,赵时也知道,但是,看了一眼那名官员,赵时往下压了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就这一会,最起码,又已经有七八十只箭,射了过来,毕竟,如果可以一箭射死大宋皇帝,那么,契丹人死上一半,也是赚的,但是…… 武力天花板啊! 赵时平静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二娘,然后,视那漫天的箭雨如无物,甚至,往前几步,跨坐在了城墙边缘,当然,赵时不是为了装逼,况且,这么大的风,这动作,实在也谈不上美观,而是,赵时虽然还有几分诧异,但是,很明显,他这个身份,已经是有些类似于定海神针了,所以,为了防止意外,赵时不能让自己消失在百姓视野里,但是,干坐着又不太好, 所以, 赵时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既然大家好不容易聚到一块了,朕便来说一说,咱们东京开封府,百姓们的生活如何?” 人群有些吵杂, 不过, 赵时一路走来,他的战绩,大宋后方可能还会,有些许的轻视,但是,朔州,应州,寰州的百姓,却是,半分不会轻视,毕竟,数百年来,能把契丹人揍的跟孙子一样的汉人,他们真的是,想,都不敢想,这也是,赵时只是一句话,便能让百姓安静下来的原因,甚至,这也是,契丹人高举屠刀的原因, 毕竟, 汉人的,汉人皇帝啊! 大宋都怂成那样了,但是,只要大宋存在一日,便会有无数的百姓,心向往之,更不要说,赵时这种,武力彪悍的皇帝了,几乎可以说,即使契丹人不举起屠刀,只要赵时活着,他就能一日日的成为汉家百姓的图腾,会一点点的把所有人都聚拢起来,所以,也不是解释,没什么好解释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是,契丹人举起屠刀,有时候,也是逼不得已。 所以, “哈哈哈” 哪怕只是三四岁的孩童,仰头看着跨坐在城墙上,扔箭矢飞舞,谈笑自若,甚至,正是这些三四岁的孩童,他们或许还不懂事,还不记事,但是,正因为他们还不懂事,还不记事,他们会随着赵时的话语而发出笑声,便足以证明,赵时的声音,不让人讨厌,赵时,也不是鼓吹开封府的繁华生活,而是讲述…… “他们有些人与你们一样,也是婆娘,孩子一大堆,也是,每日一睁眼,便是想着,今日要去哪里挣些口粮,朕也不否认,朕之治下,哪怕是都城,其实也不是人人都幸福,不用为了吃喝发愁,但是,朕在尽力……” “就好比……” 吱呀呀 城门, 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然后,程墨率着上千侦查司探子,这些探子,都是眼神凌厉之人,然后,程墨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皇帝,轻声道…… “抓。” ——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五章 耶律良:傻吗?你都近百年没拿人汉人当人看了,凭什么…… ——“哈哈哈哈” 笑声弥漫, 赵时并不觉得,他是什么,风趣幽默之人,甚至,某些时候,他是一个很死板,喜欢一个人呆着的人,但是,同时,赵时当然也不会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最起码,他认为,他是,真诚待人。 “皇帝爷爷。” 赵时低头,看着一名最多比自己小上三四岁的少年,少年仰着头,满脸的憧憬:“皇帝爷爷,我,我也能进厂当工人吗?” “当然。” 赵时,不知为何,心肝颤了那么一下,然后笑道:“只要是想要好好活着的,都可以,而且,工厂里的工人,还有……” 谈笑着, 噗呲, 那几名一刀馕死孩童的,状似汉人的汉子,他们本来是想逃的,但是,数千名百姓虽然不怎么靠近他们,却也,隐隐围成了一个圈,然后,程墨带人赶了过来,对于其他人,程墨或许还会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但是,对于这些人,陛下的旨意,想必,也会发生改变…… 毫不犹豫, 枭首, 然后, 程墨走向了其他人…… “哈哈哈哈” 赵时抚掌大笑,莫说其他人,就连他,盘腿坐在城头,前些时日,一把大火烧掉云州城的阴霾,都消散了许多,指着一名有些贼眉鼠眼的汉子道:“好好好,汝若真的有万夫不当之勇,莫说一个小小的朔州州将了,就是这河东观察使,朕也让你做。” 说着, 噗呲 又有人想反抗,程墨一咬牙,一并枭首,而其他百姓早就注意到他们了,只是,一看他们是从云州城出来的,再看一眼城头上谈笑风生的皇帝,便也,不在意,甚至,有人悄悄问:“圣上说的,工厂工人分配住所,一日二三百文钱,是真的吗?” 程墨迟疑了一下, “更好。” 然后,他便杀向了另外几个人,而且,他这不是谎话,他也算是一个将门之后,将门自然不可能人人都是吃喝不愁,甚至,恰恰相反,传到现在,不少将门子弟,其实连寻常百姓都不如,所以,程墨虽然没有进过工厂,但是,他有不少亲戚,靠着他的关系,进了厂子,当然,不是进去混吃混喝的,而是,厂子毕竟暂时还有限,想要好好做事,进厂子有时候都需要一些关系。 而, 自从那些亲戚进入厂子之后,往日间,自家一些给他写信,往往都会夸他为,程家,第一顶梁柱,而现在,虽然不多,但是,却也隐隐提及了其他进厂子的子弟,说他们,收入丰厚,工作稳定,福利待遇好,甚至,还有一位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伯,劝他:“你要不,也进厂吧?” 或许, 只是那些进厂子的鼓吹,还有几分自吹自擂的味道,但是,如果自家长辈都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哪怕程墨自己从未进过厂子,但是,也敢肯定的说:“进厂子,肯定好。” 而且, 听到程墨回应,程墨自己虽然没有进过厂子,但是,他身后,却是有不少至亲,甚至是自己就曾经在厂子里待过的,待过自然便有些迫不及待道:“汝等就放心吧!除非你们进不去,只要你们进得去,不要说是一个小小的将军了,就是给你们一个知县,你们恐怕也不愿意当了。” “真的假的?” 百姓自然不信,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能活着已经是幸福了,怎么敢相信还有这样的世界,有这样的世界,是,天庭吗? “怎么可能是假的?” 但是, 程墨麾下的探子,有几人,已经是憋不住了:“我跟你们说,陛下这还是收着说的,我因为从军,我有一个弟弟,就进了厂子,他亲口跟我说的,只要进了厂子,那么,不论是生老病死,还是财迷油盐,厂子都几乎全包了,而你需要做的,只是安安稳稳的每天稍微做一些营生,然后,你赚的铜板就能全存着,连子女读书识字都不用你们管。” “真的?” 蓦然, 不要说身旁这些,不要说安全系数第一了,就是连饱饭都没怎么吃过的百姓了,就连几名,赵时之前点过,应该是捣乱或者就是契丹人的百姓,都忍不住……目露……希望之光…… “真的?” 啪 固然还有些距离,但是,远远的看到那副场景,耶律洪即便,忍不住的,重重拍了一下身旁的桌子,桌子上,悠闲摆放着的几套茶盏,狠狠的颤了一下,然后,身旁,有人质问道:“这就是你的阳谋?” “拦不住的。” 耶律良,原本,是能够跟耶律洪基一块坐在桌子前的,但是,现在,他也只能站着,但是,也或许正因为此,他看得更清楚:“且不谈,血脉就是血脉,那赵时本就是汉人皇帝,只要他稍微展现一些爱民如子,汉人就会拥戴他,就是他不是汉人皇帝……”扭头看了一眼,身旁这些人,甚至,不要说以前了,就是现在,他们恐怕都不觉得,汉人是人,既如此,你凭什么让人汉人敬爱你,你连让人敬爱都做不到:“留着,有什么用?” 一众人, 沉默, 当然,也有不少人,忍不住嘟囔道:“凭什么啊!凭什么我们的先辈好不容易把燕云抢到手,还要让那些汉狗,也跟着享福?” “是啊!” 耶律良忍不住,声音有些尖锐:“所以,老夫说留不住,你有什么意见?你自然有轻视,屠杀,甚至,老夫自己都恨不能杀尽汉人,但是,老夫能清晰的知道,老夫宁愿杀死他们,却绝不可能收伏他们,所以,老夫对此不抱希望,而既然收服不了,那,与其留着他们,让他们继续跟赵时里应外合,早早晚晚还会汇聚到他身旁,咱们主动将他们驱逐,让他们给赵时增加负担,有何不可?” “耶律良。” 耶律洪基,忍不住的,看了一眼耶律良,固然,他也知道,耶律良如今的状态跟他有些自持身份,自从失败,就不再跟以前一样亲近有关系,但是,让耶律洪基主动认错是,绝不可能的,他只能是依靠皇帝的威严,没好气道:“无人说你做错了,你且说,如今这么多百姓都信仰赵时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呼~~ 耶律良,微微的,呼出一口浊气,本,不欲再开口,但是,耶律洪基毕竟是皇帝,而且,他还对耶律洪基抱有几分希望,最后,还是开口道:“只能是静观其变,而且,云州城是有限的,燕云十六州的汉人虽然少,但是,却也有将近三百余万人,只要咱们把他们都赶到云州城,那……” “你这不是给大宋皇帝送兵源吗?” “闭嘴。” 耶律洪基冷冷呵斥了一声那名官员,然后看向了耶律良,耶律良虽然有些感激皇帝替他,又一次发声,但是,念及自己不比曾经,他还是解释了一句:“精壮的汉人,会在咱们驱赶的时候就自己战死,或者,咱们主动杀死,而除了这些精壮汉人,那么,别说三百万了,就是五百万,一千万老弱病残,也只能是给赵时增加麻烦,而增添不了,哪怕,一丝一毫的战斗力。” 然后, 耶律良才看着耶律洪基,继续说道:“所以,无论那赵时是收还是不收,收的下还是收不下,咱们都能寻到他的破绽。” “哦?” 耶律洪基, 挑了一下, 眉, 不知为何, 耶律良,突然就,有些烦躁,甚至,他想到了,如果是那大宋皇帝是自己的皇帝,他应该,不会是这么一个态度,当然,一闪念归一闪念,耶律良深知自己是不可能成为汉人皇帝的重臣的,所以,阴狠一笑,耶律良平静道:“例如,如果那赵时收,且,收的下,那么,他必定还要从大宋境内运送粮草,到时候,便是咱们在暗,他在明,而且,咱们此前失败,绝大多数情况下,是被那赵时引诱,进入了不适合咱们契丹人的作战区域,狭小的山道,根本就不适合骑兵冲锋,但是,一旦他们进入不得不防备的状态,咱们只要骑兵一冲,他们便会分崩离析。” 耶律洪基, 缓缓的, 坐直了一些, 有一说一,就在刚刚那一刻,就在,他看到赵时云淡风轻的坐在城头上跟下面的百姓谈笑自若,且,百姓们明显对他越来越信仰的时候,他又生出了一股子,不管不顾扑过去,跟对方拼命的冲动,肯定是拼不过,那赵时太擅长诱敌深入了,但是,现在,听到耶律良的分析,他不免生出了几分期待,忍不住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 耶律良,忍不住的,顿了一下,甚至,回头远远的斜了一眼,城墙上的人影,然后继续道:“便是他,如果收,且收不住,那么,赵时必定会选择让这些百姓进入大宋腹地,或者,直接在云州城附近新建一座城的策略,到那时候……” 啪 击掌的不是耶律洪基,而是一名耶律洪基的心腹,他忍不住道:“好主意啊!到时候,咱们只要骑兵一个冲锋,那帮宋狗必定……” 嗖 真以为, 赵时,只防不攻? 只, 一刹那, 一只从城墙射出来的羽箭,便笔直的穿过这名心腹恰恰好因为激动,挪开一些的缝隙,直奔,耶律洪基的…… 脑门, 而去。 ——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六章 韩琦:“这还是我那个,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纸糊相公?” ——铛 固然, 耶律洪基身旁也带了几十名护卫,且,这一箭毕竟距离有些远,力道稍稍有些减弱,但是,纵如此,耶律洪基还是被吓的,原地,抖了那么一下,然后才,刷的一下,看向了远处的云州城。 云州城, 城头, 赵时拿着望远镜,微微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再来一箭。”然后,赵时看向了仅剩下的刘沆,韩琦,范纯仁几人,皱眉道:“收下这些百姓是肯定的,当然,收下这些百姓的同时,还要了解他们的生平,对他们做出审判,当然,审判之后,还是要收下,到时候,咱们真正的问题便显现了。” 韩琦是, 惊呆了的, 揉了揉眼睛, 如果没看错的话,陛下说再来一箭之后,那名年轻娘子是,顺手接住一支箭,然后,弓弦也不用,调转方向,便如一道流光般,扔了出去…… 这是, 人? 韩琦咽了俩口唾沫,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次入云州城,便是打着,能多待在皇帝身边一日,便多待一日的目的,毕竟,他虽然是早早就认定了赵时是真命天子的相公,但是,纵观这些时日的相处,不要说文彦博了,刘沆都好似被皇帝渐渐重用了起来,这就让他,难免有些急于表现:“陛下。” “嗯?” 赵时看向了他,韩琦顿了一下,直截了当道:“陛下,既然要收下这些百姓,那么,便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一,云州城虽是燕云最大的城池之一,容纳外面这四五万人无碍,但是,这四五万,明显只是一开始,后面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而且,这些百姓虽然同为汉族,但是,哪怕同为汉族,他们原先的矛盾,城池间的不合,咱们也不得不早做准备,二来,如此多的百姓,咱们不得不早做应对,例如,新建城池,调拨粮草,或者把百姓送入雁门关内,但是,无论选择那一个,咱们必将沦为活生生的靶子,只能,任由契丹人驰骋,所以,也不得不早做应对啊!” 赵时, 微微颔首, 虽然, 这些问题他在第一次听到富弼说,城外有百姓寻来的时候,已经大约想到了,但是,面对韩琦的旧事重提,他却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只是有些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刘沆,刘沆这段时间,算是焕发了第二春:“刘卿,可有良计?” 刘沆,顿了一下,换做寻常,不要说面对韩琦这种人了,就是面对比他低上三俩个级别的官员,他都会是一幅老好人,俸禄混子的模样,但是。现在,当仁不让,刘沆拱手道:“纵如此,也依旧是弊大于利,城池,城池,人人皆以为城为重,池为重,但实际上,若无久居于此的百姓,哪怕城是东京城,池是天山水池,也无用,早晚荒芜的跟不远处的沙丘一般无二,而与城池为重恰恰相反,若是有百姓跟随,莫说是寻常城池了,就是那万里沙疆,也一定能,化作洞天福地。” 赵时, 微微点头, 这话,多多少少是,有些说到他的心坎里了,当然,作为皇帝,虽然会有偏向于某一方的本能,但是,能克制住这种本能,也是皇帝的要求之一,所以,赵时面色虽然微微松了一下,但是,整体还是看不出什么,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二娘,不像人的,接箭,调转,扔箭,而且,耶律洪基也不止怎么了,固执的,这样了,都还霸占着远处的山丘,一动不动,赵时颔首道:“哦?刘卿既然是以人为本,那不知,有何良策?” “良策谈不上。” 刘沆是实话实说,反正,他现在已经彻底把自己放到了一个尽心尽力辅佐的地位了,反正,无论如何也不会比官家更聪明了,认真道:“但是,自从陛下跳上城墙,微臣便一直在思考,所幸,想到了几条政策。” “哦?” 赵时饶有兴致:“还请卿家,详细说来。” “好。” 这就是赵时带给臣公不一样的地方了,赵祯虽然也会认真听臣公说话,但是,那是他心中并无决断,而官家,却会是在明显早有决断的情况下,依旧能静得下心来,听臣公分析,然后,利用这些分析,完善,修改自己的决断,旁人刘沆不知,但是,面对赵时这种官家,他却总有一种甭管好坏,一股脑,全倒出去的舒爽。 “陛下,首先,微臣认为,既然收纳百姓,那么,就不应再把他们送回雁门关了,一来,送回雁门关,也要负责他们,这几个月的粮草,二来,以后如果咱们占稳了燕云十六州,那么,还要把他们迁回来,这一来一去,年纪轻的便算了,那些年纪大一些的,幼一些的,必定会伤亡惨重,而且,咱们运送粮草,总比运送百姓要,轻松自在一些。” 嘶- 震惊, 韩琦感觉,自己呆在大后方还没什么,今日只是跟着陛下做了一日的近臣,就感觉自己的三观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松懈……这是……那个纸糊的相公,刘沆?太上皇在位时,怎么不见你如此的表现积极? 当然, 韩琦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赵祯虽然也算是明君,但是,他的明君,是在于对已有之地的缝缝补补,这样的工作,谁来,只要有一定的治理经历,都不差,当然,也做不到更好,所以,刘沆才会一副听之任之,束手在旁,没有任何自己的主意一样,但是,赵时是开疆拓土之君主,这样的君主,每天面对的,都可能是完全不同,事关生死的大变化,所以,刘沆才会呈现出这样一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当然, 理解归理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往日多多少少有些瞧不上,只会跟着文彦博低声附和的刘沆,现在这样,双眼放光,口齿清晰且隐隐带着激动,就好像皱纹都少了一些,还是感觉……不可思议,但是,没有人有时间给韩琦适应环境,尤其是刘沆,刘沆面对赵时,恨不能,把自己的一切能力都奉献出去:“所以,微臣认为,咱们最好的决策,还是,尽早建设新城。” “而且,” 不等人反驳,刘沆斩钉截铁道:“建立新城,以工代赈,也能最大限度让这些百姓们忙起来,而不至于,闲而生事,一开始,他们或许还会感恩于官家,处处忍让,但是,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一旦咱们待他们太好,他们难免就会惹事生非,到那时,严也不好,不严也不好,还不如,尽早预防。” 这是, 我那个, 瞧不上的面捏的跟屁虫相公? 韩琦,还在恍惚,而赵时,却俨然已经习惯了,毕竟,对他而言,刘沆会变成这样,也有他推波助澜,甚至,本就如此的原因,所以,微微颔首:“确是此理。”然后,赵时就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范纯仁:“范纯仁。” “在。” 范纯仁急忙拱手,且,弯了一下腰,赵时问道:“你是云州城知州,虽然有我们在,你能发挥的空间不会很大,但是,作为云州城以后的主官,你如何看?” 这是, 已经, 开始培养下一代了吗? 韩琦,刷的,看向了范纯仁,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再保持矜持,只等着陛下来寻他了,否则,他是深得太上皇信任,但是,在这个新皇登基的重要时刻,他要是再不主动往官家身边凑,弄不好,大功立世之后,他可能连点成为相公的资本都没有了,当然,以陛下的圣明,他不可能不知道保持粮草不缺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但是, 韩琦, 想亲近,亲近官家,当然,韩琦毕竟也是当朝老臣,不至于有了这么一个念头,便,枉顾了自己的职权,贸冒然的抢夺别人说话的时间,他还是看着范纯仁,范纯仁,也是,当仁不让,他不同于自己的父亲范仲淹,或者说,正因为有范仲淹的存在,他为了不丢了亲生父亲的脸面,他就是死,也一定会爬到中书门下平章事这一个级别, 当然, 想爬到这一步,不在官家面前表现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说,刘沆是从赵时跳上城头才开始琢磨的话,那他,就是在继承云州知州的那一刻就在思考了,当然,那时候思考的是如何吸引百姓,让云州城尽快再繁华起来,而现在…… “陛下。”范纯仁都比韩琦光芒耀眼一些:“微臣想要联系赵宗实,高滔滔俩位,他们不仅仅能协助运送粮草,而且,他们手中的工厂,与其都放在大宋腹地,不如,就将一些有危险性的,放在云州城,这样,微臣有信心,哪怕大军撤离,微臣也能固守云州城,甚至,一点点的,蚕食契丹土地。” 赵时, 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很多时候,别说不得不了,他很愿意做一些亲力亲为的事情,因为,这样会让他更有成就感,他还很年轻,也没必要,老头子似的,久居深宫,但是,同时,他也明白,人,总有老的时候,而且,大宋疆域只会越来越大,到那时,哪怕他有心亲力亲为,他也绝不可能做得到了,所以…… 正想着…… 嗖, 啪 二娘猛的又接住了一根箭,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第一时间扔向耶律洪基,而是,愣了一下,然后扭头看着赵时道:“有封信。” ——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七章 耶律洪基来信,想,见一面? ——“嗯?” 赵时疑惑的,看了过去:“什么信?” 二娘便让其他人持着盾牌,护在赵时身后,然后,双手萧洒的转了几圈,然后双手捧着箭杆递给赵时,赵时接过一看,箭杆上,果然绑着一封信,而且,笔墨透过白布,显然是刚刚写成不久,赵时便抬了抬手,示意其他明显更迫不及待想要表现的官员等一等,然后,拆下了信…… 一僵, “耶律洪基?” 嗯? 刷, 当然, 赵时是皇帝,这帮人不敢聚过来,但是,却也凑近了一些,刘沆更是,微微探头看了一下方面,然后,急忙低头,皱眉道:“官家,耶律洪基来信作甚?” 赵时摇摇头, 看看不就知道了? 然后, 赵时很自然的拆开了信,看了一会,有些……怎么说呢,不知该作何反应,然后,顺手递给了靠的最近的刘沆,刘沆毕竟不是赵时,所以,哪怕陛下的态度已经解释了一些好奇,但是,刘沆一拿到信,一大堆人还是围了过去,然后,韩琦最先看完,鼻子眼睛都皱一块了:“约您见面?” “嗯!” 赵时已经斜倚到一块不那么箭如雨下的地方,打量着外面的土地道:“应该是前面那一处空地,到时候,他会在那边建立一个简易的凉亭……” “不行。” 刘沆, 猛的惊叫,然后,看到赵时看过来,才,急忙又拱了一下手,只是,态度却是不变的:“陛下,太危险了。” “是。” 赵时并不在意,摆摆手,点头道:“更不要说,他信中明言,不许朕带,二娘过去。”二娘,缓缓的看向赵时,然后,想了一下,坚定的摇摇头:“那不行。”但是,耶律洪基显然是被二娘吓破了胆,他敢跟赵时拳拳到肉,却绝不敢,直面二娘的武力,所以:“朕还是想要,见他一面的。” “陛下。” 韩琦拦了一下,还欲劝解的刘沆,有些认真道:“微臣能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吗?” “当然。” 赵时并不会自大到忽视臣公的意见,当然,如果赵时有了决断,这些人也拦不住就是了,点头道:“原因有二,一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朕感觉,经过了连番大战,耶律洪基的性子,好像有了些改变,朕必须要,再次与他近距离交流一次,”以确保,还能把他耍的团团转:“二来,朕有些事情,要找他确认,这会他主动提起见面,对朕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韩琦, 皱了一下眉:“但是,如果任由对方安排时间地点,未必不是又一场鸿门宴啊!” 赵时颔首:“所以,可以商量嘛!你们有谁刀笔娴熟……”然后,赵时就看到了欧阳修跟苏轼,有这俩个人,赵时单论文化素养这一块,全世界,谁也不怕,然后,招手道:“欧阳师,麻烦欧阳师给他写一份回信……” …… “想见面?” “可以。” “地点朕来定,凉亭朕来建,你只需要选择一个时间,跟朕一块,往凉亭走,就可以。”固然,耶律良对于信中这些话语有自己的判断,但是,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几笔字,还是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声:“好字。” “确实是……” “好字。” 耶律洪基,其实,也蛮喜欢汉文化的,而且,不管他承不承认,单单是这上面的这笔字,就不是自己身旁这些人能够比得上的,文化这一块,北宋还是,拿捏的死死的,尤其在苏轼成长起来,欧阳修还没有离开的这一段时间,苏辙,苏洵,曾巩,张载,二程等,都是名留史册的文化人…… 比不上啊! 耶律洪基有些羡慕,当然,也就,有些羡慕,或者可以说,正是因为羡慕,他就更想,把赵时,把大宋,踩在脚底下了,然后,看向耶律良:“赵时答应见面了,汝还有何要求?” “只大王与他见面不合适。” 而且, 耶律良看了一眼耶律洪基,你确定你孤身一人去跟人家见面,不会被人家把屎都打出来吗?耶律良还得顾及一下耶律洪基的面子问题,顿了一下,低声道:“咱们必须把人数控制在十到十五人,而且,不能不要保护,否则,纵然大宋皇帝没有趁机杀人之心,咱们联络的没藏讹庞,也没办法,当着大宋皇帝的面,混到人群里,而,一旦避不开大宋皇帝的视线,让他有了准备,咱们就没办法一下子揭穿他的真面目了……” 刷 赵时自然是不知道,对方是打的这个主意,不过,即使不知道,他还是,冥冥中,打了一个寒颤:“总觉得,有人在算计朕。” 这是肯定的, 而且, 韩琦不知不觉,已经占据了赵时身旁最近的距离,他毕竟,哪怕凭借真本事,也是比刘沆要更厉害一些的那个人,然后点头道:“确实,刚才陛下只是说了咱们不得不见他们的理由,但是,他们为何要约见咱们?哪怕没有此前的理由,单单是咱们是胜利方,他们是失败方,咱们有见他们炫耀炫耀的欲望,他们总不能也有刺激刺激自己羞耻心的想法吧!” “是。” 赵时扭头,一边往城墙下走,毕竟,这时候再留在城头,也没有太多意义了,一边笑道:“所以,韩卿认为是?” “鸿门宴。” 韩琦毫不犹豫道:“陛下,微臣还是觉得这是个鸿门宴,哪怕,这个所谓的鸿门宴不涉及陛下的性命,他们肯定也是要伤及您的其他,否则,微臣实在想不到,咱们有见他们的理由,他们凭什么,敢来,主动约见?”还嫌,丢的人,不够吗? 赵时点点头,这一点,他也不是,想不到的,只是,他实在是,太想……见一见耶律洪基了,除了,赵时还想要掌控这个人的情绪之外,赵时也想要通过他,打听,验证一些信息,最起码,萧观音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哪怕没有香消玉殒,赵时也担心,她应该是遇到了一些抽不开身的事情,固然,自己离得有点远,可能什么忙都帮不上,但是,萧观音帮自己不少,赵时几乎一点回报都没有给过,难免上一些心。 “陛下。” 刘沆在另一边,真的是,变了,认真道:“微臣愿随陛下前往。” 赵时摇摇头:“再议,现在还不急着定下,对方还没有回信呢!而且,对方即使回了信,想要促成这一次会面,这种等级的会面,也一定会磨磨蹭蹭好几日,到时候再议,也不迟。” “是。” 刘沆乖巧至极,然后,看到已经有不少百姓进来了,富弼,程墨忙不过来,刘沆低声道:“那,微臣便先去相助富弼相公?” “好。” 赵时并无异议,然后,所幸顺手把其他人都赶走了,只是下旨范纯仁,让他联系到赵宗实,高滔滔,让他们亲身过来,汇报一下情况,然后才,跟欧阳修,进行起了俩人不久前未尽的话题:“汝确定,西夏只是有异动,而,没藏讹庞没有离开,西夏都城?” 不知为何, 赵时总觉得,耶律洪基的目的,恐怕跟没藏讹庞,有些关系,而且,没藏讹庞如果真的知道自己骗了他,固然,在这种级别的交战中,无论交战双方是谁,都应尽量摒弃私怨,最起码,不应被个人情绪所主导,但是……一来,这个年代,还没有改了一国是一人的想法,二来,都是人,甚至,都是说一不二人,你耶律洪基能冲冠一怒为摘绿帽,人,没藏讹庞就不能一怒之下,掀起大战? 所以, 如果耶律洪基真的是说动了没藏讹庞,让没藏讹庞知道自己骗了他,赵时还,真有些头疼,但是…… “绝无可能。” 欧阳修斩钉截铁道:“老臣离开西夏都城前,还曾专门见过一次没藏讹庞,没藏讹庞还忙着研究,您新送给他的几本写真集,哪来的闲工夫潜入到战场中央,况且,他与耶律洪基也有旧怨,他就不怕被耶律洪基找个机会杀了吗?” 赵时, 松了一口气, 确实, 而且, 自己曾经装过欧阳修的侄儿这件事,契丹方面又不知道,况且,即使正面遇到了没藏讹庞,固然,没藏讹庞肯定会怒那么一下子,但是,赵时也有信心,正好彻底把西夏这个风险再按下去,便,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道:“她,近来可曾联系过你?” 欧阳修一怔, 不过, 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冷哼一声:“她敢,老臣待她,亲如子嗣,她却四处招惹是非,若不是官家武力惊人,说不得,就要被她害的,发生不忍言之事,老臣如何能容她?还敢联系老臣?她如果敢联系老臣,老臣非得,骂她一顿不可。” 所以, 就是, 也没有联系过你喽? 赵时微微皱眉,赵时并不是一个会为了女色,就舍弃正经事情的人,他现在,无论如何,最重要的,还是确保大宋在这片战场上永远胜下去,但是,不由的,赵时便有些不怎么搭理欧阳修,孤身一人,皱着眉,先一步往城墙下走…… 走了一阵子, 蹬蹬蹬, 欧阳修咬牙追了上来:“青,青儿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赵时刷的看向他, 不曾想, 你也是个……傲娇…… 摇摇头, 赵时正欲否认,毕竟,萧观音也不是真的就出事了,出事了,也没必要让欧阳修跟着急,但是,就在赵时要开口的时候…… 蹬蹬蹬 狄咏, 捂着肩膀,肩膀渗着血,挤开人潮,拼命的,往赵时这边挤…… ——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八章 耶律洪基:“好吧!朕承认,燕云的云,是,属于你们的了” ——“你怎么了?” 赵时, 直到, 将狄咏默默的带到了,暂代行宫指责的原契丹皇太叔府邸,这才,扭头,难免带上了几分焦急的询问,毕竟,如果赵时没有记错,赵时应该是安排狄咏顺着石雕那条线,往契丹都城查过去了。 狄咏,倒是,没那么的慌乱,只是有些愧疚道:“微臣那日得到陛下的旨意,便询问了那些人,便顺着这条线一直往契丹腹地探查,本来,探查的好好的,也就前俩日,突然,冒出来了几名劫道的,原本,微臣也不在意,却不曾想,那几名劫道的,竟然是少有的高手,微臣一接触,便后悔了……” 说着, 碰 狄咏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显然,他是觉得,自己给陛下丢了人了,但是,赵时却是微微皱眉:“你确定,你不是查到了什么,然后被人攻击了?” 狄咏, 咬了一下牙,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是被发现了,而是,多多少少有些羞愧难当道:“应当不是,那些劫道的跟顺着萧娘子的线查石雕的人不是一伙的,那一伙人其实并不怎么利害,好像是契丹皇宫内,一个契丹皇妃的家臣,应该是,想要趁着耶律洪基不在宫中,发现一些萧娘子假扮的契丹皇后的把柄,好借此,把生了皇子的契丹皇后压下去,所以,那一伙人并不算厉害,最起码,微臣未曾发现他们与劫道的有什么关联。” 赵时, 微微皱眉, 这也是,不曾亲力亲为的麻烦,如果是赵时,赵时虽然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天下第一聪明人,包拯都不敢认领这个称号,但是,应该还是会,发现一些到底是不是的线索,最起码,不会因为怀疑狄咏是被人糊弄了,而,满心的不确定。 欧阳修,也听出了一些什么,等狄咏一离开,便忍不住问道:“出事了吗?”赵时摇摇头:“不一定。”不过,也不一定是真的没出事,最起码,在欧阳修看来,萧观音不联系他,是很正常的,毕竟,民族不同,且,欧阳修还将她视为欧阳家的耻辱,但是,赵时却不觉得…… 一来, 萧观音最想当的,还是欧阳青。 二来, 萧观音并非那种不知感恩之人,一开始不联系欧阳修,或许有欧阳修“恨她”入骨的原因,想让他冷静冷静,或者,不愿意自己一脑门子的杂事,把“父亲”牵扯进来,甚至,一开始,她连赵时都不愿意牵扯,后来,实在是自己能折腾的空间太小了,这才不得不牵扯赵时,以换取更强大的力量, 但是, 后来, 以萧观音给自己传递的讯息,她应该是已经掌控了全局,既然已经掌控了全局,而且,她是知道欧阳修为了赎罪也好,帮她也罢,已经不可避免的牵扯进来了,那么,以萧观音重情重义的性子,她是不可能,也不该,不联系欧阳修的。 所以, 如果有杆秤,那么,萧观音出事,最起码,遇到麻烦的那一头,要远远超过,平安无事,就是不想联系这一头的,只是…… 赵时, 皱了一下眉, 哪怕他是待在皇太叔府邸的最深处,依旧能听到外面那吵吵闹闹的声音,他,脱不开身啊! “陛下。” 远远的,程墨快速走来,一边走,一边已经开口道:“同意了,契丹人同意咱们三日后,在城外一见的要求,只是,他们担心耶律洪基打不过您,所以,想要来一次以您与耶律洪基为首的,所有重臣参与的,和谈。” “和谈?” 赵时还未说话,欧阳修没好气道:“和什么谈?咱们裹挟大胜之姿,他们应该想的是,如何体面的,把燕云十六州给老夫吐出来。”要知道,欧阳修其实以前也是个热血青年,写过不少的疆场杀敌,收复燕云的诗词,现在,虽然稳重了一些,也不过是个热血老年,而且…… 虽不该, 战场一出现问题,无论是谁,也一下子,把萧观音的安危,不能说再不在意了吧!却也,顾不得放在第一位了,赵时皱眉道:“回信,大宋拒绝和谈,也不觉得人多有什么意义。” “是。” 程墨其实也觉得,没必要和谈,大宋,好不容易占据了上风,看到了收复燕云的希望,这个时候,怎么还能有皇帝,自断一臂? 赵构:? 然后, 程墨刚离开,范纯仁又赶了来,低声道:“陛下,赵宗实与高滔滔来了。” “这么快?” 赵时有些诧异,范纯仁解释道:“也是巧了,您刚下旨,我刚找人离了云州城,就看到赵宗实与高滔滔亲自押送着一批物资赶了来,所以……” “明白了。” 赵时摆摆手,然后,看了一眼身旁欲言又止的欧阳修,笑了笑道:“让他们进来吧!”然后,赵时让欧阳修坐下,正好,欧阳修这次回去,为了彻底安抚住西夏方面,与赵宗实,高滔滔见一面也是好事,然后,欧阳修刚坐下,赵宗实与高滔滔便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一人作揖,一人俯身:“臣,” “妾,” “赵宗实,高滔滔,拜见皇帝陛下。” 赵时点点头,然后笑道:“十三哥,嫂嫂,不必拘礼。”然后,扭头道:“来人,上茶。”然后等赵宗实,高滔滔落座,赵时才继续道:“你们来的正好,正好帮朕看看这云州城,有什么时候建立的厂子。” 这二人, 这段时间,几乎把赵时记录下来的工厂全部吃透了,且,还有优化,所以,别看大宋明面上的经济还是由三司使的包拯负责,但是,私下里,皇庄工厂体系,盛世商城体系,几乎已经取而代之了。 当然, 纵如此, 这二人看着赵时这么一段时间,便已经堂而皇之的进驻了云州城,还是,更感觉到震惊的那一方,甚至,面对赵时的主动询问,赵宗实都是先感叹了一声:“陛下,武德盖世啊!”然后才具体分析了起来…… 赵时, 认真听着,时不时,还是会冒出几句对于赵宗实与高滔滔来说,近似醍醐灌顶的话语,固然,没有军队,他们即使完全架空了赵时,赵时回头十万大军一压,也是毫无风险,但是,面对赵时的精明,他们还是一再明里暗里表示,绝不敢有任何的不轨之心,然后,赵时便让他们与欧阳修又商量了起来。 主要是商量,用什么行业,能够彻底的,把西夏,把没藏讹庞,控制起来……对这一点,赵时有些想法,然后具体实施,还是交给赵宗实,高滔滔,欧阳修具体商议,赵时只等着看完备的计划书,然后,赵时伸了个懒腰,正要让人取几封奏折过来,就看到……狄咏处理了处理伤势,便又出现在门口,而且,程墨也回来了。 “你们先商议。” “是。” 赵宗实,高滔滔,欧阳修急忙停下热烈的讨论,起身行礼,赵时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留下他们商议,迈步走了出去,还是,没有急着继续询问狄咏,而是看着程墨问道:“对面什么反应?” 程墨双手捧着一封信,不要说赵时了,他都有些诧异:“对方说,对方愿意承认云州城属于大宋。”“这是?”不要说赵时了,狄咏都忍不住有些诧异:“疯了吗?”虽然,大宋一直宣称,燕云十六州,自古以来,便是我大宋的土地,但是,大宋宣称是大宋宣称,人契丹人还宣称自己是燕云十六州的实际统治者呢! 而且, 别看赵时已经占据了云州城,但是,契丹也不傻,契丹一直说的便是……大宋主动挑衅,且,入侵辽土,所以,别看这好像只是一个名义上的承认,不管他们承认不承认,赵时反正是不可能再吐出去了,但是,契丹承认,这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信号了。 有阴谋, 几乎是瞬间,赵时便再次确定了这一点,然后,他便开始思考……这阴谋,会从哪方面爆发?想办法弄死自己?还是,自己去和谈本身就能代表什么?或者,从西夏方面下手? 赵时是相信欧阳修的,但是,耶律洪基太想着见面了,这就让赵时不由想到了没藏讹庞,没藏讹庞本就忌惮大宋越来越强悍,如果能在这次和谈中,彻底将没藏讹庞拉拢到自己一方,那么,耶律洪基愿意承认云州城属于大宋,也就,不是不可能了。 不过, 弄不好,还不知道……谁给谁做嫁衣呢!赵时扭头,看了一眼再次热烈讨论的三人,有一说一,他也必须要见一面没藏讹庞,没藏讹庞毕竟是个不稳定因素,就是,让耶律洪基来鼓动没藏讹庞来与自己见面,总归会增加一些难度…… 正想着, “陛下。” 程墨久久得不到赵时的回应,便忍不住唤了一声,也是赵时不甚在意,将那封涉及耶律洪基承认云州城属于大宋的书信收起,点头道:“等急了吧!趁他病,要他命,既然知道他们是更着急的那一方,咱们反而不急了,你也不必事事通报我,就跟他拉扯,底线是,不要谈崩了,在这之上,你能要多少就要多少,要多少,朕都给你记上一份功劳。” “是。” 程墨, 狂喜, 别看他已经五十来岁了,但是,他觉得,他还能往上,挣扎,挣扎,然后,程墨又看了一眼狄咏,不敢打扰,急忙离开,然后,赵时才,再次,看向了狄咏。 ——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九章 唇齿交锋,赵时:“看朕,舌战群儒。” ——三日后, 这三日间,赵宗实,高滔滔,欧阳修,给赵时提出了详细的三版计划,赵时从中选择了第二版,然后交由欧阳修去执行,赵宗实与高滔滔倒是留在了云州城,然后,趁着契丹方面想要促成这一次和谈,赵时将粮草,水泥,砖石等物,大量的运了过来。 对此, 听闻, 耶律洪基生生的砸碎了,好几副铠甲。 然后, 也就这三日,自从赵时收纳了首批几万人,便又有十余万人,或主动,或被动的涌到了云州城内,所以说啊!人就是城市的根本,就这么几日,绝大多数人可能还连个住所都没有,但是,云州城却已经隐隐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小摊位,繁华……更胜从前。 “陛下。” 范纯仁忍不住有些担忧,对了,韩琦也寻了个理由,没有再回大后方,赵时也不知怎么想的,也将大部分职权交给了韩琦,韩琦曾经主持过一路,对他而言,这些工作做起来驾轻就熟,赵时便也真的清闲了下来,听到范纯仁呼唤,虽然,他还没有具体说什么事,赵时却已经有了些猜测,伸手接过一名孩童递给他的糖果,扭头,递给程墨验毒,然后,揉了揉小孩的脑袋,小孩一脸的开心,赵时道: “运粮道上不知道,但是,若是修建副城,一来,只要给咱们半个月的时间,咱们便能修建一座坚城,二来,粮道漫长,不知,契丹人会从何处袭来,但是,城池固定,他们如果真敢来袭,说不得,还反而中了咱们的陷井。” 范纯仁,颔首,他这段时间,压力很大,能够得到陛下的分析,对他而言,很重要,倒是苏轼,这段时间随着大量的百姓融入,过的特别开心,赵时摇摇头,又,接过了一个脸蛋子红彤彤的小女孩,扬着脑袋,送给他的俩枚鸡蛋,索性,团团拱手道:“大家都是朕的子民,朕能得到大家的爱戴,实属荣幸,但是,大家都不容易,这些东西,朕就不要了。” 不是赵时没想过收了东西,然后还一些钱财,但是,那样一来,不仅仅把这一份爱戴之心世俗化了,而且,这还会让一些百姓将这个当作一个发家致富的道路,毕竟,皇帝要么不还礼,既然还礼,就不可能俩枚鸡蛋就还俩枚鸡蛋的钱,所以,赵时这才认认真真的说明白。 幸而, 固然, 人性有百变,汉人也不全是好的,但是,一来,赵时作为皇帝,如此真诚已属难得,二来,赵时这段时间的声望,真的,天下第一,所以,所有人都愿意理解赵时,就连一些孩童,虽然羡慕至极的看着一开始被官家揉了脑袋以及这会正在被揉脑袋的孩子,却也懂事的,退开了一些路,赵时,再次拱手。 然后, 有些人胆子大了一些,远远藏在人群里,呼喊道:“陛下,契丹人毫无礼义廉耻,不论他们说什么,您切莫当真啊!” “是啊!” “陛下,您千万可不能把云州城再让回去啊!” “陛下,我等盼了几代人,几十年,您一定要把我们都收下啊!” “陛下,” “陛下。” 赵时, 微微驻足,一直听的百姓不再吵闹,这才迈步继续走,今日是……与契丹和谈的日子,然后,城门口,不仅仅是侍卫,富弼,韩琦,刘沆,甚至,包拯都站在人群里,然后,二娘忍不住拉了一下赵时的袍服:“当真,不需要我陪你一块去?” 你陪我去? 赵时扭头看了她一眼,耶律洪基就是脑门被驴踢了,也不敢再进入你的攻击范围之内啊!不过,赵时已经习惯了二娘就好像一个无敌小蜜蜂一样,时时刻刻围绕在自己身边,这一回,骤然让自己孤身一人面对狂风骤雨,赵时,还真有几分…… 心慌慌, 当然, 这是早就商议好的,赵时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拍了拍二娘的肩膀,然后,赵时便迈步走向城门…… “开城门。” 吱呀呀 不仅仅是城门,城门之外,最起码,四五里地外,耶律洪基也……迈步下车,然后……一怔,缓缓抬头,看向了城门正中央,淡然自若的,孤身一人走过来的赵时…… 当然, 也不一定是赵时,毕竟,此地距离那里,足有四五里,几千米,但是,耶律洪基觉得,那就是赵时…… 然后, 耶律洪基呼出一口浊气,扭头,看了一眼人群中,那个负手而立的没藏讹庞,又,松了一口气,虽然,想要说服没藏讹庞,他也付出了一些不太愿意回想的代价,但是,只要能让人恨上赵时,他就是付出更大的代价,也愿意…… “出发。” 随着, 俩方人马的越来越靠近,赵时虽然没有随身携带二娘,但是,他毕竟也不信耶律洪基遇到机会,会不一刀剁了自己,而且,是对方求着自己见面的,所以,赵时虽然没有随身携带二娘,但是,除了二娘之外,狄咏,燕扑,程墨,杨文广等前带御器械,现带御器械,却,全都被赵时带在了身边,然后,微微一顿, 虽然, 只是,远远的先看清楚人,但是,赵时是何等的敏锐,只是这么远远的看到一眼,便忍不住有些惋惜:“以后想要再利用此人的冲动,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不然呢! 莫说契丹人了,作为赵时的心腹,狄咏,都忍不住看了赵时一眼,人家都吃了这么多大亏了,还不成熟点,真等着被您坑死啊! 而与赵时相对的, 耶律洪基, 也, 脚步顿了一下,然后,面色如常的继续往前走,只是,他不同于赵时对他的感官,他看赵时,却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只是,稳重了一些,拱手道:“你我均为帝王,不妨,兄弟相称如何?” 赵时一顿, 做你娘的美梦, 笑道:“虽是友邦,但是,我乃大宋第五位皇帝,而你却是辽国第八位皇帝,不妨……” 嘎吱 虽然, 耶律洪基有想到,自己现在面对赵时,不论是从武力还是功绩还是口舌上都不可能占得到便宜,但是,就这么一见面,他还是忍不住被刺了个牙疼,然后,耶律良急忙开口道:“大宋皇帝陛下,陛下既然是来何谈,而且,陛下这段时间用尽心思的建造了这凉亭,咱们不妨,亭中叙话?” 赵时看了一眼,虽然经历了这么多次大亏,明显已经有所成长,却还是气的脸色一阵青紫的耶律洪基一眼,然后笑道:“这位便是北院枢密使,耶律良吧?” 耶律良, 有些头疼,他虽然想到了自己家的皇帝,虽然比对面的皇帝年长了几岁,但是,却不论武力还是智力甚至是气度都差了不止一筹,尤其是在对方用拳头暴揍过自家皇帝之后,但是,仅仅这么一个照面,甚至,正经事都还没有说俩句,就被比下去,他还是,多多少少,有些烦闷,碰了一下耶律洪基,耶律洪基才开口道:“请坐下叙谈。” 赵时, 也不藏着掖着,微微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也知道,耶律良这种人是绝不可能背叛契丹的,而且,耶律良真要是背叛了契丹,赵时也绝不可能放过他,虽然云州城在那一把大火之前,其实已经没多少汉民了,但是,他毕竟杀了百姓,而且,这段时间从四面八方投奔来的百姓口中也知道,逼迫甚至是屠杀其他州府汉民的计谋也是出自此人,既如此,赵时就不可能饶他。 但是, 能上点眼药,就上点眼药,赵时很多事情都是不知不觉就做成了,而且,赵时是真觉得,耶律良比耶律洪基难对付的多了,迈步走入凉亭,赵时笑道:“听说,你们太祖皇帝的尸骸,遗失了?” 耶律洪基, 一怔, 不由的,看向了耶律良,耶律良自然知道耶律乙辛前段时间为了逃命付出了什么,心中暗骂,但是,他也是绝不可能承认的,微微落后耶律洪基一步,耶律洪基坐下,他也没有坐下,拱手笑道:“外臣听过这件事,不过,以外臣想来,大宋皇帝陛下,应该是被那契丹叛徒骗了。” “是吗?” 赵时也不强求,毕竟,那玩意究竟是不是,赵时自己也不确定,只是,赵时有些好奇:“只是,你们说,耶律乙辛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想起把这东西拿出来?” “还不是被你追杀的狠了?” 有一说一, 虽然, 耶律洪基,恨不能,揪着赵时头发,就邦邦的给他几拳,但是,面对赵时前些时日把耶律乙辛,耶律重元父子撵的跪地求饶这件事,他还是,有些暗爽的…… 但是, 赵时用袖子,随意的掸了俩下椅子上的灰尘,然后,潇洒的一甩袍服落座,点头道:“确实是,只是,如若他没有接触过,你们想想,要是换成你们,你们那种情况下,会想起来用这个求饶吗?” 耶律洪基, 甚至, 耶律良都,微微的皱了一下眉,赵时,并不准备用这一份骸骨恶心谁,但是,他是真的有些好奇:“毕竟,如果我要逃命,我或许会欺骗追杀者,但是,就因为要欺骗追杀者,那,与其拿出什么还需要追杀者去验证真假的东西,我为什么不索性编一个,更合理的,比如,什么契丹皇帝随身携带的玉玺什么的。” ——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章 赵时:“上去,就给你一暴击。” ——呼 一阵风, 掠过, 赵时,下意识的整理了整理宽袍大袖,不是他连堵墙都装不起,实在是,这凉亭四面漏风,是耶律洪基的要求,他吃一堑长一智,生怕再跟赵时面对面相处会被赵时抓住机会暴揍,甚至,一刀馕死,他可不像赵时……年轻力壮,但是……云州城本就风大,如今这凉亭又是四面漏风,所以,赵时早有准备还好,耶律洪基没有什么准备,还穿了一身完全不挡风的,为了避免发生意外的紧身衣服,难免,眼睛就被吹进了几粒沙子…… 耶律良平静道:“大宋皇帝多虑了,一来,我太祖皇帝确有尸骸流传于世,二来,太祖皇帝的尸骸现在还毫发无损的放置在皇陵之中,所以,那耶律乙辛应该只是想着,要尽快的拿出一件能让你饶他一命的宝物,所以,这才一时嘴快,我太祖皇帝的尸骸,是,绝不可能遗失在外的。” 赵时点点头, 倒不是不在意了,不知为何,赵时总觉得,如果能搞清楚这尸骸究竟是不是耶律阿保机的,恐怕能起到一槌定音的效果,只是,赵时不太愿意跟他们再继续扯这件事,扭头,从狄咏怀中取出了一个玻璃盒子,一边打开盒子,一边道:“既然你们已经承认了云州城,自古以来便是我大宋的疆域,那么……” “我没承认过。” 嘎吱, 莫说赵时了,就连耶律良,都猛的僵硬了一下,不是……不能否认自己承认过的东西,但是,你都……白纸黑字写出来了啊!耶律良,恨不能,给他一拳,倒是,赵时明显淡定了很多,甚至,看着眼睛鼓鼓的耶律洪基,发出了一阵,慈祥的笑声,就好像,爷爷看到了顽皮的孙子…… 但是, 大宋皇帝比契丹皇帝,还小,七八岁呢啊! 莫说耶律良等一众契丹臣子了,就连耶律洪基自己,都不知为何,脸色羞愧了一下,然后,也顾不得这几日商议的所谓和谈节奏了,直接扭头,扒拉开挡路的几人,指着一名目光有些阴险的盯着赵时的中年汉子道:“赵时,可还认得他?” “啊?” 赵时还没如何,狄咏先绷不住,啊了一声,然后,便有些惊惧的看向自家皇帝侧脸,赵时微微皱眉,显然对于狄咏的失态,有些不满意,不过,现在不是责怪属下的时候,赵时看着对面那名中年汉子,虽没有起身,却也微微拱手:“没藏讹庞,好久不见啊!” 没藏讹庞呵呵一笑:“是啊!” 固然, 他在答应耶律洪基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了解了一些讯息,而且,他了解讯息之所以还过来,主要是为了耶律洪基的几条曾经绝不会有的承诺,但是,当他真的看到那个与自己谈笑风生,且,自己真把他当作欧阳修子侄的人坐在对面,气势迫人,他还是有些……生气…… 但是, “一会再与先生详聊,如何?” 没藏讹庞还未说话, 啪嗒 赵时已经打开了手中的玻璃盖子,固然,耶律洪基也明白,除了他,想要让没藏讹庞也如同泼妇骂街一般,当场戳穿,甚至气的跳起来骂赵时是不可能了,但是,纵如此,他还是很有礼节的搬了一把椅子,让没藏讹庞落座,就……坐在赵时的侧面,而,没藏讹庞也确确实实有些气,毕竟以他的权臣地位,莫说当时还是太子的赵时了,就是如今的皇帝赵时,也不能像骗傻子一样的骗他,而且,细细想来,自己那逆子,漫咩那畜牲,还有宫中小皇帝的消失,说不得,便都是此人所为…… 想及此处, 没藏讹庞虽不似耶律洪基那般,由于从小得天独厚,且,登基之后四处打猎,进而导致的冲动易怒性子,竟然以皇帝之身,自己找机会,跟对方的太子肉搏,且还搏输了,但是,难免也恶狠狠的瞪着赵时…… 耶律洪基, 很满意, 甚至, 他差点笑出声来,只是,赵时面色如常,就好似没藏讹庞不在一样,轻轻的翻开了被阻隔在玻璃箱子里的书卷,书卷里,夹着一份,白纸黑字的文书…… “燕云十六州,割地书?” 耶律洪基惊呼,显然,耶律重元也要脸,虽然他跟大宋皇帝求饶的讯息有意无意的还是传了出去,但是,他到底是怎么求饶的却还是压的死死的,与他相对,耶律乙辛反而是有些故意宣扬一样,这也让赵时对所谓的耶律阿保机骸骨有了另外的好奇,赵时平静道:“既然识得,想必,这书是真的了?” 耶律洪基, 一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赵时这句话,就有陷阱,但是,他又想不明白,毕竟,大宋方面其实是不承认后晋高祖石敬瑭这个沙陀人的,所以,对于他所谓的割地,称儿,请求契丹相助也是不认的, 所以, 他为什么会拿出来,不应该一把火烧了吗? 耶律洪基, 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又,不好意思明目张胆的回头跟身后的一众臣子商议,毕竟,人家赵时自登场来,便是独当一面,莫说跟身后的臣子商量了,就连臣子发出点动静,他都会微微皱眉,自己,总不能比赵时差吧? 而, 没藏讹庞明显就事不关己很多了,他就是很单纯的给了一个震惊的反应:“这书你竟然也拿得到?”有一说一,如果赵时不是骗过他,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其实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的,虽然,他明显鄙视自己的穷奢极欲, 但是, 我都当权臣了。 赵时笑了笑,看耶律洪基频频半转头,且,不知不觉,耶律良已经靠近,且弯腰,赵时平静道:“要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回家,好好商量商量?” 咔嚓 耶律良,耶律洪基同时,一僵,而这一僵,却也明显有所不同,耶律洪基是气的,而耶律良是……生气之余,还有些慌,然后,甚至都有些顾不得当着大宋,西夏的实际掌权者给陛下尊重,一伸手,就按住了耶律洪基的肩膀,但是,耶律洪基却明显触电一般的把他抖开,然后,刷的扭头,瞪着赵时:“便是真的,又如何?” 呼 契丹方面,不少臣子,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在他们心里,无论如何,他们是不会否认这件事的,但是,耶律良却是……晃了……一下…… 傻子吗? 赵时,笑了一下:“既如此……”然后,他从玻璃盒子里,不仅仅是那一封书,还有其他纸张一并拿了出来,然后,呲啦,呲啦,撕成粉末,然后一扬:“没了。” 轰 莫说契丹方面了,就连旁观者的没藏讹庞,都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子上涌的火气,然后…… 哗啦 不要说狄咏,杨文广,燕扑这些带御器械,富弼,韩琦,刘沆等朝堂重臣,便都,齐刷刷的往前走了一步,分毫不让,就,站在赵时身后,只要赵时一声令下…… “等一下。” 耶律良急忙走到了石桌的侧面,双手朝着大宋方面举起,现在绝不是开战的时候,尤其是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候,谁先绷不住,谁就会被人冠上玩不起的帽子,赵时冷笑:“良先生,不妨,把你的冷静分给你的陛下一些。” “大宋皇帝陛下。” 耶律良, 忍不住,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叫了一声,然后,缓缓拱手:“可否给我们一些时间?” 赵时,静静的看着他,然后,耸了耸肩:“请便。” “多谢。” 耶律良,深深的看了赵时一眼,然后,耶律洪基虽然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暴怒的状态,但是,他毕竟已经吃了太多亏了,有耶律良这么一阻拦,多多少少还是绷住了一些,然后,也被耶律良稍微的劝了劝,也就离开凉亭,走向了一侧,然后,虽然这几个人只有这几个人,但是,数里之外,看到这一幕的众多契丹以及大宋士卒忍不住的议论纷纷。 这也是, 耶律良不愿意爆发冲突的原因,丢人,而耶律洪基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骂道:“耶律重元,真他娘的该,碎尸万段。” 耶律良摇摇头, 骂人有什么用,而且,耶律良回头看了一眼赵时,赵时连跟身后众臣商议的动作都没有,就是平和的坐着,时不时的,把那飘过来的碎屑掸开……气度差距太大了,然后,耶律良苦笑道:“此时骂耶律重元也无用,最重要的是,咱们一下子就陷入被动了。” 耶律洪基, 沉默, 换做以前,莫说是他觉得也不算大错了,就是真的错了,他也是绝不可能反击的,但是,人都是一种会反弹的生物,跟赵时这样的人对峙久了,耶律洪基下意识的便学了赵时一部分,苦笑道:“是朕错了,朕刚才就不应该承认那割地书是真的,只要朕不承认……” “也不行。” 不仅仅是耶律良,这一会,契丹的其他重臣也渐渐明白了过来,然后,有一名六十余岁的老臣苦笑道:“若是陛下不承认,以那大宋皇帝的阴险,他恐怕会连同真割地书的存在,都,一并否认的。” ——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三方会谈之:“我大宋士卒无敌。” ——“那……” 耶律洪基不由的看向了耶律良:“那,朕当时该如何做?” 如何做, 都不对。 耶律良也是这会才渐渐明白了赵时为什么会拿出这一份割地书让他们确认,而不是,一把火烧了了事,反正,在大宋方面,他们就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是,他没有…… 甚至, 就耶律洪基承认或否认前,他也只是觉得不应轻易的跟着大宋皇帝的节奏走,那大宋皇帝恐怕有什么阴谋,而没有想的这么多,耶律良平静道:“陛下,陛下不应纠结此事了,既然,此事已经是落入了大宋皇帝的圈套当中,咱们就不去理会了。” 是的! 从大宋皇帝拿出燕云十六州割让书的那一刻,他们不论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否认还是不否认,只要那大宋皇帝有证明他手中的割地书是真本的手段,他们就处于一个绝对赢不了的境地,既如此,耶律良是一个很果断的人,那就不去理会:“陛下一会回去之后,只管揪着没藏讹庞使劲,老臣就不信,他没藏讹庞被骗成那样,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能绷得住。” 耶律洪基, 不由的, 看了一眼,因为他们暂时离开了,所以,也带着几十个人走到了一侧,不怎么愿意跟赵时单独相处的没藏讹庞,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这边的准备,也很充足,就是…… “这没藏讹庞怎么没有气的跳脚啊!” 这话不是耶律洪基问的,而,耶律良也完全不给耶律洪基之外,其他人尊重,耶律洪基问,他还能心平气和的解释,旁人问,他忍不住就骂道:“不然呢?没藏讹庞也是从下面一点点的爬上来的,况且,都是一国执权者,你我撩拨他的心思,他看不出来?” 与此同时, 赵时是不需要商议,但是,富弼忍不住的凑近赵时身侧,低声道:“官家,今日其他的都是附加,惟有如何应对没藏讹庞,才是重点啊!”且不提,西夏本身就拥有不俗的实力,就是西夏是一个弱国,在这个大宋与契丹难解难分的时候,他的抉择,虽然不指望完全偏向大宋,但是,也绝不能让他偏向契丹, 但是, 狄咏也急忙低头:“陛下,微臣刚才是突然大腿外侧一疼,所以才不小心叫出了声,并不是因为什么惊讶。”赵时点了点头……我掐的……没办法,赵时虽然不敢自诩了解人性,但是,如果没藏讹庞出场,自己这边没有任何反应,不仅仅会让契丹方面猜到自己可能猜到了他们的谋略,也会让没藏讹庞……很尴尬…… 而, 当一个人很尴尬的时候,他难免就会迁怒于人,再加上,赵时确确实实曾经骗过他,那……所以,赵时需要自己这边有个人有反应,而自己发出惊呼又不可能,就好比耶律良对耶律洪基的担忧,不上谈判桌,一切都好,就是一国对一国的争锋,但是,一旦上了谈判桌,那么,不仅仅是谈判本身,谈判人员的气度展现,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所以, 我掐的, 而且, 生怕狄咏这个人能忍,赵时是用了最大力气掐的,然后,看着一边讨论,一边阴森森的看过来的契丹一众人,赵时颔首道:“没藏讹庞最佳的爆发时间其实是,一开始,而咱们已经拖过了这个时间……只要……” 正说着, 啪嗒 没藏讹庞溜达了一大圈,尤其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正在趁着机会,快速修建副城的云州城,竟然,主动走了回来,而,他一主动走回来,生怕大宋与西夏,利用他们给的机会,默默就达成了同盟,所以,耶律洪基一帮人便也急忙走了过来。 赵时,微微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只要再冷静一会,赵时有把握,一次能拿捏得住没藏讹庞,第二次也能,但是,毕竟没有人是死人,他们也不会按照自己的计划准确的一步步走来,所以,赵时也不见得多么慌乱,但是,该拿的利益还是要拿的,赵时看着耶律良道:“商量好了?” 这话一出, 不论是耶律良,还是耶律洪基都微微有些不舒服,毕竟,赵时这话一出,便是将他们第一回合惨败,且还被大宋皇帝友善对待的事实揭发了出来,但是,又不能更丢人,耶律良不愿让耶律洪基开口,自己则是拱了一下拳:“老臣年迈,思维鼻塞,麻烦大宋皇帝陛下了。”然后,他看向了耶律洪基,耶律洪基就这么一小会,已经成长了许多,看都不看赵时,扭头对没藏讹庞问道:“没藏先生,汝观这大宋军队如何?” 弱! 当然, 这仅仅是没藏讹庞下意识的,固有印象,而且,他刚才其实不是看大宋军队的军容,虽然,他也知道注意大宋军队的军容是更重要的事情,但是,不知为何,他一往那边看,就不由自主的看到了砖块,水泥,大玻璃,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如果自己的府邸能够用上这些,那…… 所以说, 耶律洪基其实是,不甚了解没藏讹庞的,当然,没藏讹庞作为西夏权臣,第一人,他也不可能没出息的显露出什么,而是,微微颔首:“焕然一新。” 耶律洪基,便,笑了一下, 成了, 而与之对应的,大宋一方的人,除了赵时,却,全都微微皱了一下眉,他们明白……来了,契丹的攻势,这才开始了,但是,且不谈他们愿不愿意,连番大胜,再加上官家的整军,大宋军队虽然不敢说彻底的改头换面,但是,与此前的未战先怯,一开战就逃跑的形象,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所以, 只能看着,耶律洪基苦笑着摇头:“也不怕没藏先生笑话,朕虽然是契丹皇帝,但是,朕之契丹,却是承平日久,亦有几十年,未曾作战,如今,面对大宋单方面的撕毁协定,侵入……” “谈什么入侵?燕云本就是……” 周同忍不住开口,然后,被赵时冷冷的瞪了一眼,然后,赵时平静的对……一下子,便不说话,看过来的耶律洪基,抬了抬手,还颇为兴致勃勃道:“请继续。” 不知为何, 人的影,树的名,赵时实在是太阴险了,明明,他这样的反应应该是更符合自身利益的,但是,耶律洪基听赵时让他继续,就莫名有些慌,甚至,不由的看向了身后的耶律良, 但, 其实, 耶律良也不是不聪明,但是,对面那个大宋皇帝实在是太不按照常理行动了,欺骗,忽悠,隐瞒,简直是把战场之外的东西,玩出了花,对他而言,战场之内反而是一锤定音的东西,很多次,都是一开战,契丹就输了,所以,耶律良别看比耶律洪基肯定是要精明许多,但是,对上赵时,他也是除了谨慎就是谨慎,除此之外,不太能跟得上赵时的思维,但是,总不能就这么认了输吧? 耶律良微微颔首, 然后, 耶律洪基虽然还是担忧,毕竟,就他自己来说,他吃了赵时太多亏了,但是,耶律良应该是不会说的,有一说一,今日的主要目的达不达成不知道,不过,有赵时这么一个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敌人压一下,耶律洪基与耶律良那本来可能会渐渐扩大的缝隙,反而,被赵时压紧密了,这也不得不说……是一种无奈。 然后, 耶律洪基顿了一下,也决定不管了,继续对看回来的没藏讹庞诉苦道:“唉,正因为相信大宋,所以,没藏先生也看到了,不过月余,朕已经是连败三仗,且,就连燕云里的云都已经被人夺走了。” 有一说一, 耶律洪基说起这些的时候,心里面是……很他娘的难受的,毕竟,虽然也没有说谁承认谁,但是,基本上公认的,契丹最强,而让他这个最强之国的最强皇帝承认自己连败三阵,且,已经损失了十余万精兵……实在是…… 但是, 当耶律洪基敏锐的注意到,没藏讹庞的瞳孔一缩的时候,他还是暗道了一声值,然后,看了一眼赵时,难免,耶律洪基心头泛起了一丝丝的快意,别以为,就你赵时有脑子,我也有…… 啪嗒 耶律洪基有些厌烦的把飘到他面前的一片纸,扫飞,面色不变,的,诛心道:“所以,没藏先生认为,若是大宋,以,西夏为卧榻,那……” 刷 此话一出, 不要说是没藏讹庞了,就连富弼,韩琦都忍不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句话可是出自宋太祖,赵匡胤之口,不仅仅是诛没藏讹庞之心,也是,诛赵时之心,赵时如果还没有反应…… 但是, 他竟然,还,真的没有反应,甚至,拨弄起了玻璃盒子,就好像,现在的谈论,真的与自己无关,真以为,人契丹皇帝是心甘情愿的夸你厉害呢? 而, 由于赵时的不作为,一时之间,没藏讹庞还真的……陷入了某种狐疑,有一说一,他心头,还是觉得大宋军队,不过如此,但是,一来战绩彪炳,二来,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他虽然有些震惊,却,难免会觉得会不会是有些失真,但是,当他亲眼看到大宋军出入云州城,再结合,大宋皇帝几十天前才抵达雁门关…… 哪怕是没藏讹庞, 也不得不承认, 大宋军已,今非昔比了。 ——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二章 为了一捆中性笔就叛国 ——有一说一, 荣耀吗? 很他妈的……荣耀,大宋何德何能,在这个时间段,不仅仅逼的契丹皇帝亲口承认技不如人,还让西夏权臣忌惮无比,但是……有得必有失,大宋的强大,固然,让大宋人,甚至,就连明明知道这时候提起大宋的强大不是好事韩琦富弼等人都与有荣焉,但是,却也绝非好事。 只是, “陛下。” 韩琦都忍不住有些急了, 赵时有些无奈的扭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无奈道:“没藏先生,可否,听朕一言?” 没藏讹庞, 是, 很他娘的烦,看到,听到赵时开口,因为,赵时一开口,难免就会让他想到自己与赵时曾经的坦诚对话,是,赵时也不算是欺骗他,只是隐瞒了身份,赵时赚得,他又不是赚不得,甚至,他虽然那时候是真不知道赵时的身份,否则,保不齐他就动了别样的心思,但是,他却也看得出来赵时不一定是背叛大宋之人, 毕竟, 背叛大宋之人,怎么会,购买战马呢? 但是, 当时,他就是同意了,所以,要说赵时欺骗他,是,欺骗了,但是,做生意说的是生意,生意上赵时又没有欺骗他,当然,理解归理解,没藏讹庞也是一方人物,甚至,因为他是以权臣执掌西夏,所以,对于赵时,耶律洪基这种靠着继承得来的,难免有些心理上的优势,所以,固然理解,但是,一看到赵时开口,他还是……很他娘的……烦。 但是, 烦不是他不听的理由,他是西夏之主,固然,西夏不是他的,他夹在契丹与大宋之间,却还是想要为西夏尽量多的谋取利益,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能为自己多谋取些利益是更好的。 赵时,平和的,拂过玻璃箱:“若说,朕承诺不对西夏动用,一刀,一兵呢?” 刷 莫说没藏讹庞,耶律洪基了,就连,韩琦,富弼,甚至是,狄咏,周同都一下子看向了赵时,甚至,韩琦,富弼的嘴唇明显同时动了一下,然后,没藏讹庞显得有一丝丝外露的激动,然后目光掠过富弼,韩琦等人的脸上,落在赵时的脸上:“如何承诺?” 赵时听得出来, 他, 心动了,显然,这一段时间的生意做下来,没藏讹庞的期待感不同了,他不再想着怎么能多霸占一些土地,种植一些作物,换取一些钱财了, 当然, 赵时听得出来,耶律洪基也,听得出来,耶律洪基一时间……难免有些慌,莫非,对方早就猜到自己准备做什么了?否则,他怎么能这么的,淡然自若?来不及多想,耶律洪基微微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了一些,看着赵时,笑呵呵的对没藏讹庞道:“所谓承诺,不过是一纸空言罢了,否则,大宋凭什么,入主朕这云州城?” 没藏讹庞, 一怔, 他倒不是,这么点事还需要耶律洪基提醒,而是,他不好说,正好借着耶律洪基的参与,幽幽的看向了赵时,赵时神色不变,只是,看了一眼耶律洪基,然后道:“朕可,昭告天下。” 刷 这一下子, 别说没藏讹庞与耶律洪基了,就连韩琦,都忍不住的往前走了半步,低头唤了一声:“陛下,三思……”赵时微微颔首:“朕知晓了。”然后看向没藏讹庞:“如何?” 没藏讹庞,幽幽的看着赵时,不是,他不信赵时,而是,从赵时的性情来看,他绝不是那种甘于平凡的帝王,一个甘于平凡的帝王,不可能在还未登基前,就搞风搞雨…… 而他呢? 带走西夏皇帝,挑拨西夏群臣,甚至是父子关系,欺瞒自己,甚至,如果不是自己今日眼睁睁的看到这张脸与那张脸一模一样,自己即使已经来了这里,也不敢相信,之前那个欧阳修的侄儿就是大宋皇帝,所以,也不用耶律洪基插嘴,单单没藏讹庞一个人,都不那么相信赵时的话:“你是,有什么阴谋吗?” 赵时一愣, 不得不说, 没藏讹庞有时候真的是,直截了当的过份,然后,赵时笑道:“有关系吗?朕承诺,朕或你死亡之前,只要你不折腾,朕就不动一刀一兵,还不够吗?”说得不好听一些,你死之后,西夏如何,你在意吗? 没藏讹庞, 眼睛一亮, 他本就不是什么忠君爱国之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担心,万一大宋强悍,会不会对自己的幸福生活造成影响,而现在……不得不承认,赵时的这句话,多多少少是有些……戳进他心里。 “大……” “赵时。”而耶律洪基是,真的慌了,甚至,就连耶律良都微微皱起了眉头,按理来说,大宋皇帝是不可能知晓他们想做什么的,但是,从他从出现到现在的所作所为却是,明明白白的述说着一件事情……他知道,最起码……他猜到了。 娘希匹, 耶律洪基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一只手压着明显已经意动的没藏讹庞,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赵时:“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你会是那种,能遵守承诺之人?” “狄咏。” 赵时头也不回,也不管韩琦与富弼等人有什么其他的不同意见,现在不是商讨的时候,赵时直接从狄咏怀里掏出了纸笔,只看着没藏讹庞:“如何?你若不应,朕便陪你玩玩,最起码,你那些绸缎,玻璃,你是不要想要了,但是,你如果应下,朕便吃些亏,允百年安康,至于你死后,西夏会如何?你管它作甚?” “而且……” 而且, 赵时是真的有备而来,不仅仅是纸笔,又往深处掏了掏,赵时又掏出了一捆中性笔,啪,放在桌子上,一边推给没藏讹庞,一边幽幽道:“你真觉得,你代表西夏,与朕做对,其他人就会感谢你吗?朕大不了,三年内不收复燕云十六州,朕,大不了舍弃这云州城,朕就守关,你觉得,就凭耶律洪基这三脚猫的手段,他能做什么?” “赵时……” 耶律洪基叫了一声, 但是, 赵时此时显然已经进入了关键时刻,理都不理他,只是盯着,盯着中性笔看的没藏讹庞,充满了蛊惑性道:“不会,他们把不得你跟朕起冲突,然后,背地里用尽一切办法把你弄死,这些人里,很可能就包括……你儿子。” 刷 没藏讹庞, 颤栗了一下, 不得不说, 大宋皇帝对他的了解,简直是……匪夷所思的深,就好像,他不仅仅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也,看到过自己的未来,没错,哪怕大宋这时候真要入侵西夏,西夏方面,其实……也不是一条心,甚至,无数人,巴不得,没藏讹庞跟大宋对峙,然后,他们从中取利,但是,赵时此人太阴险了,他不仅仅挑拨了所有人的关系,而且,将没藏某,漫咩等人联合到了一起,还,让他们有了掌握代替李谅祚存在的小皇帝的机会,对没藏讹庞造就了…… 虽不致命,但,足够恶心的敌对势力。 “这是……七彩的笔吗?” 刷 不要说大宋方面,契丹方面,就连,没藏讹庞自己带的的,能够护得住自己安全的侍卫,都忍不住,齐刷刷的看向了没藏讹庞,您,在意的是……这个吗? 当然不是, 但是, 赵时露出了一个长舒一口气的表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有急着些什么承诺书,而是,将纸张推到没藏讹庞的面前,噗,拔出了一捆中性笔的所有笔帽,然后往纸上一划:“还会反光呢!” 刷 这一下子, 别说没藏讹庞了,就连耶律洪基,耶律良,当然,他们肯定知道这时候不用关注什么中性笔,但是,得知了赵时的种种神奇,他们难免有些好奇的,本能的,看了一眼…… 然后…… “嘶~~~” 好美。 虽然,最后关头,耶律洪基憋住了,但是,任是个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被惊艳到了,他都如此,就更不要说没藏讹庞了,没藏讹庞,眼神放光:“这是送给我的?” “当然。” 赵时其实是,有些心疼的,毕竟,这些不仅仅写出来的字五颜六色,写出来的字,还能随着光线不同,折射不同的颜色的笔,真的比一般的中性笔要,后世也,贵了很多,但是,些许身外之物,还不足以让赵时完全舍不得拿出来,而且,没藏讹庞也不是真的就为了这几支笔而,卖国求荣,他只是…… 需要一个, 理由。 而这个理由,赵时给他,赵时不仅仅干脆利落的说了一声当然,而且,赵时完全不顾对面脸色都铁青了的契丹一众人,拉着没藏讹庞给他演示道:“汝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笔,这些笔的笔墨,可是取自天外的陨石……” 陨石? 莫说契丹人了,宋人都觉得陛下是不是在胡说八道,毕竟,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些笔竟然如此的惊艳,但是,前段时间,这些笔就是比普通中性笔放到稍微的靠上了一些,这些,他们还是知道的…… 但是, 划, 彩虹一般, 不仅仅是一捆笔,赵时从这一捆中随意抽出了一支,写出来的字,竟然也是……彩虹一般…… ——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三章 真以为他是……汤姆苏啊? ——绝吧? 绝, 不要说大宋这方面的人了,就连契丹那方面的人,他们多多少少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赵时与没藏讹庞头对头,俩个人时不时交流俩句,更多是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都感觉到……一阵阵的……不可思议。 你, 可还记得? 你是应了哪方的邀? 但是, 没藏讹庞是西夏如今的实际掌权者,西夏虽然明面上,好像不如大宋,更不如契丹,但是,它就好像天平之外的,另外一个筹码,天平之上的筹码,不论是哪一方,单独对上它或许都会比它重一些,但是,当其中一方试图把这筹码拉到偏向自己一边时,另一方,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这个筹码产生什么,推一把的想法。 耶律洪基, 甚至, 有些自卑, 自卑的看着赵时手里的中性笔,有一说一,他也想这样不动声色的,就拿出来,足以让世间上任何人惊艳的小物件,但是……双手空空,同为一国之皇帝,差距怎么……这么大啊? 抿唇, 耶律洪基委屈的,就好像一个三十来岁的孩子。 耶律良有些看不下去了,当然,他更多是感觉到恐慌,恐慌自己不仅仅达不成目的,还有可能是给大宋皇帝做了嫁衣,便,急忙碰了耶律洪基一下,耶律洪基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听到耶律良压低声音的怒吼,才回过了神,不去看那什么劳什子中性笔,盯着凉亭的柱子道:“西夏不是一直想要全城外,那块地吗?” 刷 没藏讹庞,甚至,赵时都一下子看向了耶律洪基,只是,不同于没藏讹庞的狂喜,赵时的表情,略略有些怪异,这让他……想到了某种,恶意竞价的后果…… 而且, 别以为没藏讹庞真的是傻子,他明显就没想过跟大宋起什么冲突,他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自己的特殊地位,他是在……待价而沽,尽量的,利用自己的特殊地位,左右逢源,从大宋,契丹,挖掘到更多更多的利益。 而现在, 耶律洪基,毫不犹豫的,就,附和了上去。 当然, 赵时也表示能够理解,但是……朕就这些了,你让朕舍弃一些后世的小物件,哪怕这小物件是什么望远镜,对讲机,也无妨,但是,你若让朕跟你一样,舍弃自己的疆土,那就…… 恕不奉陪了。 所以, 不要说没藏讹庞了,耶律洪基抬头看了一下,都不由的心里,格登了一下,然后,本能的,就熄灭了一些跟赵时不管不顾,斗气,然后让本不应在这件事中占据任何便宜的西夏,占据了太多的便宜,赵时平静道:“不是以权势动人,而是,朕真的认为,俩国之间,或许,不仅仅只有征伐,还有以物易物,朕大宋有你们不曾有之物,你们,也有大宋紧缺之物,所以,非是什么单方面的给予好处,而是,有来有往的交易。” “呵!” 耶律洪基发出了今日,最振聋发聩的一笑,但是,赵时没有理他,燕云十六州是……绝不可能让的,而且,他这番话不是想要说服谁,都是成年人,都是朝堂大佬,谁能说服的了谁?赵时只是…… 表达一下, 自己的态度, 然后, 看向了没藏讹庞,没藏讹庞并不是傻的,他明白,赵时这明面上是说一个没什么大用的道理,但实际上却是警告……朕知道你的目的,也配合你了,但是,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有一说一, 得寸进尺了又如何? 你真的甘心舍弃夺到手的云州城?你真的扛得住西夏与契丹俩方合围?但是,且不谈契丹本身已经被赵时折腾出来的尖锐矛盾,西夏……就很好吗? 赵时又没有,厚此薄彼。 所以, 真的让没藏讹庞,索性,彻底倒向契丹,断绝了跟大宋的所有往来,以前,他或许愿意,但是现在……看着面前的七彩中性笔,想着窗明几净的玻璃,柔顺至极的卫生纸,绸缎,无所不包的盛世商城…… 呼~~~ 好一个, 十七八岁的大宋皇帝。 没藏讹庞幽幽的看向了赵时:“我想与大宋,深度合作。” 刷 不仅仅是耶律洪基,耶律良都……整个人,浑身上下,整个一泄力,扶着石桌一角才站稳,固然,从大宋皇帝一出现,便采取了一幅舌战群儒的强势架势,但是,直到此刻,他才,无论如何,都不得不承认,被……喧宾夺主了。 “当然。” 没藏讹庞虽然被赵时威胁的,不太敢借着身份,左右吞吃,但是,他也不愿为了大宋得罪契丹,契丹真的发起疯来,说不得,西夏也就灭了,所以,一跟赵时说完,没藏讹庞便又对耶律洪基拱手道:“西夏对契丹,也无一丝一毫的不满,甚至,不仅仅是全州城外的地皮,老夫不敢要,老夫还会把之前西夏之前侵占的土地,尽数归还,且,若无意外,西夏也不会对契丹,兴起,一兵一卒。” 不得不说, 这也是好事,最起码,大宋需要防范西夏,契丹防范西夏的那十余万兵,也能抽调出来一部分了,但是,看着赵时,耶律洪基还是由衷的感觉到了一股子……烦闷,怎么就……干不过他呢? 而赵时, 赵时是有些失望的,明显,没藏讹庞并未落入了他的谋划,当然,赵时从六岁起,就自己养活自己,不是那种一个不顺心就挂脸上的性子,表情,还是平淡,而且,没藏讹庞虽然不是个傻子,赵时一拿出来中性笔,就一股脑的倒向赵时,只是不再得寸进尺,还是保持着自己中立的态度,但是,这也算是够了。 赵时平静的看着没藏讹庞:“没藏先生,你既然是先在契丹军营住了几日,不妨,再去大宋城池住几日如何?” 没藏讹庞看了一眼耶律洪基,他倒是不怕他们那一方对自己出手,一来,自己没有得寸进尺,二来,他们即使弄死了自己,西夏也不会倒向任何一方,反而,还有可能造成更头疼的后果,所以,没藏讹庞也没有拒绝,而且,他还真有不少生意上的事情,还想跟赵时聊一聊。 然后, 一方先行离开。 赵时平静道:“还谈吗?” “滚回雁门关。” 赵时摇摇头,就好像,完全不会生气一样,但是,他的语气,却是坚定的一塌糊涂:“燕云十六州,自古以来,便是我大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耶律洪基倏然起身,甚至,起身的动作太剧烈了,把身旁的耶律良都撞的趔趄了一下,但是,耶律洪基没有理,只是盯了赵时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赵时,也没有阻拦,的确,没什么好谈的,但是:“那真不是你耶律阿保机的骸骨?” 耶律洪基, 脚步, 一顿, 只是, 赵时这语气好似不是拿着自己祖宗的骸骨恶心人,他不由的皱了一下眉,赵时继续道:“我劝你,最好还是查一查,非是阴谋诡计,而是,我总觉得,那便是,而,如果是,那……” 就, 有意思了。 不仅仅是耶律乙辛怎么盗出来的,还有,他为什么盗,盗这玩意有什么用?还有,那个装了一个人的箱子,有一说一,那天晚上,赵时追击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耶律乙辛三人,与其说是想要杀他们其中任意一个,还不如说,他就是想要看一看那箱子里,究竟是谁。 耶律洪基, 脸色, 铁青。 但是, 就如同赵时所言一样,他固然不想理会赵时的哪怕,任何一个,标点符号,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赵时的几句话,还是让他心头泛起了波澜,固然,即使赵时真的拿出了什么自己祖宗的骸骨,那都多少年了,契丹人又不似汉人那般,对于祖宗的崇拜深入骨髓,但是…… 或许, 真应该,查一查? 耶律洪基冷哼一声,迈步离开,而,耶律洪基刚走不远,韩琦,富弼,刘沆等人便急忙涌了上来,七嘴八舌道:“陛下,三思啊!” “就是啊!” “陛下春秋鼎盛,如果应下没藏讹庞死之前不对西夏动兵还好,但是,陛下尚能活百余年……”你还真,看得起我,赵时忍不住看了一眼说话的富弼,然后摇头道:“倘若,朕真的就没想过对西夏动兵呢?” “嗯?” 韩琦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时……更不可思议的是,赵时登基之前,他们谁都不觉得要向四方动兵,甚至,能维持现状就万事大吉了,但是,现在,莫说不对西夏动兵了,就是,陛下说,暂时不准备对付西夏,他们都感觉……损失了什么。 真, 不可思议。 赵时幽幽道:“你们莫非真以为,与西夏做生意是给没藏讹庞的优待?” 不, 不是吗? 赵时看着虽然没说话,但是,明显已经有些表露出来的众人,当然,他也没办法一口气说服这些人,只是拍了拍肩膀道:“回去吧!做生意,没你们想的那么的……” “人畜无害。” 甚至, 只要赵时的计划实施的顺利,那么,他还真的可能,不费一刀一兵,尽数,吞并西夏。 ——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四章 赵时:“朕想,去幽州转转了。” ——当然, 赵时的话,本就难懂,更不要说,赵时属于那种,如果不做出来一些事实,还不会说的很详细,免得被人认为是吹牛的类型,所以,虽然一行人已经回到了云州城, 但是, 没有人懂, 只是, 韩琦猜测道:“或许是,与欧阳修有关?” 富弼摇摇头:“这是肯定的,只是,具体要如何实施,就不一定了。”说着,他看向了走在最前方,已经与二娘见面的官家,显然,他们这俩句话,虽然是小声议论,也是,想说给官家听的, 只可惜, 赵时理都没有理他们,一来,这件事还需要谋画,二来,他们现在也确确实实没有精力,俩面开战,虽然有一方是经济战,所以,只能是以契丹为主,先铺垫,然后再找个时间,好好的把四周国家都吞下。 四周? 是的! 风景秀美的大理,赵时也没想过放弃,然后,看着二娘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有些好笑:“你还记不得记得,你其实一开始只是个厨师?”二娘没理他,赵时自讨了个没趣,不过,二娘现在还喜欢研究那本菜谱,以后有机会了,赵时会多注意菜谱这方面的收集,然后,赵时对狄咏道:“去把没藏讹庞叫来。” 其实, 也不用赵时呼唤,没藏讹庞就在不远处的工地上看着,看到赵时回来,便直接走了过来,远远便笑道:“皇帝陛下,你这宋灰,可得卖我几车。” 宋灰? 赵时抬头看了好一会,才看出来他说的是石灰,然后,赵时便沉默了一下,其实,到现在,还有不少人不明白石灰的重要性,尤其是契丹,西夏人,但是,随着自己这云州城修葺以及云州副城的建立,耶律洪基无论如何都打不进来之后,这石灰明显就是神物了。 因此, 赵时虽然已经定下了,可能会用其他手段,不费一兵一卒的吞并西夏,但是,谁知道呢!而且,即使是经济手段,说不得,最后也还是要用一些士卒收尾,只是,赵时到时候可能不会用大宋的兵,羌兵,契丹人,又不是不能用,所以,如果可以,石灰这种东西,赵时是不太想要卖给没藏讹庞的, 不过, 没藏讹庞眼神倒是毒辣,赵时笑道:“既如此,送你几车也无妨。”说罢!也不给没藏讹庞反应的时间,扭头就对富弼道:“富卿,给没藏先生装几车。”然后,赵时才笑着问道:“只是,这宋灰,颜色难看,且粗粝磨手,不知你要了做什么?” 没藏讹庞倒是没有多想,只是摸着下巴道:“吾是听说,这东西好像能防水?” “这是当然。” “所以,我便想着,能不能挖一个大坑,然后,再将玛瑙,金银等物镶嵌其中,然后,注入温水……到那时,再寻几十,几百美人儿……” 赵时, 表情, 愈发怪异, 怎么说呢! “好想法。”赵时轻轻鼓掌,没藏讹庞才是,真正的活出了权臣的模样,然后,赵时扭头道:“再赠没藏先生几块玻璃。”然后,赵时拉着没藏讹庞,赵时虽然没这方面的想法,但是,他小时候,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游泳池清洁的小工,所以,说起来,头头是道,没一会,没藏讹庞就被赵时忽悠的晕头转向…… 还是那句话, 如果不是赵时曾经欺骗过他一下,他真的很欣赏赵时这个人,甚至,他一度动过,让赵时娶自己女儿的心思,当然,这都是一闪而过,未成行的念头…… 然后, 赵时花费了几日时间,打发走了没藏讹庞,没藏讹庞一走,赵时便斜跨在了城墙一角,身后是,数十名静若寒蝉的太监,宫女,然后,富弼,韩琦,刘沆三人,急急忙忙,迈着小碎步的走上了城墙, 还未说话, 赵时微微颔首:“看得到。” 而且, 不仅仅看得到,赵时还看得很清晰,自从那日“和谈”失败之后,耶律洪基就彻底疯了,也不管耶律重元怎么掏他要害,他就死死盯着赵时使劲,幸而,赵时早就猜到他会如何,所以,这一段时间并未造成太大的损失,只是,战斗频繁了一些。 韩琦探头一看,果然看得到,然后,有些苦恼道:“虽然咱们早有准备,但是,契丹人现在是来去如风,而且,即使他拦不住咱们建城,运输粮草,建筑材料的要道,还是频频被劫。” 这还是,赵时直捣黄龙的过,他是捣的爽了,但是,直捣黄龙,后面的应州,朔州,寰州却还在契丹人手里,虽然,这三州加一块也不如一座云州城大,但是,有这三州夹在云州与雁门关中间,赵时从雁门光往外运东西,自然就会费劲很多。 “无妨。” 赵时却,不甚在意,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卿家有什么注意?” 韩琦, 一愣, 就这几日,不仅仅是因为招待没藏讹庞,招待没藏讹庞之余,皇帝也几乎不怎么管事了,几乎就把所有事情都安到了自己身上,左右看看,韩琦倒也不是无能之辈,迟疑了一下,说出了一个主意:“各打各的。” “嗯?” 赵时这会是,真的有些没太听明白,不过,韩琦很快就解释道:“咱们直捣黄龙虽然错过了应州,朔州,寰州等地,但是,它们是夹在咱们与雁门关中间,咱们何尝不是夹在,契丹与这三州中间?” “所以……” 赵时明白了:“你得意思是,他们断咱们的粮道,咱们也断他们的粮道?只是,如此一来,咱们只占了云州一州之地,如果他们从其他州府调拨粮草怎么办?” 有一说一, 如果只是抢了就跑,云州城是最合适的,但是,如果先占了云州城,赵时确确实实是有些飞地的感觉,但是,如果让他退回雁门关,他却是,万万不愿意的。 韩琦, 有些苦笑,这就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然这个办法未必十成十奏效,但是,如果不如此,就只能是回头严防粮道,甚至,最好还是把那三州夺下,毕竟,云州在前,雁门关在后,这三州,也几乎就是在大宋的包围之中,只是…… 一来, 云州城,百姓越来越多了,就这段时间,已经涌进来了不下二十万人,这二十万人,还大多度是妇孺孩童,雁门关内也没有多少守将了,所以,如果想要一口彻底把燕云,云州这一块吃下来,得……增兵。 但是, 一来, 幽州久攻不下,且,损失惨重,二来,赵时其实……不那么愿意,把这里都吃下,甚至,如果不是云州城的陷落,有一些巧合性,赵时更想做的其实就是……打击耶律洪基,尽量多的损耗契丹士卒的力量,他,没想过这么快占据云州城,这也是,赵时为何会落入有些孤立无援的地步的原因。 至于, 为何赵时有些不愿意吃下这一块地,原因有三,一来,兵力不足,别看赵时打仗打的有声有色,但是,十万人想要守住四个州,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二来,如果赵时把这四州之地全部收下,那么,大宋便就代替契丹,彻彻底底的跟西夏接壤了,所以,当时赵时才定下以幽州为主攻的计划,幽州那边,虽然也有一些零星的蛮族,但是,也就是蛮族了,再加上,耶律重元也在这一块活跃…… 所以, 如果可以, 赵时还是想,维持现状,最多,再吞下一个州,然后,就让这一块乱着,绝不能,给自己增加负担,反而替耶律洪基减压,所以,面对韩琦隐隐请求增兵的意思,赵时是恍若未闻…… 但是, 韩琦是,不甘心的啊!他看官家没什么反应,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有些激动道:“陛下,臣听闻,狄青将军哪里,又训练出了十余万兵?” 这不难, 一来, 赵时早就已经制定过训练计划,并且,实施过了,二来,虽然说是新训练出来的兵,但是,他们原本就是禁军,只是被赵时打乱又重组了一下,所以,这几十天时间,狄青就又训练出来十余万兵,并不难。 只是, “朕,只能给你五万人。” “只是五万?” 韩琦, 有些失落,但是,很快,他又睁大了眼睛:“给我?”不仅仅是韩琦,富弼,刘沆,甚至,范纯仁都看了过来,他们,显然,也都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既如此,赵时便也不藏着掖着了,微微点头道:“没错,朕,想去幽州看看。”赵时从不是雁门关这一方的领将,而是,整个战场的统帅。 而且, 赵时平和的拍了拍韩琦的肩膀道:“虽然,运送粮草确确实实是麻烦了一些,但是,如果有这五万人,你应该能守得住,而且,只要等副城建立起来了,你还能够组织百姓种植,相信朕,到时候,朕给你一个神物,保你一年之内,即使没有粮草送来,就是一座云州城,也能养活上百万人。” “咕咚” 韩琦, 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当然,他并不是害怕,他也曾,主持过一路七八州事宜,只是…… “太突然了。” ——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五章 耶律洪基:“朕能嗅到……这空气中……没有他的味道” ——“不。” 赵时悠悠的看向了热火朝天,已经赶走了契丹人,然后又急急忙忙盖起了地基的百姓:“现在,正是时候。” 然后, 不等韩琦再开口,赵时便继续斜跨在城墙,一只胳膊撑在城墙垛子上,看着下方悠悠道:“其实,朕一开始,还真没有想,收复云城,一来,云城距离西夏太近,咱们先从这一块收复,反而是给契丹减轻了压力,二来,朕一开始来,目的只有俩个……” 说到这里, 赵时伸出手,晃了晃俩根手指:“其一,策反耶律重元。”韩琦,心脏,猛的缩了一下,他是,后来才来的,所以,虽然赵时对于他们这一个级别的重臣,不曾隐瞒,但是,富弼等人也没有大嘴巴的四处宣扬,所以,他多多少少是有些猜到却又猜不到,而现在…… 真的是您啊! 韩琦, 不由的,愈发恭敬,赵时则是继续道:“第二,勾住耶律洪基,且,尽量的消耗耶律洪基的有生力量。” 这一点, 不用赵时解释,韩琦探头看着下面被杀的早就逃之夭夭的契丹人,还有脚下这一座城,便是最大的答案…… “况且,” 赵时从城墙垛子上,一欠屁股,便灵巧的落在了地山:“朕还出乎意料的稳住了西夏,再之后,耶律洪基必定会小心谨慎到极致,这样的情况下,一来,朕不愿这时候收复这几州,二来,耶律洪基也变谨慎了,所以,朕便想着,该换一个方向了。” “幽州?” “是。” 况且, 赵时拍了拍手掌上的尘土,虽然云州城不远处,也有长城,但是,从后世回来的,一提起长城,还是幽州(北京)城哪里,更值得看,朕答应过太上皇,太上皇最近也微微有些坐不住了,也想要来前线看看,那自然还是站在幽州城里往外望……更合适…… “陛下。” 韩琦不敢阻拦赵时,只是,微微紧张,还是那句话,他曾遥领七八州,虽然如今云州城的环境复杂了一些,但是,真要让他管理也不是不行,他只是……前人太惊艳,陛下几乎做到了,不依靠点仙人抚我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地步,如此,韩琦骤然听闻陛下交给他来做接下来的工作,接下来的工作固然应当没什么大风险了,他还是由衷的感觉到……紧张…… 赵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韩琦比他打个二十余岁,但是,谁让他是皇帝呢!然后,赵时笑道:“朕给你把杨文广,程墨,范纯仁三人留下,这三人一人主攻,一人主政,一人主情报,应该能保你云州城无碍,努努力,说不得,还能再下一城,但是,切记,哪怕对方让出来,也不要把这四座城池全部拿下。” “是。” 韩琦到底是韩琦,还是回复了年轻时候的舍我其谁,赵时更放心了一些,然后,看向杨文广,程墨,范纯仁三人,杨文广,范纯仁俩个人早就一文一武跟云州城死死的联系到了一起,所以,他们固然也有些家长突然离家,手足无措的感觉,却,明显也有家长终于离家的那种期待感,就是程墨…… 程墨表情,明显,闪过了一丝丝的愕然,以及,不情愿,毕竟,他这段时间可绝对是陛下的左膀右臂,甚至,赵时确实用他用的很是顺手,但是……赵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程墨急忙低头,赵时解释道:“真因为你对于朕很重要,所以,你对于这云州城很重要,云州城的处境很复杂,需要有一个朕绝对信得过,且,也绝对能掌握四方最准确信息的能人,朕觉得,你很合适。” 程墨一颤, 倒不是,陛下的夸奖,当然,陛下的夸奖也很让人高兴,而让他更动容的是,陛下竟然还会解释:“陛下,臣……” 赵时摆摆手, 不仅仅是给程墨解释,也是给其他人再上一道紧箍咒:“朕不是不欲收复云州,应州,朔州,寰州,只是,这四州原因特殊,无论如何都不适合最先收取,所以,朕还会回来的,在此之前,你的任务便是,做好准备,只要做好准备,便是大功一件,等朕收复燕云,功劳簿上,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程墨, 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陛下已经说到这等地步了,他那还能丢人现眼,甩了一下衣袖,单膝跪地:“臣,遵旨。” 然后, 范纯仁, 杨文广, 韩琦三人,对视一眼,也齐齐下拜:“臣,遵旨。” 呼~~~ 风萧萧兮…… 赵时既然已经下了决定,也不是个犹豫的性子,当日,便最后交待了一些讯息,然后,带着富弼,刘沆,苏轼等文臣,周同,狄咏等武将,并,三千精锐,星夜出了城,直奔幽州而去…… 朕听闻, 幽州久攻不下,已有数万人阵亡。 “陛下。” 出了城, 星夜, 狂奔四五十里路,富弼才找了个机会,凑过来道:“韩琦自是一个利害人,只是,如今您离开云州城,若是耶律洪基,耶律良大股进攻怎么办?” 赵时摇摇头:“一来,朕相信韩琦,二来,你难道不觉得,耶律良放弃云州城,其实,还有别的用处吗?” “嗯?” 莫说富弼了,刘沆,甚至,二娘都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赵时回头看了看,四五十里路,身后漆黑一片,显然耶律洪基并没有这么快察觉自己离开,赵时也不会让他这么快察觉,但是,耶律洪基一旦察觉自己已经离开云州城,肯定会紧随而来,而且…… “浅层来看……”赵时慢悠悠的骑着马,夜风刺骨:“耶律良放弃云州城,一来是为了坑害耶律重元,二来是不觉得自己会失败。”“驾”赵时轻轻的抽了抽马的屁股:“但是,往深层看,你们说,咱们勾住耶律洪基的同时,耶律良是不是也是在用一座云州城,把你我,禁锢在此地?” 刷 鸡皮疙瘩。 富弼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胳膊上虽然有厚厚的衣服,但是,他却好像还是看到了自己,一下子,便冒了出来的鸡皮疙瘩:“是,是啊!如果往更高的角度来看,耶律良放弃云州城这一个决断,不仅仅可能不是惊慌失措下的失败,反而极有可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赵时, 微微颔首,当然,更大概率是走一步算一步,只是,从如今的结果往回看,耶律良确确实实做到了,只是舍弃一座云州城,便将大宋近十万兵,锁定在云州城的效果。 富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隐隐有些不自信道:“如此想来,咱们这次离开,应该不会瞒住太久时间……”说到这里,富弼的神态愈发有些低落:“而,一旦瞒不住太久,那么,不论是……” “这倒未必。” 赵时笑的有些自信:“固然,早早晚晚朕不在是瞒不住的,但是,瞒个三五十天,应当……毫无问题。” 毕竟, 赵时离开云州城的时候,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的…… 但是, 就这次, 赵时失算了,而且,失算的特别明显,而且,还不是耶律良看出来的…… 仅 赵时离开的第二日, 清晨, 耶律洪基只是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便微微皱眉道:“朕感觉,赵时已经不在云州城了。” “嗯?” 这句话一出,不要说耶律良了,耶律阿保机都想复生,跑出去看看,然后,耶律良有些疑惑的从外面回来了,看着眉头越皱越深的耶律洪基,有些不确定道:“臣刚才注意到,城内有山呼万岁的声音,而且,那个经常跟在大宋皇帝身边的程墨,也在四处巡视。” 耶律洪基, 不理他, 只是, 鼻翼微微抽动……空气里……没有他的味道。 然后, 越来越多的信息汇总了回来…… 只是, 并不是赵时不再城中,而是…… “陛下,城中细作回报,虽然细作在如今的云州城中打探消息极为艰难,但是,他还是听到,大宋皇帝会在明后日,专门接济一些百姓,他即使能欺骗咱们,也不能欺骗百姓吧,百姓可不让他,他要真的明后日不接济,说不得,百姓就会暴乱。” “不一定。” 耶律洪基,目光如炬,有一种……我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就觉得是这样的坚定:“再探。” “是。” 然后, 不久, 又有人回报:“陛下,陛下,确定了,城北的三千多名破坏造城者,全都看到了大宋皇帝的身影。” “你确定?” 这一下子, 不要说耶律良等人了,毕竟,对他们而言,今日就是个跟前几日没什么区别的日子,就是耶律洪基,也不由的迟疑了一下,甚至,站了起来:“确定他们看到的是大宋皇帝?” “这还有假?” 回报那人下意识的反驳,然后,急忙下跪,解释道:“陛下,亲眼所见,而且,帝王旗还在呢!” 这一下子, 莫说耶律良了,耶律其他重臣,也不由的开始劝起了耶律洪基,重点就是,您就别疑神疑鬼了,但是……耶律洪基一开始也的的确确有些被这些人影响了,但是,很快,他便莫名其妙的坚定了下来,抽了抽鼻子:“不对。” 耶律良无奈的拦住了其他重臣,开口问道:“为什么?” “朕,嗅不到他的气味。” 你以为…… 你是…… 狗吗? 耶律良,恨不能,跳起来,给他一炮锤。 ——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六章 耶律良:要不您试试,把刀架在自己老婆脖子上,威胁赵时? ——但是, 三日后…… “真的不在了?” 不是韩琦不够努力,也不是赵时的安排不够妥帖,实在是……契丹虽不如赵时的一言堂,耶律洪基却也是当之无愧的帝王,他不论原由,就是咬死赵时肯定不在云州城了,在这种高压之下,契丹人想尽办法了的验证,自然极快的就能识破赵时的策略, 毕竟, 他, 真的不在。 所以…… 耶律良,都,有些惊叹的看着眉头紧锁的耶律洪基,然后,看了一眼同样表情不太对的其他重臣,击掌笑道:“其实,这对于咱们而言,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嗯?” 不仅仅是其他耶律重臣,耶律洪基都不由的看了过来,赵时不在,就这几日,他整个人便颓废了很多,耶律良急忙解释道:“一来,不难猜猜,大宋皇帝不在,要么,他真的身患重疾,越过咱们回到大宋养病了,要么,他就是觉得此地会进入僵持阶段,所以,他换了个方向,试图打开局面。” “没错。” 显然, 耶律重臣当中,也不仅仅只有耶律良有些脑子,很快,便有其他重臣激动道:“不论他去了哪儿,但是,只要大宋皇帝不在,那,咱们不就能把云州城夺回来了吗?” 没错, 他心水那窗明几净的新云州城很久了。 但是, “不行。” 几乎是异口同声,然后,耶律良看了一眼耶律洪基,莫名觉得,他应该不是跟自己想到了一处,然后,悄悄看了俩眼,看耶律洪基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盯着那名想要趁着大宋皇帝不在,就把占人家玻璃房的耶律重臣道:“其实,不仅仅是云州城,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就连这应州,朔州,寰州三州,都最好还是,交给大宋的好。” “嗯?” 这一下子, 莫说其他耶律重臣了,就连耶律洪基,都不由的看向了他,且,目光,绝对算不上友善,即使是耶律良,也是心脏咯噔了一下,急忙解释道:“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退让,无缘无故的退让一来无法让大宋上当,二来,难免有损咱们契丹的威严,但是,汝等细细一想,这三州之地,加上云州,不仅仅是靠近西夏,而且,还被耶律重元重点盯着,咱们想要守住这三地,远比索性放弃这三地要付出的代价,绝对要大的多。” 不得不说, 本就不是自己祖地,扔起来就是轻松,而且,在场这些重臣,也不全是傻子……乍一听,耶律良这些话,简直是……丢人现眼到了极致,但是,细细一琢磨…… 对, 对啊! 如若能舍弃这几座城池,不仅仅能够把预防西夏的精锐抽出来,而且,还能更多的消耗大宋的军队,四座城,你想要守好,且,还要接替契丹预防西夏入侵,那你,怎么也不能只投入,少少的十万人吧? 况且, 耶律重元的营地就在这里,耶律重元想要活下去,必定只能是掠夺这四座城的粮草…… 当然, 这些话,毕竟,丢人现眼到了极致,所以,虽然,冥冥中,还是有不少人认可了耶律良的话,但是,明面上,却是,没有一个人出口支持,只是,全都看向了耶律洪基…… 耶律洪基, 斩钉截铁道:“绝无可能。” 没错, 他确确实实是输给了赵时一座城,但是,莫说三座城了,就是三个厕所,他也绝不会让赵时轻而易举的拿到手,而且,契丹六十余万,将近七十万大军,如果不是他先下旨让他们大多以防守为主,说不得,都已经有将军,杀入大宋境内了。 朕, 还, 远远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耶律良,无奈的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离开,其他人自然是不甚愿意的,但是,耶律洪基没有开口,他们只能是迟疑着离开,然后,耶律良也懒得理会他们,等所有人都离开,凑近,低声问道:“陛下可是还想迎头赶上?” 耶律洪基, 迟疑了下, 点点头, 固然, 他如今已经知道自己冲动了一些,但是,他也有理由,王对王,将对将,既然赵时没有缩在人群之后,那么,他凭什么怕了赵时?他就要顶上去,赵时去哪儿,他去哪儿,非要把赵时生生灭杀了不可…… 唉, 耶律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但是,谁让他的皇帝是如此性子的皇帝,只能是低声劝道:“陛下,您欲迎头赶上,实无不可,毕竟,那大宋皇帝却非一般人能抵挡,但是,若是他再走了呢?” “嗯?” 耶律洪基疑惑的看向了耶律良,耶律良,愈发有些无奈:“比如说幽州,如果大宋皇帝不是重病退缩,那么,他就必定会前往幽州,幽州到底还是他收复燕云最适合拿下的一座城,但是,如若咱们千里迢迢赶到了幽州,他却又换了个地方呢?比如,瀛州城外……咱们怎么办?再跟过去吗?” 耶律洪基, 微微皱眉, 耶律良虽然满心满腹的无奈,但是,却还是尽职尽责的,甚至,声音越发柔和道:“陛下,咱们想要赢过大宋皇帝,就绝不能再如同沙子一样,人家往那边吹,咱们就跟在屁股后面往那边飘,那样,咱们永远没有先机,永远会吃一部分亏。” “所以?” “攻敌之必救。” 耶律洪基,重重皱眉:“确实如此,只是,瀛州前方有狄青守护,狄青此人,你又不是不知,进攻未必流畅,但是,防备却是滴水不漏,比赵时还要难以处理,或者,你是说雁门关?且不说云州城与雁门关互为犄角,就是没有云州城,咱们想要攻破雁门关也绝非易事。” “是。” 所以, “老臣说的是……”耶律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缓缓,不沾水,就是用手指写下了俩个契丹文字:“皇宫。” 刷 纵如此, 果然, 耶律洪基一下子便看向了耶律良,甚至,眼睛深处,闪过了一丝极致的……杀意……耶律良,心肝一颤,急忙解释道:“老臣非是有意打听陛下隐秘,只是,只是,耶律重元好像从某个道士那里,得知了讯息,老臣曾截获一份密信。” 然后, 耶律良才总算是知道了,知道了耶律洪基为何,明明是个皇帝,却还与人肉搏,知道了耶律洪基为何执着的非要赢赵时一次,不要说是皇帝了,你就是个普通人,他也……忍不住啊! 但是, 纵如此, 耶律洪基还是静静的,静静的,看着他,直到,耶律良发丝间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甚至,身子都有些颤栗,这才好似从嗓子最深处挤出来一样的,挤出了几个字:“朕并不觉得,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甘愿冒险。” 是的! 这也是, 耶律洪基为何能忍住不去动萧观音的原因,毕竟,哪怕他被赵时引的离不开战场,但是,作为皇帝,只要一道旨意,不管杀不杀的了,最起码,能动手吧! 而他, 之所以不动手,就是因为,他觉得,赵时还是不会为了萧观音,孤身犯险,既如此,他想要找回自己丢失的那一部分,就只能是……让萧观音活着,然后,光明正大的,直截了当的把大宋击溃,把赵时活捉,最起码,他要带着赵时的人头,然后,扔到萧观音面前,说:“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 “呸。” “半点不如我。” 所以, 这才是,耶律洪基不去对萧观音动手的最重要原因,当然,如果可以,他也不是很想假借他人之手,一来,不解气,二来,极有可能会暴露,这件事,对他而言,真的是……不剁赵时十七八刀,几乎不可能洗刷的耻辱,所以,他才会阴狠至极的看着耶律良…… 甚至, 即使耶律良有理由,如果不是他这段时间还算是成为了耶律洪基旗下不得不的第一智囊,耶律洪基,还是会……杀了他,而不是问:“他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冒险吧?” 耶律良, 真的是, 有点后悔提及这件事,其实,他也觉得……一个女人而已,固然,这个女人还有一些敌人皇后的魅惑点加成,但是,莫说是大宋皇帝这种皇帝了,就是寻常山贼头头,也不可能为一个女人,送命。 所以, 固然明面上,耶律良是为了针对赵时,但实际上……他多多少少是有些,想要,更进一步,再次获得耶律洪基无双信任的意思,毕竟,这种我知道你最深处秘密的感觉,很心腹,但是…… 差点死, 这时候, 耶律良也有些后悔了,但是,说都说出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未必,陛下,您或许不知此人,此人不仅仅提升了女子地位,而且,还专门建造了女子商城,而且,他登基前后,也有几年了,他的后宫中,却仅有一后一妃俩人,而且,老臣听闻,那,不守妇道之人,与他,颇有几分情缘。” 情什么缘? 耶律洪基恨不能,给他一刀,不过,耶律洪基也确确实实有些被赵时引的有些烦了,或许可以一试,不过,这件事就不假借耶律良之手了,而且,现在最重要的还是…… “你刚才说,赵时极有可能是去了幽州?” ——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七章 姚兕,姚麟:“我们总觉得,你在叛国。” ——幽州—— 轰隆 山摇地动,张亢已经围攻了幽州七八十日,当然,莫说七八十日,历史上,久攻一座城池十余年,只要这座城池,值,也是,比比皆是,但是…… “就十几天前。” 张亢坐在一座土山之上,抹了一把血,土,汗混合物,哪怕已经有几日了,他说起来,还是有些不可思议:“陛下一举夺下了云州城。” 沉默, 不是不为陛下高兴,实在是……跟陛下比起来,他们实在是……太丢人了。 而且, 幽州城是主攻,主攻有二十万人,而陛下是牵制,牵制是十万人,然而……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陛下十万人连破契丹二十万人,还夺下了一座云州城,云州城可不比幽州城差,而他们呢? 战死四五万人,却连城门都,没有摸到一下。 砰 张亢重重的捶了一下身旁的老鼠洞…… 老鼠洞:? 然后, 张亢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僵硬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决定,今晚就带着姚兕,姚麟,还有三百精兵,去,拼一下子命。” 嗯? 怎么说呢! 有点突兀, 大宋右路军,应该还没有到这么搏命的时候,而且,官家的战绩彪炳,虽然让作为主攻手的自己一帮人有些难受,但是,那毕竟是大宋的皇帝,大宋的皇帝比我们都利害,不是很正常的吗? 当然, 突兀归突兀,在场这些人看了一眼久攻不下的幽州城,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姚兕皱眉道:“相公,既然如此,便让下官一个人前去吧!” “那怎么行?” 张亢, 显得, 多少有些慌乱,然后才咳嗽了一声:“此三百人,即使偷入了幽州城,也几乎不可能生还了,既如此,老夫又怎么好意思……” “相公。” 姚麟猛的站了起来,有些不解的看着张亢:“汝以往不是这么行险之人啊!况且,正是因为有风险,才要让我们兄弟前往,汝是大宋右路军元帅,如今,陛下不在,你便是这路军的最重要那个人,尚有十四五万人能战,你怎可,亲身冒险?” 这是诱…… 张亢顿了一下,偷偷的,看了一眼人群中,几名神色怪异的官员一眼,还是把这句话憋了回去,显的有些固执己见道:“不能再等了,陛下,说不得过些时日便要视察咱们右路军了,咱们如果到时候连一座幽州城都攻不下来,有何面目,面见陛下?” 说罢! 他还又看了一眼那几个人,然后气哼哼道:“就这么决定了,今夜子时,你我出发。”然后,顿了一下,又,看了那几个人一眼,看的,那几个人都察觉到一点点怪异了,不过,很快就被张亢的下一句话吸引了:“不过,老夫必须要提醒你们一句,哪怕不算老夫,你姚兕,姚麟,都是陛下看重之人,如果咱们三个人出了点什么事情,右路军哪怕不至于一败涂地,却也,肯定是重大损失,所以,切记,你们行事,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切不可,被契丹人察觉。” 姚兕, 姚麟, 看了一眼四周围密麻麻的人群,你刚才说什么? 谨慎? 不过…… 一来, 张亢虽然久攻幽州不下,但是,他这段时间的战术素养却已经被所有人都认可了,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叫赵时,二来,官家训练新军,哪怕战斗力弱一些,也一直强调令行禁止,所以,他们虽然总觉得那那有什么不对,但是,在张亢下了令之后,他们还是……各自去准备…… 子时, 幽州城外, 张亢一行人刚刚抵达隐蔽之处,便见……火光摇曳,四面八方,竟有不下万人,涌了过来…… 然后, 姚兕与姚麟对视一眼,竟然,都不觉得稀奇,毕竟,你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令了,还谨慎个毛啊谨慎…… “哈哈哈” 人群中, 有一名身高足有俩米开外,压得马背都微微弯曲的契丹人,哈哈大笑道:“张亢,汝……” “杀!!!” 嗯? 莫说姚兕,姚麟了,壮汉都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张亢连点犹豫都没有,拍马提刀,就杀向了自己,壮汉只是轻轻一挡,张亢便立马又调转马头:“打不过,快跑!” 嗯? 壮汉恨不能吼一声……没用力,我还没用力啊! 但是, 张亢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当即便冲破一圈还没有合围完整的契丹人军队,朝着远方,狂奔而去…… “萧大王。” 当即, 便有一堆人涌了上来:“快追吧!” “是啊!”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张亢乃大宋右路军元帅,咱们如果能够将他活擒……” 只是, 莫看这壮汉足有俩米多高,外表粗狂,但是,他却微微皱眉,显得有些小心谨慎,固然,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但是,张亢往日不这样啊!但是…… “萧大王。” 猛然,有几名契丹壮汉都快挤进他眼睛里了:“莫非,萧大王是与那耶律重元有染?” 刷 萧峰冷冷的看向了对方,他没有生长于大宋,但是,萧峰确实从小父母双亡是被养父母养大,而他的养父母,都曾经与耶律重元有关系,而且,张亢身为大宋将领,出现在这里,确确实实是……天大的机遇…… 所以, 咬了一下牙, 萧峰闷声道:“张亢只有百余人,无需太多人,你们几个,回城守门,其他人随我追。”说罢,这才抽着胯下可怜的骏马,轰隆隆的追向了张亢,但是…… 萧峰虽然下了令, 但是, 剩下那几名将领左右对视了一眼,却还是,皱起了眉…… 一来, 城中其实,尚有七八万人, 二来, “陛下已经在路上了,如果咱们能在陛下来之前将张亢擒拿,而且,陛下在云州城被大宋皇帝胜了几场……” 此话一出, 那还, 犹豫什么? “追!!!” 轰隆隆 赵时盘腿在一块大石头上,高举望远镜,即使是望远镜,也只能看到远方烟雾升腾,然后,赵时的身后,密密麻麻,沉寂般,立着四五万人,富弼有些激动:“陛下,成了?” “嗯,成了。” 赵时表情显得,没有那么激动,其实,他在来幽州城之前,便已经确定,幽州城内,主将萧峰并不具备一言九鼎的能力,所以,虽然他看得出来张亢可能有问题,但是,只要张亢真的下狠心勾引,他不中计,其他人也会中计…… 只是, 不过万余人,战果是不是……小了些? 也幸好, 富弼等人都不具备读心的能力,张亢又远在七八里之遥,否则,哪怕赵时是皇帝,他们也忍不住呸他俩声,真把契丹人当猪猡了? 但是, 赵时, 还, 真的是这么想的,且,已经隐隐想到了一些手段,当然,想到归想到,赵时也没有忘了最起码这一点“微小”战果,还是要拿,不然,朕不是……白来了? “折继祖。” “臣在。” “汝率俩万精兵,从左侧小道出,截断那一万人后路。” “是。” “杨德政。” “臣在……” “汝率一万人,在折继祖阻断后路之后,对方必定大力冲击之时,自山林间杀出,切记,围三缺一,切记,不要与契丹人死拼……” “是。” 然后…… “周同……” “燕扑……” “富弼……” 赵时盘腿坐在大石头上,一条条命令,如同程序一般,准确的传达,然后…… 与此同时…… 就离幽州城不远…… “什么?” 耶律洪基刚来,便听兵士汇报,他们发现了张亢想要偷袭幽州,然后,主将率人追杀了出去…… 然后, 砰 哪怕是耶律洪基,也是,忍不住的,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拍的桌子微微震颤:“愚蠢!”几乎是刹那间,他便明白,这必然又是那赵时的调虎离山之计,自己吃这种亏又不是第一次了。 倒是, 耶律良开口劝道:“陛下勿惊,左右不过,一万余人而已。”这句话说出来,哪怕是耶律良自己,也不由的……一阵唏嘘,什么时候,让大宋吞吃一万兵,变成了……而已? 但是, 他也没什么办法, 只能继续道:“而且,有得必有失,萧峰虽然因为出生,一直以来都不太能服众,这也是,为何萧峰那般谨慎的人,不得不追击的原因,但是,正因为萧峰不太能服众,固然,萧峰难奏神功,但是,一旦被围,城中人应该不会着急去救,这样一来……” 幸亏也就, 萧峰不在这, 否则, 单单这几句话,便能让他……抑郁半生,但是,落在耶律洪基耳中,耶律洪基那多多少少有些被赵时折腾出ptsd的心,略略缓和了一些,是啊!赵时折腾来,折腾去,不就是最多围歼朕一万人吗? 算什么? 送你, 你的承诺呢? 你那三日内,便攻破我幽州城的承诺呢? 赵时:“嗯?朕,何曾说过这种承诺?” “梦里。” 耶律洪基如此回答…… 然后, 耶律良与耶律洪基也说的没错,不仅仅是城外,城内,派系更多,而且,随着耶律重元反叛,对于萧峰这名主将嫉妒甚至是提防者不在少数,眼睁睁的看着萧峰中计,别说救了,不少人甚至,恨不能紧闭城门,哈哈大笑…… 但是, 半个时辰后…… 有一伙人,好不容易逃回城下,他们还是…… 缓缓的, 打开了, 城门! ——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八章 耶律洪基:你就当着我的面把城夺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这他娘的也可以啊?” 周同惊呼, 眼珠子,都差点,蹦出去…… 时间, 回到, 半个时辰之前…… 赵时低头看着已经渐渐出成果的战场,毕竟是,五万余人围歼一万来人,而且,这一万来人竟然分成了最少……七八个将领……赵时摇摇头,然后,扭头道:“周同,你再带一俩千人,下去把那些契丹人的衣服扒下来。” “嗯?” 周同有些疑惑, 而, 富弼, 刘沆, 苏轼等人,却是,就连苏轼,都是刹那间,眼睛一亮,多多少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赵时,陛下,您到底是……什么脑子啊!然后,赵时扭头看了他们一眼,明白他们应该是猜到自己想做什么了,摇头道:“试一试而已。” “而且……” “你们看那里。” 众人扭头看去,赵时幽幽道:“虽然萧峰无法服众,但是,众人既然没有生生把他推下去,那么,便足以证明,他虽无法服众,却也,没有那么的不得人心,而,一众心头对他有怨念的人,虽然能够借着大义,对他见死不救,但是,心头不可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愧疚,而,只要他们有愧疚,那么……” “张亢。” 这时候, 一开始作为诱饵的张亢,已经回到赵时的身边了,张亢看到赵时的脸,一阵激动,然后,完全没有任何迟疑双膝下跪:“臣在。” “着你马上回归军营,整顿军马,只待幽州城门大开,你便,大举杀出。” 张亢, 甚至, 松了一口气,然后道:“是。”然后,他明显还有许多话想要跟皇帝说,但是,赵时却不给他时间,摆手道:“快去筹备,周同马上就回来了。” 于是, 便有了…… 一伙凄凄惨惨的契丹兵,好不容易从大宋的围攻中冲出来,便急急忙忙的跑向了城门,然后,还未等跑到城门口,便有人,用契丹语,大吼道:“快开城门。” 一开始, 城墙上的一众将士,其实是不甚愿意的,倒不是真想坑死萧峰,也是出于谨慎,但是,当有人看到萧峰那足有俩米多高的身影,竟然已经孱弱到,好像只有一米九,且,趴伏在马背上,好似奄奄一息……后…… 众将领对视一眼……均有些……愧疚,毕竟,萧峰既然能一直是幽州城的主将,除了耶律洪基的信任,他们其实是多多少少有些心服口服的,而,既然是多多少少认可的,固然,萧峰要是自己出了问题,他们袖手旁观,甚至拍手叫好也是没问题的,但是,眼睁睁的看到这铁一般的汉子变成了这般摸样,多多少少还是…… 而且, 没有经验啊! 而且, 萧峰又不是真的惨到,连一个心腹都没有,这些心腹,本就对这些人竟然不出城营救有些意见,但是,那时候毕竟有萧峰死守城门的命令,他们不好发作,但是,这会,萧峰好不容易都逃回来了,而且,看后面的烟尘,大宋军还有一些距离,看到这些人竟然还有些犹犹豫豫,他们终于是绷不住了。 “你们不开,我去开。” 于是…… “这他娘的,也可以啊?” 周同固然,早就已经被赵时折服,但是,眼睁睁的看到,陛下到这里不过半日,便已经围歼了一万余人,骗开了幽州城门,他还是,感觉,一阵阵的不可思议,甚至,赵时自己都有一些恍惚…… 但是, 城门都开了。 赵时尽量将自己的面容藏在,也不知道是哪个契丹人的头盔里,味道极其难闻:“切记,我等只有千余人,攻城,哪怕门开,也是绝不可能的,所以,以守门,或者是破门为主。” “是。” 与此同时…… 虽然, 现在是半夜的两点多,天色很黑,但是,当几名打开了城门的契丹人靠近头前的大宋兵的时候,还是……瞳孔一缩…… “不对。” 但是, “杀!!!” 晚了, 赵时猛的一刀从后面,劈死了那名契丹兵,然后,一马当先,带着二娘,就如猛虎般,冲进了城门,城门里面本就不可能拥堵太多人,被赵时这么一冲,一下子便彻底把城门冲开了,然后,赵时顾不得停留,拍马往前,又冲向了里面那道城门…… 与此同时…… 砰 萧峰一掌,拍飞了一名宋兵,然后,急促的喘息了一下,他没有办法往幽州城逃,一来,大宋人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二来,他也不太想往城门口冲,自己身后跟着这么多的宋人,如果自己冲回城,那些人给自己开城门,那不是有把宋兵带进去的风险吗? 所以…… 但是, 他是想得好了,突然,有一名心腹,就好似死了娘似的,突然全身颤抖的扯住了他的腰带,然后,扭头指着幽州城吼道:“门怎么开了?门怎么开了啊?” 萧峰, 一开始不解,但是,当他扭头看去时…… 足足, 俩米多高的身躯,竟是……如同婴孩般……颤栗了起来…… 什么啊? “杀!!!” 赵时不是没有遇到危险,毕竟,幽州城就是怕被人骗开城门,所以,虽然外城的门开了,但是,还有一道内城门,内城门还在,而且,就在这些人去开启外城门的时候,内城门反而是关了起来…… 但是, 轰隆 仅一下,赵时身后,几十个人一块拎着一根足有俩尺粗细,一丈半长短的攻城锤,快快的骑着马,轰的一下撞在了城门上,将还没有完全把千斤闸降下来的城门,撞的……内凹了进去。 “杀!!!” 势如破竹一般,赵时俨然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尊贵,有二娘在侧,拎着一把刀便冲了进去,然后,完全无视近处的所有人,只是左一刀右一刀逼开,然后,一刀捅进了准备降下千斤闸的契丹人胸膛里:“幽州城是我的。” 然后, 赵时一把抽出刀,振臂高呼:“不要冒进,击杀关城门者。” 与此同时…… 轰隆隆 恍如地龙翻身,数之不尽的烟尘从城外弥漫开来,然后,往日几十天都攻不破幽州城,已经隐隐有些绝望的大宋士卒,就好像……洪流一般,涌了进来…… 轰 恰好, 耶律洪基还是不太放心,所以,稍微的商议了几句,便也……觉都不准备睡了,只带着少量的护卫,还有耶律良连夜,直奔幽州城而来,然后便看到了…… 眼前这一幕, 嗡 眼前一黑,耶律洪基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幸而,耶律良就在身侧,急忙伸手扶住,然后嘶声道:“陛下勿惊,城中尚有九万余人。” 耶律洪基刚松一口气,然后,胸口又是一闷:九万有屁用,且不提,此消彼长,就是那九万人都是城破了却依旧没有任何惊惧的铁血战士,大宋这边,却还是有将近二十万人啊! 而且, 城破了啊! 耶律洪基,青筋,一寸寸的冒起:“有什么办法?”耶律良一颤,他能有什么办法?且不谈,他即使一对一的公平的跟赵时作战也未必能赢,就是能赢,如今可是……城已破,人已亡,他即使是诸葛亮复生,也只能吼一句:“悠悠苍天,和薄于我。”哪来的什么办法? 但是, 气急了。 耶律良有一种感觉,如果他这时候不拿出哪怕一点点办法,耶律洪基都有可能,把这锅让他背着,然后,一刀囊死他,毕竟,人家皇帝早就说了,大宋皇帝去幽州了,自己却还是耽搁了那么俩三日…… 怎么办? 幸而…… 或许也是命不该绝,就在耶律洪基已经眼底幽幽冒出杀气的时候,没办法,他多多少少有些承受不住幽州城也被赵时占据的打击的时候,有一名契丹细作,准确的找到了他,然后,连滚带爬的跃下马背,跪在不远处,双手举着一封信:“陛下,太后疾奏。” 太后? 耶律良, 眼睛一亮,然后,完全不给耶律洪基反应的机会,五六十岁的人了,却是,灵敏的一欠屁股,便跳下了马背,然后代替那名细作,双手,将信封递到了耶律洪基的面前。 耶律洪基微微皱眉,显然,他并不觉得太后有什么忽视不得的,但是,既然是自己的母亲,耶律洪基便也跳下马背,拿过信看了起来,然后……微微皱眉,递给耶律良。 信中言语不多, 但是, 耶律良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大宋皇帝在费力的接近上京?” “嗯!” 显然, 这细作也不算普通的细作,他虽然不敢抬头,但是,声音还是相对清晰:“就在数十日前,太后察觉,有人在一点点的靠近上京,太后便派人去阻拦,却不曾想,那宋人武功极高,太后派了数十大内高手假扮山贼,也没有留下对方,只是让对方受了轻伤,所以……太后便让属下,急急来报陛下知晓。” 耶律洪基, 面不改色, 这时候,他甚至还能听到,随着这名细作来的其他几个人,正在小声议论……嘿,不愧是幽州城,演练一个攻城战,竟然都这么的真实……真实你娘,你们全家都真实…… 但是, 耶律良却是……眼睛蓦的一亮,将耶律洪基往旁边拉了拉,低声道:“陛下,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其实,那赵时对萧观音,远不似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意?” ——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九章 王安石:什么鬼?我这改革还没开始,陛下怎么就把它解决了 ——耶律洪基, 狠狠皱眉, 他, 很不喜欢,有人把赵时与萧观音,联系到一起,这会让他有一种……真,被赵时撬了墙角的……不适应感:“欧阳青。” “是。” 耶律良,倒是没有多想,反正,不论欧阳青,还是萧观音,都是同一个人,他更看重的是:“陛下,燕云已不可久留……” 什么话? 说的这叫……什么话? 耶律良不得不,迎着耶律洪基的目光,缩了缩脖子,然后,小心翼翼的,不伤陛下自尊心的解释道:“陛下,虽然大宋皇帝只夺得了燕云十六州之二,但是,燕云,燕云,如今燕云已失,陛下想要留在燕云与大宋皇帝抗衡,必然,渐落下风,既如此,何不……回归上京?到时候,若是大宋皇帝不在意,咱们还能彻底把萧观音拿在手中,或刀或剐,一解心头之恨,而,若是大宋皇帝在意……” “呵呵,” 莫说耶律良了,就连耶律洪基,也是……一时舒畅,毕竟,虽然他恨不能把赵时千刀万剐,但是,赵时这段时间真的是把他勾来引去,弄得大动肝火,若是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陛下。” 甚至, 耶律良叫了一声,才把耶律洪基叫醒了过来,然后,耶律洪基便听耶律良继续道:“到时候,只要大宋皇帝在意,那,任扁,任圆,还不是,全由咱们做主?而且,即使那大宋皇帝真的半点不在意,到时候,咱们还能将那萧观音带来,当着千万人的面,剥光,悬于旗杆之上,就不信他真的……” 刷 莫说外人了,就是耶律洪基,这时候,凝视着耶律良,都感觉此人,用计……极毒:“此事万万不可。”倒不是,耶律洪基还对萧观音有什么感情,别闹了,自从萧观音钦慕大宋文化,哪怕与赵时没有染,从她逃离大辽那一天,他就恨不能……腌吧腌吧……吃了…… 他只是…… “萧观音毕竟还顶着皇后之名。” “是。” 耶律良也知道,此事不妥,毕竟,赵时在不在意还不一定,但是,萧家,萧观音的皇后之名,还是不允许如此折辱,只是,他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话要往绝了说,这样,旁人才能很快的接受,没那么绝的话…… 就比如现在…… 一开始,耶律洪基是真不愿意就这么灰溜溜的回上京的,但是,一来,此前,耶律良已经劝他往上京派了一些人,二来,耶律良的话说的特别绝,虽然,他也不会允许萧观音被悬旗,枭首,示众,但是,在这之下…… 或, 可一试。 与此同时…… 噗呲 赵时一刀,馕进了契丹人胸膛,然后,右手握刀一抽,同时,左脚用力一踹,噗呲,又把刀,抽了出来,然后,用力一甩,扭头道:“杀!”其实,他也没什么作用,一来,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杀的满面是血的人是皇帝,二来,不用赵时吼着一嗓子,早就憋了十几日,死了四五万同僚的宋军,早就疯了一般的…… 往里涌, “陛下。” 就连张亢,都是好不容易挤开了几百名士兵,然后才,凑到了赵时身边,陛下?然后,一大帮士卒刷的看了过来,赵时并不是见不得人,但是,这种时候,他还是瞪了一眼张亢,然后笑了一声:“陛下已入城了。”然后等士卒们再往里涌,才带着张亢往外,挤到城郭,也就是,内城与外城中间的那一部份…… “陛下。” 然后, 便有七八十个近侍,搬凳子的搬凳子,倒水的倒水,递毛巾的递毛巾,赵时,也没有装什么,直接把血糊出来的刀,扔给一名小太监,小太监倒退了好几步,然后,接过水盆,放在地上,稀里哗啦洗了几下,然后,也不管头发里的血腥,用毛巾随便一擦,然后看向张亢:“可曾明纪?” “明了,明了。” 张亢急忙,上前接过赵时用过的毛巾,显得,有些狗腿子的,弯腰塌背道:“微臣安敢不尊陛下旨意。” “那就好。” 赵时松了一口气,然后,扭头看向幽州古城墙,有一说一,虽然,在当今这个时代,幽州与云州,甚至,云州还要更重要一些,但是,在赵时这个未来回来的人眼里,幽州虽然不如云州重要,但是,他对幽州这座城市,还是有些别样的,毕竟是……首都嘛! 然后, 赵时强调道:“只是明纪,还不够,打起来刀剑无眼也能理解,但是,一会你便去阻止一个督察队,朕也不要求他们秋毫无犯,但是,面对真心归降的百姓,你们一定要做到,友善对待,咱们是来收复燕云的,不是屠戮。” “明白,明白。” 张亢几乎,连点迟疑都没有,然后,往旁边让了一些,让出了身后一个早就激动的难以自持的“男人”,笑呵呵道:“陛下,您看微臣给您把谁带来了。” 赵时抬头一看, 还未说话, “大家。”张欢庆已经激动的,匍匐到了赵时脚边,抱着赵时的小腿,呜呜呜的,就好似多年后,终于归家的小狗一般,哭了起来,这次,张欢庆也是起了一些作用的,所以,赵时也多了一些耐心,弯腰拍打着他的后背,有些无奈道:“行了行了,起来吧。” “多谢大家。” 张欢庆是知道赵时的脾气的,所以,虽然还有许许多多的眼泪未流,听到官家让他起来,他还是站了起来,然后,张亢也是,感激张欢庆,急忙在旁边替张欢庆邀功:“陛下,十三日前,张太监从狄青哪里过来……” 没错, 十三日前, 赵时从十三日前,那时候,云州城才刚刚稳定下来,赵时便已经琢磨着,怎么能够再夺一座城,然后,赵时便将张欢庆假借着炫耀的意思,派遣到了狄青那里,一来,确认一下狄青那里新训练出来的兵士有多少,二来,也是让张欢庆先一步,替自己跟张亢通通气。 否则, 单这大半日的准备,虽然,张亢的演技是差了那么一些,但是,就是这个勉勉强强的演技,如果不是张亢十几日的准备,他也做不到,所以,这一次,张欢庆,还,真的有功。 所以, 纵然赵时多少有些瞧不上太监,却还是,重重的拍了他俩下,然后笑道:“趁着其他各州府还准备不足,咱们今明后歇息歇息,三日后,便让狄青出兵,咱们内外夹击,先把背后的涿州,莫州,瀛州三州收复,然后,再往前,把蓟州,顺州,檀州等州收复,咱们如今虽然只拿下俩州之地,但是,这俩州均是最重要的州,有此俩州之地,咱们想要彻底的收复燕云,便已经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说到这里, 哪怕是赵时,也不由的,微微的,有些骄傲,这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就连一向老臣持着的张亢,闻言,也不由的笑成了一朵菊花,然后,讨好道:“陛下,前些时日,太上皇便下旨说,想来幽州看一看,既然如今咱们幽州已得,不妨,便上奏一下太上皇,也让太上皇高兴高兴。” 赵时怔了一下, 有一说一, 他是一个,很不喜欢炫耀的人,毕竟,作为一个“孤儿”,各扫门前雪,低调敛财,几乎已经是深入骨髓了,但是…… “报——报-——” 七八日, 仅仅七八日,赵时的信使便已经闯入了大殿,大殿内,赵祯正在挨着龙椅,坐在原本属于赵时的那个小一号的龙椅上,主持朝政,听到这么一声长啸,猛的,边站了起来…… 扑通, 然后, 那信使笑的,就好像昨日与浑家,行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房,爬都顾不得爬起来,便双手举着一只血红红的信筒嘶吼道:“大捷,太上皇,大捷啊!陛下星夜,自云州城直奔幽州府,然后,不用十二个时辰,便攻破了幽州府的城门,幽州府……收复了啊!” 扑通 赵祯跌坐回龙椅,然后,又好像屁股上按了弹簧一样,五十来岁的年纪,却是,一蹦三四米,然后,嘶吼道:“契丹使臣何在?” 很, 他娘的, 不巧, 契丹使臣早不在,晚不在,今日他好不容易从上次大宋皇帝收复云州那件事情上缓过来,今日来了大殿,想要多多少少再刺激刺激大宋朝堂,便,又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而且…… 不足十二个时辰啊! 你就是他娘个猪圈,他从把门撞开,进去抓猪,到抓完结束,怎么也得个一天一夜吧?十二个时辰,你他娘的娶个婆娘,也没这么快入洞房啊! 畜牲! 你们倒是败的干脆利落了,你们就没想过,别人怎么活吗? 幸而, 不等赵祯找到契丹使臣,契丹使臣周围的大宋官员,经过了一开始的,难以遏制的呆若木鸡,这一会,已经彻彻底底的疯狂了:“我的娘啊!” “威武!” “陛下真乃天神下凡啊!难以置信,难以置信,陛下上次收复云州,还用了几十日,这次竟然只用了不到十二个时辰,就是他娘的嫖……听戏,也没有听这么快的啊!” “不可……思议……” 王安石, 幽幽看着横梁,不是不激动,他都快激动的疯了,就是……三四年前,他才定下了无论如何都要改革大宋的决心,现在就……不用了? 恍惚, 很他娘的恍惚。 —— (本章完) 今天没了,休息,休息一下 字如标题,兄弟们,也没啥大事,昨天一不小心,看书看通宵了! 得睡觉。 羞愧, 逃…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今天没了,休息,休息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三十章 赵时:“便让那,耶律洪基,计成一次,又如何?” ——朝议? 朝议你奶奶个腿儿…… 疯狂, 就如2001年申请08年奥运成功一样,礼部侍郎原地起飞,狠狠的挥了一下拳头,拳头刚好打在了身旁的王安石肩膀上,王安石也不在意,嘿嘿嘿,嘿嘿嘿的傻笑着…… 然后, 刑部侍郎,双手抱着脑袋,激动的,原地打转,嘴里嘟囔:“我也是武将,我也是武将,怎么不带我啊!” 众生百态, 而, 赵祯这个太上皇,不仅仅不管,他自己反而是笑的最灿烂的,甚至,龙椅都踹了好几脚,然后才,大袖一挥:“庆祝。”这一庆祝,便足足庆祝到了当日的下午,然后,赵祯才又找到了那么自己儿子的信使,显得有些激动,又,有些心虚的问道:“朕欲前往幽州,不知,可否?” “可。” 信使虽代表赵时,却,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急忙道:“陛下离开前,已经下旨让幽州城准备好了行在,正是为了迎接太上皇。” “这还差不多……” 赵祯忍不住的摸起了下巴,有一说一,想到自己这个老皇帝,竟然也能去幽州看一看了,他还有些激动不已,然后才……皱眉:“陛下离开前?他又去哪儿了?” 信使咽了口唾沫,不过,这事也瞒不住,陛下离开前,还想着让太上皇去主持一下大局呢! “契丹。” “临潢,” “上京城。” “什么?” 赵祯瞪大了眼睛…… 然后,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信使出发前,幽州那一夜,还未天亮前…… “陛下。” 赵时只坐着休息了大概半个时辰,便有十几名将领,邀功似的跑了过来,当然,谁也没有陛下的功劳大,不过,陛下跟他们又不是一个级别的,陛下又不跟他们抢功劳,所以,他们还是很激动的:“陛下,依您的计谋,围三缺一,契丹人已经从北门跑了,咱们正在一点点的收复幽州,已经收复了大半了。” “好!!!” 哪怕是赵时,也不由的,一阵激动,还是那句话,幽州这座城,固然,在燕云已经不算小城市了,但是,还不如云州城重要一些,但是,这座城市对赵时是有一些特殊加成的,所以,听到幽州真正几乎已经被占下来了,哪怕是赵时,难免也有些激动,起身道:“诸公,随朕入城一观。” “是。” 说真的, 赵时已经算是很冷静了,君不见,赵时这句话一出,富弼原地跳起来了三尺多高,甚至,就连二娘,都露出了一个向日葵似的笑容,就更不要说周同,杨德政,折继祖这些武将了,他们更是恨不能,原地开花…… 赵时哈哈大笑,也不在意,只是,刚要进入内城…… “陛下。” 又有人唤他,却是一名云州城的细作,细作给赵时带来了一份信,信上说,陛下刚刚离开云州城,契丹皇帝耶律洪基便好似察觉到了陛下不在,然后,他们按着计划遮掩了三日,终于被契丹皇帝确认,耶律洪基在三日后,便已经消失在了契丹军营…… 赵时一怔, 如火山一般的喜悦都,消散了三分:“汝可知,耶律洪基往何处去了?” “看方向,应该是幽州城,只是……”那细作有些茫然的左右看了看:“而且,按照时间,耶律洪基应该是比小人还要快一些的,但是……” 人呢? 那么大一个契丹皇帝去哪儿了? 总不能, 他眼睁睁的看着幽州城被夺,也没什么反应吧?这怎么可能,燕云,燕云,虽然只是一州之地,但是,燕云均被夺,可不算是一件小事啊! 但是, 人呢? 一时间, 不要说是这名细作,甚至,不要说是赵时了,就连刚才笑的好像弥勒佛一样的富弼,都不由的,收敛了几分笑容,扭头看着赵时,有些头疼道:“陛下,耶律洪基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 这是肯定的, 赵时与耶律洪基几乎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耶律洪基看到幽州城被破,如果没有什么阴谋才是,决绝不可能的,一时之间,莫说这些人,就连更远一些的太监,侍卫都是表情略略有些紧绷…… 直到…… 赵时扶起了那细作,哈哈一笑:“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耶律洪基是个人物,但是,咱们已经赢了他四五次,还怕什么?走走走,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但是, 说是这么说,不说不少重臣已经喝不下去了,就连赵时,进了内城稍微转了转,鼓励了几句立了大功的将士,便回到了暂时为皇帝安排的行宫,直到天色将明…… “陛下。” 狄咏归来,然后,赵时虽然面色尚算平静,却起身极快:“耶律洪基是否回临潢府去了?” 狄咏一愣, 显然没想到陛下已经想到这一步了,但是,赵时从他的表情,却已经大约得到了答案,而且,从狄咏这么快就回来汇报来说:“耶律洪基莫非是主动暴露给你了行踪?” 狄咏, 这下子, 是, 真的有些惊恐了:“陛下如何得知?”赵时摇摇头,他寻常时候,其实是有些藏拙的,他的思维速度向来是极快的,只是,一来,他这种思维方式,被后世的教授评价为天马行空,寻常时候,难免会过于执着于想象,反而忽略了现实的可能性,二来,一人计短,赵时虽然平常时候能很快的下决定,想办法,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多么聪明,最起码,没有到忽略富弼等重臣的地步,所以,赵时想是想得到的,而且,想的极快,但是,他每次还是要等一下其他人的意见。 而且, 他这样做之后,的确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很多天马行空的推断,能得到更合适,更天衣无缝的计谋,但是……这一次……赵时自从昨日知道耶律洪基其实早早就已经到了,却,不知为何,直至自己彻底占据幽州城,他也没有出现之后,他便有些绷不住了,所以,一见狄咏的面,便展露出来了。 幸而, 狄咏不是什么敌人,他只是多多少少有些惊讶于陛下的敏锐,急忙道:“微臣一开始并不知道耶律洪基竟然只是比咱们晚三日,便追了过来,微臣只是按照陛下的旨意,继续换个角度,从幽州城往临潢府探,但是,昨夜后半夜,微臣正在查探,便见耶律洪基等人,快马疾驰而来,而且,他们好似是故意让微臣看到一样,故意转了几圈,还说,还说……” “说什么?” 狄咏偷偷看了赵时一眼,他是知道皇帝对萧观音的感情的,所以,迟疑了一下,才老老实实道:“还说,要先回临潢府,处理萧娘子。” 赵时, 真是, 半点都不意外,他昨天半夜,想到了前面耶律洪基可能会回到临潢府,便已经想到了耶律洪基的计谋,但是,纵如此,赵时真的听到狄咏给他带来了准确的信息,还是……一阵阵的……无奈…… 到底是, 活人, 赵时虽然做好了一直吸引耶律洪基仇恨的准备,而且,他自从来到燕云,就没有过多的表现出对萧观音的在意,便是想要让耶律洪基不要用这一招,但是,耶律洪基又不是死的,他云州干不过,幽州又被夺,自然而然,会想到反过来利用萧观音,看能不能把赵时逼过去。 有一说一, 这计谋,很差,差到,如果赵时不配合,那耶律洪基就是一个,纯纯的小丑,但是…… 赵时缓缓的坐回椅子,用力的皱了一下眉……二娘瞧出了赵时的为难,忍不住低声道:“其实,萧娘子也未曾帮你什么。”狄咏一怔,但是,很快,他便也明白了公孙二娘的主意,也,忍不住开口道:“对啊!陛下,萧娘子虽与你我熟识,但是,她一直都有一种不愿与人相交疏离感,而且,这不是她自己选的路吗?与你我何干?” 赵时这会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俩人:“虽然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是,你们这么说,是不是过于没有良心了?”且不谈,萧观音掌控了无忧洞,给赵时省了多少的功夫,单单是,萧观音没完没了的给赵时寻找石雕,虽然,她明面上是谁也不欠谁的一换一,但是,赵时即使是陈世美转世,也不得不承认,在俩人交往中,萧观音明显是付出更多那一个…… 况且, 赵时摇摇头, “便让耶律洪基,计成一次又如何?” “陛下。” 如果说,刚才无论是狄咏还是二娘,都还只是小心翼翼的应对,那么这一下子,这俩人便都有些慌,但是,赵时却显然不仅仅是这一会,从昨夜开始,就已经想了一个明白,摆摆手,起身道:“无需再议,朕拿捏了人那么多次,人家反过来拿捏朕一次,有何不可?况且……” 赵时抿了一下唇, “这件事真要是做好了,未必不是,反过来,咱们收复燕云的大好时机,所以……”也不给狄咏,二娘再相劝的机会,赵时直截了当道:“狄咏,去寻富弼,张亢,刘沆等文武来,朕有事情要交待。” ——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一章 耶律洪基:“回什么上京?给朕就地……灭了他。” ——一炷香后…… 显然, 不仅仅赵时昨夜没怎么睡好,其他人也差不多,毕竟,就好比契丹天天盯着赵时一样,耶律洪基作为契丹的皇帝,大宋这方面,明显也没有说就,轻视到底了。 “陛下,可有契丹皇帝行踪?”富弼一进门,看到狄咏,便开口问道,赵时点点头,却,没有急着告诉他,而是,等其他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赵时直截了当道:“朕,想,任性一下。” 富弼无奈的看着他,您任性的还……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凝重了起来,而且,不仅仅是富弼,就连杨德政,折继祖,张亢等武将或者偏向于武将的文官,都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了。 赵时也不藏着掖着:“昨夜,狄咏回报,他在回临潢府的路上,看到了耶律洪基,耶律洪基不出意外,应该是直奔临潢府去了。” 众人一怔, 这是, 好事吧? 毕竟, 耶律洪基虽然从现在来看,好像是,方方面面都不如自己家的皇帝,但是,耶律洪基毕竟也是契丹皇帝,他哪怕什么好主意都没有,但是,只要他出现在某一座城池里,那一座城池肯定各方面的士气都会上升一个台阶,更不要说,耶律洪基是寻常了一些,却也只是比自家皇帝,而且,他身旁会跟着能人,而现在…… “耶律洪基逃回临潢府了。” “咱们不是就能更快的收复燕云其他州府吗?” “太好了,这样……” “噤声。” 富弼突然回头喝了一声,然后,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赵时,甚至,咽了一口唾沫,才问道:“所以,陛下的意思是……” “是。” 赵时颔首:“朕也欲,赶往临潢府。” “绝不可能。” 刘沆几乎是,弹起来一样,然后,才变了一下脸色,急忙下跪认错,但是,态度却依旧没有改变,甚至,不仅仅是出于君臣之义,君臣之义之外,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对于赵时,是有一些感情在的,他就是死,也绝不可能让陛下行此大险。 赵时摇摇头,示意正欲说话的其他人不要急,幽幽道:“一来,朕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二来,有二娘在,朕若想活,应该是死不了的,最后……”赵时不得不抬手,按了一下明显想说话的富弼肩膀,然后才能继续道:“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临潢府其实也未必谈得上和谐,正好,耶律洪基回去了,朕如果能紧随其后,萧家,贵戚……” “陛下。” 终于, 赵时即使是按,也有些按不住了,不仅仅是君臣,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富弼明显也对赵时有一些,君臣之外,不能说的爱惜之前,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些事情,老臣也能做啊!” 是啊! 赵时想要亲身犯险,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是文彦博占了先,这次,无论如何,他富弼也不是不能舍身取义。 但是, 不一样啊! 赵时摇摇头:“其实,昨夜,朕不是没想过先斩后奏,但是,那样一来,朕就是,真的任性了,朕有些话不好说,但是,朕真的希望诸位能够体谅体谅朕,你们只管守好幽州,回头配合狄青拿下涿,莫,瀛三州,至于其他州府,只待朕,当街强杀耶律洪基,契丹必乱,萧家,贵戚,耶律家其他皇子皇孙肯定会互相攻伐,到那时,咱们不仅仅能够轻而易举的……” “是。” 富弼还是坚决,而且,他如同刘沆一般,缓缓的跪伏在赵时脚边:“陛下说的都对,但是,陛下乃一国之君……”说着,他甚至更极致的将头上的官帽摘下:“陛下如果非要一意孤行,请陛下,免了老臣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职。” 说罢! 叩首, 赵时,猛的感觉到,一阵冲动,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奈,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他好,甚至,他心中也不是没有过挣扎,毕竟,不冒险谁也想,甚至,他昨夜真的想过,管她萧观音死活呢! 莫说只是有些情缘,就是,她怀了八胞胎,还能比我一个大宋皇帝更重要? 但是, 赵时冷着脸:“汝要,弃朕于不顾?” 富弼, 一颤, 正欲解释,赵时平静道:“朕欲去临潢府,有不得不去之原由,若是富卿不愿替朕守好这幽州城,朕便即使回来,死于幽州城门外,也是活该。” 砰 “微臣不敢。” 富弼,几乎是,磕的额头冒血,赵时也一时间,有些不忍,但是,赵时还是冷着脸,也不管谁拦谁不拦,直接起身道:“杨德政。” 杨德政左右看了看, 然后, 叹了一口气:“臣在。”明明,刚刚收复幽州,应该是最开心的时候,怎么,一夜过去,反而好像不收复幽州更开心一些,但是,他又不敢如富弼,刘沆那般直接顶撞赵时,只能是下跪领旨…… 赵时吸了一口气,他也知道,他这次,或许是,真的有些任性了,但是,就如他刚才所言,他有…… 不得不去的, 理由 “杨德政。” “臣在。” “朕现在任命你为幽州城团练使,兼,右路军左侧先锋将军,责你守好幽州城,有问题吗?” 杨德政,又,左右看了看,然后,咬牙道:“臣愿立军令状。” “好。” 赵时不再迟疑,扭头,又看向了折继祖:“折继祖,朕现在任命你为幽州城巡防使,兼,右路军右侧先锋将军。”“是。”然后是姚兕,姚麟,燕扑,二郎……张亢…… 最后, 赵时蹲在富弼,刘沆的面前:“俩位老相公,朕,想要让你们帮朕写一封报捷的信,由信使,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不知……” 缓缓抬头, 富弼有些犟的看着他,然后,赵时也不说话,也不是用气势压人,就是坚定的回看着他,看着看着,富弼好像读懂了些什么,皱了一下眉,显然有些疑惑,疑惑陛下为何如此执着,但是,既如此,富弼拦了一下还欲说什么的刘沆,缓缓叩首:“是。” 赵时, 松了一口气, 虽然, 他有任性的资本,而且,莫说富弼了,就是赵祯,赵时真要是铁了心做什么,他也拦不住,否则,李令时被绑架的那一次,赵时就不会狂奔出京师了,但是……有任性的资本,不代表,可以任性,甚至,赵时当了皇帝之后,远比太子时期,更加的稳重,只是,这次,他真有些……不得不去的理由…… 况且, 真不知道,谁勾谁呢!谁就敢确定,去了临潢府,大宋皇帝就一定不如契丹皇帝吗? “陛下。” 显然, 富弼就是看出了这一份决绝,这才不得不选择接受,不接受能怎么办?陛下都要冒险了,你还给陛下增加心理负担? “老臣必能守好幽州城,只是,陛下若是先老臣一步而去,那么,老臣必定会联合欧阳修,苏轼,苏洵等文采斐然之辈,给陛下落一个莽。” 莽宗赵时? 赵时愕然,怎么说呢,还,真他娘的有几分威慑力,赵时喜欢的可是光武,最起码也是一个开疆拓土的明宗:“放心吧!真要对上,莫说是临潢府,就是在契丹皇宫内,朕也能把耶律洪基……玩弄于……股掌之间……” 刷 虽然, 离得有点远,且,耶律洪基是万万不信的,但是,耶律洪基端坐在马背上,却还是……莫名的,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忍不住的拉出了马匹,扭头问道:“汝说,那赵时会上当吗?” 不一定, 甚至, 不上当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只是,耶律良好不容易把耶律洪基从战场上扯了出来,怎么甘心让他再回去添乱……呸……被那大宋皇帝牵扯,所以,耶律良肯定道:“可能性极大,毕竟,那大宋皇帝只不过十七八岁,正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到时候,咱们再宣扬一些萧观……欧阳青对他的情深意重,就不怕他不上当。” “也是。” 耶律洪基松了一口气,然后,指着一处驿站道:“既如此,咱们便在此处等一等他,只要他敢来,也不必等回到上京了,就在此地,灭杀了他。” 耶律良张了一下嘴,正欲说什么…… 哒哒哒 身后, 有马匹追来,然后,还不等几人回头,那马匹上的契丹细作,便激动不已道:“陛下,陛下,大宋皇帝当着许多人的面,出发了。”显然,耶律洪基故意让赵时知道他要回上京,就怕赵时不来,而赵时也同样故意让他知道自己出发了,尽量让他,即使先自己一步见到萧观音,也不至于,一刀把萧观音杀了。 “倒是一个……”耶律良一怔之后,忍不住有些感叹:“有情有义之人。”当然,敬佩归敬佩,耶律良也不见的就全是敬佩,尤其是……当赵时的前缀是大宋皇帝之后…… 所谓有情有义, 与, 自家皇帝那冲动易怒,也差不了多少,都是……缺点……耶律良忍不住道:“陛下,既然那大宋皇帝如此的有情有义,咱们何不抓紧赶回上京城,只要抓住那萧观音……” “不。” 耶律洪基缓缓的抽出了刀,颇有一种……苦捱几年,一朝翻身激动:“朕在燕云不如他,但是,在这契丹境内,朕要让他,连边都挨不到。” ——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二章 耶律良:“愿我们爱打猎的祖先……保佑……” ——“官家。” 赵时在前,二娘,狄咏,周同,折良,折良原本是开封府衙右军巡使,后来,成为了带御器械下一节的殿前侍卫,他曾经帮助过赵时很多,只是,现在是契丹大宋大战,莫说他了,就是带御器械,狄咏,周同,燕扑等人,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冒头机会。 赵时不可能将数十万大军,交给他们去处理,但是,这次赵时也算得上是再次回到太子时期,身旁只会跟着几百人,所以,也就把他拎了出来,而且,这几百人,也是赵时太子时期用的最顺手的那些……开封府衙捕快…… 当然, 他们现在都是殿前军马司的,而且,虽然赵时一下子就把战争拔升到了契丹与大宋的级别,让他们没有多少机会再被记录下来,但是,作为陛下的第一批心腹,他们这一段时间可是活跃在每一次战争的最前列,所以,虽然人还是那些人,但是实力,明显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 有得必有失, 正因为如此,折良跟着狂奔了一阵子,就忍不住凑到赵时耳畔道:“陛下,咱们这几百人,龙精虎猛,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而且,这都快进入契丹境内了,您看咱们是不是化整为零,最起码,能不能,不要……” 这么嚣张? 折良回头望去,还有人举着大宋的旗帜…… 哗啦啦, 哗啦啦, 吓人。 赵时还未回答,周同笑道:“折兄,这你就是不了解官家了,官家,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嗯?”折良忍不住,看向赵时,赵时饶有兴致的看了眼周同,周同整个人激动的一颤,急忙道:“这是陛下一贯的套路,为的就是引那耶律洪基上钩……” 你还别说…… 或许, 还, 真有几分道理。 折良一颤,一时间,还真找不到漏洞,毕竟,若是耶律洪基带来的人多了,那肯定不好隐藏,而且,这里毕竟,还没有说进入契丹腹地,大不了,掉头回转,但是,如果耶律洪基来的人少了…… 折良, 忍不住的看了眼紧紧贴着赵时的二娘,那就真是送菜,所以…… 直到, 赵时没好气的,骑着马,踹了周同一脚:“就你聪明。”然后,赵时抬起一只手道:“前面就要路过一片山林了,刚才,契丹人一直跟随,不好化整为零,现在,正好在前面那片山林,调整一下,咱们……化整为零……” 哒哒 马蹄更急…… “不好!” 耶律良猛的砸了一下大腿,耶律洪基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毕竟,他已经吃过赵时引蛇出洞好几次了,所以,别看他吼的暴躁,但是,真的出现在赵时附近,却是,谨慎的一匹,这时候,看到耶律良突然好像死了娘似的猛捶大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莫非他三五百人,还能泛出浪花?” “翻是翻不出浪花了。” 耶律良,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道:“但是,咱们想要在入京前,抓到他,却也是万万不可能了。” “嗯?” 耶律洪基有些疑惑, 耶律良便继续解释道:“不得不说,这大宋皇帝确实精通人性,他知道咱们吃了几次亏,不敢冒然行动,而且,确实人多了会被他早早察觉,让他大不了,掉头回幽州,而人少了,咱们又抓不住他,还极有可能会被对方反杀……” 是这个理, 耶律洪基颔首:“那公孙二娘……” “但是,” 耶律良,甚至没等耶律洪基说完,便开口,耶律洪基愣了一下,竟也没有生气,显然,他最起码在对待耶律良的态度上,又已经慢慢恢复到以前那个信任的级别,认真聆听着:“但是,正因为此,他早早就知道,所以,索性大张旗鼓,一来,反而让咱们投鼠忌器不敢深追,二来,拖延牵扯咱们的精力以及兵力,不得不说,这个赵时,确实不能跟他斗一些小聪明。” “那怎么办?” 耶律洪基有些慌,他可是,已经把诛杀赵时的旨意下下去了,倒是,耶律良明显经历了一开始那忍不住的,重重的,马匹都忍不住斜眼看他的一拳,冷静了许多,摇头道:“无妨。” “无妨?” “嗯。” 耶律良,就好像进化了一样,平静的看着赵时一众人消失的山林,根本就不可能急匆匆的跟着冲进去,说不得,这才是那大宋皇帝的引蛇出洞,瓮中捉鳖之计:“一来,请陛下相信太后,有太后在,哪怕萧家相助,赵时即使先咱们半年到上京,他也无济于事,而,只要他救不出萧观音,咱们就是步走而归,也无妨,而且……” 老臣, 已经知道要,如何跟这个满脑袋都是小聪明的皇帝对敌了,耶律良,悠悠的看着山林:“那赵时虽然利用咱们畏首畏尾的心态以及这片山林,完成了他,吸引咱们注意力,不让咱们比他先到,以及,化整为零的计谋,但是,就是这片山林,却也成了他的……葬身之地。” 说罢! 耶律良揉了揉大腿…… 马匹:“我呢?” 你刚才也震到我了。 “陛下。” 折良显的,尤为激动:“那,那,那第三步呢?” “第三步。”赵时左右看了看,此乃潜入,既然是潜入,那么,赵时除非带着百万军,光明正大的“潜入”,否则,他就只能是,越精锐越好,三五百人与三五十人与三五千人无异,而,赵时之所以带这三五百人,一来,需要动静,就是要让耶律洪基知道自己出发了,二来:“知道朕,为何选择咱们开封府衙老捕快吗?” 折良一怔:“因为,熟悉?” “有这方面的原因。” 周同:“好用?” 狄咏:“心意相通?” 甚至,就连二娘都忍不住说了一句:“一回生俩回熟?武艺高强?”都对,但是,这都不是赵时选择他们的真正原因,毕竟,说起熟悉,好用,心意相通,固然,曾经的老部下占了一些优势,但是,赵时此次血战四方,也不是没有接近他们的其他人,至于武艺高强,那就更不是主要原因了,毕竟,二十万人,怎么选,也能选出三四百比他们更强的。 但是, “你们还记得,训练科目吗?” 这句话, 赵时是问向,聚在外围的其他捕快,捕快们一怔,急忙点头,而这,才是赵时的真正目的,毕竟,虽然赵时不可能藏私,都是他这个人个人的兵,但是,人数有别,训练之人有别,赵时后来交给狄青训练的是,正常的后世强兵之法,而这些一开始的捕快,用的却是……精炼…… 换言之, 偏特种兵的训练之法…… 所以…… 赵时幽幽的看着一众人:“第三步,朕,不用你们跟着去上京……”也,不可能让你们跟着,三五百人啊!只要有一人泄了行踪,抓赵时肯定是抓不住,但是,却也能准确的知道赵时走到哪儿了,要做什么,所以,从一开始,赵时就没想过什么化整为零,带着三五百人入京救人,就四个人,你,他,她,还有我。 而其他人…… “这里,就是你们的战场,经过了前面几次亏,耶律良肯定不敢贸然进入这片山林,但是,让他不进山林又不可能,所以,他应该会是大范围的布防,然后,避免跟咱们小规模的争斗,直接用一种小聪明没用的大场面,一点,一点的,进来寻找咱们的踪迹,而这,就是你们的任务,也不要求你们拦住多少人,反正,能杀几个杀几个,明白了吗?” 折良忍不住道:“陛下……” “你跟我走。” 嗯! 那没事了,折良几乎是瞬间,偃旗息鼓,但是,狄咏缓缓的抬起了头:我嘞,赵时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虽然,单论颜值,赵时其实是不弱于狄咏的,但是,赵时是属于有气质加成的那一类,毕竟,皇帝嘛!龙气逼人,但是,狄咏却是属于异常惊艳那一类的,此前,因为狄咏的忠,赵时其实给了他许许多多的机会,但是,现在…… 你, 真不适合做一个情报机构的领导人。 赵时拍了拍狄咏的肩膀,虽然没说话,但是,狄咏一颤,当然,狄咏也不是一无是处了,只有不会用忠臣的皇帝,没有不能用的忠臣,赵时平静道:“此次行动,便由你指挥他们,指挥之后,你便回幽州,找富弼……”试试看,能不能转外交,这颜值,不做外交可惜了。 狄咏是, 真忠心, 甚至, 赵时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让狄咏当场死,狄咏真的会,当场死,甚至,都不会有任何的疑惑,这也是,赵时明知有时候狄咏不合适,还没完没了的给机会的原因,但是…… 唉。 赵时捏了捏狄咏的肩膀,也不婆婆妈妈,当即便站起身道:“二娘,周同,折良随我走,其他人,三人一组,化整为零,让我们给他们一点小小的……特种兵震撼。” “是。” 与此同时…… 山林外…… 密密麻麻的,最起码有俩三万,从各州府抽调出来的契丹精锐,缓缓的围住了山林,然后,耶律良才松了一口气道:“进林。” 愿我们, 爱打猎的祖先…… 保佑! ——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三章 赵时:“朕的目标……是……你啊!” ——噗呲! 毫不意外, 耶律良看着,听着,从各地传来的喊杀声,毫不意外,甚至,进入这片山林前,他就知道,这片山林,必定是一处龙潭虎穴,毕竟,稍微动点脑子都知道,赵时是不可能带着这三五百人进上京的, 但是, 这也, 死的,太他娘的……迅捷了一点吧!挣扎,你们好歹,挣扎一下啊! “啊!” 莫说耶律良了,就连前来回报的契丹人,听到这么一声惨叫,也不由的,脸黑了一下,是的!我承认,我此前对你们是溺爱了一些,而且,随着契丹如同大宋一般稳定下来,多多少少是遗失了一些曾经那草原上,风驰电挚的基因,但是……游牧民族啊!你们也是游牧民族的后人啊!不能在山林里这么弱吧? 呆了好一会, 契丹人材,继续道:“耶律相公,找到大宋皇帝舍弃衣物之地了。” 这个地方其实不难找,但是,死的太多了,耶律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微微有些激动,然后才,看向了身旁的耶律洪基,耶律洪基更不必说了:“快带我去看。” “等一下。” 然后, 耶律良才急忙开口道:“小心些,赵时这明显是暗杀之计,说不得,那衣物附近,便有杀手潜伏。”“是”契丹人虽然有些不以为意,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然后, 耶律良一直等他们去那边检查了好一会,然后才带着耶律洪基往那边走,耶律洪基忍不住有些叹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朕倒觉得,那里反而可能是最安全的。” “不可掉以轻心。” 耶律良猛的回头,看到是皇帝,才换了一个脸色,有些语重心长道:“陛下,那赵时不按常理出牌,咱们要是陷入了小计谋的互相运算,必不如他,所以,咱们面对他,只能是抓住大方向,然后,谨慎的保护好自己,这样,虽不至于奏功,却也,不会有大碍,只要咱们不出大问题,契丹,还是比大宋强的。” 出乎意料, 耶律洪基脸色变幻了一阵子,显然,不太适应被别人教育,却还是,闷声应了一声:“是。” 但是, 够了, 耶律良甚至,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固然,有赵时这么一个敌人,自家皇帝被衬托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但是,一来,自家皇帝在如此重压下,明显也是一日强过一日,虽然,还是不指望他能够彻底各方面都超越赵时,但是,能不弱于他,便也够了,二来,固然有些自私,但是,耶律良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慢慢的拿回了信任,而,只要自家皇帝能够听从自己的话,不出半年,自己必定能够彻底的打垮大宋…… “到了。” 得益于此, 耶律良看着扔了一地的衣物,旗帜,当然,这里面肯定不可避免的会被自己检查的契丹人破坏一些,耶律良还是急忙拉着耶律洪基道:“陛下,那赵时一共做了三步……” “嗯?” 耶律洪基其实,不太觉得,这些已经被舍弃的东西有什么重要的,追啊!往死里追他啊!但是,念及自己处处吃瘪的经历,他还是,强行耐心了下来, 而这, 便是耶律良最欣慰的,成长,甚至,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之后要从哪方面给耶律洪基灌输知识,到时候,在自己的帮助下,契丹,终究会战胜大宋的…… 想着, 耶律良往前走了一步,正要拿起一件衣袍…… 突然, 眨了眨眼, 有一说一, 虽然, 他不敢说,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赵时的所思所想,但是,赵时应该是,先利用这三五百人,让自己等人不得不过来围他,然后,再利用这三五百人,不仅仅阻拦自己等人,而且,破坏他的踪迹,让他能够悄无声息的,先自己等人几步,往上京府赶去…… 所以, 虽然不敢说完全掌握了赵时的一言一行,但是,耶律良敢确定……最起码……十成十的,赵时应该是……不在这里的…… 但是, 你是……谁啊? 耶律良,猛的站起身来,回头吼道:“赵……护……” 朕的目标, 是, 你。 赵时穿着一身契丹士卒的服饰,那服饰上面,甚至还有些前主人死去之后的血液,然后,赵时平静的揽住了耶律良的脖子,缓缓的,一刀戳进了他的心窝:“替朕,跟云州城的被你用大火烧死的数万百姓……道个歉……” 旋即, 噗呲, 赵时拔出了刀,而,从一名契丹士卒自然而然的走向准备弯腰捡衣服的耶律良,到,那契丹士兵捅了他一刀,到,耶律良双眼难以置信,捂着心口,倒退了几步,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直到…… 砰 耶律良倒地…… “护驾!” 一众契丹人才反应了过来,混乱如……地狱……耶律洪基甚至,原地呆了七八秒钟,然后才,指着赵时,目眦尽裂:“不要管朕,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但是, 怎么,可能? 谁知道会不会这又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况且,死一个耶律良无所谓,如果这么多人,还让自己皇帝死了,那他们还活什么?甚至,有几名契丹人距离赵时可能只有七八步,但是,为了稳妥起见,他们还是先冲向了耶律洪基,然后,才有一些实在凑不过去的契丹兵扑向了赵时,但是…… 噗呲 噗呲, 周同,折良出现,然后,二娘从另一边,也就是耶律洪基不远处有些惋惜的摇摇头,然后冲到赵时旁边,四个人,微微一顿,拔腿狂奔,这是……真的没后续了,然后,许许多多已经被引到山林最深处的契丹兵回转,且不谈,他们回转的途中,肯定又被其他开封府衙捕快占了便宜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那一行四人,几乎人人都是顶级高手,却已经奔出密林,抢了几匹马,狂奔而去了。 “啊!!!” 耶律洪基几乎是,癫狂一般的,爆锤面前的契丹人,直至,生生把一名契丹人捶的出气多余进气,这才目光哀伤的看向了,无人管,甚至,还不知道被谁不小心跑的时候,踹了俩脚的耶律良…… 为什么, 偏偏是, 这个时候? 而且,你一个皇帝,为什么会,以命搏命的,当一个杀手?耶律良……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他死的很干脆利落,几乎就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便已经魂归地府了,但是,他死之前,还,真是这么想的,你一个皇帝…… 我, 我不就烧死了几万汉民吗?我契丹士卒没死吗?死了吧?甚至,如果不是耶律重元机灵,我耶律兵马大元帅都得死,所以,就这么几万老百姓,值得你,你一个皇帝,以我为目标? 脑子, 抽抽了吗? “抽搐了吗?” 耶律洪基半跪在耶律良的尸体旁边,抬头问,被他问的那名士卒,一脸的尴尬:抽,抽了? 都半个时辰了, 这时候才抽?那都不能叫诈尸了,那叫他娘的…… 僵尸, 啪啪 耶律洪基无奈的,在本因贴符的脑门上,左右开弓,拍了俩下,有一说一,他原本对于耶律良,也不能说没感情吧!但是,你要说有多深的感情,那也不至于,最起码,有惊愕,但是,绝不会有痛楚,但是……自己刚刚才,好不容易才,决定,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你这就跳出来, 扑哧一刀。 你是恶魔吗? 耶律洪基忍不住的,又想残暴,然后才,看了一下哪怕不得已,却还是尽量离自己远一些的,鼻青脸肿的近侍,无奈道:“敛了吧!”有一说一,他对耶律良的死,真的不会有太多揪心的疼,甚至,只要不是自己,谁死也就那样,但是,他才刚刚……而且……这时候撒手人寰,自己该怎么办? 耶律洪基用力的按了按太阳穴,这才继续道:“耶律良大功于朝廷,追赠太师,北院大王,谥:忠烈,带回上京安葬吧!” “是。” 人们应答,然后,不仅仅是耶律洪基,其他人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了,迟疑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是啊! 耶律良活着的时候不觉得,耶律良一死,这就真的是有些毫无头绪了,耶律洪基思考了好一会,才道:“你们留下,继续围剿宋人,朕就不信,几百人,还能翻了天?然后,其他人……随朕追……” 也不能说, 耶律洪基的应对不恰当,就是……如果耶律良的脑袋能滚,这么久时间,他用脑袋滚……都他娘的,能滚出二里地了。 哒哒哒 赵时生生的狂奔出三四十里地,才听到,后面好像有人追上来了,有一说一,皇帝不想着逃跑,设计杀人,真的是有些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了,赵时平静道:“二娘。” “嗯!” 二娘也不客气,扭过头去,不一会便,拎着一个四肢残废的活契丹人回来,赵时询问了一下,确认耶律洪基竟然直到自己都跑出七八里地了,竟然才想起追击,然后,生怕追得快了,再被赵时想办法捅一刀,竟然还远远的吊着,只敢派小部分人过来送死,顺便确认一下自己还坠在赵时身后,赵时平静道:“那就再吓唬吓唬他。” ——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四章 赵时:“既然强闯不行,那就只能让她们……主动来迎。” ——“啊!” 耶律洪基自梦中惊醒,一声惨叫,然后,才,感受着四周围,密密麻麻的契丹人,这才,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用包扎渗血的左手,擦了一下,满头的冷汗,问道:“到哪了?” “快回上京了。” 有人回答,然后,那人看耶律洪基还有些恍惚,也不意外,自从那日他们盛怒追上去,虽然,他们盛怒,也没敢靠的太近,但是,那个大宋皇帝太不是人了,他竟然又用了七八次的引蛇出洞,指东打西,瞒天过海,围魏救赵,莫说皇帝陛下了,那一段时间,就连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近侍,也几乎被折磨的形销骨立, 凄凄惨惨, 面黄肌瘦, 甚至, 都不是大宋皇帝逃了,而是,他们追不下去了,主动选了另外一条,更远一些的路赶回了上京城,而直到现在,耶律洪基还做噩梦,按按太阳穴:“汝等说,赵时会不会,已经功成身退了?” 不远, 就十几日前,如果有人说,赵时可能功成身退,那么,在场这些人不说十成十,最起码,九成九是肯定哈哈大笑,说的什么屁话,他要是能功成身退,我们,倒立训马…… 但是, 现在, 还…… “真不一定。” 耶律洪基,冷冷的看了一眼,已经完全被赵时打击的没有什么自信心的侍卫,自己这个皇帝有点点怕就算了,他们也畏首畏尾,怎么赢?这一刻,耶律洪基,突然开始,无与伦比的怀念耶律良了。 他若在,朕必不至于此…… 赵时! 连带的, 又对赵时咬牙切齿了一番,效果之强,相距几百里,赵时竟然都,猛的,打了一个寒颤,然后…… 已经准备放赵时入城的契丹人,缓缓看向了赵时:“你抖什么?” “容光焕发!” 赵时,并不是很在意的摆摆手,虽然,他是潜入,且,一旦暴露,后果会非常严重,但是,他并没有说畏畏缩缩,甚至,还有几分理直气壮,而,就是这几分理直气壮,还让他真的唬住了那契丹人,那契丹人没好气的摆摆手:“滚。” 折良急忙塞上十两银子,道了几声郎君年幼,不懂情理,然后才让那契丹人转怒为喜,还打听了几句信息,然后才追上了赵时,低声道:“官人,大虫好似,还未归山。” “还没回来?” 周同有些诧异:“这好歹是他的山林,他怎么可能比咱们还慢?”你说呢?折良幽幽的看向赵时,有一说一,原本他的的确确就对赵时敬佩万分,但是,这一路上对紧追不舍的耶律洪基的反击,却让他生生把敬佩变成了敬仰,这天下间,不能追的,除了时间,也就只剩下……皇帝陛下了。 敬仰的看了一会,折良低声道:“官人,虎既未归山,咱们要不……” 赵时微微颔首,不急,不过,赵时扭头看向了二娘,二娘微微摇头,她不是不愿,也不是不能夜探契丹皇宫,只是,她认为,此地处处危机,她不能离开赵时,哪怕,半步…… 赵时,便也不强求,低声道:“先去萧家。” “是。” 折良现在是,真的,唯赵时,言听计从,不一会,便寻到了萧家府邸,萧家作为几乎与耶律氏并驾齐驱的家族,整个家族的驻地,几乎占了这临潢府最好的地段,然后,赵时让折良上去送拜帖。 宋,大虎,拜见萧家阿速先生, 不一会, 又门房迎出来,又过了一会,萧阿速急匆匆的便迎了过来,看到赵时,真的是……顿了好一会,然后才,佩服万分的拱手道:“先生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赵时笑了笑:“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还不是啊? 萧阿速左右看了看,莫说耶律氏了,就是这萧家,只要他嚎上一嗓子,最起码能有七八十个萧家族人,蹦出来,恨不能生吞赵时之肉,毕竟,家族大了,总有几个忠君爱国的:“先生简直是,让阿速,佩服万分。” 赵时摆摆手:“不必互吹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萧阿速左右看了看,又,走出院子跟什么人说了说话,斥退左右,低声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从三四十日前,宫中突然传出了一道太后懿旨,太后说,现在皇帝不在宫中,后宫人言纷纷,所以,不让宫中太监宫女出宫,自然,也就不让我们这些亲戚入宫,所以,难免消息匮乏了一些。” 赵时微微皱眉:“太后?” “嗯!” “太后亦是我们萧家子弟,只是,不知怎么,大约七八年前,太后突然迷上了吃斋念佛,为此,她甚至在宫中修了一座佛堂,然后,她便每日只在佛堂中念经,已经好几年不问世事,只是,这一次,又不知怎么,突然就下了这么一道懿旨,不过,郎君且安心,我那姊妹,应当是无碍的。” 应当? 赵时忍不住,扭头,看向了那……宫阙深深…… “可有办法相见?” 能见,不就,救出来了吗? 萧阿速苦笑着摇头:“莫说见了,这些时日,宫门紧锁,就是太监传话,也只能传出零星几句,又不敢大张旗鼓,所以,只能说,应当无碍,但是,具体如何,小人亦是未知。”赵时点点头:“好吧!既如此,那你们可曾联络耶律重元?” “联络了。” 说到这个,萧阿速,明显激动了几分,不过,也就几分,紧接着他便叹气道:“且不谈,那耶律重元能否功成,就是他功成,我萧家,家大业大,有愿意者,自然也有不愿者,所以,官人勿急,且等我再筹谋筹谋。” “好。” 赵时又与萧阿速低声议论了几句,然后,赵时应下了萧阿速的建议,暂时在这个小院子住下,这个小院子旁边便是街道,想要出入倒也方便,然后,萧阿速刚走,折良便忍不住道:“官人,此人想必,十言九虚……”甚至,除了他一开始感叹的那句……你胆子是,真他娘的大之外,折良就不觉得他有真话。 赵时微微颔首, 很显然, 萧观音与萧阿速之间,亦有嫌隙,而且,萧家面对自己这么一个只要他们叛乱,便无论如何都会得益的得益者,怎么可能真心配合他反叛,当然,真话有真话的听法,假话也有假话的听法,二娘不愿意一个人替赵时探宫,赵时又必须得见,最起码得联系上萧观音,便低声道:“入夜后,你们且在此地等候,我与二娘,入宫看看。” 入夜…… 皇宫一角, 二娘只是拎着赵时轻轻一跃,赵时便双腿扑腾的落到了宫墙里面,然后,俩个人同时屏气凝神,别的且不谈,这皇宫内的警戒确实严密到了一种,飞蛾难渡的境地,赵时皱了一下眉,莫说带着自己了,就这种三步一哨,俩步一岗严密程度,就是二娘超神,也几乎不可能潜到后宫,赵时抬头看了看天空,毫不犹豫道…… “回去。” 临潢府,一座废弃院落,赵时即使同意住下,且,萧阿速很显然顾及到了赵时的担心,专门选了一个靠近街道的偏僻院子,就是告诉他,你不用担心,但是,赵时还是将主要的藏身地,放在了一处可能在战场上被自己杀了的某将军的府邸,他一死,妻儿都跑了,府邸也被某一个契丹高官预定了。 “官家。” 无外人在场,折良看到赵时回来,急忙迎了上来:“您走之后,萧阿速又来走了一趟,我说您舟车劳顿,睡了,不过,他显然不甚相信,不过,也未追究,只是给您留下了这么几张纸条,您看……” 赵时点点头,接过纸条,没有急着看,只是叮嘱道:“咱们留下,是给他面子,让他安心,他懂,咱们另外寻地方,是为了自己安全,他也懂,所以,如果他不戳破,你就按计划行事,与他虚与委蛇就行。” “是。” 折良松了一口气,固然,萧阿速也不见得就比开封府那些文官就聪明多少,但是,不知为何,自从来到临潢府,折良就有一种身处大海中央,就抱着一根浮木,随时会被掀翻的感觉, 很慌, 很乱, 幸而, 陛下就好像,完全没有感觉一样,叮嘱了一句之后,便平静的继续道:“还有,宫门硬闯是闯不进去了,只能是让她们主动来迎。” “主动来迎?” 莫说折良了,就是对赵时五体投地,赵时就是让他死,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的周同,都忍不住的探过来一个大脑袋,有些狐疑道:“怎么可能?”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赵时其实,也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不大也不得不做,而且,从小到大孤伶伶一个人,他早就习惯了天塌的感觉,每日想的,不是天塌了怎么办,而是,怎么能不让天塌,所以,赵时的脸上,几乎看不到多少的愁闷,只是凝眉:“本不愿动的,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这样吧,明日……” 砰 砰 砰 赵时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四个人,八只眼睛,均,齐刷刷的看向了,废弃院落的那扇……微微晃动的门。 ——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五章 赵时:“嘎吱吱,嘎吱吱……” ——“谁啊!” 更离奇的是…… 另一边, 也就是, 赵时等人的身后,有人应答,莫说其他人了,赵时,都,心肝颤了一下,然后才,平静的看向折良,折良急忙摇头,低声道:“官人,”且,称谓已经自然而然的换成了寻常人的称谓:“小人确保这院落白日是没有人的。” 那现在怎么有人? 赵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自然而然的攀上了二娘的肩膀,赵时虽然现在武功进步很快,但是,他毕竟是快成年才练武,且,时间尙短,这也是为何,之前在刺杀耶律良逃跑的时候会说,几乎都是绝顶高手,因为,除了赵时,其他人并不需要旁人的帮助,他就是那个……几乎…… 吱呀 不仅仅是应答, 就在应答的不一会,几人身后,那间本不应有人的屋子,便已经吱呀呀的被人推开了,然后,那名可能七八十岁的婆婆,双目微微有些苍白,探出头来,左右的看了看,然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赵时四个人,悄无声息的蹲在院墙,一些树叶子的后面,静静的看着这老婆婆还在观察, 但是, 门外那人却有些不耐烦了。 砰砰砰 敲门声更大, “来了。” 然后, 那老婆婆好似,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刚刚,她好似是听到这里有人说话,这才从最后面挪到了这里,怎么现在没了?不过,她倒不是什么畏惧生死之人,否则,也不会听到动静就往这边挪了,然后,看到没人,便也不在意,往前走了几步,拉开院门,院门外,立着一个七旬老头,这老头倒也理直气壮,一把推开老婆婆,没好气道:“往日都是三五十吸便开门,今日怎得这么慢?” 老婆婆,倒也,不惧他,回推了一把,没好气道:“往日你还是后半夜放回,今日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 “没吃食,不回来做甚?” “又没有?” 老婆婆显的,有些绝望:“他们不是说好,每日都能领一份吃食吗?” 折良显然,或者说,顾不得理会下面这一对莫名其妙的老夫妇了,趁着下面俩人交谈,急忙扭头,低声道:“官人,小人白日侦查不及,所以……” 赵时却是, 没有理他, 而是, 看着,看着,突然道:“莫非是云英之身?”嗯?折良有些疑惑,然后,还不等他再询问,二娘突然,微微颔首道:“好像是。” 谁? 折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二娘,然后,缓缓的,低头,看向了那名一脸愁苦的……七八十岁……老婆婆, 一颤, 她? “怪了。” 而, 二娘明显自己也有些疑惑:“看她与那老者的关系,他们好似是几十年的夫妻,怎会……”“怎不会。”赵时摇摇头:“只要有一方是残缺之人,便是了。” 残缺之人? 谁? 他? 折良,不敢说自己聪明绝顶,但是,他也是一度被称之为神捕的人,但是,他是真的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陛下竟然还能如此敏锐,而,赵时不仅仅对下面那俩个人敏锐,对折良,同样如此,他虽然没再开口,但是,赵时却好像已经听到了他的心里话,点头道:“对,而且,这老者应该是从宫中出来的……” 这一点, 从他入门推人那一把,赵时就看出来了,折良可能不甚熟悉,但是,赵时作为皇帝,虽不愿,但是,他身旁有时候最常接触的便是太监,宫女,所以,这俩人,虽然应该是出宫有一些年月了,但是,赵时还是几乎不费力,便瞧出了他们的来历,只是,契丹待遇这么好吗?宫人离宫,竟然还能每日回去领取吃食? 当然, 这一点,赵时并没有办法确定,只是,想到这些时日契丹皇宫禁止出入,他们又好似不止一日没有领取到吃食,所以,才猜了一下,然后,赵时示意二娘率先离开,然后,周同与折良的武功都是顶级,很快便跟了上来,一跟上来,赵时便道:“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了,明日,明日折良且去大宋使馆去一趟,然后,我记得,早些时日,盛世商城以及大宋邸报便已经开到这上京城了吧?” 折良有些懵,怎么,那一老头一老太,就,不管了?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院子,折良还是没敢质问官家,只能是先回答赵时的问题:“是,今日路过,我还看到来着,人来人往的。” “那就好了。” 赵时虽然没有从幽州城,带,很多人来,但是,在赵时之前,大宋却已经来了很多人,不仅仅是这三处,还有暗处的一支碟子,折良终于没忍住:“陛下,那老太监与老宫女,会不会……” “会。” 赵时并不否认,虽然这俩个人的出现,巧合的让赵时怀疑,但是,如果他们真的是老太监宫女,哪怕与赵时脑子里那诸多疑惑没有牵联,也肯定能在赵时想入宫这件事上,提供一些帮助,但是,正因为此,赵时反而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谁知道这老太监,老宫女背后是哪一方的人马?所以:“你且先别管这些,还是以咱们的计划……” 正说着, “郎君。” 周同突然碰了碰赵时,然后,指着下面一辆马车道:“耶律乙辛。” “嗯?” 赵时拽着二娘,脚步一顿,然后,四个人,八只眼睛,便都看向了下面路过这一辆马车,马车漆黑,不透毫光,但是,恰恰好,路过这几个人的时候,或许也正是因为车里不透毫光,所以,耶律乙辛探出了那颗五六十岁的脑袋,左右看了看,然后,又缩了回去…… 他来干吗? 联系萧家? 赵时瞳孔缩了一缩,而且,就在刚刚耶律乙辛撩起车帘的那一下,赵时借着里面的烛光,看到里面好像还端坐着一名妇人,妇人? “官家。” 折良显得有些急,赵时抬手按了他一下:“你且回萧府去。”然后,也不等折良回答,便对二娘道:“还记得不久前,咱们进皇宫那地,旁边那一处黑黢黢的地方吗?” “嗯!” 二娘点点头, “咱们去那儿。” 然后,赵时只来得及又拍了拍折良的肩膀,二娘便一个起跳,跃到了另外一处的院墙,周同急忙跟上,折良有些头大如牛的按了按太阳穴,怎么感觉这上京城,越来越乱,有一种风云际会,巅峰碰撞的感觉? 罢了, 折良想了一会,不仅仅没想出什么门道,反而,越想脑袋越疼,便只能放弃,反正有官家,跟着官家去做就好,然后,折良又担忧的看了几眼赵时消失的方向,然后,转身回了萧阿速给安排的那个小院子, 与此同时…… “郎君,这是哪儿啊?” 周同跟着赵时,看着越来越近的,黑黢黢的一大片空地,难免有些好奇,赵时沉声道:“皇陵。” “皇陵?” “嗯!” 赵时其实在之前试图让二娘轻而易举把他带入宫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片区域,而且,因为契丹与大宋传统不一样,契丹没有什么与死者比邻而居不太好的习惯,所以,他们的皇陵,祖坟,往往就在左右,所以,早早便猜出来这一片,便是皇陵,但是,赵时要进的是活人的宫殿,又不是死人的棺材,所以,赵时猜是猜到了,却并没有一探究竟的想法, 但是, 耶律乙辛。 如果说耶律乙辛这个人给赵时留下了什么疑惑之外,那便是……他为何反叛,以及,他为何要,盗取耶律阿保机的骸骨?且不谈那骸骨是真是假,他既然敢在那个时候拿出来,最起码就证明,他应该觉得是真的,否则…… 正想着…… “郎君。” 二娘唤了一声,并且,很快的藏在了一颗大树的后面…… 然后, 嘎吱吱, 嘎吱吱, 黑黢黢里,有一抹火光行来,然后是有俩个人打哈欠,然后其中一人怨气十足道:“骸骨不是好好的吗?耶律良却偏偏让咱们一查再查。” “以后就不用一遍遍的偷偷来了。” “嗯,为何?” “这还用说?我听说,十几日前,耶律良被宋人一刀给……” 声音渐渐远去, 赵时并没有露头,而是,琢磨了一会,显然,自己上次和谈的时候,那几句话,还是起了一些作用,否则,耶律良应该不会派人一遍遍的查探耶律阿保机的骸骨还在不在,只可惜……赵时一刀把他捅了,当然,这是好事,不仅仅能够让耶律洪基身旁少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而且,自从那日云州城大火,赵时想杀他已经不是一日俩日了。 “还有人。” 周同正欲出去,二娘突然开口,然后,赵时侧耳听了一会,果然,往日可能十天半月都不可能有多少人来的皇陵,今夜,除了这俩个之外,竟然又有人来了,而且…… 嘎吱吱 嘎吱吱 正是耶律乙辛,最起码,正是耶律乙辛刚才乘坐过的那一辆马车,只是,从马车的车辙来看,车里面,好像换了一个体重比那妇人,更重了一些的人…… 是谁? 赵时缓缓的,坠在马车之后。 ——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六章 耶律乙辛:“不知陛下,可曾听说过……滴骨认亲?” ——嘎吱吱 嘎吱吱 马车内, 烛火摇曳, 萧阿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对面的耶律乙辛,笑道:“都说,乙辛相公,姿容俊朗,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呐!”“汝此前不是见过老夫吗?”耶律乙辛也没有拆穿萧阿速显然是想用这句话,表达什么的意思,然后,平静道:“萧王爷,今日可是见了那,大宋皇帝了?” 萧阿速笑了笑, 他刺了对方一句,对方还他一句,不是很正常吗? 只是, 他刺这一句,耶律乙辛未必不在意,而,对方刺他这一句,萧阿速是真不在意:“见了,且,今日晌午过后,他便忙着入宫,见我那姊妹去了。” “嗯?” 耶律乙辛有些诧异:“汝就不怕,吾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怕什么?” 萧阿速想起了今日晌午跟赵时的对话,当时赵时说:“一来,大宋皇帝跟我们的关系,你不知,我不知,耶律洪基肯定知道,所以,不论我们隐藏不隐藏,只要耶律洪基想动手了,那,我们这一脉是肯定活不下来的,所以,为何要怕你宣扬?再说了,宣扬大宋皇帝在契丹都城,让大宋皇帝殒命与此,对你们耶律重元,有什么好处吗?” 耶律乙辛, 沉默, 有一说一, 耶律乙辛对于萧阿速,此前是,多多少少有些看不上的,但是,别的不说,就说这俩句话,却说的颇有几分章法,只是:“若,老夫就是损人不利己呢?” 萧阿速一怔,差点就,给他一巴掌,有病啊,然后才饶有兴致道:“活着不好吗?” 耶律乙辛一僵, “行了。” 萧阿速把今日晌午,跟赵时聊天吸取的几句营养,用完了,便也不是什么老谋深算之人,有些无趣的摆摆手:“直截了当的说吧!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耶律乙辛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一开始接触,还没有觉得萧阿速有什么变化,但是,这几句话说的,却是颇为让他不知如何应对,幸而,就这几句话,现在的萧阿速就明显让他,舒服了很多,当然,因为刚才那几句话的交锋,也让他少了许多装模做样的心思,直截了当道:“老夫想要,见一下哪位大宋皇帝。” 有一说一, 哪怕没有其他目的,耶律乙辛这一段时间,也真的很想见一下那个无往不利的大宋皇帝,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三头六臂,只是,萧阿速虽然不是什么老谋深算之辈,但是,他也不傻,赵时是现在跟耶律洪基做对的人里面,最大牌,甚至是,惟一主力的存在,所以,面对同样需要大宋牵制耶律洪基的耶律重元一伙,他并不是很想让对方直接接触赵时,正欲拒绝…… 砰 “谁?” 猛的有人落到了车厢顶部,然后,那车夫只是惊呼了一声谁,便被人一刀鞘敲晕,然后,赵时平静的站在道路一侧道:“既然耶律乙辛相公,千里迢迢而来,想要见朕,何不出来一见?” 进, 赵时肯定是不进去的,谁知道这马车里有什么猫腻,但是,见又不得不见,赵时比他们时间可能还要更紧迫,就是…… “你为何要蒙着脸?” 萧阿速有些奇怪的看向了赵时,赵时脸上蒙着一层黑布,双眼好似黑暗里的星辰,微微一顿:“今天晚上,突然冒出来几个痘痘。” 痘? 砰 萧阿速原本熟练的动作,猛的一晃,甚至,半边身子撞在了马车的边框上:“痘痘?”倒是,耶律乙辛表示了理解,摇头笑道:“皇帝陛下,应该是怕我不识得,毕竟,您上次追杀我等之时,便是以布蒙脸,只是,您身边跟着的娘子已是明证,无需如此。” 赵时摇摇头:“就这样吧!”他倒是不怕耶律乙辛知道自己就是至尊大法师,他又不是为了一己私利骗人,而且,现在即使被他们知道了,他们还能再跟耶律洪基和好如初? 就是…… 总要替文彦博想一想,赵时是揭开身份揭开的舒爽无比,但是,作为至尊大法师好友的文彦博,若是至尊大法师不是好人,他是什么人? 所以, 如果可以,赵时并不是很想被戳穿这么一个身份,而且,作为皇帝,为了预防以后可能会遇到的刺杀,遮一遮面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耶律乙辛表示了理解,况且,对他们而言,这点小事显然不如其他事重要,耶律乙辛认认真真拱手:“前些时日,听闻陛下轻身三五人便敢入京师,实在是胆大,实在是让人敬佩不已,只是……不知陛下千里迢迢而来,所为何事?” 赵时, 顿了一下,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稍微遮掩,遮掩,但是,一来,他已经出现在了契丹都城,行动,便是最好的证明,二来,即使赵时不全全是为了萧观音而来,这里还有萧阿速,萧阿速虽然明显与萧观音有了一些嫌隙,但是,他毕竟是萧观音的同父同母胞兄,赵时并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展示自己的大格局,便,平静道:“只为了,一个女人而来。” 只是,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赵时这句话出口,赵时自己都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些不配做一个帝王,而且,萧阿速听到赵时这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多多少少有些动容,尚能理解,你…… 激动个什么? 而且, 不仅仅是激动,耶律乙辛再抬头,虽然隔着一层布,但是,耶律乙辛看向赵时的目光,竟然,格外的亲近,就好像,三十多岁还没婚配的,看到了另一个三十多岁还没婚配的,恨不能,当场结拜:“陛下重情重义,实乃,世人之楷模,耶律乙辛,佩服,佩服之至。” 赵时, 尴尬了一下,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些不像帝王,哪有帝王甘愿跑到敌人都城来救什么女人,当然,赵时也不至于很明显的表现出来,只是多多少少有些不想多聊这个的摆摆手道:“你呢?” 耶律乙辛,犹豫了一下,竟,干脆利落道:“我与陛下差不多。”然后,他好似,比赵时更不愿深入聊这个,很快转移话题道:“陛下既然千里迢迢而来,那肯定是不愿空手而还的,而,不愿空手而还,就必须要入宫,老朽有一条入宫密道,可供陛下进出,只是……” 赵时抬了一下手:“但说无妨。” “好。” 耶律乙辛也就不迟疑,而且,莫名其妙的,虽然只是见了这么一俩面,耶律乙辛却对赵时有一种同道中人的亲近欲望,直截了当道:“且请陛下,归还太祖骸骨。” “这没问题。”赵时点点头,他已经快把那玩意研究通透了,但是,除了能用来恶心恶心耶律洪基,真的没有太大的作用:“还有其他的吗?” “如若失败,老朽希望陛下能够准许老朽,成为宋人。” 这句话一出, 不要说赵时了,二娘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萧阿速更是脱口而出:“过了吧?”对,过了吧!萧阿速虽然与赵时极其亲近,但是,纵如此,他也充满了警惕心,最起码,耶律洪基去死的同时,如果赵时也能一并撒手人寰,他肯定是鼓掌叫好的,只是,耶律洪基活的好好的,赵时又与萧观音纠缠不清,他也与萧观音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不得不如此,但是…… 做宋人? 想都不要想。 而, 耶律乙辛却是理都没理他,只是认认真真的双拳拱过头顶,对着赵时,赵时顿了一下:“可。” “谢陛下。” 然后, 耶律乙辛,整个人,有一个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的动作,然后,也不用赵时再询问,仔细解释道:“老朽计划有三步,第一,如果计划得当,老朽能在这契丹求得一线生机,老朽不会离开契丹,但是,如果计划第一步实施的不甚顺利,那么,老朽便只能西入西夏,或者,南下大宋,当然,大宋繁荣似景,老朽能南下大宋,自是最好的,最后,如若陛下不同意,且,西夏不好入,老朽便只能北上大漠,直奔……” 西伯利亚而去, 赵时在心中默默的补充了一句,然后,对于耶律乙辛已经隐隐有了些不得了的判断,然后,多多少少有些挟恩图报的意思的,责问道:“如此说来,耶律阿保机的骸骨,便是你第一步计划里的重要工具了,只是不知,你要如何使用?” 这…… 耶律乙辛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那句话,赵时这挟恩图报的时机太好了,好到,让他竟然想不到什么拒绝的借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认真道:“不知陛下,可曾听过,滴骨认亲?” 赵时微怔, 听,自然是听过的,甚至,赵时还未与赵祯滴血认亲前,也曾有人提议让赵时跟赵祯的父亲,也就是宋真宗赵恒,滴骨认亲,只是,一来,那是皇帝,早已埋葬皇陵,谁敢掘出来?二来,赵时那容貌,实在与赵祯太过相像,就这样俩个人,这俩个人站一块,你说不是父子,都他娘的没人信, 但是, 你想要滴骨认亲,从根上否认耶律洪基的皇权合法性,你挖耶律洪基的父亲,耶律宗真的骸骨啊!你挖人耶律阿保机的作甚?耶律阿保机距今都多少…… 等等, 赵时缓缓的看向了耶律乙辛:“汝倒是,好狠!” ——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七章 赵时:“看我……潜入皇宫……” ——耶律乙辛, 垂着头, 一言不发, 倒是, 萧阿速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赵时摇摇头,并没有好心的替萧阿速解释,而且,也一俩句话间,解释不明白,而,之所以从跟上否认耶律洪基登基的合法性,你不挖刚死没俩年的耶律宗真,你挖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耶律阿保机,答案很简单……那便是,他不是想要从跟上否认耶律洪基的合法性,而是,从跟上否认……包括,耶律洪基,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耶律宗真等一大帮人的合法性…… 够狠, 而且, 怪不得,怪不得耶律乙辛还什么都没有做呢!就开始琢磨后路了,就他这计划,要么成,君临天下,要么就只能是赶紧跑路,而且,跑路还不能选择相对偏弱,且可能把他交出去的西夏,而是大宋,这个时代,有赵时,明显更强大的大宋。 摇摇头, 赵时都有些搞不懂耶律乙辛了,他这手段,也不能说没用,就是,相比于有用没用,赵时更感觉,他就好像一个抱着炸弹的恐怖份子,相比于达成目的,泄愤,或者说毁灭耶律洪基这一脉的意念更足。 有点意思, 赵时没有再往深处问,一来,问不出来了,二来,也无必要,赵时直截了当道:“密道在哪里?” 耶律乙辛, 明显的, 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面对赵时,他虽然确定自己有些事情即使是死,也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但是,就是感觉,只要再跟赵时多往深说一点点,就会被他揪住一根线头,一下子全扯出来,所以,赵时能够选择适可而止,他除了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几分感激,然后,弯腰道:“请随我来。” 然后, 一行人便跟着耶律乙辛往里走,固然,契丹人并不是很在意祖宗死了安不安稳这件事,但是,毕竟是受到了一定的大宋文化影响,所以,这皇陵,还是出乎意料的大,就是,没什么人看守。 “老朽上次来时……”耶律乙辛好似看出了赵时的疑惑,他也不给赵时自己一个人瞎捉摸,推理的机会,直接解释道:“装神弄鬼了一番,所以,绝大多数看守虽然不得不守护此地,但是,他们大半夜的,基本很少会靠近深处。” “怪不得。” 赵时点点头,然后,又借着这个由头,多多少少试探了一番耶律乙辛这个人,耶律乙辛的脑子几乎不下于耶律良,所以,虽然不敌赵时,但是,赵时却还真的没有问出什么重要的东西,然后…… “到了。” 耶律乙辛虽然没有被赵时问出什么东西,但是,面对赵时这种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好似藏着钩子的人,他也是真的累,所以,急忙左右看了看,然后按动了一座石狮子的其中一块凸起,咔嚓,咔嚓的打开了一条往里走的通道…… “真有密道?” 萧阿速显得,多多少少有些不可思议,然后,弯腰,探头,往里看了一看,有些狐疑道:“你先进。” 周同看向了赵时,显然,周同有些不想赵时进入,赵时迟疑了一下,倒也没有拒绝,点头道:“小心一些。” “是。” 而, 萧阿速原本可能是准备跟着进去的,但是,看到赵时没有亲身前往,便也默默的缩到了一旁,然后,耶律乙辛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是叮嘱了俩句:“全程半个时辰,前半程,无须太过小心,但是,后半程必须要小心谨慎。”然后,便带着周同进了地道,赵时与二娘,萧阿速,站在外面等候。 萧阿速自然而然的凑了过来:“你信此人?” 赵时摇摇头:“俩可之间,不过,暂且没有发现他有撒谎的地方,倒是你……”赵时幽幽看向萧阿速,萧阿速颤了一下,按理来说,这是他的地盘,他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怕赵时的,而且,赵时要是真与萧观音有了勾连,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也是大宋国舅一枚,但是,不知为何,面对赵时,他就是有一种…… 很慌, 很慌的感觉,然后,也不用赵时再询问,他自己便解释道:“我兄妹虽然父母皆亡,但是,吾父兄长,萧孝友尚在人世,所以……” “他知晓我来上京?” “不知。” 萧阿速也不傻,这等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仅仅是对赵时的安全好,对他这个待价而沽之人,也好,但是:“叔父不同于其他人,叔父从小便有神童之称,我虽未说,但是,想必,他已经猜到一二,而且,你此次入京,众人虽都不知你什么时候来,怎么来,但是,动静太大,基本都知道你会来,所以……” 赵时微微颔首,他倒是不曾责怪萧阿速,况且,即使到了现在,他于萧阿速只能说是,还是有一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但是,并不是什么你是我的主,我是你的仆的关系,所以,赵时也没什么权利责怪人家,就是,解了心头疑惑:“那所住处,也是他安排的?” “算是吧!” 萧阿速也不甚确定,但是,赵时入京后,他去见赵时前,恰恰好遇到了自己这位北府宰相的叔父,叔父倒也未曾说什么,只是提点了他俩句,那处院子偏僻,暂时也无人居住,如果要用,可以用…… “所以,他是不站在反叛那一边?” 萧阿速摇摇头:“叔父此人,心机颇深,我瞧不太透,按理来说……”说到这里,萧阿速幽幽的看了一眼赵时,有一说一,如果不是赵时此次竟然敢以皇帝之尊,孤身前来,他恨不能,挖个坑,埋点土,把赵时狠狠的倒着,栽到里面,但是,赵时是大宋帝王,却,孤身前来,他也便,少了些怨念, 继续道:“按理来说,以你与观音的关系,不仅仅是我,就是叔父,也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我们是,被逼的,不得不,针对耶律洪基,当然,我本身,对于耶律洪基,也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但是,自从观音回来,一直到现在,叔父倒也未曾说要舍弃观音,以求自保,但是,他也从未肯定的说过,要如何如何……” “想必……” 正说着…… 啪嗒 啪嗒 赵时一愣,然后,反应极其迅速,一把将盖子扯过来,盖住了地道,然后,便带着俩人藏在了石狮子的一侧,然后,很快,有几名,看摸样,就不是很受宠的太监走了过来,然后,这几人,一边走,一边胆颤心惊的张望…… “回,回去吧!” “是啊!我可是听闻,此地闹鬼。” “闹什么鬼?” 正说着, 说闹什么鬼的太监,突然瞳孔一缩,看到一道白影,嗖的一下,便从这边飘到了一边,然后,他整个人面色一凛,身子崩的笔直,直挺挺的转身,干巴巴的笑道:“说,说的也对,这皇陵有什么好被偷的,回,回去吧!” “嗯?” “不是你说,听到了什么动静,所以,要过来看看吗?” “听,听错了,听错了还不行吗?” 脚步渐远…… 赵时招手让二娘回来,然后,有些感叹道:“这耶律乙辛装神弄鬼这一招,还真有些作用。”萧阿速点头,然后,这几个人也失去了聊聊天的心思,各自琢磨着什么等待,然后…… 半个时辰后, 只周同一个人回来了,然后,周同一回来便道:“陛下,那位耶律乙辛已经找到了皇后的宫殿,而且,这地道里面其实挺宽敞的,也没有什么危险,您要去吗?” 赵时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黑黢黢的皇宫, 点了点头, 然后, 一行三人便都跳下了地道,只是,这一次上面没有人等着,所以,他们还是费了一些功夫,做了一些隐藏,然后才跟着周同往前走,走了大约三五百步,萧阿速便有些惊叹:“没成想,耶律氏的太祖,便在此处安息。” 有一说一, 虽然, 契丹发展至今,多多少少已经是有点好的不学,坏的学,后来的皇帝陵墓,一个赛一个的繁华,且,机关密道极多,但是,就耶律阿保机来说,倒是简单的令人发指,就是…… 殉葬的也不少, 赵时扭头看了几眼堆积在一侧的骸骨,若是他们知道,他们旁边就有一条出去的密道,当然,更大可能是耶律阿保机下葬的同时,他们就被一刀馕死了, 赵时顿了一下, 死者为大, 微微拱了拱手,然后,跟着周同,走过陵墓,再次往下,走入了一处地道,地道大约有一米八高,赵时需要微微弯腰,半米多宽,只能是一个跟着一个往前走,然后,又走了大约二三十分钟,周同道:“前面应该就是进入皇宫了,官家,小心些。” “好。” 赵时颔首,不再研究四周的道路,而是,微微弯腰,跟着前面的周同,萧阿速,慢慢的往前走,虽是,不是,为此而来,但是,如若让萧观音知晓,想必,她应该是会稍稍的感动一下吧! 然后, 走走停停,不是有人能看到他们,而是,头顶时不时便会传来齐刷刷的脚步声,他们不得不小心为上,然后又花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们这一行四人才再次看到了耶律乙辛。 ——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八章 赵时:“不会……你妈也是假的吧?” ——“嘘!” 耶律乙辛回头,然后,将竖在嘴前的手指转了一下,指向侧边,赵时这才注意到,侧边有一条很窄,很窄,大约只有巴掌宽窄的缝隙,而且,这道缝隙还有挡板阻拦,赵时只能透过一点点缝隙,看到一队契丹人正三三俩俩的走过不远处的一处宫殿, 那宫殿, 黑漆一团, 只有靠近大门一侧的院落亮着灯。 “那里便是皇后宫殿?” 赵时往前看了看,前面还能通向其他地方,耶律乙辛点头道:“是的!而且,这里距离皇后宫殿还有七八百步的距离,却已经是咱们能够接近的最近距离了。” “那,有地方能出去吗?”赵时拍打了拍打墙壁“没有”耶律乙辛斩钉截铁,不过,耶律乙辛上下打量了几眼萧阿速道:“如果有人能够想办法通知一下萧皇后,那么,咱们虽然无法与之相见,但是,透过这些密道,却也能交流一二。” 问题是…… 萧阿速:“皇宫禁严,我也进不去啊!” 赵时也,微微,下意识的摇头,一来,就如萧阿速所言,他也已经四五十日进不去了,二来,即使萧阿速进得去,赵时有些话,还是想要亲自与萧观音说,甚至商议一番,萧观音是少数能够在任何事物上跟赵时都保持一种强强联合的感觉的人,只是…… “弓箭,或者石头呢?” 周同显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扭头看向二娘,低声道:“如果是用弓箭或者石头绑缚一封信,然后,咱们等到巡逻的人过去,萧娘子出来,扔给她,如何?” “难。” 不等耶律乙辛说话,赵时这个周同主人便摇了摇头,指着外面的黑暗道:“虽然现在天色还是很黑,但是,我想,从这里到哪里,应该不是直线吧?”说这话的时候,赵时才看向了耶律乙辛,耶律乙辛默默的露出了一个赞赏的表情:“陛下真乃神人也,没错,虽然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但是,如果老朽所记没错,虽然咱们从这里能看到上半个门,但是,这中间其实并不是笔直没有弯曲的,而且,隔着几道矮墙,想要凭空把书信抛过去,风险太大。” “那怎么办?” 周同有些替赵时着急,反而是赵时,赵时虽然还在跟这些人说话,但是,整个人皱着眉,好似在琢磨什么…… “郎君?” 二娘注意到了赵时的异样,忍不住有些期待的问道:“可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赵时摇摇头:“倒也不算什么好主意,只是,你还记不记得,我来时候交给你的那些神奇物品……” 正说着, 嘎吱, 嘎吱, 有一堆人,抬着一张凤撵,从几人面前走过,然后,果然,借着他们的灯笼,能够看到,这里与哪里,虽然能看到宫门的上半边,但是,下半边竟然是一处花坛,莫说人了,就连那被抬着的凤撵,绕过了花坛,也只能看到一晃一晃的顶盖…… “他娘的。” 周同忍不住骂了一声, 赵时倒是没什么情绪变化,只是,等那凤撵走远,低声问道:“这宫中坐凤撵者,莫非便是那耶律洪基的母亲,萧挞里?” “是。” 萧阿速与耶律乙辛同时点头,只是,不同于萧阿速的又快又准,耶律乙辛明显有一丝丝的迟疑,然后,他摇摇头道:“这萧挞里,倒也算是,人中龙凤,只是,十余年前,她突然喜欢上了吃斋念佛,只是,不知怎地,这些时日,又好像变了一个人。” “是啊!” 萧阿速接过了耶律乙辛的话题,显然,他对于这个萧挞里的变化,更加的奇怪:“这萧挞里其实也算是我与观音的亲戚……”没错,亲戚,而且,近的不得了,萧观音名义上是耶律洪基的皇后,但是,耶律洪基的母亲,也就是这位萧挞里的父亲,萧孝穆,却跟萧阿速,萧观音的父亲,萧孝忠是亲兄弟,所以,哪怕单论萧观音与萧挞里这对婆媳之间的关系,就能分为……堂姐妹,表姐妹,然后才是……婆媳…… 简直乱的, 头晕眼花, 或许, 这也是萧观音久慕大宋文化,选择出逃的其中一个原因,只是…… “她大半夜的来此作甚?” 周同的一句话,还,很出乎意料的问在了关键,赵时,耶律乙辛,甚至,萧阿速都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三个人,均微微有些担忧的看向了那顶凤撵, 嘎吱, 嘎吱, 砰, 落地。 萧观音,几乎在凤撵落地之前,便已经尽量往里缩了,但是,凤撵落地之后,她还是,尽量又往里缩,然后才,看向了院门口,院子外,有人拎进来了一个餐盒,然后,一名大约四十余岁的中年女子,穿金戴银,也不进门,就是坐在凤撵上,悠悠道:“还要冥顽不灵吗?” 萧观音不答,只是看向一侧,哪里,有一个架子,架子里的人且不去说,架子旁边,却仅有一名单臂消失的残疾女子站着,残疾女子微微颔首…… 吱呀 萧挞里用一根黄金打造的拐棍,轻轻的推开了门,混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都属于暴发户的狂,然后,看着缩在最角落的萧观音,笑了一下:“你觉得,你还能扛几日?” 萧观音正欲说话, “况且,” 萧挞里却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微微,往院门口走了一步,探头往里看了看,用满手的金银摆了摆,挥散本不存在的灰尘,摇头道:“你即使多扛几日,有什么用?吾儿,就快回来了,以他对你的仇恨,你觉得,单靠这一大一小俩条命,能护得你周全吗?况且,有什么用?此乃是我契丹皇宫,皇宫之外尚有都城,都城之外尚有疆域,你觉得,你能逃的了?” 萧观音, 绝望, 有一说一, 她这次确确实实是有些托大了,但是,她不托大也没办法,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明明在她懂事之前,萧挞里便已经专心礼佛,不问世事了,怎么,偏偏,她不仅仅认识谁是皇后,而且,看她的样子…… 萧观音,到底是萧观音,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质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半点不像一个礼佛之人?” 萧挞里一怔, 好像是, 有些动怒,只是,就像她前面那句话一样,莫说逃了,萧观音此时的模样,连困兽犹斗都算不上,她就是被捕兽的夹子夹住的那只兔子,只能是奋力的把夹子抬起一点点,就连把腿抽出来都做不到…… 但是, 咄咄逼人:“而且,汝如果一开始便知我之来意,你为何前些时日不动手,我抓着他们的时候不动手,反而是,我抓着他们之后,你才动手?” “为何?” 不仅仅是萧观音,听到这俩声质问,架子里,自然是代替萧观音的那位萧皇后还有萧皇后的一岁儿子都好像抬头看了过来,是啊!有一说一,不要说萧观音震惊了,她都有些难以理解,自她入宫以来,莫说亲近了,就是请安,也只能是,隔的远远的,拜了就走,她……不会……也是个假的吧? 萧挞里一僵,不过,一来,这时候天黑,有点异样别人也看不出来,二来,她显然已经准备妥当,并不觉得,会露出什么马脚,幽幽的看着萧观音道:“你我纵然成不了婆媳,也算亲近人,汝父与吾父乃是亲生的兄弟,吾本不欲,将你置于死地,只是,汝逃便逃了,竟然还伙同那大宋皇帝,折辱吾儿,且,返回宫门,意图挑起争端,就是,佛陀能忍,佛祖也忍不得,来人……” “别动。” 萧观音猛的扑向了架子,然后,低声道了一声:“抱歉。”然后,一把将那“萧皇后”连同她的孩子,拽了过来,然后整个人明显虚弱,却坚决:“你再过来半步,我将此人,以及你的孙儿一并杀死。” 萧挞里, 一僵, 只是, 不知为何,她这个僵硬,总给人一种,做作的感觉,然后,她恨恨的甩了一下衣袖,冷冷的看着萧观音道:“吾倒要看看,你能扛到几时。”说罢! 转身离开, 但是, 人走是走了,但是,却还留下了十几名太监,隐到了暗处,萧观音,紧绷的身子,这才,一点点,一点点的放松,然后,整个人就好似烂泥一般,瘫在了原地…… “值得吗?” “萧皇后”问,萧观音愣了一下,倒是,不见剑拔弩张,甚至,笑了一下,然后示意那残疾女子去取餐盒,然后,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愿意归来,却不是为了什么人,而仅仅是,我不想被耶律洪基没完没了的追杀。” “行了。” “别想骗我……”“萧皇后”一把将餐盒夺过来,也不准备给萧观音留,自己打开便哼哧哼哧吃了起来:“我从小就伺候你,我知道你的性子,以你的能力,你既然已经能逃到大宋了,那么,耶律洪基除非是南下灭了大宋,否则,他肯定连你一根汗毛都伤不了,或许,你一开始是因为受够了耶律洪基的追杀,生出了,所幸,把他一刀劈死算了的念头,但是,你潜回皇宫,不就是为了给那大宋皇帝争取时间吗?” ——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九章 赵时:“不是,朕千里迢迢而来,你的反应,怎能如此冷淡” ——“不是这样的……” 萧观音摇头,哪怕虚弱着,也还是想要反驳,她不觉得,赵时跟她,会有什么谁为谁付出,他们是,平等的,只是,还不等她说完,“萧皇后”便一把推开了食盒,宁让食盒倾倒,也不让萧观音吃,那饿了好几日的残疾女子,都咽口水了,“萧皇后”没好气道:“若如此,汝便杀了我们母子算了。” 萧观音, 沉默, 若不是“萧皇后”主动做人质,单凭萧观音对整个皇宫的掌控,萧挞里突然的暴起,萧观音基本是不可能多活这些时日的,“萧皇后”从架子里,伸出一只脚,踩在那可能还能吃的饭菜上:“我从小就伺候你,伺候了你十余年,若不是你突然逃离,我何至于会被耶律洪基当做泄愤的工具?” “对,对不起。” “这倒也不必。”“萧皇后”认真的,一点点的,用鞋底把萧观音都想吃的胃抽抽的饭菜,一点一点碾碎:“总的来说,这对我来说是好事,毕竟,你即使不逃,我也肯定会不得不跟着你入宫,到那时,耶律洪基折磨我一个,跟折磨你我俩个,差别不大,否则,我也不会帮你,只是,我想说,我比你想象中,更加了解你。” 盯着, “萧皇后”的目光,犹如俩把刀子:“你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所以,如果你不是还抱着希望,你怎么可能接受用我做人质?而,如果你还要一再否认你跟那大宋皇帝没什么牵连,那你,还等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母子,索性,搏杀出去?” “有用吗?” 说话的不是萧观音,而是那名残疾女子,残疾女子死死的盯着食盒,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浪费粮食,然后,死板板道:“即使抱着希望,而且,官家确实是重情重义之人,但是,再重情重义,他是官家,他,怎么来?” “怎么,” “敢来?” 残疾女子摇摇头:“别以为,就你了解娘子,娘子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懂。”你要比这个吗?“萧皇后”缓缓的抬起了头,只是,还不等她开口,残疾女子又恨恨的,好像,饭菜都到嘴边了,却被人一巴掌扇飞了一样的,恨恨道:“她只是为了,多活几日,多记得他几日而已。” 死寂, “萧皇后”缓缓的看向了萧观音,承认,萧观音自然是死都不会承认的,她,从不欠人,也,不会如此卑微,但是,如果真要说的话,或许…… “是。” 砰 嗯? 莫说这三个女人,就连“萧皇后”怀里的一岁孩童,都疑惑的看了过来,然后便看到……一辆黑漆漆的夜里,黑漆漆的遥控小汽车,正在缓慢的,跃过台阶,靠近,停下,然后…… 嘶-—— “咳咳。” “我,没有来晚吧?” 死寂。 嗯? 莫说院子里了,就是地道里,赵时都忍不住有些疑惑,刚才,他偷听到了一些萧挞里路过时愤愤的嘟囔,虽然,就凭这么几句话完全掌握萧观音的处境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从那几句话里,萧观音应该还活着,且,掌握着院子里的局势才对啊,然后,赵时正准备拿起对讲机,再说几句话…… “这是什么啊?” “为什么有人说话?” “妖术吗?” “啪” 然后, 又死寂了好一会,才有一道声音传了出来:“你怎么来了?”“嗯?”赵时皱了一下眉,就,这么冷淡吗?我还以为,能更激动一些呢,不过,来都来了,赵时点头道:“对讲机的电力可能会不足,咱们长话短说,我现在就在你直线距离大约七八百步的距离,而且,我刚才看到了萧挞里进去,出来,你能出来吗?” 咔嚓 对面对讲机好像被人攥了一把或者掉在了地上,不过,等萧观音的声音再传出来之后,却依然,显得,多少有些过于平静:“哦,我,我可能出不去了。” “了解。” 赵时有些失落,不过,他性子沉稳,既然来救了,那便一切等救完人再说:“我看到了很多人藏在了院子外面,你是暴露了对吗?这样吧!我最晚三到四天,我会出现在你面前,到时候,你做好准备。” 嘶 嘶 嘶 “好。” “真冷淡啊!”赵时关上了对讲机,哪怕以他的性子,甚至,不要说以赵时的性子了,旁观者里,萧观音的亲哥哥,萧阿速都忍不住皱眉道:“哪怕是装,陛下千里迢迢来救她,她也多多少少应该激动一些吧?况且,我与她相识这么多年,她也不是那种性情淡漠之人啊?” 甚至, 能做到逃,回来,舍生忘死,她应该是属于那种,痴情种子才对啊! “或许……” 二娘试着猜测:“太激动了,反而没有反应过来?” “不会。”赵时摇头:“她不是那种,会激动到呆愣的性子,不过……”赵时挠挠头,他是的确有些失落的,毕竟,自己不管怎么说,千里迢迢而来,到底是希望能够换来同等的回报的,不过,赵时到底是沉稳的性子,挠挠头,摇摇头道:“且就这样吧!我们做我们的,既然这条路也进不去,只能让咱们联络上,咱们还是按照原本计划,让那萧挞里请进去。” “嗯?” 耶律乙辛有些好奇:“您要怎么做?” 赵时迟疑了一下,倒不是,这计划不能告诉耶律乙辛,从耶律乙辛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如果能针对耶律洪基一脉,他恨不能,双手双脚支持,而是,赵时这计划,与,至尊大法师异曲同工,难保不会被耶律乙辛瞧出来。 耶律乙辛尴尬的挠了挠头:“老朽孟浪了。” “倒也不是。”赵时起身往通道外面走,这通道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也不知道耶律乙辛掌握这通道是为了什么,然后解释道:“耶律先生既然愿做大宋子民,那么,朕,就不会怀疑,而是,朕现在也暂时没想好具体要如何做,所以,才会迟疑一下,不过,总体来说,那萧挞里不是信佛吗?哪怕她只是假的信佛,但是,如果咱们筹措的好,或许还是能被她请到宫里的。” “她信道。” 嗯? 赵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难以遏制的,觉得耶律乙辛会不会是看出了什么?毕竟,至尊大法师的形象便是一名道士,然后,赵时才平静的相信了:“既如此,咱们便做一个外佛内道的局。” 说着, 几人已经走过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距离,然后…… “我就说,这里有不对吧?” “不是。” “这里怎么还有地道啊?通往哪里?不会是皇宫吧?要不要先汇报……” 二娘, 赵时看了一眼二娘,二娘微微点头,很快便消失在了赵时的面前,然后,很快,她回来了,颇有几分无奈:“就是刚才那几个太监,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敢回来。” “这怎么办?” 萧阿速有些担忧:“这几个人倒是无所谓,还能处理,但是,他们几个消失了,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到时候,如果有皮室军参与进来,咱们可就彻底暴露了。” “就这几日。” 赵时咬牙:“就这几日,必须功成,如果做不到,咱们也必须得离开了。”嗯~~~萧阿速有些不愿意,毕竟,他真的是,有些被赵时被自己亲妹妹逼上了梁山,但是,琢磨了一会,也只能是点头道:“我回去便去寻一下叔父,叔父对我还是很好的,而且,他也知道我的无可奈何,所以,他即使不帮我,我也应该能,安然脱身。” 赵时微微皱眉, 有一说一, 他是不愿意牵扯太多的,甚至,他来上京城,真的是,只为萧观音一人而来,也没想过如同西夏那般,狠狠的捣一波乱,但是,一来,从萧阿速此前的话语判断,萧阿速这位叔父,即使是不参与,却也肯定是知道自己来到了京城,二来,如果想要更加安全的逃离,或许,试探试探这位北府宰相的态度,也无不可。 况且, 对方明知自己来,却还安排在萧府有一个小院子,也明显是代表了一种,最起码是,愿意互相试探,交流的意愿…… “可。” 赵时点头,然后,一行四人便急匆匆的往外走,又走了大约七八百步,便看到二娘将那几个太监都绑缚,扔在耶律阿保机的墓室里,瞪着眼睛,看着几个人不可思议的从前面,排着队的,走过来…… “杀了吧?” 耶律乙辛明显比其他几个人都要果决一些,然后,也不等赵时下令,他便掏出刀,走过去,噗噗噗,一人一刀,然后,咬牙道:“既如此,不仅仅是你们,老朽也必须要加快一些动作了。” 赵时其实不愿问,问了,耶律乙辛也是早已准备好的回答,但是,赵时顿了一下,还是问道:“耶律先生有何目的?”耶律乙辛果然,几乎连一丝一毫的迟疑都没有,便直截了当道:“正要请求陛下帮忙,老朽此前与宫中一些人有些纠葛,老朽现在是无所谓了,但是,他们毕竟还要名声,所以,如果顺手,陛下可以将太后宫中一枚玉佩教给老朽,老朽必定,感激不尽。” “哦?” 萧阿速眼睛一亮:“你与宫中人有瓜葛?”显然,他想到了什么,然后,耶律乙辛隔着周同,萧阿速看向赵时,目光认真:“如果陛下想要混入皇宫,老朽可以帮忙,只是,如此一来,宫中那人必定有风险,所以,必须要拿回那玉佩。” 赵时点点头:“出去再说。” ——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章 赵时:“怎么?住在你家里,就不能欺负你了?” ——天色昏暗, 马车里, 赵时,周同,二娘,霸占着马车的出口,然后,那驾驶马车的车夫已经苏醒,这会正在缓慢的驾驶,然后,赵时看着对面的耶律乙辛问道:“大概是一块什么样的玉佩?而且,你也应该离京有些年月了,你如何敢确定那玉佩就在太后宫中?” “确定无误。” 耶律乙辛,毫无卡顿,显然,这就是他本来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而且,那太后也知道老朽的存在,所以,那玉佩,她必定随身携带,那是一块暗红色,上面写着进退维谷四个汉字的玉佩,当然,如果太后没有随身携带,那陛下拿不到,老朽也不会有任何怨念。” 赵时点点头, 他, 瞧的出来,耶律乙辛大概是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那句话应该印证着听,便也不逼问,只是,顺着耶律乙辛的话,跟他商议了一下大概那些人可以用,如何用,之后…… “陛下。” 耶律乙辛明显已经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不过,还是恭敬的拱手:“陛下住在何处,老朽让马夫送一下陛下。”赵时也没拒绝,让马夫驾驶马车停到了萧府附近,然后,赵时这才带着一众人下车,然后,回到了萧阿速给安排的那个小院子,萧阿速急匆匆告别,折良有些关心道:“陛下今夜可有收获?” “有一些。” 赵时也没隐瞒,然后,接过折良递上来的温热的毛巾,擦了一把脸,反问道:“这里呢?可曾发生什么?”“没有。”折良有些奇怪,一边替赵时继续清洗毛巾,一边道:“而且,很奇怪,微臣看到不少人会路过这座小院,但是,他们总会拐一个大弯,就好似有意的绕开这里。” “嗯!” 赵时点点头,然后,又用毛巾擦了擦手,不知不觉,他已经时时刻刻习惯了有人替他做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然后,将毛巾递给周同,让他也胡乱的擦一把,然后点头道:“等不及了,你今夜便去寻盛世商城,大宋邸报,还有早先潜入契丹的情报头子过来。” “是。” 折良没有任何犹豫,然后,折良离开后,赵时便看着那院门开始思考,万一萧阿速与萧观音的叔父一会想来见一见朕,朕要如何应对,只是,想着,想着,赵时不可避免的便想到了萧观音的那个冷淡的态度…… 怎么能, 一点都, 不激动呢? 莫非, 朕来的晚了,让她失望了?还是,她不愿朕来? 啪嗒 啪嗒 根本就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就是赵时这么耽搁一会的功夫,外面便响起了很明显的脚步声,显然,有人是将脚步声代替了敲门声,然后,萧阿速有些激动的推开小门:“陛下可曾安睡?” 还, 真来了, 不来又不来的处理办法,而来了,赵时微微皱了一下眉,点头道:“可是叔父想要见我?”“不愧是断案如神的赵三郎。”不等萧阿速回话,萧阿速身后,便有一名大约六十五六岁的老人走了进来,然后,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赵时,显然,有些被赵时的气质惊到,然后拱手道:“贵气逼人,果然不愧是大宋有史以来,最霸道的君王。” 赵时摆摆手,并未被夸晕,然后,赵时看向了萧阿速:“萧兄,来的匆忙,不曾备有酒宴,劳烦萧兄……” “不必了。” 萧孝友摆了摆手,回头,不一会,便有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萧家奴仆给端上来了酒菜,赵时今天一天,也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便也不客气,道了一声谢,便让周同,二娘,都一并上桌吃饭,萧孝友脸色微微难看了一下,然后,只盯着赵时道:“不知,大宋皇帝陛下,千金之躯,为何要千里迢迢来我这蛮荒之地?” “上京可不是什么蛮荒之地。”赵时这句话,还真不是恭惟,大辽建国比大宋还长,而且,大辽到了后半段,便已经隐隐变成了半个农业国家,当然,或许也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被金国偷袭了后腰,一举灭国,但是,不论后金如何偷袭,单论现在的建设,上京虽然远不如东京,但是,较之其他大宋的城市,却已经是不遑多让了。 当然, 说好说坏,这也不过是一句过渡,赵时夹起一块肉,细细的嚼了嚼:“我听闻,萧宰相,来历尊贵?”其实,也不仅仅是萧孝友,萧阿速,萧观音,来历同样尊贵,哪怕不往那更高更高的三四辈算,仅仅是上一个的上一个皇帝,那时候,皇后是萧耨斤,他的亲姐姐,上一任皇后也是如今太后的萧挞里,他的侄女,如果萧观音没出意外,这一任的皇后,同样是他的侄女…… 否则, 真以为留守上京,北府宰相,是那么容易坐稳的吗? 萧孝友也不谦虚,只是,用筷子拨弄了一下周同,周同也不让他,他就听赵时的话,管他什么北府宰相,瞧不上他,他反而吃的更欢快了,萧孝友皱眉,只能有些狠狠的放下筷子,连带着,对赵时也隐隐有些厌恶,拱手道:“老夫确实,有些来历,所以,大宋皇帝陛下,您如果是为了来走走,转转,老夫欢迎,但是,如果您是为了达成某些目的,那老夫便想劝你一句……” “好自为之。” 嗯, 懂了, 赵时虽然看似,与周同吃的差不多迅捷,但是,明显较之周同,他要更分心多用一些:“萧相公的意思是……”抬头,赵时嚼着一块肉:“杀了耶律洪基?” 咔嚓 这句话一出,不要说萧孝友,萧阿速,就连二娘,甚至,吃饭吃的已经吃出旋风的周同,都僵了一下,一下子抬起了头,赵时不动声色的又夹了一块肉:“不用都这么惊讶的看着我,既然,萧相公的意思是让我好自为之,那么……”赵时看向萧孝友:“萧相公来,找我作甚?” 萧孝友, 一僵, 赵时将,周同爱吃的,自己不爱吃的菜,往他那边推了推,喝了一口热茶,表情平静,却,句句扎心:“就这么点事,还用萧相公亲自来说,况且,你不来说,不是更能摆出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俩不相帮的态度吗?” 哗啦 萧孝友明显是个皇帝都不会怎么给他脸色看的人,一下子,便有些扛不住了,一推桌子站了起来,就连萧阿速低声劝了一句:“叔父。”都没有理,就要走,只是…… 赵时敏捷的接住了一双摇摇欲坠的筷子,悠悠道:“提醒老先生一句话,我虽不一定,能帮你做成什么,但是,我若是想要陷害你,却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 这一下子,就连萧阿速都忍不住站了起来,显然,他也觉得赵时的态度,多多少少有些伤人了,萧孝友更是,完全没了笑模样,微微扭头,冷哼道:“大宋皇帝陛下,好大的口气啊!莫说你一个敌国皇帝了,就是耶律洪基,甚至,先帝,我萧家从古至今,单单是皇后,便出了十几位,莫说你陷害不了老夫什么,你就是陷害老夫叛乱又如何?老夫照样是留守上京,北府宰相……” 那你, 为什么, 不走了? 赵时看着他,落地生根的双脚,当然,赵时并不是单纯的为了替周同出一口气,所以,便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去戳萧孝友那脆弱的自尊心,一个人的尊贵,不是从对下属泾渭分明,泾出来的,摇头道:“耶律洪基快回来了,我也不会在上京城久待,所以,坦白点吧!你来寻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萧孝友, 顿时,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吧!他来找赵时是真的有其他目的的,而且,耶律洪基真的快回来了,他虽然是后来索性避开赵时,但是,他不用像赵时一样东躲西藏,所以,他虽然可能会比赵时慢一些,却也只是慢一些,一俩日,甚至,说不得这会,耶律洪基已经进皇宫了。 赵时等不得, 从萧孝友这次,这么急的来寻,萧孝友也等不得,但是,他是萧家家主,萧家是几乎不弱于耶律氏的存在……赵时有些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最烦这种,这么大岁数了,还是拎不清的人:“周同。” “是。” 周同猛的站了起来,赵时平静道:“给萧相公搬一把椅子。”其实,也不用搬,他刚才就有坐的椅子,只是,他自己踢翻了,但是,赵时这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也,只有这一个台阶,幸而,萧孝友虽然这么大岁数了,还,多多少少有些拎不清,最起码比起赵时手底下富弼,韩琦,文彦博弱了很多,但是,还是有点理智的。 默默的, 自己就走了回来,然后,搬起椅子,甚至,还对准备抢着替他搬起椅子的周同拱了拱手,然后才坐下,只是,刚坐下…… “你是想杀耶律洪基?” 刷 萧孝友又好像那椅子上是烧红了的铁棍一般,一下子,又弹了起来:“你怎么知……这,怎么可能?我……” “行了。” 赵时有些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怪不得契丹看似势大,其实,这些年,西夏西夏打不过,叛乱叛乱压不住,甚至,就在没多少年之后,更是被他麾下的金人,反客为主,没几年就……灭了…… “咱们都坦诚点,好吧?” ——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一章 萧孝友:看我,跳起来踩 ——坦诚? 好。 汝既然要娶的,是我萧家女子,那么,汝即使是大宋皇帝,也必须要答应老夫三个条件,一,无论如何,燕云十六州,你也拿不走,二,既然都是娶我萧家女子,那么,不论是我契丹,还是你大宋,我萧家,都必须,最少,有一人立于朝堂之巅,第三,老夫也不用你帮什么忙,但是,如若老夫功成,这刺杀大辽皇帝的黑锅,你无论如何,都,必须背。 回想着, 自己进入小院前的豪言壮语,萧孝友苍蝇似的搓着双手,实际上说的是:“您,您想怎么坦诚?” 实在是, 不是他不想硬气,而是,他除了一进入小院,稍微的气势如虹了一下,这之后,他便被,面前这个可能只有自己三分之一大的年轻人,软一句,硬一句,左一句,右一句,折腾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想知道,耶律洪基的动向。” 赵时开口,也不怕,自曝其短,毕竟,这里毕竟是契丹境内,赵时虽然依靠着没完没了的触底反弹,引蛇出洞,瓮中捉鳖,把一个耶律洪基生生的打避让了,但是,就因为这里是契丹境内,耶律洪基是笃定赵时不可能三五日内便救走萧观音,这才,选择了离他远点,所以,打退是打退了,赵时还真不知道耶律洪基的动向, 甚至, 说不得, 耶律洪基现在已经回到皇宫了也不一定,本来,赵时是准备依靠依靠自己很早之前便派过来的探子的,但是,既然萧孝友主动凑上来,那,赵时自然是一事不烦二主,而,萧孝友迟疑了好一会,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这一点,也是他用来逼迫赵时同意他要求的条件之一,但是,想了想赵时那莫名其妙的敏锐,他犹豫了一下,还,真坦诚的回答了一句:“最晚,明日晌午。” 好。 赵时点点头:“萧相公可否拦他三俩日?” 过份了啊! 萧孝友倏然抬起了头,固然,你一眼就看透了老夫的目的,让老夫硬气不起来,但是,你别忘了,是谁求谁,不由的,萧孝友抬起了高贵的脖颈,正欲,触底反弹…… 赵时幽幽道:“你这样,我可不帮忙的哦。” “哦。” 萧孝友急忙低头,然后,不对啊!是我帮你啊!不过,被赵时这么一打岔,他那点好不容易又扬起来的硬气,在此烟消云散,多多少少有些温和慈祥道:“此事倒是不难,一来,耶律洪基想必不会相信您三五日内便能功成,甚至,为了让您不至于逃离,他反而会要等您做出一些事情,舍不得放弃的时候,才会出现,二来,耶律洪基路过那州府,正好有几件大事可揭,应该能拖他三五日,但是……” 完全不给萧孝友再,把气势抬起来的机会,赵时平静道:“既如此,我也不是什么平白占人便宜之人,萧相公既然做了这个,那么,他日功成之后,我大宋,可为萧家,留一个国舅之位。” 不然呢! 你连这个都不准备给我? 萧孝友,恨不能,呸赵时一脸,只是,一来,他的气势有些被赵时压的死死的,二来,赵时毕竟给与了一个切切实实的承诺,虽然,他并不怎么在意:“除此之外呢?” 赵时摇摇头:“这并不仅仅是助我,也是帮助汝自己,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不论你是怎么想的,如果能够在耶律洪基归来之前,让我把萧观音带走,你也好做事,不是吗?” 萧孝友, 恨不能, 给他一拳…… 但是…… “是!” 刷, 虽然不算很明显,但是,萧阿速还是忍不住的打量了,又,打量了自家叔父好几眼,叔父往日是这么好对话的人吗?不是,但是,对话也讲技巧, 首先, 赵时敏锐的抓住了核心,那便是,不论后续如何,不想让耶律洪基这么快回京,不想让萧观音再待在皇宫,甚至是契丹境内不仅仅是赵时自己,也是萧孝友的最核心需求, 然后, 只要抓住了这个,那么,究竟合作之后,谁占据上风,谁比谁多做一些,那就只看谁的嘴皮子更利索,谁能占得先机了,所以,赵时才会毫不犹豫的借着一个由头,便,爆发了一下,除非,萧孝友愿意让耶律洪基回京,且,借着萧观音对付萧家,否则,他就只能好好的跟赵时说话…… 赵时, 幽幽的, 看着萧孝友, 当然, 萧孝友虽然作为一个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人,明显不具备很多顶级老狐狸的底蕴,但是,他也不傻,他察觉到自己实在不可能正面从赵时这里掏到好,便也退的利落:“既如此,那老夫便去筹措事宜了,便,不打扰官家了,可好?” 赵时, 其实还有一些要求,想要趁机,让萧孝友同意,但是,一来,能够有人替他阻拦耶律洪基,已经是邀天之幸了,二来,赵时也不觉得,其他事物上,萧孝友能帮上什么忙,便颔首道:“萧相公轻便。” 然后, 萧孝友几乎是,逃一般的,带着萧阿速,窜出小院,然后,周同忍不住有些感叹:“虽然这个人身上有些高傲,不过,看后来,应该算个好人吧!” “好人?” 赵时摇了摇头:“信不信,如果不是,朕顶了他一波,他今日能把咱们骨头都嚼吧嚼吧咽下去?”周同一怔,赵时继续道:“而且,这只是基于不让耶律洪基三五日内回京的合作,这之后呢?不出意外,这老头谋算的,要远比你想象的,更过分,甚至,他原本是想要坐山观虎斗,对他来说,最好的结局应该是,萧观音,朕,耶律洪基,这三个人死到一处,这样,他既处理了敢胁迫他的不孝子孙,又处理了外敌大宋,又处理是内敌耶律洪基,只是,他明显,没那个能力。” 其实, 如果赵时是萧孝友,那么,都不用等到赵时也六十多岁,赵时也会选择更冷眼旁观一些,最起码,有些事,他可以先做,例如先拖住耶律洪基的手脚,这是不论赵时,还是萧家,在萧观音还没有杀了或者救出来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但是,没必要在做这件事之前,就来跟赵时摊牌,甚至,就想要逼的赵时不得不同意他异想天开的要求, 晚一些, 甚至, 如果萧孝友早就连萧观音一并掌握在手中,那,他再来找赵时谈判,赵时还能,如,今日一般吗?所以,萧孝友一出生便在绝巅,或许是幸运,却也,未必是那么幸运, 当然, 赵时如今的处境是……一步,不,一点脚皮稍微挪偏,便是万丈深渊,赵时不得不,重视任何人…… 然后, 如今看来…… 自己与萧观音,虽然,萧观音对自己千里迢迢来救她,表现的颇为冷淡,但是,自己与她应该是百分之百的一个阵营,然后是耶律洪基自己一个阵营,为何这么说,萧挞里有问题,不得不说,耶律洪基有时候想一想,也替他感觉到有些心酸,老婆,老婆是假的就算了,老妈竟然还是假的, 赵时摇摇头, 当然, 耶律洪基轮不到他去可怜,只是,既然萧挞里有问题,那,耶律乙辛的目的是什么?是的,赵时基本可以确定,耶律乙辛的目的也是让萧观音消失在契丹皇宫,且,他不甚愿意得罪赵时,如他所言,留一条后路也罢,做一点安排也好,赵时对于自己对人的观察,还是有几分信心的,虽然,按理来说…… 自己千里迢迢来救她,她,不该这么平静的啊! 揉了揉太阳穴, 当然, 更有可能的是,这最起码四方人马里面,还有可能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纠葛,赵时作为一个强势从外面插入的人,并没办法这么一小段时间就看个真切,所以,还要预防,突出另外多少支人马,或者,这四方里,那一方出现问题的可能性…… 而且, 她不该…… “官家。” “嗯?” 赵时疑惑的看了过去,周同指着外面道:“折良好像回来了。” “哦。” 对了, 自己还要判断,这么久时间了,自己这些商城,邸报员工,细作潜伏人员,有没有叛变的,啊,真难。 与此同时, 小院之外, 就, 没离开几步的地方…… 砰 助跑, 萧孝友几乎是跳起来,将一名可能只是跪的不够标准的仆从,一脚踹的几乎闭过气去,这才整个人舒坦了许多,然后,冷冷的看着萧阿速道:“汝跟那大宋皇帝,同流了合污?” 萧阿速一怔,急忙摆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侄儿只是觉得,既然观音无论如何都不能在皇宫久留,不如就让他救走算了。” 救走? 萧孝友明显有些被赵时气到了,瞳孔深处闪过一些黑光,不过,萧阿速的话也没错,而且,萧观音的死活其实并不重要,所以,萧孝友也没有再过多的责问,只是…… 凭什么啊? 老夫北府宰相,萧家家主,莫说这里不是大宋境内了,就是去了大宋境内,自己的地位之尊贵,也不一定就比帝王差,为什么……都来欺负我? 回头, 跳起来…… 咔嚓 萧孝友六十多年的脚,狠狠的,并起来,踩在了十六岁的脖颈上…… 咔嚓 让你刚才跪的不标准。 ——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二章 你听说过……三藏法师吗? ——还好。 赵时经过了准确的观察,试探之后,虽然,还不敢说百分之百,但是,百分之八九十,自己这些早就派过来的谍子,员工,都还没有什么被腐蚀的迹象,当然,他们手底下的人,这么久,有没有被契丹的各方势力渗透,赵时就不知道了,当然,这也不是赵时的任务,赵时安排他们来执掌,他们掌控不好属下,是他们的问题。 而现在, 赵时最起码确认自己选的人,应该是没问题的:“导购员四十七号。” “范纯平。” “种世权。” “是。” 这三人,尤其是种世权,种世权曾经被赵时委以重任,却不曾想,一到清涧城,便被人阴谋暗算,如果不是陛下千里迢迢相救,他几乎连尸体都找不到,所以,从那之后,他也没回东京,就是偷偷跟赵时撤去了职务,然后,毫不犹豫的,潜伏到了上京,至今……也有……几个月了。 “嗯。” 赵时拍了拍种世权的肩膀,种世权是很早之前,便跟着自己的心腹,而且,除了比狄咏多一些野心之外,他甚至,尤其是在上次赵时在清涧城,最后也没忘了救他之后,他便整个人死忠的,好似信徒,所以,赵时主要也不是观察他,而是,另外俩人,尤其是导购员四十七号,当然,导购员四十七号也跟赵时有些故事,她就是赵时第一批,第一次盛世商城开业,那名被唤作“小桃花”的烟花女子。 “官家。” “嗯。” 赵时点点头,也没有去拍人家肩膀,扭头,看着范纯平道:“你们不怪朕,一竿子把你们捅到了这九死一生之地吧?” “不怪。” 种世权几乎是,面红耳赤,恨不能,跳起来回答,赵时不得不按住他,冷静点,然后是导购员四十七号,当然,她现在不叫这个了,不过,她还是喜欢用数字称呼自己,也说不怪,倒是,范纯平…… 范纯平是范仲淹的侄儿,而且,范仲淹的儿子,范纯仁不久前才被赵时委以重任,而相较于自己的堂兄弟,自己却被一竿子捅到了契丹首都,管理什么大宋邸报,他是,有些怨念的, 当然, 不多, 赵时便也暂且放过了他,确认了这三人应该都没有出什么问题之后,赵时安排道:“朕需要在俩日之内,上京城中,便处处流传三藏法师的传说。” “俩日?” “三藏?” 反应不一而足,而,赵时还是先选了种世权的惊呼,点头道:“对,三藏法师,一来,西游记虽然在契丹不如大宋红火,但是,契丹上层本就喜好大宋文化,他们是了解的,所以,与其莫名其妙的另外编一个人物,还不如就借一借,朕,书中的人物。”说到,朕,书中的人物,赵时,难免有一丢丢,一丢丢的羞愧。 当然, 别人看不出来,种世权摇头道:“要怎么做?”赵时示意他不急,然后才回答了范纯平的惊呼:“是,俩日,一来,朕此次有要事在身,只能俩日内功成,二来,虽然乍一听,俩日好像有些不可能,但是,朕且问你,大宋邸报在这段时间内,发展的如何?” 范纯平急忙低头,他可没有种世权那种,质疑了陛下,还面不改色的坦然,小声道:“与,小人关连不大,是陛下,以及赵宗实郎君,高滔滔娘子的功劳,不过,大宋邸报虽然明面上受到了契丹人的抵制,但是,暗地里,每次售出,都不下八千份,小人估计,几乎上是契丹权贵,人手一份。” “这就对了。” 赵时并没有责怪范纯平的小心谨慎,甚至,都没有责怪他可能有的小小怨念,毕竟,不要说范纯仁了,就是跟范纯平一块成为赵时大宋邸报第一批班底的沈万三,单天方,都还留在赵时身边,偏偏只有他,被赵时一竿子戳到了契丹,甚至,如果不是萧观音的原因,赵时应该不会有太用得上他的地方, 当然, 换个角度而言,能被皇帝派到这种紧要之处的,也算是看得起了,就看,赵时后续会如何安排了,赵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拉拢的因素,不过,效果还不错,赵时继续道:“你要相信大宋邸报在这些人里的地位,甚至,不要说俩日,俩份了,就是一日,一份,朕都觉得,希望甚大,况且,此次,不仅仅是大宋邸报,盛世商城,也是能出一份力的。” 说着, 赵时看向了导购员,四十七号,四十七号既不像种世权那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死忠的坦然自若,也不像范纯平一样,明明尚算忠诚,却,多多少少也有一个试探,猜测陛下态度的小心翼翼,她,比较居中,点头道:“官家放心,盛世商城如今已经成为几乎所有契丹女子,每三五日,就必定会待上一日的紧要之地,所以,不要说俩日了,只要十二个时辰,妾就有信心,让三藏法师,人尽皆知。” “好。” 虽然, 赵时在抵达契丹首都之前,便已经是有了一些信心,但是,当真正确定能够按着计划行事,他还是忍不住,微微有些激动,就是……萧观音好像,不够激动,当然,也顾不上了,赵时得到了准确的答案,立马便取出了三个纸袋子,这纸袋子里是,三个人三种不同的宣扬方式,几乎囊括了契丹的从上到下,从男到女的全部渠道…… 不尽相同, 当然, 也有相似处,那就是,关于三藏法师的来历,毕竟,不论这三个人各自用什么方法宣扬,但是,核心肯定是赵时,总不能,这个人说三藏法师其实是从唐朝一直活到了现在,另一个人就说,三藏法师是死过一次又活过来了,所以,赵时给自己的三藏法师设计的身份是…… “轮回?” 种世权,真的是,仗着自己是死忠粉,完全不管赵时是怎么想,直接就问,幸而,赵时也正准备解释,点头道:“嗯,这是朕依据佛陀转世重生的概念……”佛陀其实是没有转世重生的概念的,佛陀一开始是不死的,是后来,应该是明·正德以后,才流传出一种的转世重生制度, 不过, 赵时既然有这个设定,很快就解释清楚了,然后,这几个人饱受赵时摧残,倒不至于说,太惊讶,却也,忍不住微微都有些感叹,感叹陛下有时候的奇思妙想,不曾想,佛教,竟还有此等隐秘,甚至,隐约间,虽不是佛陀,范纯平总觉得,陛下或许也有一些生而知之的神奇, 第二日, 一早, 虽是一夜没睡,但是,萧孝友出门之后,还是让属下隐秘的给他买来了一份大宋邸报,大宋邸报在俩国交战,且,契丹一度大败之时,曾经兴起过一段时间的烧砸抢掠,然后,也不知是哪一位契丹高官,嘟囔了一句,人有国界,但,报纸无国界,所以,很自然而然的,烧砸抢掠便烟消云散,甚至,此前一度最疯狂的叛民,还被叛了天葬之刑, 再后来, 大宋邸报这个顶着大宋名字的存在,不仅仅在契丹活下来了,而且,虽然没什么人日日挂在嘴边,但是,不知不觉,每日上朝前,闲散的时候,总能听到三三俩俩的官员聚在一起,看报,喝茶,闲聊…… 当然, 他萧孝友是不需要融入其中的,他只是,单纯的想看看今天报纸上都写了什么,哪怕,他昨夜琢磨事情琢磨的,一夜未睡,而,跟他一样,虽然一夜未睡,甚至,虽然还没有养成如萧孝友一般的每日喝茶看报的习惯的耶律乙辛,也早早的让人买来了一份报纸,这份报纸与前些时日的内容,好似相差无几,无非就是继续讲一讲契丹都城昨日发生了什么趣事,继续连载一些有趣的故事,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赵时,大宋邸报也培养出了很多的写书人…… 不仅仅是才子佳人, 甚至, 这段时间都冒出来一个,将神话故事,重新编撰,整理,讲述的《神仙演义》,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三藏法师转世?” 耶律乙辛看着这一篇报道,他自然知道大宋邸报背后是赵时,只是,纵如此,他也感悟不出,大宋皇帝昨夜一夜折腾,折腾出来的这个,到底有什么奇思妙用, 与此同时…… “萧家主。”有人的轿子靠近了萧孝友的轿子,显然,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上朝以后再谈,距离上朝的地方还有一些距离,他便忍不住凑过来道:“报纸上说,三藏法师便是西游记唐僧的原型,便是几百年前去西方取经的玄奘,你可曾,听说过他?” “未曾。” 萧孝友摇头, 不过, 仅仅是一上午的功夫,等他从上朝的地方回来,便听自家的妻妾,便都开始聊这个三藏法师了,而且,从她们的话语中判断,虽然不知是谁最先见到的这位三藏法师,但是,这位三藏法师应该是早就行走在世间了,而且,有种种神奇之处,虽然,不至于让这些高门贵妇,面都没见,便敬仰崇拜,但是,却都……生出了几分…… 好奇心, “真不知道,三藏法师在哪处庙宇下塌。” ——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三章 你他娘的,连老人都骗? ——这还算好的, 等到晚上, 萧孝友也不是孤家寡人,等他的那些出去吃喝玩乐的儿子们回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三藏法师竟然早就存在,且,一直在治病救人,听说,已经救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有缘人,再有一个,便能…… “再归灵山。” “真的假的?”没有出门,也没有去盛世商城的萧家娘子,忍不住出声询问,然后,还不等她的兄长弟弟解惑,从另外一个渠道获知虽然不同,却,大致有关连的母亲,姐姐,便已经忍不住开口道:“这还能有假?我们今日不仅仅听说,这位三藏法师已经救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有缘人,而且,他是历经十世,十世都是救一万人,只有救够十万人,他才愿意成佛。” 甚至, 就连萧孝友,都忍不住,开口讨论了几句,说出来的,自然是从大宋邸报上看到的那些讯息,而且,这些讯息虽然都不一样,但是,就好似拼图,结合到一块,却是讲的一个人,而且,由于,这是三个角度,不是同一段故事的不同传播方式,所以,没有碰到一块还好,当一个家庭,都是自己信任的人,从三个角度,讲述完全不一样的片段,结合到一块之后,几乎是一下子,便击溃了人们心中的防御警惕心…… “真想,见一见这位三藏法师啊!” “是啊!” 甚至, 萧孝友都忍不住的,微微颔首…… “是啊!” 与此同时, 就在萧孝友居住的地方,算遥远,却又不算很遥远的,靠近外面街道的小院子里,赵时正在摆弄着,一整套的僧衣,二娘在旁边微微有些心疼:“真的要剃度吗?” 赵时摇摇头:“也未必要剃多光,但是,我此次毕竟是装扮佛家人士,我如果不把头发剃的短一些,如何取信于人?” 我看, 你就是想要短发, 不知为何, 明明他长发也很好看,但是,他总是嫌弃长发碍事,这次是总算让他找到机会剃成短发了,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确定不带我吗?” “怎么带?” 赵时有些无奈:“我是佛陀,不是观音,观音或许还能带上俩名随侍龙女,我怎么带?” “我可以穿僧袍啊!” “真以为……是个人都能女扮男装啊!”赵时一把,从,二娘手里,生生把佛珠抽出来:“况且,我只是不带你,不代表你不能跟着我。”二娘眼睛一亮,正欲说话…… “官家。” 折良再次归来,而且,低声道:“妥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好。” 赵时最后让人把他齐肩的长发,剃成大概寸许短,然后,双手合十,口诵阿弥陀佛,神态,悲天悯人,然后道…… “走。” 与此同时…… 啪 耶律乙辛几乎激动的,从桌子后跳起来,桌子上,密密麻麻是他收集的今日所有关于三藏法师的讯息,他毕竟得到了赵时的暗示,知道这是赵时的计划一部分,所以,他便早早的开始收集资料…… 但是, 纵如此, 他还是,直到,晚上,才终于自认为理清楚了赵时的谋划,然后,便是久久的震惊,纵如此,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些讯息到底具体是从那一个人的嘴里传出来的,有些人,他明明跟赵时完全没有关系,甚至,他也只是道听途说,但是,他就是能给下一个人说的头头是道,甚至,还能不自觉的给三藏法师更加人性化的设定, 众口铄金, 如果耶律乙辛不知道,便罢了,他知道这是大宋皇帝的计划,自己研究了一日一夜之后,却,更添震撼……就是…… 挠挠头。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眼熟呢?” 与此同时…… 砰砰砰 赵时轻轻敲响了,昨夜,遇到了那一对老夫妻的门,然后,也不见赵时如何更改容貌,就是,他整个人的气度,便发生了一种翻天覆地的改变,就好像……从利剑到……哆啦a梦……看的暗中跟随的折良,种世权,周同,二娘等一众人,都忍不住的啧啧称奇。 “谁啊!” 一般无二, 那老宫女是真的不怕死,或者说,到了她这个岁数,也没有什么怕不怕的了,然后,赵时自然没有再急急催促,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静静的等…… 不一会, 吱呀 那老宫女推门,看了过来,然后,微微皱眉:“何事?”赵时双手合十,悲天悯人:“贫僧法号三藏,路过尊者院落,口渴难耐,想要求一口素斋,不知……” 说着, 赵时不等对方想办法拒绝,便已经自然而然的,奉上了一锭银子,自然而然的,那老宫女几乎连迟疑都没有,便把自己已经准备啪的一下关上的门,扯到了最开,然后笑呵呵道:“老妇其实,也是个信佛之人。” 那你, 不要抢啊! 赵时手掌心,都差点被薅下一块肉来,然后,赵时正想进门,就见……很巧……恰在此时,那名去宫中取吃食的老太监,耷拉着一张脸,狠狠的往这边走,然后,看到站在门口的赵时,警惕心起:“你是谁?” “贫僧三藏。” “三藏法师?” 老太监明显惊讶了一下,然后,上下打量了赵时一眼,显然,也有些被赵时身上的气度折服,只是,当赵时询问,老者莫非认识贫僧?这老太监却又急忙摇头:“未曾听闻。”然后,他也不用银子折服,直接就把赵时迎了进去。 成功, 暗处的一大帮人,几乎,人人都有绝顶的功夫,跃过了城墙,在赵时方圆百米内,各自隐藏,赵时双手合十道:“老僧,游历四方……” “老僧?” 正在低头用牙咬银子的老宫女,猛的有些疑惑的抬起了头:“我看师父尚不及弱冠,何以自称老僧?” “跟你有什么关系?” 老太监猛的推了老宫女一把,老宫女也不让他,狠狠的一把推了回来,只是,老太监说赵时幸苦了,让她速速去煮一锅素材,她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然后,老太监明显今天是接受了很多三藏法师的传说,有些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低声问道:“老朽听闻,法师有让人,断肢重生的能力?” 胡说八道, 况且, 你都这个岁数了,你要断肢重生做什么? 观鸟吗? 况且, 赵时平静道:“老僧只不过是个游方的僧人,哪有什么生死人,肉白骨之能,尊者多想了。”老太监,很明显的,有一个失落的表情,不过,很快,他便又恢复了期待,毕竟,如果赵时真的脱口而出,可以,他反而会怀疑怀疑,而且,从他今日从宫中,从茶馆中得知的讯息,这位三藏法师虽然有不救十万人不成佛的弘愿,但是,他也不是什么人都救…… 有缘人, “其实,”老太监单手抬起,行了一个道士的稽首礼,还妄图挣扎:“老朽也是一个十年老信徒。” “呵呵。” 赵时回以微笑,然后,很快,老宫女便准备了一桌子的素菜,别说,老宫女的手艺竟然出奇的好,然后,老宫女便趁着赵时品尝的时候,把不情不愿的老太监拖到一旁询问,然后,等老宫女再回来时,她也,笑容,明显明艳了几分:“道长……” 咔嚓 固然, 赵时是骗子,但是,你们这未免也有些……太不尊重人了吧!光头,光头你们看不到吗?道什么道,长什么长,幸好,老太监还算有几分见识,没好气的推了老宫女一把,讨好道:“大,大师……”赵时双手合十,口诵阿弥陀佛:“称呼不过是虚妄,俩位尊者不必在意。” 这番气度, 莫说面前这对老人了,就是远处藏在树上,墙后,门板一侧的一众人,都不由的有些感叹,单论装模做样这方面,陛下当真是,学谁像谁,而且,不是纯纯的外貌像,外貌其实不怎么像,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气质…… 绝, 老人本就思维上会有一些老迈,再遇上赵时这种资深骗子,当时便,俩人都有些激动,尤其是老宫女,老宫女几乎是挤开老太监,笨拙的学着赵时双手合十,手背上皱纹密集,讨好道:“大,大师,大师,老妇人不敢求今生还能大富大贵,就是,老妇人这一辈子也没做什么坏事,老妇人想问一下大师,下辈子,老妇人可以活的像人一些吗?” 赵时,神态一凛,他其实不算什么容易被触动的人,但是,不知为何,就是,莫名被这老妇人触动了一下,然后合十道:“尊者是,玉阙中人吧?” 玉阙, 便是, 皇宫, 老宫女眼珠子震颤了一下:“大师如何得知?”赵时摇摇头,并未解释,只是平静道:“玉阙中人,虽是伺候人,却也是,高贵之人,而,高贵之人,想要下辈子依旧高贵,实非……” “高贵?” “哈哈。”老太监笑了,甚至,连带着对赵时那多多少少有些信服的态度,都发生了一个翻天覆地的改变,头一次听人说,太监还是什么高贵之人,但是…… 这恰恰, 是, 赵时有心为之:“哦?莫非尊者有不同的看法?” ——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四章 赵时:“阿弥陀佛!” ——“哦?” “莫非尊者有不同的看法?” 这是什么? 激将! 而且, 很明显,这俩人虽然都曾经是宫中之人,而且,他们到现在,还能领取宫中之物,但是,他们显然早就远离了宫中,如果不是老太监还要几分脸,他都有心当场给赵时展示展示,什么叫做阉人,阉人,也能叫高贵? 但是, 纵然老太监没办法展示自己的残缺,但是,赵时已经双手合十,平和道:“非是老僧不识好坏,而是,但凡玉阙之人,必然亲近天潢贵胄,天潢贵胄自带有天子气,此会蒙蔽天机,自然连带的便会让身旁之人,尤其是经常随侍之人,也被遮蔽了天机,被那六道轮回,视作与天潢贵胄同等高贵之人,是,这样的人,入地府会获得一些小鬼的高看,但是,阎罗王,又不会高看,甚至,阎罗王还最为厌烦此类人,自然也就顺势就他们打入畜生道,恶道,或者修罗道……” 怎么说呢! 真实, 尤其是配合赵时那老气横秋,娓娓道来的语气,莫说面前这俩个本就思维有些僵化的老人了,就连暗处隐藏的其他人,都不由的微微有些愣神:原来是,这,这样的吗? 老宫女一下子急了,她是不怕死,但是,越是这样的人,反而越期待来生,甚至,为了来生能有一个好一些的出身,她恨不能把今生都折腾毁了:“大,大师,你可得救一救我们啊!我们,真的没做什么坏事,而且,我们早就不是宫里面的人了。” 赵时一怔, 竟, 显得有些诧异:“不是宫中之人了?老僧老眼昏花,老僧观俩位身上尚有遮蔽天机的金光,实在是……” 一颤, 老太监还未如何,老宫女却是有些绷不住了,迟疑了一下道:“大师明,明鉴,老妇人,确,确实尚在使用宫中之物,但是,我们真的十一年前,便已经离了皇宫,只是,只是我们那时便已经年迈,且,除了伺候人也无其他能力,不得不,这才已经用着宫中之物。” 赵时, 有些, 恰到好处的疑惑:“这契丹宫中,竟对尊者如此好?离宫十余年,还能用宫中之物?” “这……” 莫说老太监了,就连老宫女也,明显的,迟疑了一下,不过,显然,还是那句话,老宫女早就不在乎此生如何了,她,只求来生,然后,不动声色的一把扯开老太监的拉扯,咬了一下牙,道:“其实,不敢欺瞒大师,我等虽是离宫,却并非是自愿离宫,而是……”左右看了看:“那宫中太后,恐怕,早已不是……原本之……” 啪! 老太监突然怒了,不仅仅一巴掌把老宫女扇的转了一圈,而且,也不顾赵时这么一个“和尚”就在旁边,骑上去,便劈头盖脸的打,而且,边打还边好像有什么杀父之仇一般的怒吼:“住嘴,住嘴,住嘴……” 赵时急忙起身, 然后, 也不见赵时有什么动作,赵时便将老太监推到了一旁,然后,弯腰扶起老宫女,老太监还欲扑上来,赵时双手合十道:“此事,老僧其实,早已知晓,无须如此遮掩。” 嗯? 这话一出,不要说那个老太监了,就连那被揍了,也只是不忿,而没有惧怕的老宫女都抬头看了过来,赵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僧是从西夏而来,西夏有一本佛经,佛经上曾言,不仅仅是太后,就连那皇后,恐怕也有些李代桃僵之嫌。” 此话一出, 俩人皆惊,赵时继续道:“所以,老僧便千里迢迢而来,不是为了宫中之人,而是为了被宫中之人中伤的原本之人,她才是老僧的有缘人,老僧便是为了救她而来。” “救她?” 莫说老宫女,老太监都有些表情怪异,然后,到底是经过了一些铺垫,老宫女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道:“大师,汝若是为了救人而来,老妇人便不得不提醒了,或许,现在宫中那人,并非……只是,被替代之人,也未必需要你施救。” “那是曾经……” 赵时, 面色平静且固执:“老僧知道,知道那原本之人或许是自己愿意被替代,甚至是,原本之人策划的此事,但是,汝等也是一直在此处往返,应当知道,曾经是曾经,现在,却是未必。” 俩位老人, 一怔, 显然, 他们是想到了从几十日前,便再也领取不到的食物,而且,从这俩个人明明那人都已经离宫不知去哪儿了,他们却还能安安稳稳的待在这里,赵时继续道:“而且,曾经离去,不代表不想归来,否则,你们二人,为何还会一直留在此处?” “我们是……”老太监,明显还是想要犟嘴一下,但是,哪怕是他,也只是开了一句口,便有些,说不下去,毕竟,自己俩人其实并没有说多少,但是,就说了这么一俩句,面前这个三藏法师便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总不能是就这么一俩件事,便把握住了这么隐秘的事情的全部细节吧? 那也, 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 他们二人,很明显的,因为赵时的句句直切要害,开始将赵时真的当成了无所不知的佛陀大师:“可,可是,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原,原本之人现在何处啊!” “老僧知晓。” 赵时合十,他是,真的知晓,只是:“无论你我,还是老僧,救她,无须在意,就如你们刚才所言,她其实,活的很好,只是,代她之人,明显经过了这许多年,多多少少有些,不守本分,所以,老僧说是为她而来,其实,更多是想要……” “降妖除魔?” 老太监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赵时话语中的含义,赵时双手合十,倒也,不执著于慈悲为怀:“不信归不信,佛门从不强迫他人相信,但是,不信归不信,她假借信佛却做恶事,且,此恶事还涉及皇朝归属,老僧虽然扫地恐伤蝼蚁命,但是,面对此等恶徒,纵然是佛,亦会,怒目金刚。” 真实, 尤其是面对一些还没有被慈悲为怀洗脑的人来说,赵时这样,为了维护佛门尊严,敢于悍然出击的态度,反而给这俩人营造了一种,真正的有这么一位怒目金刚的三藏法师的感觉, 而且, 如果不是有此等脾性,三藏法师如何能十世不成佛,只为度化有缘人? 至此, 这俩人几乎对赵时,毫不怀疑,赵时也没有再画蛇贴足的展示自己的不凡之处,只是,保持着如今这一份气度,旁敲侧击的打听了许许多多的细节,以彻底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然后,老宫女与老太监有些头疼道:“大师虽有降妖除魔之能,但是,那假太后久居宫中,宫中最近这段时间又是……唉……杀星如云,大师,如何能入的宫中?” “此事不难。” 赵时双手合十,好像,真的不难:“老僧自有谋略,只是,唉……”赵时脸上,又显出几分慈悲来:“只是,如此一来,老僧固然有佛法护身,但是,俩位尊者却是必然会受到牵联。” 老宫女一咬牙:“大师,如果老妇人帮了你,老妇人下辈子能不能……” 赵时, 不忍再骗, 这二人,实谈不上罪大恶极,而且,赵时已经问了他们很多了,使了一个魔术手法,赵时惊艳的从手背拿出来了一张银票,双手合十,递了过去:“老僧虽是,要堕地狱,但是,俩位尊者都是良善之人,老僧不忍牵连,这样吧!你们二人,今夜便走,往大宋方向走,你们是汉人,只要走到大宋,大宋如今大兴土木,必有你们一处栖身之地。” 说罢! 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俩位老人,竟是,呆立了足有四五十个呼吸,然后才,双膝一软,便要下跪,赵时急忙拦住,然后催促道:“快去吧!只要用心做善事,且,离玉阙之地远一些,不出三年,你们便会洗净遮掩金光,下辈子……一定会,活的……像个人。” 说罢! 等这对老人离开,赵时甚至安排种世权,如果可以,可以稍微的看护他们一下,让他们能够安安稳稳的抵达大宋,只要抵达了大宋,赵时哪怕不时时刻刻看着,只要表露一个态度,都必然能让他们,安度晚年, 就是, 让鸟儿归巢这件事,赵时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二娘凑了过来,有些疑惑道:“他们俩个人都是看着那萧挞里长起来的,”这里说的是真的萧挞里:“只是,萧挞里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些金银,让他们早些离开这里?” “因为还想,时时刻刻看到他们吗?” 赵时, 摇了摇头:“如果是不想他们走得太远,自己今后想见也见不到,她为何,不留下金银,让这俩人活的轻松一些?”“是啊!”“我就是好奇这个。”二娘扭头看向赵时,赵时双手合十:“宫中哪位,当久了李树,想要变成桃树,固然,是个坏人,但是,那位桃树,她半途出宫,明明有能力把俩位长者弄出宫,却还偏偏让他们继续跟李树要吃食,就是要时时刻刻提醒李树,她是个假的,且,我一直让人盯着你,也未必,算什么好人。” “阿弥陀佛。” ——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五章 赵时:“别叫我官家,叫我……三藏法师……” ——二娘, 还有些不解,不过,她早已习惯了,不解,就跟着看,早晚会看明白的,倒是折良,折良倒是比二娘看的更明白一些,但是,正因为更明白一些,他忍不住问道:“官家……” “叫我大师。” “大,大师……”折良有些僵硬的唤了一句,然后,急忙问道:“大师,咱们不是塑造一个三藏法师的形象,好混入宫中吗?现在这样把三藏法师塑造出降妖除魔的人,跟宫中那位做对的人,会不会不太好?” 首先, 这只是,权宜之计,毕竟,这俩位老人,虽然真·太后也不见得对他们多好,但是,他们明显还是真·太后一方的人,赵时想要尽快的取得信任,获取更多的讯息,自然要站在他们一边, 然后, “她又不信佛。” “嗯?” 这次, 莫说二娘了,就连折良,一时之间,竟然都有些没有听懂赵时在说什么,幸而,赵时从不是那种卖关子的人,虽然现在还不一定会如何具体实施,但是,主体来说:“她既然不信佛,那,老僧便也不喜欢她,她虽然不信佛,但是,她借着信佛的名声隐藏了这么多年,虽然不信佛,却难免不会对佛陀有点恨意与惧怕,当然,这总的来说并不会影响什么,但是,当一位真的佛陀出现,她会如何?” 折良, 一颤, 甚至, 有些畏惧的看了赵时一眼,您是从什么时候……然后,他摇摇头:“只是,如此一来,咱们,是不是,不该放走这对老夫妻?如果有他们帮着渲染,不是更容易让宫中那位愧疚加惧怕吗?” 赵时摇摇头:“一来,即使没有这对老人,咱们也能渲染,甚至,更易操作。”“也是。”折良想了想,忍不住认同的点点头:“二来,”赵时继续道:“其实,相比于让这么一对老人去替咱们吓唬人,还不如就让他们彻底的消失,来的更有效果,况且,不仅仅是宫里那位,宫外那位,也能顺便吓唬吓唬。” “呼” 折良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不多说了:“微臣去做事了。” “好。” 赵时颔首,这处院子,可不能舍弃了,说不得还能有意外收获:“汝去寻俩个身手矫捷的,让他们扮做俩位老人,在此等候,当然,切记,留足了后路。” “是。” 种世权也走了, 赵时幽幽的看向了月亮,不需要多,只要再给他三日的时间,他就百分之百能够搅乱整个契丹,怪不得,怪不得即使没有自己参与,契丹也不过是多存在了四五十年,就被完颜阿骨打,一朝湮灭…… 砰 耶律乙辛还没有入睡,只是这一次,他的房中,又多了一名四十余岁的美妇人,美妇人有些好奇:“又怎么了?”耶律乙辛缓缓摇头,倒不是,不知道,而是:“我总感觉,那赵时,当大宋皇帝真的有可能是限制了他的发挥,否则,以他的能力,如果不当大宋皇帝,恐怕,能把整个世间,都搅的天翻地覆。” “嗯?” 美妇人有些好奇,要知道,耶律乙辛可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这么多年,哪有如此夸赞过一个人的,忍不住凑上来:“为什么这么说?” 咕咚 耶律乙辛六十来岁,竟然,还是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很知礼的,微微侧过身子,指着纸上,自己写的,论至尊大法师与三藏法师的相似之处,轻声道:“此人手段诡谲,如果不是我此前便曾有过怀疑,且,此次他也没有过多隐瞒,否则,哪怕是我,也绝不可能想到,他与至尊大法师,竟是同一人,且,你以为他斩杀耶律良,仅仅只是为了泄愤,或者,顺手吗?” 美妇人, 神色一凛,看得出来,她其他事其实不甚在意,但是,涉及到耶律洪基,哪怕仅仅是耶律洪基身旁一智囊,她都会认真许多:“为什么这么说?” “不出意外。” 耶律乙辛缓缓的将耶律良的名字圈起来,整个人,都有了三分畏惧:“大宋皇帝筹备了那么多,他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耶律良,一来,耶律良大火烧城,我研究过这个大宋皇帝,他为人不拘泥,但是,骨子里却是个仁义的,他不可能放着这等大贼不杀,二来,虽陛下也非凡人,但是,陛下这段时间之所以还能与赵时抗衡,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借用了耶律良的智谋,所以,大宋皇帝很敏锐的判断出来,此次能不能功成,不在陛下出不出事,或者,其他的任何任何,而是,耶律良,所以,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再进入契丹前,想尽办法的,把耶律良除掉了,如此手段,实在是……” “这么说……”美妇人显然是没兴致听他后面的分析的,打断道:“他这一次,其实是不会伤害大郎?” 耶律乙辛, 有些无奈, 不过, 很快, 他还是顺着美妇人的疑问分析道:“应该不会,大宋皇帝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不会节外生枝的。”而且,单从前面几场交战来看,大宋皇帝,或许,迫不及待的想让耶律洪基继续当皇帝,当然,也不绝对,万一有合适的机会,杀了耶律洪基,肯定比让他活着更好,而且…… 耶律乙辛顿了一下:“赵时虽然本意应该是没有刺杀陛下之意,但是,如今他就好似一根触底的棍子,生生的把一滩水搅浑了,最起码,萧家被他逼的,说不得,便会把目标放在刺杀陛下的身上,例如,陛下为何久久未归,为何……” 只是, 这一方面, 美妇人好似并不太担心,听他说赵时应该是主要目标不在刺杀,便已经回到了原坐位落座,坐了一会,轻轻托着自己的脸颊,柔柔的,看向耶律乙辛:“你说,就让他死在契丹,会如何?” …… …… “不如何……” 赵时抖了抖,面前俩名老人的衣服:“你们要切记,你们要学那俩位老人,而不是真的变成随处可见的老人。”然后,赵时便开始给他们讲解如何伪装,如何侦查,如何不动声色的围歼敌人…… 折良回来了。 而且, 不仅仅是折良,导购员四十七号,范纯平,也跟着过来了,导购员四十七号还好,范纯平却较之,可能仅仅是几个小时前,整个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服:“陛下。” “嗯!” 赵时点点头:“让你寻的道士和尚都准备好了?” “嗯。” 范纯平正欲邀功,赵时却摆手道:“道士不要了,全换成和尚,我要让你营造一种,万佛下山的盛况。”“嗯?”范纯平有些疑惑,赵时却已经不再解释了,只是扯着身上的僧衣,有些惋惜道:“本以为,我还能多做几日和尚呢!” 然后, 第二天, 仅到中午……耶律乙辛那边如何,暂不知晓,但是,皇宫内,却是,着实乱了一阵子,然后,萧挞里死死盯着面前的老太监,嘶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大喜事啊!” 老太监自不可能知道太后是什么性子,只是依旧依着他的判断,激动道:“万佛下山啊!而且,老奴听他们言语,他们好像还是为了什么降妖除魔而来。” 降妖除魔? 不知为何, 萧挞里的心脏,猛的就,漏跳了一拍,不会是我吧?我不就是扇了佛祖几十巴掌吗?老太监不知,他还以为面前这位太后,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感叹道:“而且,三藏法师也要来了。” “三藏法师?” 萧挞里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昨日,突然就冒出来的三藏法师,毕竟,除了她自己,几乎所有人,就连她这些年好不容易培养的心腹,也是笃定她信佛的,信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虽然这个三藏法师出现的多多少少有些突兀,但是,从昨日起,便几乎没有个想讨好她的人,都会在她耳边提上几句,她也看了那篇报道…… 但是, 她不信, 不仅仅不信,还有几分,厌恶,但是,正是因为这几分厌恶,莫要说是一个九百多年前的人了,就是九百多年后,一个人如果装神弄鬼弄多了,他固然知道自己是装神弄鬼的,难免心头也会多那么一丝丝的敬畏,这种敬畏平常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一旦出现相关方面的事物,难免就会……多想一些…… 而且…… “三藏法师还说,有什么李代桃僵之妖。” 砰 “嗯?”老太监有些疑惑:“娘娘,您怎么了?”“没,没什么。”萧挞里将掉落在桌子上的玉佩,小心的,又放回了餐盘里,虽然,表面瞧不出什么变化,但是,内心深处……却是……惊涛骇浪:“那,那三藏法师不是说没露面吗?” “是没有露面。”老太监显然还是没瞧出,或者说,他瞧出了娘娘今日情绪有些不对,但是,不敢想,她会假装礼佛这么多年,还是有些讨好道:“不过,三藏法师已经明言了,只待万佛齐聚,便要在宫门不远处,降妖除魔,到时候,娘娘,咱们或许能去看……” 看什么? 看我被那三藏法师一棍子打死? 不行, 萧挞里一下子站了起来,她虽然,也不信道,但是,面对这种厌恶,畏惧,又来势汹汹的和尚,她还是决定准备几个道士…… 冲冲…… 邪。 ——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六章 赵时:“别跟我比啊!我那个……没生过孩子……” ——而, 说起道士, 萧挞里虽是久居深宫,却是,也从不少渠道获知,有一位唤作至尊大法师的大能,道法……精深…… 而, 与此同时, 赵时站在院门口,看着面前和尚一波一波的经过,这倒是,意外之喜,三藏法师,本就是不少和尚的毕生偶像,后来,还出现了《西游记》,还,冒出个三藏法师转世身, 一下子, 和尚们狂喜。 “微臣听闻。”赵时身后,折良脸色微微有些担忧:“大宋境内都有和尚开始往这边赶了,动静闹太大了。” “无妨。” 赵时摇摇头:“折腾,就折腾他们了,而且,越是动静大,越会让宫里那位,胆颤心惊,只要她有些怕了,就会找与和尚对应的道士,到那时……” 正说着, 嘎吱吱, 嘎吱吱, 耶律乙辛那辆马车,混在和尚里,慢慢悠悠,慢慢悠悠的驶了过来,然后,撩起车帘,看着车旁密密麻麻经过的和尚,有些不可思议道:“郎君的手段,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啊!你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进来说话。” 赵时并未回答他,而是,招了一下手,带耶律乙辛进门,关上门,然后才,笑道:“只是恰逢和尚们都憋久了而已。”“那也是陛下利害啊!”耶律乙辛又,认认真真的拱了拱手,然后,迟疑了一下…… 就这一下, 赵时平和道:“怎么?跟你良人闹矛盾了?” 耶律乙辛, 一颤, 正要说话,赵时摆手道:“这很正常,天下间,最难情合的便是二婚女子,更不要说,这二婚女子尚有一子,固然,这一子绝大部分情况下,完全不可能需要她的帮助,但是,一旦这一子出问题,那么,她必定会上窜下跳,疯了般的为儿子挡灾。” 耶律乙辛, 沉默, 然后,蓦然笑道:“有时候,真的怀疑,您是否是看着史书,在跟我们说话。” “怎么?” 赵时有些诧异:“汝,不生气?”毕竟,以耶律乙辛如今的态度来看,他应该不仅仅知晓了自己知道了他的隐秘,而且,自己这次就没有蒙面,他应该也知道自己便是至尊大法师,但是,纵如此,他竟然…… 半点不生气? 摇摇头, 耶律乙辛道:“早生过了,而且,其实,细细算来,你我其实是这天下间,唯一同病相怜的。” “那不一样。” 赵时急忙否认:“我那个,没生过孩子。” 咔嚓 固然, 耶律乙辛在来之前,便已经,把自己的心理状态调理的非常非常冷静了,但是,他还是多多少少有些被赵时这么一句话,给,干破防了,然后才,微微有些怨念道:“我与她相识,远在她入宫之前。” 那也, 生了孩子啊! 幸而, 赵时虽然知道怎么戳一个人的心,但是,他还真的有几分敬佩面前这个老男人,当然,最关键的是,赵时觉得他还是能够争取的一股力量,所以,赵时并未脱口而出,而是摇摇头道:“天不遂人愿啊!” “是啊!” 耶律乙辛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赵时继续戳他要害,急忙道:“陛下可是有,刺杀耶律洪基之心?” 赵时摇摇头:“真没有,一来,救人已是难如登天,若是再行刺杀事,我扛不住,二来,其实,相比于杀了他,其实,他活着,也对我的计划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耶律洪基, 幸好不在, 耶律乙辛嘴角抽了抽,然后,正欲说话,赵时问道:“怎么?你那良人,对我动了杀心?”咔嚓,固然,耶律乙辛已经是对赵时的未卜先知有了一定的预防,但是,当赵时平淡如水的就冒出来这么一句石破天惊,他还是……震了一下,差点就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然后苦笑道:“怎么可能,她的智谋,远胜于我。” 呵, 那你怎么会,急匆匆的,主动前来? 还不是, 控制不住自己的妻子,便来控制旁人,生怕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后果? 摇摇头, 赵时倒也没有戳穿,只是平和的道:“莫要小看了,一只母狼,护犊子的心。”耶律乙辛沉默,然后,又拱了拱手,这一次,难免有些讨好:“陛下明察,我们不是没有理智之人,一来,陛下身旁有二娘,有折侍卫,周侍卫,虽然救人会有些无力,但是,若要逃出契丹,以陛下的聪慧,当无任何阻碍,二来,陛下乃是契丹如今主要的敌人,若无陛下,我等,哪来的苟且偷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耶律重元必不可能成事,到那时,西夏孱弱,唯有大宋,才是我唯一可以存活之地,如何,还敢得罪陛下。” “哦?” 赵时点点头:“你昨日便是这么劝她的?” 耶律乙辛, 一怔, 苦笑, “然后呢?” 然后, 然后我不就来找您了吗? 赵时是真想,再戳他一下,不过,伤人并不能带来利益,赵时便只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所以,你从一开始便不该带她来,一来,你一带她来,你们脱身,便也成了难中之难,二来,女本柔弱,为母则刚,你怎么敢奢望,让一位母亲,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受欺辱,还,无动于衷?” 耶律乙辛, 沉默, 一开始,他或许是有些被骗到了,觉得,她来,真的只是为了预防隐秘暴露,进而,损毁自己的名声,但是,现在,就是一个傻子,也能明白,她到底是为什么而来。 甚至, 名声算个屁,只要能让耶律洪基继续开开心心的做皇帝,把耶律乙辛添了坑,也无非是,初恋入土的事而已。 赵时摇摇头:“知你不忍,三点,一,她不会对我属下任何人造成任何伤害,二,你能够保证,她今后不会记恨我,三,你能够展现出属于你的价值,否则……” 耶律乙辛急忙摇头,然后,一脸感激的拱手道:“多谢陛下。” 送走耶律乙辛, 折良有些皱眉道:“官家,他是求饶而来?”赵时点点头,然后感叹道:“虽然有些恋爱脑,不过,这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拦不住萧挞里,便先来告饶,否则,你们想想,一旦萧挞里之后惹到了我,且不谈谁胜谁负,他们都必定会陷入一个无路可走的境地,但是,一旦他来走一趟,固然,我可能还是会动怒,但是,总归是给他们留下了一线生机。” “那您……” 为什么, 要答应? 一来,赵时平和道:“这个时候不适合,激化任何,除了救萧观音之外的矛盾,二来,耶律乙辛怕咱们不给他留活路,咱们何尝不担心他给咱们捣乱,当然,最重要的是,朕其实,未曾答应他任何事情,他的作用也不在上京城,甚至,不在这件事上,他最大的作用便是,将来,收复西四州的时候。” 甚至, 完全可以这么说,如果赵时有能够一直掌握耶律乙辛的能力,那么,耶律重元这一股势力,便能够视作助力,而不是,隐患……当然,不得不防,赵时平静道:“马上派人去寻文彦博,将此间事,事无巨细的告知他知。” “是。” 折良有些,无话可说,然后,折良刚走,周同也凑了上来,皱眉问道:“官家,应该不止这些吧?” 可以啊! 你也长脑子了。 赵时, 甚至, 忍不住的,鼓励的拍了拍周同的肩膀,只可惜,周同能够看出这个,也只是因为跟着赵时的时间久了,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官家的性子,否则,他能看出个什么他能,他在进入上京城之前,已经彻底的放弃思考了,不过,周同这句话,倒是,还是让赵时坚定了那么一点谋划:“其实,我的计划,有一个很大的不确定性。” “嗯?” 周同茫然,他甚至,连赵时究竟是什么计划,都有些理解不清楚,固然,赵时从来没有说想过要隐瞒他,但是,纵然如此,周同还是一个很好的捧哏,赵时也不介意多告诉他一些,一来,说不得会有意外收获,二来,赵时也能借此,更加清晰的去理解自己的计划:“一开始,朕是想要借着萧挞里信佛这一点,打造一个真正的佛门高人,到那时,她哪怕无意,也一定会有无数想要讨好她的人来想办法,把我送到她的面前,” “但是,” “她莫说信佛了,她连自己,都是假的,由此,我也算是知晓,她为什么十来年里不露面了,但是,这是坏事,却也是好事,索性,我便根据她这个特点,稍微的进阶了一下原本的计划,原本的计划是假借佛门高人混入宫中,而现在,佛门高人形象不必毁坏,朕给她竖立一个靶子,造成一种危机感,除非她能稳住,但是……” “她凭什么稳住?” “她一个隐藏了十余年才终于敢见人的假货,她凭什么稳住?而且,对她而言,无论是三藏法师还是其他什么道士,都不会是跟朕跟萧观音有关系的,她为什么不会寻找几个道士,求一些心理安慰?而,只要她动手,朕便能趁虚而入。” “哦~~~” 周同, 终于懂了,就是……挠挠头:“这跟,耶律乙辛的作用不止于此,有什么关系?” ——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七章 耶律乙辛:我怎么总觉得,她跟她之间……插了一个……他? ——关系大了。 固然, 赵时的计划,表面看,不说天衣无缝,最起码也,解释的通,但是,你怎么让“萧挞里”找上你,且,相信你?人家当了十来年的假太后,不敢说老谋深算,但是,最起码也算是谨慎多疑,最起码…… 计划是这么个计划, 赵时却可能,连人家到底要派什么人,怎么找都不确定,如何能够混入宫中? 所以, 赵时选择了去试探那对明显与宫中有关系的老“夫妻”?,然后,耶律乙辛即使不来找赵时,赵时也一定会,去找耶律乙辛,确定了耶律乙辛的秘辛,耶律乙辛的作用,便,一下子大了起来,虽然,还不如他在,耶律重元哪里重要, 但是, 也够赵时,提前,给他点承诺了。 “呼~” 耶律乙辛,倚着车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虽然,他昨夜没有劝住萧挞里,但是,今天好歹是得到了一个承诺,而,萧挞里虽然爱子心切,但是,一来,耶律洪基还没有回来,切,还没有出事,二来,萧挞里虽然还保留着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但是,只要没有自己的帮助,她应该不会得到太大的权利,而,只要她不掌握…… 砰, 砰, 砰, 突然, 有人敲击自己的马车,耶律乙辛还没做什么反应,那人便已经撩开车帘钻了进来,并且,直截了当道:“我需要你的帮助。”耶律乙辛不答,只是心疼的替她理好乱发,只是…… 人家并不领情, 萧挞里一把抓住耶律乙辛的手,双眸有一种,隐藏很深的,事态超出了她的掌控的恐惧:“我在宫外留了一对老奴,我也不是想要再回到那个地府一样的牢笼,只是……没了,怎么可能没了呢?” 耶律乙辛虽然在这件事上与萧挞里有矛盾,但是,他活着的,根,便在于她,他急忙安抚住对方,柔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与我说一说。” “我不是想要回返宫中。” 萧挞里,还是有些理智的,但是,很明显,那对老人的消失,对于她而言,多多少少是有些……直戳内心的……她双手有些焦急的互相纠缠:“但是,我出宫的时候,想着,或许以后还能偷偷见一见孩子,真的,就是远远看一看他,但是,没了,都没了。” “冷静一些。” 耶律乙辛稍微的,真的是,稍微的声音大了一点点,他都不舍得,用,三分之二的音量,然后平静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准备的后手被处理了,应该是宫中那个?” “是。” 宫中那个,其实与真的萧挞里并不像,况且,萧挞里离宫之前,耶律洪基也有十二三岁了,他记得住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虽然,母子二人那时候的关系,其实,并不好,但是,这也是萧挞里离宫前,选择信佛不见人,且,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被取而代之的原因, 事实, 也确实如此, 取代萧挞里那位“萧挞里”,固然在宫中修了十余年的佛,确保自己多多少少有些接近人们记忆中那位萧挞里,但是,还是趁着耶律洪基不在宫中,才敢冒头,或许,这也是她不怎么想要让萧观音杀掉那个假皇后的原因, 毕竟, 同病相怜, 但是, 现在…… “贱妇,贱妇,贱妇……”萧挞里明显是有些,慌不择路,只剩下了狠狠的骂:“早知道是这样,我当时就不该选她,本以为,虽是吃斋念佛,但是,到底是荣华富贵,已经是对她够好了,她怎么敢?况且,只要吾儿归宫,她如何能取而代之?等等,她不会也是动了杀害吾儿的心思吧?吾儿虽是皇帝,但是,如此多的人想要……不行,不行……” “冷静。” 终于, 耶律乙辛的声音,又,稍微的大了那么,一丢丢:“你是想要让我带你入宫先处理那个假货,还是……” “我不想回宫。” 显然, 萧挞里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这时候的慌乱,难保不是一种拿捏耶律乙辛的手段,当然,这些这时候都有些不重要,最起码,萧挞里愿意离宫肯定是有她愿意离宫的原因的,只是,任何事,都不能与自己儿子安危对等,她目光灼灼的看着耶律乙辛:“她虽然处理了那对,废物般的老奴,但是,她肯定还不会安心,我不能见面,我见面她肯定会杀我的,你去,你去那小院等着,她肯定会再派人去探查的,到时候,你就入宫去……” 耶律乙辛, 沉默了一下, 道:“好。” “放心。” 萧挞里这时候才重重的抱住耶律乙辛,然后,贴在耳畔道:“只要我不露面,她肯定不敢杀你的,到时候,你只要她答应三件事。”耶律乙辛身躯微微有些僵硬…… 你能想象? 这么多年, 其实, 他们二人之间是,清白的:“那三件事?” 但是, 耶律乙辛就是愿意为萧挞里付出,萧挞里也未必就对耶律乙辛半点感情都没有,她好不容易才熬成了太后,只是,相比于儿子,任何人都显的,有那么些,无足轻重:“第一,我不会再回到宫中,且,即使儿子知道,我也能确保她安享晚年。” “好。” “第二,我要让她,退回佛堂,且,永远不得把事情泄露出去。” “好。” 耶律乙辛,几乎是,毫无抵抗,直到…… “第三,我要让她,想办法调集所有能调集的力量,把萧观音还有赵时都给我杀了。” 一颤, 耶律乙辛,就好似,中了电一样,轻柔道:“我们昨夜,说过的……”不是他耶律乙辛自私,实在是,这不仅仅事关自己的性命,也,关乎她的性命,她真以为,一个儿子,会面对做出这种事情的母亲,还抱有什么孝大于天的想法? 更不要说, 他们, 又不是宋人。 宋人也不至于如此愚孝,更不要说,耶律洪基从小就不是什么大恩大德之人,所以,虽然可能是有些过度的猜测,但是,耶律乙辛从一开始,就相信,不知道便罢了,一旦知晓,耶律洪基更可能做出的决定是……杀……全杀了,然后,对外宣称,母亲年迈,虽然才四十多岁,但是,就是年迈,然后,病重身亡,他,痛心疾首,然后,选几个妃嫔入宫…… 所以, 其他事都可以,独独这件事…… 不行。 萧挞里,双眸掠过寒光,当然,她也不傻,耶律乙辛已经昨晚把底线给她划在哪儿了,所以,她很快便“认怂”道:“好吧!好吧!此事依你,只是,那赵时诡计多端,不能不防,第三件,让她多做一些预防,这总没问题吧?” 耶律乙辛, 无奈的, 看着那一开一合,明显已经开始拉着自己,不知往哪儿去的车帘子,他能怎么办?他听得出来萧挞里是多少有些言不由衷的,但是,他能怎么办? 宠着呗! 只希望…… 陛下, 不要怪我才好啊! 嘎吱吱, 很快, 早已得到萧挞里地址的马车夫,将马车停在了一处,似鬼屋,多过于民居的院落,院落里,隐隐约约还传出了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这?” 耶律乙辛有些疑惑,萧挞里不屑的翻了一下白眼:“假的,那贱妇为了不让我发现,竟然弄了俩个假的,真以为,我是只看面容识人?” 不知为何, 就, 很突兀的, 耶律乙辛想到了,赵时,毕竟,只有赵时这种“老”狐狸,才会在破坏一处地方,还要留下后手,否则,他今日怎么能那么笃定的,一见到自己,便把隐秘,娓娓道来,不出意外,便是从这里确定的吧? 不过, 摇摇头, 耶律乙辛又很快把这种毫无道理的猜测归结为,自己刚从赵时那里出来的原因,毕竟,只要动一动脑子,就这种,自己都不知道的隐秘地方,隐秘不知,他一个外来的皇帝,再厉害,再厉害,他还能比自己知道的更多? 绝不可能的, 咔嚓 而且, 就在此时, 门里面的那俩个人,远比耶律乙辛想象的敏锐,好似,早就猜到会有人来,他们只是稍微的靠近了一些,对方便一下子,停止了交谈,然后,“老太监”就算了,假扮“老妇人”的那人,竟然把裙子裹在腰间,露出一双大毛腿,一跃上墙,然后,朝着皇宫狂奔而去…… “不好。” 沉默寡言的马夫突然惊呼了一下,不过,萧挞里倒是摇头:“就是让他们去通知那,贱妇。”然后,她扭过头,温柔的看着耶律乙辛:“小心些。” 有一说一, 这句话, 也不全是,虚情假意,最起码,如果不涉及到耶律洪基生死这个级别,萧挞里,还是,对耶律乙辛有感情的,耶律乙辛还是在瞧着那俩个往皇宫狂奔的壮汉,微微皱眉…… 他还是觉得, 这里面, 好像,已经不止是她和她的故事了,只是,萧挞里又明显深信自己的这一出安排,除了宫里的那个,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她没有任何迟疑,把耶律乙辛推进院子,又叮嘱了几句,让他,切记,切记,自己不回宫可以,但是,一定要让“萧挞里”保护好耶律洪基,然后才……转身离开。 ——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八章 耶律乙辛:“你是,真牛逼!” ——很快, 甚至, 耶律乙辛只是在,院子里稍微的转了一转,外面便传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只是……不等耶律乙辛说什么,那俩个人便又跳进了院子,然后,一人塞给了他一样物件,然后,连个小心都没说,便,又窜了出去, 不好? 耶律乙辛, 心头一颤, 只来得及跟紧随其后的大部队说了一声:“不是我……”然后便,砰,一宫女,甚至是,跳起来给了他一拳,然后,等耶律乙辛再苏醒,他已经被带入了皇宫,“萧挞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回来了?” 不仅仅是她, 只是, 耶律乙辛揉了揉酸疼的脑袋,还是没有把这里面,她和她中间,好像还插了一个他说出来,苦笑道:“你我虽不相熟,却到底有些渊源,而且,我们也不是为了找回什么才回来的,你何必如此?” 呵, “萧挞里”眉梢,微扬:“你们还记得,你们不会再回京的承诺吧?” 耶律乙辛, 沉默, 有一说一, 莫说萧挞里了,就是他,那日离京之后,也,确确实实,不应该再回来了,只是:“你总不能,不让一位母亲,担忧自己的孩子。”然后,不给“萧挞里”再质问的机会,耶律乙辛也是一个有能力的人,直截了当道:“她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原位了,而,你虽然也很聪明的,十余年如一日的想要消除原本人们脑海里的太后形象,但是,旁人都好消除,更不要说,这段时间,你恐怕明里暗里早就把一些熟识者,心腹,都剔除了出去,但是……人家有儿子,且,这儿子,你动不了。” “萧挞里”皱眉:“倘若,我放一把火呢?” 一颤, 耶律乙辛抬头,“萧挞里”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我说,倘若,我放一把火呢?确实,无论如何,我这张脸都不可能替代她在皇帝心中的那副样貌,但是,倘若,我毁了这张脸呢?” 一颤, 绝, 这一刻, 耶律乙辛,甚至,有些佩服面前这个女子,女子真的狠起来,真的,没有男人什么事,轻轻咳嗽了俩声,耶律乙辛才开口道:“其,其实,也,也不用下这么大的血本,其实,你只要保护好耶律洪基,她是不会想回来的,而且,这也可以给你留一条后路,我可以保证,你只需要做这么一场戏,然后,时时带上面具,倘若被耶律洪基发现了,她也会保你安享晚年。” “你觉得,我会信你?” 耶律乙辛无奈:那对付那俩个老人的人,真不是我的人,但是,不知为何,摸了摸怀中那俩个好像是锦囊一样的物件,他,有些不敢说,且,说了,对方就会信吗? 不过, 耶律乙辛也不是,白做了这么一件好大事,他还是,依靠着自己能够带走太后的情商,用了一些办法,说服了“萧挞里”只是,怀中锦囊,不论是谁给的,恐怕也是……没有时间看了, 直到…… “萧挞里”是不得不信,一来,萧挞里并未出现,依旧保留着,随时去找耶律洪基摊牌的可能性,二来,耶律乙辛确确实实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中年妇女之友,依靠着这一份特质,不知不觉,俩人竟然还重拾了往日的几分熟悉,甚至,就在耶律乙辛准备离开的时候,“萧挞里”杵着下巴问了一句…… “听闻,你曾经见过一个唤作至尊大法师的道士?” 颤, 一颤, 这一刻, 耶律乙辛,甚至,有些……头皮发麻,然后,不用他低头看怀中的锦囊,他都好像有些明白这锦囊是出自于哪里,只是,你凭什么就认为我会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有时间看你的锦囊妙计? “怎么?” “萧挞里”有些疑惑,也,有些骄傲:“汝是认为,我久居宫中,便就什么都不知道?吾不仅仅知道,而且,吾还知道,如若不是这位至尊大法师,你们可能连云州城都出不去,便会被耶律良一把大火烧死。” 耶律乙辛, 缓缓, 摇头:“我不是疑惑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而是,至尊大法师好像前段时间已经再次归隐山林了,我恐怕,一时半会寻之不到。”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管打听就行了,这也算是,你们让我带你们受罪,你们自去享受的其中一部分惩罚。” 你确定? 耶律乙辛, 是, 真的,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幽幽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萧挞里”,然后才,缓缓点头道:“我尽量试试。”确定了,虽不知道陛下是怎么能在我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先那么多做好了安排,但是,他应该是就是俩个她中间的那个他了,但是,我不服你,你虽然算计了所有人,但是,我根本就没看你的锦囊妙计,我是依靠着我自己的聪明才智配合的你…… “送客。” 然后, 耶律乙辛便被蒙着眼,用马车送出了皇宫,刚送出皇宫,耶律乙辛便一把扯开眼前的眼罩,从怀中取出了俩个锦囊,俩个锦囊一般无二,一个里面塞着老太监的信物,一个里面塞着老宫女的信物,以确保耶律乙辛哪怕猜到,且,告诉“萧挞里”“萧挞里”必定会搜身,反而会更加确定就是他,把那俩位老人带走,然后,并没有什么哀求,请求耶律乙辛一定要帮自己的话语,而是…… 均写着…… “多谢!” 一颤, 耶律乙辛,甚至,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然后,足足盯着这俩个字盯了七八十个呼吸,然后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再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叛之心…… 砰, 砰 更不要说……耶律乙辛刚出宫,便有人轻敲车壁,然后,低声道:“郎君在不远处等你。”耶律乙辛一颤,如果是之前,他或许还有几分心理优势,但是,经历了今夜之事之后,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选择了大宋作为将来的养老之地,急忙下车,左右看了看,便看到一男一女,遮着一年轻男子,年轻男子微微扬起手中茶杯:“喝点?” 固然, 耶律乙辛已经算是彻彻底底的被赵时折服了,但是,面对赵时,他难免还是生出了几分不甘,走过去,坐下,将锦囊推给赵时:“倘若,她不找道士呢?” “巫师,我也能装。” 赵时,抿了一口茶:“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她想找谁,而是,让她不得不从外面找人,只要她找,那么,不论是巫师,还是道士,不论是至尊大法师,还是鸿钧老祖,那,都会是我,就好像那句话……”顿了一下:“不是你的鞋子适合我的脚,而是,你多大的鞋子,我,多大的脚。” 耶律乙辛, 一颤, 然后,缓缓拱手:“服了。”赵时笑了笑,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所以呢?她找谁?” “至尊大法师。” 嗯? 莫说二娘,周同了,就连赵时自己,听到这个熟悉之极的名字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有一说一,这一点,他还真的是万万没想到的,毕竟,至尊大法师,并不算什么名声太大的道士, 当然, 不值得惊愕,只是,微微有些意想不到,赵时抿了一口茶道:“明日吧!明日我就随你一块入宫。”耶律乙辛张了一下嘴,只是,最后,他也没有再用诸如什么,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趁机害你等话试探,他们时间都比较局促,便老老实实的点头道:“好,只是,宫里那个,性情狠辣且多疑,你要做好准备。” “好。” 赵时也不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只要这个人会真正的帮他,他也不会吝啬于几分赏赐,当即便扭头,从二娘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包裹,打开包裹,包裹里面是赵时私人的一些印章,取了一枚平时虽不怎么使用,但是,却肯定能代表他大宋皇帝身份的印章,递给耶律乙辛,拱手道:“凭此印章,你只要带人不超过三千,大宋境内,便能任你驰骋。” 耶律乙辛, 没有客气, 甚至, 他多多少少有些迫不及待的将这印章收起,然后,更期待的看着赵时道:“我听闻,东京城附近,最近新建起了一片以水泥,玻璃为基础的房子,能给我们留一栋吗?” 就这? 当然, 这也是赵时多多少少有些经验主义了,这些水泥玻璃房子,只能说是,略微接近了一些后世的小区,但是,在赵时眼中,自然多多少少有些不,怎么样,但是,这一片房子,不要说耶律乙辛了,就赵时手底下的很多相公,将军,他们明面上不说,但是,暗地里,一个个的却都是……期待的很…… “好。” 赵时点头同意,然后,送走了耶律乙辛,周同忍不住弯下腰,询问道:“陛下,您就这么相信他吗?” 赵时摇摇头:“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我只给了他这一条路走,否则,那对老人,便不会只留下那么一点点证据了。”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赵时, 隐隐有些激动的看向了,那,绵延一大片的契丹皇宫:明日,只需明日,我就能进去了,我倒要看看,当我真正的站在你的面前,你还能不能那么的……淡然…… ——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九章 你,听说过,小时候,生日那种塑料花吗? ——淡然? 不, 不, 不, 如果赵时能够,亲眼看到萧观音的话,那么他就会明白,没有什么,比这……更震撼了,就是缓,萧观音都足足缓了俩三天,甚至,萧太后怀中的耶律洪基亲子,都忍不住用他那肉嘟嘟的小手,指着栅栏外面的萧观音,满脸的疑惑…… 这个姐姐, 怎么, 从前天起,到今天,就没有,停止过……流泪…… 怎可能…… 不激动? 莫说, 萧观音本就对赵时动情,且,本就没有抱有过期待,就是,没有情义,且,充满了期待,赵时一个大宋皇帝,能够舍生忘死,千里迢迢,几乎是,不顾一切的来救自己,怎可能……不感动? 没看到……萧太后坐在栅栏里,酸,都能酸一辈子了吗?不要说耶律洪基会这样对自己了,他就是,能有赵时的百分之,不,千分之一,莫说帮助萧观音了,就是让她生吞活剥了萧观音,她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只可惜, 一来, 她是萧观音的替代品,二来,耶律洪基这种人,莫说自己了,就是萧观音当时没跑,也基本不会落下多少好,所以,赵时对萧观音差一些,她还不是不能忍受,但是,看到萧观音被人如此对待,她心头对于耶律洪基,那,本就如海一般的怨念,一下子,便就更……深了…… “够了吧!” “他只是来了,又不是把你救走了,况且……”抿了抿酸的倒牙的喉咙,萧太后自己都觉得自己酸的过份:“他即使能救你,也最起码需要十几天,你现在就没完没了的哭,哭瞎了怎么办?” 萧观音, 摇摇头, 她,忍不住,这种事情,莫说这个时代的女子了,你就是,一千多年后,她也,扛不住啊! 而且, “最晚明日,他一定会来救我。” 是的! 就明日,虽然,哪怕以萧观音的聪慧,站在赵时的角度,也基本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但是,她,就是相信赵时,相信赵时会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完成……这,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二日, 一早, 他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了,赵时,也不会给自己还有第二次机会的假象,他开始平静的让人收拾行囊,然后,自己带了一部分必要之物,穿戴好了此前的道袍,便平静的等着耶律乙辛上门。 很快, 耶律乙辛便来敲门,只是,莫说二娘,周同了,就连赵时,都有几分诧异的看向了耶律乙辛身旁的那个蒙面,中年妇女,当然,这只是在赵时眼中,赵时分不出,比自己大七岁以上的女人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但是,其他人眼中,她还是有几分姿容的,而,萧挞里眼睁睁的看到赵时这边都已经开始收拾离开的行囊, 且, 自己的儿子,还未归京,她松了一口气,当然,也只是松了一口气,她不可能对赵时这么一个大宋皇帝有什么,好感,头也不点,只是走向了一旁, 耶律乙辛小声解释:“陛下,非是外臣整幺蛾子,一来,她不跟来,她不放心,二来,她不跟来,我也不放心,所以……”他现在……是真怕惹恼赵时,不仅仅因为赵时是,大宋皇帝,赵时倒是真没怎么生气,一来,耶律乙辛解释的很好,二来,萧挞里真给赵时造不成什么太大的阻碍,甚至,赵时看到萧挞里,他也能放心最后的三分心, 当然, 萧挞里知道赵时利用了她,明显看赵时犹如看杀父仇人,这就是没办法避免的事情了,当然,没办法避免,也就是这一小会,等一会赵时跟耶律乙辛入宫之后,莫说不论是赵时还是耶律乙辛都不会让她跟着进宫,就是让,她也不可能进宫,赵时防备着她,她也防备着赵时,她不进宫,或许还能安全一些,一旦进宫,赵时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宫里那个“萧挞里”面前,稍微的暗示一下她的身份…… 所以, 不是不能忍。 甚至, 赵时看萧挞里走远,还调侃了耶律乙辛一句:“我就不会,如你这般。”耶律乙辛苦笑,他知道,他这辈子有些活的,不够潇洒霸道,但是,他很满足,不就够了吗? “陛下可是准备好了。” “好了。” 赵时也知道,让耶律乙辛舍弃萧挞里是不可能的,况且,耶律乙辛真要是愿意舍弃萧挞里,赵时反而会开始怀疑他会不会有其他的野心,所以,萧挞里跟耶律乙辛分不开,不仅仅他们二人,赵时也觉得安心,然后点头道:“现在就走?” “是。” “那就走吧!” “好。” 很快…… 只, 三五人, 赵时,折良,周同在明,赵时戴了一顶纯阳巾,就是,有些类似于《僵尸先生》里面,林正英老先生戴的那种帽子,然后,折良抱着八卦,木剑,周同拎着檀香,黄纸…… 二娘, 在暗, 然后, 耶律乙辛对赵时微微颔首,然后,便带着他的一名小仆,迎向了,迎出来的几名太监宫女,然后,不一会,几名太监宫女过来,翻了翻赵时三人的衣物,又翻了翻赵时用马车拉着的一个大箱子,箱子分为上下俩层,就是赵时此前找到的那个用于大变活人的魔术箱子…… 没有发现什么, 然后, 赵时三人,紧随耶律乙辛后面,入了宫,宫里分为三个部分,萧观音关在后宫,原本皇后的宫殿,但是,这次,赵时几人只是走到了前面一部分,“萧挞里”便拦住了几人,主要是打量了赵时几眼,赵时拂尘,微微泛着光…… “萧挞里”, 目光都掠过去了,又,一下子看了回来,赵时稽首:“贫道鸿钧,见过太后娘娘。”“鸿钧?”萧挞里有些诧异,甚至,幽幽盯了耶律乙辛一眼,才对赵时笑问道:“道长不是那至尊大法师?” “安敢称至尊。” 赵时面色平静:“那只不过是,一些百姓无知,胡乱称呼的而已。”说着话,赵时手中的拂尘,又,左右摆了摆,让里面那一条子发着光的,可能只卖几毛钱的led灯带,发出更加炫目的光…… 挪不开视线啊! “萧挞里”的目光,几乎是,不可避免的随着那拂尘,上下左右的转了一圈,然后行礼道:“既然道长便是那至尊大法师,不妨,入内叙话?” 赵时, 颔首, 只是, 一行人刚走了没几步,赵时旁边,折良抱着的八卦里面,便发出了嘀嘀嘀,就好像,后世年纪大一些的人们过生日,生日上面插的那个会唱生日快乐的塑料花,电量耗的差不多了,发出来的那种动静…… 赵时, 面色一变, 然后, 掐指一算…… 这一套动作,莫说“萧挞里”了,甚至,不要说耶律乙辛了,就连抱着八卦的折良,都,原地颤了那么一下,就好像,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会钻出来一样,“萧挞里”瞳孔一缩:“道长可是,发现了什么?” 赵时不答, 地道虽然不足以让赵时悄无声息的潜入皇宫,但是,却也让赵时对于皇宫的位置有了一个很清晰的认知,指着原本“萧挞里”礼佛的佛堂,凝重道:“那里是那里?” 不同于“萧挞里”“萧挞里”也没必要解释,所以,那些太监宫女还以为“萧挞里”是信佛的,所以,对赵时这么一个明显与佛有冲突的道士,有些看不过眼,忍不住开口道:“那是佛堂,道长若是说,那佛堂是邪魅之地,当真是咄咄怪事了。” 赵时苦笑:“非是老道厌佛,佛道本为一家,均是以救苦救难为己任,只是,那佛……恐是请佛之人,心不洁,所以……” 刷 这一下子, 不要说刚才那名忍不住开口的太监了,就连那些没开口的太监,宫女,侍卫,禁军,甚至,禁军隐隐已经刀出鞘了:“兀那贼道,汝可知,这佛堂的佛是从何而来?” “滚回去。” 只是, 还不等他们替娘娘出头,送上一记马屁,娘娘突然冷冷的,甚至,抽出凤撵上的拐杖,狠狠的抽了那太监一下,然后,她再看向赵时的目光,隐隐已经有些……惊恐了,然后,她竟微微欠身……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佛堂处于皇宫的偏僻处,如果这道士真有什么其他企图的话,去佛堂,还不如在这前宫停留呢! 所以, 虽不明显,“萧挞里”对赵时的态度,却还是发生了一个不小的改变,微微欠身:“道长,可是发现了什么?” “不敢居功。” 赵时,急忙举起一只手行礼,然后,愧然道:“佛道本为一家,老道或许是,看错,看错了。”但是,偏偏在这时,那八卦里,甚至传出了隐隐约约的呢喃声,好似在说…… “生……乐?” “萧挞里”瞳孔缩小,那八卦几乎没有人触碰,这是她眼睁睁的看到的,而且,八卦发出单调的声音,或许是有些风吹动的缘故,不难达成,但是,这……呢喃声…… “还请道长,助我。” ——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章 萧观音:“啊?谁说我不激动了?” ——“嗯?” 其他人, 猛的看向了“萧挞里”,惟有,赵时幽幽叹了一口气:“唉,老道本不愿说,娘娘身有佛气,显然是久伴佛祖身旁之人,但是,唉,娘娘所信之佛,恐,并不完整。” 其实, “萧挞里”既然把这句话说出来了,那就,不怕让人知道她不信佛了,她都走出佛堂了,怎么可能再回去,但是,赵时这么替她一解围,她还是瞧着赵时,顺眼了很多,甚至…… 咳咳, “萧挞里”其实,并无什么感情经历,抬手道:“既然道长已经瞧出了端倪,那边,走吧!”然后,她也不让赵时往后走,只是替代了一名近侍的位置,走在凤撵一侧,扭头跟赵时轻声说着话……赵时什么人物,不一会,便基本已经打消了“萧挞里”九成九的疑虑,然后,赵时拱手道:“娘娘,这世间事,大多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信其有,无非是损耗一些银钱,但是,一旦真有奇事,也能有个提前的准备,但是,一旦自以为无,那,若有奇事,该当如何?” “确实。” “萧挞里”颔首,也不知是,真觉得有理,还是,看赵时气度不凡,所以敷衍,然后,“萧挞里”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若是你们道家,若有人明明不信,却假装信,会如何?” “不会如何。” 赵时这不是给佛教上眼药,而是,真的如此:“我等修道之人,虽亦有救苦救难之心,但是,更多时候,却是讲究一个心随意转,爱信不信,但是,非是老道猜忌,佛教却并非如此,佛教讲究的是,心诚则灵,所以,对佛教,不信则罢,若是假装相信,那便……” “道长。” “萧挞里”突然打断了赵时的话语,赵时急忙低头静待,然后,“萧挞里”皱了一会眉,询问道:“道长可曾听说过,三藏法师?” “听说过……”赵时并不迟疑,然后,便将活佛转世那一套讲了一遍,说起这个,其他方面,赵时或许还不够凸出,但是,讲起这个,赵时是真的有后世几百年的加持,后世百余年来,利用宗教欺骗者不知凡几,而且,这些犯罪分子是最有可能成为警察的主要对手的,所以,赵时早就研究过几乎所有的案例,这也是,他为何如此得心应手的原因…… 所以, 虽不能说百分之百,但是,当凤撵抵达佛堂时,“萧挞里”多多少少已经对三藏法师是来对付她的,却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认知,然后,她自然而然对于赵时的态度,便更好了一些…… 虽然, 三藏法师, 也是他, 当然, 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佛堂偏僻,这道士如果真想要做什么,基本上是不可能选择佛堂的,所以,“萧挞里”暂时对赵时是很欣赏的,而且……他的拂尘,会发光唉…… “道长。” 赵时急忙行礼,“萧挞里”是真的,一次佛堂都不想进去了,皱眉道:“既然已经到了佛堂,老身便不进去了,老身去旁边宫殿等你,如何?”赵时自然是一口拒绝,并且,老老实实说,万一贫道图谋不轨,无人看管,那该如何?但是,“萧挞里”是真的,看到佛堂就烦躁,赵时这番话,不仅仅没有打消她的念头,甚至,最后她连本应她不进去,也要进去看管赵时的太监,宫女,都懒得安排…… 赵时, 这才, 勉强答应,看的不远处的耶律乙辛,多多少少有些,感同身受,此前,我也是这么被骗的,然后,“萧挞里”去了不远处的宫殿等候,赵时带着周同,折良,耶律乙辛,还有几名不可能不跟着的太监,走进了佛堂…… 佛堂? 赵时一入其中,不要说“萧挞里”了,就连他自己,都隐隐感觉到一股子,阴森的气息,这是佛堂?赵时甚至怀疑,会不会真的有,欺骗佛祖,所以,佛祖不佑的说法…… “道长。” 太监明显还是看赵时有些不顺眼,毕竟,他们可没有什么,十余年如一日,被佛逼的要疯了的经历,而且,莫名的,赵时与“萧挞里”这么一路低声细聊下来,让他们有些嫉妒,当然,也不会表现的太明显,就是,不顺眼:“您看看哪里有妖魔鬼怪,赶紧除了吧!” 赵时自不会理他们,而是,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几乎贴着地的开始检查,一开始,这些太监还能憋得住,但是,渐渐的,便有人忍不住开始冷嘲热讽了:“此乃佛堂。” “莫说你一个道士了,你就是如来佛降世,也不可能找得到什么妖魔鬼怪的。” “就是……” “他要能找到什么妖魔鬼怪,老夫立时三刻毙命,也不是不行……” 正说着…… “找到了。” 赵时虽不是故意的,但是,既然本就有这一着,赵时还是很自然的让开了一些道路,好让那些人能够更准确的看到赵时扔在地上的那张纸,那张纸上,缓缓的,浮现出了一个鬼影…… 这戏法, 莫说后世了,明朝就骗不到人了,但是,这是宋朝,而且,这是宋朝之外的契丹,契丹人就是从小苦读汉人书本,也基本不可能知道,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嘶——” 甚至, 不要说,那几个太监了,周同都原地颤了一下,然后,他很过分的盯着那个说是,只要找到妖魔,立时三刻毙命也无妨的老太监,一直看…… 一直看, 一直到对方有些扛不住了,重重稽首,当然,这个稽首与赵时的道家稽首不太一样,他是下跪,头,轻轻触碰地面,当然,赵时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屈服,几个契丹的太监,只要不影响大事,屈服不屈服意义不大,他更重要的是,赵时急忙将那老太监扶起,然后,请求道:“老先生,老道想要孤身一人,念上几句经文,不知……” 老太监,怎好意思拒绝,急忙开口道:“道长且去,我们在此等候便是。”然后,他便跟其他几个太监都有些难以置信的凑近了去看那张纸,赵时给折良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还不忘跟耶律乙辛点一下头,然后,赵时才孤身一人,慢悠悠的走进了佛堂,不得不说,佛堂的雕塑也是很有技巧的,它雕刻的时候,会微微往前倾,给人一种更加磅礴,且,一进门就会被佛祖压倒的感觉…… 赵时双手合十, 他现在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然后,低声道了一声:“打扰了。”然后,便回头看了看,一闪身,闪到了一座佛像后面,拿出对讲机…… “沙沙……” 几乎是……起飞一般……萧观音竟比其他人的视线移动的还快,已经扑到了对讲机的旁边,然后,她足足深呼吸了七八分钟,才,小心翼翼的拿起对讲机道:“喂?” “是我!” 赵时已经顾不得计较,通过对讲机传过来的,有些过于平淡的声音,条理清晰道:“如果你不打断我,那么,你现在立刻去你院子东边的墙根底下……”顿了一下,萧观音果然没有打断,赵时便确定萧观音最起码应该是处于一个安全的状态,然后,继续条理清晰道:“这个不易察觉,但是,我相信你,你认真去寻,你应该能够找到一处有些镂空的地方。” “镂空?” 显然, 萧观音虽然很听赵时的话,但是,听到这个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疑惑了一下:“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怎么没有发现?”“我也是推测的。”赵时语气平静:“萧挞里离宫之前,她还不是太后,而且,佛堂这里并没有向外的通道,所以,她究竟是怎么逃出宫的?” 萧观音, 再聪明, 猛然接收到这些讯息,也几乎不可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所以,赵时继续道:“所以,我便推测,她应该是假借建造佛堂,挖了一条,从佛堂直达皇后宫的通道,而且,我这边应该是已经找到了入口了,当然,你也不必急,如果你那边没有入口,也实属正常,我再想其他办法就是,反正,今日,我肯定会带你走的。” 怎么说呢! 赵时的话,其实没有什么语气的变化,就是,很平静的叙述,但是,萧观音其他时候还能憋得住,听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却是好似被雷击了一样,足足呆愣了,七八个呼吸,直到赵时唤她,她才尽量,硬憋住,她怕赵时觉得她不如以前冷静了,回答道:“好。” 还这么冷静? 赵时, 难免有些失落,不过,他毕竟不是寻常人,哪怕萧观音对他没有情义,她帮了他那么多,他救一下人,不是情理之中吗? 况且, 都这个时候了。 赵时紧压失落,条理清晰道:“你先找,不用关闭对讲机,等你那边找到,我这边才好进行下一步。” “好。” 萧观音,几乎是,攥生铁一般的,攥着对讲机,然后,也顾不得招呼其他人了,也顾不得自己的衣服,手足了,就是趴在地上,直接爬到东墙根,开始…… 一寸, 一寸的, 找。 他来……救我了…… ——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一章 再次,拥抱! ——噔 噔 噔 噔, 赵时一边仰头看着,往下压,黑乎乎的神佛,一边用一只手轻轻的敲着桌面,时间,越来越局促了,如果萧观音不能在一炷香内找到另一个入口,那么,赵时就只能启动……第二,第三,甚至是,第四套计划了。 幸好, “铛” 不用一炷香,萧观音便,摸索到了一处不一样的地皮,急忙……告知了赵时,只是,刚刚告知赵时,“铛”萧观音的瞳孔便缩了一下,甚至,心态都破防了一下,然后才有气无力的求助赵时:“怎么办?有锁。” “什么样的锁?” 幸而, 赵时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然后,萧观音便描述了一下那把锁的形状,而且,为了进入通道才能锁,那把锁虽然透过缝隙看得到,但是,它在……里面啊! “不急。” 赵时,好似还……松了一口气:“你还记得我送对讲机进来的那辆玩具车吗?”“玩具车?”刷,不要说萧观音了,萧观音的近侍,“萧皇后”,甚至,就连“萧皇后”那仅仅不足二十四个月的儿子,都,一下子看向了那辆平平无奇的,玩具车…… “拆开。” 萧观音没有任何迟疑,只是,正当她要拆开的时候,赵时又说了一句:“小心,那里面是腐蚀性极强的液体。”萧观音这才放缓了速度,然后从壳子里面,一处拆卸下来的音响,音乐系统那个部份,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瓶子里面是,虽无特殊,却莫名让人恐惧的东西:“怎么用?” “小心。” 赵时再次强调,然后,再次强调,然后,才细致的讲诉道:“瓶子里面的东西不算多,所以,你一定要先仔细观察好,哪里被腐蚀了,能够最省力的掰开,咱们时间不多,你必须要一次性功成,然后,我在……” “道长?” 赵时自然而然的关上对讲机,对着探头进来的老太监笑道:“怎么了?”老太监多多少少,还有几分愧疚,然后还是开口道:“道长,太后就在旁边等候,咱们是不是,可以,稍微快一些。” “好。” 赵时急忙起身,也道了一个歉:“贫道念经时,常常会忘了时间,对不住长者了。”“无妨,无妨,只是……”老太监显得很通情达理,只是,紧接着便有些好奇且期待道:“道长准备如何降妖?” “简单。” 赵时,迈步,走出了屋子,然后,从不远处的魔术箱子里取出了一个足有人头大小的玻璃瓶,没办法,他带东西比较方便,然后,赵时走到一开始放置白纸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然后,顺着白纸的四角往下倾泻,只一会…… “嘶——” 不要说那几个老太监了,周同,折良,耶律乙辛都忍不住的抽了一口凉气,然后,急急忙忙往后退:“这东西要是落在人身上,还不得立时三刻,便皮开肉绽?” “冒烟了,冒烟了,天哪,这究竟是什么妖……”看了一眼赵时,老太监在这个时候,还不忘换一个更尊敬点的称呼:“仙,仙法。”倒是,赵时没有那么恐惧,虽然,他也避开了一些,不过,他更多还是近距离观察,然后,因为赵时的态度,虽然那几个老太监还是半点不敢靠近,但是,却也驻足,伸长了脖子的往前看…… 赞叹连连, “真是神奇。” “是啊!” “你们看,地皮都好像塌陷了下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它不会融入地心深处吧?” 正说着…… 当啷 赵时眼睛一亮,运气真好啊!然后,一众人便看到,一块可能有一指多厚的石板加铁板,重重的掉进了一个满是陈旧味道的通道里…… “通道?” 老太监们忍不住的往前探:“不对啊!这下面怎么会有个通道?”甚至,他们都不由的看向了赵时,显然,下面不是厉鬼而是通道,让他们微微有些开始怀疑赵时的目的了,赵时也不瞒着,轻声道:“动手?” “什么?” 老太监们只来得及惊呼了一下,然后,四个人,便被折良,周同俩个人控制住,然后,赵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人嘴里给塞了一颗……糖豆,然后,平静道:“你们应该还记得刚才的王水,也不怕被你们知晓,这种王水乃是我亲自调配,如何如何,你们刚才也见到了,现在,我将它们裹在弹丸中送到了你们的腹中,你们若是听话,只待我出了皇宫,我便给你们解药,能够缓解这种腐蚀,否则,一旦弹丸裂开,王水便会涌入你们的五脏六腑,到时候……” “嘶——” 莫说这几个老太监了,就连刚才看着的耶律乙辛,都是,原地,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甚至,还下意识的揉了揉咽喉,摸了摸肚子,然后才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地道道:“汝是怎么知道这里通道的?” “猜的。” 赵时并非敷衍,他真正确定之前,是真不知道这里到底有没有,而,按理来说,赵时是应该询问一下萧挞里的,毕竟,萧挞里今早还出现在他面前呢! 但是, 一来, 萧挞里未必会实话实说,赵时也没有时间旁敲侧击,又不能严刑拷打,二来,即使萧挞里告诉了赵时,赵时也未必敢信,而且,赵时给萧挞里的感觉是今日是踩点,而不是救人,所以,一旦让萧挞里确认他今日就能救人,难保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情形,所以,赵时才会选择去猜,当然,即使猜不中,赵时还有其他三个计划,可以实施…… “我不会伤害太后娘娘,你们,切莫大声呼喊。” 赵时一边叮嘱几名明显已经被吓住了的老太监,一边快速的走到那个魔术箱子旁边,然后,从里面又取出了一个大大的玻璃罐子,罐子里是赵时早就准备好的,高浓度酒精,这个不需要,捡,赵时研究了研究,便蒸馏了出来,然后,将酒精倾泻,赵时尽量把附着在四周,脚下的酸性物质清洗一遍, 不可能清洗干净,不过,有高浓度酒精,还是能起到很大的作用,然后,赵时有条不紊的,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多人就眼巴巴的看着……看着赵时条理清晰的,开始,扯下旗番,堆积泥土,挪动箱子……拜了一下佛祖,拿走了佛祖的香炉,在香炉里面插了一根蜡烛,点燃,然后将之放到了通道里,往里推了推,等了一会…… “没问题了。” 赵时拿出对讲机,拧了拧,然后按下通话键:“你那边怎么样了?” 一开始, 众人只觉的寻常,甚至,有些好笑,你拿着一个黑乎乎的砖块,想做什么,但是……“快了。”……下一秒,三观炸裂,不要说耶律乙辛,周同,折良三个人了,就连那四个明显未来一片黑暗的老太监,都是,瞳孔一缩,脱口而出:“这是什么妖法?” “好。” 只可惜, 赵时并没有心情搭理他们,关上对讲机,便跳下了通道,这条通道明显不如外围那个绕了一圈的宽阔,可能只有,半人多高,赵时需要匍匐,才能顺利通行…… 不一会…… 嗖 黑暗里, 好似有什么猛兽扑了过来,然后,以赵时的体质,也被这东西冲撞的,往后倒,靠在处理过的墙壁上,才,稳了下来,然后,赵时低头,看着萧观音那满身风霜的脑袋,按理来说,他……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他是肯定要询问一下,你之前为什么那么冷淡的,但是,现在…… “不好意思。” “我来晚了。” “不。” 萧观音的一切平静,都在,再一次抱住赵时的这一刹那……烟消云散,只是,还不等俩人抱头痛哭,萧观音的身后,有一道酸不溜溜的声音没好气的响起:“行了啊!出去再说,你们也不怕被人活埋了。” “你是?” 赵时看向了那名还抱着一个孩童的妇人,你这么厉害,你儿子知道吗?但是,“萧皇后”却看都不想看他,颜值都比我丈夫高,什么世道,然后,不仅仅说,她还一把将赵时与萧观音推开,自己先爬上去了,然后,外面便响起了一连串的惊呼:“皇后?”“皇后娘娘?”“您怎么会?” 不过, 也不是没有好处,赵时低头跟萧观音对视了一眼,俩个人倒是全都恢复了平静,然后,萧观音笑了一下,想要缩回去,赵时又用力抱了一下,然后,俩个人一块钻出了通道,最后说萧观音的那名残疾侍女…… 赵时还见过她, 她给萧观音送过信,只是,后来“萧挞里”出手,她也一块被困在了皇后宫,然后,对赵时微微屈膝:“婢女,见过官家。”“嗯!”赵时对她,是有些感激的,然后,拍了拍对方那瘦的,好似割手的肩膀,快速保证道:“汝且安心,此次回京之后,朕旁的不敢说,几万贯金银,四五品的官职,肯定,任你挑选。” 残疾女子, 笑笑, 并未谢恩。 ——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二章 赵时:“多谢!” ——佛堂内…… 固然, 这几个人钻出来已经有一会了,但是,不论是“萧皇后”还是耶律乙辛,还是,那几个老太监,却反而,不仅仅没有缓和下来,反而,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怎么敢的啊?”“萧皇后”不同于耶律乙辛,她更多是有些接受不了,赵时一个大宋皇帝,为什么会愿意,舍弃一切荣华富贵,千里迢迢,几乎就是孤身一人,深入虎穴:“你就真的不怕,你一旦出事,你大宋会一蹶不振吗?” “你是大宋皇帝?” 那几名老太监,更是,三观尽裂,只是,赵时还是没有理他们,只是看着“萧皇后”,拱手道:“虽未明说,但是,若没有你的相助,她肯定活不到现在,赵时仅代表她的良人,万分感谢。” 说着, 赵时甚至弯了一下腰,但是,“萧皇后”不仅仅没有动容,反而,明显有些吃不到葡萄,葡萄有些酸:“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她那时候待我不错,而且,如果她在,我也肯定会随侍入宫,还不如现在过得舒服呢!我才不会帮她,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要以为你重情重义,我就会高看你一眼。” 赵时, 愕然, 我什么时候让你高看了?不过,他也理解对方的情绪从何而来,还不是,耶律洪基,其实,并非良配,或者说,除了赵时这种九百多年后长大的“普通人”,绝大多数,甚至,九成九的帝王,其实,并不算良配,更不要说,她多多少少是替代萧观音,属于耶律洪基的耻辱一部分,能得到耶律洪基的善待,才是有鬼, 寻常时候, 她也不是不能忍受,但是,当她看到光芒之后,她就会越来越,无法忍受,所以,无妨,赵时能避让,避让到一旁,安排道:“此地不宜久留,若是皇后娘娘未曾暴露,还是赶紧回皇后宫殿为好,你只要假装昏迷,我想……” “不行。” 赵时, 虽然是,很明显的避让了,但是,“萧皇后”却是多多少少有些,步步紧逼,甚至,上前一步,歪嘴道:“你不会以为,这就万事大吉了吧?”赵时正欲解释,她音调更拔高了:“你们怎么出去?你们不会以为,出去的时候,就不检查你们的箱子了吧?按我来说,你折腾这么多,又是神奇的水,又是远距离对话的神物,还不如就直接冲到皇后宫,然后,挟持我出宫,否则,你现在也不是一样需要挟持我……” 甚至, 萧观音可能都是这么认为的,否则,她不应该还把“萧皇后”带来,但是……这是一号计划,二号计划,三号计划都实施不了的四号计划,而现在,一号计划实施的好好的,赵时拱手道:“娘娘快些回去,你虽然一直都是被挟持的对象,但是,如果你再一路把我们送出宫去,那就真的洗刷不清楚了,你放心,我有办法将她们安稳的送出去。” “郎君。” 萧观音柔柔的看向赵时,还未说话,“萧皇后”实在不想看他们恩恩爱爱,一肩膀将她挤开,看着赵时,咬牙道:“怎么带?你除非让我看到证据,否则,我绝不可能让你就这么走的。” 赵时, 无奈, 不过, 萧观音也确确实实需要一个熟练的过程,所以,赵时还是点头道:“好。”然后,赵时自己把那个魔术箱子又推了回来,你们不会以为,入宫时,那些侍卫没有把酒精,酸性物质检查出来,仅仅是因为不认识吧? 摇摇头, 赵时将箱子打开,这箱子其实是一个挺简单的箱子,最起码,表面是这样,然后,赵时与萧观音耳语了几句,然后,让她躺进箱子里,赵时合上盖子,轻轻拍打,然后,骄傲的看向“萧皇后”:“如何?” 如, 如何? “萧皇后”虽然,看似是跟赵时处处相对,但是,她更多的是发泄自己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邪火,但是,内心最深处,她对于赵时是认可的,不仅仅是他的重情重义,还有他的能力,聪明,甚至是气质,但是……你这……骗傻子呢?这他娘的,我不到俩岁的儿子都能轻而易举的找到里面的人。 赵时不解释,只是,拍了俩下之后,便,又揭开了盖子…… 这一点, 赵时给周同,折良都没有解释过,所以,不要说“萧皇后”耶律乙辛,几个老太监了,就连,周同与折良都是……原地,颤了一下:“人,人呢?” “这,这怎么可能?” “萧皇后”甚至,扑上来,把儿子随便扔给了谁,弯腰仔仔细细,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都没有找到萧观音到底去了哪里,然后,萧观音在箱子外面,缓缓,站了起来…… 刷 如果说, 赵时此前的种种手段,还能稍微用常识解释解释,那么现在,甚至,不要说这个年代的人了,你就是后世,八九十年代的人,见到这种样的大变活人,那还有冷静的? 呆愣, 真的是, 呆愣, 甚至, “萧皇后”还,伸手捏了捏萧观音的脸,然后,又捏了捏自己的脸,这才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赵时摇摇头:“没什么不可能的。”然后,赵时从箱子里又取出,中性笔,卫生纸,毛巾,玻璃雕刻的钻石,数据线等物,一股脑的交给了“萧皇后”,然后,再次拱手道:“赵时,仅代表自己,多谢娘子,鼎力相助。” 说罢! 赵时, 再次, 微微弯腰, “我又不是……”“萧皇后”其实是,不怎么想要赵时的感谢的,她,又,不贪图这个,但是,看着手里的后世可能十块钱能买一大堆的玻璃钻石,又捏了捏软软的毛巾,嗅了嗅香喷喷的卫生纸……他给的,太多了。 “多谢。” 赵时, 再次感谢,或许,她确确实实是因为萧观音自己的善缘,所以,才会相助,但是,赵时作为既得利益者,不可能不去感谢,而且,这一次之后,她未必会有一个好结局,耶律洪基只要回来,只要知道萧观音被救走了,虽然,她属于是被胁迫者,真不能怪她,但是,耶律洪基……用……讲道理吗? 而且, 时间紧迫, 赵时并没有给“萧皇后”太多拒绝的机会,将几乎所有不必要的东西都交给“萧皇后”之后,赵时便对不远处,一直静静看着的残疾侍女招手道:“来吧!咱们要快点离开,以免夜长梦多。” 残疾侍女, 摇摇头, “我就,不走了吧!”“一来,娘娘虽然能装晕,但是,一旦我们都走了,总会显得有些刻意,二来,官家,奴婢只不过是个残疾人,寻常时候或许还能无碍,但是,这次是逃命,一旦逃的危险,奴婢必定是拖后腿那人,所以……” “行了。” “萧皇后”突然用力推了,明显还想说什么的赵时以及萧观音一把:“她说的也对,况且,你们不会真以为我堂堂一契丹皇后,连一个残疾人都护不住吧?放心,她肯定无碍,不过……”伸手,“萧皇后”突然把跟随了赵时可能很久的对讲机,抢了过来,然后抛了抛道:“谢礼还是要的,去吧!” 说罢! 也不给赵时与萧观音拒绝的机会,她直接把儿子拿了回来,然后狠狠踢了残疾侍女一脚:“愣着干什么?走啊!人家又不需要咱们了。”萧观音,脸色明显苍白了许多,只是…… 残疾侍女并不在意, 站定, 弯腰:“娘子,奴婢其实跟着您,也活不了太久了,奴婢小时候被折磨的太多了,所以,最后了,您能不能让我……再心甘情愿一次。”“走啊!”“萧皇后”一把扯住了她的脖领子,赵时,也按住了萧观音的肩膀,微微摇头,然后,笔直的看着残疾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一颤, 残疾女子缓缓顿足,如果说,赵时问她,你还有什么亲人,那,赵时还有可能是想要用对她亲人好来报答这一份恩情,但是,他……问我姓名…… 甚至, “萧皇后”都不拽着走了,别看,她好似看什么都不顺眼,但是,她未尝不是知恩图报的大好人, “我说原名。” 赵时, 又补充了一下, 残疾女子一颤,然后,认认真真以单臂福身:“妾,父亲姓李,妾,没有名字,应该是被唤作……三娘。”然后,她笑了笑,看着赵时轻声道:“官家既然问了,那,妾那时候虽然很小,但是,妾记得,父亲应该是开着一家食肆,且,妾应该还有俩个姐姐,一对兄长,官家不妨……照料一二。” 显然, 赵时问了,她会说,却不是主动,而,赵时不问,她却主动说了,毕竟,大恩不言报,有时候,比大仇不让报,还要让人绝望,所以,请官家报恩! 然后, “废什么话。” 啪 “萧皇后”扇了李三娘肩膀一巴掌,然后,率先跳进了过来时的通道,在通道里对赵时吼道:“别忘了把通道给我堵上,我说不准还能给你们多遮掩一段时间。” “真烦。” “你没有注意到,如果不是我,他们敢当着我的面,宽衣解带,都什么人呐!一点都不懂得照顾别人的情……” “……” 声音, 渐行渐远, 赵时, 微微躬身…… 多谢! ——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三章 萧孝友:“嘿,我就威胁你,你能,奈我何?” ——嘎吱吱 赵时让周同用车子,推着箱子,然后,侧头对凤撵上的“萧挞里”轻声道:“娘娘,佛堂积怨已久,恐非一日可除啊!”你还想来第二次?不少小太监,恨不能,瞪死赵时,但是,老太监们,却都,眼观鼻,鼻观心,乖巧的不得了, 没办法, 他们肚子里,还有糖豆呢! 倒是, “萧挞里”明显松了一口气,如果赵时说一次之后就不来了,她反而会有些怀疑赵时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歹念,但是,他说,还来,而且……旁人不晓得,她自己久居佛堂,还能不知道?积怨已久?不要说积怨了,如果佛祖真的有神念,佛祖没有撸起袖子,活过来,跳下来,暴揍自己一顿,已经是……我佛慈悲了。 要什么立竿见影,况且……顿了一下,“萧挞里”笑眯眯的看着赵时道:“那,以后便,劳烦道长了。” 赵时, 一颤, 幸而,这次出去之后,他就不准备回来了,否则……难保不会,搭上更多:“娘娘言重了,纵使没有娘娘,有怨念集会之处,老道也会,主动前往的。” 呃 “萧挞里”被刺了一下,不过,虽然被刺的有点疼,但是,她却更相信赵时了,如果赵时现在已经准备走了不回来了,他就不会,自己这么点暗示,他便急急忙忙反刺回来,反正之后也不来了,顺着自己意又能如何:“不必查察了,道长又不是什么宵小之徒。”“萧挞里”一挥手,驱散了准备过来检查的侍卫, 浑没有注意到…… 几名老太监, 都快, 哭了, 检查一下,您好歹,检查一下啊!不过,赵时可能上辈子就是个道士,他装起道士来,得心应手,而且,明面上来说,“萧挞里”是不可能放过萧观音的,但是,细细一去琢磨,她又不是耶律洪基的亲生母亲,她才不在乎什么耶律洪基的耻辱,什么萧观音逃不逃呢! 只是, 功成前,总会有波澜,就在,折良,周同,隐藏在暗处的二娘,甚至,耶律乙辛,都松了一口气,眼见着宫门就在眼前的时候…… “等一下。” 旁边突然窜出来一老者…… 萧孝友! 莫说旁人,赵时都,狠狠的,皱了一下眉,然后,萧孝友好似早就等在这里了,目光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赵时,看着,看着,冷笑了一下:“好久不见啊!” “嗯?” “萧挞里”有些疑惑:“叔叔莫非,认识他?”显然,她早就把萧孝友糊弄过去了,萧孝友又,深深的看了赵时一眼,就好似,生怕“萧挞里”不知道,赵时有问题一样,但是,说的话却是留有了一丝丝余地:“嗯,老朽曾经与道长,有一面之缘。”然后,有恃无恐的看着赵时,充满了威胁:“道长,既然这么有缘,道长不妨陪老朽,去旁边说几句话?” “萧挞里”疑惑的,看着俩人…… 赵时, 面不改色:“既是长者相邀,贫道,听从便是。”然后,赵时对明显一下子心态有些崩的折良,周同,耶律乙辛三个人点了点头,便跟着萧孝友走到了一侧,“萧挞里”并未就此离去,萧孝友满面惊叹道:“陛下,当真是,好手段啊!莫说老夫了,就是你们那诸葛亮复生,也不可能三天时间,就能混进皇宫吧!” 有事说事, 赵时, 真, 恨不能,一拳把他老脸砸扁,差一点,自己差一点就彻底功成了,幸而,赵时并非寻常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还维持着一个基本的微笑:“老先生过奖了,只是,贫道记得,咱们曾经的约定是,你做事,我背锅,只是,不知,老先生是从哪里得知,贫道不愿背锅,所以,这才出来捣乱?” 萧孝友, 还, 真, 羞愧了那么一下,不过,他一来,没皮没脸惯了,二来,他内心深处对赵时有不爽,看他不舒服,自然很高兴,所以,很快就一愧而过,然后,便理所应当道:“老夫失败了,那耶律洪基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小心谨慎到了极致,所以,老夫想让,陛下,帮我一次。” 赵时, 愕然, 你怎么能有,这么厚的,脸皮的啊! “若贫道没记错的话,老先生当时说的是,他之生死与我无关,我做什么也与你无关吧?” “是。” 萧孝友看赵时的目光,越发的不爽,且,理直气壮了起来:“但是,若不是,陛下,那耶律洪基僵虫入脑,他怎么会成长的这么快,现在,不要说是刺杀了,就连有人在他身旁咳嗽俩声,他都会,如临大敌,这怎么能怪老夫?” 所以, 你就怪我了? 赵时,真的是,他年幼,现在,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人了,但是,他还真的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而且,萧孝友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时机,很明显是,就是奔着威胁赵时来的。 你利害, 赵时平静道:“且待我把人救出来,再说。” “那不行。” 萧孝友,单说年龄,足比赵时大了四十余岁,但是,单论气度,他却是远远不如,不过,他倒是在自己那个没皮没脸的境地,游刃有余,理直气壮的摇头道:“一来,你若是救了人,宫中肯定会有反应,到时候,就,更急迫了,二来,你如果救了人,那,你肯定不会拼尽全力,所以,你必须先帮老夫处理了耶律洪基,你且安心,耶律洪基是皇帝,皇帝都被先行解决了,你救谁,不是轻而易举?” 赵时, 呼出了,一口浊气,若不是,今日早早就打定了主意,一战而成,否则,只要自己稍稍耽搁一下,百分之百,就会被这个人坑死了,不过,他倒也是聪明,自己不动手之前,他屁话没有,自己一动手,他便跳出来了,选的便是一个,你,不可能不答应的时机,当得起一声……老谋深算…… “好。” 赵时咬牙答应,只是,纵如此,萧孝友都刷的扭头,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大箱子,皱眉道:“你不会是,已经救了人了吧?”说罢!他便直勾勾的走向那个黑箱子,赵时面不改色,然后,萧孝友自己又顿了一下,倒也没有很明显的回头再走回来,只是微微扭头,疑惑道:“否则,你为什么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赵时, 真的是, 松了一口气,然后,咬牙切齿道:“爷爷我有选择吗?” 爽! 萧孝友不仅仅没有动怒,反而,因为终于看到了赵时破防,而,充满了一种,旁人想象不到的快乐:“陛下,何必生气呢?不要说一个萧观音了,你只要帮老夫功成,你就是想要萧挞里,老夫也肯定给你一块送过去。” “顺便……” 赵时幽幽的看着对方:“再把你爷爷,一并扣押起来?”这还,真不是赵时的胡乱猜测,但凡,但凡萧孝友是一个稍微的有一些信义的人,赵时也不会如此猜测,但是,以萧孝友现在表现出来的性格,莫说,耶律洪基一死,他就是契丹的实际掌权者,他就是到那时候也不在乎契丹的生死,那么,单单以赵时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赵时也基本…… 不可能活。 当然, 萧孝友虽然没皮没脸惯了,但是,他也明白,这时候能逼赵时,却不能逼的赵时鱼死网破,所以,哈哈笑道:“怎么可能。”这也是,赵时会这么理直气壮的发泄出来的原因,正好,也借此,多得一些好处:“我,如何信你?” 萧孝友, 僵硬了一下, 不过, 以赵时这个大宋皇帝之前展露出来的才智,如果对方到这一步,还一个劲的答应,他反而会有些怀疑,只是,让对方真的在自己除掉耶律洪基,且,对方回去,肯定还会跟契丹做对的情况下,他是真的……不想让赵时,活着回去,萧观音什么的,并不重要:“陛下,要什么保证?” “降书。” “什么?” “降书。”赵时平静的看着对方:“而且,这一份降书上面,不仅仅你要写明白是谁谁谁降给谁谁谁,而且,你还要写清楚,是你,图谋杀害了你们的皇帝,且,每一页,都要签名。” 好一个, 大宋皇帝。 “怎么?” 赵时挑眉:“老先生莫非连这些证据都不愿意留?你不愿意留,你让我如何信你?况且,你要是真的信守承诺,我一直在你掌控之中,如何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话, 是, 这么说没错, 而且, 萧孝友已经觉得,无论如何,赵时都不可能活着离开上京城,但是:“明日,明日老夫给你。”“不行。”赵时猛的往前踏了一步:“必须是今日。” “好。” 萧孝友倒是没有迟疑太久,不过,也正因此,赵时几乎可以断定,对方就没有想让自己活着离开的想法,幸而,无论如何,自己没有拖延时间,而是第一次入宫,就做成了大事,让自己不仅仅有了不被威胁的资本,也有了回转,甚至是,借此再得好处的机会…… 只是…… 咔嚓 赵时到底,被萧孝友浪费了太多时间,“萧挞里”又是一个多疑的人,所以,她不仅仅让侍卫检查了他们刚才没有检查的黑箱子,而且……装作不经意,她还,狠狠一刀…… 劈在了, 黑箱子的一角!——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四章 耶律洪基回京与赵时离京 -------- 草! 莫说折良,周同,耶律乙辛了,就是,那几名老太监,赵时,都是心肝狠狠的颤了一下,然后,赵时还是等萧孝友写好了字,签好了名,按好了手印,赵时这才慢悠悠的往那边走…… “真不急?” 萧孝友在身后,意味深长的询问,赵时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理直气壮的加快了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五百五十四章 耶律洪基回京与赵时离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