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嫁给一根竹子》 楔子 天地伊始,日月轮转,阴阳相合,乃生万物。超脱生死,问道长生为苍生世代之所愿。 为求长生,超脱界外,人类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植株之态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始得神株。 生命之本源乃日月之精华。神株之法,以通日月之辉,得长生之道,超脱界外,掌天地之威能。 人之五行各有差异,所合植株亦有不同,然若能引天地日月之精华孕育而出,皆将超凡入圣,行长生之道。 《重生:嫁给一根竹子》楔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嫁给一根竹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章 梦游神山 君吾大陆五千年,赵芙双满百岁。 满百岁时,云鼎派惯例,她的爹娘会带着赵芙双和她的双生妹妹白芙越入蜉蝣神山问鼎峰的奖励池求机缘。 也是入蜉蝣神山的前一夜,赵芙双做了一个梦。 梦里出现四座神山。 爹娘告知翌日将带着她和妹妹入蜉蝣山的这夜,赵芙双粘床便陷入混沌中。 梦里到处都是浓彻的黑,分明,她的意识仍旧清明,不似睡着,但任凭她如何挣扎,却始终无法脱离混沌之态。 浑浑噩噩半夜。 突然,无尽的黑暗被一束光猛然刺裂,光线扯裂黑暗,自缝隙中钻出后,又一寸寸吞灭所有黑暗。 刹那,亮了视野。 赵芙双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光线照射过来时她双眸的不适。 眯着眼眸适应了突然而至的光亮后,赵芙双迎着光看过去。 突然,她整个人愣住。 视线所及,竟然是如此古老神圣的一方世界。 东南西北,四座古老苍翠的神山蛰伏横卧四方,四方主山挺拔入苍穹,山体连绵千万里不见边界。 山体之上肉眼可见的道韵和祥瑞绕流转。 以赵芙双如今的修为和见识,自然不知何为无上大道,更不知道韵为何物,但是此刻,她俯瞰着四方神山,偏偏能清楚的意识到,那些流转于四山之上的流光溢彩皆为无上道韵。 掩在道韵之下的嶙峋神山耸入苍穹,缠绕云雾之中。 更让赵芙双震惊的是,山上漫山遍野闻所未闻的稀有古神植随处生长,野蛮生长,无人采摘,可直接用于修行的绿精灵萦绕神植,于云雾之中遍野闪烁。 这一山的药植放入药植稀缺的君吾大陆,将会引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相比较,东南西北四山中,倒是最南边的山体显得低小暗淡,但饶是如此,也是君吾大陆所没有的神圣存在。 来不及感叹这无尽的神植和绿精灵是何等的珍贵,便被山脚下汹涌流淌着的一条笼罩缭绕着薄雾的河流吸引。 河流上方笼罩着的薄雾不,不是薄雾! 那竟然是密集成薄雾的日月精华! 不,不,怎么可能有如此浓郁的生命气息?! 原来,那河流汹涌流淌着的不是水,竟是浓郁成河的日月精华! 日月精华浓缩成的河流虽然流淌的急,但是依旧清可见底,一条壮汉大小的鱼儿自河水中跃入空中千丈,鱼鳞闪烁着七彩光芒。 鱼儿在云霞之中翻滚之后再坠入河流中,顺着奔流的河水汹涌着,咆哮着远去。 赵芙双愣愣的看着那翻跃云霄后坠入河中远去的大鱼。 是她眼花吗? 为何那鱼儿落入河流中后竟然生了犄角出来? 而且,落入河流后,那鱼儿身上一圈圈流转着的是飞升成功后才会被天地大道赐予一瞬的神圣光华吗? 怎么可能? 赵芙双何等玩世不恭散漫不羁的性子,此刻也还是一声声惊叹不绝于口,提起的气息浮在喉间半日无法落下。 仔细环顾四周,大到耸入云霄的连绵山峦,小到山体上的的一块岩石,甚至是空气中的一粒尘埃,似乎都暗藏道韵。 突然,漫天成群结队的七彩神鸟携着万丈霞光凭空而生,鸣着不知名的曲调一圈圈绕四神山飞舞。 何等壮观神圣! 赵芙双不禁合上眼眸,仔细聆听。 奔腾的河水之声,四方风声,七彩鸟鸣声,万物生长发酵的声音高低交错而鸣,凭空奏出一曲又一曲悲欢离合。 赵芙双有些愣怔。 如此奇观之下,交织而成的天音竟是含着一股莫名的悲伤。 转而,悲伤奏尽,各种声音又交织成愉悦的调子,不绝于耳。 有种悲尽欢来,绝处逢生的轻快,万物同贺! 赵芙双沉浸在这天外之音中无法自拔。 七情六欲,悲欢离合轮番体验。 时光不老,却已是沧海桑田。 恍惚间,仿佛就此走了这一世又一世。 “噔噔噔。”恍惚间,有敲门声传来。 紧接着是妹妹白芙越的声音:“姐姐,醒醒,我们该出发了。” 霎时,水声消音,七彩神鸟远去,风声止息,万物散尽,一切皆幻灭在赵芙双的视线里。 大梦一场,本该清醒。 然而,她竟然并未因此魂归身体,而是神游天外,神魂漂浮在虚空之中,俯瞰着妹妹扣动她房间的门框。 “姐姐,醒醒,我们该出发了。” 妹妹不咸不淡的几声呼喊清晰入耳。 妹妹的声音和梦里的天音衔接的毫不违和,思绪上也无顿挫之感,赵芙双更难分得清她究竟是做了一场怪异荒诞的梦,还是生了一夜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看到叫她三声不得回应,妹妹嘟着不甚可爱的嘴巴,皱着柳眉走了。 看到妹妹来到前院,嘟着的嘴巴立刻抿了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然后笑嘻嘻的拱进母亲的怀里。 母亲搂着她宠溺的笑,“你呀,多大的人了,还在娘怀里撒娇。” 妹妹抱着母亲,声音甜腻:“不管我多大,始终都是母亲的孩子啊。” 闻言,母亲眼里的柔光都快化成了水,就连盛装等在一边的父亲和兄长都是满脸的柔和。 父亲笑着说妹妹:“你这小猴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长大。” 妹妹娇哼:“我才不要长大呢,长大就要离开爹娘独自去外面历练,我才不要离开爹娘,我要一辈子留在爹娘身边。” 父亲眼里的光更柔软了,嘴角的笑怎么都合不拢。 兄长白弗为揉一把妹妹的头发,想起一事:“让你叫双儿,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一提这个,妹妹立刻扁了嘴巴,委屈道:“姐姐不肯应我呢。” 然后又状似不经意的低喃一句,“昨日姐姐还说不喜云鼎派来着,也不知是否是不想去呢。” 闻言,父亲母亲眼里的笑都淡了下来。 兄长迟疑道:“双儿不喜云鼎派的盛名不是一日两日,不愿去确有可能。” 母亲眉眼染上几分轻愁:“双儿确实是有不想入蜉蝣山之意,前些日子便与我推脱说她无需靠外力,想自己修行,我思虑再三没答应。” 父亲的脸更沉了,“胡闹,在这云台福地她向来散漫惯了,这种入山大事岂容她胡闹?云鼎派与她无半分为难,不过是凭着自己的性子便轻言喜恶,此般心性何以得道飞升?” 妹妹不轻不重道:“姐姐确实太过自负,只怕总有一日会吃苦。” 兄长倒是不甚赞同道:“双儿向来主意深,却并非是非不分,自负皆因年岁太小,假以时日自当长进。” 父亲脸色越差:“论修行天赋,越儿也不比双儿差,越儿却向来谦虚谨慎,何曾浮躁?再者,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间天才数不胜数,她若不懂收敛锋芒,吃苦还是小事,只怕早晚夭折。” 闻言,母亲不悦,责备父亲,“说什么浑话,双儿自小聪慧,心性成熟,遇事有她自己的想法并非坏事,修行上也足够上心,外界的流言蜚语与偏见我们不予理会,只是在掩藏她异于常人的修行天赋罢了,关起门来,你一个做父亲的又如何能屡次看低于她?” 父亲也自知言语有失,“夫人你知我并非那般想,你我飞升在即,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双儿,她太过目中无人,将来没有了你我的照拂,闯下大祸,无人收场。” “以我之见,需早日将双儿与序川的婚事定下来才好。” 母亲摇头:“序川虽是出类拔萃,万里挑一,只是那孩子心性太过高傲,于权利看得太重,将来皇权之争少不得血雨腥风,双儿又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于外界声名狼藉,只怕将来被慢待了去,与其让别人轻视,我更想去求大师兄给她照拂。” 父亲不赞同:“她自来对云鼎派有偏见,入山只会为师兄惹来麻烦,师兄清净惯了,只求他收越儿一人便可,双儿便不必了。” 闻言,母亲也只剩下一声无奈的叹息。 父母亲安排着她和妹妹的将来。 一个问大道,一个入红尘。 显然,妹妹对于这个安排还算满意,得意的嘴角是藏不住的小心思。 院落莲花池角落里的一只黑猫懒洋洋的注视着一切。 第2章 蜉蝣神山 赵芙双知道,倘若自己这团意识有身体,脸上大概是玩世不恭的笑着的。 她和妹妹双生,妹妹一出生就酒窝深深对着父亲笑。 而她,打小就好剑走偏锋,分明注定只能做治愈系修士,偏生要走攻击系的路,惹得父亲彻底放弃亲手教导她修行。 本来她已经被放弃,有一天,父亲又突然发现,她竟然还有个老天赏饭吃的炼丹能力,她的炼丹能力出色到君吾炼丹第一人的她爹都两眼放光。 本该子承父业,皆大欢喜的一桩美事,最后毁在她培育的毒株毁掉父亲呵护了两千年的一片药田这事儿上。 自此,她偷种毒株,炼制毒丹这事儿是藏不住了。 和和美美父慈子孝没几年的云台福地重回鸡飞狗跳六畜不安的日子。 她爹成天防贼一样防着她种毒炼毒,一旦发现,必然提着扫把追着打个几日。 所以,在选姓的时候,父亲选了妹妹随他姓,让她随母亲姓。 这事儿没得商量。 她爹一天也不想看见她这逆子冠他的姓! 母亲说她修行上心。 实际上,她可算不得上心。 她打坐的时候都只是修一半时间,神识遨游天地一半时间,这才将将把修行速度压下来,等着她的妹妹追上来。 她妹妹这姑娘,看起来甜甜美美,懂事听话,实际上那争强好胜的小心思藏的一点都不好。 而她,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也愿意纵着她,甚至恶劣的刻意逗着她。 听过这一场决定她未来何去何从的谈话,她的神识竟然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身体内。 醒来后,赵芙双一边琢磨着那半梦半醒中的神山,一边懒懒散散的穿上一身素色衣衫出门。 见她出来,父亲好一顿的教训,赵芙双无所谓的听着。 父亲责备她漫不经心,今日这么大的事情还能不当回事。 母亲给她正衣领,束腰身,说她怎么穿个衣服都不好好穿。 她能说她就是故意的吗? 就想故意看母亲亲近她时,妹妹那争宠的小脸蛋儿。 半天,见父亲熄了火,她又不轻不重的拱一句火,“果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骂个人都有气无力的。” 事实上,父亲母亲修行臻至圆满,即将迎来飞升,正当如日中天之时。 因着她这一句,父亲的火再次烧了起来,妹妹乖巧的顺着父亲的胸脯,“爹爹息怒,莫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正待她爹松一口气的时候,赵芙双凉飕飕的来一句:“一个满一百神株灌体的强者,雷劫都抗得动,还能给气坏喽?老白,真不行咱别逞能,这雷劫不渡也罢,毕竟活着才最重要。” “小崽子,你叫谁老白?”父亲瞪着眼珠子要揍她,母亲拦着说赴蜉蝣山来不及了。 妹妹恼她嘴巴坏,哥哥一巴掌拍上她的头顶,“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赵芙双笑而不语。 别人笑她太疯癫,她笑他人看不穿! 兄长看家,父亲母亲带着她和妹妹飞出君吾大陆,入得空间裂缝,上得蜉蝣山的时候,赵芙双是真的失望了。 这被君吾大陆的人传得神乎其神的蜉蝣山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虽然蜉蝣山依旧比君吾大陆上日月精华浓郁百倍,虽然蜉蝣山也壮观,但是差她梦里的四座神山十万八千里! 仔细看,似乎这山有些眼熟啊。 大致走向倒是有些像梦中四方神山中南方的那座最低矮的神山。 但是赵芙双很快就否定了,梦中的神山之上,无处不蕴藏着大道神韵,而这里可完全不见半点道韵! 落地蜉蝣山上,父亲郑重道:“为父先带你们去拜见大师兄,往后我们若不得不飞升,便会将越儿送入师兄门下修行。” 赵芙双无所谓的听着。 父亲说得如此正经,字里行间都是对此人的虔诚敬重。 所谓的大师兄,赵芙双当然知道,是蜉蝣山山主易篁。 这人的名字别说是她,纵观君吾大陆上下五千年都是如雷贯耳的。 如果说名讳说多了有磨损,那易篁这名字只在他爹口中八成都要长茧子了。 她爹这人算不得文人雅士,多数时候也是不拘小节的,但是但凡说到他大师兄,无论何地那都是要站得笔直,恨不能隔空行个朝拜之礼的。 赵芙双的好奇心不重,但是说对易篁这人不好奇,那是假话。 不为易篁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的俊朗容颜,也不为他在父亲口中无与伦比的修行天赋。 她嘛,就单纯的想看看竹子精化为人形后是个什么样子。 没错。 她爹身为人类,蜉蝣山做为人类修行圣地,他们的大师兄竟然是根竹子精。 你说有意思不。 此刻,赵芙双虽然身姿是挺拔的,但是眼眸里的光足够散漫,甚至染着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蔫儿坏。 就如赵芙双看她妹妹一样,她爹白幻衡看赵芙双那也是门儿清。 白幻衡一眼就知道,赵芙双这会儿八成没操好心。 于是白幻衡郑重警告,“双儿,收起你那花花肠子,见了师兄,若敢出言不逊,为父定当不饶你。” 赵芙双立了立散漫的身子骨,一本正经点头:“知道,知道。” 这事儿,在家里就强调了三百次了。 赵芙双当然知道自己父亲对易篁那都不是长兄如父这般简单了。 简直可谓敬若神明,也就只差一日三炷香的供奉着! 她若真敢在这里失了他的体面,他回头是真敢揍死她。 一家人一路飞上蜉蝣山主峰的山巅,站在蜉蝣山山主洞府外,才知她爹他师兄老人家不在洞府。 父亲却不肯走,站得板儿直,执意要等人。 赵芙双无聊的环顾蜉蝣山,最后走到洞府前的飞瀑下,一只手穿过山主府前的飞瀑,懒散的玩儿着刺骨的水。 她又漫不经心的扫两眼眼前寒酸的山主洞府门,终是没忍住:“你们山主老人家住的这洞府是不有点随意?” 连她们家云台福地都不如。 “小孩子懂什么,师兄这洞府是蜉蝣山最好的位置,漫山日月精华最浓郁之地,你不知全貌,便不可置喙。” 赵芙双正经点头,紧接着又点评了句,“你们师门这山头也一般。” 至少云鼎派盛名之下,这蜉蝣山显得太一般。 “你个混账!”父亲火起,操起棍子锤她。 赵芙双无辜的躲在她娘身后:“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父亲怒不可遏,只恨恨道:“小崽子,你何其可恨。” 行行行,你老你说了算! 赵芙双摆手,一副不和她爹计较的样子。 母亲宠溺的替赵芙双擦拭她被瀑布溅了水滴的衣衫。 妹妹抿唇,狠狠瞪一眼赵芙双。 不过,相比赵芙双的放松,白芙越倒是异常紧张。 毕竟这根将要见到的竹子,可是妹妹未来要跟随修行的人。 妹妹小心思多,又见不得半点落于她之后。 云序川在君吾大陆那也是响当当的美男子,爹娘给她和云序川议亲,妹妹之所以没有半点小心思,只因为她将来要跟随的这根竹子比之云序川,那是强出了十万八千里去。 为此,妹妹没少在她面前得意显摆。 第3章 初见易篁 易篁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他驭飞行器自远方飞来,速度极快,于山巅收起飞行器,一身白衣从天而降。 没有世人口中如谪仙般的不染尘埃,也无一代精怪临世时的惊天威压。 他落地后脚步虚晃,原地踉跄两步,白皙手掌紧握手中翠绿竹子支撑地面才将将稳住身子。 可以称得上狼狈! 但是饶是如此算不得体面的落地方式,他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已然挺拔如竹。 赵芙双的目光从他胸口白衣之上的大片血迹挪向他的脸。 他逆光而立,一张脸一时看不真切,只恍惚可见棱角分明的五官漂亮的异常,只是神情寡淡,无波无澜,恍惚间像是人间过客。 赵芙双只愣愣的感叹,原来竹子精长这样。 这时,人前向来乖巧知礼的妹妹竟然呆头呆脑的说了句:“世人诚不欺我。” 逆着光,赵芙双恍惚了三个呼吸的时间,最后眸子又落回他胸口的血迹。 他胸口的血迹像极了的一只欲展翅高飞的血蝶,随着他衣衫的浮动,隐隐惊艳。 妹妹说的诚不欺她什么? 自然是指易篁的容颜。 过往,赵芙双总觉得世人整日胡说八道。 不过,此刻她倒是有那么两分承认,或许世人也不全都是瞎的。 不说皮囊如何,只此人一身遗世独立的气韵便和她们这些红尘中人壁垒分明。 他什么都没做,她便莫名不敢放肆。 父亲面子上下不去,当即呵斥道:“放肆,见了你们师伯还不见礼?” 妹妹如梦初醒,羞窘难当。 父亲早告诫过她们,初次见面,要行跪拜礼。 赵芙双老实的和白芙越双双拜倒在那人染了血的白衣之下。 开口的时候,向来散漫的赵芙双觉得喉间有些紧,干巴巴的说了四个字,“见过师伯。” 妹妹也娇软着声音开口,“芙越见过师伯。” 听听,这就是说话的境界,这如今还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就能亲近到不带姓的称呼了。 哪知那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低咳一声,转身吐出一口血来,洒落地面的青石板之上。 妹妹慌张抬头叫师伯,紧张程度不亚于爹娘受伤。 而赵芙双只盯着雪地里那显目的红出神。 父亲大惊上前:“师兄,你还好吗?” 赵芙双悄悄的翻个白眼,他看起来像好的样子吗? 母亲也担忧道:“师兄,你可是又孤身一人前去救容音师姐?” 对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平静开口:“无需担忧。” 母亲急道:“你救容音师姐必会耗尽修为,魔族等的便是这个时候,哪一次不是埋伏在侧,怎能每次都不带人相助?” 易篁抬手,莹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慌不忙擦去嘴角的血液,“有半雨护着,魔族奈何不得我,缓些时日便好。” “起来吧,无需如此大礼。”易篁转而对她们姐妹二人虚扶一把,声音无波无澜,平静中是清冷的寡淡。 赵芙双没说话,白芙越道:“要的,师伯是父亲最为敬重之人,便是我们最为敬重的长辈。” 这话说得,她父亲脸上立刻有了笑意。 可对方显然和她爹不一样,不善于应对这样讨巧的话,只迟疑一下挥手间打开了洞府之门,有请他们进去的意思。 她爹道:“此番只是想带她们来拜见师兄,师兄既有伤在身,就不打扰您疗伤了,这就带着她们前往奖励池。” 对方点头,转身之时说了句:“待到飞升之时,倘若她们不嫌弃蜉蝣山束缚,尽管送来便是。” “谢师兄。”父亲母亲的喜悦溢于言表。 有了这个承诺,不止白芙越,便是赵芙双也有了一定的依仗。 芙越咬着嘴唇,扬起声音甜甜的关心道:“师伯您注意身体。” 白衣浮动间,那人脚步一顿,淡淡应一声走进洞府。 易篁离开,父亲和母亲满脸喜悦,对着洞门又是一拜。 赵芙双上前两步,蹲在地上看那人吐出的那口血。 血中无法力波动。 也就是说,他爹奉为神明的这个人,此刻是没有修为的。 飞上虚空,远离那个分明不曾释放气压,却让人莫名不敢放肆的人后,赵芙双话也多了起来,她啧啧两声,“一个没有修为的山主,多少和这蜉蝣山一样,有些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意思!” 父亲在她前面气得脚下一个趔趄,“赵芙双,你若再如此口无遮拦,为父这就送你回去。” 赵芙双懒洋洋的回:“求之不得!” 父亲大呼:“逆子!” 母亲说:“师兄每隔百年都会耗尽法力送容音师姐入轮回,此番自然是耗尽修为的,不过,师兄天赋奇绝,只要不危及生命,修为总会重新修上来。” “哦。”赵芙双散漫的应一声,还是想起刚才易篁强撑着的样子,啧啧两声:“这山不怎么样,人倒是个妙人儿。” 多像一个修为尽失风骨犹存的柔弱美人儿。 这话出,就连母亲都不赞同的揉一把她的头:“不可无理。” 她父亲就更是暴跳如雷:“荒唐!你眼里还有没有世俗伦常,那可是你的师伯,怎能如此轻慢?” 这怎么就扯到世俗伦常上了? 她也没想怎么样啊。 不过,他爹既然这么想,她焉能让他失望? “爹,我觉得师伯长得挺好的,要不然您别考虑我和苍南三皇子的婚约了呗,我看上师伯他老人家了。” 师伯不师伯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气到她爹。 果然,一听这话,老父亲火冒三丈,“赵芙双,你还知不知道点儿礼义廉耻了?你师伯是你能肖想的吗?你若不改你这轻佻的性子,只怕序川那孩子也未必看得上你。” 赵芙双翻个白眼,直点头,“爹您无需如此含蓄,那云序川眼睛长在后脑勺上八成才能看得上我这种声名狼藉之辈。” “你也别讽刺序川眼高于顶,皇室关系错综复杂,你说说你哪一点适合做一个皇妃了?” 赵芙双笑了,“您说得对极了,所以做一个山主夫人好啊,位高权重,四海臣服,百国朝拜,卧榻之侧还有美人儿夫君相伴,更无婆媳妯娌臣子下人的关系打点,这日子别提多滋润,可比当什么皇子妃安稳多了。” “小崽子,痴人说梦!”见她说得认真,老父亲真动怒了,操起棍子追着她就跑。 “君子动口不动手,您再打我,我恐怕要把我和师伯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你个孽障!” 赵芙双一边跑,一边琢磨,“您说一个人类和一根竹子生出来的孩子是什么?是人还是竹子,哦,有可能是竹笋啊啊啊,老白,疼,您动真格的?那就别怪我用毒了啊。” “你还用毒,反了天了你!” 后面,母亲无奈摇头,“你们啊,一个皮,一个点火就着,都是孩子。” 第4章 七品丹药 君吾五千三百年。 赵芙双四百岁。 赤炎炼狱边上被灼烧的通红的石屋内隔绝着一人一猫一丹炉。 女人盘坐于炼丹炉前,双手捏诀,催动引自赤炎炼狱的地心火苗灼烧丹炉。 赤火将炼丹炉烧灼的通红一片,烤炙着一株株飘入丹炉内的绝世灵药,也灼烧着施法的女人。 女人耳垂之上的两颗圆珠子源源不断的生着寒气将女人全身裹覆,使其不被烈火灼伤。 而黑猫悠哉悠哉卧于石屋一角,黝黑的皮毛丝毫不惧石屋内的高温灼烧。 赤红的炉火内,一株株绝世灵药杂质燃尽,只余精华在丹炉内翻滚。 女人掌心法力小心控火,试图将残余的精华凝合。 然而,事与愿违。 焰火烧过,半抱团的精华终究随着一声爆破音,四散开来。 眼见的精华在炉内四散,被焰火个个击破灼烧,女人赤红的眼眸闪过浓烈的不甘。 死死咬住红唇,女人划破掌心,体内的血液自掌心被引入丹炉内。 女人的血液源源不绝的进入丹炉,被烈火灼烧净化,剩余一缕缕的精气包裹灵药精华。 一时,所有四散的精华像是受到什么牵引,自丹炉四方汇聚向血液,以血液为中心,所有精华再次流转融合。 随着女人身体内血液的不断流失,女人惊世绝艳的容颜一点点的失去血色,到肌肤收缩褶皱,如瀑的黑发也渐渐失去了光泽。 始终卧在阴暗处的黑猫终于直起了身子,晶莹中透着莹莹绿光的双眸闪着冷芒。 它口吐人言,“以精血为引,赵芙双,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赵芙双合着眼眸始终没回话。 不成功便成仁! 她早没了退路! 漫长的三十六日。 赵芙双水嫩莹白的肌肤彻底干枯褶皱不留半丝水分,乌黑发丝干枯如草直到寸寸湮灭。 就在这一日,晨霞携着万物生机吐露光芒之际,丹炉内光芒大盛,直至整座封闭石屋被照亮。 丹成! 地火退去,赵芙双一头载倒在地。 火红丹药仿佛有着灵智一般,自行破炉而出悬浮空中。 七品丹药成,自此,她也算是个半吊子的七品炼丹师了。 赵芙双想,她爹娘要是知道她能以四百岁的年纪炼制七品丹药,当年遗弃她的时候是不是多少会多想那么一会儿呢? 赵芙双昏暗无光的双眸死死盯着那火红丹药,却已无力收回。 这时,懒洋洋蜷缩在角落的黑猫猛地一扑,将丹药扑入怀里,本就明亮如琉璃的双眸更是放着屡屡绿光。 赵芙双无力的趴伏在地面,沙哑如破锣的嗓音里依旧掺杂了玩世不恭的威胁,“敢吃,你就等死吧!” 黑猫斟酌一下,琉璃绿眸里的光终究收敛了三分,声音里满是嘲讽,“就你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算能重回那蜉蝣山又当如何?不过是蜉蝣撼大树!给我,待老子修为精进,没准儿还能助你多活些时日。” 赵芙双尽管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骂人的话纵然透支着生命也要铿锵有力,“放你娘的狗屁!” 黑猫,“猫屁,谢谢。” 馋归馋,黑猫却也不敢真吞了赵芙双用命换来的丹药。 赵芙双匍匐在地,难以移动分毫,安静的仿若已死。 黑猫怀里抱着丹药,懒洋洋的舒展那黝黑身躯。 可都三日了,赵芙双鼻翼间依旧有着细弱的翕动。 黑猫没耐心了,“你怎么还不死?” 赵芙双游离着气息回,“不然你再等等看?” 黑猫哼一声,低头盯着怀里的丹药看,转而伸出长长细细的舌头在丹药上舔了一口。 赵芙双:“还能更恶心吗你?” 黑猫:“反正这丹药也不是你吃,你管我?” 赵芙双一想,理是这么个理! 索性继续趴伏在地上,一丝丝的缓慢恢复体力。 终于,第十日的时候,赵芙双掐指一算,缓慢开口:“容音转世的大限将至,他该出现了。” 黑猫冷哼,“就你现在这死样子,别指望我带你去找人,明知全是魔族的埋伏,还进去送死,老子不干。” 赵芙双冷哼一声,僵硬了十天的手一寸寸的挪至身体下方,一颗体力丹出现在手里。 她僵硬的放入嘴里,舌尖微动,慢慢吞服下去。 黑猫:“你他么有丹药不吃,你在地上趴十天?” 赵芙双,“凉快儿。” 黑猫高冷的看一眼赵芙双:“有病!” 赵芙双趴在地上懒得回话,吞服了体力丹后,枯死的身体终于抽了那么几丝新芽出来。 她指使黑猫,“老黑,你去找跟棍子去。” 黑猫舔着丹药,百忙之中回:“老子给你找把刀吧,能死得快点儿。” “你别和我犟,回头断你猫粮。” 事关猫粮,不可儿戏! 黑猫哼一声,迈着优雅的步伐从石屋角落一个小洞里钻了出去。 没一会儿,一根黑乎乎的烧火棍被塞了进来,丢在赵芙双面前。 赵芙双趴在地上睁眼扫了一眼:“不行,要绿色的。” 黑猫又叼了根绿色的树枝回来。 “不行,要细一些的。” 黑猫忍耐着又叼了根细一些的回来。 黑毛:“不行,要有节的。” 黑猫烦死了:“你究竟要什么?” 赵芙双想了想,“找根竹子。” 黑猫咆哮:“要竹子就要竹子,你他么不一次性说清楚?!” 赵芙双漫不经心的:“不急,反正时辰还不到,我们再耍会儿。” “跟了你这样的主人,老子算是倒了血霉了。”虽然已经习惯某人天马行空的失心疯行为,但黑猫还是没忍住,骂骂咧咧的走了。 这次黑猫叼了根不粗不细不长不短的竹子回来,赵芙双打量一眼,吃力握在手里,撑着站起了身。 从黑猫那儿收了丹药,赵芙双吃力的打开厚重的石门。 阳光直射而来,长时间在黑暗中的眼睛本难以适应光芒,可赵芙双不躲不闪,任凭那一阵似明似暗的刺痛过去。 小石屋靠近赤炎炼狱,连着外面的整片天空都是燥热的。 黑猫跟在她身后,“猫粮呢?” 赵芙双蹒跚走出半里地才说,“修为枯竭,神识沉寂,打不开空间镯了。” 也就是说现在没猫粮了! 近期也不会有了! 以后有没有也说不定! “赵芙双,知道你为什么会众叛亲离吗?!”黑猫转头就走,“这是你不做人的报应。” 是啊,谁说不是呢。 赵芙双悠悠叹息,“荒凉现世,人情凉薄,更别指望畜生生情!” 第5章 厉鬼索债 黑猫加快了离开的步伐:“呸,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光头老妖婆!” 戳完赵芙双的痛处后,老黑骂骂咧咧的走了。 赵芙双也不恼,行至小溪边俯身看去。 啧,多一眼都是伤害! 她愣愣的摸一把自己寸草不生的头,还真成光头老妖婆了。 苍老的容颜,佝偻的脊背,寸草不生的光头,还搭配一身白衫。 苍老奇丑的容颜,怪异的穿着,活得像个冤死的厉鬼。 行至附近的村落,借来一身粗布麻衣换上,这才不至于让自己看上去那般的惊悚。 换好衣服,赵芙双有些沉默,原本明亮的眼眸,随着满身精血的消融,此刻彻底没了光芒。 没了那副年轻漂亮的皮囊,她当真活成了一堆行尸走肉。 她这人声名狼藉,但是好在有个好家世,世人再看不上她,为了讨好她爹娘,还是硬着头皮称赞她艳冠君吾。 如今一场变故,她苟活了三百年,今日更是连爹娘赠予的这点皮囊也还了回去。 赵芙双粗噶的嗓子沧桑又悲凉,“这厉鬼模样也好,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厉鬼索债,拼着灰飞烟灭,也要换个结果。” 竹子做拐杖,赵芙双脚步不停歇,蹒跚在泥泞的小道上,一路挪至下一个村庄。 她像一个提线木偶,眼看着就要散架,可就是奇迹般的可以一直行走。 一月的时间,她终于到了玉溪村。 一步一停歇的攀上百步石阶,来到一户打理的极干净整洁的农户院前。 驻足静听,此刻院子里的房间里隐隐传来女子痛苦的呜咽声,“师兄,我不甘心,我不想轮回,我才想起你,我不想就这么无休止的轮回。” 赵芙双知道,说话的是蜉蝣山云鼎派前任掌门的四徒弟郭容音,易篁的四师妹。 郭容音也是她爹的四师妹,她娘的师姐。 她曾随易篁平魔族之乱,关键时刻替易篁挡了必死之招,中了魔族的万世轮回咒。 这万世轮回咒可恨就可恨在它并非一下置人于死地。 发作的时候全身魔气笼罩,倘若有强者能用自己的修为渡其入轮回,便可存活。 待下一个轮回,继续发作,继续轮回,如此方称之为万世轮回咒! 而她耗尽一身精血炼制的七品丹药弥咒丹正是可解这万世轮回咒的解药! 久久,房间里传来易篁清冷低沉的叹息:“容音!” 女子似乎越来越痛苦,声音越来越虚弱,“师兄,生生世世的惨死,我好痛啊,我好想解脱,师兄,给我一个解脱可好?” 房间里男人的声音低沉中染了三分笃定,“再等等,解药只差两味药,最多两世,我定接你回蜉蝣山。” 易篁的声音,赵芙双到死都记得! 她笑了,拄着拐杖径自推开门,蹒跚走入。 她开口:“话虽如此,但千年金线莲,万年重楼,你当如何取得?这大陆缺乏药植不是一日两日,这些药材,你不是寻了千年未果吗?” 粗哑的嗓子似破锣,实在算不得好听。 听到她的声音,原本躺在床上的容音仰头看来。 笼罩着黑烟的乌黑面目泪水连连,三千青丝依旧可见孱弱,纵然面目乌黑,单看五官,也不难看出女子肌肤正常的时候是何等的娇俏可人。 赵芙双打量一眼容音,才转向床边站着的男人。 有棱有角的一张脸,却无情无温。 三百年未见,他还是老样子,白衣胜雪,飘逸出尘,谁人初见不惊为天人。 久违了,道貌岸然,人模狗样,寒心冷肺的狗东西! 蜉蝣山山主易篁! “你是何人?”易篁出口的声音清清冷冷,不见情绪,完全没有了刚才对着容音的半分柔和。 赵芙双苍老一笑,自报家门,“赵芙双。” 赵芙双说完自己的名字后,易篁脸上的神情未见半分改变,“老夫人怎知我需要千年金线莲,万年重楼?” 老夫人? 赵芙双这次是真的笑了。 他这样子,似乎是不记得她了? 呵,她痛不欲生的这三百年,他怎么敢不记得她?! 赵芙双悠悠开口:“小伙子,以你之容貌,唤老身一声姑奶奶不为过吧?” 搁在三百年前匍匐在他脚下的赵芙双,再是胆大妄为也是不会如此亵渎这人的! 但是苟活了三百年的赵芙双敢,她无所畏惧,只怕言语不能够更戳人! 易篁清冷的眸子看来,还未言语,容音已然不满,忍着疼痛,喘息着责骂,“哪里来的刁妇,胆敢如此这般不敬于我师兄。” “呵,你师兄天皇老子?见之需行三跪九叩之礼?” “我师兄乃蜉蝣山山主,纵是这君吾大陆的各国之皇见了都要毕恭毕敬的叫一声山主,你算什么东西?!” 赵芙双笑:“所以,世人多有眼盲心瞎之人。” 易篁这样的人,常年居于高位,身上又自带远离尘嚣的谪仙气场,他这辈子应该是没听过别人对他不敬。 就当年的自己对着他不也要小心翼翼的行跪拜礼吗? 如今想来,谁还不是红尘中人,她当年也瞎得厉害! “你!” “师妹。”易篁不在意的制止容音。 能在此时来此地,还能清楚的说出他寻找多年未果的药物,此人还能不知道他是谁吗? 知他身份,却依旧出言不逊,便是有备而来,三言两语又如何能与她分辨出是非! 何必做无谓之争! 易篁转向赵芙双,声音依旧平静:“老夫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别着急,你师妹一时三刻还死不了,我且慢慢和你说道。”赵芙双吃力在房间内的一个竹凳子上坐下。 这老妇出言不善,浑身透着刁钻,分明是来找茬的! 容音被魔气折磨的面目狰狞,“师兄,我不想见到她,让她走!” 易篁压了压容音的不悦,“且听她说完!” 看易篁双眸无波无澜的看来,赵芙双怎能不知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她的不敬他自然也不在意。 “你不止差这两味药,你还差一个炼丹炉。” “要想炼制解除万世轮回咒的弥咒丹,必需朱砂丹炉,但朱砂畏火,无法承载赤炎炼狱的地火灼烧,你得不到防火的朱砂丹炉,任你多少名贵药材所成丹药都将无解诅咒之用。” “且,就算所有东西你都收集齐全,世间唯一一个八品炼丹师白幻衡三百年前已飞升。” “所以,你一个小小六品炼丹师能成功炼制这弭咒丹的几率不出两层。” 第6章 恶意刁难 小小六品炼丹师? 容音都气笑了,“我轮回于世间千年,久不知世事,竟不知六品炼丹师何时已经不值一提了?” 赵芙双挑眉:“活了五千年余年,初初成为六品炼丹师,很值得骄傲吗?” “我师兄本体为竹,天性畏火,能有今日的六品炼丹之力,已然是神迹,何时容得你一个妇人折辱?” 赵芙双也不和她理论这事儿,“你既如此清楚,也便无需我多言,什么最多两世,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他不过是安慰你多受些年的折磨罢了。” “你呀,若是真心爱你师兄,并且不再牵累你师兄一次次耗尽修为渡你入轮回,你现在出去,往赤炎炼狱走一走,跳进去,你将永世不用再受此苦楚,也可解救你师兄于水火之中。” 闻言,容音染着怒火的双眸顷刻失去了光彩,她再发不出一言。 瘦削的脸颊上泪珠不受控制似的滚落,越来越憋涨的头颅和动摇的心思让她生不如死! 赵芙双还要说什么,易篁面无表情的看来,说了两个字:“出去!” 赵芙双不为所动,沙哑苍老的声音啧啧两声:“这就生气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 她当年在他面前痛不欲生的时候,他坐得可是比她稳多了,这么几句话就承受不住了吗? 易篁无心再听她胡搅蛮缠,掌心法力将人吸过来,五指扣紧赵芙双双肩,轻而易举的将人从窗户上丢了出去。 赵芙双如今的身体,哪里还能经受得住任何的风吹草动。 易篁的这一扔,赵芙双撞破窗户落地,直接去了她半条命。 几乎在跌落地面的一瞬间,便晕了过去! 昏迷前,还是丢出了那耗尽她一身血液的弥咒丹。 弥咒丹散落地面,散发出七彩光芒。 房间里的易篁瞳孔一缩。 看向赵芙双身边的丹药。 容音绝望道:“师兄,算了,给我解脱吧,我不想看着你再为了送我入轮回而一次次耗尽修为,也不想看着你被我困着永世不得解脱。” 容音说了什么易篁没听到,他的眼里只有弥咒丹。 他走出房间,待到距离赵芙双三丈的距离,终于确定,掉在地上的丹药确是他寻找千年而不得的弥咒丹! 易篁清冷的眸子看向赵芙双。 这老妇也不见得全部说对。 不畏高温的极北朱砂他已经得到,炼制丹炉指日可待。 他如今也并非六品炼丹师,而是七品! 白师弟飞升前也曾将炼制弥咒丹的要诀详尽记载。 再有两百年,他有把握成功炼制弥咒丹。 但是,他缺万年重楼和千年金线莲。 与其去赌,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弥咒丹倒是能快速解除容音的痛苦。 只是,哪怕他不常与世人往来,他也知道这老妇难缠,这颗弥咒丹轻易拿不得。 沉默片刻,他的眸子不经意间定在了赵芙双露出的手腕上的竹叶镯子上。 镯子是用一根翠绿的竹叶打造而成,叶尾与叶尖连接处无任何人为接口,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束缚贴合。 竹叶脉络清晰,有宽有窄,晶莹剔透,轻薄柔软,却又内敛光华,似蕴藏无限生机。 镯子紧窄,似与瘦弱的老妇天生相合。 易篁盯着竹叶空间手镯的眸子微凝。 沉吟许久,他掌心的法力还是温养上赵芙双的身体。 几乎在法力触碰上赵芙双的身体后,他眉心便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 这老妪的体内没有一丝灵力的波动,苍老腐朽,确确实实是个凡人。 且以她如今的状况,若非她身体内的一颗体力丹,她也当该是没有力气出现在这里的。 在法力的调息下,赵芙双悠悠转醒。 “呵!”看到站立在她一尺外向她输送法力温养她经脉的易篁后,突的就笑了起来,粗噶的声音说不出的怪异难听。 易篁:“” 世间之人多有怪异,此老妪尤甚! 容音捂着疼痛的头跌跌撞撞的走出来,“师兄,你在做什么?” 易篁收了掌心法力,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开门见山:“你想要什么?” 赵芙双吃力伸手,将弥咒丹握进掌心,那破锣一般的声音里皆是生死看淡的从容:“什么都不要!” 易篁,“敢问,这弥咒丹可是你自行服用?” “我用不用你不知道?”她要是用的话,会大老远的带着这丹药出现在这里吗? 明知故问,何其虚伪! 易篁眸子漆黑。 她靠着一口游离的气息来到这里,自然不可能没有所图。 只怕她是想等容音濒死之际,好方便提条件,来换取更多的利益。 也可能她只是喜欢看容音和他为难! 就她之前的作风,极有可能是后者! 倘若真是如此,把别人的痛苦当乐子,世人的卑劣她占了九层! 赵芙双嗤笑,这才哪儿到哪儿,怎么就一副她十恶不赦的样子了?! “你也可以杀人夺丹哪,临死的时候知道你蜉蝣山山主不过是个伪君子,我赵芙双也不枉此生了。” 易篁神色平静,也不再与赵芙双言语拉扯,转身扶了容音回房间。 容音也听明白了,“师兄,她手里真的是解药吗?” 易篁沉吟,“十有八九。” 容音是既喜又悲,“可是,以这老妪的作风,这丹药恐不易得到,容音可以死,但绝不能辱了师兄。” 易篁笃定:“无妨,她既然来了,便不会无所图。” 容音身上的诅咒发作的越来越厉害,身上的肌肤都开始黑化,喉间被束缚,每呼吸一次都异常的痛苦。 知道有了解药,也知道这解药没那么容易拿到,她越是痛苦,外面那个可能会越得意,所以容音再痛苦也不再呻吟了,只拼死忍着。 赵芙双见不到容音痛苦,见不到易篁左右为难,这就没意思了。 她有些无趣的拄着拐杖走进屋子,“不愧是云鼎派出来的人,皆是一等一的虚伪!” 见她进来,容音艰难保护自己的尊严道:“我云鼎派绝不为了苟活而答应不可能之事,你走!” 是啊,她们多高尚哪! 为了所谓的原则正义,可以不顾别人死活,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死活。 实际上,不过愚不可及罢了! 怎么办,这些道貌岸然的人越是想表现得大义凛然,她就越想撕破他们脸上那层虚伪的面纱。 赵无双把玩着手里的丹药,突然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把丹药从窗户上扔出了院子。 就在丹药临空的时候,外面突然窜出七八道身影,皆冲向弥咒丹。 这七八道身影身上魔气难掩,自是一直埋伏在四周的魔族之人。 魔族之人想要突破封锁入人族居住之地并不易。 而且,越是修为高强的魔族,越是无法突破封锁。 所以能过来的魔族之人修为都不会太高,他们只能待易篁救容音修为尽失后暗杀易篁。 此刻竟然有弥咒丹出现,倘若有机会,他们自然拼死都不会让弥咒丹落入易篁之手。 第7章 利益交换 几乎在弥咒丹被扔出去的一瞬间,易篁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的时候,他手里一根萦绕流光的竹子一幻化为八,所过之处,皆是铺天盖地的威压。 在房间内的赵芙双只觉头皮发麻,气息不稳。 易篁白衣流转,八根竹子拦了八人,丹药轻松落进他的手里。 掌心捏决,八根竹子幻化成八只竹箭,锋利的箭头破尘埃而出,势如破竹穿了八个人的身体而过。 八个被竹子穿透的魔族之人落地成灰。 八支竹箭在半空中立刻折返,合而为一,重新落入易篁的手里。 一切行云流水,快的仿佛他只是捏死几只蚂蚁。 他的作战风格,雷厉风行到和他身上谪仙一样出尘的气质背道而驰。 她爹娘兄长都说她自负,如今看来,和他相比,她是小巫见大巫了! 明知魔族中人暗中埋伏,他却不先下手清除后再渡容音入轮回,只能说明此人骨子里是何等的自负! 易篁神色平静的带着丹药走进来。 赵芙双从震惊中回神,嘲讽的拍手,“原来满身仙气的人为了利益折腰的样子也和我们凡人没两样呢!” 易篁看向赵芙双,从她将弥咒丹扔出引他主动出手起,他承认,此老妪豁得出去。 他本想待她主动提要求再行定夺,如今看来,与一个可将自己最大的筹码置之度外的人博弈,谁人都无胜算。 那一瞬间,赵芙双终于从易篁黑沉的眼眸里看到了短暂的注目! 哪怕这注目毫无温度。 何等波澜不兴的易篁,为了一颗丹药还不是失了冷静吗? 她也算是将无欲无求的他拉下了神坛不是吗? 容音怒极:“师兄这一生从未折腰,你怎么敢逼他至此!” 赵芙双点头,“是,就你们高贵,我上赶着送来解药,最后求着你们收下才合理。” 容音:“你带着解药过来不就是有求于我们吗?你说出来我们能答应便答应,不能答应再行商议,你又为何要折辱人?” 折辱? 主动求取一颗丹药便是折辱? “是,我是有求于你们,可那又如何?”赵芙双拿了解药转身就要离开。 终究,易篁凝视赵芙双,双手作揖,躬腰而下,“蜉蝣山山主易篁求取老夫人的解药。” “师兄!”容音大恸! 易篁此生从未求过谁! 却要为了她向这个恶妇低头! 易篁声音依旧没有起伏:“求人办事,便要用求人办事的态度,不丢人。” 之前,不过是不知她的意图,既然知道她只是想要他求她,与容音的命相比,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值。 赵芙双定定的看着易篁。 终于,三百年前她怎么求他的,今天他也躬着身求她了! 看着他白衣胜雪,看着他黑发如墨,看着他终于弯了谪仙的腰躬身求她。 那一瞬,赵芙双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千百种复杂的情绪流转过后,化为深深疲乏!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将解药搁在容音的床上,嘶哑开口,“我只有一个条件,带我入蜉蝣山。” 闻言,易篁和容音都是一愣。 就这么简单? 带一个人入蜉蝣山,这种事情对云鼎派的弟子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易篁问:“你所谓的入蜉蝣山,是成为云鼎派的弟子,还是只是进入蜉蝣山?” 赵芙双嗤笑,“你云鼎派尽出宵小之辈,我还看不上!” 容音咬唇,一介凡人,也敢口出狂言?! 敢问,这世间有几人不愿成为云鼎派的弟子? 易篁看一眼赵芙双,还是把话说明白:“我乃蜉蝣山山主,带一介凡人入蜉蝣山不过是举手之事罢了,以你如今的状况,即便入了蜉蝣山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作为交换条件,我还可以赠予你百年寿命。” 赵芙双哼笑:“明明厌恶我,却还要讲求一个公正,你可真虚伪!” 容音气极,“恶妇!你长嘴巴就是用来攻击人的吗?你娘没教过你好好说话吗?” 赵芙双:“我劝你对我最好客气点儿,这解药我舍得出去,也收得回来!” 容音:“谁稀罕,你拿走!我死都不要你的东西!” 易篁制止容音的无谓之争,对上赵芙双的时候依旧平静,“我以为厌恶和公正并不矛盾。” “那你是了不得呢,我就不行了,当年我这么求人,那人没答应,我就一直想剁了他喂狗!”说罢,赵芙双便要离开。 既是她要求,话至此,易篁也没有理由再执着,拿起了弥咒丹仔细检查后皱眉,“这丹药怎有股腥味?” 传闻,弥咒丹丹身通体赤红,自然存放便会释放出缕缕幽香之气。 赵芙双来了兴趣,停下脚步,迟疑:“不能吧?” 容音上前闻一下皱起眉头,“不信你闻,你该不会拿假药来骗人吧?如果是这样,我今日拼死也要拉你一起死。” 赵芙双摆摆手:“我不闻了,这玩意儿从猫嘴里抠出来的,按理那猫八辈子不漱口,应该还有臭味才对,怎么就只有腥味呢?” 容音死死盯着赵芙双:“”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劣之人?她比那些缠了她千年的妖魔都可恶! 赵芙双坏笑起来,“开个玩笑,哪有这回事,放心吃吧。” 可转身出门的时候,她又用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低语:“那猫不讲究,什么死老鼠都吃,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病的吧。” 容音:“……” 都说雪中送碳的恩情没齿难忘,可是赵芙双在这个时候送来的这颗解药,却尤为的可恨! 易篁手间法力挥动,将丹药清洗一番,再三验证,确定是弥咒丹后递给容音。 容音本想抗拒,但是想到为了这颗丹药师兄受尽侮辱,她又非吃不可! 丹药进腹,容音身上浓重的黑气竟是眼见的消散,露出雪白肌肤,竟是药效立见。 且药效好到让易篁又一次诧异起来。 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万世咒和弥咒丹。 他阅遍上古书籍,也没有哪一章记载说弥咒丹能有如此药到病除之功效,多数都是服食解药后辅以清咒术数十年方能彻底清除体内残留咒法。 易篁纵是对这弥咒丹功效有所吃惊,但是也不敢大意,清咒术一次次的施展在容音的身上。 因为易篁这一次救人并未耗尽修为,魔族之人自然没人敢来找死。 赤炎炼狱将人族和妖魔两族的地域一分为二,并封锁了妖魔的地域,魔族入人族困难,当年被易篁带人击退后更是损伤惨重。 如今,就算那魔王知道了解药的存在,也无力夺丹! 不过是九日,容音已经恢复了倾城的容貌,神情安宁,睡得安稳的若一个孩童一般。 缠困千年的病痛,不过九日就清除,这药效当真好得让人匪夷所思! 清晨容音醒来。 感受着身体的轻快,铜镜中印出娇俏容颜,此刻,容音对赵芙双的戏耍生出的不满消失了多半。 她扯着易篁的衣袖笑,“师兄,好久不见。” 易篁看过去,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染上三分柔和。 轮回千年无法归师门,一朝痊愈,容音迫不及待想返回蜉蝣山。 走出小院,抬眸间便见小院正对的那颗遮天蔽日的树根下歪倒着的老妪。 她头枕着一只手,竹子拐杖搁在身边,睡得很是随意,苍老的脸上洒着从树枝桠中透出的斑驳光点。 安详到仿佛已经西去。 第8章 归蜉蝣山 容音一顿,神情有些复杂:“师兄,她是不是” “还活着。”呼吸虽然微弱到近乎于无,但确实是还活着。 容音叹气:“真是个可恨又可怜的怪人。” 易篁没有多余的情绪,只道:“我们晚一些回去。” 容音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他们云鼎派言出必行,更别说是救命之恩,说带她入蜉蝣山自然会做到。 说送一个人梦入蜉蝣山是举手之事,易篁自不是说大话。 他为蜉蝣山山主,想送一个人入蜉蝣山,不过是一个梦引术罢了。 入蜉蝣山的办法有两种,一种是梦入蜉蝣山,另一种是身入蜉蝣山,她既然没有强调,想来梦入蜉蝣山也无不可。 然而,当他在赵芙双身上施展出梦引术后,突然就愣住了。 她的梦引术并不能渗透在她的识海,最后只能化为光点消散在空中! 容音不解,“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儿?”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不受梦引术的牵引。 纵是曾经犯过大错,被驱逐出蜉蝣山的人,易篁的梦引术也还是可以重新引渡回山的。 易篁眉心难得微蹙,再次施法,重复三次。 无疑,梦引术皆失控。 且易篁能感觉到,她身上像是有什么阻碍,并不是不受梦引术的牵引,而是一旦梦引术和蜉蝣山建立连接后,梦引术瞬间就被一股无名力量冲散。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容音心急:“我们早该想到的,这女人她就没那么好说话,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易篁沉吟一下直起身子,“带她回蜉蝣山。” 云鼎派人向来一言九鼎,自没有说话不算话的道理。 既然梦引术无用,就只能带她的真身进入蜉蝣山。 易篁释放出一艘小船模样的飞行器,是由翠绿竹子制成。 挥手间将赵芙双放了上去,容音自己跳上去,立在易篁的身后。 飞行器急速冲上虚空,消失在云层。 虚空中,容音看一眼身后躺着的赵芙双,有些嫌恶的转过脸,“师兄,她是女尼吗?” 易篁面无多余的表情,也不曾看向赵芙双一眼,只淡声道:“不知。” “她可不像善茬,我们对她一无所知,此番匆匆带回去,是否会危及师门。” 易篁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能得到弥咒丹的人,说是有通天的本领都不为过。 但是,诺言既已许下,自是无法更改! “我亲自管束,出事我负责。” 容音摇头:“师兄,都是我害了你,过去哪里有人敢对你这般不敬,如今偏偏还要和这老妪一直牵扯。” 易篁不在意,“不相干之人罢了。” 既是不相干,又何须在意牵扯与否。 赵芙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云层之上。 她也无多意外,只是嘴上嘲讽道:“果然是虚伪到了极致的云鼎派,这一言九鼎的做派,当真是深得我心哪。” 这粗哑的嗓子里永远说不出好话来! 容音回骂:“你这老婆子,你是不知道自己在谁的地盘上吗?” 赵芙双换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哦,那你把我踢下去。” 容音瞪着美眸,“无赖!” 赵芙双睁开昏暗的双眸看着完好如玉的容音。 还真是个美人儿,巴掌大的小脸肌肤如玉,五官挺立,明眸善睐,红唇水润,怎么瞧都赏心悦目。 关键是那双眼睛,干净的像一面镜子,可比她那心机颇重却强装单纯可爱的妹妹看上去舒服多了。 按理,容音也有几千岁了,还能如此干净,倒是难得。 赵芙双眸子有些恍惚。 三百年了,也不知白芙越那丫头在上界有没有长进,那争强好胜的性子,怎么想都不够可爱。 不过,她得了奇遇,又有爹娘兄长的亲自教导,只怕如今只用一根手指便可捏死她这样的蝼蚁。 也算如了她的心意,了了追逐她脚步的心病。 容音:“你看什么?” 赵芙双回神,啧啧两声,“看美人儿啊,还能看什么,也难怪有人愿意耗上上千年的时间,十几次耗尽修为也甘愿,就这容颜,睡一次也值了。” 终于,前方驭飞行器的易篁终于凉眸看来一眼。 赵芙双无辜的看回去。 容音恼羞,“你这老妇人,满嘴荒唐,我师兄有心爱之人!” 赵芙双倒是惊奇了,“你师兄心爱之人不是你吗?这还有别人?那姑娘得美成朵花儿不成?啧啧,原来世人敬重的蜉蝣山山主果然是个三心二意的伪君子。” 仔细想,早前确实听说过蜉蝣山山主易篁和云鼎派掌门之女云半晴有过一段情,后来云半晴飞升,这段情似乎不了了之了。 易篁终究是懒得理会! 方才在容音小院的时候是不想她再刺激容音,如今对这样满口荒唐的人,他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易篁虽然不理会她,但赵芙双怎么也看出了易篁身上的不悦,“不喜欢听?扔我下去啊,不过是食言而肥罢了,没什么的,摔死我一了百了,也没人给你传扬出去。” 易篁不言,容音却不忍:“我师兄才不是那样的人!你的心思何必如此肮脏歹毒!” 惹得天怒人怨后,赵芙双优哉游哉的笑。 容音本不想理她的,但是忍了那么一刻,最终还是没控制住的问:“为什么梦引术对你无用?” 赵芙双想了想不确定的说:“可能太漂亮的人都是容易遭天妒的。” 最后赵芙双得出结论:“你们那个山头是嫉妒我的美貌才拒绝我的入内。” 容音:“你真是病得不轻!” 赵芙双:“如花似玉的姑娘,骂起人来更好看了,来,会骂就多骂会儿。” 容音:“……” 她这是被调戏了? 容音只觉一身恶寒袭来,躲得远远的。 赵芙双说话带刺,也没人再和她说话。 可能是顾及着她的身体,飞行器不算快,飞行了整整三日才到达蜉蝣山。 蜉蝣山是在君吾大陆之外的空间裂缝中。 飞行器一路飞出君吾大陆,最后被一层保护罩包裹着冲向空间裂缝。 远远的,极速之中,入目的是一片凌乱的空间裂缝,凌冽飓风裹挟着冰雪包覆天地。 又飞行一个时辰,这混乱寒凉之地的终端,虚空之地,凭空耸立悬浮着一座苍茫冰雪覆盖的巍峨雄壮雪山。 赵芙双看着那座独立于尘世之外的蜉蝣神山,出了好一阵儿的神。 第一次随爹娘入山,她是何等的不可一世,自诩天赋了得,不将蜉蝣山放在眼里。 可是再出来的时候却让她知道了什么是打落尘埃零落成泥! 那个时候灭顶的绝望迄今难以回首。 第9章 拒之门外 飞行器一路向着蜉蝣山而去。 赵芙双此刻脸上倒是少了刻意为之的刻薄,冷静的异常。 易篁没有防备,容音没有防备。 就在飞行器穿透蜉蝣山结界的时候,赵芙双被摒除在外! 飞行器载着易篁和容音飞进了蜉蝣山,而赵芙双却从飞行器上掉落进虚空缝隙。 自始至终,赵芙双都没有出声。 随着身体的坠落,她睁开浑浊的双眸望着这片雪白的世界,望着那座她到死都不能释然的神山!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已到了弥留之际,她撑着一口气,将所有的希望压在易篁身上,破釜沉舟的赌这一把。 事实证明,她还是输了。 她以为,这世间如果有谁还能让她重回蜉蝣山,那一定是蜉蝣山的山主易篁。 可是,事实证明,易篁也不行! 就这样吧,至少她也算是付出了所有的努力! 就在赵芙双任凭自己的身体卷进空间裂缝的罡风中时,突然有阴影自天际极速而来,强大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覆。 紧接着,白衣飘荡入眼,云卷云舒,漫天都是那极速而至的白,比蜉蝣山上的雪还白的衣衫。 她麻木无力即将陷入混沌的身躯被一股清涟的法力拉扯。 天翻地覆间,她被他扯着拉出呼啸着飓风的空间裂缝。 飓风还是将她后背的衣衫和血肉粉碎。 易篁挥手收了法力,把赵芙双扔在飞行器上,眉心终于有了波动。 她竟然被蜉蝣山排斥! 他这一生从未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易篁,赵芙双吊儿郎当的笑得没个正经,“山主果然悲天悯人哪。” 易篁回神看去,竹筏上的人苍老的一张脸笑得看不见眼。 忽觉哪里不对。 但见老妪躺着的地方,竹筏底下缓缓浸出血水来。 易篁一挥手,掌心法力将人翻转。 但见她后背上的血肉已经糜烂,近乎粉碎,清淡似水的血液不停的渗出。 趴在飞行器上的老妪还在笑。 放肆又漫不经心。 仿佛受伤的人与她无关,仿佛生死与她无关,仿佛世间诸事也已与她无关! 何其不可理喻! 易篁凉着眸子,掌心的法力再次涌出落在赵芙双身上。 赵芙双的后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易篁捏碎一颗生肌丹,融入法力中。 转瞬,赵芙双后背的肌肤恢复。 仅是一个余光便扫到她新生的后背肌肤似乎与她的其他肌肤不大相同。 但易篁也只是一个余光,他便收回了目光,再未看去一眼。 他挥手间,又是一颗培元丹弹入赵芙双的嘴里。 培元丹入口即化,补充流失的精元也是极快的。 赵芙双有了精神头,无厘头的话又多了起来,“山主这般痴缠又是何必呢,我们两个不可能的。” 易篁没理会她的胡言乱语,只问:“为何你不得入蜉蝣山?” 赵芙双还未张口,易篁就道:“别说什么天妒你容颜这一套!” 赵芙双一笑,“你蜉蝣山山主都不知,我又如何得知?” 一时两人都有些沉默。 赵芙双是真的不知道。 那年爹娘欢欢喜喜的带着她和妹妹上蜉蝣山奖励池找机遇。 结果妹妹得了大机遇,修为一朝冲入九十神株灌体,而她也不算全无收获,她得了手上戴着的竹叶空间手镯。 本是好事一桩,奈何出得蜉蝣山后,她却发现,她再不能修行。 而且,那之后,蜉蝣山开始排斥她的进入! 她连回去找个原因的机会都没有! 事已至此,易篁斟酌一下,“可否换一个条件?” 赵芙双也干脆,“把我的丹药吐出来!” “”易篁不再开口,重新驾驭飞行器折往来时路,“先送你回去。” 赵芙双无所谓,反正她也进不去,总不能在这空间裂缝里游荡。 “一颗生肌丹,一颗培元丹,寻常入圣修士都可望不可求,给我一个将死之人,岂不浪费?” 易篁不回话,赵芙双又翻了个身,懒洋洋道:“喂,给件衣服啊。” 易篁一顿,“什么?” “还是说你喜欢看我光着身子的样子?” 一套宽袖广身的白色袍子应声落下来。 自始自终易篁都没看过来一眼。 赵芙双想见自己的话也是恶寒一下。 有一说一,就她如今的这幅尊容,真的,她觉得,让易篁多看她一眼都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 赵芙双吭哧吭哧的把衣服换上。 他给她的是一身白色的袍子,质地柔软,做工精良,她不算矮,但是穿着他的衣服还是宽松且长。 这衣服配上她的光头老脸,啧啧,赵芙双觉得易篁应该是被恶心坏了,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一路上,易篁不开口,赵芙双更是死猪一样躺在飞行器上,大气都不出一口。 行至半路的时候想起眼前的是个凡人,易篁问:“吃饭吗?” 走了这么些天,也是忘记了,她也倒好,连哼都不哼一声。 赵芙双欠欠的:“给吃就吃呗。” 易篁就近找了一个镇子落脚在一家包子铺。 赵芙双死猪一样躺在飞行器上找茬:“不吃包子。” 易篁又拖了飞行器走向一家烧饼店。 赵芙双:“猪吃的东西,我不吃。” 周围正吃烧饼的凡人:“” “哪儿来的臭乞丐,还不滚远点儿。” “晦气!” 说着店里飞出一个烧饼,直接砸向赵芙双。 就在烧饼即将砸到她脸上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纤长的手接住了那即将招呼在她脸上的烧饼。 易篁向着掌柜的扔下一颗月光石拉着竹筏走了。 留下一群看着月光石发呆的凡人。 赵芙双躺在飞行器上扯了扯嘴角,“装什么好人!” 明明巴不得那烧饼直接盖她头上,做什么那么虚伪! 易篁不理会她,拉着她行至馄饨店门口。 赵芙双:“破馄饨,打发乞丐呢?” 闻言,一个食客手里的一碗馄饨正正好好扣过来。 这一次,易篁冷眼相看。 赵芙双被馄饨的汤汁淋了满脸满身,她只懒洋洋的扒拉着脑门儿上的汤汤水水,不见羞恼,亦不见收敛。 见易篁冷眸看她,还不忘笑嘻嘻感慨一句,“如果非要选一个,我希望砸我的是烧饼。” 易篁没回话,在大酒楼门停下,赵芙双还在嘴欠:“我的弥咒丹就值一顿凡人的臭鱼烂虾?” 易篁不再多说,驭飞行器便飞上了虚空。 第10章 女人小人 这是终于恼了? 恼了好啊! 赵芙双来劲儿了,不止光脑袋油腻锃亮,就连昏暗的双眼也有了光泽,“喂,山主,你这不行啊,对女人要怜香惜玉,你这既无耐心,又不温柔的,也就有张脸能撑着,不然真就要守着你的山头过一辈子了。” 易篁没什么情绪的回了句:“哪个女子如你这般?” “呦呵,见过不少女的啊?” “也是,你们云鼎派想来是美人儿如云的。” “就你们那虚伪的门派,八成长得不好看也不能入内门。” 听赵芙双屡次侮辱云鼎派,易篁再淡薄的性子,眉间也不耐尽现。 却也无心与一个市井泼妇相争,只盼早些还她恩情,就此再不相见! 培元丹是二品的固本培元药物,对于入圣之人来说作用或许太浅,但是对于如今被掏空精气神的赵芙双来说,却是恰到好处的作用,不会太过烈,也可徐徐修复破损的内脏和经脉,对于她枯竭了的身体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是此刻,她的身体确实也有了几分精气神。 赵芙双但凡有点精力,又难得遇上易篁,她自然就没有道理闲下来。 “我说山主啊,你这人可不是一般的虚伪。” “说着要带我吃饭,不过是两句没说到你心坎上,这就恼羞成怒了?修行之人最忌讳心浮气躁,你这样不好。” “你算一算,我那丹药炼成要消耗我多少好东西?我可是把命都搭上了,让你请一顿饭怎么了?算是为难吗?” “你答应了的事情分明就完不成,我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说什么了吗?牢骚几句怎么了?” “你是又想白吃我的丹药,又听不得难听话是吗?” 赵芙双懒洋洋的仰躺在飞行器上,一句又一句的碎碎念。 最后,她双手抱后脑勺闭上眼眸,“别急,因果自然是要轮回的,这世间就没有白吃的果子。” 听着这一句句的,易篁也是开了眼了。 凡间画本里蛮不讲理又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她吧?! 易篁屈指一弹,一颗辟谷丹就这么进了她的喉咙! 赵芙双安静了半晌,又来,“这丹药虽然可以饱腹,却寡淡无味,不过是让我自己假装自己饱了而已,就如你这个人一样,明明就无趣又冷血,却偏要假装自己仗义又深情,何必如此虚伪?!” 易篁轻轻揉一下眉心,话本诚不欺他,世间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而她,二者兼顾! 一路,任凭赵芙双如何撩拨,易篁再不曾开口。 临近容音曾居住的村落上空,易篁终于不得不主动开口,“你家住何处?” 她或许该回云台福地的,落叶归根,死在那里总比死在外面好。 可望着下方茫茫人海,她又何其不甘。 怨,怎么能不怨? 怨爹娘,怨兄长妹妹,怨天道不公! 带着怨气回家,倒不如客死他乡来得两相解脱。 “随便把我扔哪儿都行。” 赵芙双叹息:“我这一生啊,前半生风光逍遥,后半生风雨飘摇,死在那里算哪里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笑,让人难以区分她究竟是真心叹息还是又想作弄谁。 最终易篁还是把赵芙双放在了容音的小院儿,说了句:“你若无处可去,先暂居容音这里。” 赵芙双勾唇,“谢了,大好人。” 易篁临走的时候还是停了一下脚步,“当真无别的条件可以替换吗?” 赵芙双坐在树下,不在意的歪头反问:“你觉得我这烂泥一样的人生,可还有什么可替换的?” 易篁:“你的命。” 赵芙双,“你觉得我有几分看重这条命?” “” 沉默片刻,易篁飞身离开。 赵芙双跌跌撞撞的走进容音的房间,随意的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大概是十日,又大概是二十日,混混噩噩,梦里梦外纷乱不断。 总之,醒来的时候,身体还是虚弱无力的。 她知道,她身体亏空的太厉害,已经伤了根本,如果不能重新修行,这条命确实到了尽头。 一堆烂泥一样的躺着,恍然想起梦里的事情。 曾经多风光的修行天赋,多绝世的容颜和家世。 天上地下,诋毁她的不少,却无不艳羡她,可一朝从云端摔落,周围就只剩下落井下石的嘲弄。 三百年了,人情冷暖,她尝了个遍。 掉落尘埃后,爹娘仿佛不再是她的爹娘,兄长妹妹也远离自己。 爹娘飞升,带走兄长和妹妹,只留她一人在这凡间。 那时,她就明白,这世间谁都信不得! 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只有重回蜉蝣山,找到当年天赋丢失的原因,一雪前耻! 如今,蜉蝣山是回不去了,她活着似乎只剩下倒计死亡的时间。 吃力的爬起来,拖着被油腻汤汁染得肮脏的长袍,踉踉跄跄的路过河边。 把手里的竹子肖尖了去河里抓鱼。 然而,鱼没抓住,脚下一滑跌进了水里。 无趣极了! 想找点儿事儿做,可是做什么都无趣。 河水伴着泥沙冲进嘴里的时候,她觉得她应该挣扎的,好死还不如赖活着,毕竟她最讨厌轻言生死的人。 后来她笑了,谁还不是最终都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一条鱼都抓不住,还活着做什么! 河水和泥巴呛进鼻腔里的时候,她看到老黑拼了命的奔来。 老黑用它那微薄的法力拖她出水的样子像个傻逼。 仰躺在河滩的泥泞上,她狠吐了三口泥沙。 嘴巴还没清理干净,就指着老黑骂:“傻猫!” 老黑挺直脊梁,抖一下身上的水,回了句:“傻逼!” 赵芙双改为侧躺,“有病啊救我,我死了你不是顺理成章的继承我的空间袋?” 老黑高冷的说:“救你就只是想问问你还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存货?” 赵芙双:“老娘的空间容器能放一座城,有什么放不下需要放到别的地方去?” 老黑点头,猫爪子一蹬就给她重新踹进水里,“行了,那你去死吧。” 嘿,老娘还偏不死了呢! 赵芙双翻身而起,乌龟一样爬去河滩边,嘴上骂骂咧咧,“再踹老娘,先弄死你。” 老黑也懒得理她了,摇晃着尾巴趴在一块写着玉溪河三个字的白石上优雅的晒着他黝黑的皮毛。 而浑身泥泞,满脸泥沙的赵芙双则像一只海龟趴在沙滩上,背面晒完,翻过来晒肚皮。 这一人一猫就这么在河滩上耗了三日,直到易篁的到来。 易篁沉默的看着河滩上这一幕。 一只猫精致优雅的像个人,一个人肮脏颓败得不如一滩烂泥! 安静的小村庄,河水清凌凌的偶有小鱼游走,苍穹碧蓝,时有疾风卷走残云。 易篁在半空中俯视赵芙双,赵芙双则肚子朝天躺着回视。 蜉蝣山山主易篁也没办法带她入山,她也只能自认倒霉。 赌输了而已。 所以,赵芙双是真没想过再见易篁。 第11章 结成道侣 看着居高临下,精致挺拔,白衣胜雪,人模狗样的男人,赵芙双调侃的笑一声,“怎么?想我了?” “呕!”易篁还没动作,老黑就先吐为敬了。 赵芙双抓起手边的石头就砸了过去。 老黑轻松躲过,回敬两个字,“泼妇。” 见易篁落地后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赵芙双失笑,翻滚着坐起身来,“怎么?还真是想我了?” 易篁黑眸里是明明白白的挣扎。 老黑嗤笑:“傻逼,看不出人家多厌恶你吗?非给自己脸上贴金!” 赵芙双哼笑,“长这样,不用来恶心人怪浪费的。” 赵芙双没心没肺笑着,心头突然就爽快了很多。 人生的快乐啊,还是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不过,向来面无表情的易篁缘何会露出此刻这种挣扎又寒凉的神情?不会是因为对她食言而肥这事儿吧? 她安抚他,“言而无信不是你的错,错在我,把命押在你的身上,我死了也与你无关,你和你的师妹可安心度日,郎情妾意成个婚,和和美美的再生一窝小没良心,不用记得我的,真的,一颗弥咒丹而已嘛。” 易篁凉着眸子看她,“如果你愿意,我不会让你死。” “像你漂亮的师妹一样,一次次用你毕生修为吊着这口气吗?” “也不是不行,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待你修为耗尽,我怕我一个控制不住与魔族里应外合,把你弄死。” 黑眸沉沉的看着她,易篁终于一字一句道:“结成道侣吧!” “啥?”赵芙双以为听错了,“你和你师妹成婚请我吃席?” “咱们这么熟了吗?哦,也对,我于你师妹来说犹如再生父母,请我吃席也是应该的,但是,我不愿意给你这个面子呢。” 冷眼看着赵芙双疯疯癫癫,易篁重复一次:“你与我成婚!” 这一次,赵芙双听得明明白白的。 难得世间有能惊住她的事情! 她真的是想恶心易篁的,哪知对方张口就给她来了个反杀! 赵芙双张了张嘴,竟然发现自己被噎的不能言语。 老黑在白石上的身子也踉跄了两下,然后颤颤巍巍道:“你爹诚不欺我,世间之大,多重口味的人都有。” 易篁孑然而立,清清冷冷道:“如今,能带你入蜉蝣山,就只有一个办法,与我结为夫妻,得天道认可,以蜉蝣山山主另一半的身份,自然可入蜉蝣山。” 这是他想了十多日,查遍云鼎派所有珍藏书籍所能得出的唯一的办法! 见赵芙双愣愣的看他,他凉声道:“你不同意便罢了,我所能想到的办法都已尽力,说过的话也还作数,只要你肯换一个条件,倘若我能做到,定当竭尽全力。” “等等,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赵芙双仿佛这时才回过味儿来,眼眸一点点亮了起来,整个人如回光返照一样,站起的身子都利索了很多。 “问。” 赵芙双:“与我成婚,你开心吗?” 易篁凉眸扫她一眼。 他承认,活了这漫长岁月,素日对世事再看得轻,此刻婚姻大事上如此胡来也是生了太多难以言说的烦躁和不悦。 于是,在赵芙双明显幸灾乐祸的打量下,易篁说了此生情绪最外露的话:“我这一生,或许再不会经历比之更糟糕的事情!” 赵芙双整个人都精神了,“行啊,换一个条件。” 虽不知是哪般因触发了此种果,总之,她肯换,易篁整个人如释重负。 终究,她还是个女子,还有一些女子的坚守! 易篁不由的言语放缓了三分:“好,换什么我都可以为你” 哪知赵芙双张嘴就来,“我要嫁给你。” “” 面对易篁峰回路转后眼里重新染上的寒凉,赵芙双无辜得很,“实际上,入不入蜉蝣山不重要,主要是我想嫁给你啊。” 她过去光想着打不过易篁了,怎么就没想到提这么恶心的要求呢? 临了临了,也绝对要拉个垫背的! 老黑都忍无可忍了:“山主,这边劝你再考虑考虑,有时候不当君子你还能当个人,非要当君子,你以后可能连个人都不是了。” 恍惚间,易篁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与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空废这些口舌。 他白衣流转,转身就要离开。 赵芙双一步上前就拉上易篁洁白如雪的衣袖,用那沧桑的嗓音撒娇:“夫君,你要去哪里?带着人家啊。” “呕。”老黑这次是真吐了,“操,杀人不用刀啊。” 赵芙双眼铮铮的看到向来云淡风轻的易篁脸瞬间褪了一层血色。 赵芙双无望的人生突然就这么被点亮了。 不过见好就收她还是知道的,别真把人吓跑了,就没得玩儿了。 玩儿易篁可比玩儿只猫有意思多了。 往后的日子啊,她可是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赵芙双正经了脸色,“你别走,什么时候成婚,给个准话。” 易篁回头看她,黑眸流转的情绪难辨。 “或者说,你反悔了?”赵芙双说不上认识易篁多年,但是每一次的遇见,他平淡无波的双眸多多少少都会觉得他情绪寡淡的不属于尘世间,此刻,这复杂的情绪流转间,仿佛才有了人类该有的情绪。 良久,易篁嗓子都是嘶哑的开口,“你想什么时候?” 赵芙双笑了:“等什么?等你找人来提亲,然后三媒六聘,十六抬花轿来迎娶我过门吗?” 易篁:“恐怕不能。” 易篁又静了静心,心平气和开口:“你我成婚实属无奈之举,你若觉得对你有失公允,现在也可以换成别个条件,我定当满足于你。” 赵芙双正经不过,“要说不公平,我以为对你更不公平,毕竟,我这把年纪,男人也有过不少了,婚也成了三茬,而你” 赵芙双打量一眼易篁,“似乎还只是初婚?这样吧,你要不要什么补偿?我自当尽力弥补你。” 老黑:“丧尽天良啊!” 失语良久,最后,易篁说,“你不吃亏便好!” 赵芙双压着嗓子深处的笑:“别这么视死如归的,你想开点儿,我也没几日可活了,我死了你还能落个鳏夫当当,多好的事儿,还多个头衔。” 第12章 仓促成婚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说清楚,我们这桩婚姻无奈归无奈,但总归是要昭告天道的,我希望,在我还没死,或者在你还没休了我之前,你这不能和别的女人有什么,毕竟,我一把年纪了,也是要脸面的。” 易篁凉眸看她,“还有呢?” 赵芙双想了想又说,“你和容音小师妹真没什么吗?” 易篁看过来,“你想要什么解释?” 是,她这样的人,确实连他一句解释都配不上。 赵芙双有自知之明,“也不需要什么解释,只要不绿我,你请便,不过,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什么的,这种戏码也是我最喜欢看的,你要有这故事也能讲给我听听。” 意识到自己把真心话说了出来,赵芙双低咳一声,“就这样吧,如果你此刻没什么事情,我希望我们能即刻拜天地。” 事已至此,选择也是自己做的,再反悔就没意思了。 易篁转身看来,象征性的询问一句,“就这里?” 赵芙双看了眼这山清水秀的小村庄,天是蓝的,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玉溪河,还有何求? 行吧,此刻这里就是个茅厕她可能也不嫌弃的。 易篁说了句,“缺个证婚人。” 赵芙双就那么随手一指,看戏看得目瞪口呆的老黑就被点到了,“老黑来。” 老黑:“你脑子到底进了多少水?” 赵芙双挑眉:“来不来?” 赵芙双这女人,到底是不正常啊! 不过,想想过往,她脑子不正常难道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不然,但凡是个长脑子的人类,她么的就做不出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老黑:“我是猫,不是人!” 糟蹋谪仙,这缺德带冒烟儿的事儿是要遭雷劈的! 赵芙双眯眼,“不正经的婚姻,还需要什么正经的证婚人?就你,过来!不然今后你别想从我这儿拿半点猫粮。” 易篁:“” 老黑:“”说归说,闹归闹,别拿猫粮开玩笑。 老黑默默挺了挺腰身,“你俩不准备准备?赵芙双,你穿的什么玩意儿?” 赵芙双穿的还是易篁的那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衣,白衣上面和着泥土和油腻。 赵芙双低头瞄一眼自己,回头问易篁:“换一身?” 易篁望着玉溪河,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都没看她一眼,“你随意。” 赵芙双何等的得意,“你大可不必如此誓死如归,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十里八乡的乡花儿,大牛铁柱见了我都带走不动道的。” 易篁:“” 老黑默默的扫一眼赵芙双的光头和老脸,狠狠心道:“山主,准备好了吗?这断头刀该落还得落。” 易篁不语,赵芙双扯了块石头就砸了出去。 老黑躲开石头,清了清嗓子:“一拜天地。” 赵芙双和易篁是面对面站着的,听了老黑这一嗓子,两人眸子对视一眼。 赵芙双似笑非笑,易篁面无表情,但是哪怕脚上重若千斤,但秉着该有的风度,还是走近赵芙双一步,与她并肩而立。 赵芙双眼风扫过身边人,吊儿郎当的和他并肩俯身而拜。 老黑:“二拜高堂!” 易篁说:“我不知来处,拜你的高堂。” 赵芙双沉默一瞬,她的爹娘啊,在上面呢,飞走了,她总不能向天一拜吧。 而且,赵芙双突然就定在了原地,她似乎想起一件事情来。 赵芙双从似笑非笑,片刻,转为极其愉悦的笑,脸上的褶皱都笑出了花儿。 她要不要告诉他一声,她的父亲是他的同门三师弟白幻衡,她母亲是云鼎派大长老的二徒弟赵九月,辈分上也是他的师妹。 而她的妹妹白芙越对他仰慕至极,也曾跟在他门下修行过十五载,虽无师徒之名,却也有师徒之实。 所以,他和她成婚,那往后这辈分啊,当真是怎一个乱字了得! 啧啧,他这种守着规则死磕的人,要是知道自己娶了师侄,做了这种有违伦常的事情,会不会把自己劈了? 万一以后有机会见到,他是否会端端正正的唤他的师弟师妹一声爹娘呢? 那该是怎样千刀万剐的感觉! 这事儿吧,他虽不知情,但是她知道啊,或许,但凡有点人性,她就该终止了这段荒唐。 可是呢,世人都说白家大小姐荒诞不羁,不走正道呢。 她还就是要坏给世人看,何况对方还是高高在上冷心冷肺的易篁,那她更是毫无顾忌,越乱越好,越荒唐她越开心! 赵芙双无所谓的随手一指,南方,极南之地,云台福地,白家府宅所在地。 易篁随赵芙双向南方拜下。 老黑:“夫妻对拜。” 两人都算是狠人,一个眼里无世事,答应了就没想回头,一个混不吝,能坑害易篁她就不带后悔的,两人依旧是并肩的姿势,各退一步,没看对方一眼面对面拜下。 老黑:“融合心头血。” 修行之人与凡人不同,成婚之时,只有真正融合过心头血后才算是受天道承认。 事已至此,取心头血的时候,易篁倒是没有迟疑。 反倒是赵芙双没动弹。 老黑:“这会儿后悔你有个屁用。” 凡间的礼走过,他们已经算是夫妻,这交换心头血也就是为了她能入蜉蝣山,她倒矫情上了。 赵芙双一边取刀,一边神神叨叨:“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成为因为成婚而死的第一人。” 易篁有法力,直接从体内逼出心头血便是,她就不行了,如今修为尽失,这心头血也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取。 就在赵芙双取刀的时候,易篁的手落在了她后背。 他的掌心法力流转,她只觉心口一痛,指尖已经逼出了心头血。 赵芙双:“……”也行,少挨一刀。 赵芙双看向易篁,对方却始终不曾看她,只将二人心头血融合为一道血光,消散于天地间。 随着老黑的一声“礼成”两人都有一瞬间的僵硬。 世间之事多有玄乎,这一声礼成,也算是自此绑定了两人。 老黑漫不经心的扯开嗓子:“送入洞” 老黑话还没说完,就见赵芙双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那么砸向它。 “操!”老黑一跳三米高,“卸磨杀驴啊你!” 赵芙双笑眯眯的,“送入洞房这句我来说。” “你说就你说,犯不着要砸死老子,赵芙双,你这个泼妇!”老猫怒骂一句,转向易篁,“山主,老子佩服你是个狠人!” 说罢,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第13章 天赋回归 没了老黑,世界突然就安静了。 赵芙双轻笑一声,凑近易篁,“夫君” 易篁退后一步,“如果不出意外,你今晚便可梦入蜉蝣山。” 赵芙双:“如果出意外呢?” “如果出意外。”易篁疲惫的看一眼赵芙双,“你且当我是个伪君子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飞上虚空。 赵芙双眸子里没有笑,嘴上却戏谑道:“夫君,我们还没入洞房呢,你跑什么跑?” 虚空中的易篁一个停顿,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转瞬消失。 高高在上的山主易篁啊,鲜血染满衣襟,面不改色,何曾见过他如此狼狈失态? 别急,往后狼狈的时候还多得很! 直到易篁彻底的消失,赵芙双眼里的笑也消失的干净。 她一个人背靠玉溪河石碑坐下。 什么也没想,却又仿佛什么都想了。 蜉蝣山啊。 三百年了,终于又要回到那个让她痛不欲生的地方了。 这一次她将面对的会是什么呢? 又一次的打击?还是苍天有眼,能给她一个公道?! 她知道,无论是什么结果,没有比如今更糟糕的了! 静坐了半夜,赵芙双背靠玉溪河石碑,终于念着蜉蝣山三个字沉沉的睡去。 梦里,她出现在一条掩在苍茫白雪中的山石道上。 山道直通天际,不辨来路,难知去处。 一轮硕大圆月挂在天际,点亮茫茫天地。 硕大银月挂天际,是蜉蝣山幻境无疑了! 赵芙双没有心情探秘这遥遥无际的山道,她怀着忐忑又平和的矛盾心理就那么盘坐大道上,捏决打坐。 说忐忑,是真的忐忑,这蜉蝣山是她找寻修行天赋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这里还不行,她此生恐怕是再无修行的可能。 说平静,也确实还算平静,其实进入蜉蝣山后或许能重新修行也只是她仅存的一点执念而已。 事实上,她也没敢报多大的希望。 她内视丹田,一株洁白圣洁的雪莲一次次的被她的神识刻画,一整夜,一株雪莲的雏形若隐若现的浮现在她的丹田之内。 赵芙双等不及将雪莲的模型彻底的稳固,便迫不及待的试着催动雪莲吸收圆月散发而出的光华。 就在她调动月之光华的一瞬间,四周无数柔软的光芒疯狂的涌入她枯竭的丹田。 雪莲雏形还太涣散,月之精华太过庞大,她丹田一痛,神识无法掌控。 一瞬间,月之光华将她好不容易凝成的雪莲冲散。 赵芙双愣愣的睁眼,怔怔的看着天上的那轮硕大银月。 苍茫雪山里,突然,那苍老的肌肤下覆盖的眼眸就那么红彻。 终于,终于! 她的修行天赋回来了! 时隔三百年,她赵芙双经历过从天之骄子到修行废物;经历过由千娇万宠到被遗弃;经历过被世人艳羡到被谩骂诟病;甚至是经历过自暴自弃的漫长岁月,她终于能再一次牵引月之光华入丹田修行! 哪怕刚才凝聚的雪莲散了,可是她知道,她终于又能重新利用天地日月精华凝结出带灵气的神株了! 赵芙双甚至都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双腿,脸颊埋入双膝,像个孩子一样,肩膀耸动,想将三百年里所有的呜咽和委屈排出。 可是那偶尔泄露而出的哽咽比大声嘶哭更扯人心扉。 渐渐,哭声止息,眼泪消散,赵芙双没再修行,就那么安静的坐在石道上,望着悬挂在天际的银月。 疯疯癫癫的荒唐了三百年,没有一刻如此刻这般清醒。 突然就能冷眼回顾自己这三百年的荒唐。 人类若想修行得长生,必须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凝结出本命神株,再用神株灌溉筋脉丹田以得法力,所以,人类能凝结出的神株越多,意味着修为会越高。 她和双生妹妹白芙越称得上是天之骄子。 世人几十年上百年难凝结一株神株,而她和妹妹二人皆是四岁凝结第一株神株,七岁凝出第二株神株。 她们几乎每隔三年多的时间凝结一株神株出来,百岁的时候已经是双双突破三十神株达到入圣阶段,进入了圣人修为。 能成功凝结出神株的人类不算多,万人中未必出一人。 能成功凝结神株的便是有修行天赋的人。 至于天赋高低,便是指能凝结神株的速度,凝结神株所需要的时间越短天赋越好。 她和妹妹便属于天赋极强者。 她能凝结紫丹参神株,而妹妹可凝结见血封喉树。 人类所能凝结的神株各有不同,可以是世间所见的任何植物,每个人一生可以凝结出许多株神株,但是只能是同一种。 紫丹参是药植,所以她注定是治愈系,见血封喉树威力无穷,妹妹则是主攻击系。 但是,与天下人不同,她凝结出的第二株神株竟然不是紫丹参,而是雪莲。 自此,她名扬天下,成了天下唯一一个可以凝结出不同神株的人类。 且,世人不知,但凡她想,她可以凝结出任何的具有药用价值的神株,不止是两种,可以是无数种。 要说如今这个世道,君吾大陆,乃至上界的仙界,甚至是神界,最匮乏的便是药植和丹药。 如此,在这药植匮乏的大陆,她的天赋是何等的逆天! 由于她之天赋太过奇特,可以无限凝结各种药植神株,就是爹娘都不敢将她公诸于世人,只将她掩藏在妹妹的光华之后,尽可能向世人模糊她的存在。 久而久之,她在外界竟然挂上了一个不善言辞,无礼木讷,难登大雅之堂的名声。 不管外人如何看她,她的天赋都是无与伦比的强大。 可是,这一切就毁在蜉蝣山上! 百岁之时,她和妹妹一朝同入蜉蝣山问鼎峰奖励池。 那年,她在奖励池里得了一只竹叶镯子,后发现是一个空间容器。 妹妹什么都没得到,修为却是一下从三十神株罐体冲入九十神株罐体,进入准仙阶。 她的一个空间手镯虽然算不得什么有实质用处的宝物,但缘法自然,不可强求。 而妹妹能一飞冲天,那是何等的一桩美事,全家欢喜。 本来赵芙双也觉得这是一桩美事,那个不甘屈于她之下的妹妹能有此一桩机遇,往后不再受她的压制,性子当该有所长进。 她也终于能不必在意妹妹的小心思而放手修行了。 她和妹妹随爹娘离开蜉蝣山回到云台福地之后,她的丹田倒是依旧可以凝结植株,也可以凝结不同种类的药用植株。 但是,渐渐的,她发现,她所凝结出的药用植株再不能牵引日月精华入体让植株蜕变为神株。 第14章 回首往事 药植无法吸收日月精华蜕变成神株,那她体内再多的植株也都不能用来灌体提升修为。 她丹田凝结出的植株,最后只变成了世俗间寻常的药植。 入蜉蝣山那年她不过刚过百岁,已然是经过三十株神株灌体,她天赋奇绝,自是也曾心高气傲到不可一世,甚至是不把蜉蝣山云鼎派这样人人敬仰之地看得太重! 可从蜉蝣山出来后,她的修行天赋消失,她笃定到近乎可以用生命起誓,问题出在蜉蝣山奖励池! 因为她过往太过不羁散漫,导致此等大事上竟无人信她! 任凭她百般哭求,爹娘始终不信她是因为蜉蝣山而丢失天赋,只怀疑她是嫉妒妹妹得奇遇,更是不肯为她求个公道。 本和苍南国名满天下的三皇子云序川的婚事只差爹娘点头,可是出事后,云序川悔婚改求娶她的妹妹。 云序川这个人她不熟悉,甚至没见过面,只在传闻中听过。 说她想嫁吧,自然不是,毕竟面都没见过。 说不想嫁吧,她也不曾用心反抗过爹娘的安排。 感情上她自来懵懂,也无心上人,于嫁谁没太多的想法,只觉一切随缘。 但是云序川的做法却实实在在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成了多少人的笑柄。 因此,就连她的父族母族的人都对她敬而远之,无人之时更是冷嘲热讽,百般奚落。 她从世人艳羡的娇女彻底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外界如何看她,她本不在意,只是爹娘不肯为她讨回公道彻底让她崩溃。 自此,她性格变得扭曲,怨恨爹娘,不喜妹妹,无视兄长,折腾下人,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世界出不去,也不允许别人走进来。 闹闹腾腾十几载,风风雨雨传遍君吾,最终爹娘弃她,带着双双入了准仙阶段的兄长和妹妹飞升而去,留她在尘世间浑浑噩噩三百年。 如果说养在爹娘身边的赵芙双是散漫不羁中带着三分自负的大小姐,那浑浑噩噩三百年的她就当真称得上是荒诞放纵,堕落颓废,醉生梦死。 一觉醒来,依旧在玉溪河石碑旁边。 老黑卧旁侧,一见她醒来,也是难得来了好奇心:“真能修行了?” 赵芙双恍恍惚惚的点头。 心境极其的平和。 放出神识,方圆三万里纤毫毕现。 黄粱一梦,经一场大喜大悲,她的神识直接突破到了六十神株罐体才有的人仙前期神识强度。 修为停留在三十神株灌体,神识强度却达六十神株灌体。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赵芙双脸上的平静让老黑太不适应了,“我说,这不是能修行了吗?你这又憋着什么坏呢?” 赵芙双低头扫一眼自己,白衣斑驳,油腻混着泥斑腻在身上,肮脏的自己都没眼看。 就这样的她,也不知道易篁是怎么押着自己的良心和她三叩首的? 她得承认,某些方面,蜉蝣山山主易篁实实在在是个狠人! 她有些嫌恶的起身,吃力的走向容音的小院。 修行不在一朝一夕,如今精血亏空太厉害,一时半会儿恐怕是难以恢复了。 她需要清理一下自己,从长计议。 生命长短不论,往后总要活出个人样儿来,方不负这一场生生死死。 回到房间,赵芙双从自己的空间容器里取了沐浴的木桶和换洗的衣物。 沉入水里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脸似乎没最初从炼丹房里出来时那般苍老了。 如果说那个时候像八十岁的凡间老太,那此刻最多是六十岁。 虽然依旧苍老,但是并不瘆人。 这恐怕得益于易篁的那三颗生肌丹。 因为生肌丹直接作用于她的后背,此刻她后背上的肌肤与别处的也不同,细腻光滑,已然恢复到了她曾经的状态。 其实,她的容貌和外形在二十岁的时候都已经是定了的,如今的苍老也不过是因为精气血的严重透支导致的,往后随着修为恢复,随着神株灌体,自然还可以恢复当初的容貌。 当然,美丑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她并不在乎。 赵芙双吩咐老黑:“去给我置办几身暗色的粗衣。” 她的衣服多是名贵年轻,不匹配她这容貌。 老黑嘴巴毒,但是办事儿痛快。 赵芙双清洗好的时候,他已经带了衣服回来。 整理好自己,从空间容器里取了三粒培元丹吞下,盘腿在房间打坐。 她也试图用神识去牵引日之锋芒,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外界遍地的光芒都不能为她所用。 所以,她能修行,也只是能在蜉蝣山修行,在外界,她还是废物一个。 不过赵芙双也没太多的失望,能修行已经是不错了,她要知足。 这时,老黑在门外懒洋洋道:“老子已经一年多没吃东西了,你倒是给点儿让我垫垫肚子啊。” 赵芙双睁开眼睛,随手从空间容器中扯了一把百年紫丹参扔给它。 老黑:“这么好说话,你不会是在这参里放了毒?” 赵芙双:“滚!” 牙尖嘴利,这才是赵芙双该有的状态! “好嘞。”老黑抱着参去吃了。 第二夜入蜉蝣山,出现的地方依旧是那茫茫山道。 赵芙双还是没有攀登高山的意思,一个人坐在空寂寒凉的雪山石道上修炼。 蜉蝣山这座被世人公认的神山,是君吾大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修行圣境。 蜉蝣山的来历,可追溯到这片大陆存在的伊始。 说蜉蝣山就不得不说立派蜉蝣山上的云鼎派。 据说云鼎派的创派始祖可追溯到君吾大陆的开天辟地以来,始祖曾救过一条祖龙,得祖龙点化,在时空裂缝尽头觅得神山。 自此,始祖扎根蜉蝣山并创立门派云鼎派。 世间传闻,蜉蝣山承载着本源天道,山间可供修行的日月精华是外界十倍,居于山间修行,是外界修行速度的十倍有余。 云鼎派怜悯世人,择取君吾大陆的有缘人通过梦境的方式进入蜉蝣山修行。 很多无修行天赋,或者修行天赋差的人一旦有缘进入蜉蝣山内,都将有可能打通修行的天赋,从此走上修行一道。 云鼎派创立了七个幻境对梦入蜉蝣山的有缘人进行考验。 闯过幻境会有一定的益处,闯不出七幻境者将被弹出蜉蝣山,并永不再成为蜉蝣山的有缘人。 一旦成功通过七个幻境的考验,便可在梦中真正的见到蜉蝣山的全貌,自此有了探索蜉蝣山大机遇的可能。 因此,不说别个机遇,就这修行速度,世间之人啊,无不梦想进入蜉蝣山者。 第15章 弟子厚积 赵芙双是正经通过梦境进来的,此刻自然是处于蜉蝣山七幻境的一个幻境中的。 按云鼎派的规定,闯出这个幻境,她将得到一定的奖励,并且能成功进入下一个幻境。 赵芙双对这些奖励没什么兴趣。 她如今只想修行,把自己缺失的精血补回来,并把自己曾经的三十神株罐体修为恢复起来。 她的修为只是因为精血亏空短暂丢失,与易篁耗损修为助容音转世不同。 她只要身体恢复,修为便可逆,而易篁的修为便是要重新修起来。 按理,每一个有缘者进入蜉蝣山幻境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一个幻境最多能留一年,如果一年不能闯出去,那就视为失败,自此便再不能梦入幻境。 但是赵芙双并不担心这个,蜉蝣山山主的另一半,这身份有些了不起。 她猜测,这山以后对她恐怕形不成限制,也无法驱逐她出山。 她在哪里都是修行,就不用挪地儿了。 修行一夜,丹田之内的雪莲已初具模型,而她外面的世界又该醒了。 从房间里醒来,赵芙双多少有些不满,如此反反复复,正待修行上头就要出来,属实不太舒服。 她需要见易篁,让他把她的身体也带入蜉蝣山才能更方便修行。 嗯她似乎没有办法找到他。 也不知道她入蜉蝣山幻境他是不是能看得到。 过去她做的似乎有点过火,把人得罪的厉害,就算知道她会入蜉蝣山,只怕那人八成也是能少看她一眼便绝不自讨麻烦。 果然啊,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老黑从窗户跳进来,“又在憋什么坏?” 赵芙双,“想吃猫肉。” 老黑:“说吧,看上哪只小可怜了?老子给你抓过来。” 赵芙双瞥它一眼,“无情无义,同类都不护一下吗?” 老黑冷笑:“比起你丧心病狂师伯都要睡,我这还差点儿意思。” 赵芙双烦躁,“睡你姥姥!” “禽兽不如,连猫都不放过。” “滚!”赵芙双提了猫尾巴就把老黑从窗户上扔了出去。 老黑狠叫了两声,“赵芙双你这个泼妇。” 里面一个瓷杯又扔了出来,正中老黑头顶。 老黑晕了三秒,又骂骂咧咧的走进来要找赵芙双理论。 赵芙双琢磨着往后的路,没心思理会它。 片刻,老黑抬眸扫她一眼:“你准备什么时候干翻蜉蝣山?” 进入蜉蝣山后便可以重新修行,如此可见,赵芙双丢失修行天赋一定和蜉蝣山有关! 以赵芙双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可能和蜉蝣山善罢甘休! 赵芙双一手点在膝盖上,吞她天赋这事儿肯定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倘若这事儿真是人为的,又不能得到妥善解决,她并不介意和蜉蝣山开战。 当务之急,她必须全力修出神株灌溉自己的身体,激发出她体内的生气,以恢复自己的修为。 当然,就算恢复修为,也才三十神株罐体,在蜉蝣山那种强者云集的地方,依旧菜的要死。 说一千道一万,如今哪怕身处蜉蝣山这片让她深恶痛绝之地,她还是要老实做些年人,以待提升修为。 赵芙双懒洋洋的答老黑,“打不过,先做人。” 老黑见赵芙双没骨头的样子,不解的哼了两声:“老子怎么觉得你这次能重新修行后变怂了?怎么,天赋不行了?” 赵芙双凉声道:“不能白活三百年,总要学会收敛不是?待姑奶奶出山,杀尽天下负我之人!” 老黑笑一声,“行,装孙子也是一种修行!” 赵芙双没什么劲儿和老黑扯嘴皮子。 开始闭眼修行。 神株修行之法分为三步骤。 第一步是在丹田内凝练植株本体。 第二步是吸取日月精华,将普通的植株催生为拥有灵性的神株,直到成熟后可以外放于体外。 第三步是将成熟的神株灌溉于体内化为修为。 在外界,她不能利用天地日月之精华修行,但是可以在丹田内凝练植株本体,待到入蜉蝣山后再利用月之精华浸染催生神株。 这样,一定程度也能提升她凝练神株的速度。 赵芙双一连在房间里窝了一年之多,白天窝着给雪莲塑形,晚上就入蜉蝣山利用月之精华修行。 一年的时间,她完全没有要破幻境出去的意思。 而且,如她所想,一年之期到了,蜉蝣山也未曾驱逐她。 赵芙双在山道上蹲了一年零两个月的时候,有人坐不住了。 “山主,弟子厚积有要事禀报。” 山洞石门向两侧打开,传出易篁清冷的声音:“何事?” 厚积入内,双手作揖,躬身回禀,“弟子负责看守尸狗幻境,这些时日幻境出现一些异常,弟子也找过一些擅阵法的师叔师伯帮忙,奈何师叔师伯都无法,弟子这才不得不扰了山主清修。” “嗯?”七幻境多少年从未出过差错,“你且仔细说来。” “幻境规则似乎被人更改,入梦者入幻境一年期限已至,且并无破阵之意,却依旧会被引入阵内,弟子也试图启动阵法驱逐,却并未生效。” 易篁广袖微动,挥手间面前凭空出现一面水幕。 正是尸狗幻境。 易篁只扫了一眼,便了然。 叫厚积的弟子手一指水幕中的赵芙双,说得仔细,“就这老妇人,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年两个月,每次进入只打坐修行,看起来是个修士,也不似不懂幻境规则之人,偏生便沉得住气不肯破幻境,却要日日出现。” 易篁眉心微蹙:“她影响到下一个入梦者了?” 厚积弟子极其委屈:“是!她留在这里,尸狗境便无法向下一个入梦者开启。” 易篁斟酌一下,在和赵芙双商量让她挪地方和更改幻境规则两种办法中,他选后者,“我会更改幻境规则,允许两人同时存在于幻境之中。” 厚积不懂了,“更改幻境太过耗费山主心神,何不驱逐这老妇人出去?” 易篁:“无法驱逐。”除非他和她不再是夫妻。 易篁没多说,厚积擅自猜测,“这难不成还是哪位师叔师伯的家属不成?” 按理,如果是师门弟子的至亲,那怎么会出现在幻境,一般不是直接出现在问鼎峰的奖励池里吗? 再说,就算是师伯师叔的家属,那也不至于不受幻境规则束缚。 但是山主的意思,似乎并不是幻境出了问题。 “……”易篁一时竟然找不出话来。 该怎么说,她算是家属。 见向来沉稳果断的山主竟然有些温吞,厚积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如果山主为难,弟子愿意亲自前去请离,如若不成,再更改规则也不晚。” 易篁:“……有劳了。” 第16章 尸狗幻境 出得石门,厚积都是懵的,他怎么觉得向来风轻云淡的山主,今天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呢? 像是遇上了难题,又略显烦闷。 可是山主是谁啊,笔直笔直的铁心竹子! 三千年一个脸色,喜怒哀乐皆无,他敢说,西方佛门子弟都没他超脱世外。 他浮躁那真就没稳得住的人了。 赵芙双沉着心在这蜉蝣山幻境里已经待了一年两个月。 总的来说,成果自然是有的,丹田雪莲已经一片生机勃勃。 万物生长,离不开天地日月之精华,如今有月之精华还不够,雪莲孕育而成,要想成熟脱离丹田,必须还要吸取日之锋芒。 而这幻境常年深夜,是不可能有太阳了。 她该想办法去下一个有阳光的幻境。 厚积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憨厚的笑脸,穿着绿色道袍。 赵芙双悠哉悠哉的打量人。 这种打扮她知道,在门内算是不上不下的地位。 云鼎派弟子的身份地位从衣着上就能分辨。 一般门派地位最高的老祖山主掌门,如不出席重要场合是无需统一着装的,而其他人则按赤橙黄绿青蓝紫,地位逐渐降低。 白衣点缀赤丝一般是长老和掌门亲传弟子的穿着,白衣点缀橙丝是修为高深的弟子或者长老弟子的标志,越往后地位越低,紫衣一般是新入门弟子。 所以说,绿衣在门内的地位算是不上不下,多是执事弟子,一般会担任一些不轻不重的职务。 一落地,厚积就客客气气道:“敢问老夫人如何称呼?” 赵芙双盘腿坐在石阶上,抬头看了厚积一眼:“赵芙双。” 厚积开门见山,“敢问老妇人可是哪个师叔或师伯的家人?” 赵芙双吊儿郎当:“去问你家山主去,他怎么说怎么算。” 厚积心领神会的笑了,和山主相识,果然大有来头,不由态度更恭敬了,“弟子厚积见过老夫人。” 赵芙双上下打量厚积。 厚积被打量的有些不自在:“敢问老夫人,可是有何不妥?” “哦,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薄发?” “”厚积嘴角抽了抽,“弟子是家中独子。” 赵芙双:“那可惜了。” 厚积:“如何可惜?” 赵芙双:“都厚积了,怎么就不发出来,不憋得慌?” “”神他么憋的慌! 厚积:“别说,经您这么一说,还真感觉有点憋得慌。” 这连山主都不好得罪的人,他可没那肥胆去得罪! 赵芙双:“” 行,就冲这一手好马屁,这兄弟也能处! 厚积咳一声:“是这样,此番前来,是想问问,您最近有没有离开这里去别的幻境走一走的打算?” 本来是有的,但是:“凭什么?” “是这样的,咱们幻境规定,倘若超过一年还未破境,那就要离开蜉蝣山的,当然,您身份特殊,咱们法理不外乎人情,您自然可以不离开,但是您已经在尸狗幻境留足一年,倘若您不肯换一个幻境,这可能会让您的亲人在门内难做。” 还有这好事儿? “怎么个难做法?” “扰乱门内秩序,是要受到门规处置的,咱们云鼎派的门规向来森严,小则轻伤,重则清理门户。” 赵芙双连连摆手,“别,别激我,我怕我会忍不住把这幻境坐穿!” “……”厚积嘴角抽动:“您,您真会说笑,想来您儿子我的师伯或师叔一定也是个风趣幽默的人。” 一般能带家属入蜉蝣山的弟子至少也是个橙衣,于他,不是师伯便是师叔。 “哈?!”儿子? 赵芙双是真乐了,这小伙子怎么这么会说话,每一句都说她的笑点上,“行啊,你可比老黑可爱多了。” “老黑是?” “我的猫。” “”您高兴就好! 厚积:“是这样,既然您开心了,您看咱们换个幻境如何?” 赵芙双:“凭什么?” 厚积:“” “想让我换个幻境,找易篁亲自来说。” 山主大名也是咱们能叫的吗? 厚积擦一把脑门上的汗,“不若,您先换个地儿,弟子替您去通传?” 赵芙双:“不。” 想骗她! 她都换地方了,易篁还能来见她吗? 瞧瞧这嚣张的架势,她背后怎么也得是个赤衣! 厚积,“您歇着,弟子尽力替您禀报!” 厚积返回山主洞府,如实禀报,最后良心建议:“依弟子看,您还是去找那老妇人的家人去劝劝,弟子觉得那老妇人不怎么好说话,您若亲自前去,只怕唐突了您。” 不好说话? 何止! 易篁静坐片刻,起身,“你且下去吧。” 修行到半夜,赵芙双突觉周围有异,睁眼,但见一身白衣的易篁自天外飞来。 他脊背笔直的自硕大银月之下飞来,随着身影越来越大,飘飞的衣带也越来越明显。 衣衫张扬飘逸,配上那一张五官分明的脸,挺拔的身姿,还真有那么点儿看头。 易篁落于她面前,双手背后,一节莹绿的竹子从他身后一侧漏出。 这算是两人自成婚一以来第一次见面。 时隔一年零两个月,过往生出的矛盾也都算是被时间冲淡。 纵是两人心性都够强大,但是此刻站在一处也难免生出几分无言的陌生来。 赵芙双没骨头的靠在山阶上仰头看他,直到易篁被看得脸色冷了三分的时候才啧啧两声,“你整什么衣服了,仙气是足了,但和你这气场不合啊,你也不嫌累赘。” 赵芙双此刻的容颜看上去是五十岁左右,可声音早已不是当初的破锣,年轻清脆中带着几分不正经,如果不去听那几分不羁,倒是干脆清爽的让人异常舒心。 易篁一顿,寡淡的看她一眼,也没问什么,倒也回了句:“师门统一置办。” 赵芙双倚靠在石阶上,又指了指他身后的竹子,“拿武器干嘛?我还能偷袭你不成?” 易篁没什么情绪的又解释了句,“方才在融合武器。” 赵芙双看他手里的竹子通体晶莹剔透,流转着莹莹绿光,甚是好看,上次见他用来战魔族人的时候用起来也是极飒。 赵芙双没多想:“给我看看你的武器。” 易篁一顿,看着她良久没动。 终归,两人与陌生人无异,交付本命武器不合适。 赵芙双意识到了什么。 武器这东西,尤其是本命武器,一般修士不会轻易给外人看。 是她强人所难了。 第17章 难度百倍 易篁:“你唤我来有何事?” 赵芙双挑眉:“你是我男人,我想你了,还不能见见你了?” 易篁自觉过滤了她的调侃,平静道:“任何地方都有规则,别为难人,你不过是要修行,换一个有日光的幻境对你更有益。” “真是奇怪,我一入梦境就到这里了,我自己想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吗?” “我为难人?我一年多连个鸟都没见着,哦,就刚见了一个薄发厚积,我对他客客气气够好了,他告我状了?看我下次不真为难他!” 换别人,易篁大抵眼皮都不撩,可偏偏说出这话的是恶劣深入骨髓的赵芙双,她敢说就敢做! “莫要去为难一个弟子。”易篁淡声警告一句后言归正传,“你既不想待着,为何不破境?” 赵芙双没骨头的靠在山阶上,“我知道,你们这尸狗幻境考验的是一个人的毅力,心性坚定,摒除杂念,逼出极限,即可见到出口,我这身体状况,我去爬你这假山?我吃不住。” “”易篁第一次见把自己心性不坚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 尸狗境,考验的是一个人身体极致疲惫,精神极致孤寂的时候所能突破的极限,她不止嘴上尖锐,身体都不愿意努力,还谈何修行? 修行何其艰辛,如此,一把年纪了,她又何必拼死来到这里?在家安享晚年岂不更好? “那你想如何?”易篁自是不会和她长篇大论,再者,她也不是他能说动的人。 赵芙双说得理所当然:“我懒得破境,现实你来找我,带我身体入蜉蝣山,每天梦里进来太耽误时间了。” “不行。”易篁也不和她客气。 赵芙双:“为什么?” 她知道云鼎派是允许门内弟子的家属住在蜉蝣山副峰的,那么大山头也不缺地方。 易篁淡淡看她一眼:“惹不起!” 看管她,太费神! 她好赖不分,性格张狂,他对她的背景是半分都不了解,不可能轻易带入蜉蝣山。 之前想着带她入山,是因为她不能梦入。 如今既然能梦入,他就没道理还招惹她! 呵! 赵芙双倒是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当时就笑了:“那怎么才能带我入蜉蝣山?” 易篁平静道:“你入蜉蝣山的要求我达到了,那丹药的恩情你我该是两清了的,我以为你很清楚,你在蜉蝣山内所有的行为都该守着山规,我没理由纵容你!” 两清? 行! 赵芙双双手抱胸凉飕飕点头,“好走,不送。” 易篁也没走,又问最后一次:“你愿不愿意换境?” 赵芙双死猪不怕开水烫:“有本事就把我驱逐出去!” “我自不会与你动手,不走,那便留在尸狗幻境,我再不会出现!” “行啊,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会不会出现!”他顺着她,她都看着他不爽,他敢放狠话,她也不见得就只有嘴巴坏! 她别的不敢说,扰得尘世间鸡飞狗跳了三百年,论歪门邪道,她还从来不知道怂谁。 易篁转身向月而行,不过三步,衣袂翻飞,头也不回的离开。 易篁回去后就更改了尸狗境的规则,可以允许两人同时存在。 看易篁脸色不佳,厚积和易篁的亲传弟子郭子执对视一眼,这倒也稀奇了,世间有谁还能撩动铁心竹子? 改好规则,易篁道:“她若只是在幻境中待着,以后她的事情你们自行解决,实在无法解决” 见自家师父半天没后话,郭子执试探道:“那就提着人给她扔后山困境中?” 易篁一顿,“符合山规便是。” 嘴巴坏也是小事,她一介凡人,想来也不可能闹出什么要扔进困境的大错,纵是犯错,只要不要了她的命,该敲打还是要敲打。 想了想,他又说了句:“找个人子执你亲自去点拨一下。” 郭子执迷茫:“师父,点拨哪方面?” “修行!”她既想修行,她给她一点必要的指点,也算全了两人夫妻一场的情面。 郭子执:“师父,您看我把昨日方凝结的神株赠与她如何?” 他可是听厚积说了那老夫人有多难缠的,这种人他与生俱来的处不来。 易篁,“让你去便去!” 子执:“是!但是先说好了,我最看不惯仗势欺人的老妇,我和她打起来,怕是会给您惹来麻烦。” 打起来? 她能受得住他打? 再浑,她也挂着他妻子之名。 子执没轻没重,只怕当真生了矛盾,一失手将她打死,便是罪过。 易篁终是妥协:“换凝霜去!” 郭子执:“谢师父。” 厚积:“山主,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厚积:“老夫人年纪一大把才思修行,未免太晚,依弟子看,就找来她儿子,带着她游走一翻蜉蝣山,岂不快哉。” 嗯? 易篁黑着眸子看过去:“她哪来的儿子?” 厚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您都不知道?不是哪个师伯师叔吗?她说因为儿子的关系才进来的啊。” 易篁:“!” 满口荒唐! 易篁:“将尸狗幻境破境的难度对她提升十倍,不百倍!” 厚积:“啊,那她岂不是出不来了?” 易篁:“也好。”出不来少生事端。 厚积:“”百倍?这得多不招人待见? 郭子执和厚积刚离开,容音就走进来,郭子执对着容音叫了声姐姐。 送走郭子执,容音含笑坐于易篁对面:“师兄,听说您发火了?” 正待看书的易篁云淡风轻道:“没有的事。” “这幻境难度都开到一百倍了,还没吗?说说怎么回事?” 易篁不愿多说,“你近来身体状况如何?” “云长老给我吃了好些个丹药,已彻底无碍,就是,”无辜单纯的双眸中闪过失落:“好些个师侄都已经到了圣人境,我这个师伯多少有些失败。” 易篁放下手里的书,安抚:“你毕竟差了一千年,过往修为又尽数消散,落后是难免,好在诅咒已经全部清除,以你之天赋,假以时日飞升并不难。” 容音摇头:“我不要飞升,我要陪着师兄一辈子留在这山上。” “毁你千年,师兄已是罪过,又怎能误你一生?” 容音头低着:“我我要是说我愿意呢?” 第18章 初遇阿宝 易篁一顿,脸上的神情严肃了三分,“莫说胡话,你天资聪慧,师父上月还与我念你,他说在上界等着你。” 容音红了眼眶:“我知道,我也想师父,可是和你最亲厚的三师兄都飞升了,玉昆师兄又常年闭关,你身边连个可说话的同辈都没有,我舍不得师兄一个人留在这冷清清的山上孤独一世。” 易篁望着山下,声音清清冷冷的:“热热闹闹,满山的徒子徒孙,何来孤独。” “满山的徒子徒孙,无一人敢听师兄心事,在师兄这里,他们与这满山的落雪有何差别。” 满山落雪有何惧,怕只怕满山赵芙双这类人,日日耳根子不得清净。 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容音迟疑道:“师兄,小师妹在上界还好吗?” 易篁眸子略沉寂,“三百年前已经可以重新修行,且听说修行速度比之曾经更为快,想来这一场厄运也算是她的造化。” “那便好。”容音松一口气,“当年,小师妹重伤于魔族之手,你冲冠一怒,以一己之力将魔族封锁至赤焰炼狱彼端,谁人不羡慕您和师妹的感情,怎么转头就成了永不相见呢。” 易篁神色平静并未开口。 容音又道:“我只是心疼你,你那么爱小师妹,为了小师妹炼化了这蜉蝣山天道阵法,成为这山主被困下界一世,不曾想,转头便要和小师妹天各一方,这对你们何其不公。” 想起过往,易篁有些沉默,手里的竹简终是落在桌子上,缓慢斟满茶杯才道:“万物皆有命数,世人只管尽力便是,无需执着。” 容音渐渐松一口气,过往她不敢问,今时得知师兄放得下,又何尝不是一桩喜事。 容音的语调明显轻快起来,“师兄,你自来洒脱,凡事不萦于心,所以修行上才无逆境,而我们,总想着得长生,执着于世事,却因此总也坎坷多过顺境,我何时才能做到你这般。” 易篁掌心握着茶杯,茶香飘散。 他这般有什么好! 竹生来无心。 他亦是。 不知生为何物,不知死有何苦,所谓七情六欲,不过来自口口相传,每一步都是该怎么做,而非他想怎么做。 世人羡慕他洒脱,五千年拘于一洞不知疲倦,又怎知,他览尽星河,阅遍万事,遍寻不到何物来弥补心头所缺七情。 容音也端了茶杯,心情愉悦品茗,“师兄,那个赵芙双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我最近查阅了好些古籍,从未有她这样的先例记载,我们恐怕没有办法让她入山了,不若和她商量一番,看她有没有别个要求可提?” “这件事你不必担心,她已经可以入蜉蝣山。” “真的吗?”容音大喜,“你是怎么做到的?” 易篁斟酌一下:“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他除了最初成亲的时候理智排斥外,往后,也算能心平气和的看待这个羁绊。 他能做到,但是容音未必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待往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那赵芙双她是梦入蜉蝣山,还是你将她带入蜉蝣山了?” “梦入。” 容音松一口气:“那还好,她太古怪了,如若带入,恐生祸乱,给师兄添麻烦。” 易篁没再开口,事实上,区别不大,若是添麻烦的人,她就是怎么样都不会让人省心的! 易篁气恼而去的第五夜,赵芙双在空旷的山道上见到了一个奇胖的大男人。 赵芙双闭眼打坐,本来不想理会的,但奈何这男人的哭声太过撕心裂肺,还是蹲在她身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哭,惹得人心烦意乱。 赵芙双终是烦躁出声:“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你哭什么?” 听到赵芙双出声,男人愣一下,哭声更大了,“啊啊啊,娘啊,阿宝要回家,这里有妖怪。” 妖怪? 赵芙双僵住:“什么,你再说一句。” 胖男人头大脸盘大鼻子也大,偏偏眼睛小嘴巴小,加上满脸的泪,不能说丑,只能说是奇丑。 偏那男人一抽一抽的还不自觉,“丑还不让阿宝说吗?” 赵芙双当时就想撸袖子了:“你有什么脸说我丑?” 她只是老,再老那也是个端庄的老太太! 男人:“我乃凤羽族三太子,我想说谁丑谁就丑。” 赵芙双一本正经的:“我还天道的老子呢,我骄傲了吗?” 男人不哭了,睁着被肉肉挤着的小眼睛:“听起来比阿宝厉害啊。” 呵! 满口乡言俚语,你跟我说你是个太子? 你告诉告诉咱,你是哪个犄角旮旯被宠废了的土太子? 凤羽族? 凤羽她知道,不就凤凰羽毛意思吗? 听说这片大陆是先有神兽后有人的,上万年前这片大陆也是神兽齐飞的,但是后来都飞升而去了,没有神兽肯留在这种低等大陆。 赵芙双组织了一下语言,“意思是,你们家是养鸟的,你负责遛鸟是吗?” 阿宝哭着哭着打一个嗝,愣愣的点头:“可可能是这个意思。” 行! 这奶声奶气的小音调,“我再问你个问题,你多大了?” “阿宝今年十三岁。” 赵芙双嘴角抽动一下:“失敬啊!” 十三岁的年纪,三十岁的身体,这组合,真蠢萌蠢萌的! 重要的是,她一个四百多岁的人,愣是和十三岁的奶娃吵了这么久! 良心有亏! 赵芙双说了句人话,“别哭了啊,这就是个梦,天亮你就出去了,你再哭,我真揍你啊!” 阿宝打了个嗝,“你敢打阿宝,我父王一定会放神火烧死你。” 赵芙双撇嘴,“好怕喔。” 她没什么心情逗孩子,开始打坐。 刚入定,那小孩又开始哭。 赵芙双头疼:“又哭什么?” 三十岁的脸十三岁的呆萌声音:“阿宝饿。” 赵芙双:“我年纪大,你别骗我哦,你一个土太子,再土,也是你爹娘的宝,饿着肚子睡觉,不合理。” “阿宝喜欢吃,不分白昼的,只要醒着,就喜欢吃。” “行,你小你有理。”赵芙双从空间容器里抓了一把百年紫丹参扔给阿宝:“这么胖了,吃点儿草刮刮油!” 第19章 阿宝喷火 一看到赵芙双扔出的东西,阿宝的眼睛突然瞪大,像个傻子一样半天说不出话。 赵芙双哼一声,“土包子!” 可阿宝下一句就让赵芙双吐血的心都有了。 “在我家,这些东西都是烧火用的。” 赵芙双想扭断阿宝的脖子,“走走走,你再和我说一句话,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想问候你胖头的拳头。” 这大陆,最缺的就是药材,她这些东西放在大陆上去,不说抢破头,那也是凡人们千金难求的东西! 赵芙双本来想把紫丹参拿回来,但是阿宝一把全部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你不能骗人,你说给我吃的。” 赵芙双:“你家用来烧火的东西,你稀罕什么?” “那不一样,我父王都把它们烧火了,不肯给我吃。” 赵芙双:“” 听起来,他家这状况,比她的性格还扭曲! 阿宝咬一口老参后整个人都愉悦了,他极满足的看赵芙双:“这辈子除了我父王母后,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了,阿宝以后也一定要对你好。” 呵,“给你好吃的就是对你好了?你家那儿多少你这种好孩子?我一锅都给你们卖了换酒喝!” “”阿宝幽怨的坐在赵芙双身边悄悄的吃草了。 临近天亮的时候,赵芙双提醒坐在自己身边吃了一晚上的小朋友:“这里是蜉蝣山幻境,你回去问问你爹娘,让他们给你讲讲,明天再进来的时候别哭了,这是你的机遇,好好把握。” 阿宝眼睛又亮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不知道是谁刚还说她丑得像妖怪来着! “别多想,咱就想你修为有成之日,整整这脸,简直污我的眼。” 阿宝委委屈屈的和赵芙双说分开。 结果,第二夜再碰到,阿宝铁憨憨一样杵在她身边,“我母后说,给我吃参的都是好人,我父王和母后让我跟着你,你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 一家铁憨憨! 她算哪门子的好人! 她不怕被驱逐出去,他也不怕吗? 赵芙双还真就懒得管了,她就教一教这一家子什么是人心险恶! 赵芙双还真就闭眼打坐再不多言了。 阿宝吃完参后就守在她身边,也不开口要,但是那双滴溜溜转的小眼睛暴露了他的渴望。 可赵芙双偏偏就假装不知道,恶劣的存着逗弄的心思。 第三夜阿宝从家里带了一堆他自认的好东西给她吃。 是些赵芙双没见过的果子。 赵芙双尝了一口,又酸又涩。 在阿宝星星眼的期盼下,赵芙双:“不好吃,别带了。” 看着阿宝暗下去的眼睛,赵芙双有一瞬间的罪恶感,欺负孩子不算真本事,欺负易篁才有成就感。 于是,她不吃阿宝带的食物,也不再说打击他的话。 第四夜阿宝带了他家的土特产,一个囊和取自他们家乡神山上的山泉水。 赵芙双没理会。 第五夜,阿宝带了一堆黄绿珠子过来,然后坐在她身边串着珠子,天亮的时候珠子已经串好,他献宝一样的献给赵芙双。 这珠子挺好看,触手温润,赵芙双点头,给个中肯的评价:“好看的,有心了。” 第六夜,刚一进来,赵芙双就听到了阿宝的哭声。 赵芙双揉一把眉心。 咋地,这是知道他被她骗了,耽误破境的时间? “我说了我不是好人的,你不信,行了,别哭了,你现在去破境还来得急。” 哪知阿宝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个劲儿的边哭边说:“我想把我的达娃带来给你看,父王说活物不能带进去,回头就把达娃杀死了,啊啊啊,父王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把达娃杀了,还扔进了火里。”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达娃是谁啊?” “是陪我一起长大的达娃。” 赵芙双,“你爹牛啊,好好的人说杀就杀,还扔火里,怎么也得给你留个全尸不是。” 阿宝幽怨的看赵芙双,“达娃是我的羊!” “你不止遛鸟,你还放羊啊?” 阿宝点点头:“羊群里还有牛。” 赵芙双:“”行! 见阿宝是真的伤心了,赵芙双有些烦躁,从空间容器里扯了一把紫丹参扔给阿宝:“行了,别哭了,吃草。” 阿宝真就乖乖的蹲下吃草了,然后一边吃,一边还哽咽着哭。 赵芙双皱了皱眉,这什么爹啊,孩子的宠物说杀就杀! 阿宝没心没肺的,赵芙双无情无义的,于是,转眼两人待在一起一个月。 阿宝日日带着满眼的星星给她带着各种宝物,赵芙双还就当没看见,也没再给他草吃。 这一天,赵芙双丹田内雪莲的月之精华终于吸收饱和,她该换去一个有日光的地方了。 赵芙双睁眼,看到阿宝在她身边三米内一边吃着他自己带进来的食物,一边刨土玩儿。 还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算了,合该他有这机缘。 “阿宝。” “恩?叫我?” “呆瓜!”不叫你叫谁,“你会修行吗?” 阿宝眼睛明亮:“什么是修行?” “所以,也没经过神株灌体是吗?” “什么是神株灌体?” “行!!”赵芙双起身,打量一眼幻境,“姐姐带你吃奖励去!” 她从竹叶空间容器里掏出一个透明水晶球,点动一下水晶球,她和阿宝的周身立刻覆上一层保护屏障。 接着,赵芙双手里一个攻击符篆向东南方扔过去。 转眼,一声巨大的声响响彻幻境。 随之,地动山摇,幻境晃动。 瞬间,四面八方的冰箭向着赵芙双和阿宝射来。 然,冰箭打在保护屏障上,发出“砰砰”的撞击声后,皆粉碎消散。 阿宝稳住自己的身子后,憨厚的脸上皆是兴奋,“好玩儿,好玩儿,阿宝也要玩儿。” 阿宝说着,张口就是一团火焰冲东南方而去! 这团火焰所过之处,空间不稳晃动。 赵芙双眼都直了,她听说过人类修行到了极致,召唤风雨雷电驭火玩冰都不在话下,但是那都是在飞升之后才有的本事,在这下界怎么会有人能口吐焰火?! 想起阿宝说的凤羽族,赵芙双不确定了,这货不会真的大有来头吧? 而且,就他最近拿进来的东西来看,他家应该是在君吾大陆极西的高原地带居住。 那里她也没听说过一个凤羽族! 第20章 暴力破境 喷完火,阿宝看见赵芙双盯着他看,突然就慌了神,“阿宝忘记了,母后不允许阿宝随意喷火,被父王知道,阿宝也会被父王扔进火里的。” 会喷火就要被扔进火里?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 横行大陆三百年,一些种族的奇异风俗赵芙双见识过不少,可这么奇葩的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赵芙双不予置评,“既然如此,以后你不到保命的时候切记不要用这神通。” 神株修行之法普遍有一个弊病,那就是畏火。 火势攻击对植物之法本身就有压制,一般倘若有人擅用火攻,那敌方修为被压制到只能发挥八成都算是好的了。 阿宝这神通太奇特,一旦被有心之人觊觎,那阿宝家恐怕会有大灾祸。 阿宝郑重点头:“阿宝知道了。” 没再关注阿宝,赵芙双挑挑眉:“竟然没有破!这幻境有够结实啊。” 赵芙双继续从空间容器里拿攻击符篆出来,一个接一个的扔出去。 “住手,快住手。”扔到第四个的时候,厚积满脑门的汗自银月的一角赶过来。 厚积的身体由一个点逐渐放大。 慌慌张张连滚带跌的厚积可差易篁的风度翩翩十万八千里。 他就去找吞贼幻境的使者喝了口茶,这怎么就出这么大的事儿了呢? 赵芙双瞥厚积一眼,手上没留情,又一个符篆攻出去。 尸狗幻境破碎,通天石径一寸寸湮灭,皑皑白雪消散殆尽。 “完了!”尸狗幻境上空,厚积发出哀痛的哭声! 与此同时,赵芙双和阿宝被一股吸力牵引,出现在下一个幻境。 新的幻境,依旧是通天石梯蜿蜒茫茫山顶,漫山遍野白雪皑皑望不到尽头,凛冽寒风呼啸而过,剐得人肌肤生疼。 但是,不同尸狗境常年银月挂天际,这里日光充足天际明亮。 赵芙双满意点头,“行,不错。” 阿宝无趣的打量着四周:“这和我家乡没两样。” 赵芙双恨铁不成钢:“呆瓜,你就差把你家位置全告诉我了。” 阿宝不懂:“我为什么不能告诉你?我家在君吾西域” “闭嘴!”赵芙双正经了神色:“在这里,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和你家的位置知道吗?” 阿宝委委屈屈的,“母后也这么告诉我的,可是你不是外人啊。” 呵! 瞎了眼睛安了个豆! 你眼前的才是这世间最不正经的人! 不容赵芙双和阿宝再说什么,厚积身后跟了两个男人匆匆赶来。 一看到赵芙双,厚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唤,“老夫人,弟子待您不薄,您如何恩将仇报?!” 厚积身边的两个男子,一个器宇轩昂,白衣裳点缀橙丝,如果抛开那嫌恶的神情,还是挺精神的小伙子。 赵芙双认识这个人。 郭子执。 易篁唯一的弟子。 能记住这个人没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她记仇。 三人中,另一个和厚积一样着绿色衣袍,看着她的样子谨慎又郑重,想来是这新幻境的守境者。 赵芙双理直气壮:“我怎么恩将仇报了?” 厚积哭丧着脸:“要您挪地儿,您不肯动,咱们都改了规则,允许您修行了,您这怎么还把幻境毁了呢?” 赵芙双哼笑:“破境破境,出去便是,你们也没规定一定要通过考验才算破境,我这里呢,以出来为原则,回头记得把奖励发给我们。” 厚积:“” 不过,这怎么感觉她说的也没错啊,山门是没规定破镜必须走正道。 厚积身旁的白衣缀橙丝的郭子执横眉冷竖,“好一个颠倒黑白,信口雌黄的老妇,你但凡有点常识就该知道,这种考验性质的幻境并非只有毁掉幻境才能出去,你分明故意为之,何必狡辩?!” 似乎越想越气,郭子执怒道:“师父给你三分薄面,你倒如此不识好歹,你可知,你毁一次幻境,师父便需要三年重塑幻境,你这老妖婆心思何等歹毒!” 就在厚积以为这老妇和他们执法长老会有一场旷日持久的狡辩的时候,赵老夫人开口了,“别逼逼,滚!” “”众人都懵了! 郭子执是山主唯一的亲传弟子,负责山门执法堂,向来快人快语,看不过之事谁的情面都不留。 这蜉蝣山上除了些辈分大年岁老的长老,几千弟子中,哪个没被郭子执骂过,然而,却从未见谁骂回过他! 对,没有人! 就是山主也从来没重言责备过他! 郭子执也被骂愣了,这还真是乡里人进皇城,头一回! 如此泼妇,怎配入这蜉蝣山! 郭子执脾气火爆,当时就要施法把赵芙双驱逐出山,厚积见势不好忙传音劝阻,“长老,想想山主,驱逐不得啊,再者,她特殊,只怕您也驱逐不出去。” 郭子执也想起了这茬,这老妇是他师父要保的人! 但是被一个老妇当着弟子的面辱骂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恶狠狠道:“仗势胡作非为,休要毁我师父英明。” 赵芙双凉眸看着郭子执指着她的手,“狗东西,你在门内狂难道不是仗了易篁的势?不,你仗了你姐姐郭容音的势,要不是你姐姐为易篁中万世轮回咒,你连个屁都算不上,在这门内,没你师父罩着,你也早被人打成狗屎了!” “”郭子执再次愣了,这隐秘的事儿都知道,她还真有些来头啊! 厚积满脑门儿的汗,他明明记得这老夫人又好说话又不好说话的,今天怎么好说话的那一半儿没出来呢?! 这一句句的,都赶上泼妇骂街了。 看不见白衣橙丝的衣服吗? 那少说也是六十神株灌体以上的人仙,在门里可是极高位分的存在了。 这都敢口放狂言。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郭子执是真怒了,当时就要亮武器。 另一个弟子忙劝阻:“长老使不得啊,弟子这容贼境吃不住您的攻击。” 这女人一看就不是善茬,看厚积脸色,只怕是个有来历的,这要和郭长老对上,一次毁两个幻境,只怕他们也难逃罪责。 最后郭子执被两个弟子连哄带求以禀报山主为名带走了。 而赵芙双却坐在地上思考,破一个幻境能让易篁忙三年,那她还不把七个幻境都破坏了,留着让易篁过个好年吗? 不过,做人还是不能太猖狂,如今她修为尚未恢复,如果把人得罪的太狠了,别说易篁了,厚积那样的一巴掌,她也受不住! 索性,赵芙双懒得多想,埋头全心修行。 铁憨憨阿宝在一边守着刨土玩儿。 第21章 针锋相对 易篁说过,赵芙双的事情不用再去找他,但是这炸毁幻境的事儿也就只有他能解决。 当厚积再一次到来的时候,易篁就知道一定又是关于赵芙双的事。 易篁:“不是说事关她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吗?” 厚积都快哭了,“咱们解决不了啊,那老夫人她破境了。” 易篁略诧异。 百倍难度可以这么短的时间通过,倒是他看低她了,这心性倒是算得上上等的了。 不过,他也不甚在意:“破境便破境,不过是入下一个幻境。” 厚积:“她,她没走寻常道,她用攻击符篆砸生门,最后破尸狗幻境生门而去!” “嗯?”易篁一顿,“她毁了幻境?” “正是!” 终究是想多了! 生门都能找得到,她不似不懂阵法,可还是肆意破坏。 这女人当真是无法无天! 厚积小心翼翼地说:“按门规,此人当被驱逐出蜉蝣山,永不再允许入山,郭长老现在去召集长老们商议此事了!” 易篁沉吟片刻起身,“去告诉子执,此事我来负责。” 那就是不用逐出山门了。 厚积硬着头皮问:“敢问山主,这老妇究竟是何来历?” 这么大的事,山主都能替她扛。 易篁斟酌一下,只想到凡间话本里的两个字:“债主!” 易篁担了这件事,并且保了赵芙双没被驱逐出蜉蝣山,换来的是被云鼎派五位老祖借机问责。 自始至终,他没做任何解释。 过往他修为尚在的时候,云鼎派奉他为神明,自然无人敢与他为难。 后来为救容音,修为尽失后也无人敢明目张胆针对。 毕竟三师弟和赵师妹尚在,他们都是接近百神株灌体的强者,有人打主意到他的身上,以三师弟的性子,必然鱼死网破。 五位老祖倒也不是怕三师弟赵师妹,只是他二人天赋强大,不愿意与之树敌。 但是如今,三师弟早已飞升,素日不出山的老祖们接连出山,山门之事多有插手。 他们为的什么,他自然清楚。 不过是图谋他洞府的机遇罢了! 从长老处出来,易篁直接到容贼境寻赵芙双。 看到人,赵芙双挑衅道:“不是说不会再出现吗?这不是不请自来?” “你可知道你破坏的是什么?”易篁的声音依旧清冷寡淡,连责备都显得清冷。 赵芙双抬眸,“是什么?是你们不堪一击的千年阵法,还是你们云鼎派遮都遮不住的脸面?” 易篁,“赵芙双,凡事有个度!” 赵芙双笑了,“我生来便不知何为度呢?山主教我?” 易篁不愿意和她说没用的,“我奈何不得你,却可以决定你的去留,你好自为之。” 赵芙双抿唇,是,没错,她的去留他确实可以掌控!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赵芙双比谁都玩儿的溜,既然进来了,自然不会再出去。 她起身,一步一步的逼近易篁,最后两人的距离从一步缩到半步,再到几乎贴上易篁的身。 易篁扫她一眼,缓缓后退,赵芙双跟进,易篁面无表情的在两人之间设下结界。 赵芙双心里快笑死了,面上却委屈了神情,已然恢复的差不多的嗓子也染上了三分楚楚可怜,“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我这不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吗?你娶了我却冷待我,难道不算是辜负吗?我求取你的关注有错吗?” 易篁有一瞬间的愣怔,他是当真没想到她会这般说。 这个问题,他也不敷衍她,一本正经的解释,“我以为我不说你也很清楚,有些事情你我恐怕不能如寻常夫妻。” “在别个事情上我也会尽力不亏待于你,前提是你要知收敛。” 不管如何,此刻能心平气和的说出这样的话,这海纳百川的肚量,赵芙双都要给他鼓掌了。 耍无赖是赵芙双这些年最拿手的,尤其对着易篁,她更是耍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我不管,我是个女人,也有需求,你不满足我,我便出去找别的男人,到时候你头顶一片绿的时候千万别说我没知会你。” 易篁凉声道:“女子,当爱惜自己的身体和颜面。” 他倒也不是当真在意她所说的,他七情不全,并无过多羞辱之感,对她更是无半分占有欲,人各有志,倘若她执意,他也无法阻拦。 出言劝阻,是此刻他这个身份该做之事罢了。 脸面是什么,赵芙双早没了。 她笑眯眯的回敬:“我也想爱惜自己啊,可但凡是个男人,该有的能力也都有,我只是命不好!” 易篁瞳孔缩一下,第一次认真打量赵芙双。 她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原来的光头长了半长黑发,肌肤虽然依旧是苍老的状态,但是光泽似乎是回来了,看上去凡间人类四五十岁的样子,而那双眸子更加的不同,明亮的不似这个年纪的眼睛,甚至就是门派里的女子都没有的漆黑明亮合着狡黠的光! 易篁耐着性子,“不要用底线来说事,最后只会自取其辱。” 赵芙双这些年被骂厚颜无耻,市井泼妇不是一次两次,但是莫名的,此刻他的自取其辱四个字让她火烧火燎的难受。 打架骂街,哪个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赵芙双凉眸看过去,“是呀,自取其辱的事情我做了不止一桩一件,可能做多了就没心了呢。” 易篁不愿和赵芙双逞口舌之快,只说正事:“我可以当做破坏尸狗境是源于你的无知,但不允许有下一次。” 易篁越是不动声色,赵芙双就越要言语相激,“你们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就只会死守规则,随便几个符篆都能破掉的阵法,有什么可自鸣得意的,也就是这些年妖魔之人还没找到途径闯入,否则,以你们的防御,分分钟让人破了山头,取而代之!” 这话,也不无道理:“你所言并不差,我自会回门里与众长老商议,但是这也不是你无理取闹的理由!” 易篁像对一个孩子一样,再三重申:“不允许再破坏幻境,我希望你听进去了。” 她之于容音有救命之恩,不到万不得已,他也没想和她撕破脸。 赵芙双点头应:“放心,不敢有下一次的,毕竟,你可是随时都会休了我呢。” 易篁没有成过亲,自然不知如何对待自己的另一半,但终归夫妻一场,当该要比对外人多一分耐心。 所以,他迟疑一下还是多了句解释:“休了你不是我的本意,我要的是相安无事。” “哦。” 易篁定定看她两眼,嘴上应着,但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不屑。 不知是不屑于他的说辞,还是不屑于他的威胁,亦或者不屑于蜉蝣山幻境脆弱不堪的防御。 第22章 立下赌约 易篁转身离开之际,又将将顿住了脚步。 牛不喝水强按头,或许并非最好的解决之法,尤其是对赵芙双这种天生反骨之人,有必要一次让她老实,免去日后的诸多麻烦。 易篁开口:“我坐镇你如今所在的容贼境,倘若你能破幻境而出,便算我输,往后我自不会管你如何破境。” 这怎么又改主意了? 赵芙双挑眉:“任何方法破境都可以吗?” 易篁:“任何方法,但是我没有时间陪你闹,三个月内破不掉,往后你便要守着蜉蝣山的规矩来,一旦违规就要被逐出蜉蝣山!” 赵芙双又不是没听她爹说过,这下界,阵法一道上,他家大师兄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赵芙双还是应了:“行啊。” 也并非是有信心在他手底下占到便宜。 只是,从前她爹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将他的大师兄奉为天人,而她也自认天赋了得,若非蜉蝣山上丢了天赋,她谁人也不怂。 此刻自然也是存了三分较量的心思。 此番,赢了便罢,输了,左右不过是老实做些年人。 很快,赵芙双就正眼看待了易篁这个人。 因为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容贼境就不一样了。 幻境本质上也是阵法的一种。 阵法分为天地玄黄四大阶,每一大阶又分为上中下三个层次。 原来的幻境从防御攻击以及布阵的精巧程度上来说都属于玄阶下层。 可仅用了三天的时间,易篁就把幻境的防御等阶提升到了地阶下层,幻境的整体防御提升了百倍不止。 而且,不可思议的是,倘若是单纯的地阶阵法,她怎么会推演不出生门的位置? 在她爹身边,耳濡目染,她之于阵法也是有一些研究的,虽然算不上精通,但是地阶以下的阵法她还是自认能处理的。 就算是地阶,她实力有限虽破不开,但也是能推演出生门位置的。 可是,此刻任凭她怎么推算,始终找不到生门具体的位置! 赵芙双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方只用了三天的时间改动了阵法后便没了动静。 他都如此敷衍了,别说攻破幻境了,她甚至连人家的生门都摸不着! 吹出去的牛皮转眼就被撕破了吗? 赵芙双心里抓心挠肺的难受,输是输了,但是连他三天造出来的阵法都破不了,那就说明她过去说出去的话纯粹就是哗众取宠。 赵芙双脸颊火辣辣的烧。 于是,赵芙双不修行了,她每天坐在容贼幻境中,没骨头一样的靠在石头上忧伤望天。 试着攻击过几次后,赵芙双确定,这孙子倒是没在阵法反弹的攻击力上下功夫,就算她强行破阵,反弹回的伤害也近乎于无,她的护体法宝也能应付,不足以让她受伤。 这就显得更讽刺了啊! 对方不止没尽力,还他么刻意让着她! 自从和赵芙双下了赌约,易篁关注过赵芙双几次,她几乎是整日没骨头一样瘫在石阶上,一脸忧伤的望天。 易篁莫名的有些无言,如此忧伤,那说明她是看出了点儿阵法的门道的。 这还真是让他很意外,本以为她只是有背景,知道点儿他的事情的凡人,没想到她本身还真有三分实力。 不过,他还是有绝对的自信她寻不到生门,就算寻得到,她没有修为,就凭她手里那几张符篆也是绝对破不开的。 当然,在修改阵法的时候,他没更改阵法的攻击力,甚至是有意降低攻击力。 他意不在伤她,只希望她能知难而退老实本分的过日子,他自以礼相待! 这时,洞府门滑动,一个黑衣男子走进,易篁挥手将显示容贼境的水幕散去,隐去赵芙双忧伤望天的哀伤神情。 见此,来人挑眉:“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易篁倒了两杯茶,不答反问:“什么时候出关的?” 男子在他对面没个正形的坐下,“这不刚出关就来看你了吗。” 男子懒懒散散的坐着端起茶杯牛饮两杯。 易篁见怪不怪,“棋瘾犯了吧?” 被拆穿,男子也不藏着掖着,棋盘落在案几上催促,“来一局。” 易篁情绪不多,却也没拒绝。 一边落子,黑衣男子一边问:“这些年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易篁:“没有。” 可能是觉得自己问易篁这问题算是白问,黑衣男子换了一个问题:“山头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容音归来,尸狗境被破算吗?” 闻言,黑衣男子执着棋子的手猛的一顿,“你真给她找回来了?” 易篁没说话,黑衣男子搁下手里的棋子起身,“我先去看看她,回来再下。” 黑衣男子话音还没落,山主洞府门便被打开,容音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在距离黑衣男子三步外红着眼眶停下,却再未靠近半步。 黑衣男子也是一僵,片刻,没心没肺的笑一声:“你师兄牛逼啊,真给你完好无损的弄回来了。” 容音红着眼娇嗔,“玉昆师兄,你有没有良心啊,这些年一次都没去看过我。” 黑衣男子挑眉:“这不是怕见了伤感吗?活着回来就好。” 这话落,两人竟有些相顾无言。 这时,易篁收了棋盘,淡声道:“出去叙旧,我要修补尸狗境。” 黑衣男子想起易篁方才的话,回眸,“尸狗幻境真给人毁了?” “唔。”易篁应一声。 “哪个英雄干的?”声音里明显带了幸灾乐祸。 易篁:“……不提也罢。” 黑衣男子哼一声:“以我看,就那破烂玩意儿,千年前就该毁了,就应该让那帮老不死的看看,一成不变代表的就是腐朽灭亡。” 容音瞪他一眼,“有你这么当掌门的吗?” “别。”黑衣男子抬手,“傀儡罢了,不必当真。” 易篁再次送客,将两人请出去后,一心开始修复尸狗境。 第23章 修行常识1 期间,容贼境里,一个叫凝霜的姑娘找到了赵芙双。 云鼎派的弟子位分高低从衣服上绣着的丝线颜色便可区分。 凝霜姑娘白衣绣着黄丝,可见地位并不一般。 凝霜长得小家碧玉,声音也是温柔极了,“我师父乃山主首徒,云鼎派执法长老郭子执。” 一听这话,赵芙双扬眉,“怎么,郭子执找你来找我麻烦?” 那凝霜一顿,转而解释,“我师父只是看起来凶,实际上为人” 赵芙双悠闲的补一句,“实际上也是个混球。” 凝霜不悦,但是也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是我师父命我来为你讲些修行的常识。” 修行常识,她哪里需要。 不过看旁边瞪着天真眼眸的阿宝,赵芙双点头:“那就有劳了。” 凝霜一本正经的开始讲起了修行常识。 “万物起于阴阳,生命之本源也在此,我们的祖辈为修得长生,得大威能,观天象,察万物生长规律与天地日月精华的合宜,结合几身,修出神株。” “神株一旦在体内成熟,便拥有天地道蕴和一方法力,届时,我们可将神株浇灌于丹田,凝聚为可为几身使用的法力,可以浇灌于我们的五脏六腑,强化脏器,也可以强筋健骨,提升速度强化五感,甚至可以将神株直接作为武器使用。” “可以说神株是无所不能的,成功修出神株,是我们修行之路的起始。” “初接触修行,想要听到的大底也不是这些,你们或许更想知道的是怎么才能修出神株。” “人的五行各有差异,有人天生亲和木属性,只需要意守丹田便可轻松凝聚出属于自己的植株,再以己身为载体,可利用神识引天地日月之精华入体,从而修出神株。” “一步入圣的人毕竟少之又少,寻常人多数都是与木属性亲和较弱,凝练第一株神株的过程都较为曲折坎坷,只靠意守丹田凝结植株较为困难,这便要去沟通天道,一旦对天道有所感悟,便有很大几率成功凝练神株。” 说到这里,凝霜顿一下,“就如我,我便天生难以与木属性亲近,但是一朝得了机遇入得蜉蝣山,我便日夜观摩万物生长的规律,从而凝结出第一株神株,但是我的修行速度终究比不得与木属性亲和的人,承蒙师父不弃,师祖指点,日夜不间断的修行,如今也算是四十神株灌体。” 阿宝眼眸亮晶晶的问:“那您看,我有修行的天赋吗?” 凝霜迟疑一下,“有心人,天不负,只要你肯试,入得这蜉蝣山便是机遇,别轻言放弃。” 赵芙双笑一声,“你这小姑娘还挺虚伪啊,分明看出他天生火属性,还鼓励他修行,修什么?修火神株?” 凝霜脸色一僵,眼眸红了,“人活信念,有的期盼总是好事,你这人,好生无情。” 赵芙双笑了,“实话不喜欢,喜欢伪善?像你师祖那根铁心竹子?那的确是伪善中的鼻祖。” 凝霜当真不高兴了:“师祖天赋奇绝,有情有义,上敬师尊,下怜弟子,恪守己责,庇佑一方,是这天下最厉害之人,你怎能如此说他?” 赵福双:“”行啊,这软绵绵动不动眼红的姑娘也有厉害的时候。 不想理会赵芙双,凝霜语速明显增快:“人类能自主吸收天地日月精华凝聚出一株本命神株后称之为入圣,入圣便是走上了修行之路。” “融合一到二十九神株为入圣阶,融合三十到五十九神株为圣人阶,融合六十到八十九神株为人仙阶,融合九十到一百神株被称为准仙阶。” “我们这下界最高只能融合到一百神株,融合满一百神株后会引来天劫,渡劫成功后会飞升到上界。” “入圣阶,圣人阶,人仙阶每一阶段都有前中后三期,每十阶一个层次,如融合一到十神株为入圣前期,融合十一到二十神株为入圣中期,融合二十一到二十九神株为入圣后期,圣人阶和人仙阶亦如此。” “但是到了准仙阶就不同了,别看最后十次的融合,说准仙阶比之前九十次融合都难也不为过,你们初修炼还没接触到这个层面,说多了反受打击,往后有机会我再说给你们听。” 想起赵芙双刚才的话,凝霜又闷声补充了一句:“师祖曾经便融合过九十九神株,只是他为了救容音师祖甘愿数次废尽修为,师祖为人仗义,身上无半丝污点,容不得诋毁。” 赵芙双呵呵一笑,那不好意思,她会成为他人生最大的污点。 不,她可能会把他抹得乌漆嘛黑! 第24章 修行常识2 凝霜又道:“修行如逆水行舟,每一步都难如登天,我们这片大陆能成功飞升的强者,千年内也不出一个,所以修行最该修的便是心性,心性不坚定,根基便不稳,往后修行路会越走越难。” “人类可抢夺别人的神株据为己有,抢夺他人神株为己用几乎是整个大陆的常态,就连我们门内一些宵小都经常这么做。” “但是,我并不赞成这种做法,虽然使用别人的神株灌体会让自己的修为迅速增长,但是很大程度会造成根基不稳,心性不坚,待到准仙的时候会寸步难行,甚至走火入魔,得不偿失。” “除了提升修为,神株的作用甚广,纵然不灌体,也还可以融合武器,没有人不馋神株,所以,我们什么时候修成神株最好不要告知外人,也不要被外人所见,否则难免会有麻烦上身。” 阿宝越听越来劲儿,“那每个人灌体多少神株怎么看出来?” “每个人灌体多少神株,一般除了用特殊的手段探测外,其他时候是没办法看出来的,只有实战的时候方知高低。” “当然,也有人为了彰显身份,会刻意佩戴修为标牌,这就因人而异了,咱们门派倒是会根据灌体多少进行资源分配,所以,一般每个人灌体多少神株,大家都是知道的。” “一些常识三言两语也道不尽,之后我会给你们一些书籍,你们可深入了解。” “修行为的便是实力,接下来我想说一下攻击力。” “攻击力总的来说分为物理攻击和法力攻击。” “物理攻击大家都知道,丹田内的法力为主宰,利用武器作战,一般是近程攻击,强度取决于武器强弱和丹田法力持续输出时间,这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说法力攻击,几乎每一个修士的法力攻击都是不相同的。” “我们每一个人所能修出的神株属性,其实一定程度和我们法力的属性是相同的,也就是说一个人的神株是金火属性的植物,那这人的法力攻击力都是不错的,如果是土属性,那他的力量会强大,如果这个人的神株是木水属性,那攻击力都不会高,但是治愈力会强一些。” “还有一些植物有一些附属属性,比如说风铃花,携带风属性,这个人的速度起点便比别人快,还有一些含雷电属性的,这类人作战的时候往往是有后手的。” “当然,如果我们的神株是木水属性的,也不要气馁,群体作战的时候辅助在胜负中起关键作用,而且,每种植物其实都不能被低估了,每一种特性利用好了都是强大的。” “法术攻击方面,世人也曾创造过多种强大术法,可以增强我们的法术攻击力,但是这种术法可遇不可求。” “接下来我要教你们的是幻化之术,这是每个修士一生必要掌握之法。” “我们每个修士都可以在现实中幻化出与我们神株相同的植株,这种能力被世人称为植株幻化之力。” “这种能力幻化出的植株与我们外界天然生长的植株是无异的,倘若一个人的神株是食物,那通过植株幻化之力便可养育一方百姓,倘若是果树,结出的果实也可以实用,如若是药植,可以入药炼丹。” “每个人植株幻化之力的强弱是不同的,这种能力是需要我们不断的学习幻化之术而提升的,随着对这种术法的掌控,我们会不断的增加幻化的植株数量,增加幻化植株的年份,缩短幻化植株的时间。” “我们所幻化的植株不只可以日用,还可以利用植株幻化之力作战。” “当一个人对植株幻化之术足够熟练的时候,可以利用所幻化的植株制造一些屏障和攻击手段,倘若身处我们自己幻化的植株范围内作战,甚至会压制敌方的实力,这种压制程度取决于幻化之术的强弱。” “同修为,幻化之术有差别的话也是可以对敌绝对压制,可见幻化之术的重要性,此种手段的好处只有你们真正的修行到了才会体会到。” “你们如今还没有修为,我也只是简单提一提,往后实际修炼中遇到问题还可以具体来问我。” 阿宝听得入迷,赵芙双也不曾走神,虽然什么都知道,但也还是听完了。 她的神株虽然是多种,但是都也属于药植类,注定了只能走治愈系。 治愈系的共同特点是攻击力低。 对于这一点,每个治愈系都会将神株灌溉于肉体防御和提升速度上,以便灵活作战和自保。 但是赵芙双便是反其道而行,她从小不甘于做个辅助,便将所有的神株都灌溉进了丹田内,只为了提高丹田法力上,以达到更持久的输出,从而强化攻击力的作用。 当然,由于丹田法力庞博,又是多种药用神株,法力的药用植株属性庞杂,比起一般的治愈系,她的治愈能力算是同修为中的王者了。 但是,因为从未浇灌过速度,肉体强度及五脏六腑,她几乎是个脆皮,什么攻击都承受不住。 这也是她爹恨铁不成钢的一个原因! 至于她的幻化之力,这三百年她无法修行,便只能修习幻化之术。 同修为中,她的幻化之力同样可以称王。 赵芙双虽然先对郭子执言语不敬,但是凝霜讲解修行常识的时候却是没有半丝糊弄的意思,这姑娘恐怕还真是个实心的。 讲完,见赵芙双没再为难人,凝霜舒一口气,起身,“说多了未必能够消化,今天就讲到这里,明日我再来说一说在大陆上催生植物作战的一些手法,你们有什么问题明日也可以问我。” 一看凝霜一字一句正正经经的样子,赵芙双没控制住逗凝霜:“姑娘如此温柔,不知婚配与否。” 凝霜一顿:“尚未。” 赵芙双习惯了插科打诨:“正好,我也尚未娶妻,不如你看” 赵芙双话还未说完,阿宝就嫌弃道:“姐姐,你是女人,怎么能娶妻?”哪知阿宝一转身,眼睛亮晶晶的问:“仙子,待阿宝长大娶你如何?” 闻言,凝霜先是一顿,转而眼睛就红了,“你二人好生无礼,我为你二人绞尽脑汁,你二人竟想着轻薄于人。” 阿宝苦恼:“阿宝没想轻薄仙子,阿宝真心实意的。” 凝霜红了的眼眸染了晶莹。 这怎么就哭了? 赵芙双悻悻的摸一把鼻尖,她真就想逗逗姑娘的,哪知阿宝来真的。 第25章 涌泉相报 屁大的孩子,好的不学,尽挑不好的学。 赵芙双一脚踹在阿宝屁股上,起身郑重向凝霜赔罪,“赵芙双轻浮了半世,喜欢一个人不知如何言语,如若惹得姑娘不悦,皆是芙双之过,早前我与你师父有些恩怨,也无针对你之意,望姑娘恕罪。” 一见赵芙双端端正正的赔罪,凝霜也不知该如何计较,只嘟囔,“算了,我师父平日被骂的也不少,也确实是他自己不善交际。” “你二人既然不愿听,我明日便不来了。”凝霜说着就点头告辞。 赵芙双缓缓出声,“凝霜姑娘且慢。” 凝霜回头,赵芙双不疾不徐道:“敢问姑娘神株为何物?” 凝霜顿住,转而一羞:“是稻谷。” 没什么攻击力,作战中辅助效用也不大,没少受别个弟子奚落。 哪知赵芙双并未嘲笑打趣她,只道:“你能以非亲木属性结出神株,且有所成,想来悟性和心性是极佳的,稻谷其实优势大,一个生长周期最快三到四个月便能从发芽、开花、完成结实,你的修行速度本质上该是走在寻常人之前的。” 凝霜迟疑:“可是,与木属性难以亲近,吸收日月精华的速度便很慢,我的速度并不快。” “你讲得甚好,但是我也有些拙见,不知姑娘你可愿听?” 凝霜点头。 赵芙双懒洋洋靠在石阶上,徐徐道:“其实,说白了,你如今可以结出神株,是否与木属性亲和也未必是你修行速度的决定因素,我以为你着急的不该是修行,而是该去好好了解你的稻谷,你需要的只是将稻谷与日月精华作用的过程复刻入你的修行过程。” “其实,我们凝练神株修行,本质上学的便是转化光华入体的这一能力,倘若上天不给你这个能力,你就偷它的能力化为己有,总归,我们要的是结出果实,再灌溉身体法力。” 凝霜愣住了,过往所有人教她的都是如何将天道至理贯通,将自己当作神株,从而领悟修行真意,从未有人教过她去偷天道的成果! 一看凝霜的神情,赵芙双哪里还有不懂的,“大繁至简,极境至臻的道理你可懂?” “偷会不会偷?既然自己这方面天赋不强,那就换一条道,稻谷怎么吸收天地日月精华,你就怎么吸收,别想着把自己转化为稻谷去吸收日月精华,不适合的就不要执着。” 想起什么,赵芙双嗤笑:“你师祖天赋了得,他能融会贯通天地大道的弯弯绕绕,你的师父是个棒槌,自然有一学一,到了你这里,自然就只会学你师祖那一套。” “姑娘,修行一道上脚踏实地固然是好事儿,但是能投机取巧非要迂回曲折的绕道,那就是个实心的傻子!” 赵芙双的话虽然大胆,但很让人心动,凝霜听进去了。 她一直琢磨着赵芙双的话,恍恍惚惚的离开,甚至连道别都忘了。 阿宝凑过来,“大繁至简,极境至臻听起来好高深,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赵芙双,“这话,你这辈子都不用想。” 阿宝:“为什么?” “反正想了也想不明白。” 阿宝委屈脸:“” 赵芙双笑:“想不想修行?” 阿宝立刻修行:“可你不是说我天生火属性”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再说,火属性的植物它也不是没有。” 怼仙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得! “”看出来了,横竖你都有理。 赵芙双:“站到日头最烈之地,仰头对日呼吸。” 阿宝:“可是刚才那仙子不是这么讲的,她说要观察植物领悟大道。” “行啊,给你机会,去感悟你的神株。” 阿宝叹息,“方才那仙子本答应给我们书的,结果被我们气跑了。” 赵芙双丢了一本如何感悟神株的书籍。 阿宝迟疑,“这是” 赵芙双满不在意道:“我写的,爱看不看。” 阿宝把书抱在怀里,越看越激动,“姐姐,你讲的可比那仙子简洁多了,阿宝都能看懂。” 赵芙双反手就是一巴掌,“人家辛辛苦苦的讲给你听,转头就能道人不是?自己蠢,就少开口。” 阿宝委委屈屈道:“没不领情,仙子长得好,又温柔,阿宝怎么能不领情。” 赵芙双反手就又是一巴掌:“我长得不好,又不温柔,你就可以不领情了?” 阿宝:“” 自己捡骂,还成了他的不是了? 所以,只是想打他吧? 赵芙双不逗阿宝的时候,多数是懒洋洋的琢磨阵法。 一月的时间,阿宝学会了感悟神株的办法,又学会了打坐,可是感悟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芙双问了句:“有什么植物与你亲和吗?” 阿宝:“凡是吃的食物,与我都亲和。” 赵芙双:“滚去对日呼吸。” 阿宝:“”这就滚! 就在这时,凝霜自天际飞来,衣袂飘飘,容颜婉转。 一看到凝霜,阿宝眼睛都亮了,凝霜有些别扭的看赵芙双:“我试了,你的办法确实好用,您之于天道领悟通透,亏我之前还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赵芙双摆手,“天道不天道的不重要,主要是想听美人儿多说两句。” 凝霜的脸色眼见的僵硬,然后肉眼可见的远离赵芙双两步才道:“可是,我师父不许我用。” “师父说,修行最忌讳不脚踏实地走捷径,走惯捷径的人,心性也会改变。” 赵芙双扬眉:“你叫他去死!” 愚不可及! 铁心竹子一脉的都是傻子! 凝霜也不知道怎么回她,只瓮声说:“你怎么又骂人?” “我骂人了吗?修行本就是这天地间最大的捷径,最大的投机取巧,他既然不想走捷径还修什么天道,问什么长生,遵循生老病死不就行了?” “你告诉他,要辩道就来找我,我随时奉陪!” 凝霜:“你们有隔阂,我,我没告诉师父是您教我的,师父只是就是论事。” 赵芙双懒洋洋的,“赵芙双没什么本事,人也不怎么样,所说也只是些浅见,仙子真诚相待,我自也想涌泉相报,不过,既然你家傻逼师父就事论事你爱听,那我也不强人所难。” 凝霜僵硬道:“不管怎么样,凝霜还是谢老夫人提点。” 赵芙双笑一声,不正经起来,“怎么谢啊?以身相许?实在不愿意,抱一个也行。” “”凝霜嗔她一眼离开,赵芙双也不去强求。 她的方法确实有铤而走险的意思,她个人虽然知道这个捷径,但是却不曾用过,只是因为之前她的天赋很好,没必要用,后来是不管什么方法都无法修行。 她敢告诉凝霜便是因为这个姑娘心地赤诚,身上无世俗之人的浮躁和阴暗。 修行一道,从无坦途,她从不认为怕沉沦便趋利避害是多么正经的路数,只有敢争,敢逆风而行,敢拥抱黑暗的人才是真正能走到最后的强者。 既然凝霜自己不愿意,她也没道理逼着人入泥泞,世人机缘各异,一切随缘。 一边的阿宝道:“姐姐,你是好人,只是他们与你道不相同,我就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别难过。” 好人? 他如果知道她在推凝霜入泥泞,他还会这么想吗? 赵芙双嗤笑,“赶紧的去对日呼吸,别来烦我。” 阿宝老实的滚了。 第26章 后山困境 凝霜离开后,这幻境中便再无人来。 距离和易篁的赌约剩半月的时候,赵芙双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整个人如打了鸡血,开始将日之锋芒引入身体,重新打坐修行。 就在与易篁定下赌约最后三天的时候,她的掌心浮现一株晕染着莹莹灵泽的雪莲。 一年半的时间,她终于重新修出了她的第一株圣人阶神株。 望着掌心雪莲,赵芙双嘴角突然染上坏笑。 护体屏障重新打开,把自己和阿宝护住。 她闭眼静气凝神,一炷香的时间,她动了起来。 手心的白莲脱手而出,直射天上的太阳而去。 白莲与日光遥遥相撞,刺人眼目的光芒迸射而出,空间甚至来不及动荡,已然直接分崩离析。 惊天夺目的光芒消散过后是无尽的黑暗。 转眼,赵芙双和阿宝被一股力量撕扯着进入另一个幻境。 是,易篁改造后的阵法足够强大,生门更是程阴阳八卦图的排列不停转动逃匿,很难让人捕捉到。 就算捕捉到了生门,这世间也少有什么强大的法宝能一次破开,而她的修为更不足以做到! 只要无法一次破开,那生门就会再次变幻逃匿路径,变得无迹可寻。 但是易篁他忘记了,这世间有一样东西是无所不能的。 那就是蕴含道蕴的神株! 神株可以灌体充盈法力,可以强化身体各处,还可以温养着用来当武器,更可以当一次性的杀伤武器,她三十神株罐体修出的神株,威力亦是可以屠三十神株灌体强者的。 只是,一个人修行出神株实数不易,少则几年,多则几百年都修不出一株,自然没有人舍得这么浪费! 但是为了赢易篁,赵芙双什么都豁得出去! 破了容贼幻境,赵芙双刚在下一个幻境中站定,郭子执身后带着两个强者就一脸杀气的赶过来! 郭子执暴怒:“是可忍孰不可忍!有再一没再二!” 赵芙双凉眸看他:“我和你师父做了赌注的,他允许我破境。” “你放屁!”郭子执一句话就顶了回来。 他师父什么人他能不知道? 和一个女人做赌注? 天大的笑话! 赵芙双对郭子执有心结,一看见这个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听他敢骂她,更是火气上涌。 但如今实力不允许,她还是耐着性子道:“我建议你还是去找你师父问清楚。” 说起这个,郭子执更是火冒三丈,“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犯错后要我师父替你承担?你可知道你上一次摧毁尸狗境后,师父为力保你被诸多长辈为难?你算什么东西配让我师父为你担责?!” 这个,赵芙双还真不知道。 转而,赵芙双笑了,嘲讽道:“能说明什么?是个长辈都能骑在头上责备的傀儡山主,不因为我,也会因为别人被针对。” 过往,她虽然不刻意关注蜉蝣山,但是也还是不止一次听过云鼎派一山主,一掌门两傀儡的传闻。 山主当然说得是易篁,掌门说得是现任云鼎派掌门玉昆。 郭子执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师父傀儡,眼都红了,“毒妇,今日你不死也要扒层皮!” 知道郭子执这是不会放过她了,她也不用再和他客气,“郭子执你个傻逼,只要我不死,早晚有一日弄死你!” 后方郭子执带来的人面面相觑。 郭子执的性子火爆在蜉蝣山上是出了名的,主持门派之事虽也算公允,但是性格因素,难免偏激。 奈何他是山主的徒弟,寻常弟子也不敢和他硬碰硬。 今日竟然看他被人指着鼻子骂孙子,虽然知道这个女人的下场可能很惨,但是他们也算是开了眼了! 郭子执在蜉蝣山就没见过敢一而再戳着他鼻梁骂的人! 他一字一句开口:“肆意违反山规,视执法长老如无物,将这老妇丢入后山困境中去,生死不论。” 见郭子执身后之人上前要抓赵芙双,阿宝冲上前,挡着不肯让开,“不准伤我姐姐!” 赵芙双是真的愣住了,不过萍水相逢,自认对阿宝算不得坏,也确实算不上好。 这傻子怎么就掏心掏肺了呢? 真是个小傻逼! 眼见的阿宝张嘴就要喷火,别说这种驭火术容易让人惦记,只他喷出的火焰这点威力也不是人仙后期的郭子执的对手,赵芙双出声阻止:“阿宝,让开!” 阿宝坚定摇头:“不要!” 这边郭子执见阿宝不肯让开,一脚踹开,转眼阿宝被踹出了几十丈。 见阿宝从空中落下,砰的一声掉进雪里。 郭子执也是意外,半丝修为都无也敢强出头! 转而他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回头见阿宝吃力从雪中爬起来,疼痛难忍的躬着身体捂着腹部,赵芙双心火被点燃,“郭子执,这一脚老娘给你记住了!” “老子等着你来报仇。”说着挥手。 赵芙双嘴巴再厉害,法力终究没恢复,被郭子执身后之人架着手臂扔进了后山的困境中去。 这边,厚积眼见着郭子执把赵芙双扔进困境中,怎么都觉得这事儿需要和山主说一声。 厚积来得时候,易篁还在修补尸狗境。 看他过来,易篁就想起了赵芙双,问了一句,“她老实了吗?” 厚积,“她应该还算老实吧。” “老实就行。”易篁无心多问。 厚积补充了一句:“弟子以为,谁人入了后山困境中,也不能再张狂。” “后山困境?” 易篁心头一个咯噔,她身无修为,这不是必死无疑吗? “那老妇一再违反山规,被郭长老扔进了后山困境。” 易篁蹙眉,“所以,她又违反了什么山规?” 他这些日子始终在修补尸狗境,并不曾关注她。 “破了容贼幻境。” 易篁大概足足沉默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才又开口:“扔进去多久了?” “足有两个时辰。” 且不提她是如何破境的,就这两个时辰,如果当真到了极危险的小千世界,人该凉也凉了。 厚积见易篁不说话,小心翼翼道:“那妇人继破坏尸狗境后又破了容贼境,郭长老以为如若不惩治,难平众长老之怒,往后也难治众弟子,于是,郭长老将人扔进了后山困境内以儆效尤。” 恐怕不止这个原因。 郭子执是怕他再替赵芙双担一次责任引来老祖们的问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事情处置了! 易篁揉一把眉心,“你们可知,她体内并无修为?” 后山困境是什么地方? 暗藏千万小千世界。 人一旦进去,就会被随机传入一个小千世界。 困境中的小千世界多数危险重重,臻至百神株圆满的强者都不愿意招惹。 那里结界也异常稳固,任凭外界人何等实力逆天,也都无法伸手进小千世界解救人。 而且,除非再不梦入蜉蝣山,否则一旦再进来,始终都是出现在小千世界里,直到自己破小千世界而出,又或者身死。 更不能忽略的是,在小千世界里面受伤或身死,那在外界的肉身也会身死! 第27章 前路茫茫 厚积愣住了,“”一个能两次破开幻境的人体内无修为? 易篁沉声问,“她可还活着?” 每个进入困境的人都会留下一点命息。 命息消散意味着人死在了困境内,亦或者已经离开了困境。 命息不散,预示着人自然还活在困境中。 “活……活着。”活得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赌注是他和她下的。 轻视于她,并没做后续安排,以致她置身险境,他有责任。 易篁起身,步出洞府。 一入困境,赵芙双就坠入严寒中。 她纹丝不敢动,只提着心脏放出神识仔细观察。 一眼望去,天地相连,白茫茫一片。 她置身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漫天飞雪,覆盖苍茫世界。 风雪打在脸颊,荒凉又彻骨。 雪花消融,只觉一股莫名的悲伤袭入识海。 赵芙双知道蜉蝣山后山困境。 蜉蝣山由一主峰四副峰组成。 主峰是云鼎派坐落之处。 其中一座副峰就被称为云鼎派的后山困境。 这后山困境不同于其他的三副峰和主峰,这里有数之不尽的危险存在,是云鼎派的禁山,一般不允许人进入。 赵芙双早前听自己的父母亲提起过,蜉蝣山的后山困境连着数之不尽的小千世界,一旦入困境,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当年父母亲即将飞升的修为都不敢轻易闯后山困境。 后山困境是上个纪元残留下的,和梦入蜉蝣山时人为创建的七幻境并不相同,在这里受伤和身死,那在外界的身体也是实实在在的身死! 赵芙双这些年没少闯祸,也没少招惹是非,但是还没有如此被动过。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立刻从这里出去,再不梦入蜉蝣山,自然不会再入这小千世界。 第二,拼一口气也要冲出去宰了郭子执。 情况不明,她暂时也不敢移动,只待从长计议。 赵芙双选择立刻离开蜉蝣山,在房间内醒来。 一般梦入蜉蝣山后是受自然规则之力影响的,也就是她在外界的身体要苏醒的时候自然会离开蜉蝣山。 像这种强行结束梦境离开蜉蝣山,虽然不是不可以,但是出来后整个人会受规则影响,像是大战过一场,虚弱疲惫。 但是,赵芙双哪里顾得上疲惫虚弱,她第一句话就暴躁着问候了郭子执祖宗十八代:“郭子执,你这条疯狗,你等着,老娘不刨了你祖坟就不姓赵!” 老黑:“难得啊,有人能把你气成这样,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你闭嘴,别逼我吃猫肉。” 闭嘴是不可能的。 老黑又懒洋洋道:“不姓赵姓什么?你爹说了,你这辈子不改修行之法就别姓白,怎么,你这是要换回治愈系了?” “滚,谁稀罕姓白!” 老黑在地上姿态优雅的睁开眼睛,这都一年半没见赵芙双如此浮躁了,也是好奇,“姓郭的那小子怎么你了?” “他把我扔进了蜉蝣后山的困境中。” 老黑都被震住得半天没了话:“那你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早告诉你了,做人低调,收敛你的性子,郭子执那就是个暴躁的狮子,怎么可能让着你,现在你死了也是活该。” 赵无双火冒三丈,“这次真不是我嘴欠,是那根臭竹子他太自负了,他和我做赌注竟然不告诉他那个棒槌徒弟。” 赵芙双和易篁的赌注老黑早听说了:“所以,你是赢了?你拿什么破了容贼境?” 赵芙双默了一下:“刚修出的神株。” 老黑猫脸沉的有狗脸长:“赵芙双,你就是自作自受,你这辈子就活该受尽不能修行的苦。” 赵芙双也不理会老黑的讽刺,“我可以输给任何人,但决不能是易篁!” 神株珍贵,她也肉疼,但是输给易篁,比死都难受! 老黑绿色的眸子若有所思的打量赵芙双,“为什么输给别人可以,输给易篁不行?” “为什么当年袖手旁观,落井下石的人那么多,你三百年唯独对易篁穷追不放?” 赵芙双一愣道:“袖手旁观的人中,数他最道貌岸然,而且,也没只对他穷追不放,云序川我也问候了三百年。” 老黑淡漠的扫视她,那眼神里全是鄙视,“你要是有追着易篁报仇的十之一二的决心,云序川那小子只怕已经被你活剐了。” 赵芙双不想说这个,烦躁道:“你闭嘴,少给我添乱。” 老黑:“你多数也没救了,我回老宅了,你自求多福吧。” 老黑说着真转身走了。 赵芙双也懒得理会,知道它每次都如此,但是最终还是会回来。 夜晚,赵芙双没再梦入蜉蝣山,而是在琢磨往后的事情。 蜉蝣山是不能不入的,否则她便再也不能修行。 但是该怎么入她还是要想清楚的,莽莽撞撞的进去送死也不是办法。 赵芙双把自己空间容器里有用的家当都摆了出来。 几百张攻击符篆,几十瓶还算珍贵的丹药和毒药,一些零零碎碎的药材,都是自己过去幻化出来用来喂老黑的,一些没什么用的绫罗绸缎,一套护体铠甲,最珍贵的是那颗由神株做成的透明护体水晶球,能量在她两次破坏幻境的时候消耗的也差不多了。 爹娘飞升的时候虽然基本和她决裂了,但也没少给她留下好东西。 可是这三百年她太荒唐了,不把肉包子当干粮。 她丢失修为是一百岁的时候,那时候她是三十珠神株灌体,已是一个准圣人,入蜉蝣山丢失修行天赋后,她原有的修为倒也还在。 三十神株灌体,这样的修为在君吾大陆上只要不踢到硬板,也算是够活了。 于是,她撩猫逗狗无事生非的肆意了三百年。 窑子逛了,烟花之地睡了,各国宫宴混了,大将军强抢民女管了。 酒更是常年不离身,一月有二十天是醉生梦死的。 心情好了,或者被人溜须拍马开心了,还会像个傻逼一样随手把绝世宝物赠与路人。 自鸣得意,谓之缘法! 久而久之,荒诞不羁加上出手大方,在大陆上也混出个名号,人称无双仙子。 头上名号多了,就有些飘,路见不平,那是必要拔刀而出的。 这些年她救过很多人,也得罪了更多人,整个大陆十二强国,八大门派,至少八个强国,四个门派里有通缉她的悬赏令。 但是纵然如此,也没有哪次如这次这般凶险。 修为还没恢复,手里钱财宝物散尽,赵芙双不止一次的感叹,前路茫茫啊! 这些年荒唐,她的报应终于来了! 第28章 世子寻仇 回想着那些年父亲说过的入困境的经验,最后有用的经验也没几条。 毕竟所有的经验都是建立在有修为上,而如今,别说修为长进,她原有的修为也还没有恢复。 赵芙双突然想起一事,老黑似乎是当年母亲入小千世界里抱出来的。 说也奇怪,当年母亲让老黑在自己和妹妹之间择主,老黑没有选择极其喜欢它的妹妹,而选择了冷眼看它的自己。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选择她而不选择嘴巴甜软的妹妹。 事实证明,往后无数次,老黑都为自己当年的选择悔青了肠子。 谁不知道蜉蝣山后山的小千世界是上个纪元的东西。 所以,她也曾对它抱了那么点期待的,就它的来历来说,怎么也是有些传奇的,她不说它有着怎样惊天动地的血脉,强大天赋总该有那么点儿的。 结果,谁能想到,它单纯就是一只会骂人,好吃懒做的蠢猫。 也或许不是,灵宠随主人,它可能也是跟了自己后才变成了废物,如果当年它跟了妹妹芙越,如今也或许不同。 说起来也是个命不好的。 赵芙双一心沉入过往,不防,小院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紧接着,五道强大的气息出现在院子里。 赵芙双判断了一下,五人的修为大概都在圣人前期阶段,神株灌体肯定多于她曾经的三十神株灌体。 这些年她惹是生非多了,也见多了伺机报复的人。 如此阵容只可能是有备而来,蓄意报复。 赵芙双把自己这些年得罪的强者过一次。 青云国的大将军,神石族的老妖婆,凌霄派掌门的公子,万花阁幕后老板 呃算了,算了,太多了,也算不清。 赵芙双瞬间把自己的全部家当收进空间容器,也做好了拼命逃跑的准备。 五人一进来,赵芙双就觉得为首的人眼熟。 想了半天才认出,这不是苍南国永安侯府那个光屁股世子爷郑佳宁吗? 得,这人确确实实是自己招惹来的,而且,如果被他打死了,自己多多少少也算不得冤。 要说和郑佳宁的恩怨,就不得不提苍南国三皇子云序川。 她和云序川这人结怨之深,用得着不死不休这样的说法。 那年,她天赋丢失,濒临崩溃的时候,云序川弃她而求娶她妹妹,让她成了君吾大陆的一个笑话。 谁人还看不出来,只要她爹脑袋没被驴踢了,就不可能答应她妹妹嫁过去。 事实上,所有人都清楚,苍南国三皇子这是公然在羞辱白家,羞辱赵芙双。 为此,当年她爹气得捶胸顿足,几次想去灭了苍南国。 奈何苍南国和他爹的师父云鼎派前任掌门干系颇深,他爹看在他师父的面子上下不去手。 最终,这事儿以云序川他爹亲自上门赔罪,被她爹挡在云台福地外三天三夜不予理会为了结。 她这人尤其记仇,更何况这都被啪啪的打在脸上了,焉能罢休! 恰逢三百年又无所事事,于是她时常去苍南国溜达,只为找云序川报仇。 事实上,她在君吾大陆混了三百年,真就没和云序川这畜生正面碰上,每次都是她后脚追去,云序川闻声离开。 这事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苍南国的一些世家子弟听说了,很多人就拿这事儿当笑话说。 说什么白家大小姐被退婚后对他们的三皇子依旧纠缠不休,何等不知廉耻等等。 事实上白家大小姐就是无双仙子这事儿大陆上几乎没人知道,除了刻意躲着她的云序川。 笑话,她差点成了他的皇子妃,又能每次在她到达的前一刻离开,成功躲开她,说他不认识她,那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这些风言风语八成就是云序川那狗传出去的! 反正在她这里,是与不是,这锅他也背定了! 有一次,她带着老黑再次在苍南国瞎溜达,就听这个郑佳宁和一群世家子弟吹牛逼,说自己和三皇子云序川是何等的莫逆之交。 然后世家子弟就问郑佳宁,白家大小姐纠缠云序川这事儿是否属实。 郑佳宁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自然是事实,白家长女,此等伤风败俗之女子,给三皇子做妾都不配,三皇子何等尊贵,面对她的纠缠不休,连个背影都不屑让她见着。 气就气在,她还真是连云序川那孙子一个背影都没见着。 于是,嗯她闲来无事,就暗中埋伏在小树林里,把郑佳宁揍了一顿。 顺道扒光了丢进烟花之地。 嗯…… 扒光自然是老黑干的,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老黑自然是不屑的,奈何猫粮断不得。 算来算去,吹牛逼不犯法,背后说两句是非也不是死罪,她暗中黑人家就不好说了。 她这人,总归德行上也就那样! 此刻人找上门,她还真就连狡辩的话都编不出一句来。 一看到赵芙双,郑佳宁先是一愣,转而扫视着房间问:“无双在哪儿?” 赵芙双也是一愣,没认出她来? 她头一低,怯懦道:“不,不知道谁是无双。” 郑佳宁,“就长得像个狐狸精那个女的,嘴巴尤其坏。” 赵芙双颤巍巍道:“这里只有老妇人,没什么……什么无双。” “不可能没有,老子找她三年了,埋伏了数日,那女人的猫经常出入这小院,那女人就不可能不在。” 郑佳宁说着,眸子定在赵芙双手腕上的竹叶镯子上。 他死都记得,这是无双那女人的空间容器,那日他被敲闷棍的时候有看到。 郑佳宁突然蹲在赵芙双面前,阴测测的问:“所以,你一个老不死独自生活在这里,怎么没饿死你呢?” 一听这话,赵芙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平日郑佳宁小侯爷混蛋归混蛋,但是也是永安侯府正经出来的贵公子,待人接物自然不会如此无理。 他这么说话只有一个可能。 他认出了她是谁!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趁着郑佳宁靠近,赵芙双极速扔出一把迷魂散,转身就跑。 然而,实力终归是悬殊太大,又加上强行从云鼎派醒来,她现在还虚软着。 赵芙双转头就被郑佳宁带来的人拎住了后领口,提小鸡一样的提了回来。 第29章 乖乖挨揍 郑佳宁吃了一嘴迷魂散,转眼昏头转向,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 就算回过神来,也是四肢酸软,丹田禁锢,用不出法力来。 他昏昏沉沉道:“你给本世子用了什么?” 赵芙双不疾不徐:“只是一些迷魂散而已。” “迷魂散会禁锢了本世子的丹田法力吗?” 赵芙双莞尔一笑:“可能是你体质特殊,这迷魂散让你修为尽失呢?” 郑佳宁:“少扯淡,老子的体质很正常。” “噢。”赵芙双音调拉得很长,“那便不得而知了。” 郑佳宁身边的一个强者道:“闻气味,确实只是迷魂散。” 另一强者摇头,“是迷魂散,却又不像,这女人江湖传闻极擅毒,且独一号的阴险狡诈,她的话不能全信,还请世子三思。” 郑佳宁抖着衣袖举着双手就杀了过来,张牙舞爪的想要捏死赵芙双,但是想起赵芙双擅毒,便又缩了回去。 他气急败坏的指着自己带来的强者:“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报仇,你们给我打她,留一口气就行。” 闻言,捏小鸡一样捏着赵芙双的强者将赵芙双一把丢在地上,就要释放法力。 那强者的手劲儿极其大,一落地,赵芙双就被摔得七荤八素,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她吃力的吐着血,蜷缩着身子也不求饶。 反正是自己先招惹人的,打就打吧,又不是没挨过打,只要不死就行。 赵芙双这一口血吐懵了五人,一个正待出手的强者强自收回自己掌心的法力,“凡人?” 另一个强者凑过来观她吐出来的血,点头,“看血液里的灵气浓度,确实是个凡人。” 郑佳宁不可思议:“你这脸不是为了躲避我装的?” 赵芙双趴在地上骂:“装你姥姥。” 也不照照自己配吗?! “你明明一个圣人,为什么修为尽失?” “想失就失了,还用和你交代?” 郑佳宁也是开眼了,“不是,你都这样了,你和我杠什么杠?” 按道理,这会儿她不该是跪地求饶吗? 赵芙双懒洋洋的:“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郑佳宁一口气上不来,手指着赵芙双的鼻尖:“你修为尽失你不说话,你知不知道我们再晚发现,你就死了?” 赵芙双白他一眼,“我身上有防身法宝,你个傻逼!” 都这样了,还敢口出狂言?! 郑佳宁冷着脸一挥手,“不要用法力,给我往死里打。” 四个圣人一脸懵逼,修行多年,如今叫他们用拳脚和一个女人打架? 这也太跌面子了。 不过,世子的命令他们还是不能不从的。 当雨点一样密集的拳头落在身上时,赵芙双只管死死的捂着脸。 疼归疼,但终归不致命。 “砰砰”的打击声中传来赵芙双的怒骂声:“都捂着脸了,怎么还往脸上招呼?” 有强者回:“不好意思,失手。” 没一会儿赵芙双又骂:“操,还打脸?再打脸老娘真用毒了啊!” “抱歉,好久没用拳头打人了,不好掌握分寸!” 郑佳宁脸都绿了:“” 这他么什么鬼对话,被打的没个被打的样子,打人的也应付他! 郑佳宁狠狠揉一把眉心,“行了。” 众人停手,然后似乎打出了革命友情。 “能起来吗?”甚至有强者想扶一把赵芙双。 赵芙双摆手:“不用,我躺会儿。” 郑佳宁气不打一处来,“叫你们打人,你们一起敷衍小爷是吗?” 众人面面相觑,“咱们哪敢敷衍您,只是咱侯府有规矩,不能打杀凡人,咱们不能坏规矩。” 再说,这女人是出了名的难缠记仇,一身稀奇古怪的毒,鬼见了都愁。 今日她也算老实,乖乖让世子出这口气,侯府就更没必要招惹这疯女人。 “滚滚滚,我爹死了还不是我来袭爵,你们现在敷衍本世子,将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众人无辜:“”这不你爹他还没死呢吗。 郑佳宁转向地上挺尸的赵芙双:“我就问你,你为什么和老子过不去?老子过去也不认识你,你莫名其妙揍老子一顿!” “这也就算了,你他么还把老子扒光了扔进勾栏院,我们侯府规矩不可出入烟花之地,你知不知道老子差点被我爹打死。” 赵芙双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欠扁道:“知道啊。” 不然怎么给你扒光了扔烟花之地。 郑佳宁一口气上不来:“再给本世子打。” 几个强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动手。 这也就进气多出气少了,再打可就没命了。 赵芙双躺着挺尸:“是云序川派我打你的。” 郑佳宁:“你当我傻?” “我和云序川有些不共戴天的仇,你和他交好,我不打你打谁?” 尼玛! “和三皇子有仇,你来揍我?你脑子有坑?” “谁知道呢,那日可能真是闲着没事儿做。”赵芙双又补了句,“就你那半吊子修为,搁现在,你求着我打,我还嫌浪费时间。” 操! 我还求着你来打我? 你怎么不上天呢?! 郑佳宁琢磨一下,“你该不会是倾慕序川?想来序川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个母老虎。” 郑佳宁眼眸越来越明亮,最后下定论:“你爱而不得反生恨,于是开始仇视他身边的人。” 赵芙双把头侧到另一侧。 才不和傻逼论长短。 这一架声势是足了,但是没有想象中的轰轰烈烈,郑佳宁无趣道:“碰见你算老子倒霉,解药给老子,老子以后不想再看见你。” 赵芙双再擦一把嘴角溢出的血,“没解药。” 郑佳宁:“我不杀你是看在你往日也没为非作歹的份儿上,你别以为本世子真的好惹。” 赵芙双,“我就不是你这么想的,我后悔那会儿没把你宰了扔茅厕。” 郑佳宁怒极:“死女人,要不是我爹不许我杀凡人,你早死八百次了!” “你最好一辈子压制着姑奶奶。”但凡她喘过这口气来,就不清楚是谁弄死谁了。 “碰上你小爷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郑佳宁一刻也不想多待,“老子的解药到底在哪儿?” 第30章 自杀谢罪 “碰上你小爷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郑佳宁一刻也不想多待,“老子的解药到底在哪儿?” 赵芙双:“喝杯水,撒泡尿就好了的事,大男人怂成这样,你们永安侯府极有可能要断在你这一代了。” 放你的狗屁! 你才断子绝孙! 你个脑子有坑的疯女人! 明明也把人揍了,怎么总感觉这一架打的窝窝囊囊的! 郑佳宁骂骂咧咧带着人走了。 郑佳宁带着人出来的时候迎面碰上一白衣男子。 男子面容清冷,姿态挺拔,白衣纤尘不染。 郑佳宁眼睛一亮,不免想起世人口中世间仅有的三皇子云序川。 云序川天赋是真的强,贵气也是满身,但是为人嘛,也是真的恃才傲物。 都说云序川万年一遇,那世人大抵是没见过眼前的男子,此人容颜清绝,仙骨天成,身上的气韵更是矛盾,说他清冷出尘,似方外之人,偏偏有种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造次的气韵。 只是,这等人物出现在无双这疯女人这破地儿,也是辱没了! 易篁扫一眼郑佳宁等人,没做多想走进房间。 一眼就看到蜷缩在地上,满身血迹脏污凌乱的赵芙双。 易篁眸子一凝,“怎么回事?” 都是圣人修为,一拳下来都比常人重个千百斤。 此刻,赵芙双是真的疼,蜷缩在角落忍着不肯出声,听到易篁的声音也不想回话。 易篁又问了句,“被人打了?” 赵芙双擦一把嘴角的血腥,慢吞吞抬头,给了句,“长眼不会看?” 易篁皱眉,身受重伤本也是值得怜惜的,可有她这一句便能打消别人所有的怜惜。 易篁本不想再多言,但看着她蜷缩着忍着疼,还是凉声道:“言语是最利的剑,你这样的性子,出口伤人,难免惹上事端,女子当该端庄贤淑,莫要逞口舌之勇而惹下一身麻烦!” 是啊,这件事是她惹下的,所以她挨打的时候哼都不哼一声。 她的性格不讨喜她知道,但是她笃定爹娘偏心归偏心,还是爱她的。 直到修为丢失的那日,爹娘不去求证,直接笃定她是妒嫉妹妹而折腾了这一出起,她看透了太多的人情冷暖。 她以为的不一定是她以为的,以爱之名的责备也不见得是真的爱! 她们飞升带走芙越,一言不发的留下她。 挺好的,绝了她对温情的所有幻想! 所以,这辈子她听够了所谓的为你好的责备。 端庄贤淑? 她不是那样的性格,就不会为了谁束缚自己! 心思百转后,赵芙双出口成剑,“我惹不惹是非与你何干?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来管我的好坏?易篁,你我之间还没到你管着我的程度,请你自重!” 易篁见她脸色苍白如纸,身躯单薄颤动,眼眸却凉薄寡淡,想来是当真反感他的话了。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确实过界了,只道:“抱歉,是我言语有失。” 他这么轻易道歉,赵芙双反而没话了。 她又觉得自己可笑。 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别扭什么。 恩怨归恩怨,此刻,说白了,他说的话也并没有错,自己又何必当真活成一把见谁都刺的利剑! 赵芙双喜怒无常,难以接近,易篁不喜多事,开门见山道:“我虽为蜉蝣山山主,但是后山千千万小千世界不归我管,我更不确定你掉入了哪一个小千世界,自是没办法带你出来,后山每一个小千世界都不是你一介凡人能闯的,蜉蝣山你往后便不要再进入了。” 赵芙双反唇相讥,“你管不了后山小千世界,你也管不了自己的徒弟吗?” “不要冠冕堂皇的说一些废话,这件事你和你那个徒弟都有责任!” “是,这事我有愧于你。”易篁又道:“但是,如今之际,说谁对谁错已无用,这已经是保全你最好的解决之法,我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至于责任,我们之后再谈补偿。” “我不要补偿,要不郭子执也入困境,要不他自杀谢罪,你们自己选。” 她素日没理也要占三分,如今占理不饶人也算是在他的预期中,“子执为蜉蝣山执法长老,有权不经过我做决断,你两次炸毁幻境,这事本质上他处理的并无过错,错在我,不曾交代下去,你看,这事你和我解决如何?” 赵芙双断了肋骨,吃力坐起来靠在墙上疼得直吸气,但还是桀骜不驯的挑眉看他:“行啊,你自我了断。” 易篁居高临下扫她一眼,说出的话依旧心平气和,“我诚心解决问题,你莫要胡搅蛮缠。” 谁和你胡搅蛮缠了? “这就是我解决问题的态度,接下来就看你的诚意了。” 易篁不和她兜圈子,“你的要求我做不到,倘若你不再进入蜉蝣山,我会为你提供神株,直到你飞升。” “倘若你执意入蜉蝣山,若身死,我会替你立个衣冠冢,若活着出来,我亦会按自己的方式给你补偿些武器和日月石。” 赵芙双笑了,咬字极清晰:“我把你徒弟杀了,我也年年用神株祭奠,就圆滚滚亮晶晶的那种神株,保证个儿大,饱满,莹润,您老人家看行吗?” 易篁黑眸沉沉的看向她。 “还有,我缺你那个衣冠冢?你看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给你立,十个八个你随便开口,我赵芙双亡夫的衣冠冢,那一定要个顶个的磅礴大气。” 易篁看向她的眸子更黑了。 赵芙双不紧不慢的看回去。 还刻意瞪了瞪自己布满皱纹的眼睛。 比眼睛大? 来呀! 曾经的赵芙双有一双漆黑的狐狸眼,又大又媚,瞪大的时候明亮又勾人,如今有这样一副皮囊,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倒也只剩下明亮和桀骜不驯。 终于,易篁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抬脚。 赵芙双以为易篁要离开了,但是他只是在一个角落坐定,竟然开始闭眼打坐。 赵芙双也懒得理会他要做什么,摸出一颗回血丹吞下去,然后半死不活的靠在墙角睡觉。 第31章 闹够了吗 一觉醒来,精神也足了不少,易篁还在打坐。 闭着眼睛的易篁,周身依旧萦绕着凉薄冷淡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是要和他死磕? 赵芙双才没时间和他耗:“要不你死,要不你徒弟死,再不行叫你徒弟来给我磕三个头,不然你代替他也行,其他的免谈。” 易篁依旧没睁眼,只寡淡的说了句:“给你三日的时间,你若依旧不肯正面相谈,那这件事的后果如何,我不会再插手,你自求多福。” 去你奶奶的自求多福! 当年她跪在他面前恳求他再给她一个入蜉蝣山的机会的时候,他全然一副公事公办,无法通融的架势。 如今想来,倘若他真是那般的谦谦君子,此刻他就该押着郭子执过来公事公办! 再不济,如今她也是郭子执名义上的师娘,闹至此,一声道歉也该有的,而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到她这里,名义上是解决问题,实则只是逼迫。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易篁这人只是看起来的谦谦君子,实际上他并非真的能做到等量齐观,反而很懂得权衡利弊! 说白了,他敢这么对她,只是因为她不入他的眼! 当年她不是他什么人,如今,碍于这段关系,他肯纡尊降贵,对他来说是不是已然是给了她天大的恩赐? 赵芙双越想越生气,手心一个攻击符篆就丢了过去。 打坐的易篁轻飘飘的抬手接住符篆,转手将符篆的攻击力压缩进掌心,转而化为虚无。 他这才睁眼,黑沉沉的眸子看向赵芙双,多了三分警告。 在蜉蝣山担着山主之名,虽然诸多掣肘,但是敢当着他的面动手的她是第一个! 警告算什么,有种弄死她! 赵芙双才不害怕他,空间容器里的符篆一个接一个的仍出去。 符篆在不大的房间里嗖嗖的飞,噼里啪啦,转眼几十个符篆招呼在了易篁身上。 易篁冷着眸子,耐着性子将所有的符篆攻击力消弭于掌心。 甚至这么一通六亲不认的砸下来,房间里都不曾溅起半点尘埃。 良久沉声问:“闹够了吗?” 那么多符篆没激起半分浪花,在赵芙双的预料之中。 但是这一通乱砸下来,倒也算是正面面对了积压心口多年的怨气,让她整个人舒爽了不少。 也就是能力不够,不然,凡间初见面的时候她就摁着他往死里打了。 “不够,怎么可能够!” 赵芙双探向空间容器,发现仅剩的用来防身的符篆也被她挥霍一空。 这时脑子才算清醒。 完蛋! 没了攻击的手段,这下再回小千世界只能是送人头了。 冲动果然误事! 说实话,闹归闹,送死肯定是不能的,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死了就可惜了。 心思回转,仔细琢磨,其实,若想不死,她有个想法 赵芙双眼珠子一转,想法是有了,但要说实行起来,饶是她没脸没皮多年,此刻都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开口。 如果她的要求说出来,可能真的有些丢她爹娘的脸。 话不好开口,赵芙双就歪歪斜斜的半坐着,靠在墙上打量易篁。 看着看着,心思又有些歪。 这人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出几分清心寡欲,俊挺的容颜纵是挑剔如她也是挑不出什么瑕疵,过分分明的五官中还带着三分凌厉,甚至是迫人的锋利。 这人可能真的有点好看 世间好看之人千千万,说句实话,他的好看是她喜欢的那种好看。 犹记得当年初见,她和妹妹都看痴了。 这人容颜没话说,性子寡淡如天上星,远观都觉得朦胧不似人间物,更别说亵玩! 那时候嘴巴坏,和她爹说看上了师伯,那时候觉得,意淫中拉他入尘埃已是罪过,哪里想过有朝一日这人真的会成为她的夫婿,还是被她以那样折辱的方式弄到了手。 啧啧,她爹要是知道这事儿,还不得拿着那根烧火棍追她个千儿八百里的。 起初,易篁并不理会赵芙双,可能是她打量他的眸子越来越放肆,泥人儿也有了三分土性。 易篁睁眼,寡淡着嗓子问:“怎么,还没打够?” 赵芙双也坦然:“没符篆了,要不你借我点儿?” 易篁黑眸扫她一眼,纵是情绪不多,也难免看出点儿错愕。 大抵是错愕她的脸皮之厚,人间少有。 易篁收回视线不再理会她。 赵芙双承认,目光放肆的流连扫荡在他全身有故意挑衅的意思,但对方不接招就没意思了。 她出言嘲讽道:“分明可以一走了之,何必在这里装正人君子?担心我因此死了,做鬼不放过你?” 她的话出,易篁好一会儿才开口:“出现在这里,确实是想弥补于你,你不配合后,你的生死本已经与我无关,之所以留在这里三日,只因为你终究救过容音的命。” 所以,出现在这里,忍着她的无理取闹,皆是因为那一颗弥咒丹。 一如当年,是是非非分的多清明啊! 赵芙双靠在墙上,微仰头望着窗外哂笑一声。 所以啊,她在想些什么? 他们之间讲的从来就不是情分,她还有什么好开不了口的。 赵芙双再开口的时候已然是一派理所当然,“行,把你的空间容器给我,这事儿就算了结了,我是生是死绝不提你一个字。” 易篁打量她一眼,见她不是在说笑。 赵芙双轻飘飘的加了一句:“记得,我要的是你毕生的所有宝物。” 一个活了五千年的人,身上不可能没有宝贝,而且,那些宝贝威力应该不弱,足够她应对危险,如果实在应对不过去,那也是命。 按理,她这要求过分的不能再过分,但凡不是个傻子就不可能答应她,偏偏,她笃定,易篁不是个讨价还价的人,有的只有给与不给两个选择。 做人要诚实,能敲竹杠的时候决不能手软。 易篁略沉吟,却没动作。 看来还是不答应了! 这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赵芙双嘲讽:“行,人没诚意,宝物也不想舍,这就是你所谓的解决问题,我知道了,多余的话别说,你走吧。” 易篁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迟疑一下,开始伸手解腰间的腰带。 眼见的那根洁白如雪的腰带从腰间脱落,赵芙双脱口而出:“有病?你脱衣服做什么?” 但见易篁凉眸扫她一眼,指尖法力波动,解除了与腰带之间的契约关系。 赵芙双僵住,这才知道他的腰带竟然是他的空间容器。 她是真吓一跳,他们这关系,突然解腰带,她一时真就没想出别的可能。 转念一想,不说她如今这副尊荣,就是恢复容颜,易篁这人,也是她强上都不可能的人。 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得自信他会对自己做点什么! 脸皮厚如赵芙双都难得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 第32章 竹叶手镯 易篁将腰带给她的时候,凉声加了句:“不要骂人!” 赵芙双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洁如雪的不明材质腰带,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伸手拿吧,这毕竟是一个男人的贴身之物,位置还有些奇特。 不拿吧,又显矫情。 易篁看出她的不自在,道:“空间容器已无主,你可以把里面的东西收起来,腰带我收走。” 赵芙双嘴上不饶人:“不用,我男人的腰带,我避讳什么!” 易篁凉眸看她一眼,“不是你避讳不避讳的问题,这腰带自我有意识起便随在左右,级别极高,等闲空间容器未必能收走” 易篁话说一半,眼睁睁的看着赵芙双把那根腰带收进了她手腕上的竹叶空间容器里。 这次,易篁看向她手腕上竹叶镯子的眸子更加漆黑了。 赵芙双不解:“怎么了?” 打量许久,易篁才开口:“自我有意识起这空间容器便随在我左右,空间有很大一部分被迷雾遮挡,当年我修为九十九神株罐体的时候都不曾打开迷雾,级别跨越仙品,在神品以上。” 赵芙双算是听明白了。 空间容器这个东西,讲究很多,大抵便是分为凡,圣,仙,神四个品阶。 素日大家最常用的空间袋,空间在一方到五方不等,是最常见的凡品。 空间容纳五方到百方的是圣品。 至于仙品和神品级别的,凡间也没见过,也就是少数的古书籍中有记载,仙品的空间可收纳活物,至于神品,是生了器灵的,听说是类似于一方小千世界。 但是,可以很确定的是,级别低的空间容器不能够收纳级别高的空间容器! 如果易篁确定他的空间容器是神品,那能收纳神品的空间容器只能是神品,或者更高! 赵芙双若有所思的看一眼自己的手腕。 也巧了,她这个竹叶手镯是三百年前随爹娘入奖励池那一次得到的,容器里也有很大一部分空间被迷雾遮挡,她也并不算真正拥有这个手镯。 所以,能收神品的空间容器,她手里的这个竹叶空间容器应该也至少是个神品。 赵芙双对手里这竹叶空间容器一直没什么好感,毕竟,得了它才导致自己的修行天赋丧失。 如今看来,如果它真是个神品,那相比妹妹修为一步飞天的价值不知高出多少。 不过,弯弯绕绕也没用,一件内里被迷雾遮挡的空间神器,于如今这点儿修为的他们来说用处与低阶空间袋也没什么区别。 赵芙双收了他的腰带,这事就算是了结了。 易篁倒是没有当即起身要走的意思,他略沉吟一下道:“你用什么破坏的容贼幻境?” 赵芙双懒洋洋的:“神株啊。” “……” 果然是! 他去过容贼幻境,被破坏的幻境区域残存了还未消散的道蕴和日月精华,他便有了几分猜测,不过是实难相信! 再看她此刻,一脸的散漫,似乎并不把此当回事。 她如今的黑发已经可以散落肩头,容颜相比初识年轻了太多,看上去不过人类四五十岁的样子。 他虽无心细看她,但一眼便可分辨,她长得并不难看。 五官挺立,骨相无暇,眉眼明亮,黑发顺滑如墨。 她从前没个正经的说自己是村花,只怕有一半不是假话,至于另一半,或许君吾大陆上也没有哪个村落能养出她这等反骨的女子! 倒不难猜出她似乎并非自然老去,而是受到什么重创才会衰老,倘若她把神株用来灌体,不说容颜恢复,很大程度的也会增强她的体质。 她倒好! 世人求之得的神株,她算得上弃之如履了!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谁也强求不得谁,他更无法干预她,但有一件事,他还是不得不说: “我知你不爱听说教,但有些事情你要知分寸,不说年纪,单论辈分,你身为子执的师娘,言行当收敛。” 难得,他竟然还记得这一出! 郭子执言行过激扔她进困境,他不说,她说话难听他倒是记得说教。 她嗤笑:“师娘,我算他哪门子的师娘?我和你都没有情分,我和他有个鬼的情分。” 易篁沉沉看她一眼,“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离?” “我不和离。”和离后就进不去蜉蝣山了,她凭什么离。 “那你恐怕会一直是他师娘。” 挂名的和坐实的能一样吗? “你爱叫谁收敛叫谁去,我对你徒弟疼爱不起来,不弄死他,只能是因为我修为不够。” 真要说,她这个师娘连他的红颜知己云半晴的脚后跟都比不上,她凭什么要为了这个虚名憋屈自己? 易篁黑眸沉沉看她。 赵芙双才不管他的心情。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郭子执实打实的师娘,他这个做师父的,最先教给自己徒弟的难道不该是尊师重道吗? 怎么反倒叫她让着他的徒弟? 也就他这种缺心眼儿的木头才能想出这种狗屁不通少根筋的道理! 还好意思来说教她! 赵芙双一个沐浴桶落在了房间内,二话不说开始解自己的衣衫,转眼素衣解开,露出里衣, 易篁漆黑了眸子:“赵芙双,我在与你相谈。” 赵芙双解着腰间系带,回一句,“谈个屁,要不与我行闺房之乐,要不赶紧的滚。” “” 简直不可理喻! 天道法则尚且可以摸索,偏偏一个赵芙双,毫无套路可依! 眼见的赵芙双脱衣露出了后背,易篁沉着眸子转身放出飞行器离开。 清洗好,赵芙双穿好衣服,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拖着满身的伤离开了小院。 这小院郑佳宁能注意到,别人应该也行。 她得罪的人不少,以防再被人惦记,她需要找一处隐蔽之处藏身。 既然能重新修行了,她就想好好活着,不能轻易把自己玩儿死。 毕竟接下来在小千世界中她可能随时会受伤,倘若伤口带到外界来,别说仇人了,随便来个什么活物就能弄死她。 而她知道的最好的藏身处就是赤焰炼狱边的石屋。 那里可隔绝神识查探。 易篁追上郑佳宁等人花了一炷香的世间。 看着易篁拦了自己等人的去路,郑佳宁觉得莫名其妙。 但是对方身上那种强大的气息让他不敢放肆,只客气道:“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易篁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做这种无厘头的事情,“不过一个妇道人家,诸位缘何出手如此之重。” 赵芙双至少断了三根肋骨,腿骨也是折了的。 郑佳宁无语:“那也叫重?那你是没见她把我打成猪头的样子。” 易篁:“” 他就知道,就赵芙双的恶劣程度,他找上门来就是自取其辱! 但是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他的声音愈发寡淡:“她一介凡人,如何能打得过你们诸多圣人?” “呵!”就这么神奇,她打完人之后她就成凡人了,他上哪儿说理去! 事实上,“她不止打了,她还把我扒光扔进烟花之地。” “”易篁沉默良久:“想来必是你有错在先。” 郑佳宁幽怨,“她自己亲口说是看不惯我兄弟所以揍我,那我都这样了,我还不能揍回来了?您不能仗着您修为高深就仗势欺人吧?” “”易篁虽不了解事情全貌,但甚是笃定眼前男子无一虚言。 郑佳宁小心翼翼试探一句,“那女人找道友您来报仇?” “你被她打,打回来自是理所应当,但是,你打她,这事让我碰上了,便不能不管。” 郑佳宁算是明白了,对方来就不是和他讲道理的! 索性也就死心了。 “您是她什么人?” “你无需知道。” “阁下意欲何为?” “自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说着,易篁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郑佳宁连着四个圣人强者就被掀翻数丈。 易篁虚空而立,指尖微动,五人又被甩在了一处。 易篁挥手间重新将五人甩回来后,五人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伤了。 郑佳宁都快哭了,这叫什么事儿! 窝窝囊囊的报了一场憋憋屈屈的仇,身中奇奇怪怪的毒不说,还被拦路挨了一场痛痛快快的打,这要让苍南国那群纨绔知道了,他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不过,他就知道,无双那女人横行大陆三百年,就不可能没有背景。 这人,简直强的一塌糊涂。 别说他,就是他爹见了八成也得跪谢磕头。 郑佳宁在皇室里吃得开,靠的就是讨巧卖乖,关键时刻服软讨饶卖萌打滚,他是一点不含糊。 他当即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喊,“您一强者,怎么打小孩啊?” “您又不是看不出来,我们这么多强者,她一介凡人,我们要真想打她,她能就那么点伤?” 生平第一次仗势欺人的易篁:“” 他能不知道吗? 那年,赵芙双找他,想要让她带她的身体入蜉蝣山,他怕麻烦拒绝了。 事实上,不说她这个人如何,她终究救过容音的命,她外界的麻烦他既然遇到了,只要她过往对别人做的不是太过分,他不介意顺手替她解决。 易篁淡声道:“往后是否还会再找她的麻烦?” “您看我们敢吗?”郑佳宁又讨好道:“谢阁下不杀之恩。” 易篁点头,赵芙双但凡有这孩子一层的圆滑,以她的身份,在蜉蝣山他也能让她安享晚年! 凡事有因必有果,这人打赵芙双让他碰到,他出手还击,但他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你我无冤无仇,得罪了。”易篁挥手扔给郑佳宁一个梦引术,“倘若有意,可入蜉蝣山寻一场机缘。” 说罢便消失在原地。 啥? 蜉蝣山? 郑佳宁愣了半天,问身后人:“我是不是做梦了?” 挨顿打就能入人人求而不得的蜉蝣山? 怎么早没人告诉他这美事儿? 早知道,他自己个儿提头去见了,还能劳烦他老人家亲自上门? 四个强者:“” 差不多、可能、应该是梦里被人揍了一顿。 易篁活了五千年,做事从不知何为优柔寡断,可他此刻生平第一次立足君吾大陆虚空中迟疑。 赵芙双要他的空间容器,换作别人他或许不会给,他是不在意身外之物,但并不代表会接受无理要求。 但她占着他妻子的名。 他愿意给这个名分该有的尊重。 赵芙双很聪明,知道什么能救她命。 只要不是遇到仙神级的强者被秒杀,他空间容器里的东西都足够她有反抗之力。 有他的空间容器保驾护航,按理他该自此离开,不问她的生死。 然而,终归夫妻一场。 她可以牙尖嘴利,出口成剑,他却不能明知是生死局却置身事外,至少他挂着她夫君之名时,他该保她自然生老病死。 易篁最终还是选择折返。 一些小千世界的生存规则他需要告知,一些宝物的用法她或许也不会使用。 只是,玉溪村遍寻不到赵芙双的身影。 放出神识,整个君吾大陆竟然也寻不到人。 第33章 雪天苦行 都说蜉蝣山困境里的小千世界危险重重,可是赵芙双都已经绷了一个月的神经,依旧只是漫步在荒凉的皑皑白雪中。 拿了易篁的空间容器后她还不曾打开过,只因为,至今为止,这困境她还没遇到危险。 说实话,她虽然是个混球,但也不是真的没底线。 空间容器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私有物,里面放什么都有可能,她也就为了以防危机降临有个保障,既然始终没有危险,她也懒得去探别人的隐私。 小千世界里,一个月见到的也只是积雪覆盖的天地和暗沉的天空汹涌降落的雪花。 虚空中没有突然飞来的天外来物,积雪下也无危险窜出来。 只是,这天却越走越寒凉,近乎刺骨,每每随着雪花在她身上消融,那莫名的悲伤也会越来越浓重。 又是一个月的苦行,赵芙双发现一件事,她竟然又回到了最初掉落进来的地方。 原本,她行走在这冰天雪地中留下的脚印很快就会被新下的雪覆盖。 唯独,最初落进这里时候留下的脚印不曾消失。 两个深重的脚印仿佛凝固在了这里。 她觉得这脚有些大,不像她的,可是,这里只有她,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 这件事,在她最初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她也曾觉得怪异,在这两个脚印旁各种办法用尽折腾了很久,结果什么用都没有。 这里分明并无阵法?为何她会迂回在此处? 这一刻,赵芙双是崩溃的。 连着两个月冰天雪地的苦行,满眼的白雪和灰蒙蒙的天空,压抑的她觉不出一点生机! 白天出去松一口气以后,晚上进来心情竟然还是接着前一夜的情绪,那些在外面得到的缓解仿佛被什么抹去。 赵芙双压着心口的浓重悲伤仔细分辨,她是不是要困死在这片雪地里了? 坐着等死是不可能的,赵芙双埋头跟着自己的感觉继续前行。 然而,她走了一个时辰便发现,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在这冰天雪地中开始行走第二圈的时候,天越来越冷,那种莫名的悲伤好像比之最初进来的两个月浓重了很多。 穿多少衣服都无法阻滞那种噬魂浸骨的寒凉,想再美好的事情也无法驱逐那种灵魂上的悲悸。 以至于每走一步都有落泪的冲动,她忍着悲伤行走在雪地里。 第三圈的时候,赵芙双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彻骨的寒冷中,她麻木行走在雪地里,冰冷的脸颊上,一颗颗的泪珠一次次滚落脸颊滑入雪地中。 分明知道再走下去她可能会扛不住那寒冷和浓重的悲伤,可是她没有办法。 除了无止尽的走下去后这里会有一点不同外,她在这里做什么都没用。 赵芙双明白,要想破这小千世界出去,一成不变是没用的,她必须要抓住这点变动才有可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第四圈,赵芙双的全身已然没有了知觉,眼泪流尽,脸颊早在寒冷中冻僵溃烂。 第五圈,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行走在刀尖上,全身分明已经早已失去了知觉,心口处却疼得连呼吸都困难。 她知道,她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失。 第五圈结束回到起点的时候,赵芙双已然僵硬得不知腿在何处,一切全凭一口气在支撑。 她知道,如果还要命,她便不能再走了。 她该就此离开,再不入蜉蝣山! 赵芙双双眼浑浊的仰头望向茫茫雪海,三百年啊,她好不容易熬过来了,难道就这么败在这小千世界吗? 她不甘心! 自此回去又能如何? 一生不能修行,与其死在君吾大陆,还不如死在这漫天风雪中。 第六圈,赵芙双还是抬起了脚,生命体征缓缓趋于平静,不是恢复,是消亡,只靠一点精神意识驱使她前行。 她没想那么多,只知道,死在哪里算哪里,只要不死,就继续走。 带着一种明知不属于自己,却依旧悲痛的要死的情绪,赵芙双缓慢的走着。 第七圈。 第八圈。 第九圈。 就在她濒死的时候,恍然惊醒,最后三圈她是怎么走到头的呢? 不记得了。 只知道她已经难辨时间,难辨方向。 这一日,似乎终于到了那一个她彻底死去的临界点。 那一瞬间,赵芙双释然了所有,终于,还是要死,至少她尽力了。 那些她永远无法释然的,那些无法原谅的,也终将随着她的消亡而消散。 可就在回光返照的一瞬间,苍茫天地间,她看到了一个人。 朦朦胧胧中,在她前方不远的地方,一个雪衣乌发的男子像一座雕塑一样立在雪中。 恍惚间,茫茫天地间所有的风雪和悲伤都交加在他的身上,不,是所有的悲伤和风雪都来自他的体内。 风雪随风打在她的身上,消融成无尽的悲伤! 那人雪白的衣衫和天地间的白雪融为一色,只有随风飞扬的乌发可以证明他是活物。 那一瞬,赵芙双突然呜咽一声,迎着茫茫风雪嚎啕大哭。 雪随风飞扬,塞满了她的嘴巴,模糊了她的双眼,失了知觉的双腿拖着濒死的身体跌跌撞撞的向着那人跑去。 跑! 尽力奔跑! 向着男子追逐。 哪怕耗尽最后一丝生命也在所不惜! 然而,当赵芙双终于距离男子咫尺的时候,那人影虚虚实实浮动间幻灭殆尽。 她甚至都没有机会看清他的脸。 那里,只留下一双深重的脚印。 原来,那双脚印当真不是她的。 “不要,不要走。” 她扑跪在那双脚印里仰天悲痛欲绝的悲鸣。 撕心裂肺的哀嚎扯得赵芙双生不如死。 从哀嚎到失声,所有悲痛再难诉说。 纷飞大雪几近将她掩埋,眼泪流尽,悲痛却经久不退。 她残破的身躯倒在雪中再也动不得分毫,四肢僵硬,倒是原本油尽灯枯的识海始终残留几分意识。 一个清晰又朦胧的意识告诉她,她不想死。 她想再见一面。 再见那人一面。 而那人是谁她却说不出名字,记不住脸面。 第34章 再见神山 男子消失之后,赵芙双似乎又陷入了某种混沌之中。 她觉得自己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似乎是死了,又似乎从未死去,在某种力量的束缚下无法超生,活在这一方小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她的神魂悲痛欲绝,凄凉的游荡在世间无处可归。 直到她又重新回到那双脚印处。 心终于有了归处,悲痛却越发浓重。 突然,那双脚印处似乎有光闪烁。 透过那术光芒,赵芙双清楚的看到四座嶙峋神山直入天际,山体连绵千万里不见边界,闻所未闻的神植遍布山体,绿精灵漫山遍野闪烁,精灵游荡之处,皆是日月精华流转倾泻。 有瀑布自天际飞泄而下落地成河,河水清可见底,鱼儿自河水中跃入空中千丈,翻滚之后再坠入河水,顺着河水汹涌着,咆哮着远去。 漫天七彩神鸟绕山飞舞,奏出一曲又一曲世间的悲欢离合。 水声,鸟鸣声,风声,万物生长发酵的声音,所有的声音一起涌入赵芙双的脑海里。 竟然是她曾经梦到过的四座神山! 此刻,她看得很清楚了。 正北方位坐落的山上漫山神植,她也看到了四方山上河流的源头,那河流的源头竟然是西方神山山巅上空同辉的日月撒落的精华。 河流流经北方神山汇入东方的山峰,东方神山之上笼罩黑雾,阴沉压抑。 与东西北的三座大山相比,立于南方的山似乎格格不入,低矮,光秃,平淡了许多,除了那隐隐约约闪烁着的道蕴,甚至不能和前面三座大山相比。 然而,近距离越看,赵芙双越觉得眼熟。 那屹立在南方的大山当真与蜉蝣山无异! 那双脚印中的光芒渐渐暗淡,赵芙双又陷入了混沌中。 风雪呼啸而过,将她的残躯彻底凝固覆盖。 转眼,雪地中那微凸起的身体被一日日落下的积雪彻底掩埋。 有生命曾在这里苦行,有生命曾在这里陨灭。 有一日,赵芙双忽然灵台清明了那么一刻,她仿佛摆脱了那无名的悲伤,做回了赵芙双。 苦苦行走了两年,她又凭什么落得个消陨的下场? 当年老天赐她绝世天赋,最后收回。 她耗尽一生修为重新回到了蜉蝣山,终是换来一场重新来过的机会。 苦尽甘来,落入这个小千世界,她耗尽了所有的努力想要走出去,却落得一场空欢喜! 最后被打趴的人不该是她! 那么,这一场苦行,究竟是她一直在走回头路,还是老天一直想要她走回头路? 咫尺之地禁锢她两年,那么,出口又为何不能也在这一方之地! 她和这一方小千世界,就算终有一方要陨灭,那也不该是她! 阴阳交汇,阴盛阳衰,阴极之地,也该现阳了! 意识清明的那一瞬,那双无法被掩埋的深重脚印里的光芒重新闪动,且光芒越来越灼热,最后化为一束刺眼的光束脱离那双脚印进进入赵芙双识海。 而那无法被磨灭的脚印似乎少了什么束缚,终于一寸寸被风雪填满,直至消失。 随着光束进入身体内,源源不绝的生气自赵芙双的识海流入她冰冻干枯的身体。 与此同时,天际厚重的乌云仿佛被某种力量撕出一个口子,有光芒露出,转而,乌云从乍破之处迅速撕裂。 覆盖在天空中的阴霾仿佛有了思想,畏惧着什么,疯狂急速向四方卷退而去。 风卷残云,漫天风雪极速退散,地面渐渐重新凸出一个人形凸起,转眼一具冰冻着的枯骨露出来,凌空被某种力量托举着升上虚空。 风雪浓云散尽,突然,日月精华的使者绿精灵裹携着日月精华,泉水一般争先恐后的汹涌而生,转眼遍布小千世界。 绿精灵所过之处疯狂吞噬天地间残存的阴暗风雪,直到整个小千世界天际蔚蓝,空气澄澈透亮。 所有的绿精灵欢快游走于空中,仿佛是在为迎接什么而做准备。 千呼万唤始出来。 终于,绿精灵净化空气中最后一丝白雪后,四座通天的庞大神山若隐若现的浮现在小千世界。 随着时间推移,神山从最初的若隐若现到稳定,再到实质化,最后全貌也越来越清晰,直至深深扎根这一方小千世界。 所有的绿精灵开始争先恐后的涌上四座神山之上。 绿精灵所过之处,植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西方神山上的日月精华肉眼可见的凝成飞瀑,飞瀑落地成河。 河流自发东流,浇灌北方神山,汇入东方神山,周而复始,无声轮回。 河水氤氲起一层层浓重雾气,迷蒙了整座神山,河里的飞鱼一跃千里,翻腾而下落地生出犄角,欢快的远去。 赵芙双的神魂依旧游荡在身体之外,而她的身体越飘越高,近乎悬浮在四座神山之巅的中心处。 绿精灵覆盖她的身躯,一日的时间,枯冻着的身体缓缓解冻,新生的不再是干枯苍老的肌肤,而是剥落苍老,焕发出晶莹如玉的全新肌肤。 从四肢到身体,再到脸颊,再无一丝瑕疵,乌黑发丝一寸寸生长,直至及腰长发可在空中飘荡。 一群群七彩神鸟从北方神山上的神庙中飞出,萦绕四方神山鸣叫飞舞。 神兽绕鸣三日,赵芙双的身体彻底恢复巅峰之时。 就在赵芙双身体彻底恢复的时候绿精灵散去,她的神魂受着某种力量的束缚重新回到身体内,降落于河流之中。 河流奔流不息,她的神魂和身体任凭河水冲刷。 又过了三日的时间,赵芙双的意识和身体才彻底契合,她自河水中彻底清醒。 此时,她的身体已然恢复巅峰状态,修为也恢复到了三十神株灌体。 赵芙双放任自己的身体在河水中漂流。 经过这一场生生死死,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可能与世人有所不同。 她的身体内似乎藏着一些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的秘密。 这四方神山当与她息息相关。 而满身风雪且能带给她如此大情绪波动的那个男子究竟是谁?! 第35章 得四方山 置身河水之中,当近距离看到四神山全貌的时候,她整个人震惊到无以复加。 神山的庞大壮观,神圣,比她梦里所见更为壮观千百倍不止! 珍贵的绿精灵无处不在,唾手可得。 实质的日月精华凝聚而成的河流是这样的纯粹震撼,可净化世间污浊,无数奇珍药植遍地生长。 赵芙双久久不能回神。 放出神识望去,北方神山的半山腰上是连绵的深红古殿,雕梁画柱,苍老古朴,厚重之气仿佛沉淀凝铸了无尽岁月之精华。 不过凝视盏茶的功夫,灵魂刺痛到难以再仰望一眼。 赵芙双可以确定,这连绵古殿,它无处不萦绕道韵,也可以说这里像是道韵堆积而起的神圣之地,只望一眼就被洗涤灵魂,虔诚朝拜,生不出半分的轻狂。 她的手在河水中支撑着试图坐起身子,然而触手温润冰凉。 赵芙双一顿,低头看去,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手底下碰到的竟然是一块偌大神石! 赤红如玉晶莹剔透,触手寒凉。 君吾大陆有一个家族叫神石族,便是因为这个家族的祖先得到了一块巴掌大的神石,自此使得整个家族发扬光大。 传说,神石是辅助神修行的,凡人自然无法使用,但是神石的一些小作用也足够凡人享用一辈子了。 没有人不爱宝物,赵芙双穷怕了,见了宝物自然也眼热。 然而,任凭她如何折腾,那神石在河底都岿然不动,不能被她所取。 这也实在强求不得。 赵芙双只能穿好衣衫走出河流,试图走上山道。 然而,一层无形的屏障出现在她的面前,阻拦了她的去路。 她竟然也没有资格登山! 四面八方赵芙双试遍了,除了水里她哪里都走不出去,那些四面八方的机缘也与她无关。 折腾了三日,赵芙双也死心了,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委实算不得好。 不过,她的身体能彻底恢复,修为重新满三十神株灌体,此刻这里又有取之不尽的日月精华之河的机遇也该知足了。 身处强者如云的蜉蝣山,她急需要修为傍身! 在这日月精华汇聚成的河流修行,引日月精华入体几乎不用花时间。 打坐之前,赵芙双又想起一事。 深埋雪底的时候,她灵台清明,意识有所突破的时候,有一道光进入了她的识海,似乎是激发了她识海的某一处,从而让她濒临死亡的身体重新恢复了生机。 那么,那束光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男子站立的位置? 有些问题不经琢磨,哪怕赵芙双此刻只是想起那人,那种无名的悲伤就要将她吞没。 这种情绪分明是来自于她,又分明不是! 她总共活了四百多年,哪里认识过那样只一个背影就给人君临天下之感的男子。 赵芙双想起了易篁。 从背影上,那人和易篁有些一样处,却又不一样。 易篁很多时候算是淡漠温润的,没有那男子一身斩天灭地的霸气! 想不通的事情,花再多时间琢磨也无济于事,倒不如顺其自然,抓住眼前的机缘。 赵芙双抛开一切,盘腿在河水处开始全力修行。 一个半月凝结一株神株,一年竟然凝结出了八株神株。 相比蜉蝣山,凝结神株速度提升了十倍! 这速度算是史无前例了! 在这里耽误一个呼吸都是傻子! 赵芙双心花怒放,一刻不停歇的修心,三年的时间修了二十株完整的神株出来。 她的修为直接从圣人三十株神株灌体到了五十神株灌体。 她本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修行,但是就在神山出现整三年的时间,突然天地轰隆一声响,四神山震动。 赵芙双惊诧的起身。 只见四方神山开始一寸寸的缩小,飞天瀑布静止,绿精灵极速蜂涌进半山腰的古殿中。 终于,山体浓缩,绿植干枯,河流静止不动。 茫茫四方山脉聚拢在一起,浓缩至巴掌大小。 赵芙双识海空白一瞬,紧接着便出现在蜉蝣山困境入口。 她满眼懵懂。 一切说来便来,说消失便消失,不真实的像是一场梦。 可是丹田内切切实实的圣人五十神株灌体却告诉她,这一切并不是梦。 仔细琢磨,最后一瞬间,那神山凝固浓缩后,似乎是飞向了她的方向。 赵芙双忙找遍自己的身上,确实没有。 最后,神识扫向自己的空间容器,那浓缩版的四方神山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竹叶空间容器内。 心念一动,她取出四方神山。 神山还是那四方神山,高山流水神殿,可是一切都变得像假的一样,戳上去与泥土雕成的没两样,毫无灵性可言,搁一堆废物里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无论是法力炼化,还是心头血祭炼,神山始终不曾给出反应。 谁能想到这废物一样的泥山之上会有那诸多神奇之处! 有些事情,当真要随缘! 没准儿哪天它自己突然就又显圣了呢? 呃她如今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了。 最后也只能重新仍进空间容器里。 赵芙双恍恍惚惚的离开后山困境处。 早前梦入蜉蝣山的时候,出现在七幻境中,严格来说,七幻境只是幻境,并非蜉蝣山,只有闯过七幻境,方可见到真正的蜉蝣山。 而她此刻从小千世界出来后,算是直接闯过七幻境,出现的是实实在在的蜉蝣山上。 蜉蝣山有一座主峰,四座矮峰围绕主峰起伏。 主峰叫云鼎峰,无疑是云鼎派坐落之处,也是诸内门弟子的居住所在。 四副峰分别是后山的困境峰,问鼎峰,入梦峰,药石峰。 她此刻所在是副峰之一的困境峰,又称蜉蝣山后山,为最危险的副峰。 对蜉蝣山,赵芙双的了解并不多,只能沿着后山向前方飞行。 大约飞行了一个时辰,赵芙双终于从荒无人烟的后山绕到前山,看见了人影。 华丽高大的山门前立着两个守山人。 一看见她,两个守山人先是一愣,转而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询问:“姑娘可是通过了七幻境考验,准备来问鼎峰接受考验的入梦者?” 守山人说着话,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赵芙双瞧。 赵芙双抬头,山门上写着三个大字:问鼎峰。 赵芙双这才回神,她误打误撞的来到了问鼎峰,当年偷她天赋的奖励池所在的山峰。 第36章 我成婚了 蜉蝣山四副峰各有特点。 困境峰藏着无数危险。 药石峰是给云鼎派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的亲属居住的。 而入梦峰和问鼎峰则是面向所有入梦者的两座峰。 问鼎峰上有七个天然泪境,每一个泪境内藏玄机,对所有内外门弟子以及入梦者开放。 无论是云鼎派的弟子还是入梦者都可以闯泪境,只要成功闯过七泪境,达成条件者皆可奖励一次入奖励池的机会。 七泪境中机遇和危机并存,一定程度上来说,危机大过机遇,在闯泪境时候出现意外,或重伤,或是身死,那么在现实中的肉体也将消散于天地间。 所以,七个泪境里虽然机缘无数,但是敢闯泪境者并不多。 当年,她身为云鼎派强者的后代,这才有一次无需闯泪境便可入奖励池的机会。 那年,她就是在这次机会中丢失天赋,而她的妹妹便是在这里直接入了准仙。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入梦者,倘若能够成功闯过一泪境并进入奖励池者,便相当于有了一张入云鼎派的入门券。 一旦得到云鼎派的认可,便可成为云鼎派内门弟子,自此算是真正的青云直上。 赵芙双对两个守山人点头:“是!” 说白了,问鼎峰才是她非要入蜉蝣山的理由之一。 当年她在问鼎峰丢了修为,她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能重新再回到这里,查明自己当年在奖励池丢失修为的原因。 见赵芙双点头,守山人问:“姑娘刚来蜉蝣山人生地不熟,入问鼎峰不在一时,你可以先去入梦峰择取住处,入问鼎峰的事情可从长计议。” 赵芙双点头:“好。” “姑娘可知道入梦峰的规矩?” “还请道友指教。” 守山人一本正经的说:“能成功闯出七幻境的人,我云鼎派都将视为贵人,是有资格永久留在蜉蝣山入梦峰修行的。” 赵芙双问:“入梦峰在何处?” “我们带你去。”两个守山人对视一眼,又对视一眼,再对视一眼,似乎眼神交流着什么。 赵芙双在尘世间混了三百年,哪里还能不知道他们在交流什么。 不过因为她这张脸,他们在商量谁带她去入梦峰。 赵芙双开门见山道:“我成婚了。” 男方是你们山主,你们要不要争一争? 我很好争的。 闻言,两人都涨红了脸,其中一人上前,“姑娘莫要误会,我这就带你入入梦峰。” 一路上那守山人一眼都不敢看她,但是对入梦峰和问鼎峰讲解的倒是极为尽职。 赵芙双问:“所有通过七幻境的人都在入梦峰居住吗?” “是,入梦者只能住在入梦峰,不得擅自出入主峰,如若违反山归,视情况而定,严重者将被驱逐出蜉蝣山,永世不得再入山。” “入梦峰峰规森严,选定居住地将不得迁移,山上不得打架斗殴,不得毁坏山上的一草一石,更不得擅自摘取山上的野生药草和野果。” 这不许那不许,“那你们山头让做什么?” “……允许修行,可以利用蜉蝣山比外界更浓郁的日月光华修行,您如果想得到更多修行的资源,可以选择入问鼎峰。” “问鼎峰便是专门为入梦者准备的,在问鼎峰得到的所有资源奖励都是你们自己的,可以带出梦境。” “有得到便要有付出,问鼎峰极其危险,若是在山上受伤,那么梦醒后伤痕也是可以带出梦外的肉身上的,如若在山上身死,那外界的身体也将会陨灭。” “到了入梦峰您会发现,山颠有一片区域不是寻常人能选择居住的,但是如果可以,您要尽量选择离那片区域近的位置,才能结交真正的强者。” 赵芙双:“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那片区域居住的都是云家血脉,云家的人您应该有听说过,苍南国的皇族,是咱云鼎派前掌门的后人所建立的强国,他们天生就有进入蜉蝣山的资格,更有自由出入主峰的资格,所以和他们交好,您以后会知道好处的。” 赵芙双:“” 要不是这点关系,他爹也犯不着真想把她嫁给那三皇子云序川。 更也不会容忍云序川在他们家头上跳。 说一千道一万,她和云序川的恩怨还是要讨的。 看守者把赵芙双送到入梦峰。 赵芙双道谢,男子客气离开。 一入入梦峰,赵芙双便见到了入梦峰的守山人,一男一女,都着绿衣。 那女子看赵芙双是问鼎峰守山人送过来的,眼里当即闪过不屑:“问鼎峰那两个色胚,看见个女人就想贴上去,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赵芙双:“……” 她倒不这么认为。 那两个男子虽然有小心思,但是做人坦坦荡荡,知道她成婚后,更是一眼都没看她。 入梦峰守山的女子连带看赵芙双的脸色都差到了极致:“也不知道这张狐媚子脸是花了多少换颜丹幻化出来的,也难怪勾着男人往你身上贴。” 别找事儿啊! 赵芙双瞥一眼那姑娘,有心说两句,想起郭子执又作罢。 能力不足的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女人没好气的拿出一个玉简开始问话:“名字。” “赵芙双。” “哪里人士?” “极南云台福地。” 一听赵芙双的出处,那女子和看门的男子都是一愣。 男子忙讨好的问女子:“云台福地不是你二师叔和三师伯在君吾大陆的居所吗?” 女子不满道:“不要提他们,我师父不喜欢听。” 男子忙改口:“云台福地是三师祖在君吾大陆居住的福地。” 就这一来一回的,赵芙双也倒是猜出了这个女子的身份。 她应该是大长老首徒红莹的弟子。 她娘是大长老的徒弟,红莹的师妹,这女子称为二师叔,而三师伯应该是对她父亲的称谓。 女子冷冷的看了一眼赵芙双的名字,然后侧眸问旁边的男子,“云台福地最近是不是被一户姓赵的修士占领了?” 男子点头,“听说是,三师祖家全家飞升,宅子空置,留下的一个不成气候的也在百年前死了,云台福地被占领后有弟子来禀报,山主吩咐不予理会。” 赵芙双:“” 所以,她家被人占领了,她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还有,那个百年前死了的不成气候的是指她? 她怎么不知道她百年前死了?怎么死的? 第37章 一忍再忍 她爹娘飞升以后下人早已散尽,她四海为家,再没有回过云台福地,云台福地如何,她自然也难以知道。 赵芙双听着女子又指桑骂槐的骂了几句鸠占鹊巢,不知廉耻,她也无暇理会。 她还在琢磨她百年前死的这事儿,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也没人通知老黑吃席。 君吾大陆确实大,但也不是绝对消息不互通,只是有的人心也是真的恶。 盼她死的也不管她死没死就到处传,说她追着云序川跑笑话她丢人的也不管她是死是活,只管张嘴笑话就是,他们要的只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其实,仔细想想,或许,她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吧。 她入云鼎派的奖励池后丢失修行天赋,她不甘心,想找云鼎派讨一个说法,她爹娘拒绝她去云鼎派闹,甚至不信她再不能修行,将一切归咎于她嫉妒妹妹得天大的机缘,从而生了心魔。 她曾经有多骄傲,那个时候就有多痛不欲生,她怨爹娘的息事宁人,恨云鼎派的不管不顾,恨易篁高高在上的一句门规不允。 她性情大变,消沉阴暗,尖酸刻薄,除了老黑,谁都不能靠近她。 后来和爹娘的关系越来越糟糕,甚至爹娘渡劫后带着兄长和妹妹飞升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都没能去送一下。 只过后听说白家一家飞升,祥云普照整个云台福地。 她也清楚的记得,最后一面的时候,爹爹想为她寻一门亲事,她回她爹:“早非完璧之身,您许人家的时候门第不要太高,记得多备些嫁妆给对方,以免在你们飞升后我被扫地出门。” 闻言,爹爹怒极,挥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记忆中,她站着没动,昂着头让她爹打。 打完她,他爹大骂,“就当我从没生过你。” 她说:“正好,所谓生身爹娘其实与外面盼着看我笑话的人无异,甚至更为可恨。” 她的话出,她娘哭了,她爹久久沉默,再没骂她一句。 她娘哭着让她不要闹了,说她们走后,她在凡间需要一个依靠。 兄长白弗为失望的摇头。 妹妹白芙越置身事外的装怜惜,依旧不忘博取爹娘的一句懂事。 赵芙双回神的时候,但见守山女子手一挥,给了赵芙双一个玉简,“自己看地图,亮起来的那一处是你的住处,往后安分守己,如若发现你扰乱入梦峰的秩序,立即清理出山,绝不留情。” 女子态度极嚣张跋扈的数落着赵芙双,那守山男子唯女子命是从。 当孙子真他娘的难受。 赵芙双有心问一句不是要自己选住处吗? 怎么没这个过程? 不过,也罢。 分到哪儿算哪儿,她也不是真要靠近峰顶云家区域。 赵芙双拿了玉简转身离开。 这边赵芙双拿着玉简找住处,那边易篁叮嘱留意后山困境的人匆匆忙忙的跑进山主的洞府。 “禀山主,后山困境前赵芙双的命息消散。” 正看书的易篁一顿。 看来人神色,这消息八成不是好消息。 易篁还是开口求证,“她可是闯出了困境?” “弟子派去的人查探过,确实无一老妇走出困境。” 易篁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罢了,你且下去吧。” 其实赵芙双一进去就是五年之久,他心里隐隐也有预感,五年不出,恐凶多吉少。 和她成婚之时他就明白,她一介凡人,可能他一个打坐调息的功夫,她便会消陨在这世间。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日来得如此之快。 如今想来,说有多厌恶赵芙双也不见得。 这样一个全是恭维,看不清真假的世界里,她那样的言行无忌,倒让人记忆深刻。 本想就此当这个人从未出现过,奈何拿起的书再难入目,她确确实实挂着他妻子之名,他欠她一个衣冠冢。 飞身君吾大陆上空的时候,神识放出,确实存了万一赵芙双还活着的想法。 可是,当他的神识扫遍玉溪河附近的每一个角落依旧不见赵芙双的时候,他确定,她当真是死在了小千世界里。 落地容音曾经居住的小院,自然不见赵芙双。 她在这里也算住过些日子,却未曾留下一星半点与她有关之物。 最后,易篁挥手间折叠了此处小院,浓缩成一个光球。 他只知道赵芙双家住南方,却不知何处,最后只在南山上落墓,葬了小院。 墓碑无字,皆因他甚至不知赵芙双三个字是哪三个字! 赵芙双按照玉简指引的方位,上入梦峰找到自己的住处。 看着自己面前茅厕一样矮小的草屋,又看看别处高大讲究的住处,赵芙双久久无言。 这房子地处悬崖边,倒是不同别处的房屋终年包裹着寒霜,这里丝毫风雪不见,四周堆积着乱石,荒凉又颓败,一看就是废弃处。 如何能住人? 她这是被排挤了? 那小破房子赵芙双是没进去,她重新回到山门口,把玉简递给看门的女子,“你是不是拿错了?这地方不是茅厕?” 女子头都没抬,懒洋洋道:“没错,那就是你住的地方。” 一看这女人像欠她多少神株一样的脸,赵芙双就想找事儿。 但是考虑到郭子执那个疯狗,赵芙双无力叹息。 算了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赵芙双耐着性子道:“这入梦峰的住处不是可以自由选择吗?我不要住这儿,我重新选择。” 女子冷哼一声:“没有空房子了,你爱住不住。” 赵芙双黑眸沉沉的看着女子片刻,也不开口了,只盘膝坐于山门一角。 她倒要看看还有没有空房子! 赵芙双没坐多久,就有一个男子负剑而来,男子略防备的打量入梦峰后,道了自己是初出七幻境,来入梦峰择选住处。 女子态度虽然依旧傲慢,但是也出示了入梦峰居所分布图,让男子择选住处。 女子这一系列动作甚至都不避讳赵芙双。 那地图上灰暗点是还没有人居住之处,多达数千。 待负剑男子择了住处离开后,赵芙双抬头看向守山女子,“所以,你这是光明正大欺负我?” 女子不屑道:“赶紧滚,不滚就别怪我将你弹出梦境,永不得入蜉蝣山。” 第38章 忍无可忍 随意驱逐? 好大的权利! 赵芙双眸子渐渐眯起:“你不怕我去执法长老那儿告你们?” 闻言,女子还未说话,男子就道:“姑奶奶叫沁漪,你可记清楚了,大长老首徒红莹仙子的亲传弟子,你个臭入梦者尽管去告,入梦者上不得主峰,别说执法长老,就是执法队之人你能见到都算是你有本事!” 臭入梦者? 赵芙双这会儿算是明白了,云鼎派的山规再森严,也恐怕只是针对入梦者! 云鼎派有些弟子根本不将入梦者放在眼里,还高高在上的施恩,要这些百姓对他们歌功颂德! 赵芙双挑眉:“所以,我今日是被你们吃定了?” 男子一副过来人的嘴脸:“话别说那么难听,这就是规矩,谁叫你不爱守规矩呢?不守规矩就要被驱逐出山,以免祸乱入梦峰。” “再不然拿点儿什么宝贝哄哄我们小姑奶奶,她气消了,你还有一丝机会,否则,闯过七幻境本不易,大好的机缘白白浪费怪可惜。” 那男子在赵芙双的身上来回扫视一眼,就指着她手腕说:“就那根竹叶手镯吧,看起来还算入眼。” 明抢? 赵芙双摘了竹叶手镯来回掂两下,“想要我的宝贝,早说啊,迂回这一出多没意思!” 叫沁漪的女子看一眼赵芙双掂着的手镯眼里一亮,双手抱胸,还故作不屑。 赵芙双把手镯扔起来把玩的时候,女子接起来比谁都快,转眼竹叶手镯落进了沁漪的手里。 只是沁漪脸上的笑还没维持片刻便道:“为何不解除和这宝物的关系?” 赵芙双无声的笑起来,看看这贪婪的嘴脸,这得抢劫多少次才能练就这一副毫无遮拦的嘴脸! 赵芙双:“还我。” 本以为这是赵芙双孝敬自己的,哪知她竟然来这么一句! 沁漪恼羞成怒,嘴唇微动,赵芙双便知她这是在念驱逐她出山的咒诀。 赵芙双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子,眼见的女子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驱逐不出去?” 沁漪不可思议:“为什么驱逐诀对你无用?” 赵芙双懒洋洋的:“可能,长得丑的不能驱逐长得美的?” 闻此言,就是旁边的男子都没忍住笑了一声。 女子恐怕最忌讳别人看低自己的容貌。 而赵芙双是踩在上面蹦跶。 沁漪狠狠瞪一眼男子,拔剑而出,剑尖直指赵芙双,“你去死!” 沁漪一出手,赵芙双便知对方修为不超过五十神株罐体。 赵芙双倒退躲避,身体一个翻转,双脚沿着宏伟山门石柱而上。 面对沁漪的花拳绣腿,赵芙双嗤笑一声,脚下使暗劲儿,顺着沁漪的剑锋,屹立数千年的高大石柱和山碑轰然倒塌。 巨大尘埃中,急攻的沁漪和守山男子急速逃跑。 赵芙双懒洋洋的立在虚空,看着下方尘土飞扬。 尘埃落定,山门已成一堆废墟。 沁漪看着一切,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可能,我的剑气根本不足以将山门轰塌,是你踩坏了山门!” 赵芙双从容落地,凉眸扫去。 她应该感谢她不想再进一次困境,不然这会儿倒下的就该是她! 沁漪怒骂男子:“还不找执法队,给我把这个贱人杀了!” 那男子如梦初醒,“简直无法无天!” 一个传音符扔出,男子指着赵芙双幸灾乐祸道:“你等着执法队过来将你清理出山门。” 赵芙双一笑:“主动出手的是你们,毁坏山门的也不是你们吗?与我何干?” 沁漪和男子却豪无惧色,沁漪冷笑道:“我说是你踩坏的便是你踩坏的,整个入梦峰都可以为我作证,记住,在这蜉蝣山上,你一个入梦者什么都不算!” 赵芙双沉思,她本来只是想小惩一下他们,如今看来,他们这是准备暗着来了啊。 这要不是她不能被驱逐,只怕她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有些事情或许选择退让就是错的。 “你们自己等着吧,姑奶奶回去了!”赵芙双晃晃悠悠的上山了。 既然你们想玩儿阴的,那姑奶奶也不和你们客气了。 赵芙双要离开,两人有意阻拦,但是赵芙双看过去一眼,对方便作罢,一脚踹翻数千年的山门,这实力不是他们能惹的,只管等执法队便是。 赵芙双重新回到自己的住处,伸手推开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接着门框上的灰簌簌的往下落。 挥手扇着尘埃,低咳两声,抬脚走进去。 不足二十平的小木屋房梁腐朽,一张木桌少一条腿,四个木凳早被虫子噬咬的残破不堪,唯有一张布满蛛丝网的竹床还算完整。 四下看一眼,挥手间一个净化术清扫干净竹床,盘膝打坐,静等着执法队的人过来。 只是没坐一盏茶的时间,赵芙双就觉得哪里不对。 在这竹床上打坐,入定的时间,是不是太快了? 她本来是打算调息一下等人的,怎么转眼就入定了呢? 而且,不知为何,鼻息间总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赵芙双四下打量片刻,最后眸子定在自己身下的竹床上。 熟悉的气息似乎是从这里发出的? 还不容赵芙双探查个明白,外面便传来吆五喝六的嘈杂声,紧接着房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 那本不结实的门吱吱扭扭的晃悠了三声,然后轰隆一声倒了下去,又是溅起一地灰尘。 赵芙双伸手捂住鼻子。 一个绿衣执法身后带着四个披甲执坚的青衣执法弟子闯进来。 领头的绿衣执法厉喝,“赵芙双是吗?” “哦。”赵芙双又挡了挡尘埃,才懒洋洋的抬眸应。 绿衣执法看清赵芙双的脸后出口的喝止僵硬一瞬,就连声音都降了三个调,“你,你可知罪?” 赵芙双把玩着颈间一缕黑发,掐了嗓子,声音滴出水的温柔无辜,“官爷可否告知,小女子何罪之有呢?” 绿衣执法整个人更僵了,绿衣男子身后的执法人都是全身一麻,面面相觑。 哪里来得妖精?! 如此绝色,过去怎么不曾听说过? 第39章 蛊惑人心 绿衣执法再开口的声音明显不自在极了,“毁坏峰上建筑属违规之举,毁坏山门更是罪加一等。” 赵芙双,“是吗?小女子还不曾注意是毁了哪峰哪山的山门哪。” 绿衣执法:“你别和我装,你不知道你毁了哪道山门?” 赵芙双轻蹙眉头,“是不是就像您撞坏我房间门一样,这种程度的毁去呢?” 绿衣男子:“” 赵芙双:“那,敢问,执法队长犯山规可是与庶民同罪呢?” 绿衣执法,“执法过程难免有些打斗,情有可原。” 赵芙双眼睛一红,垂下纤长的睫毛泫然欲泣,“小女子初来乍到,被分到这样一处荒芜之地不说,守山师姐拔剑相向,我自要全力躲避,还请各位官爷明察。” 看着赵芙双这样,又扫一眼这破烂的房间,绿衣执法一眼便知是怎么回事,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毁掉稳如磐石的山门! 绿衣执法一时被蛊惑,只软了语气:“你且先别哭了,我们明察秋毫也没用,屹立数千年的山门一朝被毁,兹事体大,我等难做决断,你还是要随我们去见总执事,具体的事情你交代清楚,总执事自会秉公执法。” 赵芙双含泪柔弱一笑,“那就谢过官爷了。” 说着意欲起身,可是一个颤抖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她低声颤抖道:“小,小女子害怕,没力气起身。” 绿衣执法看一眼白衣下楚楚可怜的女人,又顿一下,鬼使神差的上前俯身递上一只手,“起来吧。” 垂着头的赵芙双悄悄勾起唇角,伸出手一把就把绿衣男子拉了下来,另一手顺势悄无声息的扯开了自己的衣领,紧接着便是放肆的哭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云鼎派执法者强抢民女了。” 绿衣执法脸色大变,慌忙挣扎,却是纹丝难动,只能不受控制的看着自己的手落在赵芙双的衣领上。 男子大惊:“见了鬼了!” 恍惚间听到赵芙双神识传音于他:“那这种程度的呢?还是执法过程中情有可原的事吗?” 然后再眼睁睁的看着赵芙双变戏法一样哭得声嘶力竭,“士可杀不可辱,求官爷放了小女子。” “枉我对你云鼎派何等的敬重,没想你堂堂云鼎派也不过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赵芙双用了扩音之法,声音满山头的传:“有没有人还有一丝良善,能为小女子做主?!” “小女子乃清白人家的女子,怎能受此等侮辱,有没有谁能为小女子做主?” 四个随从如梦初醒,这一团闹剧中,忙忙乱乱上前去拉绿衣执法。 见到的便是他家头儿依旧岿然不动,死命拽着人家衣衫,不肯把手从姑娘的衣领上拿开。 赵芙双看似守着自己的领口,实则死死拽着男子的手,捂住自己的领口嚎啕大哭,“你们云鼎派就是这么对入梦者的吗?觊觎我的美貌,分配如此偏远之地,就是方便对我行不轨之事吗?” “方才守山者意图对我不轨,如今又来一群执法的官爷,我不活了!” 后方四随从也不敢去拉自家头儿了,众目睽睽之下,这事儿沾不得边。 外面正看戏的守山男子:“” 啥?意图不轨,这说得是我?我做什么了?你说清楚一点,我好回忆一下。 赵芙双还在哭哭啼啼:“我长这样是我的错吗?什么怜悯世人,择取有缘人,根本就是为了什么更为不可告人的目的。” “士可杀不可辱,今日,小女子愿以死明志!” 说着,赵芙双放开绿衣执法起身,一头撞上旁边的木床。 这要让她死了,这辈子是洗不清了! 绿衣执法见势,一把把人抱住! 结果,他刚把人控制住,赵芙双又是一阵嚎啕大哭:“天杀的,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抱我,摸我,我不活了!” 绿衣执法:“”这他娘的,这有一百张口能说清? 慌张中放开赵芙双,改拉她的手臂。 结果,那姑娘又哭了:“都这样了,你还摸我手,你们云鼎派简直无法无天,我不活了!” 绿衣执法:“” 闹闹哄哄中,赵芙双看向外面。 没错,这么一闹,入梦峰上的很多人如她所料都被她哭来了,而且大部分都是愤愤不平的,但是有那么两张神情难辨的面孔 赵芙双眨巴一下眼睛,那个冷着脸一脸不屑的是不是苍南国三皇子云序川? 她寻了他三百年,他都躲着不见,怎么竟然在这里碰到了? 另一个一脸目瞪口呆抽抽着嘴角的是郑佳宁? 操! 失算了,这俩狗东西怎么在这里? 她本就不剩多少的名声这一下算是彻底没了! 她都怀疑她上辈子一定没做好事儿,不然这辈子怎么处处是坑! 但事已至此,锣都敲起来了,这戏无论如何也得唱下去! 索性,破罐子破摔,赵芙双哭的更是惊天动地了。 入梦峰的暗黑规则不是一日两日,守山者勒索入梦者也不是一次两次,得罪的人自然不少。 所谓墙倒众人推,更何况,赵芙双都把这墙挪到了他们手边了,他们岂有不推治理。 如赵芙双所愿,很快,外面也乱了起立,人多口杂,众说纷纭。 “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良家妇女,这次云鼎派做的太过分了。” “我曾经也见过很多次云鼎派弟子欺辱入梦者,只是一直没敢说出来。” “那一男一女守山者都不是好东西,不把我们这些入梦者当人,有利所图还好办事儿,一旦不孝敬他们,立刻把我们当狗一样的呼来喝去。” “我可以作证,云鼎派很多弟子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把我们当人看,抢夺入梦者的神株也不是一次两次。” “我的神株就是被一个蓝衣弟子抢走的,他还威胁我如果敢说出去就把我驱逐出蜉蝣山,再不许入内。” “神株还情有可原,毕竟难得,可堂堂云鼎派内门弟子,咱们这些好不容易得来的小机遇都不放过,我就不止一次被他们清空空间容器,抢宝物,夺日月石。” “我也被清空过。” “我也是。” “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过了,云鼎派的掌门山主和各位长老你们都出来,今天不给众人一个说法,我们大伙儿就都上君吾大陆修真门派告你们去!” “什么入梦峰,不过是圈禁我们这些入梦者的监牢,云鼎派在背后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对对,云鼎派你们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凭什么我们入梦者不可以入主峰,而你们主峰的弟子便可以随意践踏我们入梦峰的地盘,巧取豪夺,强抢民女,你们所谓的山规是只用来控制我们这群入梦者的吗?” “没错,云鼎派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40章 僵持对峙 外面的人越说越气愤,甚至有推搡着进小破屋的意思,一时局面乱到难以控制。 赵芙双听到这里笑了。 易篁啊,你可不能怪姑奶奶给你找麻烦,你们这山头若真的名副其实,姑奶奶又如何能挑起是非?! 眼见的这事儿越闹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绿衣执法黑着脸果断强绑了赵芙双,带着随从匆匆闯出群愤离开。 目的达到,赵芙双也顺从。 只是她回头多看了两眼那竹床。 竹床似乎是个好东西,沁漪抢夺她空间容器时她早做好了准备,把一些有用的东西用一个小空间袋另存在了她身上。 此刻倒是还有一个小空间袋能让她储物。 但是,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把竹床收进空间袋里。 只盼着她回来的时候这竹床还在。 赵芙双被带到了主峰上的执法堂。 她放出神识,此刻山脚下大约有五百余入梦者围着讨公道。 啧啧,这人数,比她想得还多一倍。 这件事闹这么大,早传入了郭子执这个执法长老的耳里,再由不得沁漪她们暗箱操作。 郭子执身后带着两个随从风风火火的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被捆绑着站在堂下的女子。 女人散漫立于堂下,白衣黑发,白皙绝佳的五官,粉黛不施也美得惊心动魄。 这样的容颜,那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只一眼,就能让人想起她是谁。 郭子执一肚子怒火,在认出赵芙双的时候,全部化为了惊诧:“是你?” 赵芙双悠然抬眸,“难为长老还记得我是谁!” “你不是死了吗?”就凭那张脸,见过赵芙双的就不可能忘记她! 而郭子执自然也不会忘记。 当年随师父入云台福地见过赵芙双一面,因为这张脸,那年初见,他一度看呆许久。 赵芙双:“你他么才死了。” 赵芙双不是善茬,郭子执也不是第一次听说。 只黑着眸子问,“你怎么入蜉蝣山的?” 赵芙双:“” 所以,他不知道她是幻境的老妪?还被他亲手扔进了困境? 赵芙双笑了,“有缘人梦入蜉蝣山,你们云鼎派不是这么称呼的?” 郭子执鹰一样的眼睛全是防备的盯着赵芙双。 她当年闹得整个君吾都风言风语的,全是关于蜉蝣山吃天赋一说,多少入梦者动摇,君吾大陆的修真门派联手要逼迫云鼎派,一些大势力更是要断了进贡蜉蝣山的香火。 如果不是她爹娘大义灭亲,将她的疯疯癫癫尽可能的压制在云台福地不外传,恐怕关于蜉蝣山吃天赋的流言蜚语不会在两三百年之内消散! 她此番重新出现,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似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这个女人对云鼎派向来不存善意! 如此蛇蝎心肠,当真是枉费了她这一张脸! 郭子执当即吩咐身后人:“去找师父。” 郭子执屏退所有人,来到赵芙双面前,厉声把丑话说在前面:“赵芙双,你要分得清你如今的处境,再没有你爹娘护着你,你若再生是非,这云鼎派多得是要将你击毙的人!” “当然,你若识趣,有三师叔和你娘的情面,我云鼎派也能够做到过往不究,也可以让你入住主峰三师叔的住处,今日,你若再生事端,也别怪师父不看师叔的情面不护着你。” 赵芙双打不过郭子执,所以也懒得和他脸红脖子粗的吵,只嗤笑一声,“好一个公事公办的执法长老,你确定你够资格来定夺我过往之事?” “一个疯疯癫癫嫉妒妹妹入魔的女人,有什么事情好定夺的?至于你今日惹下的祸端不比你过去惹下的小,你最好想好说辞,否则,就是师父也不会帮你!” 赵芙双虽然没想郭子执能说出人话来,但是再次听到当年的一套她嫉妒妹妹疯魔的说辞还是烦躁到了极致。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三百年前被所有人误解的那会儿。 世人眼都瞎,云鼎派的人更瞎! 赵芙双声音寒若冰,“说辞?我需要什么说辞来为自己本来就没错的事情辩驳?外面那么多人证,还有什么不能定夺的?” “再者,当年我需要你们帮我的时候你们谁帮过我?至于你师父,多年前他不曾帮我,今天我也没指望他会站在我的身边!” 郭子执脸色难看:“赵芙双,我就不明白,你虽不是在蜉蝣山长大,但是你爹娘都是云鼎派的祖师,下面多少徒子徒孙依旧留在云鼎派内,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煽动人心扰乱云鼎派秩序,于你究竟有何好处?如此,你不也是在打你爹娘的脸吗?” 赵芙双的声音很平静,“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说得话都是真的呢?” 郭子执一愣,当年之事,他从来没有一刻想过是真的! 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一个蜉蝣山吃天赋的例子,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开始吃天赋了? 不是她信口雌黄,还能是什么? 赵芙双又说:“如果是真的,是不是当年诋毁过我的人都该死?” 郭子执摇头:“当年你爹娘兄长妹妹,无一人信你,是否他们也该死?赵芙双,想让别人信你的时候,你该想想自己配吗?” 他不明白,白师叔为人仗义,赵师叔温柔端庄,怎么就养出了如此恶劣的女儿! 不过,早年他倒是与她的妹妹白芙越有过十五年相处,那姑娘嘴甜又心巧,可甩眼前这个空有一副皮囊的刁蛮小姐千万里! 果然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赵芙双垂眸笑了。 所以,她不乖巧,不懂事,便是不配家人的信任吗? 不配便不配吧。 这三百年,她早活得明明白白,谁的信任与不信任在她这里都不值钱! 这时,执法堂的门被推开,易篁依旧白衣不染纤尘,一根绿竹挽着黑发,挺拔颀长。 易篁走进来,他身后跟了两个面容严肃的黑袍长老。 紧接着,绿衣执法男子和他的四个随从跟着进来。 赵芙双手指头摆动着绑着自己的铁锁,垂着眸子漫不经心的看着易篁带风走过她身边,然后坐上了那高高在上的主位。 郭子执和绿衣执法等人先后行礼,易篁声音寡淡听不出喜怒:“说事。” 下方绿衣执法和身后的随从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喊冤,赵芙双侧着眸子看喊冤的四个人。 带头的绿衣执法声音尤其大。 “还请山主为弟子做主,弟子只是秉公执法,绝无轻薄该女子之意,是她引诱弟子,施展妖法故意设计于弟子,还请山主和各位长老为弟子做主。” 说着还不忘狠狠瞪一眼赵芙双。 果然,楚楚动人的女人多数都蛇蝎心肠! 赵芙双有些好笑,一个男人,哭起来比她还带劲儿。 这时,堂上跟随易篁进来的一个长老呵斥,“见了山主缘何不行礼?” 赵芙双知道,这一嗓子喊得是她。 第41章 流氓做法 她缓缓抬眸,对上易篁看过来的清冷寡淡的眸子。 静静的对视一瞬,赵芙双没在易篁的眸子里看到一星半点波动,哪怕是单纯的因为她过人的容貌引来的波动也没有。 她几乎确定,他不止不记得她的名字,他甚至不记得她的脸! 赵芙双心口凉笑一声。 她记恨了他三百年,他竟然不记得她分毫! 良久,她行万福礼开口:“见过山主。” 易篁只淡淡扫视她一眼,并没开口。 那长老又道:“见山主要行跪拜礼。” 郭子执嘴巴嗫嚅一下,也没说出什么。 按理,赵芙双这身份,万福礼足够了,她真要行跪拜礼,那在场除了他师父,别人都受不起的。 但是见自家师父没反对,他也就没开口。 赵芙双纤长睫毛晃动两下,生命中第三次跪拜在易篁脚下,“拜见山主。” 让赵芙双没想到的是,易篁竟然没有叫她起身的意思,他也没有理会绿衣执法者的哭诉,只问郭子执:“怎么回事?” 赵芙双跪在堂下,心火烧火燎的想杀人。 她可以确定,这人就是故意的。 应该不是因为认出了她,而是因为她引出的入梦峰的这场祸乱给的警告! 郭子执自然也是不知事情全貌,因为涉及到赵芙双,他觉得他这身份审她并不太合适,这才招了自家师父过来。 他只能看向下方绿衣执法者,“如实禀来。” 那绿衣执法者上来又是一顿喊冤:“还请山主为弟子做主,弟子绝没有轻薄该女子之意,是她引诱弟子,施展妖法故意设计于弟子,还请山主和各位长老为弟子做主。” 易篁的声音多了三分不容抗拒的威严:“这事儿容后再说,先说踢坏入梦峰山门是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的赵芙双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易篁,对方也看向她,所以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赵芙双眼里快化为实质的对他祖祖辈辈的问候。 赵芙双清楚。 她糊弄糊弄别人还行,说山门损毁与她没半点关系,那易篁八成是不信的。 毕竟以沁漪的修为还做不到这种程度。 不要脸的老东西! 是知道山门损毁怎么说也与她有关,所以想先发制人? 由了你了! 赵芙双不给易篁说山门一事的机会,当即就对着绿衣执法者理论:“冤枉?怎么,你没摸我啊?” 绿衣执法者吭吭哧哧:“事出有因,我也不知道你当时使了什么诡计我才挣脱不得。” “你说我使诡计让你摸我?你说这话谁信?你的随从也都看见了,你问他们我使什么诡计了?再不行,外面几百入梦者也都看到了,山主大可以传唤进来一起问。” 闻言,绿意执法者嗓子里再多对赵芙双的问候也说不出口,他的四个随从也都没声儿了。 上方一个长老看下来,“事情怎么回事,你们几个仔细说来。” 四个随从支支吾吾道:“是这女子诱惑着陆师兄前去扶她,至于后来怎么就动手了,咱们实在没看清,还请山主明察。” 赵芙双当然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咬住这事儿不放,“我诱惑他?荒唐,他不觊觎我的美色,能给我诱惑吗?” 说着,赵芙双委委屈屈的看着绿意执法者,“摸哪儿你还记得吗?要不要我给大家展示一下?便宜都给你占了,反正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是不活了。” 外面多少人等着看,不管什么原因,她今天要是死在这里,蜉蝣山云鼎派的恶名是五百年难洗清了。 郭子执瞠目结舌:“” 这么多人面前,一个名门闺秀,当着满山徒子徒孙的面,怎能如此轻浮放荡? 绿衣执法者脸都白了。 易篁本清冷的声音浸了冰:“赵芙双!” 赵芙双正玩儿的开心,给易篁这么一吼,当时愣住。 所以,这老东西是早就认出她了?! 那么,他是知道她是他师弟的女儿?还是知道她是他的妻子?亦或者两者皆知道了? 众人也是神情各异。 执法者和四个随从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这是山主认识这女人? 就连易篁身边的两个长老都是一顿,五千年,何曾见过山主这种带了点忍无可忍的警告语气? 易篁凉眸扫过跪在堂下的赵芙双,快刀斩乱麻凉声吩咐道:“子执,有关闹事的入梦者你去逐一核查,一旦发现所言属实,涉及云鼎派任何弟子定严惩不贷,若有浑水摸鱼者,一并清除出入梦峰。” “岳长老和林长老协助彻查山上各要职弟子,凡有违山规者,亦有玩忽职守,索要贿赂者,一并严惩,务必肃清山上的风气。” “是。”众人领命,但并不想离开。 这事儿到这儿几乎什么都还没审,这源头还在地上跪着什么都没问呢。 哪知易篁凉声问:“不出去等什么?” 郭子执和两位长老对视一眼,只能相继离开。 易篁才看向绿衣执法者和四个随从,“明知可能是别有所图的诱惑,却还上当,意志不坚,心性不定,无论此事如何发生,你们都难辞其咎。” 绿衣执法当即诚恳认错:“山主教训的是,弟子回去后定当常悔过,从此谨言慎行,绝不再犯错。” 赵芙双也是回神了:“喂,什么叫别有所图的诱惑啊,你有证据吗?” 易篁凉眸看过去。 赵芙双:“你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你这么大一个山主,说话讲证据啊。” 绿衣执法者及其四个随从:“” 看清上面谁了吗?! 就敢用这种骄横的语气说话?! 这女人多半不是脑子不清楚就是脑子不清楚! 易篁冷着眸子,指腹间法力流转。 赵芙双吧啦吧啦倒豆子的嘴巴就闭了起来。 赵芙双试了几次都不能再开口。 她瞪圆了眼珠子。 禁言术?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流氓做法?! 她都不信大庭广众之下易篁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赵芙双只能惊瞪着眼珠看易篁四两拨千斤的处理这件事! “你们五个罚俸三月,闭门思过三年,如有再犯,数罪并罚。” “弟子领命。”绿衣和四个随从皆松一口气退出去。 哪怕真就只是摸了个衣角,但这事儿在外人面前终归是摸了人家,说出天去也不对,甚至整个云鼎派执法队都会受牵连。 所以,这事说大还真不小,尤其是这女人似乎还认识山主。 而且,就郭长老避开所有人与这女子单独说话来看,郭长老似乎也认识。 再者,此刻外面还有那么多入梦者抓着此事不放。 不得不说,山主给的惩罚算是对他们最有利的了,甚至都没有降职。 他们焉有不从? 赵芙双:“” 就这? 她费尽心机玩儿这么大,他四两拨千斤,给她就这么压下来了? 第42章 针锋相对 众人都离开,偌大执法堂只剩下易篁和被禁言的赵芙双。 易篁好整以暇的坐在首位,眸子清冷的看下去。 人都走了,赵芙双才不会老实的跪着,她起身,晃动着手上的枷锁和嘴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易篁白衣一尘不染,脊背笔直的坐着,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 赵芙双两步走到台阶之上,立在他身边,伸着被枷锁捆着的手在易篁面前来回晃。 枷锁叮当响,击在她洁白如雪的纱衣上和莹白如玉的纤长手指间。 赵芙双今日穿了一身束腰广袖白衣,虽然素净,但是一点都不普通,材质华美如水流动,腰间胸口袖上都有暗纹走动,低调奢美,贴身又不死板。 甚至衣衫上还有清淡的香气流转。 这衣服是三百年前她闹得最凶的时候她娘给她置办的,单纯从衣裳上的小心思来看,甚至比给妹妹做的衣裳都用心。 那年哪怕她闹成那样,母亲也还是一次次为她置办衣裳发饰,只是看着她时眼里永远流淌着藏都藏不住的心酸和小心翼翼。 过往容颜不在的时候她没穿过漂亮的衣裳,苍老的容颜配仙衣太违和,如今容颜恢复,她自然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赵芙双又没耐心的把手向前递过去,就差怼在易篁脸上了。 易篁半天才挥手卸去她手上的枷锁,一并解了禁言术。 一得解脱,赵芙双当即怒道:“这就是你蜉蝣山山主处理问题的方式?!” 这么大的事情,他三言两语就大事化小! 又是忍让,又是假哭,又是假装被占便宜的,她白折腾这么久了! 易篁凉眸看她,“怎么回事,你心里不清楚?” 他来的路上走了一遭,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想来是守山人故意刁难她,给她分了偏僻荒凉住处,她不忿砸碎山门。 为了掩饰自己的恶行,从而演了这一出。 也好在她只是砸了山门没伤人,否则她刚活着从困境出来,估计就又被格杀勿论了! 赵芙双快气死了,冷着脸梗着脖子道:“我不清楚,你倒是说明白啊。” 易篁也懒得应付她的无理取闹,“才从困境出来多久?又想进去了?!” “入困境得以修为飞涨,是你的造化,你自当珍惜!” 凭什么啊?! 横看竖看她都不是不占理的那个! “你别管我造化不造化!”赵芙双是真的生气了,“易篁,你不能因为了解我不是个好东西就先入为主的否定我的所有,就事论事,这件事你公平吗?!” 听到这里,易篁眼里突然就染了三分笑意。 赵芙双总有能让他心绪波动的办法! 亏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赵芙双都愣了! 还敢笑! 他觉得他做得很对吗? 赵芙双更气了,“你也不看看你教出来的徒子徒孙是些什么东西,你这么判就是不公!我今天都是手下留情了的,你这么解决问题,往后我再不会客气。” 易篁寡淡的问一声,“不客气你又能如何?” 她能如何? 何必小觑她? 她浑了三百年,多得是不声不响对付这种人的方法! 赵芙双立在易篁身边,微微垂眸看着他抿唇不语。 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她一次次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一样和他对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世间愚昧之人千千万,她从不屑一顾,为什么就执着于和易篁争吵纠缠不休? 事实证明,她和他讲再多又如何? 三百年前他不屑帮她,三百年后,他也不会改变! 赵芙双缓缓退后一步,静静的立着不再开口,无声对峙。 两人沉默片刻,易篁平静道,“你不引诱他,他也不会不知规矩,踢坏山门,姑且算是你被动防御,这事就到此为止,我不治你的罪,你也别抓着不放,至于入梦峰其他人的纠纷,与你无关。” “你的住处,我允许你随意挑选。” 那绿衣执法是无辜,她也没想他怎么样,也只是想用这件事儿站住脚跟,好再收拾夺守山女子。 他倒好! 就是绝口不提守山女子的过错! 本来就可以随意挑选的住处,最后反倒成了恩赐! 他的不公还真是一如往初! 赵芙双不再看易篁,一言不发转身步下台阶。 她头也不回,脚步没有半分迟疑,就此离开。 易篁看着她脊背笔直,黑发如瀑浮动,似水流动的白纱张扬着离开。 堂内似乎还残留她身上浮散的暗香。 容貌一朝改变,就连穿着都是一身的贵气逼人。 只是,脾气一如往初的大。 不知是谁惯出来的! 易篁眸子里的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终于染上了一分波动,是微不可查的叹息参杂着几分释然。 静坐片刻,他起身来到云长老处。 此刻云长老处除了云长老,还坐了五个强者,皆是云鼎派祖宗级别的人物。 一见易篁走进,无一人有好脸色。 易篁神情始终寡淡,静静听着五个老祖你一言我一语。 “这女子便是破了尸狗境的老妪?” 易篁点头:“是。” 赵芙双入入梦峰是要留实名的,做不了假。 这事,瞒不过任何人,更瞒不过修为高深的五老祖。 “老朽如果没记错,上一次便是山主你以一己之力担下了她被驱逐出蜉蝣山的罪过,可是山主故人?” 易篁:“算是。” “老朽记得,后来她是又强行破了容贼境?” 易篁:“她已为此付出了代价,能活着从后山困境出来也是侥幸。” “老朽以为,为了我云鼎派的昌盛,惩戒不是目的,彻底规避祸端才是根本。” 易篁:“弟子以为,惩戒已出,她是否活着回来,都该既往不咎。” “再者,错不在她,是弟子与她有承诺在先。” “山主能保证她不再犯错?” “弟子并不能保证,但是可以做到每一次祸端出后都可妥善解决。” “解决只是善后,明知祸端却不根除,如此差错当不该由你犯,一而再,再而三,留在山上只怕生出更大的祸端。” 易篁:“来龙去脉想必长老全部看在眼里,她不过是自保。” “她可不是自保啊,屹立数千年的山门,说毁便毁,出手堪称狠毒。” 易篁也不争论:“是,她年岁小,不曾经事,心性难定,回去后我定当好生说教。” “一句年岁小,恐怕不能消弭她所犯罪过,说教未必实用,有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老祖教训的是。”易篁默一下道:“不过,弟子以为她受到攻击,惊慌失措,法力不受控制是常有之事,还称不上犯下多大罪过,说教已足够。” “山主这是诚心要包庇此女子了?” “包庇说不上,不过是就事论事。” “此行,弟子也正有事禀报,此番入梦峰之乱,牵扯诸多弟子,不知诸位老祖以为,是当断还是当教?” 易篁此言出,五个老祖都没了话,一个个脸色极难看。 所牵扯的弟子,五个老祖的派系里占八层,真要断,他只断一个赵芙双,而他们断的则是上千弟子,孰轻孰重自然可见。 这时,一直看易篁和五长老对答的云长老笑呵呵的做和事佬:“断怕是断不了,这些都是我云鼎派耗费大量资源培养出的精英,当该用在该用之处,不该就此断送,再者,一次损失上千弟子,难免寒了君吾大陆百姓的心。” “当然,不声不响惹下如此大祸乱,严惩是要的,也可见门规山规仍有诸多不足之处,此事山主与掌门自行定夺便是。” 易篁面无表情应下,“是。” 在易篁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老祖又缓声开口:“山主啊,老朽以为,既然是你的人,便当认真教,以免失了山主颜面。” “弟子谨记,老祖不出世多年,有些个弟子缺乏管教,弟子不介意一并教,还望老祖莫见怪。” 众人都是脸色不善。 如此针锋相对,一句都不肯让的易篁倒是少见! 老祖嘴角僵硬:“那是自然。” 第43章 尤其骄横 易篁出来,郭子执早已等候在外多时。 易篁的神情向来云淡风轻,他看不出什么,但是不用看,他也知道里面几个老家伙怎么为难人的。 随着易篁远离云长老处,郭子执才道:“这点事,说白了,他们闭个眼打个坐,流言蜚语已经消散,如何能动得云鼎派根基,一个个却争着抢着亲自出山,为的不过是抓着师父的错处,给你难堪,让你搬出洞府,一个个居心叵测的老不死!” “住嘴!”易篁停顿在空中,面无表情道:“言行无忌,回去领罚!” “师父!” 易篁冷眸看来,“可知错?” “弟子愿意领罚,但是弟子以为还是要尽早送赵芙双离开,今天您保下她,已经是对她仁至义尽,这个女人一身的反骨,迟早给师父惹来大麻烦!” 易篁不语,若是能送走,他自不会自找麻烦。 事实上,这个麻烦他不止送不走,还要好声好气供着! “往后不可对她无礼。” 郭子执不情不愿道:“弟子知道了。” “师父,这次供出来的弟子中五大老祖的派系中占了八层,他们为难您,您何不去看看他们的热闹?” 易篁面无表情:“他们与我何干?” 赵芙双一人已足够他头疼! 赵芙双从执法堂回去后,竹床还在。 也无心研究竹床,一个人在竹床上呆坐片刻,只觉心口气闷,又不知气闷什么,只思维散漫的游走着。 她又想起易篁眼里的笑意。 她见过易篁的次数并不多,但是从出生就在听他的名讳,听他的事,也知道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突然笑,有没有可能是释放善意的意思? 就在这时,易篁出现在门口。 这破房子连个门都没有,赵芙双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易篁,声音极蛮横,“来看我笑话?” 易篁四下看一眼她房间的摆设,眉心蹙了起来。 如此住处,确是欺人太甚! 以赵芙双那性子,闹这一出,倒也不意外。 易篁走进来两步,在不大的房间与她隔着一定距离站定,淡淡扫她一眼郑重道:“今日,我之所以肯保你,只因为你也算是受害者,再有下一次,你的结果不见得会好。” 赵芙双没想到他找上门来还是在警告她,心口的气怎么都压不住,“你们的执法者对我动手动脚,你们的守山人先对我拔剑相向,我失手踹翻山门,请问你,我有什么是需要你来保的?” “事实如何,你很清楚,你或许受了委屈,但是事实上,不是受了委屈就一定能站得住脚。” “今日你能全身而退,也只能说明你还算机灵,但不是次次都如此好运。” 赵芙双冷笑,“好运?” 她的运气可从来不算好,都这么机关算尽了,连个绿衣弟子都动不了! “我就问你,那个守山女子怎么处置?” “罚俸十年,往后不再担任云鼎派任何职务。” 赵芙双不再开口。 这种惩罚其实说不上轻重。 实打实的做,算得上公正,如果阳奉阴违,时间久了,也没人会再记得。 而以沁漪的身份,最多三年她又能耀武扬威,所以这种惩戒和没惩戒没什么区别。 云鼎派比她想得更不堪入目! 见赵芙双眼里是明晃晃的不屑,易篁沉默一瞬道:“有一点你或许从来没说错,云鼎派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事实上,这里比你以为的更糟糕千百倍。” “云鼎派身为这下界实力和欲望的集中地,不同群体之间倾轧不意外,同门自相残杀,手足反目都正常,甚至每一刻都有这样的恶在上演。” 赵芙双一顿,她倒是没想到易篁会承认。 至少,她的爹娘就从来不会说半句他们师门的不对,好的坏的,都一味的包庇亦或者视而不见,迂腐的厉害! 这一点上,易篁倒是让她意外。 易篁又缓声道:“这样的世道每日都有人在反抗与妥协,你不与恶为伍并没有错,但是,你的处事之法过于偏激,侵犯了多少人的利益,便引来多少嫉恨。” “弄死你,亦或者驱逐你,这蜉蝣山上无数人都能做到,相信也有很多被你触犯了利益的人不介意这么做,没有人会听你的道理,更没有人会在意你的小聪明。” “倒不是说你错,只是,你的实力还不足以撑起你的任性,我希望你万事以自保为前提。” “我可以救得你一次,救不得你每一次,你好自为之。” 这一番话,算得上是肺腑之言了! 赵芙双双眸灼灼的盯在易篁身上,“那你呢?” 易篁蹙眉看来:“我什么?” “你在反抗还是在妥协?” 易篁清清冷冷的立着,并没作声,他不认为自己有与她讨论这个必要。 赵芙双靠在破烂的墙壁上笑了:“易篁,是不是你向来自诩自己是独立于这两者之外的?你高高在上,深居洞府不染红尘,就以为这个山头上的纷纷扰扰与你无关了?” “我只是没有能力,但是你有能力却不作为,让自己活在几个老东西的手底。” “且不说你活得是否自在,你信与不信,你放任的这一把火今日烧的是我,是无数无辜者,但这把火终究有一日也会烧到你的头上,而且,是以燎原之势让你无力反抗!” “……” 易篁的眸子缓缓落在赵芙双的身上,最后对上她明亮逼人的狐狸眼,一时竟生了三分无力感。 她的眼睛很明亮,在这样的一双眼睛咄咄逼视下,他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反击她的话。 他不否认她说得并没有错。 但是他有他的立场,不足以与她道,同时,他确实也是出于过于自负。 而她小聪明很多,大智慧也算有,这种人天性有三分自负,不喜被命运摆布,或许也总自认有办法逢凶化吉。 如此看来,荒唐的是,他和赵芙双或许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终究,他道:“罢了,我言尽于此。” 没错, 赵芙双抱胸:“你多余说!你自己都活不明白,没资格与我说教。” “……”易篁看她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赵芙双想起一事。“你怎么认出我的?” 易篁立在门口,光洒在他的脸上,白衣上像缀了碎银子,他定住脚步,寡淡回一句,“毁山门是重罪,有胆子在蜉蝣山上干出这种惊天动地之事的不超过五个。” 偏偏,她是他记得住的那个! 下去问了登记在入梦峰的名字,便知。 赵芙双脱胎换骨归来,在他的意料之外。 长得倒是端端正正的,不开口是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一开口就满满的赵芙双独有的张狂不羁。 他做人五千年,虽然没在世间行走多少年,但是也见过不少人。 世间之人万万千千,赵芙双她谁都不像,无关容貌如何,这混不吝的劲儿也不是谁能模仿来的。 所以,哪怕他没在之前得知她的名字,在执法堂,只要她开口,他便能认出她来。 而且,他有种莫名的感觉。 赵芙双在他面前尤其骄横,她从不畏惧他,也不敬重他,甚至有种她这一身的坏毛病是他惯出来的错觉! 真是荒唐的错觉! 第44章 意外惊喜 易篁离开,赵芙双哼一声开始修行。 竹床之上,她又用比过去更快一倍的时间入定。 赵芙双试了多次,她确定这竹床在修行中也确实有凝神静气之用,隐隐可提升一成的修行速度,别说下界了,这等宝物放在上界大抵也是辅助修行的绝佳宝物。 这种宝物花重金都是可遇不可求,别说白捡了,赵芙双简直喜出望外。 立刻把易篁那儿受的憋屈忘记了。 她人品不怎么样,这好事儿还能砸在她头上,老天终于开眼了。 看来她住的这地方委实不招人喜欢,没人愿意来这里,否则云鼎派多少强者,怎么可能让此等宝物遗留此处。 赵芙双把玩竹床两日,发觉此床刀砍不断,火烧不毁,甚至是她用尽毕生修为都难以留下一丝痕迹。 不过,每每看着这床,她总觉得哪里还有问题。 对, 是气息! 这清冽的竹香与易篁身上的气息甚是相似,几乎是一模一样! 赵芙双知道易篁不是人,他的本尊是蜉蝣山上的一根竹,修出灵性后,得云鼎派相助幻化成人。 也或许竹床同样是竹子所造,大抵是因为竹子的气息都相近,所以她才总是生出这怪异的感觉。 赵芙双倒是也不深究,哪怕这就是易篁的又如何,他来要她还能给他不成。 有此宝物,自然要利用起来。 她坐于竹床之上打坐,以稳固快速增长的修为。 同时,她也着手修习植株幻化之术。 她的修为提升的太快,并没有时间去匹配幻化之术。 如凝霜所言,植株幻化之术于修士极重要。 从小到大,在这方便她倒是从来没落下过。 尤其是不能修行的那三百年,她也只能修行幻化之术。 单纯的比拼幻化之术,同修为她谁都不惧,甚至敢越级而战。 一是毒,二是幻化之术,这是她行走世间三百年没怎么吃过亏的根本原因。 也因此,她才能靠自己的幻化之术得到万年重楼和千年金线莲。 然而,当她再次开始修习幻化之术的时候她发现了问题。 当她把雪莲幻化在地面后,不过片刻,那能量神株就开始发黑,最后湮灭在虚空中,并不能成型。 竟然不能成型! 这在过去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当时赵芙双便是一脑门儿的汗。 这破山头夺了她的修行天赋不说,还要夺走她的幻化之术吗? 难道这山真的和她天生犯冲? 要知道,一个修士最主要的作战手段便是利用植株幻化之术幻化而出的神株作战。 一个修士在自己幻化出的植株领域作战,个人实力会成数倍翻升,同时也会压制敌方修为。 如果她的幻化之术不能成型,那便意味着她成了折断羽翼的飞鸟,和丢失修行的天赋一样可怕! 正当赵芙双一脑门儿的汗的时候,突然有轻微的异动传来。 赵芙双立刻屏住呼吸。 她算是得罪了半个云鼎派的人,被暗中报复并不意外。 毕竟蜉蝣山云集修士,这里暗中不知有多少强者,绝不是君吾大陆能比的。 但是一步步走到现在,她也不后悔。 当然也并非全无准备。 如今糟糕就糟糕在她的幻化之术无法使用,又没有一件趁手的武器,遇到敌人,太过被动!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赵芙双准备出手的时候,有打斗声传来。 放出神识看出去。 月下,易篁一身白衣挺拔而立,翠绿竹子在他掌心荧光流转,他脚下呈不同姿势倒着三个黑衣人,正咿咿呀呀求山主饶命。 赵芙双突然乐了,探出头调侃:“不是言尽于此,让我好自为之吗?你在这里做什么?” 易篁没理会地上三人,凉眸扫赵芙双一眼,隐有警告她莫要找事的意思。 哪怕是郭子执警告过一些人莫要伺机报复,但总有人顶风作案。 偏生郭子执等人和几位信得过的长老这一个月忙于处理她闯下的祸端,别个人修为不够,只能他亲自照拂一二。 易篁带了三人离开。 赵芙双心口的那口气才顺了下来,却又生了几分复杂。 谁还不知道他亲自出手意味着什么。 这也算是暗着告诫那些宵小,她是她罩着的人! 她都这么闹腾了,他看起来不近人情,却始终护着她三分,那么当年又为何不能帮她一把?! 当然,他怎么样不重要,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幻化之术。 赵芙双从梦中醒来,出现在君吾大陆。 被扔进蜉蝣山困境后,她就一直藏身在赤炎炼狱边的石屋内。 一出现在石屋,她就飞去外界。 这一次,当她将幻化的植株落进土壤中时,并没有出现不能扎根土壤的现象。 而且,她所幻化出的植株因为她修为的提升,生长的更为旺盛粗壮。 长长的出一口气,看来,幻化之术并没有出现问题。 那么出现问题的就应该是在蜉蝣山内,亦或者是独独她住的那块地方出现了问题。 赵芙双又反复的进出蜉蝣山几次,十分确定在外界幻化之术并不受影响。 她又离开自己分配的破屋范围试幻化之术。 终于确定,问题确实出在她的小破屋的二里地之内。 她的幻化之术,只有在这个范围内不能存留,而在现实中和蜉蝣山上的其他位置都是正常的。 而且,赵芙双发现,正是在这个范围内,除了她的小破屋,再没有别的建筑。 也就是说,云鼎派的人也早已发现了这个问题。 那么,是什么导致了这个现象? 赵芙双闲来无事,总会围着小破屋打转。 终于,有一日,她在犄角旮旯中发现了几株生长茂盛的植株。 也就是说,并不是所有的植株都不能在这片土壤中生长。 仔细打量,赵芙双发现这些植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 有毒! 这个发现对喜欢炼制毒药的人来说,无疑是惊喜的。 于是,当云鼎派人来叫她换地方的时候,她果断拒绝了。 换住处这事儿是易篁让云鼎派人去办的,赵芙双自己不同意,云鼎派人如实通禀易篁。 易篁本不是个喜欢管俗事的人,每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如今的结果也是赵芙双自己选择的,理应顺其自然。 但,隔着茫茫山谷,易篁于主峰峰顶还是传音给了赵芙双,与她心平气和的讲道理:“换去峰顶居中居住便少有人敢暗中出手。” 易篁的意思赵芙双懂。 虽然对她打击报复的人被他亲手抓了两次,并且给了极重的惩戒后也算杀鸡儆猴,至少大多数人不敢再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可是易篁不会一直关注入梦峰,也总有不听话的猴。 换去入梦峰人群居中之处,投鼠忌器,有些人总会收敛。 第45章 诡计多端 易篁的建议赵芙双不打算听。 这块儿适合养毒草的地她想要,这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为了这块地,她有必要冒险。 于是,赵芙双回了两个字:“就不!” 易篁:“……” 赵芙双自己都觉得这语气多少有点横中带娇的意思,实在不适合用在两人之间。 她咳嗽一声,正经了神色:“根源上解决不了问题,便迂回迁就屈从?做了五千年的山主,连你的徒子徒孙都管不住,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开这口。” 何为天生反骨! 赵芙双就是打挨少了 易篁再未开口。 赵芙双也知道,之后她在蜉蝣山上的生死他多数会置之度外。 他随意! 君吾混了三百年,多得是活下来的办法。 过去他不肯帮她,以后这山上少了他的保护,她也不会少块肉。 大不了,真有火烧眉毛的事情时,她再去求人就是了。 在易篁面前她别的优点没有,唯一一点就是脸皮厚。 这夜,赵芙双就发现有人摸入小破房区域,这速度快的像是易篁找的人来报复似的。 对方的修为不低,至少在五十神株灌体之上。 这绝对是要置她于死地! 好在赵芙双神识强大,第一时间发现有人摸入。 她自己就不是个君子,对小人这一套做法可太熟悉了。 也早有准备。 她自己条件不具备一战之力,也自然不会冒险。 坏人就要用小人的做法对待! 几乎是人一到破屋五百米之内,她就开始用扩音术叫。 “救命啊,云鼎派暗中杀人了。” “云鼎派强者伺机报复,暗杀入梦者。” “我赵芙双今日倘若出了意外,一定是云鼎派干的,请诸位入梦同仁替我做个人证。” 她一个人叫得漫山回音,一句又一句声嘶力竭,凄厉可怜。 这云鼎派暗藏多少强者,几乎是她的声音传遍山头的时候,已经有无数神识压进了入梦峰。 一时,暗中潜入的强者像是被扒光了扔在众目睽睽之下! 进只怕是不行了,退能退到哪里去! 退在哪里都少不得被如此庞杂的神识关注到。 远在主峰峰顶的易篁确实有心不理会赵芙双,奈何她的动静太大,大到有弟子前来禀报。 易篁打开洞门,赵芙双凄厉的呼喊传了进来。 “奈何我一个孤女,于这蜉蝣山上无依无靠,纵是死无葬身之地也无妨,我愿意用我的死来警醒各位入梦者,修行机遇虽难得,但生命只有一次。” “或许,今日我的下场,就是明日你们的结局。” “……” 易篁沉默了好一阵儿。 他本以为她说得义正言辞,是有什么体面的应对之法,谁能知道……! 他终究是低估她了! 就没有赵芙双干不出来的事! 而入梦峰峰顶,最是奢华的住所内,云序川铁青着脸,一脸的厌恶。 他旁边的胖子随从一脸笑呵呵道:“这白家大小姐是个有意思的。” 云序川凉薄的唇角轻启,道出两个字:“丢人!”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谁还不给自己留点儿体面? 纵是无身份无地位的世间草民尚且顾及自己的脸面,更何况她一个名门之后! 倘若他是她,今日便是死在这蜉蝣山上也不会辱了门楣,丢了家族的脸! 云序川的随从笑呵呵道:“为求自保,拿得起放得下,白家大小姐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一切因果皆是她太过愚蠢导致!” 没有三百年前丢人现眼的那些事儿,以她的身份,在这蜉蝣山上谁人还不给她三分体面! 偏要自己作死,做出失体面,失分寸的事情,将自己置于难堪的境地! 如今还敢来蜉蝣山撒泼发疯。 毫无底线,毫无廉耻! 云序川的随从呵呵笑一声,却再未开口,而是继续看起了下方的热闹。 赵芙双一个五十神株灌体的强者用扩音术传话,那所传音范围至少覆盖半个蜉蝣山的。 前些日子的大乱还未平复,入梦者诸多不满,如今入梦峰又出事,身为执法长老的郭子执自然不能不予理会。 更何况,这个再次惹祸的人还是赵芙双! 他满心灼烧着火气,身后跟着几十人立刻赶往入梦峰。 偷袭赵芙双的人进退两难之时,终是选择了匆匆离开蜉蝣山。 为了确保蜉蝣山的安稳,一般云鼎派的弟子,哪怕是外门弟子,都是身入蜉蝣山。 能突然从蜉蝣山消失的,只能是梦入者! 赵芙双知道,倘若是梦入者,那今日这事儿就不太好解决了! 果然,郭子执带着人匆匆赶过来,一看人跑了,所有的火气都冲向了赵芙双。 郭子执立在小破屋门外就招呼自己身后人带走赵芙双。 赵芙双坐在竹床上漫不经心的看向上前的四人,“我哪儿也不去。” 郭子执身后的一个佩戴执法堂总执事令的男子道:“此事兹事体大,由不得你说不走。” “这种私底下的报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事无不可对人言,今日诸位入梦者亦想知道事情原委,这事儿我哪儿也不去,你们就在这里审,也好给诸位入梦者一个交代。” 赵芙双话出,立刻有入梦者公然应声。 “对,公开审问,这件事也不是赵姑娘一个人的事,我们这些揭露云鼎派弟子恶行的人最近也受到了威胁。” “这事儿必需公开审讯,我们也想知道个究竟,堂堂云鼎派,连几个宵小都不能惩戒,我们还能信谁?” “这云鼎派实在不能留,大不了我们都离开便是,毕竟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也有入梦者中的强者公允道:“郭长老,云鼎派向来公平公正,对待入梦者更是天大的仁慈,今日之事也并非初次,最近大家都有受到威胁,事关众人的安危,只有公开审讯才能平息众怒。” 郭子执狠狠地瞪着赵芙双。 擅于煽动人心诋毁云鼎派,她和三百年前毫无差别! “好,这里审便在这里审!” 不过是加速她作死的速度罢了! 他身后的总执事正待开口让赵芙双起身出来的时候,郭子执已经开了口。 他对着里面的赵芙双道:“方才你大肆宣扬是云鼎派弟子意欲谋杀你,人呢?你的伤在何处?” 这女人虽然招人恨,但身份摆在这里,身份比她低的人去审便是折辱。 他虽然也不够资格,但这里也就他最大。 至于她的屁股像是沾到了竹床上这事儿,他也懒得理会,还能指望她给他跪下不成。 毕竟当年她可是指着自家师父鼻子骂铁心竹子的。 第46章 舌战群雄 赵芙双稳坐竹床:“没受伤,人跑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能跑哪里去?” 赵芙双坐在竹床上嘲讽道:“你身为执法长老,这种事都不知道?哦,没关系,你这长老徒有其名,我不怪你,我可以告诉你,那人离开蜉蝣山了。” 被赵芙双明着一顿嘲讽,郭子执脸色越发的难看,握着手里的剑死死盯着赵芙双:“我自然知道那人已离开蜉蝣山,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 “但是我云鼎派的弟子,哪怕是外门弟子皆是身入蜉蝣山,不可能凭空离开!分明那人并非我云鼎派弟子,只是一个入梦者,既然是入梦者,又何来云鼎派弟子伺机报复你一说?!” “一次两次公然诋毁云鼎派弟子,今日谁人也救不了你! 相比郭子执的一脸要把赵芙双就地正法,赵芙双倒是一脸的平静,“哦,没准儿是你们云鼎派弟子指示入梦者所为呢?” 郭子执看着赵芙双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一切毫无证据,还敢言之凿凿! 简直就是自己要作死自己! “一切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 赵芙双依旧不急不躁:“有人偷摸进我的住处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我要什么证据?” 郭子执也知道,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八成是想宰了赵芙双的,但是赵芙双一次又一次将事情闹大,置云鼎派颜面于何地! 哪怕有三师叔的情面在,他也绝不会再姑息! 郭子执冷声逼问:“摸进你的住处便是攻击你?何其荒谬!” 赵芙双笑了,眉眼里却是寒凉:“你觉得全身乔装,就差把头装进袋子里的人路过我这里能干点儿什么?路过?饭后散步?” “如何着装是入梦者的自由,我云鼎派无权干涉,倘若你无受到伤害的证据,无故引起入梦者骚动,你便做好被逐出蜉蝣山的准备!” 她这种人,就不配留在蜉蝣山! 赵芙双凉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明日乔装去取你狗命,成功了便罢,倘若不成功,转头说我只是路过,这事儿就能就此揭过?” 郭子执脸都被气青了,“赵芙双,你这辈子是不是只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言辞?!” “哦,什么人配什么对待,好听的词怕你听着心虚。” 围观众人:“……” 哪个入梦者敢和云鼎派执法长老如此说话? 这姑娘大抵是头最硬的入梦者了。 审讯者如此暴躁,被审者处处针锋相对。 这审问多少有些身份互换的意味。 赵芙双:“这么说吧,如果我可以证明的确是你们云鼎派弟子暗害于我,你是不是能因为草率执法而辞去长老之位?” 见郭子执脸色难看,他身后执法堂总执事厉声道:“执法并非儿戏,一切秉公办事,倘若你有证据,只管拿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是,何须牵扯别人。” “哦,原来你们也知道要秉公办事啊?” “那敢问,前些日子是否有人意图谋害于我?如今,有人一身黑衣公然乔装摸入我的住处,我一个弱女子为求自保出声求救,算得上刻意诋毁你云鼎派吗?罪已经重到要被逐出云顶派了吗?” 郭子执:“最近云鼎派执法者长期守在入梦峰底,遇到危险你不呼叫执法队,却先引起入梦者动乱,你是何居心?无故引起骚乱,是为重罪!” 赵芙双极无辜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云鼎派执法队一定会来呢?毕竟一而再暗杀我的是你云鼎派弟子,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执法长老都能徇私枉法,别人我更不敢信!” “本长老何处徇私枉法了?”倘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郭子执都要动手了! 他是看不上她! 但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也绝无冤枉她的意思。 否则,多年执法长老,他多得是让她吃哑巴亏的办法! 赵芙双又道:“那我问你,你们可有证据能证明那人不是来杀我的?” 郭子执:“……”他要有,还能让她在这里牙尖嘴利的和他对骂? “你们没有!你们甚至没有去寻找暗杀我的人,一个长老,一个总执事带着这一群人便要将一个受害者逐出山门,这就是你们云鼎派的秉公执法吗?秉的什么公?执的什么法?” “真正暗杀我的人还逍遥法外,你们云鼎派却是在这里对我一个受害者强行审问,但凡我一个怯场,今日怕是认了这罪,也早已被逐出了云鼎派,各位入梦者道友,大伙儿看看,云鼎派就是这么断案的,就是这么对我们入梦者的!” 一时,来自四方的入梦者声音立刻增大。 “如此随意拿捏,当真是欺负我入梦者势单力薄!” 入梦者气愤的声音更大了。 郭子执绷紧了神色:“赵芙双,你无需颠倒是非,煽动人心,如今是我们在问你话,至于那人自然也会询问!” “亏你当这个执法长老几百年!”赵芙双起身来到门口,对上郭子执的目光,眼里是浓彻的嘲弄。 “我这儿呢是跑不了的,这事儿出了后,你身为执法长老,第一时间该是封锁了入梦峰,查探此刻离开入梦峰的人到底有谁,以便查清方才逃走的人,而不是把时间耗在我这里急于给我定罪!” “如此,耽误了最佳的查找凶手的时间,这责任,算谁的?” 这时,执法堂总执事道:“郭长老当然已经派了人去查探,我云鼎派弟子诸多,并非凡事都要长老亲力亲为。” “赵姑娘你身为入梦者,本与我云鼎派一脉相承,受着蜉蝣山的福荫,可你一句句皆是对我云鼎派的不满,还说你没有诋毁我派的意思?” “郭长老明察秋毫数百年,一切都是为了云鼎派和入梦者繁荣昌盛,岂容你一再撒泼诋毁?” 赵芙双打量一眼这个执法堂总执事,这个脑子倒是灵光,也稳得住,想来素日也没少为郭子执这只猪压事儿。 赵芙双竟然悠然一笑:“那倒是我的不是了呢,最近云鼎派这一个个强者争着抢着路过我这一亩三分地儿,小女子实在是怕了呢,还请长老莫要见怪。” 一口气憋在胸口的总执事:“……” 这你骂我一句,我骂你一句的,回头就能吵得更激烈些,从而上升到人身攻击,正中下怀,他们就能治罪了的。 这她怎么就认错了呢? 这不该是这么个道理啊。 她还说,她是被云鼎派的吓怕了,才出言不逊的,他们就是再清楚此女子的嚣张,也不能当着如此多入梦峰人治她的罪啊。 而且,不止如此,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们不止不能将她如何,为了彰显云鼎派的大度,稳住入梦峰人心,哪怕被她指着鼻子骂,他们还要笑着陪着为结束。 第47章 何止不蠢 赵芙双又说:“说一千道一万,小女子不过是要个交代,敢问长老,这件事究竟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入梦者一个说法?究竟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不用担心来自云鼎派强者的报复?!” 总执事都气得颤抖了。 听听,听听,得了便宜卖了乖,最后还指着他们尽心竭力的为她找寻意图暗杀之人,还她一个公道!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一刻,郭子执也清醒了,他也明白,今日不管怎么找场子,也是他给人落了口实! 他只是太了解赵芙双的德行了,空有其表,却没脑子的蠢货,这事儿她绝对有故意诋毁云鼎派的意思! 他本想声势浩大的诈一诈她,倘若她受不住,自然会露怯,到时候他名正言顺的让她滚蛋! 只是,他没想到,如今的赵芙双如此难对付! 甚至,一步步将他莽撞暴躁的心性算计的清清楚楚! 事到如今,说多错多! 最终,郭子执黑着脸道:“此事错综复杂,仍需时间调查,我们云鼎派执法堂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败坏门风之徒,在此期间,云鼎派会派弟子守护你的安危。” 赵芙双笑得满眼的嘲讽:“那就谢过郭长老了?” 郭子执铁青着脸转头就走。 主峰山巅,易篁看了这一出,神情无多改变,坐于案几前,缓饮灵茶。 他对赵芙双了解不多,但印象最深的大抵是她的刁钻刻薄。 事实上,他也清楚,赵芙双并不蠢,做事总留余地。 如今看来,何止不蠢,简直可谓是诡计多端! 无理也要赢三分! 更何况是占理! 不急不躁,放下诱饵,等待鱼上钩。 暴躁如郭子执怎么斗得过她? 也便是她这人牙尖嘴利,说不出好话,但凡口蜜腹剑一些,以她对云鼎派藏都懒得藏的敌意,只怕是个大祸端! 而且,她如此大张旗鼓,是吃准了她闯下天大的祸端他都会为她挡着! 她还是亏吃少了! 入梦峰顶,云序川的脸色也算不上好。 他不屑道:“不过是些小聪明,言语占了上风又当如何?因小失大,无故煽动入梦者闹事,惹得天怒人怨,最后还不是会被驱逐出去?” 云序川身边的胖子随从嘴角含着从容的笑摇头:“白家大小姐可不止有些小聪明,她恐怕还藏了后手。” 云序川倒是愣住了:“何以见得?” “她曾说过一句话,倘若她能拿得出证据,便要求郭长老请辞执法长老一职,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观她言行,只怕她胸有成竹!” 云序川不懂:“那她为何不直接说出来以证自己的清白,反而用这种算不得光你磊落的方式解决此事?” “事情妙就妙在这里,十有八九她在给郭长老下套,倘若这郭长老恼羞成怒,亦或者心术不正暗中对她做什么手脚,只怕这长老之位也便到头了。” 云序川怎么也是不信赵芙双有此城府,“先生未免太看得起她,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倘若当真有这样的脑子,也不至于从堂堂白家大小姐沦为市井之徒,众叛亲离,疯癫放纵!” 随从一笑:“当年的事情,臣未知全貌,不敢置评,不过当年多少人说她木讷寡言,徒有其表,以她这三百年的作风来看,也不见得是事实。” “这也不能说明她真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大小姐。” “再者,她如此折腾,是真当云鼎派没人了?待往后风平浪静之时多得是人对付她。” 胖子随从笑道:“您怎么知道她没倚仗?” 云序川:“先生是指……山主?” “十有八九是山主,否则就她前些日子闯出的大乱也够逐出蜉蝣山了。” 事实上,她还安稳留着。 而且,“前些日子有人暗杀,也是山主亲自出手震慑,不过是一桩小事,何以值得山主动手,更何况,除了事关云鼎派安危之事,你可见过山主何时为云鼎派琐事如此费心?” 他费心的恐怕只是一个白家大小姐! 云序川哼一声,“连她爹娘都放弃她了,山主又何至于为她如此尽心竭力?” “山主虽五感不全,却是个长情的,白家家主和他亲近,他自当照拂他流落世间的骨肉。” 总之,云序川在看赵芙双这人上没有半分好感:“三百年来徘徊在我苍南国喊打喊杀,何等荒诞,但凡有一点廉耻,也不至于如此辱没白家门楣,纵是山主只怕也总有不肯庇护她的时候。” 随从未接这话,只含笑道:“白家小姐这我行我素的性子确实难以琢磨。” 但不见得不好! 郭子执一行人离开赵芙双的小破屋。 方才为郭子执说话的总执事立刻传音给郭子执:“郭长老无需上火,她也就得意这两日,这种事情没被抓现行,就算那人是个傻子,这也是死无对证的事情!” “这女子公然撒泼,言语粗鲁,入梦峰的人也都看到了,到时候寻个由头,驱逐出山门不难。” 听了这话,郭子执想起自家师父的话,不赞同道:“踏踏实实做事,不要动歪主意。” 那长老不懂:“这是为何?治理山门,非常之人当用非常手段,这种人留在山上,往后少不得事端,逐她出山门,也是为她避祸。” 郭子执摇头:“这女人虽然不是好人,但她的背景不允许云鼎派弟子对她耍手段,她要是出山也必须是光明正大的撵出去,决不能是栽赃陷害。” 三师叔一家是飞升了,不是死了。 就算赵芙双再不受宠,也是正经白家大小姐,可以秉公执法,但绝对容不得云鼎派算计。 都是人精,那总执事立刻点头,“是,这就知会下去。” 赵芙双的破门口守着两个云鼎派执坚披甲的弟子,她完全不受影响,悠哉悠哉的修行打坐。 等了三日,赵芙双也没等来郭子执的问罪。 按理郭子执该就着这件事给她安排一套假说辞,随便给她安排个什么她自编自演这出闹剧的罪名,都可以定了她故意煽动人心的罪。 这种事情她死无对证,郭子执可以轻轻松松逐她出山门。 他没这么做,她说不上高兴与不高兴。 她给他下套,他不钻,这孙子要是没得高人指点,那便说明还不是太黑心。 那她就和他多玩儿玩儿,总归该还的债他得还,她总不能白去小千世界玩儿一遭。 第48章 含笑九泉 第三日黄昏,云鼎派来人。 是那个执法堂总执事,这一次说话倒是客客气气的,“赵姑娘,三日前同一时间出山的入梦者有十三人,咱们还在逐一排查,目前并无人承认有人意图暗杀您,您且稍安勿躁,咱们一定会尽快给您一个交代。” 赵芙双挑眉绕着这个总执事走一圈,突然靠近,“突然这么殷勤是为哪般?” 总执事吓了一跳,忙后退。 这女人什么做不出来,前些日子她赖执法者侵犯她的事还历历在目。 “赵姑娘何出此言?” “那日审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种态度。” “秉公执法罢了,还请姑娘谅解。” 废话,暴躁如执法长老郭子执都让她三分,他又不傻,非要和这种事儿精为敌。 这人脑子够用,嘴皮子也算利索,见问不出什么,赵芙双重新回到竹床上:“你们云鼎派执法堂的办事能力真不怎么样,摆设吧?” 蹬鼻子上脸是吧? 想到这女人是郭长老都要让三分的人,总执事又压了压心口的憋屈,“我们会尽快给你一个交代。” “不如,我教你一招如何?” 本来留着这一手是要弄死郭子执的,但既然他不上当,也就没必要玩儿了。 总执事:“洗耳恭听。” “你把这十三人都放了,我保证不出三日,那人会主动上门。” 这又是耍什么诡计? 总执事满眼防备的看向赵芙双:“此事非同小可,人放走了恐怕再难回来,我们也不可能回君吾大陆去抓人。” “哦,出了事儿我负责。” “此事恐怕你负责不了。” 赵芙双指了指总执事腰带上一处:“这不有留影珠为证,倘若出了事,逐我出山门便是,这不是你们最想要的吗?” 被赵芙双点出他竟然随身携带留影珠,总执事多少有些脸面上挂不住。 但是她诡计多端,凡事要留个心眼儿,不然到时候有嘴说不清。 总执事咳一声,“赵姑娘哪里话,安分守己,我们云鼎派自然是欢迎的,您的提议我会告知长老,再行决断。” 总执事告诉郭子执的时候,郭子执想都没想便应了,这事儿于他们百利无一害。 把十三人放出来后,郭子执和总执事自然不会就此不管。 然而,当三日后,十三人中当真有一修为为五十六神株灌体的强者亲自找上赵芙双的破房子后,他们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郭子执恨声骂:“妖女,诡计多端!” 转而带着执法者去抓人。 一切顺利的出乎众人的意料。 那强者阴沉着脸招了所有事,说是云鼎派孟家孟七公子雇佣他来杀赵芙双。 原因嘛,此次赵芙双引出的这些事端中,孟七公子多次强抢入梦者财物,并夺取入梦者神株,所问的罪是最大的,被判百棘鞭之邢后监禁于后山百年。 此人一招,包括郭子执都凝固了神色。 云鼎派谁人不知道孟家难缠。 此次彻查,发觉孟七公子可不止掠夺财物这么简单,他还残杀入梦者数十人! 以孟家七公子的所作所为,打死丢出蜉蝣山都不为过。 奈何,孟家的老祖是云鼎派至今留在蜉蝣山上的五老祖之一,孟鸠。 此人可以说是云鼎派第一人都不为过,至今无人知其实力究竟有多强。 因为还没有人能让他全力出手。 几乎是瞬间,郭子执清理了所有闲杂人等,独留赵芙双和总执执事:“赵芙双,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鼎派乃至君吾大陆上下都不愿意招惹的人,她敢强来,那就是找死! 赵芙双听过孟鸠这个人。 从她爹口中。 她爹说,孟鸠天赋奇绝,早在五千年前便是神株之法和天道感悟双法修行,至今无人见识他真正的实力。 相比神株之法,感悟天道修行极其难,但是相比神株之法,一旦开悟,感悟天道修行得来的修为更为迅猛。 千年前人类与魔族一战,孟鸠正当闭关突破之际,没能参战。 否则,很多人都说,倘若有孟鸠参战,这一战人类吃不了亏。 百神株灌体的父亲说,或许他和母亲加在一起都不够孟鸠一只手打的。 此刻,郭子执能这么做,她得承认,小打小闹不说,大是大非面前,郭子执是要保她的。 她倒也不自作多情,郭子执这么做,多半是怕她连累了易篁。 赵芙双沉默一下问:“你师父全盛的时候和孟鸠相比呢?” 她听她爹提过一些,易篁这个人极其低调,修行天赋同样奇绝,听说也是双重修行之法。 一提易篁,郭子执像炸毛的公鸡:“别提我师父,你要敢连累他,我拼着被逐出师门也弄死你!” 赵芙双挑眉,她就想衡量一下孟鸠的实力究竟有多强,至于的吗? 赵芙双不傻,这事儿既然牵扯如此深,她当吃亏时就要吃亏,她又不是真要找死。 “这事儿就这么吧,我不会拉扯着不放。” 闻言,总执事也长长的松一口气,摸一把脑门儿上的虚汗。 得亏郭长老没要他做手脚,但凡做点手脚,今日郭长老和他没一个能好。 总执法诚心诚意的拍马屁:“赵姑娘大智慧。” 赵芙双嗤笑一声。 她知道,不知道多少人想暗中看她的笑话。 她这一次的事儿闹得大,半个云鼎派受牵连,得罪的人可不止一个孟家。 那些被她牵连的人或被重罚,或被监禁,没时间收拾她,假以时日得了空闲,必然少不得暗中报复。 以后在这云鼎派只怕会危机重重。 但是她可不后悔,她和云鼎派注定不会和平相处,又何惧先对付一些跳梁小丑。 郭子执从赵芙双这里离开,立刻去了山主府。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禀报了易篁。 易篁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对这件事没做任何评价,他只道:“她是如何让一个圣人后期的人主动供出幕后之人的?” “这个弟子不知,只是,弟子记得这个人在天牢的三日便哭哭笑笑,甚是癫狂,可是去见了赵芙双后脸色虽然憔悴了许多,但是精神似乎正常了。” 易篁点头:“依你之见当是何种手段?” 郭子执迟疑:“能如此随心所欲的操控一个强者,弟子以为是毒,但是弟子查阅诸多,并无一种古籍记载此毒。” 易篁淡声道:“五毒书中有记载,上个纪元有种毒叫含笑九泉,中此毒者哭哭笑笑神志失常,中毒者身体每况愈下,超九日未服解药,将暴毙而亡。” 第49章 强劲敌人 上个纪元的毒?! 郭子执倒吸一口凉气! 使毒不管是云鼎派还是君吾大陆,都算不上光明磊落的手段。 但是,上至云鼎派,下至君吾大陆,谁人不在偷偷炼毒。 仔细想想,三师叔是炼丹的奇才,又曾久居蜉蝣山,蜉蝣山上诸多的失传丹方也学了不少。 传给赵芙双也不意外。 郭子执绷紧了神情:“弟子去确定她使用的是否是含笑九泉,同时会看好她不在山上滥用毒药。” 明面上,蜉蝣山上禁毒。 易篁摇头:“不必。” 她当着整个云鼎派强者的面下毒,都不曾被发现,说看着她,谈何容易! 如今想来,能得弥咒丹,她怎么可能简单! 她入山只怕另有目的。 如今她所做之事无需干涉,时间久了,她总会露出马脚。 倘若真是入山来祸害云鼎派,只怕人是留不得的。 郭子执临走时易篁还是开口嘱咐,“她如何,都不要去伤害她,一切有为师。” 她再多不是,也是他的师娘,还没轮到郭子执处置。 郭子执点头:“弟子明白。” 他师父看起来冷情,实则最重义,不管赵芙双如何上不得台面,也还念着三师叔和赵师叔的情面。 这件事闹起来满山风雨,平息下来后也无人再过问。 只是,这一夜,入梦峰飘雪,雪夜,小破屋隔空迎来一声邪佞的问候:“赵芙双是吧?” 赵芙双一怔,循着声音探出去。 声音来自遥远的后山天牢方向。 那声音又传过来:“且先让你苟活百年,待本公子出山,定当将你碎尸万段!” 赵芙双笑了,事到如今,装孙子已然无用,她何必退缩:“那姑奶奶祝你早日出山。” “你这么有意思,本公子怎么忍心提前弄死你,你最好别在本公子出来前把自己玩儿死。” “那不能,我一定死在你之后。” “哈哈,有意思。”男子的笑猖狂又放肆。 两人的对话终止。 赵芙双的心沉下来。 说不后悔,并非无压力。 自己的修为太低,谁人想弄死她都是易如反掌之事。 修为短时间怕是难以达到与整个云鼎派抗衡的程度。 但是毒就说不定了。 用得好了,总多了一分自保之力。 想起前些日子发现这片区域的异常,赵芙双找了有毒的植株种子和正常的植株种子来小范围试种。 果然,那些有毒的植株生长茂盛,而无毒的植株却连芽都发不出来。 而且,那些有毒植株的茂盛程度,是外界的十数倍。 这里竟然当真适宜种植有毒植株?! 难怪她衍生出的药用植株没办法生长。 如果这里适宜种植有毒的植株,那必然与自己所幻化出的药用神株是相克的,湮灭再正常不过了。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至。 这个消息对赵芙双来说,无异于瞌睡来了个枕头。 她几番试种,发现过去在外界多次尝试都不能培育成的很多毒株在这里竟然很自然的就种成功了! 那么,她曾经从她爹那儿偷看到的上个纪元五种稀有毒药的第二种便都可以试试了。 她这人炼丹天赋强,毒之一道上更是出类拔萃。 她爹那本五毒书只记载了五种毒药的名称和所需毒植的名称,并无具体炼毒所需要的毒植配比。 但是她自己琢磨着,便炼成了第一种毒含笑九泉。 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东西皆是精华。 就拿这含笑九泉来说,无色无味,沾之即中毒。 那日,她顺风将毒药撒进了来偷袭她的人的眼睛里。 被下毒者当时不会发作,过后三日才有反应,但已经错过了最佳逼出毒药的时间。 过后,只要得不到解药,上仙临世都未必能有解法。 这毒并非小打小闹,过于阴毒,她炼制的不多,那日也是第一次用。 但是孟七公子的出现警醒了她。 往后,在这蜉蝣山上,她要做最坏的打算。 于是,赵芙双在自己的地盘设了结界,隔绝这里不被外界查探,悄悄做起了种毒株的勾当! 她炼制了三包含笑九泉后开始炼制第二种毒,见血封喉。 见血封喉顾名思义,趁你病要你命。 但凡将此毒撒入伤口处,三个呼吸间攻击心脉,再强悍的心脏也会衰竭而死。 这种毒有些像妹妹白芙越的本命神株见血封喉树。 见血封喉树皮内的树汁和种子皆有剧毒,因此妹妹的攻击力极强。 而这种见血封喉毒相比妹妹的见血封喉树的毒性更为霸道百倍! 赵芙双一边养着自己需要的毒株,一边试图炼制见血封喉。 期间,她听到那个曾经暗杀她的入梦峰强者还是死了。 为了让那人供出幕后指使者,那人身上的含笑九泉毒她是解了的。 只能说,在他答应孟七公子暗杀她的时候,他的命运已经写就。 期间,还有小鸟两三只在她这里蹦哒,她没再用含笑九泉,而是用一些自己研制的外界不曾见过的稀有毒逼退。 她用的毒都是下毒之时少有人可察觉,过后也无迹可寻,又能让人承受很大的痛苦。 她自然不会给云鼎派留着她用毒的把柄。 当然,她没有要人命的意思,只是让那些人识海混乱,精神错乱一段时间,亦或者心魔扰乱修为停滞一段时间。 小惩大诫! 久而久之,不管是入梦峰还是其他峰的人,都盛传她这一亩三分地阴邪,很多人连飞到她这片区域的上空都避着走。 赵芙双倒是不在意,他们避着她更好,她炼丹之时便能少些被发现的顾及。 赵芙双除了出去买些酒水和吃食,偶尔小醉一场外,也算是足不出小破屋三年,全心稳固修为,培育毒植,炼制毒药。 期间,她成功炼制五炉君吾大陆上的稀有毒药出来。 但是见血封喉毒依旧在一次次失败。 赵芙双快速增长后的修为稳固后便等不及见血封喉毒成功炼制了。 原本想等见血封喉毒成了再走,可见血封喉不是那么容易炼成,时间越长,她心也越不安。 她自然记得云台福地被占领的事情。 老黑说是回老宅,这一去就没回来,是不是与那抢占云台福地的赵家人有关? 赵芙双从石屋起身,蜉蝣山上窝了这些年,是该出去走走了。 不过,她可只是想回云台福地走走,真不是去找老黑。 第50章 冰心耳坠 从石屋出来,赵芙双才发现一个问题。 荒唐了三百年,等想着认真生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穷的可以。 身上没有什么钱,甚至拿不出一件可让她快速飞去云台福地的飞行器。 真要和那一户姓赵的人家打起来,她身边甚至没有一件趁手的武器。 虽然修为入了圣人阶就可以凌空飞行,可毕竟飞行的速度远不及飞行器的速度,甚至都不如御剑的速度,可是她全身家当也不足矣买一把剑。 哎,最惨的圣人后期无疑了! 一路飞飞停停,赵芙双夜间再没入蜉蝣山,一直在赶路。 连着飞了七天六夜才飞至西南闽国上空。 云台福地上空有天然禁制,不可飞行,她需要购买闵国的船只亲自乘船出海。 可是落地闵国沿海之地的时候,赵芙双却被告知,沿海所有船只归属皇族所有,外人不可随意买卖,更是除皇族外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外海。 赵芙双:“所以,凭什么有这样的规矩?” 闽国算是君吾大陆极南之地了,他们说的外海,一般就是指云台福地。 云台福地之所以被称为福地,自有它的妙处所在。 云台福地地处君吾大陆被冰雪覆盖的极南之地,这里常年温度寒冷到圣人之下涉足则死的程度,但是穿过极寒之地的一片迷雾,会出现一座四季如春的小岛。 岛上气候温润,海水清透,天蔚蓝,树常青,有大小五个温泉眼常年流淌暖泉。 五个温泉眼时有绿精灵随着温泉冒出,堪为奇观。 至于云台福地为何会有如此奇观,就是她爹娘探寻了多年都不曾得知原因。 当然,岛上还有许多别的奇观和奇遇,但是因为岛上有许多危险的禁制,就是赵芙双这个最能蹦跶的小主人都没探索到一半。 被赵芙双问话的官爷不耐烦道:“凭什么有这样的规矩和你说得着吗?咱们陛下怎么规定,你们这些人怎么听就是,不该问的别问。” 有路人围观,指指点点,“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在这闵国境地,还有人敢向赵家逼问缘由?” 赵家? 所以,占领云台福地的是闵国的皇族赵家? 说起来,这个赵家和她母亲是有渊源的。 赵家的祖皇是她母亲的远房堂兄,当年攻占闵国的时候是求母亲出了力的。 母亲帮着她的远房堂兄打下闵国后,在海外游玩的时候发现了云台福地。 母亲发现云台福地后并没有据为己有,只是告知了闵国的祖皇,而她自己更是一直居住蜉蝣山上。 当年的闵国祖皇也是个讲究人,这云台福地便一直为母亲留着。 大概是她出生前的五百年,母亲和父亲离开蜉蝣山回到君吾大陆,最后和父亲定居云台福地。 后有了她和妹妹。 但是爹娘并非贪婪之人,云台福地的一些资源还是会留给有缘人发掘。 所以,白府落府云台福地后,也并未禁止任何人进入,但凡有缘分进入者,父亲和母亲甚至会亲自赐予一番机缘。 她三百年未归,云台福地空置,赵家占领倒也算不上大过,毕竟机遇人人都觊觎。 但是,她为白家儿女,府上就在云台福地,赵家自是没有道理拦着她不许回家。 和这些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赵芙双话不多说,起身飞上空中,直奔皇族赵家的宫殿而去。 宫城外赵芙双落地,“烦请通禀一声,请你们君主出来一见。” 在赵家皇城脚下让他们君主出来一见? 这不是找死吗? 闻言,守城门的一个带刀侍卫就要上前呵斥,但是被另一个侍卫阻拦了下来。 那侍卫打量一眼赵芙双身上材质不菲的衣衫,不确定道:“敢问,您是何人?” “赵芙双。” “赵芙双是何人?” “云台福地白家赵芙双,按辈分你们君主当称我一声姑奶奶。” 闻言,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一人极速跑进去,没一会儿,守城统领出来。 “敢问姑娘可有信物?” 信物? 赵芙双皱眉想了想,随手抓了空间容器里的一对儿极寒之地的万年冰心耳坠扔给统领。 这一对儿耳坠一直被她佩戴,除了炼丹失去修为苍老的那段时间,几乎没有离过身,知道她的人也都知道这对耳坠。 守城统领拿了耳坠便离开。 她的神株是所有药用植物,所以她自然离不开开炉炼丹,且她的炼丹天赋极强,父亲重点栽培。 但凡炼丹就离不开常年玩儿火。 二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次父亲外出游历三年归来。 妹妹欢欢喜喜的扑进父亲的怀里,父亲将一套珍贵的铠甲送给妹妹。 那一套铠甲晶莹剔透可真漂亮。 那时候小孩子一个,她也喜欢那铠甲,但是铠甲只有一套。 于是,她用冷漠掩盖她的失落,只不屑的哼一声幼稚,然后独自回房。 父亲经常在外出归来的时候悄悄给妹妹带礼物,她一直都知道。 最初难受委屈地厉害,但是后来见得多了,也便习惯了。 那日回到房间后,她闷了一会儿也就释然了,妹妹讨人喜欢也没错,要是她是被讨好的那个,想来也是愿意宠着她的。 正待她转身睡觉的时候,父亲敲门走进来。 她挑眉看父亲,“久别胜新婚,你大半夜不找你夫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父亲一巴掌拍在她脑门儿上,“你还有没有规矩了?” “我天生没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父亲懒得和她计较,随手递给她一个普通的首饰盒子。 看着父亲随手拿出的那首饰盒子,她半天没反应,父亲又向前递了递,“拿着啊。” 她翻身睡下,闷声道:“小孩子才要礼物,我不要。” 她不喜欢拿别人挑剩下的,他都送给妹妹好了,何必假模假样的捎带她,没意思! 父亲叹气:“你呀,从小爹就吃不透你在想什么,喜欢什么,但是爹送了,你好歹收下行吗?算是给爹一个面子?” 她闷了好久,看父亲不肯走,最后翻身起来,随意的接过,“行了,走吧,以后别给我带礼物了,我不喜欢,我喜欢什么自己会得到。” 父亲欲言又止,最后拍了她脑袋一巴掌,走了。 父亲在她房门口碰到了母亲。 她隐约听到他和母亲叹息一声:“女儿大了,果然不需要爹了,双儿尤其不需要我。” 她听得心里烦闷,但那礼物她搁置在梳妆台上,从来没打开过。 母亲来她房间多次,始终见她不曾动过那东西,就拿了那首饰盒子解释给她听,“娘知道你和妹妹不同,你不爱浓妆,不爱华服,但是这对耳饰有奇效,你不妨试试。” 她扫了一眼那耳坠,就挺清透的两颗白珠子被一层透明的不明材质的膜包裹着,坠着一根枯草一样发着莹莹绿光的东西。 是够素净的,一看就不是什么精心准备的东西,比妹妹的那套铠甲差多了。 所以她就说嘛,没心就别强求,随手买来送她,敷衍着反而断送父女情。 母亲撩开她的发,取下她一直戴着的耳饰,换上父亲送的珠子。 揽镜自照,枯草折射光华,映照的那两颗白珠子尤其晶莹剔透,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戴起来倒是好看得很。 母亲笑着说:“我们双儿当真担得起艳冠君吾。” 赵芙双不屑这种说法。 整个君吾大陆百亿人口,哪个就查的那么清楚,真就没比她更好看的? 再说,她美还不是因为爹娘有钱,能打扮得起她,给她最好的。 等哪一天这些都没了,贬低也该随之而来了。 所以,什么艳冠不艳冠,还不是有心之人说来讨好她爹娘的。 看她不怎么在意,母亲笑说,“至少在爹娘这里,我们的双儿是绝无仅有的。” 她一时心头柔软,又听母亲说:“双儿可知这对耳饰的来历?” 她在心里默默的哼一声,随手挑的东西,问她爹都未必答得上来,别说她了。 母亲说:“你十八岁炼丹灼伤手臂的时候,你爹在房间心疼的三日三夜坐立难安,之后便远赴极北极寒之地,下了一遭万年寒潭,后取得万年寒冰冰心,将其压缩成这两颗珠子。” “寒潭冰心积世间寒凉于一体,你爹控制不住,寒气入体,损了心脉,这些年他也没闲着,一边疗伤,一边找到了一种禁术可禁锢冰心之寒凉。” “此番,你爹方养起身子,一走三年便又是去了趟云台福地的海底深处,取得世间最耐寒凉的无心草,后回蜉蝣山求云长老亲自为你打造这对耳坠,为得是你常年在炼丹房不被焰火伤身。” 云台福地海底她知道,寒凉绝不亚于极北之地千年寒潭。 “娘本不想告诉你这些的,爹娘爱你,并非想要什么回报,娘只是希望,你可以不善言辞,可以有你自己的小性子,但是一定不可以心中无情。” 后来她也有注意到父亲似乎极畏寒,当年父亲渡天劫之时,她不在身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影响。 如今想来,她有时候真不是个好东西。 就因为得不到父亲对等的喜欢,就甘愿什么都不要。 就因为得不到爹娘的理解就干脆耍混和爹娘形同陌路。 但是,那时候娘的话她听进去了。 后来虽然别扭着没向父亲道过谢,但是冰心坠却从不离耳。 识得她或是听过她的人自然知道冰心坠。 第51章 半步准仙 赵芙双回神的时候,就见一人着龙袍,戴皇冠,身后跟着群臣大步走来。 赵芙双挺了挺背,她虽然没个正形惯了,但是怎么说也是一个辈分极高的姑奶奶,自然也要有个姑奶奶的样子。 一行人行至她面前,为首的皇帝神色郑重恭谨的打量她,“敢问可是您自称是芙双姑奶奶?” 赵芙双扫了一眼新皇手里的冰心坠:“东西还在你手里,你可还有何疑惑?” 新皇迟疑,“您知道的,姑奶奶身份特殊,想要冒充她的人不在少数。” 赵芙双凉飕飕挑眉:“所以,冒充我是为了我的臭名昭著?” 新皇一顿,为难道:“还请姑奶奶不要为难晚辈。” “我为难你还是你为难我?冰心坠都拿手里了还有疑问?” 冰心坠入手寒凉,输入法力,更是会在身体外形成一层冰层,世间就没有第二对。 赵芙双懒得磨叽,“姑奶奶要入云台福地,速速备船。” 那闵国新皇依旧谨慎道:“还请前辈出示白宅禁制令牌,否则晚辈不能放前辈入云台福地。” 赵芙双心烦,掌心一块令牌扔出去,“快些,我赶时间。” 就见新皇接过令牌握进掌心后,整个人的气场从恭谨温顺瞬间转为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 他厉声道:“世人皆知白家大姑奶奶在百年前便已经死于歹人之手,衣冠冢在云台福地都该风化了,此人手里有姑奶奶的至宝,必是百年前害死姑奶奶的凶手!” “来人,把此贼人捉拿归案,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闽皇令一下,他身后的大臣气场也皆是一变,每个人身上的法力波动显露无疑。 赵芙双笑了,行走大陆多年,早听说这一代的闵国新皇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 这就算不认她这个差了不知道多少辈的姑奶奶,只公然出面抢夺她的令牌这一举动就不要脸到了极致! 在众强者亮武器围攻下,赵芙双面不改色,反而双手抱胸冷笑一声,“毛还没长齐就来算计姑奶奶,你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什么人。” 闽皇眸子里闪过一瞬间的不确定,转而是阴狠:“来人,还不把贼人拿下。” “等等。”赵芙双抬手制止,食指点了点闽皇手里的令牌道:“你来看看那令牌可还在?” 闽皇一抬手,掌心令牌瞬间化为齑粉。 闽皇脸色一变,“你做了什么?” “小子,说你毛还没长齐还有些不服气,论做人做事不讲究,跟我比,你还差点火候。” 好歹也是浑了三百年的人,她如果看不出他身后的大臣都是有修为的人,那这三百年她的坟头草还真就成林了。 “云台福地好地方,你觊觎无可厚非,但是小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这上来就抢,怎么也有些不讲究。” 闽皇的脸色变了又变,众强者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芙双勾了勾手指,“冰心坠还我,你拿着也没用。” 闽皇索性也不装了,“怎么没用,这可是一件能让人类活着通过赤焰炼狱而不伤身的宝物。” 赵芙双不屑:“你过赤焰炼狱做什么去,着急去给魔族当干粮?” 闽皇脸色阴沉:“棋差一招是我涉世未深,但是事情未到最后,一切都还说不定。” 闽皇手一挥,就见一黑袍男人垂着手,手里拖着一只黑猫凭空出现。 之所以说拖,是因为老黑全身软的像一团面一样,琉璃双眸无神,只能全身匍匐在地,被黑袍男人拉着走。 “老黑!”赵芙双一怔! 听见她的声音,老黑缓缓睁开昏沉的双眸。 然后无力着声音张口就骂:“你她妈三百年后再想起老子。” 赵芙双被骂得挺无辜的:“我真不是想起你才来这里的。” 她最多就是被提醒云台福地被占领才想起它是不是在这里遇上麻烦了的。 “啧啧,你这造型倒是不多见啊。” 闭上你的嘴吧! 老黑骂道:“说句人话不会死。” 赵芙双调侃:“我爹娘到底私藏了什么宝物,能让大家这么不辞辛劳费心竭力的抢夺。” 云台福地他们可以占领,但白家宅子内有两个飞升强者布下的结界,他们是打不开的,所以只能打主意到她身上了。 闵皇正待开口阻止,那黑袍老者抬手制止了闵皇,放任一猫一人继续交谈。 老黑:“闵国境内七星山底封印着一只半神血脉的大妖,你爹娘手里有一块白晶玉是封印的密匙,这群人是铁了心想得到,放了大妖出来为己所用好称霸天下。” 赵芙双一口口水差点喷出来,“所以,放出的大妖到底能不能为他们所用?” 老黑白她一眼,“你要有你爹娘一半的侠义心肠,此刻也不至于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赵芙双,“所以,我应该舍身取义,杀了自己个儿,然后毁了令牌,从此以后再无人能进白宅是吗?” 老黑:“你她么就是不会说人话,这么多人面前,你好歹也大义凛然的讲两句人话,传传名声。” “你都要死了,你还有功夫管我的名声?”赵芙双白它一眼,“所以,为什么你要回老宅,怕我死在困境中,给我回家找宝物,结果被抓了狗命?” “猫命!”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黑不理会她,“等我死了,你毁掉令牌,便回蜉蝣山留在山主身边再不要出来,此间事端与你无关。” “我的人生用不着你来安排。” 老黑气骂:“犟驴。” 赵芙双放狠话:“再骂姑奶奶,回去揍死你。” 听着这两人拉拉扯扯的半天,众人只觉得这杀人夺宝的场景多少有点不够正式。 黑袍老者缓缓摘了戴在头上的帽子,对着赵芙双恭敬开口:“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赵芙双早就看清了黑袍是谁。 虽然也算意外,印象中自己家管家老实本分,为人忠厚,怎么就成了叛徒了? 但她也不是太在意,“别,我也没想到我家还卧虎藏龙的,我爹眼瞎,没给霍老应有的地位。” 这老家伙竟然是个半步准仙! 第52章 天女散花 这老家伙竟然是个半步准仙! 赵芙双这人就好专研歪门邪道,比如透视别人修为这事儿她极感兴趣,曾缠着她爹学了不少。 她爹这人也不是空有虚名的,他一手炼丹术委实算不错,隐匿气息和修为也是好手,他还有独门感知人修为的小手段。 这事儿她学了个七七八八,所以,霍管家的修为对别人来说难以推测,她却心底有数。 当该是个一只脚迈入门槛的准仙。 也不理会赵芙双的讽刺,霍管家依旧恭敬道:“老朽在白家兢兢业业几百年,自始至终都不可以自由出入白宅,令尊对老朽的信任还不如一只猫,您爹可不瞎。” 赵芙双点头,“那是自然,我说我爹瞎没事儿,您可不能这么理解,咱们白家啊,没有孬种的,您怎么待咱们,咱们可是会记仇的。” 霍管家点头:“这么些年老朽也不曾对不起白家,而今,不过是为了白晶玉罢了,还请大小姐行个方便。” 行个鬼的方便! 赵芙双没工夫和他扯,“这么些年,我也不曾对不起你,而今,我不过要你手里的那只将死之猫罢了,还请霍管家您也给我行个方便?” “大小姐” 赵芙双才不听他的废话:“来,把猫放了,我走,咱们当从没见过。” “恐怕不行,这猫寿命不多了,就您看您还愿不愿意用白晶玉换。” 赵芙双不懂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最器重的是兄长,最受宠的是我妹妹,我没什么存在感的,这白晶玉,我是真没见过,没准儿见了也不认识。” 霍管家点头,“所以,出入白家的身份牌您交给老朽,老朽自会去白家老宅寻找。” 赵芙双:“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进出白家不用身份牌,那牌子对我没用,不在我身上。” 再说,她爹娘都飞升了,而她又不是个成器的,那白晶玉如此重要,不太可能留在白宅! 所以,这老家伙就算进了白宅又能如何? 一样找不到! 那么,老头进白宅可能就不止是为了白晶玉了。 只能说,白宅里还有别的他想要的东西! 但是老头想得到白晶玉不似作假,如果他是老头她会怎么做? 就算她再不听话,她也是她爹娘的孩子,白晶玉极有可能就在她身边的某处。 利用老黑拿到出入白宅的令牌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抓了自己,再慢慢以她为中心寻找白晶玉。 赵芙双眼皮一跳,眨巴一下眼睛看向老黑。 霍管家不知道,但是她知道。 老黑腹内能藏乾坤! 就算老黑死了,也没人能从它的身体内拿到东西,除了她这个主人! 原来,所谓的白晶玉一直就在老黑这狗东西的手上! 这边霍管家道:“既然大小姐不念这只猫随您多年的情份,老朽只能将它处置了。”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交出令牌,再被老家伙抓。 不交令牌,看着老黑被宰,再被老家伙抓! 于是,赵芙双硬气不过三秒:“算了,老黑,把牌子给他。” 老黑对着赵芙双大大的翻个白眼:“没有。” “我记得三百年前扔给你了,你怎么没有?” 老黑虽然浑身无骨,但是说话之时,身上的优雅贵气还是在的,“没有就没有,我都快死了,不值一块令牌。” 赵芙双,“行吧,那你快点死,我等你死了再想办法跑。” 老黑:“”我操! 众人:“”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对儿? 见老黑生无可恋的样子,赵芙双转身,“算了算了,看着你死总归不妥,相识一场,给你留个体面。” 赵芙双白衣飘飘转身就走,小皇帝身后的强者齐动,试图拦截。 然而霍管家却大喝一声:“防御!” 终归是晚了。 下一瞬,赵芙双回身,飘动的白衫瞬间向四面舒展,衣卷衣舒间,漫天绫罗绸缎已然幻化为无数药植。 药植爆破,震耳欲聋之声响彻闵国皇宫上空,所过之处随着药植的消散也一寸寸湮灭,直至寸草不生。 瞬间,雄壮宫墙延绵至主宫殿,皆在顷刻粉碎,小皇帝身后几十个围攻赵芙双的强者血花都没溅起来,已是化为尘埃。 一个五十神株灌体的强者全力一击,地动山摇,方圆百里黄尘溅起三丈高。 赵芙双衣衫回转,直上九天。 尘土散尽的时候,连绵宫殿已是粉碎。 只有零星的七八个人仙修为的强者狼狈的从宫殿废墟中飞出。 霍管家一手提着老黑一手拉着衣衫破烂,满身是伤的小皇帝的领口,也立在肆意飞舞的尘埃上。 小皇帝看着满眼金玉化为废墟,整个人从发懵到浑身颤动,双眼更是通红的指着落地的赵芙双,气到半天说不出话来。 世间传言,白家大姑奶奶空有花容月貌,生性木讷少言,为人寡淡凉薄,腹无点墨,不受白家器重,后来更有天赋受损,再不能修行一说。 久而久之,世人皆知白家小姑奶奶,何曾将大姑奶放在眼里! 最近霍老告诉他,白家最不可小觑之人便是大姑奶奶,他并不以为然。 连她爹娘都放弃的人,有何可被重视的必要! 哪里知道,这一出手就是鱼死网破! 倘若不是提前将信将疑的将家眷移出宫外,并且还有一部分强者在外执行密令,此番,当真有灭族之险! 霍管家脸色极难看的看向自己被赵芙双的攻击扫到时扯碎的衣袖一角。 他虽然感知到了赵芙双的修为有变,但是他真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是圣人后期的层次。 他还是低估她了。 按理,他一个即将迈入准仙的强者,自然不愁感知不到一个圣人后期的修为。 只因赵芙双的父亲白幻衡擅长敛息,赵芙双虽然时常不听白父的话,但是白父赵母一身的本事却是学了个遍。 这天女散花就是赵母最强大的绝招,一个利用外物幻化本命植株为几用的稀有术法,一个堪比无数单体攻击相合的强大群攻术法! 这术法弊端就是耗损修为太多,几乎是敌不死就只剩下她死的地步,所以赵母向来很少用。 但是赵芙双是个疯子,她天生不敬天地,不畏鬼神,她荒诞不羁,放纵恣意,穷途末路之时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 第53章 太招人恨 霍管家安抚皇帝:“无妨,钱财乃身外之物,反正得到白晶玉后放大人出来,这里也是要毁的。” 赵芙双飘然落地,脸上也有喜色。 这还是她修为提升后第一次真正使用,实力强大到也超出她的意料。 老黑气急骂一声,“赵芙双,你是真的不知死活!” 如此拼尽所有,是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 不理会老黑,赵芙双声音极虚弱,但还是食指傲慢的点一下小皇帝,“来,小皇帝,叫一声姑奶奶,灭你满门的那种姑奶奶。” 反正真正动手,她逃不过一个半步准仙的手,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畏惧的,有些恩怨,适合现在解决! 闵皇脸色越发铁青,哪怕早已经被霍老告知可能有一场恶战,但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人,还是让他心头滴血! 这可是他超一半的强者啊! 虽然早先将重要的物品和人移出皇宫,但是大多数宝物还是在宫里的,他焉能不气。 闵皇显然已经丧失了理智,“不过是一条看门的猫,愚蠢的人才会因此错失最佳的逃跑机会,来人,给我将这女人和这只猫碎尸万段!” 哪知霍管家脸色一沉,抬手制止了闵皇,后面活下来的强者竟然纷纷只听从霍管家之令。 闵皇眼里闪过憋屈,却是不敢作声。 赵芙双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小皇帝典型的小傀儡一个,不过,能在她全力一击活下来的,这七八人修为都到了人仙。 一个凡人国,有这么多强者也已经算是不小的实力了,只怕闽国早已是包藏祸心。 霍管家打量一眼赵芙双,“大小姐,您这口气也出了,是不是能把令牌交出来了。” 赵芙双,“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后手?” 霍管家声音笃定,“大小姐,您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别人或许不了解您,但老朽怎能不知。” “您和小小姐并不同,小小姐的见血封喉神株是真的强,就连老朽都不敢说沾了她的法力能全身而退,而您的神株就只是些药用植株,并无攻击性,也就是这天女散花将您那点儿法力发挥到了极致而已。” “而且,外人或许不知道您神株灌体所加属性,但是老朽知道。” “您这人性格尖锐,自己有强大的攻击力傍身才有安全感,所以,您神株灌体并未强健过五脏六腑,也未强健过肉身防御力,您的力量和敏捷都一般,您的神株全部浇灌了丹田法力。” “此番,天女散花您的法力也用得差不多了,别说老朽了,就是我身后这些人,您也未必能逃得过。” “您擅毒,且,这大陆上的稀有毒您都了解,并能炼制,但那又如何,你我修为悬殊,您的毒还下不到老朽身上。” 赵芙双脸色一寸寸难看下去。 一个人最忌讳自己神株灌体加成的属性暴露,因为一旦被人知根知底,也就意味着你的所有弱点便暴露在了世人眼里。 赵芙双嗤笑:“一口一个您的,算了吧,你已不是我家的人,别这么敬着我,不然杀你的时候还不太好意思。” 霍老倒是面不改色:“世人都误解了大小姐,您可比嘴甜会讨好人的小小姐更实在,我为奴的那些年,您不曾有过半句苛责,甚至待我等如亲人,老朽感念在心,自当永世敬重。” 这说法,真够虚伪的! 赵芙双叹息一声:“你一个半步准仙,我如今只怕也逃不出去,你先把老黑给我。” 闻言老黑进气少出气多的骂了句:“老子都快死了,你还要老子做什么?” “熬汤喝!” 老黑:“” 霍管家缓声道:“大小姐,您太过聪慧,老朽不得不留一手。” 也就是不给了。 “是吗?那只怕也由不得你不给。” 一般赵芙双这么说,只怕是胸有成竹了。 霍管家沉了脸,“大小姐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你中毒了呗,你看看你可能活过九天?” “不可能!”他自然知道赵芙双擅毒,她甚至不曾靠近过她,如何中毒? 只是,当他把法力运到全身后便发现,他体内当真有了毒素,且很缠手,这些毒素已经侵袭进了他的血液! 赵芙双可炼制含笑九泉毒很少有人知道,除了白幻衡,赵九月,他是第三人。 而含笑九泉的期限是九天! 且,此刻他确实生了三分头重脚轻之感。 含笑九泉若发现的及时,靠法力也不是不能排干净,但他往后也多半是个废人了! 霍管家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大小姐,能否告知您是如何下得毒?” 赵芙双挑眉:“那能告诉你吗?” “大小姐,我信不过您,我需要看到解药。” 赵芙双也不和他拉扯,一小包解药扔过去。 这么多年主仆,这点默契霍管家和赵芙双还是有的。 霍管家也痛快,顺手把老黑扔了过去。 扔出老黑,霍管家又道:“大小姐,另一半解药该给了吧?” 赵芙双漫不经心的拎着老黑挑眉:“一个破醉春风也值得霍管家如此郑重对待,霍老您未免太过谨小慎微了些。” 她倒是想给他下含笑九泉! 但是,老家伙防备心太重,将毒送去风中从而下毒,含笑九泉无色无味,也满足条件,但需要极大量的毒,她手里的含笑九泉不够。 再者,含笑九泉毕竟阴险,一旦大量送入风中,整个闵国百姓只怕也会遭殃。 没必要为了自己的生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听到这里,霍管家脸彻底黑了! 所谓醉春风,是一种无色无味可均匀飘散在空气中的毒,随风飞扬,被吸收后可入血液。 吸收后人会脚底虚浮,像是喝醉酒了的感觉,对人并无实质性伤害。 霍管家行走世间多年,他也并非当真不会区分一些简单的毒,只是赵芙双的一句活不过九日让他不敢大意! 这丫头,太招人恨! 第54章 老黑天赋 赵芙双探了探,确定老黑是真的快死了时候,她整个人都静了下来,一身的乖戾之气消散殆尽。 赵芙双一字一句道:“是谁伤的它?” 小皇帝:“这猫不老实,死有余辜。” 当年抓了这只猫,霍老便交给了他处置。 只是这只猫骨头太硬了,严刑拷打取了它多半条命,依旧什么都不肯说,更不肯主动去引诱赵芙双入网。 赵芙双的声音像是在寒潭中浸泡过一样,“小皇帝,你给姑奶奶听好了,我娘扶你们为皇,那就由我来亡你们的国,总有一日,姑奶奶会灭你们的族,将你们彻底掩埋在岁月长河中。” 小皇帝脸色铁青,“你能活着离开再放狠话吧!” 赵芙双嗤笑一声。 得不到令牌,霍管家就只能让她来打开白宅的门。 而要她来开白宅门,前提必需是她完好活着,并且主动请他们进去才行,否则她爹娘设置的结界是不可能让外人进去白宅的。 也不看看白宅是谁的领地,一旦进入白宅,她便有了无数种脱身的可能。 她不好控制,这也是霍管家为什么执意得到出去白宅令牌的原因。 赵芙双正经了三分神色:“你和我的事情与这只猫没关系,让它走,我带你们进入白宅,之后是你死还是我亡,我们各凭本事如何?” 霍管家沉吟片刻,点头,“好。” 谁知,老黑突然低声骂了一句,“老子用你保护!” 说话间,黝黑的身躯竟然一寸寸扭曲,顺着一个方向旋转,一根根黝黑的黑毛顺着身体旋转的方向转化为高速流转的光点,形成一个黑色漩涡。 几乎是下一瞬,霍管家的手便无限延长,如影随形一般去捉拿老黑。 赵芙双只愣怔一瞬。 她虽然不知道老黑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本事,但是她知道,不能让霍管家打断老黑。 千钧一发之际,赵芙双身子一转,以背相抗,将半化为黑洞的老黑护住。 几乎是毫无阻碍的,霍管家的手利剑一般穿透赵芙双的后背而去。 一声清脆的撕裂声后,须臾又是一声,那是霍管家的手破赵芙双胸前骨而出的声音。 赵芙双神情凝固,愣愣的看着从自己胸前穿出的利爪。 这时,老黑漆黑的身躯也终于全部化为一个浓黑的黑洞,黑洞在空中极速旋转扩张,直到可吞纳万物。 赵芙双残破的身体从霍管家的手臂上被吸走,转眼卷入黑洞内。 转眼,一人一猫消失在原地。 老黑跌跌撞撞的带着赵芙双跌进了赤炎炼狱的小石屋。 这里地处赤炎炼狱,这小石屋又是一件宝物,可以隔绝外界神识查探。 但是,石屋下常年流淌岩浆,没有了冰心坠的保护,赵芙双一落地石屋内仿佛便被放在了火上烤炙。 一人一猫,一个半死,一个将死,躺在地上谁都没功夫管这高温。 老黑虽然不畏炙热,但他耗损太过严重,眼皮眼看就要合上,还不忘恶狠狠的骂赵芙双,“疯子。” 它本做好了打算,留着一口气全力送她走,从此让她留在蜉蝣山不再出来。 可是赵芙双她不听话! 后来更是以卵击石的想和霍管家博弈! 那再怎么说都是个准仙,就算白宅她熟悉,想在霍管家手下活下来也没有两成的把握! 不要命的东西! 赵芙双也没有气力去修补自己被洞穿的身体,任凭血液流逝,只和老黑头对头的躺在一起,无力的骂,“有这本事你不早说,姑奶奶差点被你害死。” 老黑合着眼睛没说话。 它本没想活着回来,它以为最多也就是成功送走她。 谁能知道她如此不要命! 以她残破的身躯挡了霍管家的攻击,给了它活着离开的机会。 赵芙双又道:“你有什么要交待的就交待吧,比如说有多少宝物什么的,别个没完成的遗愿就不要和我说了,反正我也不会帮你完成的。” “想得到我的宝物,你做梦去吧。” “呵,我不用做梦,等你死了,我就把你的皮扒光了,宝物自然就出来了。” 老黑的皮毛快被赵芙双的血渗透了,老黑没好气:“你的血液也他么是个迷,几次三番的流竟然也流不尽!” “怎么,你盼着我死?” 老黑冷笑一声,“你这种祸水哪有那么容易死,你是要留千载的” 老黑话音越来越低,那双琉璃一样的眸子里的光一点一点的消失,直至缓缓合上。 赵芙双一点点的感受老黑冰凉了的身体,然后转身,缓缓把老黑抱进怀里。 空洞的双眸有泪珠一行行滚落脸颊。 她被洞穿的身体内流出的血染了老黑一身黝黑皮毛。 老黑是这辈子第一个无条件选择她的人,她从得意到失意,所有的狼狈和荒唐它都见过。 嘴上没一句好听的,但是也从来没有真的离开过她。 今天,是真的要离开了吗? 是不是意味着从今往后她赵芙双真的成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了? 赵芙双愣愣的抱着老黑。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突然动了一下,赵芙双一惊,猛地坐起身,“我去,诈尸了?” 赵芙双受惊了,可老黑更是惊天动地的一跳,从赵芙双的怀里跳开,声音虽然虚弱,但是骂人的腔调气势极足:“草,赵芙双你又没喝多,你有病啊你抱老子。” 赵芙双大悲大喜的走一遭,张口就骂:“你他么的不是死了吗?” 老黑:“老子就是睡着了。” 赵芙双,“放屁,我还能不知道你是死了还是睡着了?” “老子有九条命。” “你这种废物不可能有这天赋。”不管了,赵芙双撸袖子使劲儿扒拉它,“不行,你骗了我的眼泪,你还得死一死。” 老黑嫌弃的用爪子拍开她的手,“少摸老子。” 赵芙双扯它的皮毛,“给你脸了是吗?” 老黑瞅她一眼血迹斑斑的身体,“傻逼,疗伤吧。” 第55章 去求易篁 经老黑一提醒,赵芙双这才感觉到了热和疼,“哎呀,好热,姑奶奶要死了。” 说着一人一猫跌跌撞撞跑出了石屋。 出来后,赵芙双连吞一把丹药,撑着她的那口气一松,倒是立刻昏死了过去。 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不知今夕何夕。 身上虚弱的无一丝力气,胸口疼得她直倒吸气。 摸上胸口,被洞穿的身体伤口已经合拢,止了血。 她也难免感叹自己的命硬。 这一伤就只断了三根肋骨,并没有伤到五脏六腑,勉强又保了一命。 她抬脚踹一脚趴在地上的老黑,虚弱道:“你说,你这能力一显现,那糟老头子有多大的可能猜到白晶玉在你身上?” 老黑哼哼一声:“连你这种货色都能猜到,他那种老谋深算的不出十天便能猜” 老黑话还没说完,就被赵芙双一脚踹出一米远。 老黑:“姓赵的,你个泼妇!” 踹了老黑后,赵芙双又琢磨,“一个即将踏入准仙的强者,他要是铁了心想找我们,我们只怕是逃不开的。” 闵国一战,她清楚的知道霍管家的修为接近准仙,那么轻易的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洞穿她的身体,得亏他也算讲究,让她装完了才打她的脸。 “那不废话?”老黑懒洋洋的。 “你那身体化为黑洞是什么情况,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这么玄乎的本事?” 怎么想都觉得老黑这种修了几百年都是微薄法力的妖孽与那种神秘莫测的威能不相匹配。 老黑:“不知道,就前些年被那小皇帝虐的时候莫名的就多了这个本事,但是不怎么会用,不稳定。” 赵芙双眼睛亮了亮:“这么说,你的天赋要挨打才能出来?” 一看赵芙双憋着坏的眼睛,老黑默默的自行远离赵芙双三米。 “行,你多少也不算太废!” 老黑难得心平气和说句人话,“你走吧,找易篁,老实点儿说些好话,再不行就把你爹娘搬出来,易篁总归会带你的身体进蜉蝣山的,我这会儿应该算是回光返照,时日或许真的不多了。” 一时,赵芙双沉默了。 如今,整个君吾大陆都没了藏身之处,最安全的地方或许就只剩下蜉蝣山。 该怎么让易篁把她和老黑带去蜉蝣山呢? 易篁拒绝过一次带她入蜉蝣山,求的话,她不是拉不下面子,只是她和他的交情还没到她求他,他就无条件答应的份儿上! 再想起她因为郭子执扔她进困境一事,就坑了他空间容器这事儿,多少有些心虚。 虽然她始终没动那腰带里的东西,甚至窥探都没有,但是她趁机敲诈是真的! 她先不仁,也得承担别人不义这事儿。 如今,求恐怕是不成的,看来只能厚着脸皮磨了。 易篁虽然不喜欢她,但总是对她救容音这事儿留着三分情面。 磨成了,她和老黑活,磨不成,大不了来生再战。 赵芙双沉默着开始用法力温养身子。 在法力的润养下,她身体的伤口眼见的愈合的更好了三分。 她的法力治愈作用比别的治愈系的都强,但她的伤并不轻,又加上没能第一时间治疗,她整个人虚弱的像一股风。 夜间,一出现在蜉蝣山,整个身子都随风乱晃。 蜉蝣山上,她在里面受的伤会带出去,自然,在外面受的伤也会带进来。 勉强站稳,赵芙双便缓慢挪出她的小破屋。 她要见易篁,必须前往主峰。 偏偏,主峰是不允许入梦者随意出入的。 来到主峰脚下。 主峰的守山者比入梦峰的守山者严格许多。 高耸威严的山门前,四个绿衣着铠甲,持武器,面无表情的立着,一本正经的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赵芙双一迈进山门五米内,前方的两人便用武器做警示,“入梦者不可入主峰,请回。” 赵芙双打定主意不惹易篁生气,能装多老实就装多老实。 她捂着胸口,喘息两声,“烦请通禀一声,赵芙双求见山主。” 虽然,赵芙双也知道这些人肯给她通报的可能不大,但是还是要走走流程。 守山者倒也拒绝的果断,“山主不见外客,还请回。” 赵芙双眨巴一下眼睛,“没准儿他想见呢?” 守山者只余光扫她一眼,显然是认出了她是谁,身子僵了一瞬才回:“山主并无交代,便是不见。” 赵芙双时间紧迫,没时间和四个照章办事的守山者磨蹭,她琢磨一下道:“那能不能叫山主徒孙凝霜出来一见?你就说容贼境老妪求见姑娘。” 这次,守山者顿一下点了头,“你稍等。” 说着一个传音符篆传出去。 赵芙双就蹲在山门五米外等人。 凝霜出现的并不慢,气息微重,她应该是一路加急赶来的,但是看到赵芙双后,她立在山门里迟疑了。 赵芙双揉一把眉心,“多日不见,姑娘可是已经忘记我了?” 凝霜眸子闪一下,走了出来,但是眸子还在打量赵芙双:“你,你真的是容贼境我所认识的老妪吗?” 赵芙双想了想,歪头道:“姑娘如此温柔,不知婚配与否?正好,我也尚未娶妻” 听到这里,凝霜的迟疑终于消散,脸颊染上红晕,“你,你怎么” 赵芙双知道她问什么:“我怎么长这么好看?” 凝霜:“”是也不是。 赵芙双也不逗她了:“说来话长,总之,我本来就长这样,只是出了点意外,苍老了身体,进了一趟困境算是因祸得福恢复了本来样貌。” 提起困境,凝霜略带歉意道:“我,我听说师父将你扔进了困境,你能出来我很开心。” 赵芙双摇头:“不提这事儿了,我想求你办件事。” 凝霜摇头:“不用求的,我帮你,你说便是。” 也不问问她求什么 就因为她曾经指点过她一句? 这姑娘果然是个实心的。 “我想见你师祖,你可否替我通传一声?” 凝霜,“师祖在与诸长老议事,不便打扰,你有事我可以替你告知。” “恐怕不行,我要见他。” 第56章 大繁至简 凝霜也不问原由,点头:“好,我守在议事阁外,师祖出来我便告知,但是,师祖鲜少见外客,他会不会见你我不能保证。” 赵芙双:“赵芙双感激不尽。” “不用的。”凝霜向她点一下头,转身离开。 赵芙双等待的过程有些难熬,毕竟她这么老实的求人的时候不多。 直觉上,易篁不来见她的可能不大。 毕竟每次她闯祸他嘴上说着让她好自为之,实际上每次都也没放任她的生死不顾。 但是事关她和老黑的生死,她不得不想得周全一些。 赵芙双在琢磨,如果易篁不肯出来她该怎么办。 她看看主峰的山门…… 不不不 不能再踢了,再踢虽然能见到易篁,但是小命是难保的。 不然再用扩音术吼一嗓子? 嗯八成音没传上去,人已经被打死了。 她第无数次感慨做人留一线的必要性,可惜她这人就好过河拆桥这一套。 雪花飘飘洒洒的从峰顶落下。 赵芙双原本站在风雪里等,后来身体实在虚弱,又坐着等,眼见的天都黑了,她还是没能见到人,全身快被冰雪覆盖了,虚弱的身体瑟瑟发抖,甚至扛不住这主峰上的风雪。 她知道,这是她外界的身体更虚弱的原因。 这个时候她应该调理身体的,而不是在这里耗着,可是如果见不到易篁,她就是调理好身体也没用。 天彻底黑的时候,守山门的人换了人值守,赵芙双坐也坐不住了,半靠在一块石碑上。 正待阖上眼眸,就听一声尖锐的女声骂来:“哪里来的拦路狗,滚去别处。” 这声音赵芙双熟,是沁漪。 赵芙双睁眼,见沁漪和一个女子从山门里走出来,直直的对着她叫喊。 赵无双定定的看一眼沁漪,片刻才虚弱道:“叫得欢的那个才是狗。” “你!”沁漪恼羞成怒:“你骂谁是狗?” “谁应谁就是!” “你找死!”沁漪当时就要拔剑。 赵芙双懒洋洋的,“你动手啊,一个不慎,主峰山门倒塌,我虽然要受重罚,但是先挑事儿那个责任更大。” “师姐,师父等着,别与这等下等人一般见识,跌了身份。”沁漪铁青着脸色还要说什么,被旁边的女子安抚一声后拉着走进了山门。 赵芙双也懒得理会,双手互揣进袖口取暖,闭上眼睛靠在石碑上打盹。 天黑的时候易篁和诸长老才从议事阁出来,凝霜见诸长老这个脸色难看,便知今日所议之事必不小,只小心翼翼的跟上易篁。 远离人群的时候易篁才停下脚步,凝霜跟上:“见过师祖。” “何事?” “师祖,赵芙双在山脚下求见您。” 易篁蹙眉,有几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怎么偏偏蜉蝣山出事她便又蹦了出来? 只单纯是巧合吗? 想起方才议事阁所议之事,易篁凉声道:“叫她回入梦峰去,胆敢再出现在主峰,我必不会保她! 师祖很少这般言辞犀利。 此言出,凝霜不敢再多言,领命而去。 凝霜来的时候,赵芙双的身体已经覆盖了满满一层雪,气息甚是微弱。 凝霜将一件厚重披风盖在她的身上,才担忧开口:“你回入梦峰去睡吧。” 赵芙双睁眼,四下看去,果然不见易篁。 “他不见我” 凝霜迟疑,“师祖要你回入梦峰,不可再入主峰,否则,否则,他必不会保你!” 不见便不见,怎么还威胁上了,她最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听着这话,赵芙双望着雾蒙蒙的天,一时生了几分凄凉。 果然,祸不单行啊。 赵芙双不是个肯轻易放弃的,但也不好再开口。 易篁不来见她,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她也没干过几件人事儿。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赵芙双跌跌撞撞的起身,对着凝霜躬身:“谢姑娘的通禀,倘若赵芙双不死,定当还姑娘今日大恩。” 凝霜忙摆手:“不用的,我没有帮你办成。” 赵芙双转身,跌跌撞撞的离开。 凝霜眼见缓慢拖行在雪地中的赵芙双接连吐出三口血后又缓慢离去。 她眉心蹙起,目送赵芙双进了入梦峰后咬着唇转身再次来到山主洞府外。 “弟子求见师祖。” 易篁打开洞门,凝霜忐忑走进。 一见易篁,凝霜咬唇行大礼:“求师祖见一见赵芙双。” 易篁看一眼跪于地上的凝霜,“你不是一个喜欢惹麻烦的人,今日缘何几次相求?” 凝霜咬唇:“她,她快死了。” “哦?”易篁神情寡淡道:“她告诉你的?” “她说如果她不死,她定还我今日向您通报的恩情,这不是她要死的意思吗?而且,她还吐血了。” 赵芙双是什么人? 她眼珠子都在说话了,她求上门有难或许是真,但是死或许也不至于,她多数是示弱博凝霜的同情心,以达成目的。 易篁看一眼凝霜,“你为何要多次为她说话?” 就他以为,赵芙双那人,并不是个招人待见的。 凝霜道:“她是个好人,她还教我修行。” “……”易篁眸子一沉,“她教你修行?” 凝霜将当日赵芙双对她所说重复一次,“她说我们凝练神株修行,本质上学的便是转化光华入体的这一能力,倘若上天不给我们这个能力,便偷它的能力化为己有,她还说大繁至简,极境至臻,我用她教我的办法试过,确实有效,但是师父不允。” 大繁至简,极境至臻? 她有这样的境界吗? 窃大道的成果,投机取巧至此,亏她想得出来! 易篁的眸子越发的深了。 倘若这些真是她一人所想,那么无疑她之前是在藏拙! 通透至此,他怎么会把她当了凡人! 那么,最近蜉蝣山上出的这桩事,又与她有几分关联? 易篁沉默一瞬道:“你往后少与她往来。” 凝霜不解:“师祖,这是为何?弟子以为她没有恶意。” “她之法虽不差,但不适合你,人这一生,修行之法虽不拘泥于一种,但是分心性,她之法虽速成,于你终将有反噬。” “谢师祖指点。”凝霜又迟疑道:“既是如此,弟子想告知她一声,以免她也被反噬。” “不必。” 凝霜咬唇,易篁起身,“我去,亲自告知。” 凝霜松一口气,只以为是自己说动了易篁去见赵芙双。 第57章 互泼脏水 易篁出现的时候,赵芙双正坐在竹床上等着。 她在凝霜面前扮弱当真起到了作用。 她打量一眼易篁,这人情绪不多,但不难看出,此刻清冷的眉眼多了一分锋利,有些来势汹汹。 易篁看一眼完全没半分修缮的小屋子,步入赵芙双的房间,开门见山道:“你与凝霜非一路人,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利用她。” 赵芙双不能说自己占理,利用凝霜的同情心是有的,以后有机会会报答她也是真的,当然,吐出的那几口血也是真的。 她喉间其实早已气血翻涌,只是刚好吐在了凝霜面前而已。 赵芙双默了默点头:“好。” 这次是她欠凝霜的。 还不容赵芙双开口,易篁便凉声开口:“大繁至简,极境至臻,等闲修士也说不出此话。” 赵芙双不知道他说这个做什么,“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说过我凡人!” 易篁眸子染上凉薄:“你隐藏修为入蜉蝣山,究竟为何?” 赵芙双被问愣了,“你现在是在审问我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等了这一天,也有几年没见过了,一见面就这? 那赵芙双也不客气了:“你吃我的丹药答应带我入蜉蝣山,这是交易你懂吗?当年你们急于要丹药不曾问,如今既成事实,回头找事合适吗?我告诉你,我就是魔族的,你也得给我受着!” 赵芙双本来就是气话,哪知,易篁眯一下眸子,近乎笃定道:“你果然和魔族有关系!” 赵芙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是气话你听不懂吗?” 易篁道:“最近蜉蝣山上的护山大阵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损毁部分,极有可能是山上出现了魔族人,而这蜉蝣山上唯一的例外就是你。” 易篁的话赵芙双听明白了。 可是,她和魔族能有什么关系? 她爹娘都是云鼎派的人,当年爹娘身边多少亲近的人都命丧魔族之手,她是想对付云鼎派,但她再不是东西也是不可能与魔族合作。 所以,这师徒倆是倆傻子吧? 一个不知道她是他师弟师妹的女儿,一个不知道她是他亲手扔幻境里的人。 关键是这俩人还不消息互换! 赵芙双靠在墙壁上虚弱一笑,“不,你很清楚我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可你自己却不是,这蜉蝣山上唯一的例外是你,这山上只有你一个竹子精可自由活动,你最有可能是魔族的人。” 互泼脏水啊,谁怕谁! 简直胡搅蛮缠! 易篁不与她做无谓之争,“我只问你最后一次,你和魔族究竟什么关系?” 赵芙双气笑了,“非要有什么关系才行吗?” 易篁:“你说呢?” 赵芙双挑眉,“沆瀣一气、利益共存体、亲朋好友你选一个,我随意。” 易篁皱眉凉声道:“赵芙双,你的回答决定你在蜉蝣山上的去留。” 赵芙双也没好气了,“你什么意思啊?你看见什么了,张口就是魔族,魔族和我什么关系啊,我凭什么要被审犯人一样的审?” “怀疑你理由有三。” “其一、你被蜉蝣山排斥入内,蜉蝣山上的浩然正气会自行屏蔽妖魔族人入内,当时我虽验过你体内无魔气,但是这并不能排除你是用了特殊的手段掩藏了身份,当然也不排除你是以人类的身份和魔族合作。” “其二,万世咒是魔族的法门,解药魔族自然有,我不以为我多年寻找未果的解药,你以凡人之躯可以得到,我也不认为等闲之辈可得上个纪元才出现的含笑九泉剧毒!” “其三,你诡计多端,行事无规矩可言,无法力入困境竟然还能安然归来,我有理由怀疑你只是隐藏了修为,再者,你的容貌绝艳,极具诱惑力,是你方便行事的好手段。” 本来赵芙双越听越气,但是听到最后一句就气笑了。 “你怎么不说我是来诱惑你的?那我绝艳至此,你可有被诱惑到?” 易篁不接她的话:“你确定不为自己自证清白?” 赵芙双看出易篁的耐心没多少了,她还有求于他,不能把人气走。 她也认认真真一条一条的解释:“先说含笑九泉这毒,你既然知道,我也不多解释它的珍贵程度,倘若我是魔族派来的,我将它轻易用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只能说明我脑子里缺点东西,我最应该找机会用在你的身上,你知道的,凭你我这铁打的夫妻关系,我有这个机会!” “再说困境,我入的那个小千世界根本就没有危险,只有漫天的白雪,我在雪天苦行,濒死的时候遇见四座神山,在山上的河里修行了三年便被弹了出来。” 易篁也不是不信,困境中的小千世界囊括万千,机遇也不少,没有危险也不是没可能,但是,“你五十神株灌体的修为是从神山上用三年的时间修来的吗?” 如此速度,他的天赋都达不到。 赵芙双实话实说,“我没说我是凡人,我有法力,我曾经三十神株罐体,因为炼制弥咒丹才丢失了修为毁了容貌,我在山上三年修了二十神株出来。” “你今年多少岁?” “……四百一十岁。” 易篁神情越发冷了。 她说的话他一句也不信! 在圣人阶段的修为,三年修二十神株,日月石无限供应,天赋奇绝之人或许也能做到。 而赵芙双一定做不到! 入圣阶,圣人阶,人仙阶,每一阶段的神株修炼难度都是十倍的增加。 入圣阶的神株修来最容易,如果没抢夺他人神株,纯靠她自己,四百岁修成三十神株,那这天赋算不得差,但也算不得好,基本是飞升无望的。 这样中庸的天赋,怎么可能在圣人阶段三年修二十神株! 分明自相矛盾,还敢强词夺理! 赵芙双自然看出了他眼里的不信任,又道:“我炼制弥咒丹的地点就在赤炎炼狱边上的石屋内,火种是取自赤炎炼狱的炎心火,里面的朱砂丹炉还在,你可以去查看。” 易篁缓缓看向赵芙双,“弥咒丹是你炼制的?” 赵芙双:“不然天上掉下来的?” 易篁凉眸看她,“你确定你今年四百一十岁?” 瞧瞧! 这眼神多像看傻子! 可她还能不知道自己几岁吗? 赵芙双气急嚷嚷:“我就四百一十岁,天王老子来了我都这么大!” 易篁:“……” 第58章 他的例外 赵芙双气急嚷嚷:“我就四百一十岁,天王老子来了我都这么大!” 易篁:“……” “你一再关心我几岁,是不是你也意识到你当我爷爷都嫌老这事儿了?” “……”他哪里想过这事。 弥咒丹是七品丹药,能成功炼制的人至少也要七品炼丹师。 她四百一十岁能成为七品炼丹师吗? 是真当他居于蜉蝣山不知世事吗? 纵是炼丹天赋极好的天才,千年也未必能成为七品炼丹师! 她哪里来得自信,以为四百岁七品炼丹师能被他相信? 抛开她的天赋不说,“赤炎炼狱那是妖魔族和人族的分界线,温度常年处于熔铁化钢的程度,三十神株灌体,这种修为几乎是难以承受高温烤炙超过三日,更别说取炎心火炼丹。” “我自有法宝。” “你的法宝何在” 这个有点巧了,“被人抢走了。” 怎么就在这个时候被抢走了? 她所说,没有一句是真的! 易篁没耐心陪她天马行空的胡说八道,“赵芙双你满嘴荒唐,没一句真话,倘若你不能证明自己并非魔族之人,你就只能离开蜉蝣山!” 赵芙双苍白着脸色站起来就骂,“你放屁,我平常是真假参半,但是这会儿说的都是真的!!” 易篁冷脸看她:“不许口出污言秽语!” 赵芙双梗了梗脖子,骂都骂了,能把她怎么样! 瞧瞧这娇纵的模样! 也就是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处理,否则她当真以为他奈何不得她了吗? “……解释你为什么被蜉蝣山排斥在外。” “你们这山它吃人天赋,我也说不清具体怎么回事儿,这山头吞掉我的天赋后就开始排斥我入内,再具体的原因那就是你们蜉蝣山欠我一个交代,而不是我在这里给你交代!” 一派胡言! 又是吃人天赋! 三百年前白师兄家的长女将这消息闹得满城风雨,当年也有跟风者传蜉蝣山吃天赋,眼前又是一个捕风捉影的! 易篁凉眸看她,“上次不是还说是嫉妒你的容颜才不许入内吗?” 赵芙双,“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 牙尖嘴利! “你既无话可说,我便送你离开,自此再不许入蜉蝣山。” 赵芙双的身体其实很不舒服,和易篁争了这么长时间更不舒服了,她低低的咳嗽着,鲜血溢出嘴角。 她找易篁来是有事的,但是话还没说,就被扣了这么一顶帽子也是她没想到的! 易篁一顿,却也不曾看向她,“苦肉计对我无用。” 如今,不自证清白,就没办法求易篁,不求易篁,她和老黑就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也不是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她直接报出身份,也就没什么可被怀疑的了,顺便还能消费一下爹娘,好让易篁顺利答应带她和老黑来蜉蝣山。 琢磨至此,赵芙双笑了。 什么是不孝子孙? 她就是极典型的不孝子! 罢了! 她极有可能和云鼎派翻脸,这次如果靠着爹娘的名声入蜉蝣山,以后她的黑历史都会记在爹娘的名下。 怎么记,也应该记在易篁名下才是! 赵芙双琢磨了一下,突然就下了竹床靠近易篁。 易篁冷眼看她靠近,随着香气袭来,她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本来云淡风轻的易篁突然绷紧了下颌,“放下去。” 赵芙双纤细白长的手指从他肩头滑下,落在易篁的腰间,纤长手指在他腰间滑动一下,轻佻道:“做一桩交易如何?” 易篁眼眸眼见的黑了下来,他一把连着她的衣袖握住她的手腕,“你是一个姑娘,如此轻浮,有损的只能是你自己的名节。” “除了自证清白,你别无他法。”说罢,把她的手推开。 赵芙双又低咳一声,擦点唇角血后才道,“别急,清白我自然有办法自证,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如果我能自证清白,你要亲自去君吾大陆带一只猫入蜉蝣山。” “你没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 “我被郭子执扔进困境,差一点死掉,你欠我的。” “我以为我给了你空间容器后此事已两清。” “你给的空间容器我没动过,之后有机会会还给你,我换条件,你带老黑入蜉蝣山后我再不提后山困境。” 易篁不为所动,“蜉蝣山巅有浩然正气压制,不允许妖魔类进入,你的那只猫已生了灵性,我没有理由为它犯险,如今当务之急你还是想想如何自证清白。” 赵芙双沉默一下道:“这样吧,我让你搜魂,可以从现在搜到我出生,但凡有一点关于魔族的牵连,你都可以当场诛杀我。” 易篁猛的看向赵芙双,她不似在说笑。 每个人不可能没有点不想被外人知道的隐私,搜魂是修士最忌讳之事,有的人情愿死也不能被人搜魂,而且,搜魂对被搜之人的识海损害极大。 赵芙双极认真:“我是你带进来的,你是这山上的山主,你既然对我有怀疑,那便有责任根除隐患,我允许你搜魂,搜完之后,你记得要把答应我的事情做到,并且把我厚葬!” 没错,以她如今的身体,她承受不住搜魂,所以,这个办法必死无疑。 “赵芙双,你知道的,在你嫌疑最大的时候,我不会让云鼎派陷入任何危机,你若允许搜魂,我自会搜,但后果你要自己承担,我劝你不要做这种赌注!” “我在君吾得罪了一个准仙,反正不死在你手里也会死在他手里。” 赵芙双垂头叹息,软糯道:“夫君,如果非要选一个,我愿意死在你的手里。” 易篁浑身一震! 明知道她的这一声夫君何其惺惺作态,也有可能是故意作弄,但他还是没受控制的给出了反应。 妖女! 赵芙双撩了火后乖乖在竹床上坐好,神魂放松,进入梦中梦,将选择留给了易篁。 这一瞬,易篁想了很多。 她是他挂在天道上的妻,按理,搜魂这种事,最不该的就是他对她做,但是就因为她是他的妻,他更不能让豁口从他这里打开。 及时止损,利己利人。 易篁没犹豫,掌心覆盖在她的头上。 她也是真的乖,一点都不曾抵抗! 搜魂只能是从现在搜到过去,当看到她和老黑真的出现在赤炎炼狱的小石屋时他一顿。 他看着老黑回魂,看着她不顾满身的伤,合着满身的血抱着老黑,悲伤麻木的像一具枯尸,她的眼泪无声滚落,悲伤又绝望。 这样的赵芙双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有血有肉。 他或许从不曾了解过她! 画面流转,回到了她毅然决然不要命的为老黑挡下一击的时候,她的身体被洞穿,刺眼鲜血涌出,老黑化为黑洞带她离开。 与此同时,赵芙双被搜魂的身体因为承受不住,口里一口一口的血吐出。 他心口陡然一沉,猛地撤了搜魂! 她嘴角挂着血痕,依旧沉睡着。 吐出的血染满她自己的衣衫和他的衣袖。 这一瞬,易篁承认,赵芙双是他见过的最能将生死豁得出去的人类,而他,说不明原因,哪怕理智上如何清醒,行动上她总是他的例外! 如果她真是魔族之人,那么,他承认,魔族这一次选的人确实够强大。 罢了! 第59章 顽劣不堪 易篁的法力再次温养进赵芙双的身体。 当他的法力游走过她的身体,他才知道她施的从来不是苦肉计。 如此虚弱状态还能与他牙尖嘴利这么久,她比任何一个女子都能扛得住! 温养持续一夜。 第二日,易篁一道术法落在赵芙双身上,赵芙双才缓缓醒来。 刚醒来的时候赵芙双双眸是暗沉的,意识回笼,当她眸子里的光落在易篁身上的时候,她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 赵芙双看着易篁笑,笑的满额头的汗珠滚落。 易篁生平第一次生了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窘迫:“我搜了你的魂,阵法被破坏的时候,你不在蜉蝣山上。” 赵芙双挑眉,“万一我有同伙里应外合呢?你一个擅长阵法之人,应该知道破坏阵法不一定要人亲自在场,我可以布局全部,再让同伙完成最后一步,再说,你应该记得我对阵法是有一定的研究的。” 易篁凉眸看她。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顽劣不堪之人?! 明知他借坡下驴,她却扯着不放! “你不会不舍得搜我了吧?我和魔族一早算计好了的,你这人喜欢假正经,你看,你果然没搜,行了,往后我可以大刀阔斧的干了,争取早日里应外合把蜉蝣山干塌。” 易篁:“……” 赵芙双自然感受到了体内游走的温暖,又补了一句:“别不承认啊,还给我修补了身体,你就是心疼我了。” 沉默片刻,易篁的声音平静下来:“回去吧。” 赵芙双的笑渐渐止下来,“铁心,你错过了最佳杀我的机会。” 易篁看过去,就见赵芙双缓缓勾唇,留下一句:“我在赤焰炼狱的石屋等你。” 说罢果断消失在房间内。 易篁揉一把眉心。 叫他铁心竹子的第一人是白师弟家的长女,后来不知被云鼎派的谁传了开来,便常有人在背后叫他一声铁心竹子。 但是敢当着他面叫的人不多,除了白师弟家的长女,赵芙双算是叫得最光明正大的那一个。 赵芙双在外界醒来,老黑没精神的瞅她一眼,再次闭目。 她知道易篁搜魂了,但是应该只是搜了一个开口。 赵芙双愣愣的看着赤焰炼狱里燃烧的熊熊烈火发呆。 这些年她散漫惯了,很多事情全凭心情,就像她不懂精于算计的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拿自己的生命和易篁做赌注。 也不知道,就算易篁没对她下杀手又能说明什么? 总之,心情还算不错。 易篁虽然修补了她的身体,但也只能算是恢复了一成,此刻的身体仍然无抵抗之力。 她有预感,留给她疗伤的时间不多了。 她不知道易篁什么时候来,按时间推算,易篁最快速度来这里也需要一天,但是她知道霍管家快来了。 赵芙双拖着狼狈的身体,顶着强温来到赤焰炼狱边缘,释放那张不畏火的竹床于炼狱岩浆上空。 她立于竹床之上,果然,如她所想,这竹床竟然隔绝了很大一部分的火焰,至少,在这炼狱边缘,她近乎感受不到温度的灼烧。 她也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所以,对这竹床虽然了解不多,但是这玩意儿的强大她还是能感受到几分的。 倘若正面对敌,她或许可以用竹床抵挡一阵儿。 琢磨一阵儿,赵芙双把竹床放进石屋,抓了老黑一并进去。 毕竟石屋能隔绝神识查探,能多拖一阵儿是一阵儿吧。 果然,竹床在石屋内也可以保护她不受高温灼烧。 赵芙双盘坐在竹床上,连吞一把丹药,抓紧时间闭上眼睛开始疗伤。 老黑进气少出气多的趴着,“不是,我说,老子都这样了,不给点丹药?” 赵芙双一股脑把自己身上的丹药扔了出来,“你看着吃吧,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就在赵芙双想重新闭眼疗伤的时候,突然顿住,她猛地回头看过去。 石屋内的朱砂丹炉去了哪里? 原来朱砂丹炉连接赤焰炼狱地心火的火口被盖了一块与石屋相同材质的石头。 而朱砂丹炉早已不见踪影! 老黑也似乎是在这时候才发现朱砂丹炉不见了的。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 老黑是诧异,这石屋的材质特殊,可以隔绝神识探查,这里又常年高温,所以几乎是没有人会来,那什么有人会偷一鼎丹炉? 赵芙双却是毛骨悚然。 那会儿他们重伤回来的时候,哪里注意到丹炉不见了。 这丹炉应该是她去闵国的时候就已经丢失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做的?! 赵芙双一瞬间就想起发生在蜉蝣山的事情,有人破坏了蜉蝣山天然的护山大阵。 易篁说蜉蝣山上有魔族混了进去! 而那个怀疑对象是她! 她对易篁说弥咒丹是她自己炼制的,丹炉却在这个时候丢失,冰心坠也被闵国小皇帝据为己有! 弥咒丹的出处上她无法自证清白! 这样,突然多了的修为也无从解释! 赵芙双隐隐有了一分猜测,或许蜉蝣山上是真的有了魔族之人,而且,这人还想嫁祸于她!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人对她过往所做之事,以及她的身份性格了如指掌! 甚至知道,她一定不会报出她的爹娘来自证清白! 赵芙双这些年做什么都是直来直往,还从来没有陷入过这种理不清的阴谋中。 那么,这个人是单纯的想嫁祸她,还是另有所图? 如今想来,她的嫌疑如此大,却还能自由出入蜉蝣山,并没有被那些长老们抓去拷问,应该是易篁为她压下了所有的嫌疑。 她解释了那么多,实际上没有哪一句能证明她的清白。 可他还是默认了接她和老黑入蜉蝣山。 可想而知,她和老黑入蜉蝣山后,易篁又会在背后顶下多少麻烦。 本就没有情份。 何必相欠呢!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厌恶他给的这种仁慈,也厌恶厚颜无耻的去求他的自己。 她生得起,便也死得起! 赵芙双的良心在烈火里灼烧了半夜,也就坦然了。 事已至此,除了顺其自然,还能怎么样。 回神的时候,赵芙双发现老黑竟然把她给的丹药都吃完了。 “啊啊啊!你去死!” 这狗东西,如今他们这日子过得朝不保夕的,它竟然还敢这么浪费! 第60章 逼入绝境 赵芙双和老黑两个半死不活的狠掐了半日,最后一人一猫才算消停。 赵芙双躺在竹床上喘息:“我问你啊,如果霍管家追来,你那空间传送的本事还能用吗” 老黑被掐的绿眼珠子都对成了斗鸡眼,它有气无力道,“多想想现实,少做点儿梦!” 赵芙双更气了:“不能你还吃光我的丹药!” 老黑虽孱弱,但是骂人的话依旧不留情,“你他么心里有点数,老子就是不吃全留给你,你也打不过那人,总归是要死,难道还给霍管家留着?” 还有理了! 赵芙双不管不顾又掐着老黑不放。 见老黑被掐的舌头都吐出来了,赵芙双才开口:“把白晶玉交出来。” 老黑,“有病,你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我保命啊,关键时刻我就把那东西交出去,什么都没我的命重要。” “做梦!”老黑回脚踹翻赵芙双,“老子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实告诉你,别做玉石俱焚的打算,那白晶玉不能毁,你爹说哪怕逼不得已交给魔族也绝不能毁掉。” 赵芙双挑眉,“怎么?说说,我爹莫不是当真勾结魔族?” 老黑用爪子蹬开她的手,“赵芙双,你当个人吧。” “我还说错了?留下白晶玉给魔族不就是要放那大妖出来祸害人间?这不是通敌是什么?” 对这个问题,老黑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如果真有那一日,也是世人活该,你只管中立看戏就是!” 赵芙双来了兴趣:“听着像是人族又没干人事儿啊,说说,究竟是个什么缺德故事?” 老黑问死问活不再开口。 这时,她突然后背发凉,一个不好的预感陡然而生。 “跑!”赵芙双拔腿就跑。 霍管家比她想得来得更快,而易篁,最快估计还要三个时辰才能到! 五十神株灌体对抗近九十神株罐体的强者,几乎是呼吸间就能结束的战斗,更别说三个时辰! 事情比自己想得更糟糕,但是赵芙双也没放弃。 她心里其实早已有了算计,拼尽全力一搏,之后一切交给天意! 赵芙双收起竹床,拉着老黑直接飞出石屋,坠落赤焰炼狱翻滚着热浪的深渊。 她和对方实力悬殊,几乎是没有交手的可能,如今被逼入绝境,她只能剑走偏锋。 赤焰炼狱宽三十丈,深百丈, 是一条常年流淌着岩浆的深渊,将妖魔与人类的地域一分为二。 赤焰炼狱越到深处温度越高,少有人敢下赤焰炼狱五十丈深处。 “你敢!”眼见的赵芙双竟然带着老黑自寻死路的进入赤焰炼狱七十丈深处,霍管家只能跟着坠入赤焰炼狱。 一路踩着竹床坠入赤焰炼狱,就在距离岩浆二十丈的时候,赵芙双停了下来。 如她所想,纵是如此深度,这竹床依旧不畏高热。 赵芙双对上方追来的霍管家喊道,“你站住,否则我带着老黑坠入岩浆之中,要想得到白晶玉,你去岩浆里捞吧。” 这赤焰炼狱越靠近岩浆温度越高,哪怕就是半步准仙的霍管家他也不敢入岩浆之中。 下一瞬,看着霍管家拿出自己的冰心耳坠悠然避着高温时,赵芙双差点气吐血。 把老娘的耳坠还老娘! 霍管家也不敢再追逼,只怕她真的坠入岩浆之中,“大小姐,我为仆你为主的时候你不曾亏待于我,现在我只要白晶玉,交出东西,老朽立刻放你走!” “你拿我当傻子?”赵芙双坐在竹床上,拼命汲取竹子上的冰凉气息,“废话就不要多说了,你知我天赋,不用五百年,必追上你的修为,到时候势必斩你于剑下,既已为敌,你怎么可能留下祸患,今日交出白晶石才是我的死期。” 霍管家叹息一声,“大小姐,您或许不知,但是你身边的这只猫应该知道,您爹娘是不允许白晶玉毁坏的,那大妖于你爹娘有渊源,他们锁着她,也是为了护她周全,倘若您今日毁掉白晶玉,就是陷你爹娘于不义之中。” 赵芙双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原因,赵芙双自嘲一笑,“就算今天我死在这里,他们也未必会难过,我的命倒不如一只大妖的命来得值钱,你说我还在乎他们义与不义吗?” “大小姐,慧极必伤,您呀,明明满腹柔情,却眼里揉不得沙,但凡您有二小姐一半的市侩,老朽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赵芙双强打精神,哪怕有竹床的隔热,但是身在烈火之中,上方的温度也在烤炙着她,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焚烧在这高温之中。 霍管家看赵芙双在下方强撑着,却没有后招,也便不着急了,“老朽本以为你爹娘至少会为你留保命的资本,看来你手里是当真什么都没有,他们果然是真的放弃你了。” 这话无异于又在赵芙双心里点了一把火,“你少废话,赶紧滚!” 霍管家却又道:“大小姐,您闹了那许久,您当真以为你的爹娘是不信你吗?傻丫头,他们只是牺牲了你,倘若他们当真带着您去蜉蝣山讨说法,就坐实了蜉蝣山吃天赋的说法,那将置他们的师门于何地?” “您呀,何其聪慧,却决口不提此事,不是您猜不到,只是您的爹娘会如此待您,伤透了您的心。” “您把亲情当成了您的全部,拼命抓着救命稻草,而您的爹娘却把他们的师门排在了您之前,把大义排在了您之前,所以那些年您才会那么决绝。” “您或许还不知道吧,您爹娘渡过雷劫后本可以在凡间多留三五年陪伴你,可是她们没有,接引祥云是他们主动引来的,他们直到飞升也从未想过与您道别。” “大小姐,您苦苦徘徊在闵国的那些年,可曾因望着接引祥云的到来而感到彻底绝望?” 下方,赵芙双身子摇动,一口血喷洒而出,她满口的血,仰头看着霍管家,眸子里的光散乱,“你住嘴!” 她的伤本还没好,此番操控竹床停立这炎火之上已是勉强。 此刻心性不稳,气血上涌,再难操控。 就在这时,霍管家动了,他的手化为虚影穿梭虚空而来,一把握住了赵芙双手里的老黑。 实力悬殊太大! 赵芙双试图和他争夺,但是蜉蝣撼大树不过如此,再多的拉扯只能把老黑粉碎! 赵芙双被迫选择放手,霍管家抓着老黑收回了手。 而下一瞬,霍管家致命的攻击已经射出。 赵芙双比谁都清楚,没了老黑这块护身符,她死的比谁都快。 她和霍管家离的太近了,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霍管家的攻击到来之际,赵芙双翻身,只能将脚下的竹床挡在自己的身前。 霍管家的攻击一半打在赵芙双的身上,一半被竹床挡了去。 就在这时,被击中的竹床突然发出一屡屡莹莹的绿光,将赵芙双护进荧光之中。 哪怕霍管家的攻击只有一半落在她身上,依旧让赵芙双全身剧痛,甚至是神魂都颤动。 恍恍惚惚中意识到竹床似乎有变化,但也没精力分辨。 竹床荧光流转片刻,渐渐消散,保护赵芙双的力量也逐渐消散。 赵芙双再也没有法力维持身体飞行,只能任凭自己涣散着意识坠入火海。 那一瞬间,赵芙双在想。 连一个外人都能知道她当年有多不甘,她的爹娘真不知道吗? 他们或许知道吧。 在他们选择飞升都不知会她一声的时候,只怕已经有了和她自此断绝的意思了吧。 始终怪她看不开! 第61章 俾睨天下 霍管家虽诧异竹床的自主护主之力,但攻击并未松懈,回手间掌心法力汹涌而出。 赵芙双坠入岩浆他不放心,白家底蕴之深,他只怕赵芙双还有保命的手段。 无论如何,赵芙双这样的强敌他是不能留的。 赵芙双知道自己完了,她望着茫茫苍天,此刻情绪倒也还算稳。 可弥留之际,她似乎看到了易篁。 不,不是幻觉,那人是真来了。 他墨发如瀑,白衫飞动,眉眼冷峻,立在飞行器上划破虚空而来。 转眼毫无迟疑的没入赤焰炼狱之中。 白衣穿透赤红烈焰,烈焰仿佛成了他的护体气韵,围着他流转戏耍。 赵芙双向来嘴硬不承认,自认初见易篁他是真的被他身上的气韵惊艳到了,哪知还是太年轻,今时白衫黑发绿竹破碎赤红焰火而来的易篁才是真真的绝艳。 生生提前三个时辰! 他何必! 他立于飞行器上,黑发随衣袂飞扬,一手法力击散霍管家即将落在她身上的攻击,一手法力牵引她与岩浆擦肩而过后逆滚滚岩浆飞向他的方向。 一切,来得刚刚好。 赵芙双掉进易篁怀里的时候,心头只余一声沉沉的叹息。 赴死的时候明明还算从容,逃出生天的时候,喉间怎么就突然有些哽得慌。 易篁一手提了赵芙双肩头御飞行器极速飞出赤焰炼狱,落地石屋前。 此时,霍管家也已经一手抓着老黑飞出了赤焰炼狱。 易篁低头扫过去,赵芙双脸上乌漆麻黑的也遮不住虚弱,眼眸半睁不睁,鲜血染红了破烂的衣衫和无血色的唇角,乌黑的发丝凌乱散落。 看来是死不了。 易篁挥手间将自己的外衫披在她的身上,裹住她破烂的衣衫。 他穿着单薄的里衣,一手握了赵芙双肩头将她锁在他可控的范围。 这才凉眸才看向霍管家,神情冷若冰霜,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释放武器邀战,“蜉蝣山易篁请半步准仙赐教!” 还不及霍管家回话,一根一指长晶莹剔透的翠绿竹子便从他身体内飞出,虚横在他面前。 易篁单手握住翠竹,在掌心挽一个花,竹子散发出一圈圈的光泽,瞬间涨至三丈有余。 翠竹向天嗡鸣一声,转瞬化为一百三十二道幻影,幻影在易篁纤长白皙的指间转动之时虚影快到形成一道翠绿屏风。 转瞬,翠绿屏风脱手,铺天盖地向霍管家绞杀而去。 一切都快到肉眼难辨! 霍管家神情大震,一边全力防御,一边惊疑不定道:“你,你是蜉蝣山山主?” 易篁不曾回话,只面无表情掌心捏诀遥遥遥控翠竹,一百三十二道幻影合而为一,合而为一的半雨再次破空而去。 霍管家脸色大变,全身法力凝聚成气罩,拼了命的狼狈闪躲,半雨轻易击碎气罩几乎擦着他的颈项而过。 霍管家的脖颈被劲风扫破,鲜血直流。 他相信,只要自己躲闪慢上一瞬,此刻就悄无声息的交代在了这里。 易篁的攻击太过迅猛,霍管家完全被打的无还手之力,他惊慌大呼,“堂堂蜉蝣山山主如何能对凡间修士出手?有违大陆和蜉蝣山订立多年的盟约。” “盟约?”易篁掌心决又变,竹子再次开始幻化出一百三十二道幻影,如影随形的拦截了霍管家离去的步伐,他才凉声开口:“我以六十七神株灌体战你八十九神株灌体的半步准仙,哪里破坏规矩了?” 霍管家能有今天的修为自然不是无知之辈,“传闻蜉蝣山山主领悟天道之力,修为岂能用神株衡量?” 易篁的攻击迅疾且气势压人,但见他掌心诀再变,一百三十二道竹子以肉眼难分辨的规则开始震动,似乎是发出了某种声波在攻击霍长老,被围在中间的霍管家神情染上慌乱,脸色越来越差,而他手里的老黑却是无碍。 这时他才凉薄开口:“那又如何?” 声音中有三分散漫,三分不羁,三分霸道。 这话一出,就是赵芙双都觉得此刻的易篁像变了个人。 这人一动起手来有些张狂的过分。 杀伐果断,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自负。 从前的温润和出尘淡泊都像是伪装在他狂傲灵魂表面的一层皮。 霍管家怎么逃似乎都逃不出这声波的攻击,一时脸色难看极了,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器。 这武器就像有灵魂一样,气势压人,他竟然被一根竹子的气势震慑的发挥不出实力! 霍管家又怒又急,“老朽劝山主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我与大小姐的恩怨也不是外人能插进去的。” 赵芙双手紧紧的抓着易篁后背的衣衫,虚弱的地呸一声,“我和你有个鬼的不能外人插的恩怨。” “我也算不得外人!”易篁废话没有,掌心竹再变,极速组成困杀阵。 这武器实在厉害,加上易篁声名在外,猝然对上,霍管家一时乱了方寸,只想带着老黑遁逃。 一百三十二根竹子的震动规则再变,困杀阵封锁八方,易篁凉薄的声音尽是肃杀,“留下那只猫,放你走,否则,别怪我下杀手。” 易篁之名如雷贯耳,就算今日他能逃出去,但是得罪易篁,只怕后续会有无尽的麻烦。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霍管家被竹子扰得心神不宁,再三衡量,终究将老黑扔了过来,自己消失在原地。 老黑被扔在飞行器上,易篁一刻没停留,转身就把赵芙双仍在了飞行器上,带着一人一猫飞上虚空。 “你要死啊,不会轻点?”赵芙双被仍在飞行器上,说疼也不疼,反正她已经疼麻木了。 此刻也就是嘴上牢骚两句。 易篁没理会她,专心急速飞出。 赵芙双也没想要什么回答。 危机来的快,去的也快。 飞行器无声穿梭,快到每一粒尘埃打在飞行器上似乎都能激起波澜。 赵芙双知道,这会儿应该说一声谢的,可这两个字卡在喉间怎么都说不出口。 能道出谢的事都不是大事,而救命之恩是要还的。 所以,无所谓谢与不谢。 第62章 易篁洞府 想起一事儿,她回手虚弱无力的一巴掌拍上老黑的脑门儿,“给你的东西呢?” 暗中下毒,她和老黑是惯犯了,两人行走江湖,就不可能不碰到硬茬,只能互相配合用毒阴人自救。 虽然知道这招再对付霍管家或许无用,但她也需要一试。 老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支支吾吾,赵芙双意会,一把解药备在自己手里,待老黑张嘴的时候撒了解药。 解了毒,老黑才沉沉的趴在飞行器上骂娘:“那个孙子!” 刚才他被霍管家捏着嘴,哪还有机会用毒?没把自己毒死就不错了! 那老家伙真是下了死手的捏,没把它捏魂飞魄散了。 赵芙双琢磨,霍管家简直事无巨细,早摸清了她所有的套路! 那么,陷害她的人会不会是霍管家? 或许也不是。 看他看到易篁的时候那怂样就不大可能是他! 易篁虽然未回头,但是也猜到了这一人一猫在做什么勾当。 云鼎派禁止使毒。 赵芙双似乎是云鼎派不允许做之事她都要做一遍! 他不禁再一次扪心自问。 明知她有问题,却还是受她蛊惑带她入山,到底是对是错?! 赵芙双无力的和老黑趴在一起,嗓子里是荒唐的调调:“铁心,你今日的所作所为,遇上个自作多情的,恐怕是要以身相许了。” 易篁凉声开口,“何种所作所为?” “逮个人就释放你的仁慈,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都需要你的拯救?多次耗尽修为救你的师妹,你的容音师妹恐怕早生了以身相许的心思吧?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你正妻的位置早被我得了,我倒是不介意给你多纳几个妾,平妻什么的也行。” 易篁越听脸色越难看,“倘若没记错,是你求着我救的。” 赵芙双没心没肺的,“你倒是阳奉阴违啊,但凡在空中多停留那么一个呼吸,顺其自然的看着我葬身火海,你此生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孽缘,美事一桩。” 易篁全力执掌飞行器,再不理会赵芙双的没事找事。 “还有,你提前三个时辰出现,一路上是要用多快的速度才能做到?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如此担心我?” 老黑实在听不下去了:“感谢的话不好好说,你就作死吧。” 赵芙双突然想起自己的竹床还在岩浆之上,“返回去,我的床还没拿。” 出门还带床? 易篁:“回去再换新的便是。” “说得像是你给我换似的,不行,我必须要我的床。” 这还没回山上便是磨人至极! 易篁耐不住她半死不活的折腾,折返回去。 但见那竹床受了霍管家的攻击后竟然还能完好无损的漂流在岩浆之上。 仔细打量这竹床,易篁眸光微动。 返回的时候易篁看到了赵芙双说的石屋,看清里面空无一物的时候,神情结了冰。 她所说的炼丹炉呢? 终究是没发做,带着人再次前往蜉蝣山。 回程途中易篁再没听到赵芙双开口,凉眸看去,一人一猫皆昏迷了过去。 赵芙双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浑身疼得厉害,恍恍惚惚半天,才发现自己是在一张石床上,身上盖着厚重的毯子。 鼻息间皆是竹子清香。 她软着身子吃力睁眼。 有什么东西有些刺眼。 原来是头顶上方整洁光滑的石壁上镶嵌着一颗人头大的夜明珠在晃她的眼。 赵芙双盯着这夜明珠瞧,觉得这东西像是夜明珠又不像,像个太阳一样,将洞府照射的极明亮。 赵芙双看了又看,最后低低骂了声娘。 这哪里是夜明珠,这怎么这么像是日晶石和月光石融合成的硕大珠子呢? 谁这么豪,用日月石照明? 比她还败家! 赵芙双转了转脖子,发现她此刻是在一处洞府,方方正正三百平的样子。 硕大洞府,除了洞口的石门处,四面的墙壁被人工开凿出四面通顶书架,书架上全是一模一样的黑皮书籍。 她此刻便躺在石床上,石床床头朝东连着东墙三分之一线处,算是靠近洞府里侧了。 不过,就连石床床头旁边的墙壁上方也全是书籍。 整个房间满满当当的黑,看起来黑沉沉的压抑。 赵芙双侧眸,就见距离石床七八米的位置面朝洞府门方向并排放着两张案几。 一张案几上堆了几本书籍,一张放了晶莹剔透的茶壶水杯。 一人背对她盘坐那张放了书籍的案几前的蒲团上。 一尘不染的白色里衣,黑发用一根光滑绿竹束着,脊背笔直,一手执书,一手闲置在膝上,纤长的手指就那么安静的落在膝盖上,除了偶尔翻书的动作,其余时候都安静的像一尊石像。 不难猜出这是什么地方。 易篁的洞府! 偌大房间,除了两张案几,一张石床,便剩下黑沉沉的书籍,这人就在这暗沉洞府活了五千多年? 赵芙双看着那背影半天才回神,想起身的时候痛苦的呻吟一声,“好痛啊。” 案几边看书的易篁被惊动,回眸看来。 见赵芙双夸张的重新倒回床上。 重伤的时候不见叫一声,这都快好了,倒知道喊痛。 他放下书,随口问了句,“哪里痛?” “不是,这什么床啊,睡得身子疼死了。” 易篁不理会她故意为之的娇气,起身来到床边,身子低伏,指腹置于她的手腕上。 “干嘛?”点在她手腕的手指触手温润清凉,像上好美玉。 赵芙双下意识把手撤回被子里不让碰。 易篁瞥她一眼,“只是查看一下你的伤势。” 赵芙双,“男女授受不清。” “我没碰你。” “那你刚才干嘛了?” 人还没清醒就开始胡搅蛮缠。 易篁凉声道:“我做什么你不知道?” 就胡搅蛮缠了! 赵芙双坐起身挥手就是一掌打在他身上,易篁被打懵了,赵芙双也一愣。 怎么打在胸口上? 易篁穿的衣服去了冗繁外衣,常服一样简单轻薄,赵芙双掌心触手温热硬挺。 赵芙双又懵一下,掌心下意识动一下,眼见的易篁黑了脸。 于是,恶向胆边生,赵芙双的手就那么沿着交叠的洁白衣领穿进了易篁胸口第一层衣服里。 正待一鼓作气的深入的时候,手腕被猛的握住。 易篁黑眸汹涌的光:“不是男女授受不清吗?” 赵芙双哼哼,“我什么时候不是说一套做一套了?” 说着,手又明目张胆的向他的衣服里伸去。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易篁反手扣着她的手腕重新放回了床上,一个定身术就落在她的身上。 赵芙双被定在床上,嘴巴刚张开,易篁指腹搓动,一个禁言术落下,便就只余下一双狐狸眼瞪得漆黑溜圆。 她的眼睛会说话一般,但想也知没几句中听的。 第63章 同居一处 易篁避开她的视线,手重新扣上她的手腕,指腹落在脉搏之上。 她身体恢复的速度倒是比他想得快很多,虽然救治她的时候他用尽了手边能用的最好的药,可是也不能保证她何时会醒来。 谁人有她这身的伤,没个一年半载恐怕是不能下地的,可她只昏迷半个月,这醒来身体已经好了三成。 这生命力当真是强得很! 确定她无生命危险后,易篁起身,重新坐回案几边。 随手只解开她的禁言术,人还是动弹不得。 赵芙双干躺着,“怎么,还不舍得放开?准备做点什么?” 她怎么说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正常人,哪个会用这种方式待女子? 易篁这人行事总有那么一种雷厉风行的霸道。 易篁开门见山,“你的伤已无生命危险,接下来,我需要知道你今后在蜉蝣山的打算。” “绑着我怎么说?” “你不用身子说。” “绑着我不说。” 易篁耐着性子解开她的禁锢,“说说你今后的打算。” 赵芙双坐起身来,看着自己盖着的应该是他的被子,顿一下,随口说了句,“尽快和你圆房,生几个孩子,圆圆满满的过一辈子?” 易篁凉眸看过去。 赵芙双挑眉:“怎么?” 易篁眉心微蹙,沉默片刻道:“我说认真的。” “我回答的不认真?” “那自今日起,我为你在我的洞府之内设一处结界,往后你居于此处修行,出入只能经我的府门。” 也就是没有他的允许不可以出府的意思? “你囚禁我?” “可以这么说,你身上的嫌疑还未洗清,我必防着你!” “你不是都搜魂了吗?” 易篁没回她,凉声回一句:“你所谓的赤焰炼狱是不是指我看到的那石屋?” “是啊。”赵芙双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这里了, “你所谓的朱砂丹炉在何处?” “额,我要说被偷了,你大抵也不信。” “你说我该信吗?”赵芙双眸子冷淡。 赵芙双感叹,“唉,我命不好,被人算计了。” 她一身的懒散,真真假假难分辨,易篁自然不信,却也不与她争辩。 萍水相逢,她又恶名在外,赵芙双也没指望易篁相信。 她想到了什么,眼睛明亮了起来,“既然早发现石屋没有丹炉,为什么还要带我和老黑回蜉蝣山?” 赵芙双暧昧的笑,“你不会是舍不得我死吧。” 易篁:“” 他算过一个准仙找到她的时间,既然答应了,便尽全力救她,所以用了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君吾大陆。 他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濒死,那般状况,即使猜测她满嘴荒唐,没一句实话,他还能把她留下不成? 赵芙双笑得甚是愉悦,满嘴挑逗,“要我心甘情愿留在这里被你囚禁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多少人想住进这洞府,却不得靠近! 你还有条件了?! 易篁:“……什么条件?” “我要与你同床共枕。” 易篁:“……” 见易篁黑着脸不应,赵芙双笑得更欢了:“怎么?正人君子不近女色?亦或者说你是在为谁守身如玉?” 易篁答得风轻云淡,“你有没有和我行周公之礼的意思,我还是能看得出。” 方才他不过是探查她的身体状况,她的本能是闪躲。 赵芙双一顿,她倒是没想到他会这般说。 片刻,她手里把玩着衣衫上粉粉嫩嫩的流纱,狐狸一般狭长的眼眸微眯低垂,“怎么,我要真有这个意思,你肯睡我?” 易篁一顿,黑眸落在赵芙双身上。 她坐在石床边,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手里把玩着轻纱,一双玉足洁净如玉,轻点在地面。 易篁眉心一跳,回眸,握着书籍的手骨微微收紧,没开口。 赵芙双,“怎么,默认了?” 易篁揉一把眉心,“赵芙双,无理取闹也要知适可而止!” 什么叫适可而止,赵芙双才不懂。 她缓缓起身,赤足踩着洞府光滑的石板来到易篁看书的案桌对面坐定。 她什么也不做,狐狸眼含着风情,只笑眯眯的盯着人看。 半日,易篁都不为所动,甚至都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无趣。 过往,但凡是她赵芙双想撩拨的人,还没有谁能稳坐住的! 易篁不愧是天生七情六欲不全的铁心竹子。 赵芙双一手托腮问:“你说设结界?我都和你住一个洞府了,我们两个是一道结界就能划清界限的吗?别自欺欺人了,你肯将我带到你的床上便说明,你也清楚,这辈子你是掉进我这滩浑水中洗不清了。” 将人带回来后,他确实无处安置。 容音和凝霜处都不合适。 容音排斥她,凝霜在问鼎峰5号泪境当值。 放在他的洞府内方便疗伤成了唯一的选择,他没得选,她也没得选。 或许结界确实也没有必要,但凡是留在这个洞府,赵芙双绝对不是守规矩的人,结界有与没有毫无区别。 只是,易篁下意识想起方才看到的莹白如玉的双足。 无关赵芙双过往是怎样的一个人,虽然他只是无意间看到,并无亵渎之意,可她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总归是吃了亏。 夫妻一场,已然是最大的羁绊,一个结界或许确实自欺欺人。 易篁沉默半晌,缓声道:“这桩婚事不是你一人能成的,无需妄自菲薄。” 事已至此,只要她不再生是非,他可以既往不咎,也不是担不起这点浑浊。 不是她一个人能成的? 难不成他也想娶她来着? 呵,鬼才信! 赵芙双定定的看几眼易篁分明如玉的容颜,没再放肆。 她起身,在另一个案几边坐下找水喝。 易篁抬眸看去。 她坐下倒水喝,没有别个女子的端庄稳重,就那么随意坐下,粉嫩裙摆散落一地,乌黑发丝落在案桌上,凌乱又憔悴。 赵芙双端着杯子侧眸,“喝水也不许了?” 易篁没开口。 喝够了,赵芙双才琢磨明白易篁方才那一眼的意思,这里只有一个水壶一个杯子。 所以,她是用了易篁的杯子? 赵芙双定了定神,无辜道:“反正摸都摸了,用个杯子算什么。” 易篁没回话,赵芙双安静喝了三杯茶才开口,多了三分心平气和,“我的猫呢?死了吗?” “云长老处疗伤。” “哦。”那就是还没死。 易篁又解释了一句:“它是异类,按理不该出现在蜉蝣山,我破例带回,就必须按山上的规矩走,它治好伤后会被锁在后山的兽洞里。” 赵芙双一时有些沉默。 老黑选主人的眼光不怎么样,但是一身傲骨倒是多年不变,他估计死都不可以被当作异类束缚! 易篁知她不愿意:“这是规矩,不可破。” 第64章 老黑来历 想见老黑化作的那乌黑的黑洞,易篁的眸子多了几分深思。 依稀记得,上个纪元残留的书籍中有过一言记载,有这么一种绿眼猫,生来擅长空间穿越。 传闻,这种猫比神兽都稀有,它们生来只认一个主,倘若主人死亡,它会守着轮回眼,只为等待与轮回的主人重逢。 所以,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赵芙双的身边? 记载这种生物的书籍至今还摆在云鼎派藏书阁最绝密的格子里,非祖师级别的存在难涉猎。 世间近九成九的修士并不知道这个只有万年文明的三界还有着上一纪元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上个纪元是怎么毁灭的,因为这凡间残留着的上个纪元的痕迹实在太少。 易篁问:“你那只猫哪里来的?” “你不是搜魂了吗?” 易篁:“” “我不说,你什么时候舍得搜我魂,自己再去看。” 易篁放下手里的书看向赵芙双。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路数变了,从过去的尖酸刻薄到如今面不改色的撩拨。 似乎是从他没狠下心搜她魂开始,她就哪里不一样了。 他隐有几分不可置信,赵芙双不会当真存了以身相许的想法吧? 平常女子示好,他尚且可以不予理会,甚至言语劝退,他若因此感到困惑,自可不再见面。 而赵芙双便不可用此种方法对待。 他不予理会,她分明更来劲儿,他的言语对她来说还不如不说来得管用,至于不再见面,一是她的嫌疑依旧是蜉蝣山上最大的,再者她如何都是他的妻,如何可做到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赵芙双此人并不能以寻常人的思维解读,她的笑不一定是真的笑,也许藏着刀,她的撩拨也不一定是真的撩拨,也许憋着坏。 赵芙双起身走向洞府的书籍边,一边琢磨。 她本来是要回尽快入梦峰的,这样能尽快上问鼎峰查明当年天赋丢失的原因,但是如今恐怕是要等一等了。 老黑这辈子落进她手里已经够倒霉了,它向来高傲,最是接受不了亵渎。 绝对不能被关进兽洞。 可如今再求易篁,她自己都觉得难以开口。 赵芙双试探道,“你把老黑带在身边可以吗?” “我有你便够了。”易篁毫不拖泥带水的答。 那只猫来路不明,能力之特殊,和赵芙双在一起,容易出差错,他不喜欢麻烦,自然不会自讨麻烦。 易篁这话一出,两人都是一顿。 赵芙双立在书架边嗤嗤笑起来,“哦,这就够了?不用再纳个小妾,平妻什么的了?” 易篁:“” 赵芙双一边笑,一边顺手抽书,却发现所有书架都设了结界,并不能抽出来。 “你这书怎么回事?” 易篁抬眸,赵芙双俏生生立在书架前,背对他赤足而立。 恍惚中,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姑娘,乌发如墨,容颜绝艳,立在书架前满眼欣喜的看着面前的书。 这个画面只在他脑海闪过一瞬,快到易篁难以抓住。 仔细想,这漫长岁月,如赵芙双这般站在这里的姑娘不算多,也绝对不是没有,半晴便在这里出现过无数次。 易篁缓声道:“这个洞府极有可能是上个纪元所遗留下的,被强者设了结界,我也打不开。” 赵芙双当时就瞪大了眼眸,这上万本乌漆麻黑的书都是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 是谁说上个纪元的消息少的,这不全是吗? 赵芙双细看,这里的书籍整齐排列,毫无损坏。 赵芙双的心砰砰的跳,这些个书要是能据为己有,那谁还会发愁修行啊。 赵芙双兴冲冲的折回易篁的案几对面,一双狐狸眼全是光芒。 易篁看着她的明眸一顿,但听她张口就道:“夫君,你死后,我是不是可以继承你这里啊。” “” 易篁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等着继承这里的人很多,轮不上你。” “纵然继承了,你也打不开。” “再者,你如此能惹是生非,我死在你前面的可能不大。” 看着易篁一本正经的回答这个问题,赵芙双莫名想笑。 她都这样了,他竟然还不一巴掌拍死她? 见赵芙双眼里含笑看他,易篁低头看书,眼里无波无澜。 赵芙双的伤还没好,说这一会儿话还有些气血翻涌,她揉一把胸口,骂骂咧咧:“这老东西,下手这么狠,早晚弄死他!” 起身在床边找到鞋袜,她看着自己光着的脚问了句,“谁给我脱的鞋袜?” “凝霜。” 哦,那衣衫应该也是凝霜的,一身粉嫩的纱衣,娇娇嫩嫩的,让赵芙双都恍惚觉得自己天真了三分。 穿好鞋袜,赵芙双起身来到洞府门前,可怎么都打不开门。 易篁像是没看见似的,并不理会她,赵芙双阴阳怪调道:“夫君,给开个门呗。” 易篁半天才道:“现在外面是深夜,你出去做什么?” 深夜? 这洞府可是没有半点深夜的意思,洞顶这珠子发出的光芒和外界的自然光没有任何区别。 她出去也没什么事儿,就想透透气,不过深夜也没什么可看的,索性老实回去打坐养伤 只是,也不知为何,盘坐石床之上,她生平第一次难以入定。 总是在即将入定之时,识海之中隐隐约约闪过白茫茫一片,那茫茫的雪白之中似缠困着千般情绪。 仔细感悟,却又什么都抓不到,越是抓不到,她越是焦躁。 她这人,嘴巴坏,所有爱恨都写在脸上,说在嘴上,真正压抑的心思并不算重,所以入定对她来说从来不是问题,哪怕就是丢失天赋的那些年入定也不难。 如此刻这般心绪难平,无法入定还是生平头一回。 整整一日都无法入定,赵芙双整个人都生了烦躁。 这破山头,果然和她犯冲。 赵芙双花了一日的时间都不曾入定,易篁自然感知到了。 世人天赋多有平庸,别说一日无法入定,便是几十日难入定的也不少。 只是,一日无法入定,纵是可以修行,可见她的天赋委实算不得好。 更是印证了她没一句真话! 第65章 竹床来历 易篁又在心里给她定罪这事儿,赵芙双自然不知道。 她再三琢磨,对那石床她是百般嫌弃,自己折腾着把竹床拿出来,与石床并排而放,盘坐上面修行! 然而,她发现竹床的辅助入定效果在这里竟然也没了作用。 坐在竹床之上,每每入定之前,识海都有混乱的白光闪过。 似乎是她的识海出现了问题。 简单说,就是她的心不静! 问题是,赵芙双自己并无烦心事,并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心不静无法入定一说! 赵芙双一个人在竹床上来来回回的折腾。 易篁侧眸,打量竹床,近处打量,他对竹床亲近熟悉的感觉越发浓重。 这时,赵芙双睁眼看过来,对易篁招手:“你来试试。” 易篁:“试什么?” “你试试这竹床还能不能助人快速入定。” 又出什么幺蛾子? 易篁不为所动。 “这竹床是我意外得到的,以前可以助我凝练心神,快速入定,如今却不起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赤焰炼狱烧废了。” 山不就她,她去就山。 赵芙双一边把竹床搬到易篁旁边,一边骂骂咧咧,“你这个破洞府和我天生相克,不,你们这破山头和我相克!” 后来,赵芙双进而上升到人身攻击,“或许是我和你天生相克,你天生克我!” 易篁:“” 这话多少有点反说 近看自己面前的竹床,易篁眸色更深。 赵芙双催他,“别光看着,帮我试试。” 易篁一手持书,一手掌心法力探出,浸入竹床内。 就在他的法力探进竹床的时候,竹床竟然给出了回应,发出一圈圈柔和的荧光,荧光和他的法力纠缠亲昵。 他深沉的看一眼赵芙双后收回法力。 易篁这人向来情绪不多,云淡风轻的凉薄,最多冷着个脸来个警告的眼神,像这种明显藏事情的眼神还不多见。 不过,赵芙双还不知道这竹床还可以这么玩儿,也试着将法力输送进去。 如易篁一般,竹床也发出了一圈圈柔和的幽绿荧光,荧光艳丽,围绕赵芙双的法力亲昵流转。 赵芙双暗自琢磨,如此看来,竹床似乎是没坏。 那问题应该是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八成自己和这洞府真是天生相克。 赵芙双自己琢磨着竹床,自然没注意易篁看着她的法力和荧光亲昵交缠之时眼里的吃惊。 赵芙双凑过来:“你是不是知道这竹床的来历,给我讲讲呗。” 易篁没开口,可眼里的惊疑还是没有完全消散。 方才一探,如他猜测,这床所用竹子和他的本尊气息相融。 不止这竹床,他其实在第一次见赵芙双的时候,便发现她所佩戴的竹叶空间容器和他气息相融相亲。 他可以确定,不管是竹床还是竹叶手镯,出处必然是同一强大竹精。 不止这两样物品,这五千年,他在蜉蝣山上同样发现了几十件这样的竹子制品。 这种竹子所制物品在碰到别人的时候都是死物,无任何属性,只有到了他的手里才会显圣。 所以他在这山上五千年,也几乎把所有与他亲近的竹子制品收了起来,都在那根腰带里。 方才他所牵引出的绿色荧光是本尊残存的灵性。 过去,竹子制品里本尊残存的灵性只有他可以引出,并且也只有他可以利用这些竹子制品的附加强大属性。 如今,他却发现,这些竹子所制品,除了对他显圣外,竟然还对赵芙双有所反应。 除了这个洞府的书籍无法解封,事实上,这蜉蝣山别处确实残存不少上个纪元的书籍,且并无封印。 这些年,他也从这些书中找到了些许有关此种竹子制品的三言两语。 此等竹子制品极有可能是存活年龄数百万年之久的强大竹精利用己身脱落的旁枝所制。 只有如此强大的存在,他的旁枝脱离本尊后还残存如此清晰的本尊灵性。 这种来自本尊残存的灵性相当于这件物品的器灵,它是在这件物品初成的伊始就存在的。 也就是说,这些物品是为谁而造,这些本尊残存的灵性就只忠于谁。 所以,说这些竹制物品一生只忠一个主也不为过。 无疑,一个活了百万年的强者,纵然只是他脱落的旁枝,那也拥有无上威能,是等闲的宝物所不能比拟的。 当年,他之所以能凭一己之力将魔族封锁于赤焰炼狱之西,也离不开这些竹制物的功劳。 过去,这些东西也确实只能唯他所用,他一直以为他是那个唯一的主人。 可是如今看来,似乎,这竹床的残存灵性依旧和他亲近,但是同时似乎也和赵芙双亲近,可为赵芙双所用! 那么,一件宝物,如何能忠二主?! 天道莫测,如果勉强说,这竹床是因为赵芙双是他在天道上承认的妻,所以她可以共用,那么那竹叶空间容器是怎么回事?! 早在嫁给他之前,竹叶手镯分明已经在赵芙双手上,这该做何解释? 那竹叶空间手镯的级别极高,极有可能是那个强者耗了心血精心打造的神器,如何会出现在赵芙双的手上? 当然,世事无绝对,说是巧合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是,他更相信个中当该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原由。 赵芙双伸手在易篁眼前晃了晃,易篁才回神。 赵芙双眼里多了三分打量,“看样子,你是知道这竹床的来历的,能给我说说吗?” 他一上手就能让竹床亮起来,肯定知道些什么。 易篁定定的看赵芙双片刻才开口:“你的竹叶手镯从何而来?” 这下赵芙双更笃定了,“看来,你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没错,她也感觉到了,这张竹床和她的竹叶空间容器气息相近,甚至可以说是相同。 赵芙双眼眸流转却不开口回答,其实,她要是说她的竹叶手镯是从奖励池得来的,那么易篁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知道她的身份。 历年,但凡能进入奖励池获得奖励的人,出来后所得之物在问鼎峰都是有记载的。 易篁只要一查历年奖励池所出之物,便可轻易知道她的身份。 其实,她的身份,她本来也没有要瞒着易篁的意思,不然也不会放任易篁搜她的魂,但是如今这么个局面,他既然不知道,她还真就没有必要自己暴露,把她和他纯纯的江湖恩怨往复杂了搅和。 第66章 无法入定 见赵芙双不想回答,易篁也不为难她,又换了一个问题,“你的竹叶手镯可是从蜉蝣山所得?” 这个问题,赵芙双还是不想回答。 话至此,易篁对竹叶手镯和赵芙双这个人的来历有了几分猜测。 他很少离开蜉蝣山,他对蜉蝣山之外的地方并无了解。 而赵芙双一而再不肯回答,只说明她有顾忌,而这竹叶手镯的来历一旦说出,极有可能会暴露她的身份! 于他而言,可轻易查询一个人或者一件物品的出处之地只有蜉蝣山! 易篁眸子略深,从她对云鼎派的仇视不难看出,赵芙双和蜉蝣山有关其实并不意外。 而且,她似乎并不想他知道。 赵芙双也看出了几分。 这是八成猜到了什么。 不过,知不知道她是谁都无所谓,“现在能告诉我这竹床的作用了吧?” 易篁淡声道:“并无复杂之处,这竹床之上布了凝神阵,只能辅助修行,并无实用,但是其质地坚硬无比,这凡间并无可毁坏它之物,如有保命之时,此物可当武器使用,可攻可防。” 赵芙双:“” 谁他妈武器是张床? 不说别的,丢人都丢不完了。 “问题是,我在外面还能感觉到这床有助我入定的功效,在你这破山洞似乎不起作用了。” 易篁:“此处是整个蜉蝣山阵法之心,可凝聚天地日月精华于洞府,倘若在此处你都无法正常入定,可以确定不关乎你在何处,原因在于你的修行天赋。” 赵芙双一愣。 这是说她天赋差 她天赋差?! 赵芙双从竹床上下来,踱步到依旧坐在案几旁的易篁身边,手臂抬起便撑在易篁的肩上,吐气如兰:“山主啊,有时间多出去走走,成天憋在这里,眼睛都该瞎了。” 她天赋是不如他,但是要说她天赋差,那他得瞎彻了双眼。 易篁一顿,凉眸扫向她压在着他肩上的手。 “说你瞎,你看起来还不服气?”没被打开,赵芙双就不知收敛,她身子向前探,又靠近了三分,低头对着易篁轻佻的笑,“放着这么漂亮的妻子不睡,抱着几本破书看,夫君你说你瞎是不瞎。” 这是一点好脸色都不能给?! 易篁缓缓放下手中的书,清冷的声音中警告意味很足了,“把手拿下去。” “我便是不拿走,你又当如何?”赵芙双幽幽的笑:“夫君你仙人之姿,我看得见摸不着,寂寞着呢” 赵芙双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浑身一僵,再动弹不得,她张了张嘴无法发出声音。 恶人自需非常手段对待。 下一瞬,易篁指尖法力流转,赵芙双被送回了石床之上。 赵芙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易篁都不为所动。 一次又一次,这做法,比她还流氓! 大底过了一个时辰,赵芙双终于耐不住身体的疲惫,老实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易篁才觉耳边清净了起来。 一夜好眠,醒来时定身术和禁言术自行解开。 赵芙双坐起身张口就要骂,易篁回眸只一个淡淡的眼神看过去,她就缓缓合上了嘴。 意识到自己被吓得闭上嘴的时候。 赵芙双又笑了。 行! 你强你了不起! 狗东西! 赵芙双安静不了多久又问:“我和老黑疗伤吃了多少丹药?” 易篁漫不经心道,“要还?” “哦。” 总要象征性意思意思,毕竟易篁的空间容器都让她撬走了。 给她找点事儿做也好,省得成天无事生非。 易篁道:“你的便罢了,至于云长老救那只黑猫所用药物,细数是数不清,你如果要还,大抵是一万上品月光石和一万上品日晶石,你也可以折算成绿精灵,共一万上品绿精灵。” 好家伙,这抢劫啊! 赵芙双一言难尽,“我年纪小,你别骗我。” 这个大陆修者之间流通的货币是月光石和日晶石。 月光石和日晶石都是可以用来修行的日月结晶,所以异常珍贵。 一般,一百颗下品日晶石换一颗中品日晶石,一百颗中品日晶石换一颗上品日晶石。 月光石的换算方法等同日晶石。 而一下品日晶石和一下品月光石可以合成一下品绿精灵。 一万上品月光石和一万上品日晶石自然合成的是一万上品绿精灵。 一般,修士会常用日月石交易,她行走凡间多年,使用的都是银两。 她这人,今天吃饱不管明天饿得慌,自然也没有未雨绸缪储存日月石的习惯。 此刻,对她来说,下品日晶石和月光石都都很难得,更别说上品了。 这两万上品日月石的债务可不轻了。 易篁云淡风轻道:“你自己清楚那只猫的状态,救活花费了不少七品丹药,你既懂炼丹,七品丹药的珍贵程度不需要我说了吧。” 赵芙双摸摸鼻尖:“……其实,让他自生自灭也不是不行。” “……”易篁盯着她看一眼。 “我说笑的,没不领情。” 赵芙双在自己身上吭哧吭哧的刨了半天,最后握在手里的只有三十下品日晶石和十五下品月光石。 她脸热的不行,最后只嗫嚅道:“那个,我,我会挣的,很快还你,连你给我疗伤的费用我都还你。” 易篁:“用细算你的花费吗?” 蹬鼻子上脸? “你滚!” 最多就和老黑一样,还能有多少?! 易篁眉梢肉眼难辨的挑动一下。 刚才问话都嫌后悔,赵芙双是再不想和易篁说话了,一个人折腾着打坐。 试了试又试,始终无法入定,她心头难免焦灼。 想起小破屋那里不能幻化药植这事儿,她想走出这个洞府试试,万一只是洞府有问题呢。 赵芙双起身,扫一眼凌乱的头发,迟疑一下。 女子在男子面前绾发终归是出格,可同居一室这种事她都做了,还在意这一点?! 她终究理所当然的伸手摘了发簪,手腕一转重新挽个发髻。 当然,只要不是她主动撩拨,易篁这狗东西绝对无偷窥一说,她是真的能当根竹子看待。 她又在自己身上和石床上施两个净身术后来到洞府门前,可门依旧不开。 她都没脾气了,懒洋洋的靠在门上,双手抱胸:“喂,关罪犯也是给放风的好吧。” 不能打坐不能骂人不敢撩拨,门还不让出了? 第67章 火红花宴 易篁放下手里的书回道,“不可以擅自下山。” “我就在山主府的地界转悠,绝不踏足别处半步。” 有了这个保证,洞府门这才打开。 赵芙双白他一眼走出去。 易篁的山主洞府是在山巅,说是蜉蝣山最好的位置其实一点都不为过。 山主洞口前就是飞天瀑布,洞府两侧各有百丈宽的石梯隐在茂密植被中连绵向山巅而去,云雾缭绕,仙气渺渺。 赵芙双立在瀑布前眺望远山,重峦叠嶂,渺渺茫茫,无不沉浮于主峰脚下。 尤记得上一次立在这里的时候,她的家人都还在。 她说不要嫁给云序川,要嫁给师伯,一次次挑战她父亲的耐心,气得父亲追着她打。 如果父亲知道有朝一日她真的玷污了他敬若父兄的师兄,当该是何等的气急败坏。 只是,此生想再见父亲气急败坏的神情只怕不易。 赵芙双伫立许久,微风吹来,粉纱黑发凌乱飞扬,卷在瀑布溅起的水雾中,人也跟着虚无了三分。 这三百年她从没有一刻有过归属感,走在哪里都是过客,走在哪里都是漂泊。 无处是她心安处,无处可供她栖息。 恍惚中赵芙双回神。 她这人不适合伤春悲秋,转头就开始研究飞瀑的源头。 飞瀑自山巅而来,途径山主洞府,湍流而去,像是给山主洞府挂了一个水帘。 瀑布在山主洞府前是汹涌的液体状态,可是飞到下方的弟子道上时速度渐缓,逐渐化成飞雪。 纷纷扬扬,漫天飞雪常年纷纷扰扰的飘向弟子道两侧的恢弘建筑。 赵芙双仔细琢磨半天,依旧没有找到飞瀑的源头,仿佛这水当真自天上而来。 山主洞府仿佛是个节点,山主洞府的方圆占地,直至山巅,气温如春,植被繁茂,冷热湿度适宜,日月精华浓度足。 洞府之下茫茫山体,乃至蔓延至主峰之外的其他四副峰,皆被万年冰雪覆盖,寒冷异常。 易篁防着她下山,可她下山做什么去! 她沿着山主洞府前铺着的只容一人通过的青石板溜达到了洞府的后方。 山主洞府后方虽然难免山势起伏,但并不算陡峭,一些平缓之地种满了植被。 放眼望去,方圆几十里,有修剪打理整洁美观的药园子,果园子,花香药香合着花果的香气,郁郁葱葱让人身心舒畅垂涎欲滴。 赵芙双找了棵参天大树,盘坐树底开始闭眼打坐。 竟然轻轻松松入定。 自此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修行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易篁那破洞。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总是发生在她的身上。 如果说入梦峰小破屋的土壤有问题,才不适宜种植药植,那么山主洞府又是为何让她无法入定?! 那么,当年丢失天赋,难道并非人为,也是因为这山上的古怪吗? 是不是她当真冤枉云鼎派了? 无论如何,有些事情空想是没用的,她总归是要找出原因的。 这主峰强者如云,赵芙双得罪的人又多,不敢在这里长时间入定,只怕被人抹了脖子连仇家是谁都不知。 她散漫的起身,在后园随意溜达。 穿过散发汩汩药香的药园,攀上后园中央的一处地势稍陡之地。 立足高处向下俯瞰的时候,即将西落的夕阳晃了她的眼。 突然她整个人愣住。 面前的地势突然向下凹进去,形成一片隐秘的独立于外界的幽闭低谷。 恍惚间,自她的脚下起,漫天开始飞落火红花瓣,花瓣飞舞开路,一条可容两人并肩通过的火红花道铺就。 莫名的,赵芙双受某种莫名的力量牵引一般,抬脚踏上火红花道。 就在她的脚踩上花道的一瞬间,一人高的火红花朵一簇簇的自花道两侧扎堆衍生,竞相开放绵延入山谷。 恍恍惚惚中,赵芙双沿着花道一步步的向山谷深处走去,两侧火红花朵一路跟随开放。 大片大片的火红花朵蜿蜒入千米之外的一处日月石筑成的透明宫殿。 远远望去,花道尽头那华丽的晶透宫殿,晶莹透亮,折射着浓郁的日月精华,绿精灵游走其中,殿外的四面八方鲜红丝绸无风飞扬。 隐隐有乐声从宫殿内传来,距离宫殿越近,乐声越清晰,悠扬又喜悦。 终于,她停在了水晶宫殿下仰头望去。 火花临近宫殿后又纷纷在空中炸开,一朵朵铺就宫殿的穹顶。 宫殿内里依稀可见奢华喜堂,如梦似幻,华美的像一场幻境,醉了姑娘的心扉。 这是谁家在办喜宴? 如此喧闹,怎不见新人? 她抬脚,却被一层透明结界阻挡。 赵芙双止步,入了魔似的看着宫殿外飞扬的红色丝绸。 那丝绸越飞扬越快,转眼乱了人心,搅了气氛,随之,宫殿内传出的乐声也越来越悲凉,好好的喜宴跟着凄凉起来。 她心口莫名一颤。 谁人的婚宴会奏如此哀乐? 恍恍惚惚间悲从中来,有水珠湿了眼眸,冰凉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地面。 就在她的眼泪落入花海的一瞬,万千火花刹那枯萎,花道随之寸寸湮灭,晶透宫殿也幻灭于天地,唯有一条条红色丝绸孤零零的飞舞在天地间,奏出一曲曲悲欢离合。 当丝绸也焕散的时候,一切化为虚无,赵芙双的心也仿佛随之葬入万丈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风吹过,脸颊一片寒凉。 赵芙双惊醒,四下望去,哪里还有什么宫殿花海,只有漫山粉白花球摇曳于风中。 风吹过,花枝颤动,碟飞舞,风景正好。 而她置身花球之中,分不清孰真孰假。 走出花海爬上陡坡的时候,天已然被染成一片浓青色,回首,粉白花球依旧摇曳风中。 原来,那火红花宴,当真是她恍惚间步入的一场幻梦。 分明是一场幻梦,怎的,心口那难以言说的悲凉却如影随形! 返程时,再没了来时的轻快,她沉重着步伐穿过花海到达果园。 听说这蜉蝣山可是比君吾大陆日月精华浓郁数十倍,种植的瓜果更香甜。 赵芙双靠在一颗桃树下,顺手摘了颗桃子吃。 这桃子入口香甜可口,还有股日月精华涌入她身体内的奇经八脉,对她的身体进行修复。 赵芙双吃的不是一般的舒坦,那些心口的悲凉也被消融了不少。 只是一场幻梦而已嘛。 没有哪一场噩梦不会过去。 桃子吃尽,那些沉甸甸搁在心头的情绪也消化了不少。 第68章 侍童子碾 赵芙双吃了桃子,扔核的时候恰好被打理园子的一个矮个子侍童看到。 矮个子侍童二话不说,凶神恶煞的追着她就跑。 本着有人追就要跑的原则,赵芙双拔腿就跑。 侍童修为不高,但是耐力强,赵芙双重伤未愈,再加上她修为虽然不低,但是速度本身也算不得快,竟然被侍童一路撵了三炷香的时间,一路被从后院撵回了前院。 跑到洞府门口的时候,赵芙双心口痛死了,只能大呼,“铁心竹子,你管不管你家小侍童。” 小童越发的追得凶了,“偷仙桃的贼人!” 赵芙双挺委屈的,这侍童养的比她家老黑管事儿多了。 不就一颗桃子吗? 都追半天了! 这时,洞府门大开,易篁身后跟着凝霜徐徐走出。 他眼里含着清淡的光,闹剧一样看着赵芙双和小童围着不大的前院和瀑布追赶。 凝霜不解:“子碾,怎么回事?” 赵芙双边跑边嚷嚷,“你叫子粘啊,是够粘人的。” 侍童瞪一眼赵芙双,这才停在凝霜旁边,怒道:“贼人偷摘仙桃。” 赵芙双也停在易篁旁边,托膝喘息,“别,没偷,我光明正大摘的。” 侍童气得都开始手脚并用了,隔着易篁和凝霜跳起来指责她,“不问自取,是为贼!” 赵芙双无辜的眨巴一下眼睛,“你园子里也没写不能摘啊。” “你还狡辩!”子碾怒不可遏,“你还我的鲜桃来。” “那都吃了,我总不能吐给你吧。” “你你这人怎么上得山来的,我这就找执法长老将你绳之于法!” 赵芙双可一点都不慌,扯了扯易篁的衣袖:“山主啊,我这身份,摘颗桃子吃过分吗?” 易篁淡声说了句:“便是我去取都要提前知会,你初入山主府,还无人识,不问自取,是为偷,该还便还,还不了便等价赔偿。” 凝霜和侍童闻言,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初入山主府无人识,赵芙双以后是要住在山主府吗? 凝霜自然也不会忘记被师祖叫进去给赵芙双清理伤口那一日。 换衣衫的时候,赵芙双睡的是师祖的床! 心口虽然有无数的疑问,甚至是吃惊,但是子碾没开口,凝霜更不是多事之人。 赵芙双听着易篁这回答,一时也是微顿。 她这人吧,就是喜欢蹬鼻子上脸,易篁越不喜欢她,她玩儿的越来劲儿,本来说是她家后院,她就是说着玩儿的,但没想到他倒是一点都不避讳。 看如今的情形,他似乎也没有要瞒着谁的意思。 这算是玩儿得起。 赵芙双又听易篁道:“子碾,桃子已然被她食用,自然无法再生,如何赔偿你只管说,她赔偿不起,总归还有劳动力。” 子碾这小侍童倒是一点不客气,当即道:“五百下品日月石!” “操,你狮子大开口?” 现在谁也别和她提日月石,谁提她和谁急。 赵芙双当即撸袖子,露出莹白如玉的手臂就要和子碾理论。 易篁凉眸看赵芙双:“用我找人教你说话吗?” 赵芙双懂,不就是觉得她这种市井之言不符合山主夫人这身份嘛。 她当即拢了衣袖,娇滴滴的换了个说法:“小粘人,你看姑奶奶好骗吗?” 易篁:“” 凝霜在一边低着头偷笑。 子碾则不假辞色:“山主面前,我岂敢骗你,你偷摘了咱们果园子里三百年一成熟的仙桃,不是些银钱能补偿的,收你五百日月石也没用,只是想和你尽快了结此事。” 赵芙双眨巴一下眼睛看向凝霜,凝霜悄悄点点头。 赵芙双扶额。 呸,她这什么眼光,伸手摘的就是仙桃! 算了算了。 看这小子的架势,横算竖算她这也赖不掉。 赵芙双苦着脸扔给子碾一个小空间袋子,里面是自己全部的银钱,三十下品日晶石,十五月光石。 “我全身就这些了,咱也不知道那桃子那么珍贵,吃进肚子里也真没办法还回去,你算算还差多少,我也再想想办法。” 凝霜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易篁,见易篁不为所动,她也不敢相帮。 子碾扫一眼空间袋里的那仨瓜俩枣,满眼的嫌弃,“还差四百五十五日月石。” 赵芙双:“打个商量,能欠债吗?等我弄到钱再还你?” 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吗? 子碾绝不松口:“不够便以劳力相抵,侍奉后院花草,一日一下品日月石,侍奉四百五十五日即可。” 四百五十五天! 赵芙双抽抽嘴角,“我这要是命短点儿,岂不是要带着欠你的债入轮回?” “再说,一天一个下品日月石,你这多大的嘴啊,什么口都敢开的。” 子碾一脸嫌弃,偷仙桃的小贼,眼见短,言语粗鄙,能有什么能力! 一天一个日月石都是看在山主的面子上! 做苦力是不可能的。 还四百五十五日。 做梦! 赵芙双从空间容器里抓了两把紫丹参和子乌藤,参合着一些雪莲等一些还带着根的药用植物,“这些你拿着,我看药园子里有些药植和这些一起种植相辅相成会生长的更好,那你吃亏于否,这事儿就这样行吗?” 看着她随手扯出的这几十株药植,众人都愣住,这些东西年份都算不得大,说有多稀有算不上。 毕竟蜉蝣山上特殊,和君吾大陆不同,这里种植药植极易存活。 可说这些是寻常人家随便能拿出来的,那也绝对不是。 尤其这种药效强,带着根的,还能再种植培养的,价值就高了。 就赵芙双拿出的这些东西,子碾就算有一万个刻意刁难的心也说不出话了,带着药植向易篁躬身后离开。 请神容易送神难哪! 赵芙双幽幽吐出一口气,“逛个园子还能被讹个精光,这破山头,铁定和姑奶奶相克。” 易篁神情寡淡扫她一眼,转身走回洞府,洞门并未关,显然是给她留着。 赵芙双对着易篁的背影大大翻个白眼。 每天一脸的嫌弃! 当她看不出来? 凝霜低头偷笑一声,“赵姑娘,我这些日子在主峰,主峰有些忌讳,可能师祖也不放心您独自外出,您如果想四下看看,我可以带着您。” 赵芙双有些尴尬的揉一把眉心,“上次,我吐血确实是想利用你,赵芙双在这里向姑娘赔罪了。” 凝霜忙摇头:“不必道歉的,非常之时当用非常手段,你只是聪慧,并没有损害我的利益也没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赵芙双眉眼都是笑,对这姑娘是喜欢的不得了,“好,那明日就麻烦姑娘带我走走。” 凝霜离开,临走时,被赵芙双叮嘱明日帮她带些吃食和酒回来, 她在凡间行走惯了,自不像大多的修士能绝对杜绝口腹之欲。 凝霜迟疑着应下。 第69章 如你所愿 赵芙双踱回洞府,洞府门自行合上。 易篁依旧坐在案几边看书,赵芙双躺在石床上舒展筋骨。 方才被那粘人精追着跑,身体委实又有些吃不消 她的身体恢复能力不错,但是不能打坐疗伤,这伤没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痊愈的。 懒洋洋的躺着,恍惚间又想起了那片花海,心头有悲凉划过,她问:“山主府后山那片花海是怎么回事?” 本来以为易篁依旧是那张爱答不理的脸,哪知她问出后,易篁顿住,甚至手里握着的书都定格一瞬。 赵芙双侧身盯着易篁,“那里果然有问题吗?” 良久,易篁才开口:“花海怎么了?” 赵芙双懒洋洋道:“花海那里是有幻阵吗?” 谁知,赵芙双话出口,易篁突然回身看过来,漆黑眼眸因为诧异,眼角眉梢甚至染了锋利,他问:“你出现过幻觉?” 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有幻觉很意外吗? 这山上不是很多地方都有困境幻境的吗? 赵芙双说得随意:“是啊,本来漫山粉白花球,我却看到有人在办婚宴,不是幻觉是什么。” 哪知,易篁眼角眉梢的锋利因为她这句话更甚,眼眸里的光也极凌厉。 赵芙双被看愣了,“怎么了?” 她说错什么了? 易篁缓缓收回视线,心头的诡异感觉却难消散。 时隔五千年,他至今依然记得那场奏着哀乐的花宴。 那样一场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过的喜宴,想来是悲剧收场了。 他化为人形第一次有情绪波动也是在那里。 经过了那场幻觉,他怅然若失许久。 五千年,入过那片花海的人无数,可出现花宴幻觉的人却只有两人! 赵芙双是一个,而另一个人是他! 世间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赵芙双自然看出易篁的失态,她起身慢吞吞来到易篁对面,“那花海有问题吗?” 在赵芙双逼人的视线下,易篁沉默许久才开口:“那片花海是半晴亲手种下的。” 因为他在那里出现过花宴幻觉,云半晴便悉心种植了一片花海出来。 五千年花球不败! 赵芙双一愣,云半晴啊。 这个名字她听过很多次,但是从易篁嘴里听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哦。”在她这个半吊子妻子面前提起他的旧爱,所以这应该是她最初提到花海时他愣怔的原因。 那么,赵芙双又向前凑了凑,“为什么我提到出现幻觉后你会那么震惊?” 这件事似乎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易篁,“我曾经也出现过类似幻觉,火红花海铺路,日月石为宫殿。” 赵芙双挑挑眉:“这画面有什么说法吗?” 易篁摇头:“不知。” 这些年他也试着找过能让他情绪剧烈波动的那场花宴的由来。 事实上,那片山谷并没有什么幻境,甚至是任何阵法都不存在! 那幻像只出现过一次,再入花海,再不会出现那次的幻觉。 赵芙双思绪散漫流转,如果单纯的所有人都会出现花宴幻觉其实并没什么可吃惊的,能让易篁这人吃惊的原因 大抵是,“铁心,是不是五千多年,只有你和我出现过这种幻觉?” 赵芙双一手托腮,一手敲击在桌面,眼里是亮晶晶的笃定,让她本就无暇的容颜因自信染上三分明媚光华。 易篁的视线从她敲击在桌面的纤长手指最后定格在她的双眸上。 抛开一切不说,赵芙双这姑娘,比他见过的女子都聪慧! 易篁的眸光很少这般定格在她身上,赵芙双给杆子就爬,顺势就向前爬了爬身子。 就那么眨巴一下眼睛,嘴角含着笑,没脸没皮的又凑近三分,和易篁公然对视。 案几能有多大,赵芙双这么探过来,两人几乎直接面对面。 易篁的眼睛很好看,漆黑如墨,眼角眉梢染着锋利,本该强势压人的眉眼,因为眸光向来有种万物不萦于心的清冷寡淡,素日看人时便总带上了三分生人勿近的疏冷,所以看上去难以亲近。 实际上,她总觉得,这人除了和人动手时,大多时候算不得那种浑身气势逼人的强者。 当然,此刻因为她的放肆,他看着她的时候少了三分疏冷,多了一分警告,让他眼角眉梢的锋利更甚了几分。 可赵芙双还是不怕他。 她的眸子放肆的扫视过他挺直的鼻梁,一点点打量他棱角分明又如玉无暇的五官,最后定格在他的唇上。 可能人凉薄久了,唇也看起来染着三分不近人情,偏生光芒照射下,他本该凉薄的唇生生染了几分光芒,看起来有些柔软。 赵芙双的眼神极具侵略性的盯着易篁的唇,她甚至舌尖不自觉的舔一下自己的唇,眼眸闪过狡黠的笑:“我好看吗?” “”看着她的红唇被舌尖舔抵的红润光泽,易篁的眸子一瞬间黑了起来。 论心性坚定,易篁自认不输于任何人。 对于赵芙双放肆大胆的眸光,他本可以做到不予理会,然而当她的舌挑逗一般舔过唇角,红润的唇染上光泽后,再是铁石心肠也做不到全然无知觉! 赵芙双这个人总有办法让他心生波动! 无关七情六欲,纯属恶劣至极! “我猜对了是吗?花宴只有你和我能看到。”赵芙双眼里染上明晃晃的笑。 眼见的易篁指腹法力流转,又要定她,赵芙双笑着摆手,“别别,被说破心思就动手,不是君子所为啊。” 也不等易篁教训她,赵芙双自己晃动一下身子,晃悠悠起身,爬上石床盖好被子后又悠哉悠哉道:“看来你被我糟蹋,多少有点命中注定。” “这石床真硬,睡得我浑身疼。”赵芙双嘴巴坏,前一刻还精气神十足的撩拨挑衅,没一会儿便传来迷迷糊糊的呢喃。 赵芙双睡得沉,易篁几次考虑把赵芙双丢去凝霜住处的可能。 只是凝霜住在山中央,距离他这里并不近,她若生事,他束手无策。 最终还是作罢。 赵芙双这个人,扔在哪里都是个祸害! 夜半的时候易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起身来到石床边查探。 果然赵芙双胸口粉衣上染了星星点点的血斑。 她的脸色极苍白。 易篁眉心微皱,纤长手指搭在赵芙双的手腕上,脉象虚弱。 想来是被子碾追击扯列了伤口。 她的伤是致命的伤,伤口再次撕裂虽要不得她的命,但是也够她承受的。 偏偏,如此重伤还和他东拉西扯如此久,而他竟然没有察觉她的不适。 赵芙双,有常人比不得的坚韧! 天亮的时候赵芙双醒了过来。 易篁掌心正贴在她的掌中,法力流转进她的身体,温养着她的伤口。 她躺着,他坐于她的床边,这距离委实也算不得正常男女的安全距离。 赵芙双脸色憔悴,眼眸却是漆黑,又因身体虚弱,眼神中透着脆弱和干净。 易篁知她醒了,视线对上一瞬,却也没有撤回法力,垂了眸子持续温养她的身体。 赵芙双盯着两人相合的手掌,中间隔着一层薄薄的法力,他的手纤长,看起来像是包覆着她的。 良久,她魔怔一般开口:“是不是只要我不是魔族人,还能乖乖做人,你真的愿意和我做夫妻?” 这一次易篁并没有回避,他神情无波无澜的,视线甚至没有落在她身上,说出的话也极其平静:“你我既是夫妻,与你是何性子,又是否是魔族人无关,倘若你执意,如你所愿。” 第70章 想掐死她 这一次易篁并没有回避,他神情无波无澜的,视线甚至没有落在赵芙双身上,说出的话也极其平静:“你我既是夫妻,与你是何性子,又是否是魔族之人无关,倘若你执意,如你所愿。” 从他不知出于何种想法答应带她进蜉蝣山起,一切都在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她和他同居一室,她睡着他的床,他不可避免的为她近身疗伤,她的气息他纵是再回避,也已熟悉。 更何况,她赤裸双足,梳发净身,言行无忌,肆意妄为。 再谈清白,不过是踩在她的名节上。 既然她有此要求,他该从! 赵芙双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有种引火上身的感觉。 又听易篁面无表情道:“你四百岁,漫长人生方起步,却也并非是不知世事的孩子,我希望你所有决定都是出自心甘情愿,而非心存报复,如此,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也就是说,只要她是心甘情愿的,他真的愿意和她做夫妻? 这是赵芙双不曾想过的。 她本以为易篁心中有人,一定是不愿意的,哪知他不按常理出牌。 话已至此,再说下去,就是把自己坑进去了。 赵芙双低咳一声,开始插科打诨,“你是看我长得好看才愿意,还是我以前那模样你也承认?” 易篁说了句:“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看我长得好看才愿意,那是见色起意,我以前那模样你都肯愿意,那才是真男人。” 易篁又意有所指的看她一眼,又说了句:“有区别吗?” 赵芙双突然醒悟,他所谓的有区别吗,是指她现在和过去的容貌没区别! 她这辈子估计还能拿得出手的大抵是容貌了。 所以,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大! 赵芙双怎么都气不过,恨声道,“我好看,我就好看,我娘说我好看,君吾大陆的人都说我好看!” 虽然说艳冠夸张了,但她就是好看! “……”易篁眼里染上几分好笑,他便没见过哪个姑娘有她脸皮厚。 便多说了句:“女子不是长得好便足够,当以贤良淑德为美。” 这就是说她不贤良淑德呗! 这玩意儿她还真没有! 赵芙双琢磨,“我这辈子和贤良淑德八成不沾边了,现在学也是学不来的,这样,我最多能让你做到眼不见心不烦,你要不要试试?” 易篁敷衍着问了句:“怎么试?” “你把老黑接过来,我立刻滚去入梦峰怎么样?” “现在不是你去不去入梦峰的问题,是你要尽快洗清嫌疑,否则,除了这里,你哪里也不能去。” 赵芙双身子向易篁歪了歪,睁着狐狸眼看人,“来,搜魂。” “你是真以为我不敢搜你的魂?” 赵芙双又向前探了探身子,“搜啊。” 易篁清冷抬手,就在他的手即将落在赵芙双的头上时,赵芙双闭着眼睛,娇软着声音和他撒娇:“夫君,你轻一些嘛。” 霎时,易篁浑身一僵。 他缓缓收回掌心法力,狠狠揉一下眉心! 赵芙双躺在石床上咯咯的笑起来,笑声愉悦又恶劣! 易篁体会到了凡间话本中想掐死一个的情绪。 没一会儿洞府门被叩响,凝霜来寻她。 赵芙双就要起身出去,谁知易篁对石门外开口:“她有伤在身,三日后再来寻她。” 凝霜一听是自家师祖的声音,立刻悄悄消失了。 赵芙双乐了,“哟,这都不用征求我的意见了?你这是心疼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觉意识陷入混沌。 嗜睡咒?! “你这个混蛋” 赵芙双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浑身已经松快了不少。 她在床上侧个身,一手枕在长发下,盯着易篁案几边脊背笔直的背影看。 易篁挺拔的脊背,完美的躯体流线,清冷的气质,完美融合,能将素净的白衣穿出出尘之气。 这样一尊完美的躯体,又有世人望尘莫及的天赋,是多少女子肖想的,而他却不恋修行,远离红尘。 生命的意义有很多,有人享受那些细水长流的温情,有人不屈服命运的摆布,有人浑浑噩噩麻木度日,而她,如今活着只想向蜉蝣山讨个公道。 那么,五千年如一日,整日坐在这里看那些恐怕早已倒背如流的破书。 易篁他图什么? 他近乎无所求。 他寂寞吗? 赵芙双眸子里的光有些散漫。 或许吧,听说和云半晴数千年相伴,也曾经轰轰烈烈,当年云半晴被魔族所伤,他为此震怒,以一己之力将魔族封锁于赤焰炼狱彼端。 云半晴因为重伤,不得不随前任掌门飞升上界,自此两人算是天各一方。 那么,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究竟要经历多少才会对一个女子生情至此? 赵芙双胡思乱想间听到洞府门被叩击的声音。 易篁开门,凝霜走进来,不自在的对易篁施个礼后支支吾吾道:“弟子,弟子来看看赵姑娘。” 易篁淡淡的应一声,继续低头看书。 凝霜见赵芙双还在床上,便悄悄蹭到赵芙双床边。 看得出来,凝霜很怕易篁,易篁让她三天后来,她怎么第二天就来了? 赵芙双就见凝霜斜着眼睛看一眼自家师祖,见自家师祖看着书没回头,便做贼似的悄悄从空间容器里拿了一个纸袋子出来。 一闻味道,赵芙双眼睛都圆了。 竟然是烧鸡! 凝霜局促着神识传音给她:“我们出去吃,师祖不食肉。” 凝霜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整个人坐立难安,背对着易篁的背站得挺直,双手把烧鸡袋子握得死死的。 明明怕她师祖怕的厉害,却还壮着胆子来给她送食? 赵芙双简直被这姑娘可爱坏了,整个人笑得肩膀抖动,恨不能上手捏一捏凝霜的小脸。 后来想起凝霜比她还大很多,便作罢。 赵芙双接过烧鸡,下床来到易篁旁边空置的案几边。 这姑娘简直可爱死了! 她好久没吃一顿正常的饭了,此刻恨不能生吞了这只鸡下去。 她施了个净身术才打开烧鸡纸袋,伸手就抓一条鸡腿递给凝霜。 “”凝霜忙摆手。 “不怕他!”赵芙双拉了凝霜坐下还是把鸡腿放进了凝霜手里。 第71章 抹一身油 凝霜拿着鸡腿不敢吃。 虽然自家师祖向来情绪不多,也鲜少责备弟子,但此刻她还是感觉浑身紧绷。 自家师祖五千年从不食肉,他虽然从未禁止弟子食用,但是修行之人当戒断口腹之欲,所以众弟子也从不在师祖面前食用凡间食物。 赵芙双自己也咬了条鸡腿还问:“有酒吗?” “”凝霜直摇头。 没有,有肉就不错了! “有肉没酒食无味,不过还是谢谢姑娘,他日有机会我带你去君吾大陆吃一顿,论吃和玩,整个君吾大陆没有人能和我比。” “唔。”凝霜乖巧点头。 见凝霜拘谨着不敢吃,赵芙双扯了扯隔壁桌看书的易篁,盛情邀请:“你吃吗?” 凝霜瞪圆了眼睛:“……” 叫自家师祖吃肉,何等的大逆不道! 易篁看一眼被她扯过的衣衫,赵芙双忙举手,“扯你的这只没油。” 易篁这才答了一句:“不吃。” 赵芙双追问:“那我们自己吃了?” 易篁手里翻着书,不在意的应一声:“嗯。” 凝霜:“” 她以为自家师祖一定会不悦。 可是,为何师祖似乎并不在意? 师祖不觉得冒犯吗? 赵芙双对惊呆了的凝霜扬扬下巴:“看见了吗,你师祖都叫我们吃了,你还怕什么,吃。” 凝霜只能跟着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凝霜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赵芙双笑道:“你师祖吃人不成?怕他做什么,他自己不吃是因为他没有这方面的欲望,他自己不懂享受也不能禁止别人享受。” 凝霜:“可是可是修行之人当戒断口腹之欲,太重私欲,难免心性不稳,难成正果。” 赵芙双嗤笑:“断私欲?修行界哪个不是这般说的?可也就属这里杀伐争斗最多,但凡心存争强好胜,哪个能真正做到清心寡欲的?要我说,真正要做到清心寡欲的极致便是自此自我了断,以血肉之躯正道。” 凝霜:“” 好像多少……有那么点道理。 “歪理。”易篁一边翻书一边道,“你与凝霜的道不同,不必强加于她。” 赵芙双哼哼一声,“我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你管不着。” “好。”易篁倒是也顺着她,可转头他就散漫吩咐:“凝霜,别与她玩在一处,她的道不是什么正道,你心性不定,受不住她的蛊惑。” 凝霜看看赵芙双,又看看自己师祖。 她从没见过敢这么和她家师祖说话还没被打死的! 她也没见过自家师祖这么不给姑娘留情面。 最后凝霜坑坑巴巴的应:“……弟子弟子不再与赵姑娘论道。” 这混蛋! 哪有人当面嚼人舌根的?! 赵芙双气急,拿起一个茶杯就冲着易篁的后脑勺丢了过去。 易篁像是背后长眼了一样,一手握书,一手散漫向后伸出,轻而易举的捏住了水杯。 凝霜手里的鸡腿成功掉在了地面。 易篁手里捏了水杯,也倒不生气,只淡淡警告一声:“你是不想喝水了?” 赵芙双:“没关系,反正我不介意和你用一只水杯。” 自从上次她误用了他的水杯后,之后案几上就又多出了一只水杯。 想来是易篁怕她再用错。 凝霜看着易篁把水杯放在案几边,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看书,而赵姑娘则继续吃烧鸡。 她家师祖何时不是淡漠严肃的? 此刻虽然也没多少情绪,但她总觉得自家师祖的情绪极放松! 然后,紧接着,她眼见着赵姑娘吃完烧鸡后油腻腻的手一把拉上自家师祖的衣袖。 自家师祖的脸一瞬间就黑了下来,赵姑娘则无辜的举手:“抱歉啊,忘记手上有油了,你自己用两个净身术吧。” 说这话时赵姑娘的眉梢挑起来,眼里含着挑衅,可无半点后悔的意思。 就连她都看出她是故意的了。 自家师祖黑着脸问:“故意的?” 赵姑娘悠然道:“谁能知道呢,毕竟我非正道中人呢。” 赵姑娘吃饱后还喝了两杯灵茶,自家师祖始终黑着脸却拿她没辙。 看到这里,凝霜大气不敢出的告退了。 才不管易篁的破衣服,赵芙双吃饱无事又去睡觉。 调整了三日,伤情又稳定了下来。 凝霜说要带她下山看看。 出得山主府,凝霜便给她介绍起了主峰:“蜉蝣山主峰分为东南西北四道,东道便是师祖一脉的山主道,西道是掌门道,南道是长老道,北道是云鼎派的隐世老祖道。” “其中,长老道和老祖道是绝对不能误闯的,里面强者无数,外人误闯多数会被格杀,纵是师祖和掌门都无法救。” 赵芙双轻笑点头,“你师祖让你说给我听的吗?” 凝霜:“”师祖虽然没明说,但是默许的。 “放心,什么掌门道,长老道,老祖道我不会去的,就是你们山主道我也不会去的,我就想去你们二师祖的住处看看行吗?” 他以为她是有多强的好奇心,整个蜉蝣山她都不稀罕,不稀罕看,不稀罕到处走动。 “赵姑娘,您别介意,师祖她是为您好,这蜉蝣山到处是是非,师祖怕您吃亏。”凝霜温声道,“您往后应该会常住,山主道和掌门道的一些地方还是可以去的,有些演武堂、道场、藏书阁、炼丹堂、交易场、一些灵食楼都是可以去的。” 什么怕她吃亏,是怕她惹是非才是! 不过,易篁有心把她一直留在山主府好像是事实。 这人图什么? 她百般折腾,他都肯照拂,那当年他为什么就不肯帮她一把?! 凝霜是个懂事的姑娘,多余的话绝不问,一直沿着缥缈的山道将她带入她爹曾经的旧居。 这主峰海拔足万米之高,常年冰雪覆盖,云遮雾绕,渺渺茫茫,偌大山体,东南西北都修了通往山巅的石道,围绕石道,一些地势平缓之处错落着各色建筑。 放眼望去,越是靠近山巅,建筑越稀疏,宫殿越宏伟,反之,越靠近山脚,建筑越低调,也越密集。 因为地位越高住得越高,低处多是弟子们居住之所。 她爹在蜉蝣山的住处在掌门道上,离掌门的宫殿并不远,也在高处。 第72章 爹娘旧居 远远望去,她爹的住处大小宫殿错落,檐角飞扬,气势恢宏。 落地的时候寒凉尽去,瞬间温暖如春。 赵芙双这才发现她爹的宫殿延绵百里,被避寒大阵包裹,并且每一处的建筑所用材质也是避寒的古木。 能用得起此种材质的建筑,都是蜉蝣山老祖级别的人物。 她爹娘的地位在这蜉蝣山可见尊贵。 此刻,偌大宫殿,每一处宫殿香炉里的香火依旧燃烧的旺盛,层层叠叠的整坐宫殿,有近千人正虔诚朝拜。 俯瞰而下,甚是壮观。 凝霜解释:“白师祖和赵师祖是云鼎派最近飞升的两位老祖,又是夫妻,所以这里常年有弟子来朝拜,有人求坦途,有人求姻缘。” “白师祖和赵师祖飞升时让他们的亲传弟子入住了这处宫殿,常年打理庶务。” 赵芙双立在主殿前的高大香炉前,看着主殿内爹娘的高大金身怔怔出神。 原来,爹娘飞升前,哪怕是遥远的蜉蝣山都有交代,唯独对她没有交代! 那年她是闹了离家出走,与家人决裂,却从未离开过闵国,那是离云台福地最近的地方。 纵是如此,爹娘也不曾去寻过她,不曾与她见上最后一面。 赵芙双取了三支香,在香炉内点燃,跪于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静默许久,最后才沉沉的磕了三个头。 凝霜也取了香在香炉内点燃。 就听磕了头的赵芙双神情染着三分悲道:“不孝女赵芙双本无颜再与您二位相见,奈何今日来到这蜉蝣山主峰,于情于理都该来磕个头。” “也不知您二位在上面一切可好,可与你们师门团聚,可有人照拂,但愿你们二位一切都好,兄长妹妹青云直上。” 听着赵芙双这一句句,凝霜震惊到正点香的手都忘记从香炉内拿出。 她知道赵芙双身份特殊,却不知是这样一个身份! 也难怪师祖会尤其照顾! 赵芙双起身将手中香插入香炉内,又说了句,“行了,我如今过得还可以,您二位放心吧,往后,我可能也不会再来,我们各自安好,就此别过。”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芙双其实是不确定的。 她不确定三百年都过去了,她爹娘是否还会想起下界的她。 不过,全当他们还惦记她吧。 赵芙双回神的时候,凝霜手里的香还插在香炉里。 赵芙双莞尔:“喂,回神了,香都烧尽了。” 凝霜忙把手里香上的火扑灭,虔诚在她爹娘面前赔罪。 凝霜磕头的时候脑海里还是赵芙双双手插香时的样子,哪怕说得再不正经,她的眼睛还是红了! 凝霜跟着赵芙双走出主殿,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师伯。” 按辈分,凝霜是该这么唤她。 赵芙双笑了起来,“不必如此,叫我名字就行,我本人与你们门派不太想有关系。” 凝霜再潜心修行,也还是听过白师祖家的大小姐在君吾大陆闹出的那些风风雨雨。 如此,赵芙双不喜欢云鼎派也没什么意外的。 凝霜点头,“赵姑娘。” 赵芙双伸手捏一下凝霜的脸颊,“真乖。” 凝霜僵硬不动。 按年岁,她比赵芙双大不少,但是论辈分,赵芙双和她师父同辈,往后,哪怕赵芙双调侃她,她都只能应着。 出来的时候凝霜又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赵姑娘是白师祖的女儿,那么哪怕是赵芙双重伤,师祖又为何不将人安排进白师祖和赵师祖的住处,而是要赵芙双和他同吃同住,甚至是睡他的床! 也就是山主府本就无外人出入,但凡外人发现师祖洞府藏着女子,那风言风语只怕顷刻席卷蜉蝣山。 事实上,男女有别,师祖再想照拂白师祖的女儿也不该毫无顾虑! 再者,师祖向来不喜是非,更不喜与女子独处,按常理断不会留赵姑娘于洞府内徒生是非。 凝霜是个守得住口的,纵然心里有无数疑惑,也绝不会问出口。 赵芙双笑道:“有些事情说来话长,以后说给你听吧,你师祖那里,还不知道我是谁。” 闻言,凝霜更是瞪大了眸子。 那那为什么会住在一处? 凝霜不敢再想下去,只郑重道:“我,我不会告诉师祖,你们的事情你大抵自有打算。” 赵芙双又笑了,可能这就是猪一样的郭子执也会收凝霜为徒的原因。 这姑娘太招人喜欢了! 要不是她身上是非多,她都想要过来了。 哪怕赵芙双并无了解主峰的意思,凝霜还是带她从藏书阁到炼丹房都走了一次。 期间赵芙双甚至没开口,凝霜主动给赵芙双买了许多吃食,还有五壶酒。 赵芙双简直不要更喜欢凝霜。 赵芙双和凝霜回到山主洞府的时候,却怎么都叫不开门。 按理易篁当该在洞府,她们二人敲门,却无人应。 走了这一遭,赵芙双有些疲惫,打发了凝霜,索性就独自坐在瀑布边歇着。 易篁确实在洞府内,然而,正当凝霜和赵芙双敲门的时候,屋顶那颗被赵芙双认为是夜明珠的珠子突然光线明灭。 易篁眸子略深,迟疑一下,伸手缓缓将掌心法力赋予明珠之上。 此物,正是云鼎派圣物日月珠,只要消耗修为便可联通上界。 转眼,明珠上幻化出清晰的画面。 易篁猜测过对面是云半晴,然而看到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三师弟后,说不出何种感觉。 失望有之,解脱也有。 画面接通,白幻衡看着眼前几千年如一日的师兄,笑得像个憨厚的小子,“师兄别来无恙。” 易篁点头,眼里染上暖光,“一切安好。” 看画面中白幻衡所在的环境,易篁沉吟一下道:“在师门可好?” “有师父照应,一切待遇皆如从前。” “那便好。” 白幻衡迟疑一下,“师兄” 易篁静静听着。 白幻衡似难以启齿,叹息一声:“师兄,九月有话和您说。” 赵九月和他说什么,易篁几乎不需要猜测便知。 转眼,画面里出现赵九月的脸。 赵九月的容颜失了凡间时的绝艳,脸色明显苍白虚弱的厉害。 易篁凝眉:“师妹的身体” 赵九月柔弱一笑:“不敢瞒师兄,我的时日确实不多了,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否再见到师兄。” 第73章 成婚隐情 易篁揉一把眉心:“当年,我得知的太晚,否则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赵九月摇头:“便是刻意瞒着师兄的,九月自己做的决定九月一力承担,无怨无悔。” 那边白幻衡颓废道:“是,你自己做决定便是,我和孩子们都不在你的考虑之中!” 赵九月柔柔一笑,安抚白幻衡,“今日也并非说我之事的好时间。” 安抚好白幻衡,赵九月眉心微蹙,染上忧愁:“师兄,师父在与上善山庄的允公子议婚,不出意外,三年后半晴将与允公子完婚。” 易篁眸子垂着,漆黑眼睫覆盖了所有情绪,良久才开口:“我知道。” 也可以说,云半晴和那允公子的婚事是他促成的。 百年前,师父接通下界,告知他云半晴思他入骨,可重新修行后便开始寻找回下界的办法,甚至几次三番的触犯天道,被天道秩序惩戒,几经生死。 云半晴恢复修为后也曾不止一次耗损修为与他联系,每次却只报喜不报忧,只是容颜越来越枯瘦,原来是触犯天道被天道秩序被惩戒的原因。 知道真相后,他想,既然她看不破,又回不来,那他便飞升去寻她。 也曾拼尽全力修行,想摆脱这不能飞升的命运。 这也是他最终选择用赵芙双的弥咒丹救容音的原因,他的时间不多,他需要尽快了却在下界的事情。 可是猝不及防的是,那一日半晴突然接通日月珠,哽咽藏都藏不住。 她什么都不说,却一直沉默了一个时辰,问什么都不答,也不肯切断联络。 那一次,他耗损了三个神株的修为,可想半晴的修为损耗多大。 紧接着,第二日,他就通过日月珠见到了师父。 师父说,半晴为了回下界再一次触犯天道,生死一线的时候,是上善山庄的允公子拼死相救。 师父说允公子看上了半晴,上善山庄庄主亲自上门提亲。 他当时斩钉截铁的告诉师父,他可以飞升,纵是天道也无法阻拦他。 然而,师父沉默了许久,他说:“半晴的命现在全靠上善山庄的神药吊着,一旦我不允这桩婚事,上善山庄就要收回神药,只怕半晴等不到你飞升。” 对别人,他七情六欲是不全,但是事关半晴,他所有的情绪都在。 师父说出这话后,他如五雷轰顶。 送走半晴飞升,为的就是她活着,到头来,为了回来又要了她的命,不值! 那一夜,他立足瀑布之巅静站一夜,瀑布溅起的水花湿透他的衣衫。 他第二日便去寻赵芙双,说了成婚的事情。 其实赵芙双说得没错,他当真算不得什么君子。 他只是因为七情六欲不全,便没有争的欲望,不争并不代表他多品行高洁。 事关云半晴,他可以六亲不认! 所以,与赵芙双成婚,一方面确实可以助她入蜉蝣山,另一方面,他在利用赵芙双,半晴对他难忘旧情,他便彻底让她死心。 其实,在向赵芙双提出成婚后,他便后悔了,只觉此种做法确实太过荒唐,于谁都没利。 赵芙双答应的太快,没给他任何退路。 他知道她有所图,且一定对他没安好心,但是他也藏了私心,谁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赵芙双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相比较,他的私心更阴暗。 这桩婚事可以说是比凡间的话本都荒唐。 当夜,他便将他成婚的事告诉了半晴。 那时候半晴憋在嗓子里的哽咽终于成了呜咽。 也算彻底斩断了他和半晴的所有可能性。 赵芙双多番折腾,他后悔吗? 说完全没有是不可能的,他清静数千年,却突然多了一个羁绊如此之深的妻子。 说有多后悔也说不上,赵芙双讨债一样的折腾,他不是全无应对之策,虽然麻烦了点,至少半晴的命算是保住了。 赵芙双总说是他蹚了她这趟浑水。 事实上,促成这桩婚事最大的推力是他! 从那以后,他对修行失了兴趣,纵然修为圆满又能如何,他再不可动飞升的心。 与半晴,隔着这道天堑是最好的结果! 日后和赵芙双的相处可以说完全在意料之中,她嚣张跋扈,对他恶意满满,他见招拆招,却处处手下留情。 赵芙双闹着和他做夫妻,他虽然不能完全看透她的心思,但是她恶作剧的成分绝对不少。 万事顺其自然,他对世人七情六欲的感知不多,对赵芙双或许是因为夫妻之名的原因,又亏欠她不少,总归多一分与外人不同的容忍。 他的日子因为有了赵芙双,失了平静,而云半晴记恨他不信守诺言,又不得不嫁给别人。 云半晴的处境他也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更是回避着,他信时间会抚平一切。 那边赵九月又道:“师兄,半晴不喜允公子,忧思难消,日久成疾。” “以您的能力,只要您想,就一定有飞升的办法,只要师妹还没成婚,一切都还来得及,不要让半晴和您都抱憾终身。” 易篁缓缓抬眸。 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他身边有了赵芙双,会成为半晴心上一生的殇。 而他从未有左右逢源的心。 这桩婚事他包藏私心促成,终结便该交给赵芙双定夺。 而赵芙双从不是个省心的,她绝对不会放他自由,成全他和半晴! 易篁说:“好生照顾她,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好。” 赵九月摇头:“半晴早已飞升上界一千年,时间够久了,可是前些时候她在见允公子后回来选择自我了断,被人救回来的时候,昏迷中一直念你的名字。” 易篁瞳孔猛地一缩,心口的疼弥漫而出,无孔不入的侵入他的全身。 久久,他低沉沙哑开口:“我成婚了。” 而赵芙双分明名正言顺,此刻却被他拒之门外。 木已成舟,她已然够狼狈,他不能动摇! 他不爱赵芙双,可她是他的妻,她该得到该有的尊重。 一时赵九月和白幻衡都沉默了。 他们自然也听说过,但是人心自来长得偏,他们只是想为云半晴最后努力一次。 只是易篁却很清醒。 细说,也算不上谁负了谁。 赵九月说:“一切都是命。” 易篁:“照顾好她,我和她再无可能。” 第74章 误会夭折 话到这里,当该告一段落,但赵九月却没有切断画面的意思,她几次张嘴,似乎还有话实在难以启齿。 “师妹还有话要说?” 赵九月脸色越发的苍白,白幻衡手放在她肩上安抚后开口:“师兄,当年我们一家为云鼎派带去诸多麻烦,按理,我们实在不该再麻烦师兄,只是九月她三百年忧思难消,您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今日从噩梦中惊醒,非说那臭丫头在和她道别,便心神不宁,我只是想托您帮着打听打听她过得怎么样便好。” 易篁沉默了下来,他此生从未说过慌,也第一次意识到实话伤人。 以赵九月的身体状况,只怕不易接受。 可倘若以谎言告知,又当能拖多久? 易篁的沉默时间太长,赵九月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她苍白着脸,喉间哽了许久才开口:“是不是没了?” “百年前有消息传回,三师弟你的长女埋骨闵国。” 赵九月总归是个修士,她们选择飞升之时当该已经想过此种结局。 一瞬,赵九月软倒在地,泪珠一颗颗的滚落,白幻衡的脸色也在一瞬间苍白如纸,唇角颤抖着发不出声音。 白幻衡嘶哑着嗓子,话密密麻麻的出来:“我就说过,她那般性子,很难善终我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打过她一巴掌,那臭丫头狡猾得很,从小惹我生气,还真没真挨过打,想来是因为那一掌恨极了我,这才没了百年也不肯托一个梦给我们。” 画面切断,易篁静坐良久,才想起赵芙双还被他关在门外。 他打开洞门出来的时候夕阳余晖已经染透半边天,赵芙双等的不耐烦已经睡着。 她不是个吃亏的,睡在竹床上,甚至怕瀑布飞溅的水滴,还在自己身上设了结界。 天边余晖烧得通红,赵芙双脸色苍白,一袭粉衫柔化了她逼人的眉眼,飞溅的瀑布雾气氤氲结界外,此情此景蔚为壮观。 易篁立足竹床边,眸光散漫的落在天边。 九月师妹或许说对了。 一切都是命。 赵芙双睡得不深,天边余晖退却之时醒来。 她看见易篁后生气的坐起来,仰着脖子凶巴巴道:“你是不是藏了女人才不让我进。” 易篁看她一眼,转身走进洞府,赵芙双收了竹床,骂骂咧咧的跟着进来。 赵芙双一进洞府就看到了案桌上茶壶旁边的一盘仙桃。 因为这桃她被罚了个精光,她当然认识。 赵芙双当时就乐了起来,“给我的?” 易篁没答她。 她和凝霜出去没多久子碾派人送来一盘仙桃。 他并无口腹之欲,本想分给凝霜和容音食用,可又想起还有个赵芙双,她可比别人都贪吃,索性全留给了她。 “都是给我的吗?”赵芙双不客气的坐在案几边,“你不答,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她吃东西脆生生的,汁水的香甜弥漫于洞府,只听着就觉得这仙桃一定极符合她的口味。 转眼两颗桃子见了核,汁水都一滴不剩。 她还极敷衍的问了他一句:“你吃吗?” 还没一个呼吸,就又听她说:“不吃拉倒。” 她吃过桃便爬上床,使了几个净身术后脱掉鞋袜还加了句:“剩下的给凝霜送过去吧。” 易篁淡淡扫一眼盘子里剩下的三颗桃。 赵芙双躺下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石床,哪个脑子长包的想到的这好主意,硌得老娘骨头疼。” 易篁不知出于何种情绪,说了句:“怎么不换竹床?” 赵芙双乐呵了:“睡在你睡过的床上,盖着你的衾被,有和你睡的感觉,我得不到你的人,只能以此方式聊以慰藉。” 易篁:“” 当真不该与她多言。 易篁不说话就对了,赵芙双乐呵呵的躺着。 赵芙双在院子里睡了一阵儿,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睡意,易篁也不是爱搭理她的人,她索性就一个人望着头顶的那颗夜明珠瞎捉摸。 躺了一个时辰,有些迷糊。 就在她快入睡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 在她瞎捉摸的这一个时辰,易篁只坐在那里,一页书都没翻动过。 这人看书快,像这种半日没翻页便有些反常了。 好奇心驱使,赵芙双悄悄坐起身子。 她赤脚下床,悄悄走向易篁,他眸子焕散,果然在出神,甚至都没感应到她。 赵芙双笑呵呵的猛地拍上他的后背。 只是她笑早了,易篁的速度快到不容她防御,掌风刮过,她人已经被击飞。 赵芙双的身体被掌风打在满墙的书籍之上,又反弹回来,摔落在地上,喉头一口鲜血喷出洒落满墙书籍之上。 易篁当真是走神了,她拍他肩膀的手很重,导致他下意识出手。 他出手后已知不好,只来得及收敛九分,仍有一分落在她的身上。 然而,她身上的伤总归太重,又对他不设防,几乎是结结实实的受下了。 易篁急步起身。 站在她身边后,声音发紧:“可还好?” 赵芙双趴在地上后悔的要死。 她怎么想的去吓根竹子! 她脸颊紧贴地面呼吸都费劲儿,嘴上还不忘虚弱着骂骂咧咧,“有种站着别动,老娘给你一巴掌,你看你还能好吗?” 听她还能骂人,想来是要不了命的。 “起来,去床上。” 赵芙双更不配合了,整个人舒展身躯和地面紧密相贴,梗着脖子不出声。 易篁微微俯身递上手:“起来。” 赵芙双:“起不来,我已经死了,就地把我埋了吧。” 易篁微微呼出一口气,俯身将人抱起。 赵芙双很自觉的滚进他怀里,一手还搂上他的脖子。 易篁周身一僵,可下一瞬就见她的头在他怀里又拱了两下,嘴角上的血刻意抹在他的衣衫上。 易篁:“” 她的声音分明虚弱却强打精神:“你说你好心给我吃桃,是不是为了呼我这一巴掌。” 易篁没应,大步走向石床。 几乎是易篁把赵芙双放在石床上,她人已经昏迷。 人是他伤的,易篁自然全力相救,一颗颗丹药喂进嘴里。 他的东西几乎都在那根腰带里,而那腰带给了赵芙双,又被她不知丢在了何处,这些日子救她折腾进去不少药,如今加上这一掌,也算是把他身上仅剩的丹药都吃进去了。 第75章 封印打开 一夜,赵芙双的伤情总算稳固,易篁略疲惫的收回法力,将赵芙双的手放进被子里。 正待起身离开石床之时,洞府内发出一声响动。 易篁抬眸看去,但见方才赵芙双撞击过的书架位置,一本厚重古籍缓缓掉出书架,跌落地面。 易篁瞳孔一缩。 古籍自己从架子上掉了下来? 也就是说,封固这些古籍的封印解开了? 这古籍上的封印他想了很多办法都不曾打开,此刻为何会自行跌落? 不,不是自行掉下来。 这个位置正是赵芙双被他掌风击飞时撞击过的位置。 是因为撞击而击碎了封印吗? 当该不是。 过往为了破这封印,更重的攻击也试过,封印并不能被破开。 易篁来到书架边,缓缓捡起那本书,另一手触碰墙壁上的其他书。 入手的不再是冷冰冰的的封印,而是坚硬的书籍。 果然,所有书都可以被取阅了! 易篁甚至都没来得及看这些书籍的内容便注意到了另一个事实。 或许,这封印并非只是单纯的因为撞击就解开的。 方才赵芙双撒在封印上的血此刻都被吸收殆尽了! 也就是说,这封印,极有可能是用赵芙双的血打开的! 过去,他不是没试过用自己的血开启封印,可是这里的封印并不受影响。 那么,为什么赵芙双的血可以打开这洞府的结界?! 蜉蝣山上的竹制物认她为主,她也看得见过那场花宴,她的血可以破解封印!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那么三次该怎么解释? 难道真如赵芙双所言,她和他的纠缠真有那么几分天注定。 易篁心头生出几分荒诞。 手心里握着那本掉下来的书缓缓翻开。 书籍使用的并非传统的纸张,而是柔软纤薄如纸的特殊绢绵所制,触手柔软。 当易篁看到绢绵上的字迹的一瞬间,眸子里猛然掀起惊涛骇浪。 盯着那字迹,他久久不曾翻动到下一页。 良久,他坐回了案几边,食指微屈,才一页页的翻动手里的书籍,越翻,眸子里的暗光越汹涌。 直到看完掌间书,他的神情已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他久久坐在案几边沉默,也未起身去看别的书籍的意思。 过了两日,赵芙双终于幽幽苏醒。 她一边喊着身子疼,一边骂骂咧咧:“铁心,你出手好狠,老娘现在浑身都疼。” 易篁缓缓回眸,眸子里的光近乎实质般射向她,“你的名字赵芙双的双是哪个字?” 赵芙双还有些迷糊,懵懵懂懂答:“又又。” 看她良久,易篁眸子更黑了,“你到底是谁?” 赵芙双还揉着自己的胸口,被易篁尤其郑重的语气吓到。 她心口一跳,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凝霜把她的身份告诉了他? 不,她信凝霜。 不然那是傻蛋郭子执? 恐怕也不是,如果是郭子执,那小子现在八成还在这里等着看戏。 那是谁? 难道是他突然想起了她? 赵芙双抬头,对上易篁逼人的眸光,几乎下意识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明知彼此身份有悖伦常还嫁给他,他生气也不为过。 赵芙双张了张嘴,声音有方睡醒的哑,又有大病后的虚弱,“事已至此,你我是铁打的夫妻了,你要是想离,我也同意,但不是现在,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我再让你打一顿便是。” 易篁眉心微蹙:“你在说什么?” 赵芙双眨巴眨巴眼睛,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冷着脸质问她为什么骗他吗? 怎么这反应 难道他诈她? 稳妥起见,赵芙双把问题抛回去:“你说我是谁?” 易篁眸子更漆黑了,“赵芙双,别逼我搜你的魂!” 一言不合就搜魂? 这多多少少太正经了点吧。 在她睡着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她做人底虚的厉害,一时还真不敢和他硬碰硬。 想到这里,赵芙双当时嗓子就带了矫揉造作的哭音:“你怎么回事啊,我刚被你家暴,现在身子还疼,卧病在床你便又欺负我,你还是个人嘛?” 说着,赵芙双浓密的睫毛抖动,两行泪珠虚虚弱弱的滚落脸颊。 易篁怎么不知道她又在和他玩心眼! 然而,看着她苍白脸颊上滚落的泪珠,明亮双眸闪着无辜,分明知道是假的,但他莫名心口一软,再多的威胁也说不出。 易篁沉默不语,赵芙双开始琢磨自己哪里出了差错。 她眸光转动,就看见易篁不再如过去一般脊背笔直的看书,而是一手落在案几上的黑皮书籍出神。 等等! 赵芙双跌跌撞撞的从石床上翻下来,一个箭步来到易篁案几边。 近看,这黑皮书怎么这么熟悉? 赵芙双环顾四周,这满屋子黑压压上万本书,不就都长这样吗? 赵芙双心思百转。 原本被封印的书,此刻出现在易篁手边,那说明什么? 说明这洞府的书的封印解开了! 赵芙双踉踉跄跄转身,就近走到一面书架前伸手。 果然,一本黑皮书出现在她的手里! 赵芙双心头倒是没有什么吃惊不吃惊一说,只是清楚的知道,她睡着的时候发生的大事一定是书籍解封。 易篁这态度还说明这书的解封八成和她有点关系。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被易篁的掌风击中后有撞击在书籍的封印上,后来还吐血在封印上! 思绪来回一转,赵芙双不想相信也不得不这么猜测。 这封印是她解开的! 也难怪易篁会用那么逼人的目光看她,就冲她的血能解开封印这一事儿,她和蜉蝣山也八成有点关系。 事实上,她和蜉蝣山能有个屁的关 不是,等等! 她和这蜉蝣山可能也许大概还真有点关系! 她在困境的小千世界得到过四方山。 其中南方最矮小的那不就是蜉蝣山吗? 没有无缘无故的缘分,难不成自己前世和蜉蝣山真有点什么关系! 易篁凉眸看过来:“怎么,心虚什么?” 赵芙双眨巴一下眼睛,“咳,我要说我是这蜉蝣山真正的主人你信吗?” “你说信吗?” 蜉蝣山的主人会被蜉蝣山排除在外吗? 赵芙双耸耸肩,摊手:“不信你还怀疑我做什么,这破山头要真是我的,还能拒绝我进入?如果真这样,等我重获掌控权,第一个粉碎了它去!” 易篁:“” 这眼珠子一转,倒是异常聪慧。 第76章 封印书籍 知道易篁整这出的原因,赵芙双就不怂了,她重新来到案几边,理直气壮的反客为主,“来,你说我可能是谁?” “我能解开这封印无外乎就两个原因,第一,我是封印这些书的人;第二,我是这蜉蝣山真正的主人。” “你鸠占鹊巢你还有理了?我责令你即日便搬出这洞府!” 易篁不想听她胡搅蛮缠,偏生她得寸进尺,白皙手指扯上他的衣袖,“你想搜魂你便搜啊,反正你我都知道,这蜉蝣山和这些书籍都是上个纪元的东西,要真有点什么关系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你纵是搜到我出生之时也不会有收获。” “倒是,中间你可以搜到我和我前夫缠绵床榻之事,还能搜到我脱衣服,洗澡,甚至是儿时光屁股的时候,你要是想看便看,我没关系的。” 说完,赵芙双眨巴一下眼睛,看着眼角眉梢越来越凌厉的易篁,眼眸里全是融融的笑意。 易篁的视线缓慢落在赵芙双的脸上。 他生平第一次知道,有一种人是可以介于厌恶和喜欢之间的。 赵芙双这人,诡计多端,言行无忌,更是对他恶意满满。 换做别人,恐怕他此生都不会再见第二次,偏生,他却一次次被她牵着鼻子走。 说厌恶,却也不能自欺,她虽牙尖嘴利,却并不招人厌恶,只是,倘若他敢动和平共处的念头,她顷刻就能让他的想法幻灭殆尽。 其实,要想知道赵芙双和蜉蝣山的所有关联是巧合还是有因缘的,也不难。 只要一试便知。 一念至此,易篁缓声开口:“赵芙双,你对我,乃至整个蜉蝣山都有很深的成见吧。” “咦。”赵芙双咧嘴笑,“还不够明显吗?” 易篁:“……” “看见石床正对的那颗珠子了吗?” 赵芙双:“我没瞎。” “那便是日月珠,可穿越天地法则,沟通三界。” “咦?”赵芙双这次是真吃惊了,能沟通三界的日月珠她当然听说过,被云鼎派奉为镇派之宝。 赵芙双起身围着珠子来回转一圈,啧啧两声,“这么一颗破珠子,就能称之为镇派之宝?原来你们云鼎派是真的穷疯了。” 易篁凉声道:“倘若你能摘得这颗珠子,我便允你通过日月珠观一次三界。” 观三界? 是不是就能看到上界的爹娘了? 赵芙双正经了脸色:“这日月珠观三界是否是分毫毕现?” “可以。”前提是消耗修为,不过倘若她应,他消耗十几神株的修为也无妨。 “你说话算话吗?” 易篁淡淡扫她一眼,耐着性子答:“算。” “那万一我摘不下来呢?” 易篁神情略古怪,“摘不下来我也应你。” 这颗日月珠虽然强大,但是除了他却无人可碰触,更别论摘取! 倘若赵芙双可以摘下来,那就说明一切都并非巧合,赵芙双这人当真和蜉蝣山有渊源! 赵芙双又围着日月珠转悠一圈,就在易篁以为她要动手的时候,她突然笑嘻嘻道:“我不要,我连自己脚下这一亩三分地都没看明白,看什么三界!” 她爹娘大抵也是不想看见她的,她就不见了吧。 易篁:“” 又耍他! 然后,赵芙双重新坐他面前,絮絮叨叨的开始家长里短,“我给你说说我那挨千刀的前夫,都怪我年少无知,眼瞎心盲,是人是狗分不清,被我那夫君的一张脸骗回了家。” “实则那挨千刀的除了吃喝嫖赌一无是处,家里的一张桌子都卖了去赌,为了生计,我游走市井,什么都做尽了,遇上你,我才有了两天好日子过,你可千万不能负我啊。” 易篁不知道赵芙双有几句真话,他也不想知道! 只凉声开口:“去睡!” 赵芙双读懂了话外音,如果她不闭嘴,他就让她闭嘴了。 “干嘛呀,刚才还不是聊得挺愉快,这么大一男人,你玩儿不起嘛。” 易篁凉眸看来。 赵芙双摊手闭嘴。 一副你玩儿不起,我不和你计较的架势。 赵芙双幽幽起身,去书架边翻书,拿起古籍的时候嘴角的笑一点点放大。 就他还想和她玩儿阴的? 八辈子不屑主动和她说话,突然主动提要求,必然没藏好心。 她是干什么的,还能上了他的当? 赵芙双拿起一本书翻动。 娟绵之上的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铁画银钩,唯有这上等娟绵可配得上其张扬气势。 观字如观人性。 她甚至可以想得到写出这样一手字的人该是何等的英雄盖世,气势了得! 不过 这写的什么啊? 个个字分开了都认识,可合在一起怎么就开口拗口了呢? 这读都读不顺。 赵芙双翻了一本又一本,都是一类内容,连着看了五本,深奥的字迹中勉强看明白点儿,这全部都是有关道法的书。 道法这东西,它看得明白她,她未必看得明白它! 现如今的世道,人们靠神株修行,真正去感悟天道的时候不多,纵然到了准仙的阶段,更多的也是对心性的锤炼,而非太多对道法的考验。 而赵芙双自己,理所当然教唆别人窃取大道成果,个人放纵欲望毫无羞耻之心,尤其不是道中人! 不过,真正能领悟道法的人不多,却不代表这些书不珍贵! 相反,这个世道,一个人领悟某种道法都难,还从不见谁能把感悟天道心得著成成千上万本书的。 能有如此完整的讲道法的书,那对一些真正寻求无上大道的人来说,是何其珍贵之物! 就比如易篁这样的人! 修习神株的天赋强,想来有了这些书后感悟天地大道也会容易很多。 他的修为会被困在99神株不可再进,但是感悟天道所得修为却不被限制,还可以与修习神株所得修为叠加。 也就是说他可以无限感悟天地大道,从而精进修为,成为这下界真正的无冕之皇! 赵芙双把书插回去,有些无趣的重新回到石床。 易篁没想到这些极其珍贵的书籍,赵芙双只看了半个时辰便放弃,从始至终她似乎也并无半分贪婪之色。 他不信赵芙双不知道这些记载道法的书籍的价值。 可以说,一个君吾大陆所有的奇珍异宝累加都未必有这些书籍珍贵。 而她竟然不为所动! 这是为何?! 第77章 前世今生 赵芙双身体虚,吃进去的药还没完全消化,隐隐中又有些迷迷糊糊,才听易篁开口:“如果你需要,这些书可全部赠与你。” 她的血可解封印,只能说明她与这些书有渊源,他自不会强占。 一旦这里的书被她带走,那易篁将面对的是什么? 云鼎派里多少老家伙盯着这些东西,一旦这些书消失了,他们会无休止的追逼易篁! 她也不可能高枕无忧! 赵芙双敷衍的问一声:“能卖了换钱吗?” “……不能!”这世间能买得起这些书的人怕还没出生。 赵芙双迷迷糊糊呢喃,“那我不要,这些东西还不是我能探及的,等我有用得着的一天我自然会来看。” “你自己留着吧,有这些书籍,恐怕用不了多久你便能称霸这蜉蝣山,不过,我建议你不要交给云鼎派,斗米养恩,升米养仇,有些狼喂不熟!” 赵芙双说罢又沉沉的睡去。 易篁突然生了一些怪异的想法,他竟然会有种赵芙双不动这些书是想给他省麻烦的想法! 片刻,又觉得自己或许当真想多了。 她一日不给他找麻烦他都要感恩戴德,还指望她为他着想?! 易篁起身打量满洞府的古籍。 斗米养恩,升米养仇。 赵芙双一看便知是看过世态炎凉的人,所以做人很精明,不能说她所说不对,只是对他来说没用。 有些外物他不需要,更不在意,养了云鼎派也无妨。 易篁折回案几边拿起那本自行掉落下来的书。 这本书讲了这洞府上万本道法古籍的来历,内容太过震撼,他有太多的事情还没理清。 所以,这些书,至少在他没理清头绪之前不能给云鼎派! 易篁重新将手里的书插进书架,甚至是掩埋进众多书籍中最不起眼的角落,动手重新封印了所有书籍。 这些古籍上记载的大道甚高深,言语精辟,聊聊几句便有醍醐灌顶之效,但是他不需要! 没有谁的道是适合所有人的,而他倘若想要,无需靠外力,靠自己足矣! 两日的时间,赵芙双又活了过来。 她醒来后,躺在石床上叹气。 什么时候她这么脆弱了,这断断续续的,在床上待了快一个月,身上的配件还是七零八落,将死不活的。 长期躺着骨头都酥了,她下床围着书架打量一圈,“你重新封印了?” “是。” “你不看?” “没必要。”易篁没抬头,只回了这三个字。 “……”啧啧! 真该让她爹来听听,她赵芙双的狂跟这人比起来,只能算是毛毛雨。 “你也不看,我还是觉得用来卖钱好。” 易篁不和她扯皮,给了她选择,“要不你自己看,要不就封死在这里。” 她自己看。 她得能看懂啊! 那还是封着吧。 待在洞里实在憋闷,赵芙双走出洞府,浑身又没劲儿,还疼得厉害。 她不傻,如今想来,她在这蜉蝣山上发生的怪事不是一件两件。 为什么她在洞府内无法修行? 为什么只有她和易篁能看到那场花宴。 为什么她的血能打开书籍封印? 易篁让她去触碰那日月珠又想证明什么? 她总共没五百岁,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洞府,她能和这里有什么关系? 倘若有关系,那也该是上辈子的事情! 上辈子,多遥远的岁月,人纵是有前世,那和今生又有什么关系?! 赵芙双不去贪那些天道古籍,还有一个她说不出口的原因。 那就是她今生都活不明白,不太愿意去沾染更多的事情。 虽然吧,一切都是猜测,或许就只是她的生辰八字或是命格中的哪里对上了才打开了封印呢? 总归,没有实实际际的证据摆在面前,一切都是庸人自扰。 回神的时候,她一个人已经通过青石路走向后山。 晃晃悠悠在药田内懒散的走着,突然就被一个雪球砸在了身上。 赵芙双回头,就见十米开外,子碾握着雪团黑着脸又要砸她。 赵芙双挑眉。 子碾极不客气的向她喊:“离开药田。” 天地良心,这次她是真没想偷什么。 赵芙双不舒服,也懒得和这个一米五不到的小鬼争吵。 可就在赵芙双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那小鬼手里的雪球还是砸了过来。 正中她的后脑勺。 虽然算不上疼,但是她都已经要走了,他还上手打人,这小鬼多少有些恼人! 子碾打完人也不过来,就远远的看着。 显然,她要是敢追,他就敢跑。 赵芙双可是记得这小子有多能跑的,她才不会再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憋着一口气走了回去。 直接在易篁面前的案几上坐下,叫了一声:“铁心竹子。” 易篁抬眸,就见一个雪团冲着他的脸飞了过来。 他漫不经心的抬手接了雪团。 易篁没理会她,将掌心的雪用法力蒸发殆尽。 可谁知,下一瞬,赵芙双又一个雪团扔过来。 再一次接住雪团,易篁抬眸:“闲?” 可不就是闲嘛。 赵芙双勾勾唇角,手里又一个雪球扔出去。 易篁再次接住雪球后,已经动了将人禁锢的想法。 哪知赵芙双忙举起双手认错:“我错了,最后一次。” 易篁这才散了掌心法力。 赵芙双就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的盯着案几看了一柱香时间。 正在易篁觉得赵芙双乖的异常的时候。 就见她手腕一转,将一个人型雪团搁在了案几上。 那雪团清冷的眉眼,与他有几分神似。 下一瞬,赵芙双抬手,一巴掌拍下,雪人变成雪饼,近而化成雪水。 “犯我赵芙双者,虽远必诛!” 说完,风风火火去睡觉了。 易篁:“” 这刮得又是哪个方向的风? 易篁心烦的揉一把眉心。 他确定,赵芙双这女人根本就不存在以身相许这种心思,她只不过是换了种更为恶劣的方式折腾他! 睡到第二天醒来,有了精神头,赵芙双总觉得该出去找那小鬼报仇去。 于是又溜达了出去。 只是,这一次她刚走进药田,突然脚下一树根横生。 赵芙双不慎,一个跟头翻下去。 她法力流转,身子一轻,就想把身子撑起来。 哪知那根突然生出来的树根有了生命一样,猛的缠上她的脚,一扯,她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脸着地,鼻子碰得生疼。 也就嘴闭得紧,不然非得啃一嘴泥。 胸口也疼得半天喘不上气来! 第78章 三揍易篁 “我操你姥姥!”赵芙双趴在地上咬紧牙关想爬起来。 谁知人还没站稳,脚下那树根又出现了,一出现还是三根。 同一个地方吃两次亏,她就白活了。 赵芙双假装不慎被绊住,实则法力涌入脚上,就在她要扯断树根的时候,那树枝突然主动松开了她的脚。 由了你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掘地三尺也要抓到这根木头! 然而,还没给她动手的机会。 满脑门儿密密麻麻的李子就砸了下来。 赵芙双正待飞起躲避砸下来的李子的时候,脚下那该死的树根又出现了! 于是,被缠住脚的赵芙双结结实实的埋进了李子堆里。 她还能不知道是谁干的这缺德事儿? 苍天啊! 她赵芙双人间嚣张三百年,有几个能抓得住她? 偏生在一个小鬼身上连栽两次! 她丢人啊! 赵芙双埋在李子堆里半日没动弹。 子碾躲在地底,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把人给砸死了。 他偷偷放出神识查看。 好家伙! 一口一个。 躲在李子堆里吃李子? 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吃? 这女人真没出息! 子碾僵着脸钻出地面,在赵芙双十米外站着:“喂,你再敢出现在后山,有你好果子吃!” 赵芙双心里压着气,但是人已经丢了尽了,话不能落了下风,她嘴里咬着李子:“是,这李子又大又红,还甜。” 说着还一把一把的往空间袋里装。 子碾:“”他还能不知道那李子多酸? 装完李子,赵芙双起身,向子碾勾了勾手指:“来,你小子过来。” 看姑奶奶今天不打死你! 子碾,“有本事你追得上我。” 他今天可是穿了加速的鞋子,就她那病恹恹的样子,想追上他,没门儿! 赵芙双咬牙:“好,很好!” 给姑奶奶等着! 赵芙双转身的时候,龇牙咧嘴的捂着胸口! 回到洞府门前,她敛了神色,一本正经的走进去。 洞府门一直开着,显然是给她留的,她人走进去,洞府门合了起来。 易篁像根木头一样,千年如一日的在案几边看书。 赵芙双咬着李子走近,易篁也没看过来一眼。 在他身后站定的时候,他也没回头。 她向来不正经惯了,又蹬鼻子上脸,他懒得理会。 这正合了赵芙双的心意。 她迅疾抬手,一巴掌拍上易篁的后背。 “啪”的一声,巴掌落在易篁后背上,拍击出的声音异常响亮的回荡在洞府内。 赵芙双满眼无辜的眨巴一下眼睛。 声音有点大啊。 是不是用劲儿有点猛了? 管他呢,她摔那一跤,现在胸口还疼呢? 易篁手里的书缓缓放下,冷着眸子回头看来。 她脆弱的像纸做成的,他出手重,不敢再动她,她不会真以为她可以无法无天吧? 赵芙双递上手里的李子,兄弟,“吃李子吗?” 用拍死人的力气,你请人吃李子? 易篁的眸漆黑漆黑的盯着她! 赵芙双多少有点心虚,忙抬手揉他后背。 “对不起,对不起,劲儿用大了。” 他穿得常服,并不厚,赵芙双的手柔软纤细,揉上他后背的时候又没用多少劲儿,更像是在和他调情! 一瞬,易篁僵住身子,冷声道:“把手拿下去。” 赵芙双当时就举起了手,嬉皮笑脸的,“好好,不碰不碰。” 易篁没理会她递上来的李子,回头继续看书。 盯着易篁毫不设防的后背,赵芙双再次迅疾抬手。 “啪”的一声响,声音比方才都大。 赵芙双瞬间抱着自己的手龇牙咧嘴的忍着疼。 “” 易篁被打懵了。 他是真没想到她还敢来一下! 这是有多闲,才会在作死的边缘一次次蹦跶! 易篁回眸。 赵芙双立刻正了脸色,声音极尽温柔,“就真不吃李子吗?” “”易篁盯着她手里的又红又大的李子看了良久。 赵芙双的手又向前推了推,“挺甜的。” 易篁放下书,缓缓挪动身子就要站起来。 赵芙双忙软着声音摁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真不是故意打你的,只是那小粘人给的李子太好吃了,我一时激动才会失了手。” 如果睁眼说瞎话有段位的话,只怕赵芙双已经成神了。 可偏偏,她很少用这样的态度对他说话,哪怕知道是假的,但终归是个姑娘,易篁还真有种拿服软的她没办法的感觉。 易篁冷着脸,这一次明着警告,“没有下一次。” 赵芙双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没有,怎么能有。 心里却意外死了,易篁竟然吃她服软这一套啊。 易篁重新坐下。 赵芙双眼疾手快,迅速出手,“啪”的一声再次拍在他的后背上,且专逮着前两次的同一个地方拍。 这一次,赵芙双打完就跑。 然而,还不容她转身,人就动不了了。 赵芙双眨巴一下眼睛,易篁缓缓站起身来,眼眸漆黑,声音也听不出喜怒:“说,这两日谁得罪你了?” 有仇报仇,告状不是她的作风! 赵芙双:“我娘说,读书久了要休息,不然会得眼疾。” 易篁凉眸看她:“什么意思?” 赵芙双说得一本正经:“夫君,吃了李子,我们该休息了。” 易篁:“” 易篁冷着眸子,手指一动,赵芙双就被挪了位置。 被摆成面对书架而立的姿势。 “又来这招,玩儿不起啊你。” 易篁没回她。 赵芙双还想要说点什么,发现自己竟然被禁言了。 该,叫你手痒。 揍了易篁两下,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多揍一下,这下揍出问题了吧? 下次一定要见好就收! 易篁看向赵芙双,知道自己逃不过,人倒也老实。 她白皙的手指间还握着那颗红彤彤的李子。 他沉默一下,指尖微勾,李子飞向他手里,他握着李子又从容坐定。 赵芙双:“” 嘿,偷李子的贼! 易篁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李子看一眼,片刻轻咬一口,眉头都没皱,指尖转动李子,慢条斯理的吃完。 她就是找了个打他的借口,没想他真吃。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吃东西。 那种可有可无,对食物毫无要求,也毫无享受的神情看起来和他这个人一样无趣。 关键是那李子是真他娘的酸,他竟然吃起来面不改色。 这货不会是连味觉都不灵敏吧? 第79章 心脏狂跳 清晨,易篁才放开她。 赵芙双面壁思过一夜,整个人都麻木了,加上身体不适,当真是长记性了。 她揉着酸疼的身子,压着声音骂骂咧咧,“我爹都没逮住过我。” 竟然被他抓着面壁! 他这一辈子的英明啊。 易篁看着书漫不经心说了句:“以后想打人,随时欢迎。” 他甚至能想见她爹被她气得满地追着打人的场面。 这种逆子谁遭逢上谁头疼! 他还来劲儿了?! 真以为她不敢?! 赵芙双当时就想再揍他一巴掌。 高高在上的易篁,红尘之外的高人,被一巴掌一巴掌的揍着,想到这里,就觉得再站一晚上也不吃亏。 然后天生反骨的赵芙双就有点管不住自己的手,真就上去捋虎须去了。 只是她的手还没落在他后背上,手臂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 一个天旋地转,赵芙双就被从身后扯到了易篁面前的案几上。 她半坐在案几上,和盘腿坐在案几前的易篁面对面。 甚至,她的腿近乎挨在他的腿上。 易篁一手抓握着她的手腕,眼角眉梢染了三分轻狂,声音低沉,气势隐隐逼人,“欠收拾是吗?” 盯着易篁眼角眉梢含着的三分轻狂。 耳边是他低沉的嗓音。 那一瞬间,赵芙双的心像是被什么撬动,狂跳不止。 甚至一些情绪都不受自己控制。 她茫然的看着易篁清隽出尘的容颜,无意识的蜷缩着手腕,想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回来,又似乎不想,只隐约的知道自己在等着他的雷霆之怒。 注意到赵芙双下意识蜷缩着的手腕,易篁才意识到掌心触手温热柔软,而两人面对面的距离早越了界。 她纵然下手不轻,但于他不过是挠痒痒,她小打小闹,他小惩小戒,也算无伤大雅。 她又要动手,他下意识阻止,倒也不是当真动怒,只是好气她的胆大包天! 看着两人因为贴近,彼此叠加在一起的衣衫。 易篁沉默一下,放开手起身,“去睡觉,别以为我真没办法治你。” 他的声音有些紧绷。 赵芙双从案几上起身,不管心是不是依旧在狂乱的跳,嘴上是不能输:“不是你欢迎我打你吗?骗小孩好玩儿吗?” 易篁凉眸扫她一眼。 没见过这么欠收拾的小孩儿! 赵芙双站了一夜,浑身疲惫,是想好好睡一觉。 躺下却睡不着。 心口似乎还有绵密的情绪浮动。 赵芙双琢磨半天,觉得自己大抵是被蛊惑了。 自己竟然也有被蛊惑的一日,长得好果然有优势啊。 狗东西! 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赵芙双都感叹自己的能睡。 睡醒了,她就开始咬着一条鸡腿痛定思痛! 外面受委屈,回来打家里人总归不解气。 这仇说什么都要报。 该怎么报呢? 对方对后山知根知底,又缩头缩尾的,有着主场优势,论阴的,她还真就玩儿不过。 行,他来阴的,她姑奶奶就玩儿阳的! 赵芙双吃掉鸡腿,又啃两个酸李子就要出发。 路过易篁的时候她想起一事儿,挑眉:“我说,你是不是没味觉?” 易篁还能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答了句:“李子酸的。” 赵芙双白他一眼。 哦,有味觉啊。 装得像个人一样。 他不知道她眼里这鄙视从何而来,那李子吃起来,她分明比他的情绪还淡。 他们,最多算个彼此彼此。 赵芙双要出门的时候,易篁这次没开门。 她双手抱胸看他。 易篁看着书,半天才道:“出去受气便回来闹,别出去了。” 赵芙双像听到了笑话,“我受气?我还能一直受气?” “这次打不死那小王八犊子,老娘就白在市井混三百年了!” 行! 看来还是亏吃的少了! 易篁开门放行。 这种明知李子酸,还一口一个的货,就该让她吃个尽兴! 赵芙双溜达到后山的时候,没看到子碾。 她径直来到那三百年一成熟的桃树下。 既然那小子极其看重这颗桃树,那她就把这树上结的仙桃都偷光! 是他小子先找事儿,那就别怪她无情! 然而,当赵芙双飞起摘桃的时候,突然被一道无形的结界弹开。 赵芙双落地。 虽然上次摘桃挺顺利,但这里可能有结界,她也不是没想到。 毕竟那小子敢那么嚣张,不可能没依仗。 云鼎派的七幻境她都破得,还怕一颗小桃树上的结界吗? 赵芙双盘腿坐起,感应桃树外的结界。 不过几个呼吸便找到了破绽,就在赵芙双掌心一个法力攻出,结界应声而破的时候,她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不好! 是拥有迷魂效果的蒲萸子,单纯这种药效,对赵芙双这种常年玩儿毒的人来说是没什么作用的。 可坏就坏在,蒲萸子粘上桃子外层绒毛,便是相辅相成毒上加毒,迷魂效果一瞬间翻百倍。 有结界防护,偷桃的人不能破结界便罢,破了还有迷魂药等着。 不得不说这局设得巧妙。 她那会儿能摘到桃,八成是结界并未启动。 赵芙双是做什么的! 她玩儿过的毒是别人见都没见过的,身上解百毒的药丸儿还刚好有效。 但是赵芙双是谁,一瞬间心思百转,她软着身子倒在地上 果然,没一会儿,子碾的脚步声传来。 “哼,死女人,还敢偷桃!贼心不改,山主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女人,简直差我家主人十万八千里!” 赵芙双听着这话,心理怪怪的! 谁是他家主人啊? 就因为偷了他颗桃,这小子就记恨到现在? 还是说因为他家主人他这才没完没了的? 如果是前者,她姑且当他尽职尽责,还有心情陪他玩儿。 如果是后者,因为私怨而报复她,那这小子就有点儿欠扁了! 或许是因为这小子修为并不高,所以比赵芙双想得更机灵些,他竟然在赵芙双五步外站着不再动了。 赵芙双琢磨着抓住这小子的可能。 这小子顶多就三十神株灌体,她修为是比这小子高不少,但是她速度差啊。 这小子又对这里极其熟悉,能上天,能入地的,这个距离抓起人来似乎有点不够稳妥。 索性赵芙双也不装了,正待起身时,地底突然钻出两根树根,一左一右将她捆缚。 这小子果然谨慎,她都昏迷了,他还要束缚住她。 既然装晕了,赵芙双索性也装着被绑了,待哄骗那小子近身,看她不揍死他。 突然,又有几声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赵芙双心想不好。 只是身上被树根捆着,她用法力挣断树根的时候,一张网出现在她身下,成功将她装了进去。 “我操!” 这环环相扣的,这缺德小子长了八百个心眼吧?! 最后为我的老朋友们加一章,今天就到这里了,六一快乐,每天快乐~~~ 第80章 再次被擒 终归是大意了,赵芙双虽然挣断了树根,但是也成功的被大网束缚住吊在了桃树上。 赵芙双睁眼,幽怨的看着子碾这小子。 看到赵芙双竟然醒着,子碾显然是意外的。 他瞪大俩眼珠,“你这妖女果然心思歹毒,竟然装晕骗我,还好我没上当!” 操! 这环环相扣的,谁又能比谁好在哪里? 赵芙双扯了扯网。 得,困神网。 这玩意儿能扛得住准仙的一击,抓她简直跟玩儿似的! 她是别指望用暴力破坏了。 被困神网吊在半空中的时候,赵芙双是无语的。 打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了眼睛? 虽然对方分明占尽主场优势,但是她输在一个三十神株灌体的小子手里,属实丢人! 赵芙双也不挣扎,“喂,你家主人是谁?” “你不配知道!你这妖女就在这里待到天荒地老吧。” “喂,我好歹是你们山主洞府里的人,你不怕你家山主惩戒你?” 闻言,子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因为你一个妖女,山主惩戒我?你做梦去吧。” 子碾转头就消失。 赵芙双也不着急,漫山遍野的药园,全是那小子的软肋,如果逼她动真格的,这小子走不远。 只是,她现在比较想知道他的主人是谁。 被挂在桃树上,视野倒是开阔了,入眼的便是那片低洼花海。 花球随风浮动,花香四溢,再不见火红花宴。 盯着花海出一阵儿神,赵芙双在困神网里竟然打起了盹儿,没一会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浮浮沉沉中,那片火红花宴再次出现在梦中,这一次梦里还有四神山。 梦里,依稀有无数神兽进进出出于四座神山之上。 热闹过后,突然,漫山生灵消失殆尽,徒留盛大花宴和火红丝绸在宫殿四周飘荡,吟出一曲曲悲歌。 赵芙双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心口处一阵又一阵的抽痛,鬓角一颗颗汗珠滚落。 她的识海似乎有白光翻涌,扯得她的头一阵一阵的疼! 平静许久,识海再次平复,身体上的负面情绪也消失殆尽。 出神良久,回神之时,外面已经是星光漫天。 硕大圆月朦胧了天地,星宿密密麻麻布满天际,碎银子一样连成一片星河,深邃又辽远,神秘又圣洁。 世人对天地日月星河总是敬畏的。 君吾大陆的夜空没有这么多星星,也没有如此清透干净的夜。 赵芙双看得有些出神。 微风吹过,药香花香果香扑鼻而来。 倒是惬意。 徒留在心头的那片疼痛渐渐淡化。 赵芙双一天没回去,易篁便知她又在子碾手下吃了亏。 神识探出去。 果然。 被困在网里缩成一个球,挂在了树上。 她倒也不着急,还在困神网里睡起了觉。 她不着急,他更不急。 眼见的天黑彻,易篁再次探出神识。 很好,睡醒了,缩着身子赏景。 快天亮的时候,易篁才步出洞府。 易篁什么时候来的赵芙双不知道,只知道垂眸的时候,他一身白衣立在桃树下。 微风吹过,浮动如雪白衣,穿过如墨黑发,又吹向远方,压弯药田,倾翻花海,落英缤纷,宛如仙境。 这人本尊不愧是竹子,如今哪怕化身人形,只要立在这里便能融入天地间。 月光洒在他身上,身姿颀长挺拔,眉目清隽如画,一如初见之时,出尘高洁。 相比较,被困神网裹成个球的她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和他壁垒分明。 赵芙双挑挑眉:“你怎么不等天荒地老后再想起我?” 易篁凉眸看她一眼,凉声道:“有本事惹事,没本事自己解决?” “我惹事?你说话要讲道理,是别人一而再的欺负我好吧?” “子碾在山主府千年有余,向来安分守己,你若不去惹事,他自不会欺负于你。” 赵芙双本来也没多少气,但是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你要不要这么偏心?” 易篁一顿,“何来偏心一说?” “明明就是那个小粘人屡次找事,我是受害者!” 赵芙双想起一事,“他的主人是谁?” 对这个问题,易篁沉默片刻也没答,只温和了声音:“你初来乍到,子碾排外情有可原,不妨换一种心平气和的方式解决,对你二人都好。” “我就不!” 是他先屡次挑衅,还指望姑奶奶息事宁人? 做梦! 其实,易篁这一沉默,赵芙双突然就明白了子碾的主人是谁! 她咬牙:“你不帮我就滚!” 时不时出言不逊! 易篁凉眸看她,“你确定?” 赵芙双心头还气着:“是,赶紧的。” 一心出来寻事,吃了亏还如此大气性,就好好在这里反思吧。 易篁也不惯着她,说走就走。 跑的这么快,恐怕压根就是来走过场,看好戏的! 当然,赵芙双咬着牙想,好汉做事好汉当,她自己愿意出来寻仇,他也没有救她的义务。 风大了起来,这后山植被影影绰绰,有些寒凉,她身子不好,缩了缩身子仰头。 浓稠暮色退去的时候,晨霞点亮天际。 她指尖浮动,数百颗种子飘进药田里后,她开始优哉游哉的继续风中补觉。 三日,漫山药植的叶开始枯萎。 子碾领着十几个人多番救治无果,最后将目光锁定依旧被吊在树上的赵芙双。 他怒气冲冲而来,“妖女,是不是你做的?” 赵芙双在困神网里待着骨头都快长在一处了,懒洋洋的瞥一眼树下的子碾,又慢悠悠合上眼眸。 这一下,子碾更确定了,一切都是赵芙双干的。 “你这妖女好生卑鄙,如果这些药植有个闪失,十个你也赔不起。” 这些东西算个屁! 能和她相提并论?! “滚。”赵芙双懒洋洋的答。 这时一个蓝袍男子匆匆跑来,“师伯不好了,有些药植的花苞开始掉落了。” 子碾大惊,咬牙对困神网里的赵芙双道:“你究竟要怎么样?” 赵芙双气场大开:“一直不是你追着我打吗?怎么成了我要怎么样了?” 子碾怒道:“分明是你要偷取药植,我才出手。” “你放屁,抓贼抓脏,除了那颗破桃,老娘偷你什么了?就你地里那点烂菜叶子,白给我都不稀罕!” 第81章 矛盾升级 人人求而不得的药植在她嘴里竟然成了烂菜叶子?! 这说得是人话吗? 子碾咬牙,有被折辱的羞愤,也有对药植的担忧。 这些药植一旦烂在地里,下面那些老祖们能生吞了他! 他也不是不能用些手段让赵芙双臣服,但是她是山主府的人,小打小闹无妨,真要伤了颜面,山主只怕也不会袖手旁观。 想至此,子碾恨恨的松了困神网。 赵芙双一落地,揉着浑身疼的肩膀,一边伸出食指勾子碾:“过来。” 这一次,有满地的药植为质,他是再也跑不了了,只能慢吞吞的走向赵芙双。 几乎是一扯到子碾,赵芙双就是一顿暴揍! 她混了这三百年,还没吃过这种哑巴亏! 这小子有种! 赵芙双好一顿拳打脚踢,子碾闷着不还手。 毕竟是山主府的人,赵芙双还真是手下留情了的,虽然这小子这一顿皮肉伤不算轻。 赵芙双这人讲究个江湖事江湖了,她以为打了子碾这一顿,两人这事儿算是清了。 她挥挥手,带着自己种下的锁水槐走人。 所谓锁水槐,就是一种在土壤里无限夺取别个植物水分的植物。 她将锁水槐的种子种进了地底,与子碾的药植争夺水分,从而导致了药植叶子枯萎,花苞掉落。 这些锁水槐一旦取走,那些药植便能重新吸取水分。 她这么做,可能会影响部分药植收成,但是种下锁水槐的时间不长,并没伤及根本,倘若用心呵护,影响不大。 赵芙双回到洞府,叩击洞门。 洞门随即打开。 易篁还在看书。 看。 看! 一天到晚看! 能看出朵花儿来不成?! 她哼哼唧唧两声,易篁不搭理,她自己也拉不下面子理他,索性闷头就睡。 睡梦中,隐隐约约中有人叩击洞府门,易篁走了出去,她听见易篁说了声子碾。 赵芙双一个激灵坐起来,这小子还敢来? 赵芙双穿了鞋子走出洞府。 竟然听到一脸青紫的子碾在和易篁算账。 对,没错,是在算账。 “山主,这一次她造成的药植损失不计其数,倘若她不赔偿,来年的药材只怕会没有了山主府的那一份儿。” 听到这里,赵芙双迷茫了。 说句实话,这里是山主府的地界,山主府的地界种出来的东西竟然不分给山主府? 那分给谁? 这子碾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这是什么道理? 重要的是,易篁甚是不在意道:“无妨,山主府明年不取药材便是。” 易篁都这么说了,那子碾竟然还拧巴着一张脸,略不满道:“山主府每年所分的份额本就不大,只怕也不足以弥补这些损失。” 易篁竟然还心平气和道:“来年的损失你算好,之后我补上。” 那子碾的脸更拧巴了,一脸的不服气,甚至带着明显的愤懑,“咱们要得是药材,山主您去哪里补?” 听到这里,赵芙双的暴脾气是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冷着眸子走过来,“你先别走,既然要算账,我们就算清楚一点。” 一看到赵芙双,子碾的一双眸子已经能喷出火了:“你这妖女还敢出来!” 赵芙双双手抱胸:“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不敢出来!” 子碾竭力声讨:“你被困神网困着,药植枯萎,待你脱困,药植重新复活,不是你还能是谁?” 这是嫌药植复活的太早? “哦,没准儿明日那些药植又枯萎了呢?” 一瞬间,子碾脸色更青了:“你这妖女!” 谁都听出这是威胁,可偏偏还拿她没办法。 易篁沉眉警告:“赵芙双!” 还敢警告她? “你闭嘴!” 都让人骑头上上了,还当自己是仁慈吗?! 子碾又瞪大了眼珠子,他家主子待山主从来都是温柔敬重,何曾如此凶巴巴? 这女人倒好,敢这么对山主无理! 再看山主,竟然只凉眸扫她一眼便作罢了。 赵芙双气场全开,冲着子碾扬一下下巴,“你倒是说说,怎么才算是来年药材收入缩水?” 子碾,“花期延迟,产量降低,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到的事情吗?” “只三天缩水这就能看出来了?” “就我所知,倘若你们培育方法得当,这些药植的产出并不会受影响,而且,有些药植本身你们培育的时候水过剩,影响产量,此番也不见得是坏事。” 子碾有些心虚:“你,你强词夺理!” “我是不是强词夺理来年丰收的时候清点药材数量便知。” “纵然药材数量与往年出入不大,那,那也有可能是大家的培育之法有所增强,因你造成的损失,山主府还是要赔!” 赵芙双冷了眸子,“哦,也就是说,产量是增是减都没关系,你就是讹定我们了是吗?” 子碾后反劲儿,“你,你说的这么有理有据,你还说不是你做的?!” 赵芙双扬眉:“退一万步,就算你那些药植是我搞的鬼,你不觉得也是你活该吗!” 一听这话,子碾来了劲儿,“你这妖女,你自己心术不正,我只是轰你出后山,又不曾当真伤到你,你损坏药植便是犯了大忌!” 赵芙双听着心烦:“你还嫌没伤到我?搁过去,你第一次对我动手的时候,我往地里一躺,你小子赔个倾家荡产都不够,如今得了便宜就老实的吧。” 易篁:“” 子碾:“……” 活了几千年,头一次见脸皮厚成这样的女子。 子碾是开眼了! “你这种市井女子,当真粗鄙不堪,不配入山主府!” “是,我粗鄙,我心术不正,你一个人好好圣洁就好,你招惹我做什么?”赵芙双扬眉:“别的不说,姑奶奶问你,后山是不是山主府的地界?” 子碾:“当然是。” “那我去我家后院儿溜达,你一而再的驱逐我离开,是何道理?” “什么你家后院,一派胡言,那是山主送给我家主子栽种药植的园子,你偷摘三百年仙桃的时候,就该被驱逐出山主府!” 驱逐出山主府? 这都能做易篁的主了,也难怪会骑在易篁头上讲条件! 赵芙双扬眉看易篁:“那儿是山主府的后院吗?” 赵芙双打的什么主意他知道。 子碾是云半晴的人,赵芙双是他的妻,此番争端中,赵芙双也不算不占理,他尤其不能不给她脸面。 易篁淡声道:“是。” 赵芙双问:“我有资格出入吗?” “有。” 第82章 狗拿耗子 得到易篁的肯定回答,子碾脸拧巴成了一堆。 他知道,易篁不是轻浮之人,能住在一起的一定是那种关系。 只是,亲耳听到易篁承认,他还是替自家主子委屈的想哭。 赵芙双挺满意的,“你嚣张至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地儿的主人,我实话告诉你,他以前把这地儿送给谁我管不着,但我来了基本的尊重你得给我,你也别想用以前的事情压我,姑奶奶不吃你这一套!” 这一次,子碾垂着眸子不说话了。 这片园子几千年都是他家主人在打理,倘若没有他家主人,这里什么都不算! 易篁他都知道! 可是他任凭这个女人胡作非为。 他也不过是个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男人! 子碾倔强道:“我,我不与你理论!总之,你往后最好别动后山的一草一木,否则,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子碾说着就要走。 还敢放狠话? “我让你走了吗?” 子碾:“我不是山主府的人,你是山主夫人也和我没关系,我不听你的。” 赵芙双慢嗤笑一声:“不是山主府的人你跑我家后院种花种草的?明日我便全给你铲了!” 子碾怒目圆睁:“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赵芙双说完就要进洞府。 子碾竟然和易篁大声争论:“山主,后山是我家主人开采出来的,这些年一直是我家主人在侍弄花草,你们没有资格动,倘若动了那些东西,那些老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老祖! 自家养的狗都敢借势来咬自己的主人了! 赵芙双心口无名的气突然涌上来! 她疾步返回。 就在易篁面前,一脚踹上子碾胸口,子碾当及被踹出三米远。 赵芙双脚上的劲儿不算大,也不算小。 “给你脸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子碾,声音清冷,“你在和谁说话?” 易篁他妈的是个山主! 骑在他头上就算了。 还想撒尿? 子碾胸口痛极了。 相比这一脚,先前赵芙双在桃树下揍他当真是留了手的。 赵芙双狐狸眼挑起,说不出的气势逼人:“你小子再说说哪个不会放过他?” 易篁看着寒凉着一张小脸的赵芙双,有些愣怔。 她这是在护着他? 活了这漫长岁月,何曾有女子公然挡在他身前? 子碾趴在地上,也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语有多冒犯。 他这些日子因为易篁有了女人,背弃和他家主人的山盟海誓而愤怒,又加上易篁明显放纵这个女人,这才导致言语难以自控。 子碾趴在地上,突然开始哽咽,泪珠一颗颗滚落,倔强着一个字都不肯再开口。 子碾这一哭,赵芙双心头的气立刻下了一半。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这时,易篁平静开口:“子碾,你为李子树化形,修行本不易,你家主人又飞升早,无人教你,但这不是你无礼的理由,你代表的是半晴的门面,谨言慎行你可知?” 这些年,子碾始终安分守己,从不曾像最近这般滋事,甚至是言语冲撞。 他知道原因,子碾在以他的方式为云半晴鸣不平。 他欺负赵芙双,也是这个原因。 赵芙双不是平常女子,不是个肯吃亏的。 所以,小打小闹不过,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着他们自己平息。 没曾想,闹成今日这般,子碾甚至是对他生了怨气。 子碾趴在地上哭着点头,“子碾知道了,子碾敬重山主如敬重自家主子,只是,主子不在了,山主又有了新人,您还任凭她胡闹,山主也不再是过去的山主。” 易篁沉默半日又开口:“过去的事情已过去,但这后山给你们府种植便是给了,没有人能阻拦,也没有人能去铲除。” 包括赵芙双也不可以! 有些事情外人面前他该向着赵芙双,只因为他是她的夫,但是他曾经答应过云半晴的,也绝不会反悔。 听着两人这一句句的。 赵芙双突然觉得自己蠢透了。 于这山主府她算个什么啊! 玩儿玩儿可以,还真把自己山主夫人了? 不是没猜出这个子碾是谁的人,怎么还是因为别人一句不敬心火上涌去强出头? 他易篁愿意当这个窝囊废,她有什么好气的?! 她不是该高兴吗? 她怎么会蠢到不分轻重公然和云半晴的人起冲突? 人家再闹那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她横插一脚算什么? 简直自己都看不起多管闲事的自己! “子碾知道了。”子碾擦掉眼泪爬起来闷声道,“我就知道山主不会忘记我家主子。” 赵芙双转身缓缓走向洞府门口,又听着易篁说了句:“赵芙双是我昭告过天道的妻,是这山主府的半个主子,这后山她有资格去,为难她的事,我不希望再看到。” 去他妈的半个主子! 有多远滚多远! 当谁稀罕! 子碾又开始哭了:“您真不要我家主子了吗?这个女人除了长得好,哪里比得过我家主子” 这都是什么狗屁事儿! 脸红脖子粗的争吵了这么久,甚至动了手,最后沦落了个狗拿耗子! 赵芙双回到床上,盖了被子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没片刻,易篁回来了。 两人谁都没开口。 易篁看她一眼走到案几边继续看书,赵芙双埋头继续酝酿睡意。 后半夜才入睡。 第二日快到午时才醒。 她也懒得开口,收拾了床,懒洋洋的赤足去案几边找水喝。 赵芙双喝第二杯水的时候易篁才开口:“子碾是李子树化形,心智并不全,人你也教训过了,往后便不必和他计较。” “哦,知道了。”以前不是冲动了嘛,还妄想铲除后山花草呢,现在睡醒后脑子也恢复正常了,和一棵树计较什么。 回了句,赵芙双又不开口了,只管自顾自喝水。 赵芙双折腾惯了,突然这么乖巧懂事,倒显得反常。 他摸不准赵芙双的心思。 不知道子碾不敬的时候,她一脸愤怒是当真在护着他,还是只是因为她看不上子碾的做法,更或者她劣性难改只是在演戏。 不知道她突然乖巧下来,是真的困乏亦或者是身子不适,还是她在闹脾气。 易篁揉一下眉心,觉得自己当真是想多了。 她闹脾气? 闹什么? 她不开心向来是折腾别人,何曾自己闷着闹脾气。 第83章 开口借钱 喝了水,赵芙双没什么精神的窝进床上,无精打采的又昏昏欲睡。 赵芙双睡了两日,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做什么都没意思,睡觉也没意思。 或许是她在这里留太久了,她该入问鼎峰了。 但是前提是要寻个地方打坐疗伤去,之后再想办法让易篁把老黑带回来。 但她缺个护法。 她躺在床上侧身看易篁挺拔的背:“铁心,我想要个人。” 赵芙双两日不声不响,突然开口,易篁显然一顿。 但是他不喜山主府有外人出入,尤其是女子,“不行。” 赵芙双:“你还没问我是谁就不行?” “是谁都不行。” 赵芙双:“我非要呢?” 安静片刻,易篁放下书回眸看她。 赵芙双虽然玩世不恭,但是不折腾的时候,举手投足间的贵气还是能看出的,她曾经的生活条件一定不差,想要几个人伺候也不为过。 虽然他清净惯了,但不管如何,两人成婚,又同住同一屋檐下,彼此都该迁就。 一念至此,易篁的话语中少了武断,带了三分商量的语气,“你与我共居一洞府,倘若外人常出入,必然卷起流言蜚语,到时候必然少不得祸端。” “你不想外人知道我的存在?”赵芙双缓缓坐起身子,头缓缓歪一下打量易篁的神情,她黑发垂落,眼眸明亮,说出的话却笃定:“你是怕流言蜚语传到天上去?怕云半晴知道?” 否则,她都来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郭子执和郭容音都不曾来过。 一定是他刻意避着的。 易篁没指望她没听过他和半晴的流言蜚语。 不过,她不藏着掖着,肯直接道出,这性子也算有好处。 “半晴知道我成婚。” “” 赵芙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不太喜欢和他说云半晴这个人。 易篁做好了她细问的准备,到时候便一并把他们成婚的隐情说给她听。 哪知赵芙双并不纠缠,恹恹着抱着衾被又半靠在墙壁上。 她的状态并不好,他也打消了告诉她的想法,否则,这会儿要闹起来,又不得安生。 赵芙双抱着衾被有些挫败道:“算了,我不要人了。” 易篁喜欢清净,她知道,别人的地盘,她确实不能做主。 赵芙双肯退一步,易篁心头又多了三分耐心,“你若有需要,可以告知凝霜,她会为你置办,找女子过来出入山主府照顾你委实不合适。” 不说别的,他这洞府常有女子出入,他要多处避嫌,难免失了清净。 谁说她要女子来伺候她的? 以前或许还算金贵,伺候的丫头也有不少,如今行走江湖三百年后,她早已失了讲究。 “我就是想要薄发那小子在我打坐的时候为我护法,没要姑娘照顾我。”她有手有脚,早习惯一个人做所有事情了。 蜉蝣山上她和别人不熟,就那小子看着机灵。 易篁都给听愣了:“防谁?防我?” 还不容赵芙双说话,他就凉着声音补了一句,“睡在我的床上防我?赵芙双你折腾的方式还真是五花八门!” 睡在他床上? 这话怎么这么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换个人说,铁定是耍流氓! 易篁分明被她气到,原本清冷的容颜突然生动了起来,隐隐又有逼人的气势压下。 赵芙双纤长睫毛颤动一下,心口又似乎微微颤动一下。 “且放心,先不说那个薄发能不能防得住我,你这种半个月难入定的,杀你还不够业障因果缠身。” “瞧不起谁呢!谁半个月难入定了?!” “……”说谁谁心里清楚。 还不是他这个破洞府闹得! 赵芙双烦死了,索性抱着衾被又缩了回去。 恹恹的,身子委实不爽利。 易篁多少看得出,赵芙双说疼的时候不一定是真的疼,但是她活蹦乱跳的时候也不一定是真的没事。 他那一掌总归是给她雪上加霜,这些日子又折腾,伤势怕是不轻。 找个人护法,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随她也无妨。 “谁是薄发?” 赵芙双半天才答,“就看守尸狗境的那个。” 易篁想了想,眉头飘过黑线,看向赵芙双,半日无言,“不是叫厚积?” 赵芙双:“哦。” 片刻,他冷淡的声音带了一分妥协:“给你要过来。” 不是女子便好,再者厚积为人机灵,是三师弟的徒孙,可信。 一会儿给,一会儿不给的,比她还反复! 赵芙双在被子里哼哼两声表示不满。 没一会儿又探出了乱糟糟的头,蜗牛一样坐了起来,总归是心情好了。 赵芙双起身,再次用一根簪子挽好秀发,没有花样,只干净利索便了事。 规规整整的叠好衾被,又施了两个净身术下地。 她在洞府里闷了三日,想出去走走。 挪下地的时候,她凑到易篁身边,想开口,又实在觉得掉面子。 她想跟他借钱,她身上的衣衫都是凝霜借给她的,她需要出去置办一些常用物品。 他这洞府太空旷,就那张破光秃秃的破石床,连个帷幔也没有。 也就她脸皮厚,不然哪家姑娘能受得住毫无遮掩的睡觉? 她还想泡药浴,身子能舒坦些,痊愈的快一些,冰冷冷的法术净化术实在没意思。 几次张了张嘴还是作罢。 他没有借给她的理由。 她得想办法自己挣钱! 赵芙双似乎有话说,却又不好开口,不过,能让她不好意思开口的事儿没几件。 易篁淡淡扫她一眼:“缺钱了?” 赵芙双眼睛亮晶晶的忙点头。 看。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好处。 这就少了开口求人的过程。 总归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她立刻摆上微笑脸,“不多,给点儿就行。” “要钱做什么?” 赵芙双凑到案几对面和他细数,“我想要床幔,想要厚一些的床褥,浴桶,还想要新衣,这身衣服都穿好久了。” 他应一声:“嗯。” 赵芙双伸手:“那给钱。” 易篁:“没有。” 赵芙双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学她那一套呢? 给了希望又给一巴掌 “没有你问什么问!”赵芙双当时就翻脸了,一张苍白的脸漆黑漆黑的。 她幽幽起身,手肘一拐,故意撞翻他的案几后转身要离开。 案几四角朝天,满桌子的书被扫翻,落得到处都是。 易篁的脸也黑了。 这混账,当真是一日人都不当! 第84章 在闹脾气 钱,他是真没有。 他本不差她吃穿用度这点东西,奈何空间容器被她拐走,再加上她伤重,留在手里的一些零碎都为她换成了药,药现在她也吃尽了,他手里委实拮据。 赵芙双站在洞府门前却出不去,但是她就是执拗的站在那里,等着他开门。 易篁黑着脸道:“过来,把书收起。” 赵芙双手指胡乱划拉洞门,就不肯回头。 易篁压着耐性,清清冷冷警告:“赵芙双,过来收拾!” 不去! 踢翻后再回去收拾,她不要面子的?! 不出去便不出去! 赵芙双双手抱胸,索性回到石床钻进了衾被里继续睡觉。 易篁黑着脸看床上裹在被子里,偶尔连人带被子蠕动一下的人。 此刻还能不将她丢出洞府,易篁承认,他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 易篁缓缓揉一把眉心,良久沉了沉气开口,“我的空间容器在何处?” 赵芙双不说话。 “想要钱先找到空间容器。” 这次,衾被微微掀动一下,钻出一颗头来。 易篁就要捏诀施动法力寻找空间容器,赵芙双翻身下床,快步走过来,伸手拍落他捏诀的手:“你别找,东西丢不了,就暂时寄存到别处了。” 易篁不知道她又耍什么花招,“没有空间容器怎么给你钱?” 见易篁都要找腰带了,赵芙双才相信他是真的没钱了。 “那,那我不要了。”满眼鄙视的看他一眼,她不情不愿的俯身收拾地面的书。 散落的书就在他面前,赵芙双也俯身在他面前,一举一动皆收眼底。 她挪动间可见裙衫下纤细腰肢的曲线,粉嫩裙摆散落一地,甚至有些打落在他的衣衫上,莫名亲昵! “我自己收拾。”易篁别开视线,清冷出声。 赵芙双可不是个好脾气的,抬头就凶巴巴道,“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由了你了!” 她就不走,就收拾! 似乎,穿粉衫的赵芙双不管怎么折腾,总有种小姑娘才有的娇俏。 也或许是因为病着,眼角眉梢都是虚弱,总归是少了几分她穿白衣时的桀骜不驯,张扬慑人。 或许也不是,至少她那日踹子碾那一脚,气势十足,像个护崽子的母老虎。 易篁手一挥,桌子就被翻了过来,正正好横亘在两人中间。 面前多了一张案几,赵芙双就算瞪着眼珠子,气场也难免弱了三分,她恨恨的扯自己的裙摆,“干嘛,桌子压我衣服了。” 看看这骄横的样子! 易篁眉梢微微扬一下,将案几微微抬起,容她把裙摆抽走。 赵芙双磨磨蹭蹭的把书捡起,放在桌子上。 她早注意到了,易篁看得书根本就不拘一格,他什么类型的都看,什么都看得认真。 规整书的时候,赵芙双不忘碎碎念:“穷成这样,怎么好意思活这么大年纪。”!! 他穷? 三天两头玩儿一次命。 谁碰上她谁还能不穷?! 易篁不理会他的讽刺,只扫过她收拾过的书籍。 她睡觉时候意外的很老实,衾被盖在胸口,双手交叠置于衾被上。 她睡着时候的呼吸清浅,可以一夜不翻身,醒来时候衾被依旧整洁干净的落在腰身上。 她睡过的衾被有棱有角的叠着,床上的褶皱几次铺平。 此刻所有书籍分门别类的摆放成原来的样子,因为掉落有折损的地方她都下意识抚平。 不难看出,这些并不是她刻意为之,而是骨子里形成的习惯。 所以说她可能有个好家庭,她的爹娘一定给了她好的引导。 本来好好的姑娘,坏就坏在长了一张嘴。 “你那什么眼神!” 赵芙双收拾好书拍拍手起身,别以为她看不出他眼里的不认可! 赵芙双再次来到洞府门口,易篁没再拦她。 再出去,没碰到子碾,她在花海里躺了半日,就着微风,喝了一壶酒后才晃悠悠回来。 她酒量深,一壶酒,只是个微醺。 推开洞府门的时候,脚步都不带晃的。 易篁抬眸看一眼她因为喝了酒而粉嫩的脸颊,不赞同道:“饮酒伤身,且你还有伤在身。” 赵芙双:“别啰嗦,臭老头儿。” 易篁:“……” 赵芙双本想去床上,后来又错步走到了易篁对面坐下,隔着一张案几看易篁。 她歪头盯着他说:“不行,我还是气不过,凭什么别人在我们自己的地里种田,还那么理直气壮?什么叫本来山主府就分的少?” 赵芙双不是个多重钱财的,易篁不知道她怎么还在计较这事儿。 说白了,山主府分多分少与她也没多少关系。 关键时刻她不踩两脚便是好事儿了。 易篁说:“后山本荒芜,是半晴想种些花花草草,才夷平开垦了出来。” 如果是这样 那易篁要是愿意,将自己脑袋送给云半晴倒也无可厚非。 “所以,这些药草又关下面那些老祖什么事儿?” 那天她可是听得清楚,子碾说那些老祖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蜉蝣山何其大,主峰也足够每个强者圈地划片,哪怕山主府后山的这片地属实比别处好,但再好也是山主府的,就不是别的老祖能插手的。 “这事说来话长,起初后山的药草只供山主府和掌门一脉使用,后来后山种植的药草成活率和数量都有提升,山主府除了我并无其他人,要那些药材也无用,便分给了云鼎派藏宝阁里,由掌门赏赐给有需要的弟子。” 赵芙双看着易篁。 真是好无语一冤大头! “您高尚,自己用不着给门派,但是这又关各老祖什么事情?” 易篁不想说,奈何赵芙双抓着不放。 对上赵芙双执着又干净的眼眸,他也才发现,喝过酒的赵芙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她眼神里是坦坦荡荡的光芒,没有素日或张扬或跋扈的那些情绪,仿佛一眼能看到她的灵魂。 澄净,透彻! 这样的感觉和赵芙双这个人过往的行事作风几乎是背道而驰。 半日,易篁道:“这些事不说也罢。” “我想听。” 赵芙双这张脸,配上这无辜的表情,像个漂亮的孩子一样,能拒绝的人恐怕不多。 但易篁能扛得住,“不想说,去睡。” “我不。”赵芙双去扯易篁衣袖。 怎么还上手了! “放手!” “我不!”赵芙双晃了晃扯着易篁的衣袖,白嫩的双手抓得紧紧的,一时倒看不出来是她的手嫩还是他的白衣更白。 易篁失了耐心:“赵芙双!” “干嘛……”霸道中带着娇蛮! 第85章 温柔相待 易篁失了耐心:“赵芙双!” “干嘛……”霸道中带着娇蛮! “啧!” 他在和一个酒醉的赵芙双拉扯什么! 最后易篁揉着眉心妥协,敷衍着三言两语说给她听:“为了平衡权利之争,最后这后山的一切彻底成了门派所有,其中各老祖的派系占比最大。” 师父飞升,门派由玉昆执掌,玉昆向来无心权利之争,各个老祖派系分明,对掌门之位蠢蠢欲动,这便少不得暗中对玉昆使绊子。 玉昆当不当这个掌门都无所谓,事实上,倘若有人能撑得起掌门之位,也省事。 但是,门内没有一个人能稳得住,五个老祖但凡有一人得势,这云鼎派必然会被搅得血雨腥风。 为了云鼎派的长治久安,玉昆反而成了那个最合适的人。 但是傀儡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玉昆不能带来好处便受到各方的排挤。 后来这山主府后山漫山珍宝成功安抚五位老祖的异心。 包括这一次赵芙双重伤,他需要大量丹药和药植,也是用自己身上所剩之物换取的。 虽然知道这事情并不合理,但他七情六欲不全,也感知不到多大的悲愤,又不想引来琐事扰了清净,便就此揭过了。 易篁说得笼统,但是赵芙双还就听懂了。 就是说,为了云鼎派的安稳,他彻底成了那个冤大头! “云鼎派是争斗是安稳,与你有什么关系?” 易篁道:“并无多大关系,但是师父不想看到云鼎派内斗。” 赵芙双看着易篁的眼睛清清楚楚道:“窝囊废!” 活该被当孙子欺负! “……”什么? 易篁眉梢狠狠一跳,缓缓放下手里的书,“来,再出言不逊试试。” 试试就试试,“夫君你最强大了。” 声调如此娇软,如此做作! 因为惊愕,已经做好将人丢去面壁思过的易篁顿住,掌心法力瞬间溃散。 真是有心杀敌,无力提刀啊! 赵芙双趴在桌子上闷头笑,乌黑的发垂落肩头,肩膀还是一耸一耸的抖个不停。 易篁看着她此刻又恢复了些许没心没肺的样子,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前两日闷不吭声,她可能真的在闹脾气。 至于原因,他不得而知。 不过,她闹脾气的样子倒比平时更省心,不吵不闹,他耳根清净,回头她还能自行痊愈。 后来赵芙双还是被易篁扔回了床上,定身禁言。 洞府才算安静下来。 易篁不是不知道,有时候一味的迁就并非解决问题的根本。 但是,这些年为了容音转世,他的修为断断续续,起起伏伏,并不足以震慑五位老祖。 事实上,他也不愿意成为那个能震慑住云鼎派诸强者的人,一旦成为那根顶梁柱,意味着要一直担负这样的责任。 他无心云鼎派的权利之争,无心外界琐事,如今云鼎派内部以这种方式达到平衡,没什么不好。 他也知道,玉昆的成长足够快,假以时日,必然能震慑各方。 第二日醒来,赵芙双异常愤怒,“一天到晚就会这招,你有本事换一招啊!” 易篁漫不经心回:“怕你受不住。” 他但凡动个手指,她都要脱层皮。 “我还要谢你手下留情不成?你不让动,不让说,还不给我盖被子,一晚上没冻死我,你这么一大把年纪,缺德不缺德?” “……”易篁一顿,他似乎确实忘记了。 她一个姑娘睡觉,他能不看便一眼都不会多看。 好在,赵芙双也不需要他回答。 “等我比你强的时候,一天禁锢你一百二十次,禁言你十年别想开口说话。” “这床真他娘的硬,睡得我骨头疼。” “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破地方。” 一个人碎碎念后梳发,净身,叠被,出门溜达。 易篁发现,赵芙双尤其爱出门了,哪怕是躺在后山睡觉也不肯回来,从早离开,晚上才肯回来。 也是,和他待在一处只怕她是嫌闷。 自上一次他答应做夫妻后,赵芙双似乎被吓住了,从此绝口不提此事。 可见,她对生活也不是完全的无所谓,至少她不愿意在他这里困一辈子。 与他的老气横秋一成不变相比,赵芙双的确像是个浑身都是反骨的孩子。 她不愿意被束缚,不愿意将就,不愿意受委屈。 看着她喊过无数次不舒服的石床良久,他揉一下眉心起身。 终归是个姑娘,也需要温柔相待。 挥手间地面凭空出现一排翠绿竹子。 他指尖流转,上百根竹子被削成一般长度,四根飞出落在石床四角成立柱,其余竹子也一根根飞向石床,以立柱为准横竖排列,三面形成竹栏。 指尖法力再动,一根根竹子并排排列黏连做顶盖。 自此,石床算是被竹子四面包覆,隔绝屋顶日月珠的光照,只余一面出入。 挥手间,又有上百手臂粗细的竹子堆积地面,一根根竹子的外皮在易篁的法力操控下脱离主干。 脱落的竹皮堆积在一处,清除杂质后被粉碎成肉眼难辨的小粉末,粉末重新组合黏连成丝,横竖细密相叠,最后织成细密柔软的翠绿帷幔。 两块帷幔飞入石床之上,与立柱勾连,整齐垂落,遮了石床空置的那一面。 有帷幔遮挡,石床内的情景肉眼难辨。 上百竹叶再次堆叠凝固,最后化成纹路漂亮的竹叶挂钩贴合于立柱之上,将帷幔分别挂在立柱两侧。 易篁不耐烦的想着赵芙双的话,她似乎想要厚垫子。 真是娇气! 这般想着,再次有上千根竹子皮脱落,又做成了两块柔软布料。 这一次,他开始粉碎主干。 一直将所有竹子都粉碎成渣。 易篁上前,伸手触摸碎渣,多少还是有些粗糙,便再次用法力进行粉碎。 直到所有竹子都碎到肉眼难辨,且去尽潮湿,他才一个法术禁锢碎渣,再用织好的布料包裹起来,做成与石床大小无异的垫子铺在石床上。 他伸手按压一下,床垫足够与石床贴合,也绝对柔软。 这一番折腾,易篁耐心当真耗尽了,正待扔掉废弃竹子时想起她想要一个浴桶。 于是,剩下的去了皮的竹子便再次被磨平,组合成一片片木材。 探了探表面,算不得光滑,便再次开始耐着性子一寸寸的磨平,直到所有木材如玉光滑,他才开始做底,围上光滑木板,一个足够赵芙双折腾的圆木桶成。 一个法术将房间灰尘净化,易篁退到案桌边,挥手间,再次幻化出三十根比他略高的竹子,做了竹子屏风。 竹子屏风几乎将洞府一分为二,一半为她的闺房,一半为外室。 而他的案几在外室,虽然不算彻底隔绝了两人,但是无事,他绝不会踏足内室。 更有高过他身高的竹子屏风遮挡,他在外室行事也会自在许多。 第86章 易篁旧爱 易篁将洞府收拾一番后已是一日的时间。 做这些事情,时间过得倒是快。 如此一番修整,原本三百余平极显空旷压抑的清冷洞府竟然染上几分温软。 甚至,满室的翠绿更让人心情舒畅,似乎有了世人口中家的意思。 家。 易篁微顿。 世人每一个决断,每一次选择,都将会带来相应的因果。 娶了赵芙双,外因占十层,他从没想过,有一日,他会主动愿意让赵芙双的痕迹在他生活了数千年的洞府留下烙印。 被冻了一夜,走出洞府的时候赵芙双都在咒骂易篁。 她再次沿着只可一人通过的青石路散步走向后山。 她这些日子情绪不高。 看到易篁的时候尤其的烦躁。 却说不出具体的原因。 只是尤其不怎么想和他多待。 路过药田的时候,她看到子碾带着两个青衣焦头烂额的在挽救一株天葵草。 天葵草是女修断赤龙,也就是斩经血必需要的一种药物。 本身算不得多珍贵,但是难养活便显得难得。 一看见她,子碾浑身都紧绷起来,像只斗鸡,随时防备。 两个青衣看着赵芙双,两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女人哪儿来的? 山主府? 山主府什么时候可以进出陌生女子了? 结果两人被子碾一人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今日什么都没看到,胆敢有风言风语传出去,你们谁都不能留在山主府伺候。” 两人直点头,“师兄放心,您给咱十个胆子,咱也不敢非议山主府之事。” 赵芙双挑眉? 这小子这么做图什么? 是以为把他们家山主娶妻这事儿压在这地儿不外传,他家主子就还有机会? 那倒也不无道理。 反正她和易篁总归是要散的。 赵芙双在一颗果树下坐下,拿了些下酒菜出来,又拿了一壶酒出来。 也不找杯子,他就端着大肚酒壶直接仰头饮,边喝边看戏。 没一会儿,那天葵草原本立着的根儿也蔫儿了下来,被他们彻底折腾死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子碾又一人赏了一巴掌,让两人离开。 子碾却不肯走,就在赵芙双十米之外死盯着她,仿佛她一有异动,他就能扑过来咬她。 赵芙双笑得不行。 她生平便是喜欢和这种看她不爽,却不能将她如何的人玩儿! 赵芙双有吃有喝,和子碾一人占一个地头对视,赵芙双几次看到子碾喉结滚动。 这货该不会是馋了吧? 赵芙双心思流转。 从空间袋里扔了一只荷叶鸡和一壶酒过去,“抱歉,前些日子多管闲事来着,让您受委屈了,这些全当我赔罪了。” 子碾这颗李子树,倒是个有意思的,狠狠瞪她一眼,也不客气,同样就着大肚酒壶畅饮三口,才去扯荷叶鸡吃。 看来是同道中人。 “你说你结出的那破李子那么酸,是不是因为你小子总偷喝酒?” 子碾给她一个白眼,继续吃酒。 赵芙双乐呵呵的隔着地垄向子碾举酒壶,对方又向她翻个白眼。 吃她的鸡喝她的酒,还敢拿眼珠子翻她! 好小子,有性子。 赵芙双时常举酒换白眼,玩儿得起劲儿。 就这样两人一个树底,一个地头对坐喝酒。 赵芙双不走,子碾就不动。 子碾喝掉两壶酒的时候,赵芙双已经三壶下肚,两人都有些认不清娘。 赵芙双仰靠在果树下,“说说你家主人和山主的事情。” 子碾显然是喝多了,大着舌头说:“你这种女人不配知道。” 爱说不说! 当她多稀罕听。 赵芙双懒洋洋的坐着,不理会子碾了。 可没一会儿,子碾双手抱腿,头埋进腿上哭了起来。 “我家主子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她温柔善良,聪慧绝美,又痴爱山主,陪着山主成长,守护数千年无怨无悔,好不容易等到山主对她识了七情,她却不得不飞升!” “凭什么,凭什么最后却被你这女人抢走,你根本不配,山主为了你这种轻浮差劲的女人背弃我家主子,是他瞎了眼,他再也不是我喜欢的山主。” 赵芙双双眸迷蒙着茫然的光,半日她诚心安抚子碾:“大男人,这么爱哭,丢人不丢人?你不会在化形的时候选错性别了吧?” “你才选错了性别。” “好好好,是我选错了,放心吧,你家山主不瞎,还真看不上我这种。” 听到这话,子碾抬起头,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你说真的?” 赵芙双一脸嫌弃,“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反正他娶了我,这位置我是抢了先,你们家主子的辛苦是白费了。” 一听这话,子碾哭的更凶了:“你这妖女,你听听你说得是人话吗?!” “我不是什么好人,你第一次知道?” “那倒是。”子碾揉着胸口回忆被赵芙双踹的那脚,“你这人什么都不好,在自知之明这一点上还算拎得清。” 赵芙双笑起来,站起身,踉踉跄跄走向药田。 转头就晕头转向的跌进一堆子母藤中。 赵芙双把手搁在额头,揉一把眉心。 是真有三分醉了啊! 那边子碾看到她压翻千层紫色花浪,又哭又骂:“这些子母藤是我家主子亲手种下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家主人亲手种下的,你这女人就不配来这里,你不配触碰这里的一草一木。” “这后山本荒芜,主人想要种花草,山主亲手为她将后山夷为平地,我还是一颗李子树的时候,见证过他们太多的惺惺相惜,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讨厌你自己。” 赵芙双望着头顶的蓝天。 是啊,如果她是云半晴,那该是何等的不甘! 只怕捅破天也是要回来的! 再不行,只要这个男人没死,他就是再难也得赶赴她面前! 不然,如何甘心五千年守候为她人做嫁衣! 在子母藤上躺了好久,她才开口,“哦,那我就不当你,你说气人不气人?” 子碾一边扶着被压死的子母藤,一边点头,“气人!”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夜半醒来的时候子碾也四仰八叉的躺在地里。 她踹醒子碾,叫他回去睡,自己则踩着漫天星光晃悠悠的沿着石板走回去,走两步晃一下,敲洞府门的时候力气有点大。 半天不见洞府门开,她干脆上脚踹。 洞门自行打开,赵芙双踹门的脚一个虚闪,跌进洞府。 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易篁:“……” 赵芙双:“……” 一跪,一坐,两人面面相觑。 赵芙双喉咙动一下,有些尴尬,喝到这程度,丢人啊。 易篁扫一眼她酡红的脸,冷着脸移开视线。 比前几日还醉的厉害。 一个姑娘,爱喝酒本就离谱,偏偏一个人喝也能喝醉,当真匪夷所思。 第87章 我们和离 赵芙双正待说些什么,突然愣住,被洞府内的一片绿吸引了注意力。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喝多了,不然怎么出现了幻觉? 她又觉得应该是还没到喝醉的程度,每次喝醉她都想欺负老黑的,可是这会儿却并不想。 这是喝了多少? 易篁凉声道:“你要跪到什么时候?” “哦。”赵芙双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跪着,虚着身子站起身。 再仔细分辨里面的竹子屏风和床幔好久,赵芙双才觉得自己并非是出现了幻觉。 “你,你弄出来的?” “”不然,谁还能动他的洞府? 这些事对一个修士来说算不得多难的事情,但是一个修士肯纡尊降贵做这些事的没几个,尤其他还是易篁! 就连她自己都不会花这样的心思。 赵芙双走向竹子屏风里,撩起帷幔缓缓坐在石床上。 触感再也不是硌人的硬。 她闭着眼睛脱掉鞋翻上床。 人明明很困,却也没睡着,只是良久无言。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角已是满布血丝。 那年,他要是这么对她,但凡给她一点温暖,但凡不是他成了把她逼入绝境的最后一人,她何至于因为要报复他而搅乱他的生活?又何至于成为他和云半晴之间蹦跶的那个跳梁小丑?! 她不喜欢听他和云半晴的事情。 她这人言行是放肆,但是毁人姻缘这缺德事儿她不会做。 事实上,她还是做了。 如今听着他和云半晴的过往,她仿佛成了那个刽子手,屠戮着别人的同时,也贬低了自己。 时到今日,她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反常的原因了,她后悔了。 生平第一次后悔一件事! 易篁虽然没想过让赵芙双感激,亦或者也没想讨她欢心,但是她这般一言不发倒是反常。 这时,赵芙双开了口,带着酒醉的嘶哑和情绪上从来没有的迷惘,“我,现在和你和离还来得及吗?” 在错的还未离谱前抽身,还来得及吗? 易篁一怔,缓缓放下手里的书。 原来,她也不是全然铁石心肠。 她也知道感恩。 知道回馈! 而且,他不过是举手之劳,她却好哄到如此程度! 那么,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让她对他怨恨至深? 易篁终究没问出口,她若想说,只怕早已经说了。 她满嘴谎言,对他,对蜉蝣山有敌意,所以他防着她。 可事实上,相处的这些时日,多数时候她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任性却并不阴暗。 他不曾问,却听赵芙双近乎呢喃道:“等我有能力了,我会光明正大的报仇,让你们这些欺负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而不是” 而不是这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他们这些欺负过她的人? 那当该是指云鼎派的人! 事实上,赵芙双说他欺负过她,说云鼎派欺负过她,他信。 云鼎派的一些手段不可畏不阴暗肮脏,他虽从未插手,却避居洞府不出,也是一种纵容! 感恩向往云鼎派的人不少,像赵芙双这样心怀仇视的人也不少! 可是,蜉蝣如何撼大树? 而她,半月无法入定还想寻仇,当真异想天开。 她主动提和离是好事。 她和他并无感情基础,也没有夫妻之实,倘若能好聚好散,于谁都好。 成婚时候他居心不良,往后分开后,他会多加照拂,算是弥补亏欠。 赵芙双话没说完呼吸便变得清浅。 就在他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低声呢喃道:“铁心,我想我娘了。” 易篁顿住,半天问:“你还有爹娘尚在人世?” “我爹娘不要我了。” 这声音低到近乎呢喃,但是嗓子里的哽咽还是能感受一二。 赵芙双如此离经叛道,有些不为人知的过往也属正常,只是,遭爹娘抛弃,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赵芙双再没开口,易篁也再没了看书的心思,起身步出洞府。 他立足瀑布之巅,耳边是风声,脚下是瀑布垂落时的清越水声。 这一刻,说不出心头究竟是何种情绪。 本已经做好和她无休止纠缠的准备,结束却来得太过突然。 解脱是有的吧,仿佛困在身上的枷锁彻底断开了一般。 他望向漫天星宿。 灿烂星河彼端便是上界。 他念的人在那里。 她为他几次闯生死! 他却困在这下界! 想起赵九月的话,他心口的疼痛蔓延,再难压抑。 任凭飞溅的瀑布将他打湿。 翌日醒来,易篁竟然不在。 赵芙双躺在舒软的床上望着翠绿的竹子出神。 她喝多了多数会出丑,还会心软,昨天虽然算不上醉,做出的决定有被这焕然一新的洞府蛊惑的成分,更有酒醉后心软的成分。 但也没多少后悔。 她也不是这一点事就被易篁感化,更多的是给自己解脱。 天知道她每次听到云半晴这个名字时候多心虚。 只是,她必须要留在蜉蝣山上,一旦两人离了,她多数还是会被弹出蜉蝣山。 赵芙双起身绕出翠竹屏风,在案几边倒水喝。 水杯送到嘴边的时候洞门打开,易篁走进来。 两人的眸子对上,都有些沉默。 赵芙双端着水杯,一时有些恍惚。 他去了哪里,为何眼珠会布满血丝? 眼里布满血丝,那就说明他情绪有过波动。 前因后果连在一起,多数和她提和离有关。 她闹和离,他一定不是痛苦到一夜不归。 那么,就是为得到解脱而情绪变动。 传闻,易篁七情六欲不全,只对一人例外。 那么,他该是高兴的。 想到这里,赵芙双有些无趣的缓缓把唇边的水杯放下。 易篁开口:“厚积在外等候。” 又看一眼她干干净净散落在身侧的一头黑发,暗示她把发梳好。 赵芙双垂眸:“先说说以后的事情。” 易篁并没应声,回到案几边才低沉开口:“好。” 两张桌子算是并排放着的,只是中间间隔着两米的距离。 两人都面对洞门各守一案桌。 好一会儿谁都没有开口。 赵芙双道:“我后悔了。” 易篁的眸子以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他就不该信她,她信口开河,从来没有一句实话! 赵芙双看到易篁冰下来的眸子,先是一顿,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表达有误,可能他是以为她后悔说和离了。 赵芙双盯着易篁眼里近乎实质冰冷,看着看着,就沉默起来。 看来,她的报复其实是成功的。 娶了她,易篁始终在忍耐,她说离,放他自由,突然让他看见了光,再把他拉回黑暗中,他再也忍不住了。 或许,这才是他对她真正的情绪! 第88章 好聚好散 赵芙双叹口气。 算了,看在这一室的温暖上,做回人吧。 她说:“不是后悔提和离,是后悔和你成婚了。” 易篁显然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一瞬间,心头生了鲜少有的复杂。 具体说,碰上赵芙双,他的很多情绪都似乎有了萌发的趋势。 他和她成婚,他是推手,倒不至于逼迫她离,他方才的确有几分情绪波动,却是出于她太过胡闹的性子。 “抱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的态度确实算不得好。 赵芙双:“但是,我还是需要留在蜉蝣山上。” “我知道。” “离了后,你有别的能让我留在山上的办法吗?” “没有。” “那就离不成。” 易篁平静道:“你留在蜉蝣山上所图之事我可以为你完成,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你开口,倘若是为了修为,我可以为你提供神株,直到你飞升为止。” 赵芙双哂笑一声,过去她求他的时候他不应,如今她不需要了。 “算了吧。” 易篁点头:“在我没找到留你在山上的办法前,先不离,你也可以继续住在洞府内。” 夫妻一场,他也有亏于她,还不至于逼着她离。 赵芙双摇头:“这么吧,你不是想让我去摘那颗日月珠嘛,其实说实话,我对那颗珠子也挺好奇的,你把老黑接过来,我答应去摘那颗珠子。” 易篁没应:“要想离开,必须证明你与魔族无关。” 赵芙双点头,“这好说,我有办法证明我和魔族并不相干,只要老黑能住进来,我会回入梦峰住,之后会上问鼎峰闯泪境,基本上我们不会再碰面,待我的事情一了结,我们就离。” 易篁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你要闯问鼎峰?” “我为问鼎峰上的奖励池而来。” 原来如此:“我送你入一次奖励池,无需闯关。” 赵芙双笑了:“这么迫不及待离?” 倒也不是,“你可知,七泪境并不是谁都能闯的,说九死一生都不为过,而你的修为,倘若没有强者带着,恐怕不足以达成入奖励池的条件。” 赵芙双异常散漫,“人活在世有些生死总是要置之度外的。” 易篁沉默一下。 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精神。 但她身上这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精神未免太过足了些。 她也不把话说死,“我自己先闯一闯,倘若不行,我再来寻你要这次机会。” 易篁不知道她为什么明知危险还坚持,但她的想法向来无常理可言,他随她。 易篁问:“如何证明你与魔族无关?” 赵芙双挑眉,“伯伯啊,你忘了吗?世间还有一种叫血誓的东西。” 以自身鲜血起誓,若有违誓言,终将受到天道秩序的惩戒,魂飞魄散于天地间,将连轮回的可能都没有! 血誓太过霸道,是对待敌人和奴仆的手段! 易篁眉心蹙起:“如果是血誓,大可不必。” 赵芙双无所谓:“我问心无愧的,我爹娘都也算是豪杰,他们门下弟子很多都死在妖魔手里,我再不孝也不可能和魔族勾结,一个血誓我还是敢立的。” “你爹娘是何人?” 赵芙双勾唇,“怎么,这会儿知道又怎么样,你要去补聘礼吗?” 易篁:“” 赵芙双,“老黑来了,我就立血誓离开,你考虑一下。” “好。”其实没什么可考虑的,如果将一只猫放在身边能换来和赵芙双的好聚好散,他自然是愿意的。 赵芙双侧眸看着易篁,眼里是浓浓的嘲讽。 她这些日子和他说破了嘴皮子,他冠冕堂皇的以山规,以人情,以怕麻烦为由不肯答应。 如今她同意和离,他便立刻答应,还真是现实的厉害,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赵芙双怎么想这件事易篁知道。 他确实也是如她所想的一般。 倘若可以好聚好散,他不在意那么多! 赵芙双仰头看向那颗日月珠。 其实,从易篁急于解脱的这种态度来看,只要她肯离,易篁是什么都肯答应的,提摘日月珠倒是她多此一举了。 罢了,这珠子是个宝,她也早好奇了。 赵芙双起身,就那么随意的伸手将柔顺的黑发用玉簪挽起,看都不看易篁,走向竹子屏风。 反倒是易篁出声:“赵芙双” 赵芙双回眸:“怎么了?” 叫了这一声,易篁看着她迟疑一下没开口。 赵芙双挑眉,倒是难得见他如此举棋不定。 不过,他想什么,也和她没多少关系了。 走进屏风日月珠下方,她一眼就看到了光滑的浴桶。 昨日的感动早已烟消云散,只留下浓重的嘲讽。 分明早已忍耐到了极致,还装什么谦谦君子! 赵芙双飞身而上。 就在手即将碰到日月珠的时候,日月珠突然激射出一股强大的光束。 光束像是被人为控制一般,准确射在赵芙双的身上,甚至是毫无逸散的意图一举将她格杀。 赵芙双做人向来留后路,日月珠这种东西她不熟悉,更是谨慎。 几乎是看到白光杀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拼了命的逆飞而去,可日月株发出的攻击太强了,纵然她够机灵,还是被扫到一个边角。 那一瞬间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被一股弹飞出去,再次撞击上墙壁的书架。 书架上的封印因为撞击,浮现出一个个的波纹。 巨大的撞击声过后,赵芙双像一块破布一样被反弹回地面,地面出现一个人形的坑洞。 坑洞内一股股的鲜血缓缓流散而出。 赵芙双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具碎。 那一刻赵芙双意识已经散乱。 弥留之际,她有种预感,自己恐怕是不行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而她此刻的伤也太重了,重到她不太能感觉到疼痛。 但是这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 她想看看易篁,她想看看他的神情。 她死都不敢信他会这么害她。 她不相信,也不甘心! 她痛苦了三百年,整日高呼报仇,可是她来到他身边后,却从来没有实质性的做过一件害他的事情。 他怎么能! 易篁飞身而来的时候,她已经看不清他的脸。 她染满血的手一寸寸向他的方向蠕动。 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一个字,意识已然陷入混沌! 易篁定定的看着一汩汩的血缓缓从赵芙双身体里流出。 他杀人向来手段干净,从不知道,一个人将死之时会流出如此多的血! 第89章 以命换命 易篁定定的看着一汩汩鲜红的血缓缓从赵芙双身体里流出。 他杀人向来手段干净,从不知道一个人将死之时会流出如此多的血! 鲜红的血像是刺痛了他的眼,直穿神魂而去! 那时,他叫住她,确实有不想让她去摘日月珠的意思。 既然已经要离,她和蜉蝣山究竟是什么关系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反之,倘若证明她和蜉蝣山有关系才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化。 只是,这话,他不好说出口。 他看着她飞向日月珠,却并没有为她做任何防护。 从不是他想让她死,他让她摘取日月珠只是想试探她于蜉蝣山的特殊程度,从不曾存过半分害她的意思,也从没想过向来温和的日月珠竟然会反击! 日月珠只允许他碰触,别个人试图摘取的时候它会在外层形成一层结界,任何人都不能穿透结界, 五千多年,日月珠从不会主动攻击任何人! 她离日月珠太近了,他又毫无准备,来不及救她! 看着赵芙双身下的血从四方溢出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的识海有一刹那的空白,意识回笼的时候,他瞬息来到赵芙双的身边。 人的气息已经虚弱接近于无。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瞬间日月珠所爆发出的攻击力何其强大。 如果不是她够机灵,而日月珠的攻击范围明显只能在一丈内,只怕此刻她已经灰飞烟灭。 易篁觉得自己虽然吃惊,虽然有愧疚,但是并没有乱了方寸,但是不停颤抖的手似乎并不受他意志控制。 将赵芙双放在床上,召了子碾去唤掌门玉昆,同时尽全力相救。 如果没有他的怂恿,赵芙双可能永远不会去摘日月珠,也就不会出这样的差错。 人,他必须要救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身黑衣的玉昆吊儿郎当的出现,“什么事,十万火急的把我找过来,哟,改性了?这洞府弄得娘里娘气” 玉昆话说一半,当看到石床上盘坐的易篁后惊在原地。 此时,易篁额前一颗颗汗珠滚落,一身白衣血迹斑斑,后背也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双掌落在一个女子的后背上,庞大法力不停的灌输进女子的体内。 玉昆倒吸一口气,“不是,这谁啊,值得你燃烧修为为她续命?” “借锁魂链一用!”易篁眸子始终落在女子的后背,甚至不曾抬头。 玉昆倒也利索,手一抬,掌心有锁链扯动的哗啦啦声响。 顷刻,一根小孩胳膊粗细的锁链自他掌心而出,锁链转眼盘旋于赵芙双头顶。 有黑芒从锁链中蔓出,笼罩赵芙双。 玉昆一手操控锁链,一边神识查探赵芙双。 片刻,皱眉道:“不是,这筋脉寸断,五脏六腑稀碎,人不死都难,你燃烧修为吊着她一口气没用。” 易篁仿佛没有听到,掌心中莹绿的光芒不停涌入赵芙双的身体,试图修补她残缺破碎的身体。 玉昆也不再打扰,双手抱胸靠在立柱边看着。 又是三日,易篁鬓发如洗,身下的垫子也已经被他身上落下的汗水湿透。 而赵芙双的五脏六腑也才勉强修补出模样来。 玉昆抖动一下锁魂链,“不是你修补好她的身体她就能活,我这锁魂链困着人三魂七魄不散有违天道,也乱了她的因果,一旦身死超过七日不放人,只怕她投胎都难,到时候生不能生,死也死不了,只能做个活死人。” 那一瞬间,易篁落在赵芙双背上的手颤抖了,他睁开眼眸看向玉昆。 玉昆耸耸肩,“你自己很清楚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最后,易篁的眸子定在自己面前姑娘的身上。 曾经明亮放肆的眼眸早没了生气。 一眼可辩喜怒的脸苍白破碎。 抛开她离经叛道的灵魂,她的身子单薄到经不住他一指捏下去。 理智上,易篁知道玉昆所言不错,他该放手,放她入轮回,让她好走,顺应天道就此湮灭世间。 他该替她超度,来世投一个好胎,顺风顺水,不枉他们夫妻一场! 事实上,他的手没有半分要离开她后背的意思。 他燃烧修为的身体本该疲惫痛苦,然而,他只感觉到了无限执念。 她不会死,也不能死! 易篁黑眸汹涌着漆黑的光芒,眼角眉梢是压天地大势一头的锋利,声音却极平静:“哪怕是以命换命,她都要活!” 易篁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叙家常,又像是说以命换命的人不是他一般。 可是玉昆偏偏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个意思。 纵是眼前女子从此不生不死,成为天地间的第三种人,他也在所不惜。 认识易篁快四千年了,易篁此刻眼里翻滚的黑芒是他此生从未见过的,如此冷静中的极不冷静也从不曾见过。 那一刻他仿佛从不认识他一般。 他甚至觉得,此刻的易篁,灵魂和身体是两个极端。 灵魂极静,身体狂躁。 所以,这个一切都反常的时刻,易篁说:“还魂丹。”的时候,他也没多少意外了 云鼎派有三颗还魂丹。 还魂丹是超脱传统的九品丹药的存在。 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奇效。 当年初代掌门修行有差吞服过一颗,后来云半晴与魔族一战九死一生的时候用过一颗,只剩下如今的这一颗,由现任掌门玉昆掌管。 玉昆迟疑:“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不好听,但是是事实。” “这还魂丹原本是你的,但是你如今给了门里,那便不是你的私有物,你也知道有多少老东西盯着,倘若你私用,给不出合理的解释,门里的那些老东西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而你如今修为损失太重,他们但凡使点手段,只怕你我当真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傀儡。” “无妨,后果我担着。” 玉昆叹息一声,“我总得知道她是谁吧?” 易篁平静答:“我的妻!” 这个答案仿佛在他喉间润色了无尽岁月才道出一般。 就连易篁自己都觉得这个声音似乎从遥远而来,是他发出的,又不像他发出的。 玉昆心里虽然有一万个问号,但也不再多言。 一个雪白的瓷瓶从他胸口飘出,瓷瓶盖子和瓶身分离,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紧接着一颗氤氲着水雾的雪白丹药飘在空中,在玉昆掌心法力的牵引下,丹药飘向赵芙双的头顶,丹药四散,钻入赵芙双眉心。 第90章 同床共枕 有了还魂丹的辅助,易篁修补起赵芙双的奇经八脉更轻松很多。 第六天的时候,赵芙双的身体裂缝已经基本复原。 然而,她心脉跳动依旧没有,识海也无半分浮动。 玉昆看着易篁还是不停的燃烧修为试图疏通她全身脉络的时候,再次耐不住性子:“我说该尽力的你都尽力了,你再这么耗下去也只是徒劳,她没死你就先枯竭了。” 易篁不为所动,眉心都不曾动过分毫。 就在第七天还差半个时辰的时候,易篁再也稳不住了。 他睁开眼眸的时候已然是一片赤红。 理智上,还差半个时辰,他还有机会放她走! 可是,事实上,他的身体像是并不受意志控制,执意将她留下! 玉昆也看出了他的挣扎,“人死不能复生,你在挣扎什么?” 是啊。 他挣扎什么? 他只知道绝不能让赵芙双死! 这个想法是出自他,又仿佛是被什么推动才有了这个想法! 他甚至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个多仁慈的人,对赵芙双更是没有多深的情谊,又为何会生出如此执念? 理智回笼一瞬,恍惚间他想起,“是我让她摘取日月珠,她才会被攻击,我必须要救她!!” 玉昆吊儿郎当的,“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显然,哪怕你想一命换一命,也是不成的,放她走吧,别误了别人,也误了自己。” “她不生不死的留在这人世间,永远不生,永远不死,不过是承受罪孽,你不是在救人,你是在害她!” 良久,易篁的声音极沙哑:“好,放她走!” 易篁是这般答的,玉昆方松一口气,下一瞬,眼见易篁双掌间的法力流转的越发汹涌,他的手缓缓的落在赵芙双的头顶。 玉昆瞳孔一缩:“你要做什么?” “灭魂!”易篁的声音很平静。 所谓灭魂,是直取她的识海,将她的识海抹尽! 这个过程,倘若她还有一点活着的可能,便一定会做出本能的反抗,从而,刺激识海恢复正常机能。 倘若这都没有反应,便等同于他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 玉昆:“” 这虽然是个办法,但是灭魂本就是一种攻击的手段,人的识海强弱不同,轻重把握不好,就算她被激活,也极有可能变成傻子! 看着孤注一掷的易篁,玉昆把到嘴的话收了回去。 先不说死了七天不可能活,就算活了也八成是个傻子。 傻子便傻子,反正是砸易篁手里,也砸不住他! 玉昆打量赵芙双,这会儿赵芙双也算是被修补出个人样了,五官精致,漂亮是真漂亮,比蜉蝣山上的姑娘看起来都好看。 但是,不管她长得多好看,他还是不信她能当易篁这铁心竹子的妻子。 如果说这中间没有别的因素,他把自己吃了。 不过,可惜了,这样的美人儿,就要陨灭了。 玉昆哗啦着锁链准备等易篁把人杀了后收回链子。 可就在这时,翠绿床幔突然无风自起,转而,原本坐在赵芙双身后的易篁突然闷哼一声。 他掌心的法力跟着溃散,转眼脸色苍白,昏迷在床上。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 玉昆都愣住了。 “见鬼了?!” 他一个九十四神株灌体的准仙就站在这里。 有人竟然能当着他的面杀人?!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玉昆探向易篁的脉。 人活着,但是神识受到了攻击,导致识海紊乱,加上易篁为了救人早已耗尽精力,透支精神力,这才昏迷了过去。 识海受攻击? 不是吧? 玉昆又低骂一声,“真是见鬼了,对一个死人施展灭魂不成,反被攻击。” “这么一下,铁心不会被反弄成傻子吧?!” 那这傻子可真就砸他手里了! 不过,先不说易篁化形五千余年,神识早已今非昔比,就是当初当竹子的时候,那神识的强大都是没人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此刻竟然被一个死人反攻击识海致昏迷? 这需要多强大的神识? 玉昆又探向赵芙双。 果然,识海有了些许波动,但是并不算强烈。 也就是说,这人活了? 易篁如果傻了,还真是她干的! 能攻击动易篁的识海,那这女人究竟是什么物种?! 易篁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识海再混乱都比不上眼前一幕来得难以接受。 他竟然和赵芙双同床共枕! 两个人盖着同一床被子,身下的垫子确实柔软舒适,身边的赵芙双紧挨在他肩上,两人的黑发纠缠在一起,暧昧不清。 目光落在两人纠缠的发上,易篁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还能有机会纠缠在一起,说明他的努力没白费,夫妻一场,她总算是没因他错误的决断而陨灭。 只是,越是想两清,越是浑浊。 赵九月那句话说对了。 或许有些事情便是命中注定。 强求不得! 易篁僵硬着坐起来,因为扯动被子露出了赵芙双的肩头,他便又放轻了动作。 她还是那一身血腥味浓重的粉衫。 脸色依旧苍白,唇色几近于无,闭着眼睛的时候似乎收起了一身的獠牙,乖巧易碎。 如此,当真不适合鲜活生动的赵芙双。 他迟疑一下伸手触上她的手腕。 识海虽然有些许波动,但是并不强烈。 活是活了,什么时候醒却难定。 她的五脏六腑乃至全身筋脉虽然修复了起来,但是还是太脆弱,经不起她丹田的法力冲击, 玉昆封了她的丹田,禁锢了她的法力,他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玉昆一个人在案几边一手执白棋,一手执黑棋,自己和自己下棋,第五颗棋子落下的时候,易篁才走出来。 玉昆调侃,“软玉温香在怀,不多睡会儿?” “胡闹。”易篁沉着脸为自己换一身衣衫后走过来。 “怎么胡闹了?夫妻不睡一起,我给你们分开?”玉昆暧昧不清的扫一眼易篁,“再说,从醒来到出来,你用了五子的时间,净身术都给人姑娘来了两次,不是挺留恋?” 易篁面无表情的坐在案几边才开口:“我和她并无夫妻之实。” “哦,那是够遗憾的。”玉昆的视线盯在棋盘上,声音是满满的调侃:“你为了救人都要一命换一命了,竟然还没睡过。” 第91章 强大识海 易篁揉一把眉心,“我和她已经商定好和离,此番,只怕再难收场。” 如今,他和她同床共枕过,又让她经此生死,往后赵芙双只怕当真可以名正言顺的闹了。 倘若她纠缠,他再没了推开她的理由。 那一日瀑布前的那些因可以飞升而生出的欢喜,如今想来,不过是一场幻梦罢了。 “怎么,床就那一张,我把你们谁扔地上?”玉昆不在意:“这有什么,又没真的碰她,不想认,不告诉她便是。” 不告诉,并不意味着没发生。 “说说怎么就弄了这么一个,被人下套讹上的?” 易篁眸子看着玉昆的棋盘不辨情绪,“外因有一些,但婚是我主动提的。” 还主动向姑娘提亲! 玉昆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你当我像你徒弟那二傻子一样好骗?你对云半晴那是死心塌地,会轻易变心?” 易篁半日不语。 玉昆有了几分猜测:“你成婚,半晴知道了吗?” “和赵芙双成婚的那一日已告知。” “半晴怎么说?” 易篁沉默着并不回答。 玉昆正经了神色:“半晴年岁已不小,多次为了找寻回下界的办法而触犯天道,你师父早有将她许配人家的意思,奈何半晴执着于你,你此番匆匆与这个成婚,可是有了却半晴心思的意思?” “是。”这世间,最是了解他的人非玉昆莫属。 想起什么,玉昆挑眉:“你了解你娶的这个什么来路吗?” 玉昆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你可是说她神识攻击我一事?” “你自己的识海强度你了解,我现在的修为敢招惹你的识海也只会惹祸上身,一个将死之人的神魂如何可攻击动你的识海?” 这件事,在他施展灭魂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 他起初只是将神识探进去查探,谁知便隐隐感觉到一团无形的力量包裹着她的识海。 他起初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试探着触碰进那团无形的力量中,那力量竟然没有阻挡排斥他的侵入,他以为是自己感受错了。 谁知就在他灭魂的一瞬,她识海周围突然氤氲起一层光雾,那光雾瞬间将他的神识弹出。 以那光团无穷无尽的厚重能量感来看,要斩灭他并不是难事,可那光团却算得上柔和的将他的神识弹出,并无伤害他的意思! 这就很怪异了。 此番试探,也不算是徒劳无功,至少,他知道赵芙双的身上存在极大的谜团! 她的识海极有可能被上个纪元残存下的一个超强人物的三魂七魄暂时寄居。 也可以称之为夺舍! 只是因为赵芙双的身体现在太弱才没觉醒,想来,待她的身躯足够强大,能承受得住强大能量冲击的时候,那团神识自会觉醒。 待那大人物觉醒之时,便是赵芙双这个原主魂灭之时。 她与蜉蝣山上的种种关联,也极有可能与这团强大的识海有关。 当然,也不排除他探查到的这个超强识海就是赵芙双本人的识海。 但是这个可能太小了。 人死万法灭,乃六道轮回之法则。 她的识海强至此,便是保留了前世的因果,如此强大的三魂七魄是不可能入得轮回的。 至少,以他如今感悟到的天道之力来看,带着上一世的强大因果破六道轮回之法则重投人世那需要感悟出何等逆天的天道法则之力才能做到! 玉昆把话挑明,“这女人的怪异不用我说吧?她识海里藏着的那东西只怕不是好东西,一旦苏醒,别说小小的蜉蝣山,三界都可能再次覆灭。”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进去掐死她,一了百了。二,等着把这等强大的隐患喂养成人,回头她掐死你!” 对这个问题,易篁倒是异常冷静:“赵芙双的天赋一言难尽,那强者眼光不好。” 凭赵芙双的天赋,等她们成长起来,就连玉昆恐怕也有了与那强者一战之力。 “天赋这东西不行,但世间还有种东西叫机遇,不如杀了一了百了,还是说你舍不得杀?” 易篁逃坦然承认,不管出于什么莫名的原因:“杀她我确实做不到,不如你去?” 玉昆:“……你的女人,我杀了算怎么回事儿?” 不杀便不杀,这世道乱起来,他还能多场热闹看。 “半晴如何?” 提起云半晴,易篁的神情暗淡了三分,“那一日在日月珠前与我哭了一场,往后再未与她有消息往来,九月说她曾自我了断。” “孽缘啊。”半玉昆叹息一声,“半晴都这样了,生死可置之度外,还有什么能成为绊脚石?你真就没想过飞升?” 易篁坦然道:“有,和赵芙双了断后便寻飞升之法。” 玉昆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怕是真的搅了易篁的打算。 易篁这人,他认识了这数千年,说君子,不见得,但是为人的底线都在。 他先是利用这姑娘逼半晴放下心思,后决定和离飞升,只怕这决定做起来并不易。 如今这出同床共枕一出,人怕是又要生顾虑了。 “这女人你在哪儿认识的?” “容音的弥咒丹是她拿来的。” 玉昆握着棋子的手一顿,倒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只怕这姑娘借着这一恩情没少缠着易篁,这才得了这桩婚事。 “这姑娘长得好,观眉眼,想来也该是个聪慧的,再不济也该是端庄温柔,你就真没点儿想法?” 易篁嘴角抽动。 聪慧是一顶一的聪慧。 只是, 端庄温柔? 眼疾不算重也说不出这话! 见易篁这种情绪不多的,也难得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玉昆挑眉:“我说错了?” 云半晴不就温柔懂事,易篁才会上心吗? 易篁半天才说了句:“不用这般客气。” 有多极端都可以用来形容她! “看起来也不像多深的感情,你那拉着自己为她陪葬也要救人是个什么意思?” 易篁一顿,“有吗?” 此刻想起来那时候他的状态都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情况紧急,想来他只是觉得该救她罢了。 “她顽劣归顽劣,却也非大奸大恶之人,她又因我的提议而重伤,自当全力相救。” 玉昆笑起来,“行,你这人啊,怪道貌岸然的,说出的话自己恐怕都分不清真假了吧?” 第92章 易篁来历 “话说,如此重的伤,怎么来的?” 易篁凝眉看向日月珠,伸手,日月珠自行落入他的掌心! 仔细端详一番毫无变化的日月珠,易篁才开口:“是日月珠,赵芙双摘取它的过程被攻击,那攻击像是天道秩序的绞杀。” “天道秩序?你是说日月珠可以发出天道秩序攻击?”玉昆一愣,伸手就去碰日月珠。 一如过去,日月珠只是形成一层保护罩,不允许外人靠近,却也并无攻击发出。 “能发出天道秩序攻击的不是需要完善的天道法则吗?你是说这颗小破球其实拥有完善的天道法则之力?” “一般不是只有逆天道法则而为的人才会被天道秩序绞杀吗?” “你家这个靠近这小破球就是逆了天道而行?这是天生煞星啊……怎么越说越觉得你该再回去把她掐死?” 易篁摇头:“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无从考究,这下界能供我们参考的古籍太少,也或许是我们的眼界太短,不知外界世界之大。” 玉昆点头:“有那么点道理,老子总有一天打上上界去看看。” 眼见的自己左右手下出来的棋局进入僵持状态,玉昆心神沉在棋局中,随口道:“睡也睡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实在不想要,人我替你收了,反正长那样,我也不吃亏。” 易篁接过他右手的黑子,落子,转眼峰回路转,棋局分了胜负。 易篁挥手间收了棋盘:“走吧。” “翻脸不认人?”玉昆:“怎么,你着急再睡个回笼觉?” 见易篁黑了眸子,玉昆大笑着离开。 出洞府门的时候玉昆道:“最多帮你顶一个月,尽快调息,一个月后那群老家伙们一定会因为还魂丹找你麻烦,你的地盘,那群老家伙是不敢动你,但是你床上这个麻烦就不一定了。” “不需要,我这便去云长老处。” 玉昆挑眉:“你确定?” 有何不确定。 他不停耗损修为为赵芙双续命,且这种耗损是不可逆的。 如今修为也只剩下三十神株灌体。 一个月,修为是上不去,想保赵芙双也是不可能的。 她这伤,损伤极大,纵然醒来,恐怕三五年也只能调养,这样的她这般放出去,于送她去死无异。 本也不是绝对无周转的余地,不过是交出些有价值的宝物堵住老祖们的嘴罢了,可惜他的空间容器也不知被她放在了何处。 那空间容器从他有意识的时候就在他的身边,虽然绝大多数的空间都被迷雾遮挡,但是能利用的空间也是堆积了不少宝物。 当年云鼎派助他化形,他承诺过会给一些好处,那三颗还魂丹,还有大小几百件云鼎派的镇派之宝都是他给的。 当年,师父带着重伤后不能再修行的半晴飞升的时候,他暗中给过师父五件护体法宝,给过半晴五件,这些足够他们在上界立足。 只是,不知为何,这消息不胫而走。 因此,云鼎派人知道他手里有东西,也知道这个洞府是整个蜉蝣山的核心,他们其中有些人不肯飞升,为的就是他手里的宝物和这个洞府。 蜉蝣山是他打开结界引云鼎派进来的,如今想留一个人却要看别人的脸色! 易篁从未有一刻像此刻这般体会到赵芙双那句话的意思。 斗米养恩,升米养仇! 他起身,挥手间,洞府内古籍上的封印打开。 玉昆在洞口看得眼睛都直了:“你解开封印了?” 有些事没办法细说。 易篁只道:“机缘巧合。” 玉昆要离开的脚收回来,重新走进洞府走向古籍,随手抽一本出来。 只一眼,玉昆便大惊:“这!” 易篁并不意外他会露出这种神情。 玉昆张口结舌半日道:“这,这字迹不是你的吗?” 易篁为人淡漠,气韵出尘,一手字却实为轻狂,宛如游龙,辗转腾飞。 他出手,每一张承受他字迹的纸张仿佛都会承天地之大运。 他的字有一种来自骨子里的傲慢和张狂。 近乎没有人能临摹。 纵是世人可临摹他的字形,却也无法临摹出他的神韵。 所以,他很确定,这古籍上的字是易篁的字! 他起初以为是易篁得了真迹,自己临摹了一份一模一样的放在了书架子上。 可是,再细看,这柔软娟绵的纸张质地柔软,蜉蝣山上是没有这种纸张的,君吾大陆更没有! 也就是说,这书并非是易篁誊抄! 原本立在这书架上,被云鼎派无数老家伙觊觎的古籍,极有可能是易篁所写! 这个猜测让玉昆无语良久。 易篁,在云鼎派还没进入蜉蝣山的时候已经活在了蜉蝣山上。 五千年前,云鼎派在君吾大陆上还是个小门派。 云鼎派一位老祖在一张竹叶地图的牵引下发现此处,云鼎派试图举派进入。 奈何,蜉蝣山有结界保护,云鼎派并不能如愿。 最后,还未化形的易篁提出,倘若云鼎派可以倾尽全力助他化形,他愿意为云鼎派打开结界。 云顶派应下。 易篁打开结界放了云鼎派进来。 久而久之,云鼎派才将蜉蝣山占为己有。 易篁是在这洞府吸取天地日月精华成精的,也是在这个洞府化形的,云鼎派入住前,他是这里唯一的生命! 易篁,是那位发现此处的老祖为他所取之名。 易有天地之意,篁为竹! 人们称易篁为山主。 一是感恩他当年放云鼎派入内,二是,这个蜉蝣山上的结界确实只有他能操控,他确实算是蜉蝣山半个主人! 其实,对于易篁的存在,云鼎派有很多猜测。 有人说,蜉蝣山上虽然常年雪封,但是不难看出,这山上到处都有竹子的痕迹,有人推测,这里本是四季长春,有漫山遍野的竹子生存。 只是上个纪元发生大灾难,三界在一夕间毁灭,这蜉蝣山也因此发生了大变,这才常年冰雪覆盖。 而这个洞府集天地之灵气,易篁只是命好,正好生长在了这样一块福地内,他应运而化形。 总而言之,人们认为,他是占了一个命好! 也有人说,易篁之所以能操控蜉蝣山的结界,只是因为蜉蝣山超脱三界之外,他是蜉蝣山上唯一的生命,自然与这里的天道亲和。 后来也有人推翻了这一点,因为后来也陆续有蜉蝣山上的生命化形,但是他们都没有操控蜉蝣山结界的能力。 还有猜测,易篁是蜉蝣山的主人,他在上个纪元毁灭之时留了一息在这洞府,这一世,他在云鼎派的帮助下,化成了人形。 但是,对于这个说法,也发生过站不住脚的事情。 因为在问鼎峰上有七个泪境。 七个泪境有宝藏无数,机遇无数。 但是,七泪境谁都可以进去一探究竟,只有易篁不能。 但凡易篁靠近七泪境,都会受到七泪境的攻击。 对于易篁真实的身份和来历,外人诸多猜测,而易篁本人更是没有半点记忆。 可是,如今,有了洞府里这些书籍为佐证,他似乎有了定论! 第93章 怦然心动 可是,如今,有了这些书籍为佐证,他似乎有了定论! 易篁一定是上个纪元的强者残存的一息,后来吸取洞府中的灵气再次化形! 而且,现在有些证据表明,上个纪元的毁灭应该是在一夕间发生的,人们没有一点准备。 先不说上个纪元到底是怎么毁灭的,世人坚信,人正常死亡,三魂七魄完整者可再入轮回。 但是轮回这件事并无定论,没有人能推出轮回后的人生有何规律可言。 也可以说,人一旦生死,纵然进入轮回,那和前世基本是毫无关系。 而易篁,还能出现在有自己生活轨迹之处,只能说明,他在上个纪元并没有死,在这个纪元也只是重活了而已。 他的空间容器里的宝物极有可能都是上个纪元他自己的宝物! 能在上个纪元毁灭之时保存下来,易篁过去是有多强大?! 易篁放任玉昆一个人瞎琢磨,反而光明正大的收了角落里的一本黑皮书。 玉昆眼尖:“你收了什么?” 易篁懒得回他:“一个月的时间,你能誊抄多少抄多少,送去云长老府邸。” 玉昆自然知道什么意思,这是要用这些古籍来换吞了还魂丹的赵芙双留在蜉蝣山! 而且,这些古籍的字迹可以牵扯出太多的猜测,易篁不想引麻烦。 所以,这些书只能以誊抄的方式送出去。 玉昆还是抓着易篁藏书这事儿不放:“你藏了什么?是不是可以直接证明你前世身份的内容。” 易篁眸子略深,“是有些关系,但是并不能完全证明,我藏他是因为这里牵扯到两个人,一旦爆出,势必有人妄加猜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可能是上个纪元残留的一息,在蜉蝣山上重生,这个洞府当该是他前世栖居之地,这事儿也基本可以确定是事实。 但是,他如今任何记忆都没有,并且,也不知道如何激发前世的记忆。 他本就七情六欲不全,并无太多的好奇。 一些还未发生的事情,且当不存在吧。 相比这些古籍的内容,玉昆也不再纠结易篁藏了什么,“你很清楚这书的珍贵程度,那些老家伙一定会私藏,独自修行,只怕千年内,他们的修为便会突飞猛进,到时候他们第一个针对的人一定是你,你确定要送出去?” 那些老东西太想把蜉蝣山据为己有了,易篁是他们最大的绊脚石。 其实易篁并不想。 倒不是怕谁。 只因为那本书里明确的指出,这些书是送给一个小公主的,他违背书里的内容将他们传出去并不是他所愿。 但是,空间容器不在,想要保住赵芙双,他手里再没了等价的东西。 玉昆手里把玩着古籍,“你想没想过,这次你认怂,从此你床上这个就成了你的软肋,那群老东西只会从她的身上找你的麻烦,贪婪会无穷无尽。” “我觉得,你们感情也不见得有多少,不如就把她送出蜉蝣山,找个合适的人照顾,总比留在这蜉蝣山来得安全。” 他要是能把人送出去,他便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易篁叹息:“她在外面得罪了准仙。” 玉昆:“” 好家伙,人不大,得罪的人物却不小。 “用我去把那人宰了吗?” 易篁:“不必,君吾和蜉蝣山自来有约定,你身为掌门亲自违反约定,等同于引得君吾的门派与蜉蝣山为敌!” 如果一些外物能解决麻烦,他不会用更复杂的办法。 “罢了,你自己选择的路,将来引来麻烦你自己承担,千万别烧到我。”玉昆这般说着,认命的伏在案几上开始誊抄。 书写了两本,玉昆眉头都能夹死苍蝇,“老子手断了,你当年究竟是怎么写完这上万本的?” 易篁:“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写的。” 玉昆:“不是你写的,老子把这些书都吃了。” 玉昆一边写一边又骂娘:“上万本书就是上万种天道法则,全部领悟都够造世了,外面那群傻逼哪个能写得出来,不是你写的也是你写的。” 易篁:“……” 终于耐着性子写完第三本的时候,玉昆扔下笔,“谁逼老子都不写了。” 说着,他拿着三本誊抄本就要走。 易篁皱眉:“再抄,三本不够。” 送书是为了省事,而不是去讨麻烦,与其唇枪舌剑,还不如准备充分一些。 “你这人,太不把肉包子当干粮了,这么好的东西,外面那些人不配。” 易篁只轻飘飘一个字:“写。” 玉昆不甘心的坐下再次起笔,又写完一本的时候,他扔下笔,双手抱胸,彻底撂挑子:“不写了,就四本,爱要不要!” 事关天道领悟,这些书确实珍贵,任何一本流出去都是至宝问世,玉昆不过是不想太多的内容流出去。 四本送过去,事情也不是压不下,只怕少不得被为难。 易篁起身,“我去送。” “就你剩那点儿修为,你去送人头?”说着玉昆散漫着一身的骨头打开洞府门,还不忘调侃,“有那时间不如睡个回笼觉。” 易篁:“” 那些老祖们会如何唇枪舌剑,他不出面也知道。 想到那些老祖们拿了道法书籍后还会好一顿冠冕堂皇的为难玉昆,易篁的眸子便生了三分凉。 赵芙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日月同辉,梦里有流星宴会,坠落的星辉化为世人梦寐以求的修为,普天同庆。 梦里一直有一个男子低沉的笑响在耳边,缱绻温柔。 赵芙双睁开眼的时候,仿佛男子满含缱绻的笑依旧缠绕在她心口。 引得她的胸口跳动不再规律,一股股陌生的柔软蔓延开来。 赵芙双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那当该是传闻中男女陷入情爱中才有的甜蜜感觉。 从那怦然心动的余韵中回神,赵芙双看到了满眼的绿。 原来只是一场梦。 一瞬,心像缺了一块似的。 赵芙双没有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一生中活得执拗又倔强,很少有谁能让她动儿女情长。 像这种吃了蜜一样甜的时候更是没有。 所以,是她思春了,还是当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良久回神,然后那些被日月珠攻击的事情就都想了起来。 原来没死啊。 赵芙双看出去,竹子屏风外隐约可见白色衣衫。 (本章完) 第94章 看低了她 赵芙双管不了身上的种种不适,四下看看,能当武器的仿佛就只有身边的竹枕。 赵芙双扯了身边的竹枕,拼尽全身的力气向着易篁的方向砸了出去。 然后 “唔”“咣”“咣” 一声惊呼后,接连两声算不得小的动静在洞府响起。 第一声是竹枕落在床下的声音,第二声是赵芙双掉下床的声音。 易篁闻声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赵芙双呈一个扭曲的姿势跌在地上的竹枕上。 易篁问:“好好的,睡地上做什么?” 赵芙双不可思议的吃力扭头看去:“” 他怎么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他怎么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和她说话?! “你你”赵芙双不顾疼得要死的身体,手颤巍巍的抬起,又因为实在无力只能放下,嘴巴上秃噜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易篁觉得大抵是骂人的话太多,争着抢着想出来,又都挤在一起出不来。 那一瞬间,易篁这些日子绷着的神经莫名舒展了开来。 有些人,生命力顽强的可怕! 分明方从鬼门关出来,分明此刻连手都拿不起来,分明声音嘶哑不成调,但那双眼睛还可以有光亮,精神还可以有韧性。 皮囊美丑固然有区别,但精神力赋予肉体的灵性才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所在。 赵芙双尤其独一无二。 当然,他信,如果赵芙双此刻可以动,多少也有要扑上来咬他两口的意思。 赵芙双觉得躺在地上气势多少差点儿,意图起身。 然而,她像条离了水的鱼一样,干蹦跶两下,手脚用不出一点力,挪动半天竟然分毫都起不来。 只额头的汗珠一颗颗滚落,浸湿了鬓发。 完了,她怎么报废了,以后不会真就这样了吧! 赵芙双干脆认命的趴展在地上。 如果真这样了等着人伺候,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易篁避开视线,难得有闲情逸致的问了句:“起,还是再躺会儿?” 赵芙双躺平任嘲。 易篁缓缓俯身,握了她的手臂一提,赵芙双当时就一个咸鱼翻身。 这一刻的耻辱让她原本苍白的脸都涨红了。 怒睁的双眼,洇湿的鬓角看上去多了三分楚楚可怜。 还来不及骂娘,易篁一手托上她的头,一手握上她的膝弯,将她抱起。 头靠向易篁结实的胸口的时候,她挣扎:“放开我,谁要你假好心。” 她说着就手脚并用去挣扎。 实则那点挣扎无力到易篁都不用去理会。 怀里的人轻飘瓢的像阵风一样。 这几个月的折腾,本就没几两肉的人更是骨瘦如柴,脸没他手掌大,漂亮的眼窝都深深的陷了进去。 赵芙双就掉在床底下,易篁俯身将人放在床上。 赵芙双一沾床,嘴里骂人的话才排好了序: “混蛋,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如此狠毒,你竟然想以这种方式摆脱我,要不是老娘躲得急,这会儿恐怕渣都不剩了!” 易篁淡淡应一声:“是。” 如果不是还算机灵,确实是渣都不剩了。 “你闭嘴,谁要你回答了!” 易篁:“……” 赵芙双躺着瞪他,全身就眼睛还算有些威慑力。 “我告诉你铁心,我也就是那日喝多了酒,心软,以后你想都别想,想解脱,你这辈子做梦去吧。” “老娘和你死磕到天荒地老。” “老娘等云半晴儿孙满堂再和你离,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有我在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吵吵闹闹中,这个毫无生气的洞府突然又活了一样。 赵芙双这人有种力量。 一个人活成了五百只鸭子 赵芙双骂人的时候,嗓子沙哑撕裂着尤其难听。 易篁走到案几边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还强调了句:“不要骂人。” 赵芙双有心让他滚犊子,但是嗓子是真疼。 侧着脸哼一声,“你滚!” 易篁会意,迟疑一下,俯身一手放在她后背将人扶起递上水。 赵芙双伸手接水,手颤抖到一杯水撒了半杯在衾被上。 看着衾被上的水,两人都有些沉默。 赵芙双多少也有些挫败,但并不多,能活着,一切都还能重头再来。 易篁指尖法力流转,衾被上的水被蒸发。 他接过水杯再去倒水。 这一次,没再给她,直接将水杯递到她的唇边。 赵芙双狠狠向他翻个白眼才勉勉强强的就着他的手喝了起来。 等她喝够了水,易篁收起了水杯立在她身边,嗓子里带着三分显而易见的正经:“我会负责。” 赵芙双一愣,“怎么,承认你预谋杀我了?” “我知道你清楚我并没有伤你的意思。” 他如果真想杀她,她不可能还有醒来的机会。 赵芙双半靠在身后墙上,“我不知道。” 易篁:“无论如何,你是因为我才重伤至此,这件事,我会负责。” “哦。”赵芙双不在意,“你还我一条命后你我就两清。” 凭她的聪明才智,她当该听懂了他的意思,只要她愿意,提什么他都会答应。 没想到她却给了他这样一个痛快的答案。 没有拉扯,没有无理取闹,她给了他痛快的解决之法。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你随时可以来报仇。” 赵芙双不怎么在意:“你记得便是。” 这条命,他认,“但是,还有一事” 此事实在难以言说,却又不能不说。 赵芙双挑眉:“这么难以启齿,怎么,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在你昏迷之时,你我同床共枕过。” 啥? 赵芙双眸子大睁。 她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终究是没经人事的小姑娘,赵芙双低头看一眼自己穿得完好的衣衫,结结巴巴的:“你,你睡我了?” 易篁:“” “没有。” 赵芙双松一口气:“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老黑是公的,但是我喝多的时候就喜欢抱着他睡,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易篁:“” 他越发看不懂赵芙双了。 这几件事,她本可以理所当然纠缠不放,她却比男子都能拿得起放得下! 一次又一次猜错她的选择,终究是因为他先入为主,一次又一次看低了她,从不曾好好正视她这个人的本质。 不,或许也不是每次猜错,比如她接下来或许没好话。 果然,没两个呼吸,他便听到赵芙双说:“你要实在过意不去,让我睡回去也行。” “我说你这人果然虚伪的厉害,送上门你不要,人家昏迷不醒了,你又挺主动,我说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还是纯粹就是道貌岸然?” 易篁转身走向屏风外,任凭赵芙双一个人碎碎念。 (本章完) 第95章 当我主攻 赵芙双对人修为敏感,易篁的身上气息明显微弱了很多。 其实有很多事情不难猜,她重伤成那样,还能活着,他付出了多少她还是清楚的。 完全可以让她自生自灭,他却让她活了下来。 如今想来,摘日月珠是她自己应了的,后果不该要别人替她背。 所谓的同床共枕,大抵是救她时他出了变故,阴差阳错睡在了一起。 她都保了命了,她还能要求他什么? 至于欠她一条命这事,在他提前三个时辰去接她和老黑的时候已经还了。 她和她算是两清了! 见易篁走去竹子屏风外的案几边,赵芙双眼里是虚弱,嘴上却一句正形都没有:“去哪儿,不是让我睡回来吗?” 易篁径直拿起书看,不去理会她的胡搅蛮缠。 说了这一阵儿话,身体一阵阵的冒虚汗,没一会儿,她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是坐着的,易篁盘腿在她身后,掌心贴在她后背输送法力。 赵芙双挣扎一下。 易篁有些虚弱开口:“别动。” 赵芙双不挣扎了,有些愣愣的问:“你做什么?” 他此刻可不是单纯的在用法力温养她的身体,他完全是燃烧自己的法力在填补她身体的创伤。 前者消耗的只是丹田内的法力,对一个修士来说是可以通过短时间的打坐恢复的,可后者是不可恢复的,修为会减弱。 “你没必要做这些,我和你连酒肉朋友都算不上,犯不上你付出这么多。”不难猜出,她这条命恐怕就是他燃烧修为换回来的。 易篁没回她,但是掌心的法力也没减弱。 赵芙双倒也知道,她的伤太重,他并非治愈系,法力疗伤的作用并不大,相比,燃烧修为疗伤效果会更好。 但是,修士最看重的是什么? 是修为! 每一神株都是修士的命,没有人在得到后还愿意吐出来。 更何况还是这么燃烧。 赵芙双抿唇,一时没了话。 后背上的手滚烫,输入她体内的法力却让她浑身舒泰。 两个人不欢不喜的相处了这些年,其实她心口的那股难平的气早已淡了。 本来觉得他这人一本正经的,撩拨起来挺有意思,毕竟他每一个不悦的情绪都能引来她的好心情。 只是后来也不知为什么,觉得越来越没意思。 浓烈的报复心情淡了后,再这么纠缠在一起,其实挺没意思的。 只是,她也没想到她突然会遭了这么一出罪。 赵芙双自己是治愈系的修士,她当然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弱到像一个强行被拼凑起来的碎杯子,任何的风吹草动,任何的波动都会将她重新击碎。 甚至她的丹田修为也是封了的,她的身体甚至经手不住法力流转静脉时候的冲击。 两人沉默中,易篁突然主动开口:“你的神株是药植?” 从她第一次受伤,恢复的时间和法力滋养身体的程度不难看出,她的身体自我修复能力极强,是一般修士所没有的。 “是,怎么了?” “神株是药植,你的神株灌体首选是丹田法力,次选是防御和敏捷,次选不是让你不选,最差也要十比一,十次灌溉丹田,总要有一次灌溉敏捷和防御。” 修复她身体的时候他发现,她的丹田修为是五十神株灌体,可她的五脏六腑和肉体防御绝对与之不匹配,脆弱的不及一个寻常入圣修士。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现象,只有一种可能,赵芙双将所有神株都灌溉在了丹田内,并没有强固防御,以及一些辅助项上。 否则,不会出现只是被日月珠点滴攻击扫过,便内脏粉碎的局面。 关于她神株加成属性上,不止一个人说过她,他爹当年都因此不允许她跟他姓了。 但这事儿,她执念颇深。 “我不想做辅助。” 她这人生来有股执念,她想做强者! 再者,她生来性子张扬,凡事不愿意倚靠别人,做辅助就是把命交给别人,她没有这么信任的人,也不愿意这么做。 她情愿铤而走险,将所有神株都灌溉在丹田内,以弥补自己攻击力不足这一点。 当然,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极大。 神株无法加持别的项,就注定了她的速度,肉体防御都将垃圾。 易篁第一次听这种离经叛道的说法。 这个缺乏药植的时代,治愈系很稀缺,一个强大家族能出现一个天赋不错的治愈系都是烧香拜佛的事情。 退一万步,“纵然你将所有神株都灌入丹田,你只是输出强大了,因为神株属性限制,你的攻击力也不可能出类拔萃。” 赵芙双知道。 往往她的底牌出尽才能比得过同修为攻击系的强者。 这是她天生的短板。 但是她会天女散花一类的攻击,这种攻击需要的是庞大的法力支持。 她全部灌溉丹田也不是全然无优势。 易篁说:“攻击系固然强大,但治愈系也有治愈系的优势。” 赵芙双不屑:“有什么优势,别人砍你的时候你疗伤快一些?” 易篁没回她。 她身为治愈系,偏要走攻击的路,有种与天争命的不屈。 强势如她,或许辅助确实不是她想走的路。 如何劝说也只能是徒劳。 但是每个人所能修出的神株是天定的,虽然不能说神株的性质决定一个人一生修行的走向,但是至少在没感悟出别的强大攻击的时候,她就只能安于做一个辅助。 易篁换了一种说法:“辅助是团体作战中不可或缺的,一个好辅助与强大的攻击系相辅相成,实力会翻升,你或许需要一个强大的主攻同伴。” 赵芙双才不听这些。 只能仰仗保护强大的队友,以达到生存,更不是她想要的。 她哂笑一声:“你说,就我这性子,哪个主攻击力的人能和我共栖?” 一个辅助需要搭配一个强大的主攻,一个强大的主攻需要一个辅助保命,互相倚重实力翻倍。 但,实力强者向来性子里都是有些强势的,她这人先不说作战时实力如何,只性子太强势这一点,就注定不可能屈居人下。 一山不容二虎,肯被她欺负的主攻确实难找。 赵芙双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你说,你当我的主攻怎么样?你打架时候花里胡哨的,怪好看,你还这么穷,我花钱雇你。” 他花里胡哨? 易篁盯着赵芙双的后脑勺,输送法力的掌心顿了又顿。 五千年敢这么评价他的,她是第一人! 再说,她全身上下掏不出三个子儿来,是怎么好意思说出雇他这话的? 第96章 她真好看 见易篁不语,赵芙双追问,“问你话呢,答不答应?” 良久,他回了句,“我不需要辅助。” 赵芙双哼一声:“是你不需要辅助,还是觉得我太弱,不配给你当辅助?” “都有。” 还都有! 赵芙双被易篁的大实话噎的半天说不上话。 行吧,自己这实力属实不怎么样,与其说当他的辅助,还不如直接求他保护来得实际。 但是赵芙双突然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云半晴什么神株?” 易篁一顿,良久没答。 赵芙双本来说出口后就后悔了,但是他不答,她的反骨就出来了:“不答你就下去,我不用你调理,你不调理我便死了,我死了都是你导致的,以后你就一辈子活在内疚中吧。” 易篁:“……” 这什么无赖行径! 赵芙双还真就开始挣扎。 易篁无奈开口:“是觅踪草。” 觅踪草? 就传说中很稀有,可以用来探寻事物踪迹的草? 听说有些变异的觅踪草还可以回望过去探寻未来。 说白了,也是个辅助。 这是早有了合适的辅助,难怪这么嫌弃她。 赵芙双也不是没骨气的:“未来我一定是最强大的治愈,错过今日,你以后求着当我的主攻我也不要你。” “……” 还求着当她的主攻? 一个月无法入定的治愈? 呵! 天赋不行,想象力倒足得很。 不理会赵芙双的无理取闹,易篁缓缓收了掌心的法力。 他以一个长辈的口吻,语重心长道:“合得来的主攻可以慢慢找,但你的修行之法委实太过偏激,你如今只是五十神株罐体,还有机会矫正。” 赵芙双垂眸把玩手指。 她如今还不知道怎么个状况,还没查清楚天赋丢失的原因,实力是她现在最欠缺的东西。 倘若和云鼎派开战 报仇,她需要的是豪无余地的一击必胜,而不是为自己想退路。 倘若云鼎派不能给她一个公道,她不介意同归于尽。 当然,这种情况,实力悬殊,对方人多势众,除非她得了天大的机缘,否则,也没多少可能全身而退。 易篁白衣被汗湿,神色透着疲惫下床。 修为得来是一件舒爽的事情,重新拔除的时候却也遭罪。 他给自己施了两个净身术,去掉身上的汗湿,扫一眼赵芙双,又顺手给了她一个净身术。 赵芙双里里外外就被清理了个干净。 瞬间变清爽的赵芙双都被惊呆了。 净身术是什么? 说是洗澡一点不为过! 法力所过之处,里里外外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就是,易篁给她洗澡?! 赵芙双心里惊涛骇浪的,某人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赵芙双吃力侧身靠在墙壁上,舌尖戳了戳牙齿,“是不是因为睡过了,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和我客气了?” 易篁正经道:“我关闭了五感。” 赵芙双有些无语。 还是说缺七情六欲的人真少根筋? “你看这样行吗,我也关闭五感,你让我摸一下你的胸,这事儿咱们就扯平了。” 易篁浑身一僵:“” 如此一想,似乎确有不妥。 多年陪伴,半晴向来知进退,两人感情真正升温的时候,她却不得不飞升,说起来,他没有多少和女子共处的经验。 赵芙双又是个比男子都不拘小节的,时间久了,男女之防难免松懈。 易篁认真道歉,“抱歉,凝霜在问鼎峰伍号泪境当值,并不能随叫随到,你昏迷之时,所有的净身术都是我在做。” 赵芙双:“” 心思百转。 其实,起初易篁还是不搭理她的,是她自己拉拉扯扯没个正经,才让他少了防备。 赵芙双觉得自己似乎变娇气了,以前也没那么别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嘴上不饶人,实际上却不喜欢和易篁过近的接触了。 “算了算了,不摸你了,不用这么正经,以后和姑娘在一起注意着点儿,容易让人缠上。” 易篁走向距离石床三米远的一个蒲团上打坐调息。 不过,一时三刻竟也没入定。 其实赵芙双这话很多余,他虽然在她这里忘了分寸,但是别的姑娘,他确定,没有人能近他的身,更遑论过界! 她的话易篁听进去了,后来的三日赵芙双因为虚弱,身子被一次次汗湿,他除了偶尔给她倒杯水,其他时间始终打坐不曾管过她。 赵芙双想给自己一巴掌。 叫你多事儿! 人不理你了吧? 赵芙双恢复了些时日,手上有了点劲儿,她敲了敲床上的竹子:“帮我弄桶洗澡水行吗?” 赵芙双这人,放纵起来河滩都能行尸走肉般的睡些日子。 她也不是非要弄得多干净。 主要是,“我想泡个药浴。” 药浴温和,很适合她现在的状态。 她想尽快疗伤,去问鼎峰。 易篁看过去,水不是问题,但是:“没有药草。” 赵芙双:“” 两人隔了三米的距离,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四目相对,情绪都也算得上复杂。 就算她拿了他的空间容器,但是在他的地盘上,他一个山主混到他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易篁脸面上多少也有些挂不住,他道:“我去找玉昆。” 找玉昆做什么? 借? 她怎么觉得那个传闻中的傀儡掌门也不靠谱呢? 会不会一个山主向一个掌门借点儿药草,掌门苦大仇深的对山主说:“没有。” 想至此,赵芙双连连摇头,自己应该多少想多了,堂堂掌门,倘若连点儿药浴的药草都没有,那活着也估计没什么意思了。 易篁将浴桶收进一个空间袋里离开。 没一会儿易篁回来了,但是脸色不算好。 赵芙双突然有了点预感,不会让她猜对了吧? 他把浴桶从空间容器里拿出,放进竹子屏风里,又将几把干枯零散的草药扔进了浴桶里,一本正经道:“泡吧。” 赵芙双瞠目结舌:“”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看清楚。 就几根枯草? 算个屁的药浴! 还真让她说对了,那个掌门真是个穷逼 赵芙双把肩膀缩进被子里,肩膀抖动,笑得伤口疼得厉害! 堂堂山主和一派掌门,活得还不如个凡人! 这云鼎派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易篁黑了眸子,解释了句:“玉昆并不懂炼丹。” 赵芙双摆手:“别解释,懂。” 她这般说着,满眼依旧全是笑。 这笑并非嘲笑,像是纯粹的被逗乐了。 大而明亮的狐狸眼笑起来眼尾含情,吹弹可破的双颊因为久笑染上绯红,明艳的五官生动逼人,额前几屡黑发汗湿鬓角,艳光四射。 这一瞬,五千年来,易篁第一次对姑娘有了美丑之分。 赵芙双或许当真是好看的。 比所有姑娘都好看。 从苍白病态笑到红润明媚,越发显得易碎珍贵。 易篁看得一时失神,回神之时狠狠揉了揉眉心,转身步出洞府。 第97章 引入温汤 赵芙双笑够了,对行至门口的易篁道:“你要是能帮我找几身衣衫,我会报答你的!” 易篁:“”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如今凝霜不在主峰,他如果亲自去买女子的衣衫,只怕明日流言蜚语便满天飞了。 易篁在瀑布下站立片刻,突闻一个声音传来:“弟子厚积见过山主。” 易篁回眸,这才想起来,赵芙双出事前自己似乎找过他来山主府。 “你等了这些时日?” “弟子晨时会前往尸狗境巡查,这个时辰都会过来候在这里。” 易篁盯着厚积半天没说话,厚积脑门儿上立刻出了汗,“山主,弟子可是有行差踏错之处? 半日,易篁才开口:“去找两套女子的衣衫,比照凝霜去买。” 厚积:“” 战战兢兢的等了这些时日,就,就这么个事儿! 凝霜 厚积眼风扫了一眼洞门。 山主给凝霜师姐找衣衫 除了乱伦,他一时没想到别的! 这误会是不能有的。 易篁有些头疼的解释道:“是赵芙双。” 这名字熟啊! 厚积忙点头,“是是,小的这就去。” 果然啊,那老妇人和山主有些个关系。 厚积办事儿稳妥,没半个时辰便飞了回来,给了易篁一个空间袋。 易篁接过空间袋,想给厚积钱,可一摸空间袋…… 易篁和厚积对视一眼,后者谨慎道:“可是弟子有何不妥?” 易篁沉默一瞬,最后说了句:“他日还你。” 厚积一顿,忙道:“山主无需客气 易篁拿了空间袋走进洞府。 然而,竹子屏风那头依旧有水声传来。 易篁忙避了视线:“怎么还没洗好?” 赵芙双待在已经凉透了的水里,幽怨开口:“等你的衣服啊。” 将空间袋扔给赵芙双,易篁闭眼打坐。 赵芙双看到空间袋里的两套衣服后,脸都绿了。 她咬牙切齿的穿上,从竹子屏风后挪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易篁,“你要不要看看你弄来的是什么玩意儿?” 易篁睁眼,一时也愣住了。 赵芙双穿着一身云纹藏蓝织锦,衣衫通体持重,保守又素净,竟然把赵芙双那张艳丽的脸压得稳重端庄了起来。 打量一眼,易篁收回视线:“不是很合身吗?” 赵芙双幽怨:“你真心的吗?” “嗯?”易篁诧异,怎么不真心了。 赵芙双扯着衣服嚷嚷:“好个屁啊,你没看到这是给老妇人穿的吗?我合适吗?” 易篁又看了看,藏蓝色穿在她身上并不显老,反而压了她的艳色,多了别样的风情。 倒是有了几分为人妻的端庄持重。 一念至此,易篁多了几分不自在:“你不要无理取闹。” 她无理取闹? 她一个小姑娘,他给她找这种衣服穿,她还无理取闹了? 赵芙双都被气笑了! 这是什么天然的呆子! 易篁又补了一句,“衣衫是厚积买的,不喜再去买” 想起还欠着厚积的,易篁一阵阵头疼。 生平第一次知道手头拮据是种什么感受。 厚积 那小子买的话倒是说得过去,毕竟他也只见过她苍老的时候。 赵芙双也懒得质疑易篁的审美,挪上床睡觉。 泡过澡,浑身舒泰,绝不是两个冰冷的净身术能比的。 又养了五日,赵芙双身上的力气回来不少,虽然睡着的时间还是比清醒的时候多。 睡醒后,赵芙双又想泡澡。 易篁沉沉的看她一眼。 嫌她事儿多的意思很明显。 赵芙双无辜的撇撇嘴,她也不想啊,但是没办法,她现在除了他,还真是谁都靠不着。 “你也别这表情,我这样是因为你造成的,我没要求过你燃烧修为为我做什么,但是这些我做不到的事情你要帮我。” “最多三个月,我的丹田法力能解封的时候,我就走,以后你求着照顾我,我都不会给你这机会。” 还求着她照拂? 整日异想天开。 易篁冷着脸,掌心法力流转,直通外界。 然后赵芙双就见他的法力直通后山的一处温泉。 他竟然将沿途的地势削平,将温汤一路引流入山主府地底。 外面地动,子碾等人前来查探,易篁传音打发了人。 看子碾离开时候那神情,多半在骂她狐狸精。 洞府地底同样被破开,易篁将浴桶嵌进去,温汤直接从浴桶底部流入。 待到浴桶半满的时候,他一个结界,封锁了浴桶底部。 看着嵌入地底的浴桶里荡漾的温水,赵芙双舌尖挑一下后槽牙。 又是竹子帷幔,又是后山温汤的。 无意的撩拨才最烦人。 但凡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哪个能顶得住? 易篁这人吧,要不是她太了解他在她面前跟个和尚没区别,只怕都不敢这么天天的共居一室。 赵芙双半天才又开口讨嫌:“既然没药,给我来点儿花瓣?” 易篁没再理会她,起身离开。 赵芙双本来也没准备强求,退去衣衫走进温汤泡了一个舒适的澡。 有了温汤的便利,赵芙双几乎天天可以泡个舒服的澡。 易篁每次都离开洞府,她泡好澡才回来。 终于有力气出门的时候,她溜达到后山摘了花瓣。 回来的时候碰到了厚积。 一看到手里抓着花,穿着一身显年龄的衣衫的赵芙双,他几乎目瞪口呆。 衣服是他买的,他当然认识,但是这张脸他不认识。 厚积目瞪口呆的盯着赵芙双半天,赵芙双懒懒散散的问:“我好看吗?” 厚积当即涨红了脸,低下了头,“赵,赵姑娘。” 就这散漫中带着不正经的腔调,他绝对不会忘记。 只是,他是怎么都没想到那难缠的老妪竟然有如此花容月貌。 而且,他早怀疑那老妪和山主有什么关系,如今一看,都住在一处了,可见,不止有关系,还见不得人来着! 赵芙双双手抱胸绕着厚积走一圈,“你娘给你生弟弟没?” 厚积:“不,不曾。” 她怎么还抓着不放了呢。 这,这能是他做主的事儿吗? “哦。”赵芙双应一声又问:“你是谁门下的弟子?” 厚积老实道:“白师祖门下第四代弟子厚积。” 赵芙双一顿,竟然是她爹门下的弟子? 她爹为人刻板,徒孙倒是挺机灵的。 (本章完) 第98章 雁过拔毛 她记得她爹就两个徒弟,还都死在了千年前的魔族战场上,门下的徒孙也没听说有成气候的。 如今这个厚积少说也有一千岁,但是修为却不怎么样。 赵芙双甚是鄙夷道:“你五十九神株罐体?” 厚积羞愧,“弟子不才,如今才半步人仙,辱了师祖门楣。” 但是他也冤枉,他的师父师祖们都死在了魔族战场上,就剩一个白师祖,但是人家八百年前就搬出了蜉蝣山,三百年前更是飞走了。 他看起来荣耀,实则夹缝中生存,如今能看守尸狗境,多得一些日月石,还是受了山主的庇佑。 赵芙双那时候找厚积,本来就只是想让他帮她护法,她尽快疗伤。 如今丹田封印,修行是不行了,本想打发了他的,竟然有这样的渊源,她又一时说不出让他走的话。 赵芙双问:“你可愿意来山主府侍奉?” 山主府日月精华比别处都浓郁,山主为人大方,对弟子鲜少有苛责,山主府就是个闲职,谁人不想来?只不过因为山主不喜闲杂人等,山主府向来不招人。 厚积眼里是激动,但还是克制住了:“弟子从未侍奉过花草,只怕难以胜任山主府的事务。” 易篁不需要人侍奉,来山主府也只可能是照顾后山的花花草草。 “来山主府不是侍奉花草,而是侍奉我。” “……” 来山主府伺候谁,他都能乐死,唯独眼前女子 两次轰炸幻境的壮举,厚积犹记于心! 厚积心头一千万个不愿意。 说出的话却客客气气:“弟子不才,只怕不能” 赵芙双凉声警告:“你再斟酌斟酌,毕竟,我能让你来山主府,也能让你离开尸狗境” 这怎么还威胁上了?! 就不怕他去山主面前告状吗? 敢在山主府门口说这话,可能也是不怕的。 厚积擦一把脑门儿上的汗:“弟子愿意!” 赵芙双温温柔柔道:“怎么总是出汗,比我还虚,你这身体不行啊。” 厚积:“弟子往后定当强身健体,为姑娘肝脑涂地。” 赵芙双:“” 行啊,小子。 这转眼就知道抱谁的大腿了,至少溜须拍马这一点上比他祖师有出息! 赵芙双抓着花走进洞府,易篁还在打坐调息。 “我把人留下了,你记得给他月俸。” 易篁吐息睁眼。 姑娘捧花本该优雅唯美,她却一手拎着一捧,浑身的散漫。 她那一番连威胁带强迫的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这霸王行径是刻进了骨子里的。 把他榨得干干净净不算,还要让他背负债务。 见易篁不回话,赵芙双惊了:“你不会连这点儿钱也没有吧?” 易篁不想和她讨论她生病到底吃了多少药,只道:“确实没有,云鼎派从不给我发月银,每年能分到的药植今年也没有,没有来源,养不起人。” 赵芙双:“” 云鼎派,就 欺人太甚! 似乎看出赵芙双所想,易篁道,“我可以给厚积发月俸,但是前提是找回空间容器。” 他空间容器里的东西,云鼎派便是给他发十万年的月奉也比不得。 云鼎派给的那点月俸是他主动不收取的。 他看不上。 一提这个,赵芙双立刻心虚了,“那算了,我让厚积自己赚钱便是。” 赵芙双把花瓣撒进了浴桶里,多余还没用完的,她找了个破瓶子插进去当摆件,准备明天洗澡再摘点儿花瓣下来。 插花的时候,赵芙双碎碎念念:“厚积那小子身上一定有药材,竟然没想起薅点儿出来。” 雁过拔毛,她是谁都不放过! 易篁起身步出洞府,留她沐浴。 去后山一遭,赵芙双实在是乏了,她洗澡睡觉,也不和易篁掰扯。 她打定主意离,也就越发不刻意找茬。 第二日,晨时她醒来便去后山。 厚积既然留下了,她就得给他找点儿事儿做。 “你把这片地都翻新了。” 偌大后山,也不是所有的地域都被子碾他们种满,也有一些边边角角,或不平坦,或是坚硬岩石之处空置着。 此刻,赵芙双让厚积开垦的便是一片边边角角的不平坦之处,其他但凡有药草之处,她都懒得去动,哪怕就是野草也不去除。 云半晴的东西,她动了子碾得和她拼命。 厚积是个好使唤的,一上午的时间,土地也翻了个遍。 她坐在阴凉地休息。 赵芙双让人翻地,子碾早发现了,子碾一脸鄙夷的蹲在地头:“你又要做什么?你也要种花草?你现在是在和我家主子争宠吗?” 赵芙双,“是啊,你最好别刺激我,不然全给你铲喽!” 子碾,“山主保证过不动后山一草一木。” “哦,他保证有个屁用,我真就给你铲了,他能把我怎么样?我是他融合过心头血的女人,你家主子最多算是个旧情人,他为了别的女人让我难堪,我就闹得他满山风雨,我不要脸面,他总要的。” 争宠? 争个屁的宠! 她就是弄点儿药植来泡泡药浴,好早点离开这破地方。 听听,听听。 这是何等伤风败俗,粗俗不堪的泼妇! 子碾脸色都扭曲了,他错了,他就不该把她和他家主子放在一起比较。 简直是对他家主子的大不敬。 而厚积的大圆脑袋因为嘴角咧开,看起来也方了! 他听到了什么? 果然是山主的人?! 这彪悍的行径,究竟是怎么搭上山主这样出尘的君子的? 说鲜花插牛粪上都是客气的! 子碾被一句话气走了。 回头一琢磨,赵芙双一拍大腿:“不好,得罪早了。” 她如今土地是有了,但是种子和药苗还没有。 “小李子,等等,等等,姐姐最近新得一壶好酒,特意留给你尝尝,你看你可有空?” 子碾咬字嘎嘣儿脆,:“我今天不喝酒,喝也不和你喝!” 回敬完,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彻底消失。 得,赵芙双痛惜。 子碾这儿是没戏了。 赵芙双只能把主意打在厚积身上:“你有多少日月石?” 一听这个,厚积忙捂紧自己的空间容器,“没,没多少。” 看你那点出息:“借,以后双倍还。”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厚积诚挚道:“赵姑娘,山主有钱,咱们整个云鼎派,就山主最有钱。” 赵芙双摆手:“他的钱已经让我祸害完了,就问你现在做不做这桩生意。” 第99章 借钱买药 厚积这才想起,难怪山主那日神情一言难尽,还说日后还他。 原来是没钱啊! 厚积忙捂紧自己的空间容器。 山主那么有钱一主,都能让她祸害完,他这点钱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姑奶奶,我就靠这点儿日月石修行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穷吗?因为你眼光差,信我,姑奶奶让你余生发家致富。” “发家致富弟子不求,您把咱拿出的这点还回来就行。”厚积苦着脸把身上的日月石都拿了出来。 横竖不过三百下品日月石。 赵芙双看得心酸,他爹的第四代传人,在蜉蝣山的地位应该不低,手里却就这点东西? “你是不是常被人欺负?” 厚积微低头,声音有些低:“我没有藏私,我们一脉在山上并不好生存。” “这是为何?”她爹是炼丹师,修为又强,府邸也足够华丽,按道理这蜉蝣山那些老祖们都要客客气气的,别人还不对他这一脉礼让三分?! “有些事情不说也罢。” 厚积不愿多说,赵芙双有心问,又没开口。 药植向来值钱,单说买最普通的种子,把这片儿地都种满,少说也要数千下品日月石,厚积这两个子儿差得多。 而且,种子成长太慢,她要尽快拿到药植泡药浴就需要拿出点儿稀罕的来去置换。 赵芙双琢磨,来钱最快的,还是得啃老! “你去白师祖府邸偷点儿宝贝?” “”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师祖府邸有宝贝的都设有结界,等闲之辈进不去。” “不然,我去偷点儿?”她爹那点儿把戏,她门儿清。 厚积嘴角抽动,“您不止想祸害山主的钱,您还想祸害他的名。” 这要被抓住了,还不得名声扫地驱逐出蜉蝣山? 所谓物极必反,是不是他们山主太过完美了,才遭了报应,娶了这么个玩意儿? 赵芙双半躺着,双手枕着手臂,不管怎么说,还是得从子碾那里下手。 “这样,你去给我买十株半年份带根的子母藤来。” 普通子母藤并不值钱。 这个一株也就三五下品日月石的事儿,厚积还是出得起的。 没一个时辰,厚积风风火火的带着十株半年份的子母藤回来。 赵芙双将十株子母藤分两拨,五株用热水浇灌,五株用凉水浇灌。 谁家种花用开水浇? “这水温,足以把子母藤浇死了吧?” 赵芙双点头:“差不多。” 还差不多! “您这是和钱有仇?”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厚积:“怕就怕孩子没了,狼毛都没见着一根。” 眼看的之前浇热水的五株子母藤都死了,赵芙双面不改色道:“再去买五株。” “”厚积肉都疼了。 看这小气样儿! 赵芙双叹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也就是我如今丹田被封,没法力,不然这些破药植,分分钟的事情。” 你咋这么能吹呢! 与其听赵芙双吹牛,厚积觉得还不如痛快去买子母藤。 没一会儿,他又买回五株子母藤,像抱孩子一样抱着五珠子母藤不撒手,“再浇死了可真就没了。” “没什么没,别废话,拿过来。” 赵芙双一把从他怀里把子母藤拿过来插进土里,再次浇上了热水。 “……”厚积满眼辛酸泪。 现在回去和山主请辞还来得及吗? 眼见的五株只活了一株,厚积心疼得快哭了,赵芙双却眉眼都是笑。 她起身,拍拍手,“行吧,你小子是个福星,这么快就有成活的。” 您确定您说得是实话? 死了的那些怎么算? “回去吧,我们明天再来。” “这可都是钱,要回您回吧。”厚积蹲在地里不肯走。 “出息。”赵芙双折腾一天,身子委实虚弱,“来,把你身上所有的药植都拿出来。” 厚积惊了,“干,干嘛?”那可是他的命啊! 他算是看出来了,赵芙双这就是个吞金兽。 看厚积那模样,赵芙双都不想认他,他爹的徒孙活得这么窝囊,逐出师门算了! 赵芙双没耐心了,“先借你,之后真还你。” 这不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事儿吗? 厚积还是问:“你,你说话算话?” “不算话的是孙子。” “那,倒也不必,弟子受不起。”厚积一脸肉疼的把自己身上的十几株药植给了赵芙双。 赵芙双握着几株药植,无语望天。 她最近是不是捅了穷人窝了,怎么逮谁谁穷得叮当响儿呢? 她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易篁在看书,而且除了案几上,屏风外整齐堆叠了几十本书籍在地上。 自从他耗修为替她疗伤后,就很少看书,多数时候都在打坐调息。 如今重操旧业看书倒是显得稀奇了。 路过易篁的时候她便发现他竟然没看平日里乱七八糟的书籍,而是在看一些关于治愈系的书。 “怎么?你也凝结出治愈系神株了?” 易篁看书没理会她。 赵芙双当然知道他不是没听到,他此刻纯粹就是不愿意搭理她。 谁想理他似的。 赵芙双在他背后翻个白眼去洗澡。 只是刚走到浴桶旁时就愣住了,但见浴桶边整齐叠放着十副配置好的药浴药植,每一副药都用绳子整齐捆着。 赵芙双只需扫一眼便知,这些药植可不同于前些日子她胡乱用的药植,这可是按药性调配的方子,药性温和又对症。 这配方算是如今大陆上顶好的配方了。 只是,这一副的价格,少说也在十万下品日月石上。 相当于上千中品日月石。 当然,折合成上品日月石也就一百上品日月石,虽然赵芙双不觉得这是个多么庞大的数,但是对如今的易篁来说,他是拿不出来的。 赵芙双沉默着盯着这十副药良久,懒洋洋的绕出屏风,身子靠在绿竹上看易篁:“什么意思?” 易篁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籍,抬头看过去。 还能有什么意思不成。 她怎么样都是山主府出去的人,到处打劫弟子成何体统! 买药植的钱是从玉昆那儿拿的。 想起他去拿钱时玉昆一脸的打趣,他便生出几分说不出的情绪。 借钱? 除了赵芙双手里的那颗弥咒丹,活了五千年也敢说自己不曾向谁伸手拿过什么,更何况是这种身外之物。 偏偏,在动了借钱这个念头后,便行动了。 站在玉昆宫殿外时他生平第一次茫然。 生死大事自不必说,他折腰求得弥咒丹他不觉有损颜面。 如今,他怎么就肯为了赵芙双去折腰?! 想想,大抵还是因为她的伤与她脱不了干系,她早日恢复,便可早日离开,他也可以早日耳根子清净。 既然开了口,寻常配方他也看不上。 要买便买好的。 于是,本就不富裕的玉昆肉疼着给了他一千上品日月石,还不忘问调侃他:“你花钱买红颜笑,我来结账,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教教我呗?” 别,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出来的,没得教。 第100章 见色起意 易篁眼里染着烦躁盯着她看却不说话。 赵芙双也不在意他的神情,走向他案几对面,“哪儿来的?” 易篁还是没答,赵芙双向前凑了凑问:“借的?你这么孤僻,看起来也就掌门一个朋友,你去和掌门借的?” 易篁:“……” 赵芙双笑问:“你这副样子,被掌门嘲笑了?” 是,说的都对! 易篁收回视线,声音寡淡:“早日恢复,早日离开。” 话出口,易篁一顿,自己都觉得这话不顺耳,也有些违心。 他是想耳根清净,却也没到着急将人逼走的程度。 果然,赵芙双飞扬光泽的双眸淡了下来,探向前的身子也缓缓撤后,凉飕飕道:“为了逼我离开,山主可是下了血本了。” “……”误会也罢,此刻再说什么解释的话好像都多余了。 赵芙双起身折回屏风后:“不管你为了什么,我是受益者,还是谢过了。” 赵芙双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既然离是她说出来的,人家又在赶人,这事儿她自然也不能拉拉扯扯。 将药扔进浴桶,她自己穿着白色底衫坐进去,叫住要出去的易篁:“为我加热。” 易篁一顿,“温汤的温度正好,你的身体如今太弱,温度太过,受不住。” “此药方在高温下才可以发挥真正的效用,山主你不会不知道,早日康复,早日送我走,岂不顺了山主的意?” 易篁:“” 沉默片刻,易篁关闭了五感,只留了听觉后将法力送入浴桶,为温汤缓慢加热。 随着温度一点点的升高,药汤里的药香越发浓郁,满室生香。 而赵芙双掩在衣服下的身体也一点点的泛红,鬓角晕出汗水,打湿鬓角,但她一声不哼。 眼看温度到了赵芙双承受的极限,易篁欲停手,赵芙双压着疼痛闷哼:“嗯不要,继续。” 赵芙双不自知,她这声音,多少带着压抑后的娇媚。 一瞬间,易篁觉得自己浑身燥热了起来。 他明明关闭了五感,如何能感觉到燥热? 可分明他气韵异常,很肯定是燥热。 他迟疑良久,终是继续加热。 “嗯”随着温度升高,加上药劲儿在她身体经脉内横冲直撞,赵芙双咬着的牙齿导致脸都变了形,一声声无法抑制的本能呻、吟脱口而出。 易篁就觉得自己随着她溢出的这一声声低吟,全身僵硬,如同同样承受着什么痛苦的煎熬。 直到浴桶内的水沸腾了起来,赵芙双还是不肯松口。 她胡闹,他却不能放任,倘若因此昏迷,便是因小失大。 他果断的撤了法力。 不再加热后,易篁便恢复了五感。 只是,五感一恢复,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蜂拥而上。 燥热,心悸,焦躁,冲动。 这感觉虽然诡异,除了难熬一些,似乎对身体并无损害。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竟然会有此种反应。 要说活了五千年,他虽然没亲自体会过,但也不是当真一无所知。 他知道有种悸动叫情欲,与他此刻的身体症状极其相似。 而赵芙双方才溢出的声音,足够魅惑! 但是,他如何会对赵芙双产生这种不该有的想法? 易篁的眸子漆黑,也越来越烦躁。 他可以肯定,他对赵芙双绝对没有男女之情。 所谓男女之情当该是他对云半晴的情感一般汹涌澎湃,难以抑制,而不是对着赵芙双的百般头疼和无奈纵容。 也或许真被赵芙双说对了,他可能只是如同尘世间所有男人一般,见色起意了。 如果说娶了赵芙双是情势所逼,此前同床共枕还可以勉强说是意外,那么,此刻不受控制对她产生情欲的身体却是实实在在的越了界限! 一念至此,易篁沉着眸子起身,打开洞府门离开。 走得太过匆匆,洞府门都没关。 赵芙双的意识有短暂的混乱,再清醒的时候易篁已经离开。 她自然不管易篁去了哪里,任凭药性在身体游走,泡了一个时辰才从浴桶出来。 身体长时间在烫水里待着,虽然身为一个60神株灌体的人仙还不至于被沸水煮熟,但是她终究没有把神株灌溉于肉体上,出水的时候整个人也是赤红一片,风一吹肌肤生疼。 这是有多着急,挨千刀的易篁出门还不关洞府门,导致她钻进被窝后还瑟瑟发抖。 洞府门不受她控制,她也没办法关,总归这山主府也不会有人闯入,赵芙双索性也不管了,眯着眼睛便睡了过去。 舒服的一觉过后,已是翌日清晨,易篁还是没有回来。 为了云鼎派的琐事,易篁偶尔也会出去一两次,赵芙双只当他是有事出去了。 而泡了一个时辰的药浴后,浑身暖洋洋的,被水烫红的肌肤也被药效治愈恢复了光泽,她连着行动也自如了不少。 所以这药浴的配方可称得上不错的了。 她起身去后山,厚积这货真的守在几株子母藤边打坐。 “你真在这里待一晚上?” 厚积回:“咱们修行之人在哪里都一样,这里日月精华还更浓郁,有利修行。” 这倒也是。 赵芙双指了指风中摇曳的小苗苗,“你既然没事,就试着用法力温养这几株子母藤。” 这不就是拔苗助长吗? 厚积:“这,半年份的子母藤还太弱,经受不住法力的催生吧?” “每隔三个时辰温养一炷香,没问题,他们能承受得住。” 虽然不见得赞同她这一套歪理,厚积也点头照做。 赵芙双躺着无事,索性慢悠悠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选择子母藤吗?” 种药植还能是为了什么? “药用或者卖钱。” 赵芙双摇头,“子母藤的价值其实并不高,药用作用也就三流丹药中有点用,而且能替代它的同属性类药植不少,种这玩意儿等同于种些花花草草。” 还三流丹药! 人穷志倒是不短! 子母藤的药用价值的确不是多强,但大陆上总共才有多少药植,子母藤一旦成丹,那也有无数人想要。 赵芙双又说:“子母藤真正有价值的是它的果。” 快拉倒吧。 厚积悄悄鄙视一眼赵芙双,“弟子自然知道,只是子母藤结果那是大道赐予的福分,可遇不可求,咱们未必有这样的福分。” 赵芙双:“你小子是不是在说我人品不行?” “弟子不敢。” 赵芙双哼一声,“我看你敢得很。” 厚积眼看的自己按赵芙双的办法培育子母藤后,有两株子母藤蔫儿了头,他幽怨道:“你不是说他们能承受的住法力催生吗?” “哦。”赵芙双轻飘飘的应:“我后半句还没说呢,倘若承受不住也是它们的命。” 厚积一口气憋在胸口:“” 有几句不中听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01章 莫名委屈 厚积痛惜那几颗青苗,赵芙双无事躺着,琢磨着药浴这事儿。 按这药效,十次药浴结束后,她这伤也能好个三分了,也就是说最多一个月可以解丹田封印。 解开封印后虽然依旧弱,去入梦峰后或许危机重重,但是也不能赖在这里不走。 封印一旦解开,她就不缺药植了。 这倒是比她预想的离开得更早。 夜半,赵芙双起身向山主府走去。 要不是有药浴要泡,深夜她也懒得回去。 易篁不待见她,她也懒得往他身边凑。 慢吞吞回去的时候易篁还是不在。 这就有问题了,这人算是夜不归宿? 他能去哪儿? 赵芙双放出神识寻找,结果在山巅看到了人。 他双手背后立足山巅仰望星辰,衣袂飘飘,如即将飞升的谪仙。 这不有毛病吗? 大半夜不回家站在山顶吹冷风? 这不待见她都到这种程度了? 不得不说,赵芙双虽然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此刻胸口处还是有绵密的难受传来。 她这人事儿多,也说不出好听话,可能当真不太招人喜欢吧,和谁也不适合有过深的交集。 这山主府,她需要尽快离开。 赵芙双折回后山找了厚积。 厚积一脸懵的跟在她身后,“做什么去?” “帮我加热水。” 一路跟着赵芙双回到洞府,看到山主洞府的变化,厚积也是愣一下。 这洞府一片生机勃勃,果然有了女主人,终于不再是黑漆漆的空洞了。 赵芙双指着浴桶道:“等我进去,你就为我加热,我不说停,便不停。” 啥? 你洗澡,还让我看着? 厚积的脑袋当时就摇成了拨浪鼓:“您饶了弟子吧。” 山主知道了还不扒了他的皮! 说罢,厚积就要跑出洞府。 赵芙双挑眉,“你跑什么跑?关闭五感加热,再不行你先加热,水开了后你离开。” “那也不成,女子闺房,岂容男子窥探!” “你小子还挺迂腐啊。” “是,弟子迂腐,弟子没用,您全当弟子没来过。” 赵芙双:“……” 厚积一边念叨着,一边出洞府,迎面碰上一身寒气的易篁归来。 易篁看到洞门大开,厚积像是被什么追赶一般慌张跑出来。 “出了何事?” 厚积:“额……这” 这这怎么说? 说你女人让我给她加热洗澡水? 这只怕他是活不过明天的。 正在厚积支支吾吾时候,赵芙双双手抱胸靠在洞府门上道:“你再这样,咱们真说不清了啊。” “不就让你加热个洗澡水,你这慌张的像是我要睡了你似的。” 闻言,在山巅静了两日的易篁陡然黑了脸。 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简直无法无天! 厚积浑身一颤,当时就跪下了:“山主饶命,弟子绝无非分之想,弟子往后定不踏入山主府半步。” 没等到易篁回话,厚积偷偷看去,就见易篁大步走进洞府,靠在洞门上的赵芙双被一阵风毫无反抗之力的扫进了洞府,洞门哗啦一声就合上了! 厚积:“……” 瞧瞧,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牛鬼蛇神都要屈服! 关上洞门,易篁黑着脸看她。 他几次欲开口,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又该以何种立场去说她! 赵芙双被易篁掌心的风扫进洞府勉强站定。 本来觉得易篁不愿意做的事找别人就是,可此刻他看着她这神情,她怎么会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天地良心,她真没调戏厚积的意思,就单纯的让加热个水而已。 再说她和他都要离了,他甚至连洞府都不想回了,他还管她做什么?! 那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离,两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她心虚什么! 赵芙双情绪不高,有些散漫道:“加热个水呗?” 易篁头疼不已,上一次动得念,这才静下心来,此番要再重来吗? 什么叫自作自受? 但也不能当真放任他找别个男子去。 她终归是个姑娘,他虽也动了念,但终归不会偷窥她半分。 最终,易篁选择了听力都不留,将五感彻底封闭,凭着昨日的记忆掌控加热的分寸。 赵芙双重复了昨日的药浴过程,甚至因为两次药浴的时间间隔太短,痛苦比上一次加重一倍。 她在浴桶昏迷半个时辰,虚弱着从浴桶出来,易篁也始终闭着眼睛不予理会。 赵芙双觉得自己变得尤其的娇气。 看着他无动于衷的那一瞬间竟然会莫名生了委屈的心思! 一个人回到床上,窝进床上睡觉。 第二天醒来,易篁又在看那堆治愈系的书,她起床便直接去后山。 易篁看起来越来越没耐心,她也懒得再折腾。 之后的药浴间隔时间长了起来,索性除了泡药浴以外,她也和厚积一般住在了后山。 第五副药泡完后她的身体承受力也越来越强,少了虚弱感,也就没了睡觉的必要。 她穿好衣服就要出去。 等在门口,这一次洞府门却没打开。 易篁放下手里的书看过去:“去哪里?” “去后山。”他又不是不知道。 “不准去。” “凭什么?” “去睡觉。” “不想睡。” “不想睡就去躺着,再不行就去看这里的道法古籍。” “我不,不睡,不躺,不看古籍!”赵芙双还就非要出去。 “后山阴冷,你身体虚弱,承受不住夜里的寒凉。” “那也与你无关。” “有关。”易篁声音平淡道:“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 赵芙双:“……”无赖! 易篁又补了一句,“不止今天不准出去,往后每夜都要回来睡,否则,你的那片快结出果的子母藤也别想留着。” 他竟然知道子母藤要结果了? 只怕天天照顾子母藤的厚积都不知道! “……你敢!” 易篁依旧在看书,甚至散漫的翻两页才开口:“你看我敢不敢。” 啊啊! 不待见她还留她在这里做什么! 赵芙双站立片刻,易篁显然铁了心不给她开门。 用她的方法治她,这人好烦! 她只能烦躁的回到床上。 实在睡不着,她就起身来到她旁边的案几旁:“笔墨纸砚用用。” 易篁扫她一眼递上。 她端坐,开始书写一些种植各种药植的技巧。 第102章 有心栽培 散漫的写了三张纸,她想起一事,“为什么白师祖的人在这云鼎派并不好过?” 易篁看过来,扫一眼她放在桌子上写好的种植药植的技巧。 只一眼,眸子便凝住。 她所写的都是一些世人很少听闻的小技巧,比如如何让睡幽花不在开放三年后衰败,如何让百年只结一次果的焱惑变为十年一结果。 如同她种植子母藤的诡异手法。 这每一个小技巧放出去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任何一个小技巧都能带来巨大财富。 看来一天天的说他穷也不是空说的。 他富有不过是占了空间容器的优势,而她才是真正的有手段。 易篁半天回她:“说来话长,事关白师弟的家世。” 赵芙双一顿,“是不是与三百年白师祖家的长女闹出的那一出有关?” 这事,赵芙双知道也不意外,毕竟,白师弟家长女的事情当年可谓是闹得整个君吾大陆都风风雨雨的。 “有关也无关,你确定要听?” 赵芙双点头,“想听,不能说吗?” 易篁斟酌一下,还是道:“你知道也无妨,大长老的首徒红莹倾慕白师弟,由大长老多次说合想嫁给师弟,奈何白师弟钟情于大长老的二弟子赵九月,最后白师弟力排众议迎娶赵九月。” “白师弟一脉没有能撑得住的强者,又因着白师弟家的长女闹出的那一出,红莹一脉便多有打压白师弟一脉。” 说到这里,易篁像一个长者一样语重心长道:“红莹这人为人霸道,你曾经得罪过的沁漪是她的徒弟,所以,待回到入梦峰后老实一些,少出去行走。” 赵芙双写字的笔定住。 是不是,这才是她和沁漪生了矛盾后,他不想她和沁漪对上的原因? 她怕她嘴巴坏得罪沁漪,从而得罪红莹惹来麻烦? 赵芙双半天收起纸笔问:“在我身上耗的那些修为多久才能修回来?” 易篁不在意道:“十几年。” 看他愿不愿意,他若愿意,十几年也用不了。 赵芙双良久又回了句:“修为是无法还给你了,我会给你另一种补偿。” 易篁不知赵芙双这话的深意,也从未想让她还他什么。 只觉能从她嘴里听到的不是无理取闹便已是难得。 药浴泡到第八次的时候,子母藤结果。 厚积在地里狂喜的像个傻子:“子母藤开花结果可遇不可求,你我都是有大机遇的人。” 赵芙双嗤笑:“狗屁的可遇不可求,一般子母藤都是雌藤,它需要雄藤授粉才能结出果实。” 厚积也是个机灵的,当即就惊道:“雄藤的出现并不是人们说得靠机缘,而是高温造就?” 厚积说完,又压了压声音,生怕别人听到。 “聪明,只是,温度高了会烧死,低了无法转变成雄藤,这个度需要掌控,以后你有了金钱,可以多尝试。”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学吗?” 赵芙双给他个白眼,不许他学,她会说出来吗? 厚积眼睛都亮了,如果真的能结出果,只靠这个他都能发家致富。 厚积乐呵呵的像个傻子。 赵芙双又懒洋洋丢给厚积三张纸。 “纸上的内容你都可以学,但是一定不能肆无忌惮的使用,这子母藤,不要让他结出第三颗子母果,至少光明正大的时候你就当自己只能种出两颗子母果。” 厚积:“您的意思是?” “事不过三,第三颗成熟的时候便是你惹上麻烦的时候。” 这后山的药植生长的不算差,她不信这全是子碾一颗李子树的功劳,云半晴的府邸应该还留有有心人,那人心性如何,赵芙双不知道。 但是,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倘若被发现厚积懂栽种子母果的办法,厚积多数不会好过。 厚积是个机灵的,当时就嗅出了什么:“您要去往哪里?” “问鼎峰!”赵芙双说完,起身回洞府。 第九次药浴后,赵芙双再次踱步到后山时,原本只有六株子母藤的地里,已经一片青绿。 一看见她,厚积眼里的激动肉眼可见。 子碾在药田里张望,眼里情绪不定,显然带上了三分郑重。 赵芙双笑问:“小李子,喝酒吗?” 子碾给她一个白眼离开了。 赵芙双在地里走一遭。 随手点着每一株药植。 “施肥。” “水过了。” “松土。” “这个铲除,种到两侧去,来年它会长成七彩色。” “这个每晚用法力温养。” “” 赵芙双断断续续的讲着,厚积跟在身后一条不落的记录。 之后又关于赵芙双写给他的那些技巧问了一些问题,赵芙双有什么答什么,毫无隐藏。 包括子碾他们地里的所有药植的种植技巧,提高产量的方法她都指点了一次。 厚积看着她的眼里再也不是防备,而是越来越明亮的光。 显然,赵芙双有心栽培他,这一日的指点便够他受益终身,至于能记住多少全看他的造化! 赵芙双失笑:“怎么,终于发现姑奶奶是你见过的最最智慧与美丽的女子?” 厚积嘴角抽动:“……” 典型的给三分颜色就开染房的货色! 赵芙双这些日子穿得还是厚积给她买的两身老妇衣衫。 最后赵芙双等在地里,让厚积给她去买几身正常一点的衣衫。 厚积黄昏的时候飞回来,给了赵芙双五套姑娘穿的衣衫,每一套都算是他能买得起最好的衣衫了。 他身上那几个子儿估计都给了这些衣衫。 赵芙双摇头失笑,这小子她没看错,是个聪慧的,虽圆滑,但心性也是个好的。 两人认识时日不长,说感情自然没有多少的,但是,厚积是真心感谢赵芙双的,她散漫的寥寥几句,不轻不重的甩过来几张纸,却改变了他的一生。 有了这些技巧傍身,他走到哪里都不会再受穷。 回洞府时候,赵芙双心思一动,绕远在涯角摘了颗通红的果子带回洞府。 第十次药浴自然是易篁关闭五感为她加热,但第十次的药浴已然没了痛苦。 她的身体终于有了打开丹田封印的承受力。 泡过药浴后换上了厚积给她新买的衣衫。 一身交领束腰鹅黄裙衫外罩同色轻纱,娇俏又不失华丽。 浅嫩鲜亮的颜色,看得赵芙双自己直笑。 这些日子,她算是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衣服都穿过了。 别说,这嫩黄色穿在她身上还真是别样的清新! 赵芙双坐在案几边喝水,叫了一声:“喂。” 正打坐的易篁睁眼看过来,赵芙双脸颊粉嫩白皙,一身嫩黄,让她整个人周身似乎都散发着一层黄色的绒光。 与藏蓝的端庄不同,这时候的她像个小姑娘,眼里染了柔和,气色和心情明显都不错。 赵芙双这个人只要不开口说话,给人的感觉像是会随着穿着而多变,就像她这个人一样,你以为看透她了,她一转身,你又琢磨不出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就像他始终不明白她这些日子越来越冷淡的原因。 折腾少了,麻烦少了,却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东西。 第103章 容音逼问 赵芙双扔过去一颗赤红的果子。 易篁伸手接过,低头看去,没见过这种果子。 赵芙双道:“试试。” 易篁看着果子没动。 “吃啊。” 在赵芙双的催促下,易篁咬了果子。 入口苦涩极了,他却面无表情的吃。 赵芙双看得惊奇:“你不嫌苦啊?” “知道苦你还给我吃?” 赵芙双端着水杯嗤嗤的笑,“那尝着苦你还吃?” 易篁没理会她,只是一口又一口,把果子吃尽。 “你知道这是什么果子吗?” “不知,世间书籍没有记载。” 赵芙双垂了垂眸子,“不怕我投毒?” 易篁看她半天,仔细回想,相处了这些日子,他越来越发现她于药植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 她写的那些小技巧,他活了五千年,有些甚至都不知道! 就凭这一点,同居一室,她就有无数的机会害他。 但他却越来越笃定,她并不会害他。 甚至,她自己怎么无理取闹都可以,但见不得别人对他出言不逊! 赵芙双骨子里是向着他的。 反倒是之前他的那些言语猜测,才是对她的中伤! 赵芙双喝了水起身,“明天你帮我把丹田封印解开吧。” 易篁看她一眼,算是应了。 翌日,赵芙双上午泡了温汤。 易篁在屏风外面看书。 这些时日,赵芙双在竹子屏风里沐浴的时候,易篁也不再避出去了。 她泡澡频率太高,他次次出去多有不便,更何况,他为她加热过太多的药浴汤。 她知道他不会看,他也知道,她清楚他不会看,于是两人似乎都形成了默契。 只是,这一次,赵芙双在浴桶里泡了一盏茶的时候,突然洞府门打开,有人闯入。 赵芙双一惊。 正看书的易篁也看过去。 容音紧绷着一张脸走进来,“师兄” 易篁眉心蹙起,“先出去。” 容音看着早已焕然一新的房间,脚步没移动,脸色更难看了。 易篁没什么不能对人言的,洞府门上的结界容音知道出入之法,但是过往容音从不会如此不打招呼就径直闯入!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赵芙双也不慌张了,慢悠悠从浴桶里出来,擦身穿衣。 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从竹子屏风后走出来。 一眼看到赵芙双如此穿着,又想起方才她进来前赵芙双在做什么的时候,容音的心瞬间冰凉一片。 容音死死盯着赵芙双,一双眼里含着泪水。 赵芙双一时没弄明白什么状况,她看易篁:“你又惹感情债了?” 易篁淡淡扫一眼她湿漉漉的头发,“你先进去。” “哦。”人家师兄妹说话,她也没兴趣听,进去还不如出去。 可就在赵芙双要出去的时候,容音猛地握上她的手臂,声音尖锐,“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师兄的洞府?!” 容音手劲儿不小,赵芙双的身体还在恢复初期,丹田法力还未解封,自然承受不住。 易篁皱眉道:“容音,放手。” 一听易篁竟如此对她说话,容音眼里陡然蓄满泪水,握着赵芙双的手臂越发用力:“我问你,你是谁?” “你放手啊,弄疼我了!”赵芙双被这么对待,也来了火气。 偏生容音不依不饶:“你这些时日是不是都住在师兄的洞府,以师兄的女人自居?” 她出关想来看师兄,结果碰到了子碾。 子碾说山主娶了新妻,她还不信,可是如此状况,她再也做不到不信! 倘若没有关系,易篁绝对不可能让这个女人出现在他的洞府。 而且,看洞府的布局,分明柔软了许多,满洞府的竹子,是师兄的手笔,皆是为了这个女人? 不等赵芙双发火,易篁起身,加重了语气开口:“容音,她有伤在身。” 容音缓缓松手,心头却一片寒凉。 易篁吩咐赵芙双:“你出去。” “我不出去了。”赵芙双来了气,揉着发疼的手腕在案几边坐下。 易篁头疼的看一眼赵芙双,对容音平静道:“她是赵芙双。” 几乎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容音便是浑身一僵。 赵芙双!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谁?! 当年那个丑陋不堪,言语粗鄙的老妪,竟然有这一样一张勾魂摄魄的脸。 容音的眼当时就红了,“师兄,她和你什么关系?!” “昭告过天道的夫妻。”这事儿瞒不过,他也没想瞒。 泪珠一颗颗滚落容音的脸颊,她喉间哽咽着说不出话:“师兄,你,你怎么能这样?!” 易篁沉默半天道:“你回去吧。” 容音哽咽着,眼泪越流越多,声音尖锐,“不,我不回去,我凭什么回去?!” 赵芙双觉得吧,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的挺惨的,不过,他们这对话怎么有些诡异呢,整的她好像是插足者一样。 有些事儿还是要弄清楚的,“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和你师兄真有什么啊,那日我在飞行器上问你,你不是否认了吗?现在是怎么回事啊?” 听赵芙双开口,容音红着眼眶冲着她嚷道:“你闭嘴,你知道什么!你这世俗的嘴脸能说出什么好话?” “你敢说你是正大光明嫁给我师兄的吗?我师兄根本就不喜欢你,凭什么会娶你这种女人?!你是不是因为那个约定强求师兄娶了你?你才得以以师兄另一半的身份才能进入这蜉蝣山!”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都是我的错,早知道如此,我就是死也不会欠你这个人情,绝不让师兄娶你!” 有些事情的矛盾既然始终存在,便总有一日要面对,容音情绪激动,易篁便任由她道尽。 容音的声音越来越哽咽的厉害,“赵芙双,你自己是什么人你自己不清楚吗?你扪心自问配得上我师兄吗?你怎么敢这么糟蹋人?” 赵芙双凉笑一声,“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人?” “你就是个市井泼妇,你粗鄙不堪,你精于算计,你这种女人怎么配玷污我师兄!” 赵芙双挑眉,“那又与你何干?” 容音擦去眼角的泪水,嗓子嘶哑,“你这种人怎么会懂,我师兄这辈子干干净净,他五千年不识七情六欲,可独独爱我小师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他是真的喜欢啊,你这种人怎么能用这种手段脏了他!” 容音指着那石床,“这张床,我的师妹睡过,你再睡上去,就是脏了我师兄和师妹的感情你懂吗?你脏了别人的感情啊!” 赵芙双眼里的情绪一点点转凉薄。 这她倒是不知道,易篁这种人会在成婚前碰人家姑娘! (本章完) 第104章 醍醐灌顶 “说完便回去吧。”易篁看向容音,眸子漆黑。 容音不明白,话至此,易篁为何还要维持表面的平静,和这种女人有什么好心平气和谈的?! “师兄,她不配啊!”容音擦去眼泪。 易篁:“我和她有话要说。” “她必需离开,否则,倘若要牺牲你的一生,我情愿自己死去。”说罢,容音转身离开。 容音离开,却没有关洞府门,赵芙双和易篁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易篁没有看赵芙双,也没看书,只沉默着坐到他素日看书的案几边。 莫名得了这一场羞辱,还是来自她亲手救活的人,易篁等着她发怒闹腾。 赵芙双却在另一张案几边漫不经心的喝着水,看起来却异常平静。 不得不说,容音的话彻底点醒了她。 错,终究是错,及时止损是唯一的解决之法! “赵芙双” “吃李子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易篁本想告诉她他和她成婚的隐情,可看着她递上来的酸李子,却又一时止了口。 只接过李子。 赵芙双挑了挑眉:“再试试。” 易篁看她一眼,眸子最后落在掌心的李子上。 李子再次入口,意外的,竟然异常甜。 是他这辈子都没感受过的甜。 他虽然五感都在,但是对某种感觉的情绪并不会太浓烈。 这一次的李子甜的异常明显。 吃过李子,赵芙双又给易篁递了一壶酒。 易篁不解,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喝酒? 赵芙双心平气和道:“试试。” 其实,她发现,易篁这人本质上似乎也没那么不食人间烟火,过往所有人都将他看若九天谪仙,只是是因为没人试着将他拉下神坛。 这些日子,她投喂的东西,他不也没拒绝吗? 果然,她说试试,他抬手将酒倒进了茶杯。 端起抿一口。 然后眼见的眸子看向她。 赵芙双笑了:“甜的?” 易篁看向手中酒。 是酒的味道。 但是甜的。 还是那种入骨的甜。 赵芙双说:“昨日那颗果子生长在悬崖边,是两种药植长时间混种变异而出,叫奇异果,吃了它后,往后的五日内,吃任何东西都将是入骨的甜。” 易篁熟读各类书籍,却是不曾听闻有这样的果子。 赵芙双望着洞府外有些出神。 世事无常,谁能知道最初苦涩难入口的东西,最后会回甜呢? 就像她和他的这段人生,以处心积虑的接近开启,却是以迫不及待逃离为终结。 赵芙双道:“解开我丹田的封印吧。” 易篁迟疑一下,指尖法力落在她的身上。 封印打开,丹田法力蔓延全身的时候,还是冲击的她全身疼。 赵芙双沉着气,忍了一炷香的时间,那种疼才渐渐减缓。 “之前说好的还算话吗?” 她立下血誓离开,他接老黑回来。 易篁点头:“算。” 行! 赵芙双当及取了心头血于指腹间起誓:“我赵芙双,过往,余生,倘若与妖魔勾结,残害同族,必将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在赵芙双的指尖血即将消散于天地间的时候,易篁弹指一挥,烧毁了那滴血。 他沉声道:“你走吧!” 她的心头血曾合着他的心头血融入过天道,从此命运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管他们两人余生会如何,至少,在他面前,他不该逼她立下如此重的誓言。 过往纠缠,皆因他曾经的袖手旁观,如今,她得偿所愿,该折腾的也折腾够了,从此,她和他全当从不曾相识过这一场便罢! 赵芙双没说什么,起身离开。 没有道别,没有留恋。 赵芙双有很多面,她缠人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她放手的时候,也是真的不会回头。 易篁下意识开口:“等等。” 赵芙双回眸,易篁指了指自己案几对面,赵芙双迟疑一下坐过去。 易篁语重心长道:“这些日子我看了不少治愈系的书,治愈系或许一生都不能达到你要的攻击力,但是并不意味着治愈系的攻击力便不可以强大。” “什么意思?” “赵芙双,我虽对你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你对药植有些得天独厚的天赋,你有没有想过,与其一味追求你得不到的攻击力,不如的治愈之力上发扬光大?” “怎么发扬光大?” “君吾三千年记载,大陆上有一奇才,治愈之力强大无匹,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十主攻击力的同修为强者同时攻击,对他造成的伤害不及他的治愈之力快!” “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的治愈之力也可以强大到如此程度?或者说超越其,真正成就治愈系的尊者?” 赵芙双久久沉默。 敌方的伤害不及她的治愈之力快,从而削弱敌方的攻击,以弱势压倒强势一方! 这是她从没想过的方向。 却不得不说,他的这一番话,第一次让她心动了。 或许,老实本分的做一个治愈系的强者,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直以来她都在求自己得不到的能力,或许从开始就是错的。 好在,她还来得及更改! 赵芙双沉默的看着他桌面上的书籍,原来,他开始看治愈系的书,是因为她! “醍醐灌顶不过如此。”赵芙双起身,“大恩不言谢了,我走了。” 赵芙双离开的毫不拖泥带水,但是她最后的话却也说明她听进去他的建议了。 不枉他为她费尽心思这些日子。 如此,也算是给这桩婚事一个善终。 至于她知不知道他因何与她成婚或许也不重要了,毕竟往后再有纠缠的可能并不多,不知道反而对她也无害。 易篁转身,扫一眼满室的翠绿。 掌心微动,毫无留恋,满室翠绿一寸寸湮灭殆尽,浴桶消失,温汤被彻底封在地下,洞府恢复了原貌。 既然她已离开,这些她存在过的痕迹便不该再留着。 他清冷着神情唤了郭子执。 没一会儿,郭子执进得洞府,“师父,您找我?” “去云长老处禀报一声,领黑猫回来,与云长老承诺,它若惹祸,我负责就是。” 郭子执应下离开。 易篁起身步出洞府,来到容音的宫殿。 一看到他,容音的双眸依旧赤红着,不肯和他说话。 易篁平心静气道:“我和她本在今日结束,你去的未免太过巧合,莫要被有心人利用。” 这蜉蝣山上,多得是人见不得他好,也多得是人想探查他的虚实,赵芙双的存在,他也没想过能瞒过所有人,至少五老祖和云长老不可能不知道。 容音一顿,慌张起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给师兄带去麻烦了?” “麻烦算不上,赵芙双没做纠缠,已经离开。” “她,她是不是又耍什么阴谋诡计?” 易篁并未开口。 他信赵芙双来自于一种直觉,却无证据,自然无法与旁人解释,容音也有权利怀疑她。 第105章 组队入山 赵芙双从山主府出来,来到后山。 厚积还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由你种植出来的药植一半归你所有,一半归山主府所有,你可能做到?” 易篁这人在她身上没少花,这里的药植虽然算不得多,但好在日久天长细水长流,这算是她给他的回报。 厚积摇头:“弟子什么都不需要。” 赵芙双也没多说,不管他要不要,易篁不会亏待他。 “切记,不要和子碾他们比,也不要和他们抢,你的土地止于你这一亩三分地便是,不要再扩张,我教给你的种植术中的一些稀有物种可以践行,但是尝到甜头后就铲除。” 这世道缺乏药植,更是缺乏种植之术,偏生她天生通这些,有些东西仿佛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她一旦领悟到此种药植,便会立刻精通此种药植的种植培育之术,更有甚者,一些她还没有修出神株的药植,只要她肯上心研究,很快也便能掌握培育之术。 因此,她教给厚积的每一种种植术流传出去都是一场大机遇,厚积倘若能守得住心性,往后他的日子不会差,倘若贪心,迟早引来杀身之祸。 万般皆有因果,一切看他的造化。 她父亲一脉因为她而在云鼎派难做,这也算是她的弥补。 赵芙双说的每一个字厚积都用心记下,他郑重应下:“弟子谨记。” 赵芙双转身,厚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赵芙双摇头没应。 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赵芙双从后山出来,直接下山。 回到入梦峰时,山门早已重新修好,守门人换了两个青衣男子,一听到她的名字后,两个人都精神了,恭恭敬敬的送她上山。 赵芙双回到自己的小破院儿后在自己的小院儿里走一圈,最后立足峭壁边。 从峭壁间遥望,隔壁主峰嶙峋陡峭,隐在皑皑白雪和袅袅薄雾中。 主峰果然是主峰,别处都只能是仰望。 山巅那片绿意盎然肉眼难辨,要细探,唯有使用神识方可见。 瀑布飞溅,洞府门紧闭。 有了法力,终于能内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身体比想象中更糟糕。 她的伤要想痊愈,十年往上数。 她醒来后也研究过那日月珠,易篁说过往从没有出现过日月珠伤人的事情。 那么,那颗日月珠为什么会杀她? 这之中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才导致她和这个山头一次次冲撞。 静立片刻,赵芙双转身回到小屋。 无论如何,她现在当务之急还是疗伤,只有痊愈后方可入问鼎峰。 放出竹床,闭关疗伤。 八年后。 这八年,她一直在疗伤。 如今的身体也算是恢复了八成。 让她意外的是,这八年她这里很安静,安静到仿佛被云鼎派遗忘,被所有对她有敌意的人遗忘。 伤好的差不多,她就开始琢磨入问鼎峰的事情。 她没闯过泪境,问鼎峰上泪境的危险程度她自然不会小觑,这两年她需要出去多了解了解,以做好万全之策。 这入梦峰可比不得山主府四季常青,这里冰天雪地中偶尔呼啸一声寒风,冷得入骨。 一般修士神株灌溉身体,又有法力护体倒也不畏寒,但是赵芙双如今还没灌溉身体加上旧伤未愈依旧有些许体弱,手脚常年冰凉,她换了最厚实的一套白裙也还是冷得难受。 身上又没钱,自己这小屋又不允许她幻化药植去换钱,她幻化一次药植还要离开这里,小心翼翼的找一个无人之地。 这蜉蝣山对她真不是一般的不友好。 赵芙双溜达出去,她和执法队闹事那日,她似乎是见到郑佳宁了,那孙子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也来了蜉蝣山,他身上绝对有钱。 自己想办法卖药植,不如打劫郑佳宁来得更心安理得! 她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郑佳宁。 这入梦峰从山底到山顶都被冰雪封盖,这里以一条从山底通往山顶的主山道为主要通道。 山道两侧每隔百米建着一栋房子。 从下看上去,房屋有上万栋之多,纵横交错,蔚为壮观。 有的房子上积着厚重的雪,想来是没人居住的,有的则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罩着法宝凝成的结界,且里面灯火通明。 不管有没有居住,这些房子相比她那荒凉之地的小破屋简直是好出了天际。 仰头望去,所有的房子基本都长得差不多,可一直到山巅上便有了改变,那一大片被建得尤其的精致。 尤记得出得困境的时候问鼎峰的看守和她说过,山巅那片就是苍南国云家的落脚处。 云家,云序川! 她爹娘给她讨的靠山! 曾以羞辱的方式弃她如敝履! 那日她也看到了他,他和郑佳宁立在一处,冷冷的看着她和执法队闹事! 赵芙双四处走着,这入梦峰与主峰相似,也像外界的一座城一样,有集中的交易市集。 市集内卖什么的都有,市集两侧茶楼酒肆,小楼林立。 穿过市集,便可见偌大平坦场地,场地内比武擂台和切磋道场随处可见。 来到比武擂台前,赵芙双远远的看到一个公示栏前挤满了人。 赵芙双不懂这里的规矩,走近一些,询问挨着她的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敢问,大伙儿这是在看什么?” 书生回眸,看到她的容貌先是一楞,转而退后一步,客客气气道,“姑娘可是新入山?” 赵芙双长得美,见了她不上前,反退后一步,且脸上神情坦荡磊落的倒是少见。 赵芙双饶有兴趣的看一眼书生,点头:“是。” 书生道,“前面是一个公示栏,若有人意欲入问鼎峰闯泪境结队,都会在这个公示栏前发出组队涵,若有志同道合之人,自然可一同组队上山寻机遇。” 赵芙双:“” 果然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问鼎峰虽然危险,但这一群人闯关,总好过一个人独自去闯强。 赵芙双动了心思,“那,组队一般有什么要求?” “大多数道友也只是寻求队友,实力相当,法力效果相辅相成最好,其次讲究个眼缘。” “倘若您不差日月石,还可以多一些选择,圣人中阶以上强者组队,一般是需要花一定的月光石或者日晶石的,也有一些世家子弟会雇佣一些曾经成功通过奖励池,有一定闯山经验者。” “总之,您的修为越高,组队的人越喜欢,成功入队的几率越高。” (本章完) 第106章 遇小侯爷 书生说着话,赵芙双仔细听着,这时旁边的一个壮汉发出一声淫笑,插话进来,“姑娘想入一支强队吗?” 赵芙双看过去,凉眸扬起:“你不想?” 那壮汉又是一声淫笑,“这一点姑娘们天生有优势,陪大爷睡一觉,自然让你入人仙队。” 赵芙双嗤笑一声,“你是人仙啊?” “我兄长,半步人仙,云鼎派外门弟子。” 半步人仙一般是指五十九神株罐体的强者。 赵芙双点头,“那是了不得呢。” 多数强者修为都在三四十神株灌体,半步人仙算是这蜉蝣山上中等修为了。 一般,半步人仙是强者和弱者的分水岭,一旦越过半步人仙,达到六十神株灌体的人仙层次,便是有了真正的窥探天道的可能。 但是那又如何,她还不至于见强者就想招纳。 再不理会壮汉,赵芙双向书生点头致谢,转身走进公告栏前。 见人要走,那壮汉伸手就去扯赵芙双的手,嘴上没个好话,“给谁睡不是睡,给老子睡罩着你啊。” 赵芙双一个快步躲开壮汉的咸猪手。 这种小爬虫她伸手捏死都懒得。 好吧,其实,主要是嫌烦,她把人揍了,回头又得闹到易篁那儿,神烦! 赵芙双挤进人群看着公示栏上贴着的各种告示。 真是五花八门的,十几神株罐体,二十多神株罐体想求组队的都有,其中最显眼的一条是一个五十九神株灌体强者的告示。 本人神株为榕树,五十九神株灌体,擅辅助,有过成功闯一号泪境和四号泪境的经验,队友分别为七十八神株灌体和五十七神株灌体,皆擅攻击,欲寻两队友,治愈队友优先,有意者入二百八十二层西五居面议。 有一个七十八神株灌体的强者还面向众人招队友,这种实力算是顶格了。 赵芙双犹豫一下,她虽然是治愈系的,但是只有五十神株灌体,而且,身上的伤怎么说也还要两年才能痊愈,人家八成看不进眼里。 不过,机会在眼前,她还是决定去看看。 见赵芙双出来,那书生上前劝道:“姑娘,倘若是刚入山,小生建议你多加思量,向来入圣都是有去无回的,圣人前期有半数折损,这蜉蝣山待入梦者已是极好,倘若能在山上把修为提升上来,再做打算或许更稳妥。” 好意她自然是心领的。 赵芙双点头,“多谢提醒。” 赵芙双又问,“你可听说过这入梦峰上有个郑佳宁郑小侯爷的?” 那书生竟然知道:“郑世子常与云家各皇子来往,住云上层,您到三百层以上打听一下便知。” 赵芙双抱拳,“多谢。” 她想先去那组强队处看看再去寻郑佳宁。 一路来到二百八十二层,还未从主道拐向西街,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满满的,几百米排的都是想入队的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一眼望不到头。。 赵芙双一眼扫过去,人群中有三道强大的气息,竟然是两个女子和一个男子,三人都在六十神株灌体之上。 赵芙双慢悠悠的跟着排上队。 她在琢磨,这最后被选上的,不见得比皇帝选出的宫妃质量差,毕竟也是淘汰了千数人才入队的。 排着队慢悠悠的向前走,一直到后半夜赵芙双的耐心被耗尽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了西五居的门。 这一看不重要,赵芙双整个人都有精神了。 郑佳宁! 她的小钱袋!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他不就在西五居门前坐! 他竟然还是负责接待这些排队者的? 啥身份能配得上小侯爷鞍前马后? 有些事情不能琢磨,一琢磨赵芙双就倒尽胃口。 能让小侯爷鞍前马后的,除了那云家皇族还能是谁? 想想,那么强的队伍阵容,不是那个三皇子云序川还能是谁 娘的,浪费她一晚上的时间! 赵芙双强自压下满腔的不满,一个个等过去,终于到了郑佳宁的面前。 小侯爷的耐性显然也耗尽了,头也不抬,机械的问:“多少神株灌体,神株是什么?” 赵芙双双手抱胸凉声道:“世子爷,还记得姑奶奶吗?” 郑佳宁一顿,然后猛的抬头。 看着眼里闪着黑暗光芒的赵芙双整个人都愣了。 回神的时候,他瞬间从座椅上弹起来,张口结舌道:“不是,无双,你,你怎么在这里?” 赵芙双没好气道:“这里你家啊,我不能来。” 郑佳宁猴儿精,见赵芙双身上气息流转,一看就知道法力回来了。 一旦赵芙双的法力回来,十个自己都不是她的对手! 想起自己带人揍赵芙双那事儿,郑佳宁当即能屈能伸道,“姑奶奶,借一步说话?” 就算挨打,也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谁跟你借一步说话?”赵芙双抬脚,一脚飞踹而出,顷刻就将人镶进了身后的墙里。 这一脚动静不小,房子里的,还排着队的人都惊住了。 没一会儿,房间里走出三个强者。 两人走在前面对走在后面的一人呈保护姿态。 走在最后,被前面两人保护着的正是苍南国三皇子云序川。 云序川认出赵芙双也不慢于赵芙双认出他的速度。 毕竟当年也是绞尽脑汁才退了和她的婚约。 云序川眼里闪过厌恶,瞧都不再瞧一眼赵芙双,越过前面两人,去墙缝里将小侯爷拉起来,皱眉道:“怎么回事?” 借着三皇子的手劲儿,郑佳宁狼狈着爬起来,又把自己陷进去的脚从墙缝里拔了出来,先是对云序川道:“谢三皇子出手相助。” 然后纠结的看一眼抱着胸不动声色看着他的赵芙双,深呼吸一下才又道:“素日恩怨,我自己处理。” 顺着向赵芙双磨磨蹭蹭走过去。 “死女人!”郑佳宁自认为这声嘀咕已经够低调了,可刚走去赵芙双面前就又被一脚踹飞。 不偏不倚,又以同一姿势镶进同一位置! 赵芙双居高临下:“来,再骂一声来听听。” “”郑佳宁自打那一日见到赵芙双出现在蜉蝣山上后就知道迟早有这一出。 他再次揉着屁股来到赵芙双面前,虽然满眼的幽怨,但是老实了很多:“见面就打,好歹知会一声啊。” “姑奶奶报仇,从来不等天亮!”那天被他带人打,如今有能力了,她没道理不报回来。 郑佳宁愁眉苦脸,“你们家人已经打过一次,你最多再踢两脚解解气,这事儿就过了行吗?” 第107章 再遇阿宝 赵芙双扬眉:“我家人?” 郑佳宁斜眼看了一眼主峰,挤了一下眼,意思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关系户。 赵芙双一愣,她是真没想到易篁还为她报仇。 已经八年没见过这人了,再次提到甚至觉得有些怪异。 赵芙双勾勾手转身走出人群,郑佳宁认命的跟上,还不忘回头向三皇子交代一声,“我去去就回。” 赵芙双带着郑佳宁来到一个角落里,斜眼看他,“你是为他们招人?” 郑佳宁无所谓道:“不然呢,还能是为了自己?” “这么说,他们还不带你玩儿?” 郑佳宁沮丧道:“我才二十四神株灌体,还是我爹拼了老命给我灌起来的,听说我入了蜉蝣山,我爹拜了三天列祖列宗,我自己什么天赋自己清楚,我才不进去找死。” 这会儿,赵芙双也算是明白了,就算她修为通天,和云序川一起闯泪境是不可能了。 郑芙双想了想泪境里的规则,问:“来,给我点儿钱,我带你玩儿。” 去你姥姥! “没有钱,你缺钱去找山主。” “甭废话,给钱!” “凭什么?” “凭我要带你去玩儿。” 郑佳宁看傻子一样看她,“你要搞清楚,是我不去找死,不是他们不带我玩儿!” “不,我带你玩儿。” “小爷不玩儿,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赵芙双抬脚踹他,郑佳宁屁股一闪躲开了。 赵芙双收回脚挑眉:“没和你商量,姑奶奶说带你玩儿,你不想玩儿也得玩儿,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直到你再不敢入蜉蝣山!” 郑佳宁盯着赵芙双看半天,爆出一句:“操,这山头你家的?!” 见赵芙双又要抬脚,郑佳宁忙抬手制止,聪明的换了个话题,“你和山主什么关系?” “你觉得什么关系?” “兄妹?”郑佳宁给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赵芙双话说的有点淡:“目前,可能还算我男人。” 这个答案当即把郑佳宁的实话也逼出来了,“咱能不能不自取其辱?山主能看上你这种货色” 郑佳宁话还没说完,再次成功被赵芙双一脚踹飞。 再爬起来的郑佳宁气急了,“差不多行了啊,再打我真还手了。” 赵芙双嗤笑一声,“谁不还手谁孙子!” 郑佳宁:“” 妈的! 死女人! 等老子一飞冲天的时候! 把你打出屎来! “你再嚣张,我找三皇子了啊。” “呵!你去!” 他云序川哪儿来的脸敢挡她的财路! 本着舍命也不舍钱的原则,郑佳宁真厚着脸皮颠儿颠儿跑去找云序川了。 郑佳宁要脸,传音给云序川:“三皇子救命,那女人要打劫我!” 云序川抿唇看向外面。 堂堂白家大小姐,坐拥极南之地,这些年又散尽多少财物,她会缺钱? 不过是习惯作恶! 云序川冷声道:“我管不了!” “那女人吃硬不吃软,您威慑一下便好。” 上次她修为丢失,他带人揍她,她不也老实的很! 云序川实话实说:“在这蜉蝣山上,我没比她厉害!” 她爹娘都是云鼎派飞升的老祖,双双在世,有无上尊荣,她是这蜉蝣山上货真价实的大小姐,就算她再没出息,也代表的白家,他身为云家人,明面上是不可能和白家人起冲突的! 一听这话,郑佳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前有山主,后有云序川,这姑奶奶来头真不小! 她说到或许真能做到。 想到这里,郑佳宁认命的走出去,“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操! 死女人! “咱全身就一百中品品日月石,您杀了我也流血不流钱!” 赵芙双也不在意,肥羊要慢慢宰才吃得香。 掂一下手里的钱,临走时透过窗户遥遥的对上云序川的眸子,赵芙双唇角勾起一个冷笑。 山不转水转,咱们走着瞧! 失了钱,郑佳宁气得挠墙,“我他妈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玩意儿!” 房间里,云序川身边的两个强者,一个黑衣冷面瘦子面无表情盘腿打坐,一个白胖子眼里含着笑看云序川:“躲了三百年,如今算是撞一起去了,不过,看这大小姐的意思,分明有和您撕破脸皮的意思,但是苦于缺乏一个体面的理由,如若没必要,您还是多忍忍,不要与她正面为敌,毕竟多一个擅毒的敌人不是好事。” 云序川嗤之以鼻,“本王如何会与一个疯子计较!” 说罢,闭眼打坐。 赵芙双确实有和云序川撕破脸皮的意思,苦于没有体面的理由。 她若主动去挑衅,回头人家又抓着着白大小姐因为被退婚,恼羞成怒多次于三皇子面前撒泼。 啧啧,委实不好听。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她没时间和云序川玩儿。 她也不着急,漫长生命,总能逮到机会。 在外面绕了这一圈,赵芙双心里也有了数,回到小破屋后又开始疗伤。 疗伤一年。 如今的伤总算好了个九成。 也能为入问鼎峰做准备了。 赵芙双在入梦峰各处游走多日,只为找到比云序川他们更合适的团队。 几日下来,却也不容易找到这样的队伍。 这一日,她游走在交易市场,半日无功而返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一个熟人。 那天嚷嚷着要睡她的壮汉。 赵芙双懒得理会,侧了身子躲开。 与壮汉一行人错开的时候,她的余光突然看见一人。 畏畏缩缩的跟在壮汉几人身边帮着拿东西的那个胖子怎么那么熟悉呢? “阿宝。”赵芙双不确定的开口。 壮汉一行人中走在最后的胖子茫然回头。 赵芙双这一次看清了,那胖子确实是阿宝。 但是今时的阿宝更是身强体壮,膀大腰圆,一身肉极彪悍。 赵芙双盯着阿宝脸上纵横的明显的鞭痕看了很久。 这些年,阿宝倒是不见如凡人一般苍老,只是明显成熟了许多,眼神中再无当初的天真,有的只是如狼一样的警觉和防备。 阿宝没认出赵芙双,但是壮汉认出来了,他折回到赵芙双的身边,眼神猥琐,“怎么,想通了,想和大爷睡了?” 第108章 遭遇陷害 赵芙双不理会壮汉,只盯着阿宝,“怎么,我换了模样就不认识了?” 阿宝先是一顿,似乎是听出了赵芙双的声音,转而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下一瞬,阿宝就冲了过来,结结实实的站在了赵芙双的面前,他凶道:“我不认识你,还不滚!” 赵芙双眯眼看着阿宝,就见那壮汉手里扬起一根鞭子抽上阿宝壮实的后背,“你小子滚开!” 阿宝像是不知道疼一样,继续对赵芙双凶狠的叫:“我让你滚,听不见?!” “你是活腻了,敢一而再的挡老子的好事儿。”壮汉不耐烦,手里的鞭子扬手就抽在阿宝的脸上。 只是鞭子在即将落在阿宝脸上的时候被一双白皙纤长的手紧紧握住。 赵芙双握着鞭子的手猛的一紧,迅速松开。 壮汉瞬间后失了平衡摔倒在地。 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壮汉一脸的狰狞,“臭女人,今天老子宰了你!” 此时的阿宝已然顾不上那么多了,挡在赵芙双身前,一脸倔强不肯退让的和壮汉对峙,“二爷,放过我姐姐吧,我为你当牛做马都可以。” 赵芙双有些失神,她想起,当年郭子执要将她扔进困境,阿宝也是这般站在她面前替她挡着,被郭子执一脚踹翻。 “妈的,一家贱种,给脸不要脸!”壮汉一脚踹上阿宝的腹部,将人踢飞。 赵芙双看着阿宝再次被踹飞,眸子里结了冰,再难冷静! “你这贱人,老子要玩儿死你!”壮汉说着就要上前抓赵芙双的脖子。 赵芙双刻意放缓动作,等壮汉抓到她的脖子后,一把握住壮汉的手,另一只手扯过壮汉手里的鞭子,皮鞭绕着壮汉的脖子结结实实的缠了两圈。 跟着壮汉的人见势不好,从四方攻击赵芙双,赵芙双眼皮都没撩,一人一脚踹出几十米远。 壮汉握住赵芙双脖子的手看起来还在握着,只是再也使不出劲儿来,而赵芙双握着鞭子的手却越来越用力。 眼见的壮汉喉咙被锁紧,脸色从红到紫,最后甚至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眼见的赵芙双就要把人杀了,阿宝慌了神,“姐姐不要,他兄长是半步人仙,还是云鼎派的外门弟子,我们打不过的。” 赵芙双面无表情点头,“半步人仙,是打不过呢。” 说着,手再一紧,抽动鞭子,人顺着鞭子的力道被丢出了市集,壮汉落地,砸出了一人深的洞后顷刻昏迷不醒。 正待赵芙双收手的时候,身后正对面的酒楼二楼窗口突然飞出一张攻击符直袭她后脑。 赵芙双瞬间汗毛直立,一把扯着阿宝向前滚出去。 赵芙双方离开,她方才所在地没有预料中的爆炸发生,反而那符篆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从她方才所在的位置反转而回,瞬间重新钻入酒楼。 转眼,爆炸发生,酒楼被符篆炸个粉碎。 赵芙双起身,眯眼看向酒楼里,酒楼内有强者关键时刻保护了人群,倒是无人死亡,但是重伤的还是有的。 黄尘一片中,一个绿衣女子扯着嘴角的一抹冷笑与她遥遥相对。 这个女子赵芙双认识,最初在入梦峰的守门女子。 沁漪! 赵芙双眯眼落地。 阿宝拉着赵芙双的手死死握着:“姐姐,我们完了,无故毁坏山门建筑并造成无辜者伤亡是重罪。” 赵芙双凝眸问阿宝,“所以,你也没看见刚才是这符篆自己从酒楼里飞出来的吗?” 阿宝摇头,“这符篆不是姐姐的吗?” 赵芙双打架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不伤及无辜吗? 就连方才还手都是算准了那壮汉先动手她才出得手! 她知道,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至于算计自己的是谁,就不用问了。 赵芙双抿唇看一眼酒楼内,不得不说,这一局她毫无防备,这女人做得几乎是天衣无缝! 该有的惩罚她逃不脱了! 回头一巴掌打在阿宝的脑门儿上,“我的事情你别管,受了委屈你还不开哭,等执法队的过来再哭就不好说了。” 阿宝挺懵的,“我,习惯了。” 赵芙双双手抱胸,“我说什么照做就行。” 阿宝直点头,膀大腰圆的一个大胖子,说着就开始呜呜的哭。 赵芙双指点他:“大点儿声,越委屈越好。” 于是,阿宝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扯开了嗓子的哭,越哭越委屈,这几年在蜉蝣山上受的委屈全上了嗓子里。 周围人同情阿宝的有很多,指指点点的,皆是在指责熊二郎过往横行霸道,欺负良民的行为。 赵芙双用留影株把周围人对熊二郎的指指点点都录了进去,后把留影株丢给阿宝。 赵芙双想进酒楼查看伤情,但是顷刻被从四面八方来的强者押住,她也不反抗,任凭被捉。 这个时候反抗,只会加重罪名。 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人们对酒楼内的人进行救治。 没几分钟,执法队的大批人匆匆赶来。 一部分跟着进行救治。 有十人小队来到她们这里,为首的绿衣执法有些面熟。 赵芙双一看乐了,“哟,哥儿几个出来了?” 一看见赵芙双,执法队中的五人也是脸色一变。 为首的绿衣执法者脸色铁青,“怎么又是你在闹事?” 他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又碰到这女人! 赵芙双,“话不能乱说,怎么就是我们闹事了,哥儿几个没看见我弟弟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吗?” 赵芙双一口咬定:“我们是受害者。” 你又他妈成受害者了! 绿衣执法指了指那边把昏迷的壮汉从坑里扯出的几个人,“那他们是怎么回事儿?” 赵芙双:“哦,他们打我,我一个不慎用大劲儿了!” 绿衣执法:“……” 这时把赵芙双抓住的众人纷纷道:“身后酒楼是这女人炸毁的,有七人重伤,还请官爷们严惩。” 绿衣执法一琢磨,这事儿接不得! “把他们都带走,这事儿错综复杂,还是交予总执法和执法长老处置。” 这女人为人狡诈阴险,又和执法长老和山主都有些关系,来头不小,这锅他一刻都不想端着,得甩出去。 再说,这事儿出现了无辜者重伤,那就不是他能处理的。 第109章 再入主峰 赵芙双被带入主峰执法堂。 郭子执一看见她,脸就拉了下来,找了人过来,“去禀告师父。” 那弟子接了令离开。 赵芙双挑眉:“怎么又找他?你这么大个长老屁点儿事儿都解决不了?” 郭子执冷笑,“三天两头惹事,这次还伤及了无辜,要是我处理,你被赶出山几十次都不为过。” 赵芙双也冷笑,不问青红皂白,动不动就赶出山,真当这地方谁都稀罕! 弟子来到洞府门口的时候,易篁正和玉昆在下棋。 易篁一袭白衣不染纤尘,黑眸冷清,侧光打在他身上,周身染上一层绒绒的光,一只黑猫懒洋洋的躺在他的身边,他纤长的中指和食指夹着如玉的棋子,闲适从容落子,明明动着,却仿佛静若一副画。 同样是美男子,与他的清冷不同,玉昆则歪坐着,斜靠着案几,嘴里叼着一根竹笋,一手托着腮,两眼放光的盯着棋盘琢磨。 听到弟子的叫门声,易篁衣袖一挥,洞府门打开,弟子走进。 一看到玉昆,弟子忙恭敬道:“弟子见过山主,见过掌门。” “无需多礼。”玉昆头都没抬,两眼直盯着棋盘,“何事?” “郭长老命弟子来寻山主,入梦峰有人闹事,还请山主前去处理。” 易篁还没开口,玉昆就挑眉,把嘴里的竹笋咬得嘎嘣脆,“不去,叫他自己解决,这么点儿事儿都要来请他师父出山,郭子执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掌门都开口了,弟子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 易篁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有些不太确定的预感,“事关何人?” 弟子道:“有一个叫赵芙双的女子在入梦峰打了人,还拆了一座酒楼,伤及无辜者七人。” 闻言,易篁身边躺着的黑猫睁一下眼后又事不关己的合上,继续挺尸。 易篁整个人的情绪波动看起来很淡,只是清冷的眸子如水波一般荡漾一瞬。 见此,玉昆突然怪笑一声,他吩咐弟子:“没看见山主忙着呢吗?该怎么惩戒怎么惩戒。” “是。”弟子正待退去的时候,易篁放下手上的棋子:“我随后便到。” 弟子离开,玉昆笑得意有所指:“到底是昭告过天道的,与别个女子不同啊。” 易篁没理会他的调侃,起身随弟子离开。 玉昆扔下棋子,起身踢一脚老黑:“你去吗?” 老黑:“滚!” 玉昆又想踹一脚,老黑一个飞跃跳上石床。 玉昆这才作罢,转身随易篁出去。 有乐子,谁还下棋。 这边执法堂。 郭子执命弟子去寻易篁后,开始审问赵芙双打人一事。 赵芙双当及道,“我们要状告” 赵芙双回头问那个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壮汉,“你叫什么?” 方才赵芙双是真的狠,几乎没给他任何后悔的余地,壮汉早被她打怂了,结结巴巴道:“熊二,二郎。” “行,我今天要状告这个熊二郎毒打我弟弟。” 郭子执一看那壮汉脖子上深重的鞭痕,眯眼道:“难道不是你杀人未遂吗?” 一听这话,壮汉几人当即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求长老做主,咱们一到交易市场就莫名其妙的被这女人打了,当时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求长老为咱们做主。” 阿宝也是个机灵的,当即上前哭喊,“当时是二郎先动手打我姐姐的,他想强抢我姐姐,我有留影株可查看。” 事实上,留影株录的只是周围人对熊二郎的指责,以及对熊二郎抽打阿宝的证据。 赵芙双没想到,如今的阿宝倒是机灵。 熊二郎自然不知道留影株录了什么,当即坑坑嗤嗤道:“小的,只是和她玩闹,并无当真要抢人的意思。” 阿宝咬着不放:“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熊二郎一看就是在阿宝面前耀武扬威惯了,当即怒斥阿宝:“你们一家贱种,小爷看得上你姐姐,是你们家的荣幸!” 闻言,郭子执也是一愣。 赵芙双再不济,那也是白家的大小姐,白赵两家在君吾大陆根深蒂固,是多少势力供奉的存在,在云鼎派更是老祖级别的存在,就堂下跪着的这人这穷逼样,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郭子执当即道:“也就是说,当真是你垂涎对方的美色先动手伤人?” 熊二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误,但是又想到有留影株,他也无法抵赖,索性道:“是,我是看上她了,但也只能算是求爱,我并无杀她的意思,可这女人是要杀了我的,您看看我这伤。” 郭子执眼珠子一瞪,“强抢民女,你还有理了!” 壮汉面如死灰:“弟子,弟子未遂。” “强抢民女,按云鼎派山规,即日驱逐出蜉蝣山,永不得入内。” 郭子执话未说完,这时有一皮肤黝黑的彪形大汉从堂外走来,被执法堂的人用剑拦在了门外,不过男子的声音还是传了进来,“不过是口舌之争,何来强抢民女一说?还请执法长老明察!” 一看见来人,熊二郎立刻呼喊:“兄长救我!” 赵芙双眯眼,传闻中的半步人仙?云鼎派的外门弟子? 郭子执问:“你是何人?” “弟子熊大郎,云鼎派外门弟子,也是熊二郎的兄长。” 郭子执挥手,执法堂的人放熊大郎进来。 赵芙双不干了:“与这件事无关的人你叫进来做什么?你会不会断案?不会就让贤!” 对上赵芙双,郭子执完全没有半点客气:“你闭嘴,我会不会断案用你教吗?你既然没做亏心事,又何惧人多人少?!” 我急你祖宗啊! 姑奶奶没有留影珠! 赵芙双气的咬牙! 果然,熊大郎三言两语一切就变了。 熊大郎道:“不过是因为几句口角之争引发的争端,并不能称之为强抢民女,愚弟性子鲁莽,又涉世未深,容易激惹,被姑娘相逼不知深浅先动了姑娘,但罪不至逐出蜉蝣山,还请长老明察。” 郭子执:“你可是在场?” 熊大郎:“弟子并不在场,但是弟子坚信愚弟并无强抢民女的胆子,弟子愿意一观留影株。” 赵芙双眯眼对上熊大郎。 她就知道要坏事儿! 当时那种情况,她根本来不及用留影株。 恐怕郭子执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他才始终没有要求观看留影株! 这一点上,郭子执倒是偏向了她! (本章完) 第110章 再见易篁 事已至此,留影株是不得不看了。 但是留影株里有什么她清楚,不足以让熊二郎被逐出蜉蝣山。 果然,留影株里只是一些围观者的证词,确实能证明熊二郎多次虐打阿宝,也能证明熊二郎是个色胆包天的,但是没有能证明他确实要强抢赵芙双。 见此,熊大郎淡淡看一眼熊二郎,熊二郎当场就翻了供:“她长得美,我是看上她了,也或许言语有冲撞,甚至要动手打她,只因事出有因,但绝无强抢之意,冲撞姑娘,我愿意受罚。” 熊大郎:“强抢民女,至少要有实证,或女子重伤,或既成事实,此番无一实证,还请长老明察。” 郭子执,“熊二郎,你确定要翻供?倘若是事实,你若翻供,必将重惩!” 熊二郎看一眼熊大郎后坚决摇头:“我没有做过,方才不过是被这女人打坏了头,惊慌失措,不知所云,还望长老见谅。” 强抢民女这事儿,确实牵强,但是,“我要状告你长期虐打我弟弟,我要求将熊二郎驱逐出蜉蝣山。” 郭子执:“你公然鞭打阿宝可是事实?” 谁知这熊二郎突然张狂道:“这阿宝是我兄长的私仆,我鞭打他,按理云鼎派没有权利过问。” 赵芙双一愣。 阿宝是熊大郎的私仆? 说得好听点叫私仆,说得难听的就是认主。 没有人会轻易认另一个人为主,多数都是被逼迫的! 不过,不止云鼎派,就是大陆上有权有势的人家都知道,个人管束打杀奴仆确实不受律法束缚。 说白了,修行界,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所谓的律法公正都是强者用来约束弱者的! 赵芙双黑着眸子问:“阿宝,你认了他兄长为主?” 阿宝神色黯然道:“他,他说不认他为主就杀了我,我,我不想死。” 赵芙双眼眸一凉。 郭子执扫一眼阿宝道:“你可有证据能证明你是被逼迫认主?” 阿宝摇头:“入梦峰没人敢给我作证的,他们都打不过熊大郎。” 郭子执,“那这事儿不在云鼎派的管辖范围内,既然认了主,你的命自然属于熊大郎。” 熊大郎道:“所以,弟子以为,愚弟惩戒不听话的奴仆并不算犯错,赵姑娘护弟心切多有阻挠,这才是这场争斗的根本原因!” 郭子执点头:“倘若因为阿宝被鞭策,赵芙双出手惩戒而引起这场争斗,便算不得强抢民女,一切从轻发落。” 熊二郎当即喜道:“谢长老明察秋毫。” 阿宝据理力争:“是熊二郎先出言调戏我姐姐!” 郭子执:“单纯寻衅滋事,调戏民女,按山规,棘鞭十次,留蜉蝣山查看,倘若再犯,必逐出蜉蝣山,但是念在赵芙双出手狠辣,几近致人于死地,熊二郎的棘鞭之邢待伤痊愈再行刑。” 熊二郎当及跪地磕头:“谢长老明察秋毫,我认罪。” 十棘鞭虽重,但不致重伤,且还可以留在蜉蝣山, 郭子执问赵芙双:“赵芙双,你可服从?” 赵芙双冷笑一声,今日这一桩桩算是她考虑不周,她自认倒霉,但是后悔倒是也没有。 人生哪有那么多的早有准备,意外总是会横生的,听天由命不是她的性格,该搏还是要一搏。 “我不服!”哪怕明知此刻结局可能还是不会变,熊二郎最多是小惩,赵芙双还是道:“熊二郎一年前便于擂台公示栏前言语侮辱,并曾试图俘虏于我,我以为,倘若此次没有我弟弟被鞭打一事,熊二郎还是会对我出手,所以,他只能算是强抢民女未遂!” “你可有证据?” “我有人证。” 郭子执看一眼赵芙双。 心头骂一句倔驴! 哪怕熊二郎多次侵扰于她,终究没有实质事实,最多就是多挨几鞭子,何必折腾! 有这心思,不如多想想怎么为炸毁酒楼伤人脱罪! 赵芙双画了书生模样出来,郭子执的执法队去寻人。 那书生还没来,易篁便走了进来。 时隔九年再见,他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眼梢都没斜,他亦然,两人像是从不认识彼此。 易篁身后跟着的还是曾经见过的那两个黑衣长老,这次还多了一个身姿挺拔的黑衣男子。 赵芙双只扫了一眼,便收了眸子也没细看,云鼎派的人她没兴趣。 “见过掌门,见过山主。”所以,当所有人都恭声行礼的时候,赵芙双还挺懵的。 抬头看去,易篁身边的那个黑衣男子竟然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掌门? 男子一身气场松弛散漫,吊儿郎当的样子,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混乱中,赵芙双也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无需多礼。”玉昆的声音也不怎么像个掌门的样子,半分威严都没,横竖透着不正经。 一个山主,一个掌门,地位上不相上下,大抵这两人同时出现的时候也有,众人自觉在上位放置了两张椅子。 一落座,玉昆没个正经的眼眸就落在赵芙双身上打量。 只见赵芙双一身白衣,安安静静的立在堂下,与其说是闹事者,不如说看起来更像是个围观者。 玉昆的打量赵芙双感觉到了,但她散漫着不予理会。 易篁凉眸扫过赵芙双,素日无多表情的脸上多了丝凌厉。 有的人几千年生活在这里安然无事,而她,隔三差五,总会闹出是非来! 玉昆问郭子执:“怎么回事?” 郭子执上前三言两语的道明了事情来龙去脉后又道:“弟子以为,这件事可以分成两个案件来定夺,一为赵芙双和熊二郎的争斗,二为赵芙双刻意炸毁酒楼,伤及无辜。” “弟子以为,赵芙双和熊二郎的争斗起因是阿宝被殴打,而阿宝是熊大郎的奴仆,属个人纠纷,不予定夺,但是熊二郎于入梦峰寻衅滋事,调戏民女,扰乱入梦峰秩序为实,按山规,棘鞭十次,留蜉蝣山查看,倘若再犯,必逐出蜉蝣山。” 掌门:“哦,那不就结案了?还叫我们来做什么?是你也觉得你师父尤其无趣,特请他来看看人间烟火?” 众人:“……” 郭子执:“……” (本章完) 第111章 儒雅书生 郭子执:“……此案疑虑一在阿宝声称自己是被强迫认主,并非自愿。” “二是赵芙双称有证人能证明熊二郎多次纠缠于她。” 易篁扫一眼阿宝,对这孩子他有印象,赵芙双梦入尸狗境时结识的。 从阿宝身上的伤痕来看,不难推断事情的前因后果。 玉昆先是看了一眼熊大郎,声音有些散漫,显然只是走个过场:“熊大郎,你可知,强迫修士为奴,若有实证,你将会被永远驱逐出蜉蝣山。” 熊大郎倒也镇定:“弟子冤枉,还请掌门明察!” 修士认主几个不是被强迫的? 强迫为奴,这世道最不缺这种事! 证据,有什么证据?! 玉昆又问阿宝:“如何证明你是被强迫为奴?” 阿宝摇头,“不,不能证明。” 玉昆挑眉:“这件事云鼎派会去查,但是,在无法证明你是被强迫为奴之前,主仆关系便只受天道束缚,主家打杀奴仆是天经地义,任何人都无法干涉,包括你的家人。” 这话看起来像是摆事实,实际上赵芙双听出意思了。 也就是说倘若闹得急了,阿宝过不了今天晚上。 她还能是被吓大的吗? 凉眸对上熊大郎黑沉的眸子,赵芙双开口时极其从容:“无妨,阿宝命不值钱的,他若死,必换熊家兄弟两命,也算不亏。” 如此嚣张! 敢对一个半步人仙公然放这样的狠话。 不是癫狂,便是有底牌! 熊大郎看着赵芙双,暗沉的眸子里闪过杀意! 玉昆饶有兴致的再次端详赵芙双,想起以前易篁说过的,对赵芙双的评价不用太客气。 果然啊,这娇娇媚媚的姑娘,不是寻常人呐! “山主掌门面前,休得放肆!”郭子执狠狠瞪一眼赵芙双! 赵芙双才不管他。 就在这时,那日与赵芙双有过寥寥几句交谈的书生被带到。 执法队带来的不止书生,还有两个容貌上等的姑娘。 入执法堂,书生比赵芙双以为的还从容不迫,“在下谢知遇拜见山主,掌门,诸位长老。” 他一身书生扮相,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行跪拜礼行的端端正正中透着三分儒雅内敛。 像是真正的将书香融入骨子里一样,哪怕修为看上去不足三十神株灌体,气场也不见得低于人下。 三个姑娘也跟着他行跪拜礼。 玉昆叫人起身回话。 郭子执问:“堂下之人你可认识?” 书生转身淡淡扫过熊大郎熊二郎,最后落向赵芙双。 赵芙双其实并不确定。 她不确定书生愿意为她作证从而得罪半步人仙! 但是,人她既然找了,便做好了所有准备! 反正再差不就是这书生来句不相识。 赵芙双眸子里的光有些散,但是她仍盯着书生看。 众目睽睽之下,对上赵芙双的眸子,书生本从容不迫的神情中竟然多了三分窘迫。 书生微微向后方退却半步,向赵芙双微微施以一礼。 玉昆饶有兴味的扫一眼易篁,传言挑衅:“这书生看起来对你家这个有兴趣。” 易篁神情不见半分浮动,仿佛没听到玉昆的话。 玉昆无趣的看向躺下,郭子执又问了句:“堂下之人你可认识?” 谢知遇点头:“识得,小生于熊家大郎在市集所开设的武器铺门前设摊卖字画,自然识得熊家大爷二爷,而赵姑娘一年前于擂台公示栏前向小生询事,有过一面之缘。” 郭子执又问:“你可知一年前熊家二郎和赵芙双曾发生过争执?” 书生缓缓摇头,“并不曾发生争执。” 赵芙双心口微凉,也算不得多凉。 有些事情她知道的。 这书生修为还没到圣人阶段,三十神株都不够,自然是不敢得罪熊二郎和熊大郎的。 她能理解。 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 郭子执冷笑一声,“赵芙双你还有何话要说?” 她还能有什么话要说? 她这人性子不讨喜,十赌九输。 只是还不容赵芙双说话的时候,但见书生又开了口。 他说:“一年前于公示栏前并不曾发生争执,只是熊家二郎单方面纠缠于赵姑娘,言语轻薄放肆,甚至试图抓取赵姑娘的手臂,只是被赵姑娘躲了去,熊二郎自知修为不敌姑娘,便回去唤了人去寻姑娘,奈何姑娘已离去,他寻人未果才离开。” 闻言,熊二郎暴怒:“臭书生,胆敢捏造事实,你找死!” 书生从容不迫:“并非捏造事实,有流影珠为证。” 说着,留影珠当堂投放出画面,正是入梦峰擂台边熊二郎带人寻赵芙双的过程。 “那女人真是绝了,脸长得好不说,身子也俏,要是能睡到,爷这辈子都值了。” “二爷放心,咱们一定给您寻到。” “回头二爷玩儿腻了,给咱们几个尝尝鲜呗。” “少废话,还不赶紧的去找!” 一声声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从画面中传出。 熊二郎面如死灰。 熊大郎阴沉着眸子看一眼书生。 赵芙双缓缓侧眸看向书生。 其实,熊二郎这种货色,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儿,只是没有人打破这个平衡前,大家都愿意粉饰太平。 如今有人敢打破这个平衡,且有留影珠留证据,可见是早有准备! 这个书生,是个有意思的。 哪知,谢知遇的准备不止这些,他又指了指身后的两个姑娘:“这两个姑娘都曾是熊二郎的受害者,正巧弟子遇到,便一并带了过来。” 两个姑娘当及开口。 “弟子程芯状告熊二郎强占弟子的身子,弟子有留影珠为证。” “弟子楚三娘状告熊二郎强占弟子的身子,弟子有留影珠为证。” 两个姑娘的话就像是提前有人教过一样,神情悲戚,言辞一致。 留影珠的内容确实有熊二郎强抢的过程。 留影珠是修行界存留信息的一种手段,做不得假,可为断案的证据! 玉昆若有所思的看一眼书生,问两个姑娘:“有如此证据,早前为何不报案?” 姑娘们面色悲戚:“谁不知道熊二郎的哥哥是半步人仙,我们只是天赋不强的入梦者,如果想留在入梦峰,便不敢得罪他!” 第112章 头顶要绿 玉昆饶有兴趣的看一眼书生后才问向熊大郎,“熊二郎的所作所为,熊大郎你可知?” 熊大郎当即跪地,“弟子为外门弟子,长期居于药石峰,并不知情,但是愚弟酿下如此大错,皆是弟子管束不利,还请山主掌门责罚。” 铁证如山,熊二郎是难以再溅起水花,最终棘鞭五十后逐出蜉蝣山以儆效尤。 而熊大郎则因管束不力被逐出云鼎派外门,即日搬离药石峰。 熊大郎带着熊二郎离开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一眼书生谢知遇和赵芙双。 赵芙双微垂着头。 她只是没想到。 血缘上的亲人,辈分上的长者,身边的近侍,一个个的弃她、质疑她、放弃她、诋毁她! 而让她第一次感受到被公平公正对待的竟然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书生! 熊大郎等人离开,谢知遇自然也要走。 赵芙双出声:“你别走,在外面等我。” 这件事,谢知遇身为一个局外人,做法太遭熊大郎恨,以熊大郎这人的修为,弄死一个书生易如反掌。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她想保这个人! 谁知谢知遇竟然坦然摇头:“姑娘无需顾及在下,蜉蝣山向来山规森严,山主和掌门是不会允许挟私报复这等枉顾山规之事发生的。” 闻言,玉昆唇角含笑,意味深长的笑着吩咐执法弟子:“去告诉熊大郎,即日起,三年内谢知遇出什么意外都算在他的头上。” 谢知遇谢过山主掌门后转身离去,玉昆传音调侃易篁:“我说,这人有点意思,这两个姑娘绝对是他找来相助的,如今却又退避而去,分明欲擒故纵,有些手段,这真要是觊觎你女人,恐怕你头顶要绿。” 对于玉昆这种说法,易篁一星半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 甚至,自始至终他都不曾仔细端量一眼谢知遇这个人。 世间不乏倾慕赵芙双容颜的男人,像熊二郎一类的强抢的倒是一种方法,但是敢耍手段图谋赵芙双,又能玩儿得赢赵芙双的男人却没几个。 再说,这世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娶得起赵芙双这等姑奶奶的。 看着书生走得干脆的背影,赵芙双略略挑眉。 如果说书生是图她的美貌,那么她都主动叫他留下了,他又为何要离开? 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侠义心肠? 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热心肠! 打架斗殴这事儿结束了,便是炸毁酒楼伤及无辜一事。 相比打架斗殴,这件事对赵芙双来说才是真正的审问! 但是方才话不少的玉昆此刻却不开口了,且哪怕执法堂一时安静的过分,玉昆也还是老神在在的坐着,偶尔含笑瞅一眼易篁。 审,当然是易篁自己审来得有意思。 易篁扫一眼赵芙双也不开口。 这案子没必要审,至少他没什么可问的。 和赵芙双朝夕相处这么久,他还不至于觉得赵芙双是个蠢货。 相反,她很聪明。 众目睽睽之下,只要赵芙双不是神志不清,她还不至于做出这种将自己陷进泥潭又不讨好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她穷。 至少在离开山主府的时候她不是个能买得起攻击力那般强得隐形攻击符篆。 说她穷,易篁不免想起她吩咐厚积所做的事。 在后山开了一块算不得肥沃的荒地,掏心掏肺的教会了厚积能吃一辈子的培育药植之术,不等得到半点回报便离开。 事到如今,他和玉昆倒是成了受益者,比子碾培育出的药植药效更上一个层次的药植厚积月月都有送去洞府。 过往他虽然并不看重身外之物,但是经过赵芙双的几场大病把他家底掏干净后,看着厚积送上门的药植也是难免心生感慨。 赵芙双做这些的时候没与他说过,但是他知道,她是在报他燃烧修为救她的恩情。 她不是个会在嘴上说好话的姑娘,但是她恩怨分明。 所以,他不信她会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叫什么事儿!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合适吗? 两个叫来坐镇的都不说话,易篁带来的林长老只能开口,“酒楼伤人是怎么回事?” 郭子执,“初步认定是赵芙双所为,酒楼坍塌之时,酒楼里有不少低阶修士,若不是大长老出手” 还不等郭子执说完,阿宝便抢先揽在了自己的身上:“符篆是弟子扔出去的,是弟子炸毁了酒楼伤及无辜,求掌门饶了我姐姐!” 说着,阿宝咬唇就要下跪。 赵芙双眼疾手快,一脚踹出,阿宝人胖,身子结实,一下没跪下去,笨重的身子被踹坐在地,他平坐在地上懵懂的看向赵芙双。 赵芙双凉声道:“站得累就坐会儿。” 求人。 还是为她没做过的事情跪地求人! 有三百年前她跪在易篁面前那一次就够了! 能力不足的时候求人,所有的卑微都会是自取其辱! 被赵芙双踹了一脚,阿宝也不跪了,真就乖乖的坐在执法堂的地上。 而赵芙双本人更是神态从容,不见半分的慌张和不安,像站在自己房间一般无二。 郭子执见赵芙双乌发浓颜,是白师叔和赵师叔家的好颜,偏偏,好好的姑娘,好好的出身,却不做人事儿,大祸临头都是一副嚣张放肆的状态,这愚不可及的模样真真辱了白家门楣! 郭子执不由恨铁不成钢道:“赵芙双你伤及无辜便是罪大恶极,你想没想过,酒楼里的那些人何其无辜,他们何罪之有?!” 赵芙双极其冷静的回,“我没有伤及无辜,那符篆不是我放的,我还没傻到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放火给自己找事儿,也没理由在那酒楼里放个符篆给自己找麻烦,是有人刻意陷害我。” 偏见这种东西可能会根深蒂固,说出这些只是给自己一个陈述事实的机会,她并没指望谁会就此信她。 果然,郭子执怒火冲冲道,“外面整个集市的人都可以作证是你放的符篆进酒楼,众目睽睽之下,哪个会陷害你?” 赵芙双挑眉:“这不是你该去查清楚的事情吗?” 郭子执冷声道:“人证物证齐全,还需要什么调查?不用查我就知道这是你赵芙双能干出的事情。” 第113章 拆人武器 猪一样的脑子,你知道个屁! 赵芙双懒得和郭子执争论,只继续陈述事实,“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那符篆可以隐形,从酒楼飞出欲攻击我,结果没攻击到我便又折回了酒楼才爆炸,目的只为陷害我!” 郭子执点头:“本门派是有一种隐形符。” 但是,郭子执又凉声道:“你指谁释放隐形符篆陷害你?” 赵芙双直言道:“你们有没有去查那酒楼内当时有和我结怨的人。” 郭子执冷哼一声:“你是说沁旖吗?” “这都能猜到。”赵芙双点点头:“那你还挺厉害的。” 众人:“” 郭子执怒道:“一派胡言,沁旖为大长老门下最小弟子,当时酒楼里在沁旖身边的正是大长老,也是大长老及时出手保护了酒楼里的人,你的意思是沁旖在大长老眼下动手吗?” 赵芙双一愣。 大长老在场? 母亲的师父? 大长老这个人做派霸道,遇事不折手断,在云鼎派的风评并不算好,但她依稀记得,母亲的师父很疼她,母亲在大陆的时候都时长惦记她的师父。 见赵芙双不说话了,郭子执冷声道:“大长老是什么人,不用我提醒你吧?赵芙双,你胡搅蛮缠也要有个度!” 赵芙双:“以你之见,我该如何?” “老实认罪,不要再徒生是非,山主和掌门或许还会对你法外开恩。” 是,郭子执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她若执着查个水落石出,这事情也不是不能查。 她虽然没有咬定是沁旖所为,但是所查的方向必定是沁漪,那与她在怀疑她的太师父包庇无异。 这件事,倘若易篁肯站在她这边,肯为她用一些手段去找真相,她清白了,却会将自己的太师父陷于不义之地。 倘若她不得不担下这罪名,那么,陷害自己太师父包庇这罪名也是坐实了。 别人倒无所谓,只是,母亲本就被她三百年前闹腾的筋疲力尽,只怕这事传回天上后,她将彻底寒了她的心! 赵芙双眸子垂着看不清神色,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她可以确定,那个陷害她的人一定是这个沁旖没错! 这么说,那个大长老也的确是包庇了沁漪! 以她的性子,不悄悄的去弄死沁漪已经算是息事宁人了,更何况还是为了个与自己不太相干的人就此认罚。 张嘴辩驳的时候,她又沉默下来。 是不是但凡她不那么尖锐,但凡懂得给人留些余地,也不至于到今日的众叛亲离! 见赵芙双几次沉默,岳长老道:“无故伤人,视为大罪,赵芙双你可有异议?” 赵芙双先是沉默,片刻有些烦躁道:“我要见大长老。” 易篁终于开了口:“你见大长老的理由?” “我”赵芙双抬眸,时隔这么久,第一次对上易篁漆黑的眸子。 她记得,易篁曾说过,不让她得罪大长老一脉的人。 他是为她好她懂。 赵芙双沉默片刻开口:“断案,难道不该传唤证人吗?” 果然,听了她的话,易篁冷了神情。 赵芙双没再开口,等大长老过来,她要告诉她她是谁! 她要大长老自己抉择她帮谁! 师恩是这辈子除了父母生养之恩外最大的恩情,大长老对她娘有教养之恩,那不管如何,就都值得他们全家敬重! 这一次,她让大长老自己选,倘若大长老她还是包庇沁漪,那她无话可说,她愿意认罪,从此以后大长老一脉和她毫无瓜葛! 掌门扬眉:“传唤证人是我们的事情,你只管道明事情原委便是。” 赵芙双嗤笑一声,“哦,符篆不是我扔的,是从酒楼里飞出来又飞回去的,细算,我也是受害者,还请掌门明察秋毫,还民女一个公道,民女便将身价性命交托于掌门了。” 掌门:“……” 叫你多嘴,这是能随便答应的吗?! 易篁揉了揉眉心,再次问:“赵芙双,你确定要见大长老?!” 她是个聪明的,也当该清楚她的选择会带来什么后果! “确定,我要见大长老。” 就在赵芙双话落的时候,易篁瞳孔突然一缩,声音急促道:“过来。” 话还未落,半雨向着赵芙双飞出,易篁人也已经飞离上座,向她极速瞬移而来。 赵芙双也在瞬间感受到脖子凉飕飕的,本能般,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极速飞向易篁。 就在易篁一把将她揽到身后的时候,一根流转着盈盈绿光的芦苇凭空出现,与半雨撞击在一处。 一硬一软相撞,本该悄无声息,偏偏执法堂发出震天响动,罡风四散而去。 执法堂内,阿宝等法力低的人皆被震飞,林长老和岳长老飞出去救人。 场面乱作一团。 任凭前方罡风四起,赵芙双在易篁的身后却是一点浮动都没有,甚至衣衫都未动一下。 一柔一刚双武器撞击之后,芦苇缠绕半雨而上,柔软的草试图困死半雨,与此同时,锋利草边化利刃,试图锯割半雨,可是半雨周身萦绕星光点点,芦苇不得近身。 易篁的脚步还悬空着,白衣之上染上半雨的点点绿光,他从容立在赵芙双的身前,双手法诀变,半雨极速旋转,本刚硬之物反向缠绕芦苇,不让芦苇从半雨上脱困。 赵芙双看得心惊,如此做,既不伤了芦苇,却也没有放过芦苇的意思,旨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思。 想以己之短战彼之长! 可见,这人骨子里是一如往初的自负。 玉昆始终悠哉悠哉坐在上位看戏。 芦苇半雨彼此缠困的局势越来越明显,渐渐,随着时间推移,芦苇不敌半雨的形势也越来越明显。 半雨得势后反而渐渐松了束缚,有放芦苇离开的意思! 可芦苇方得空,便极速杀向易篁身后的赵芙双。 赵芙双心头一跳,就在芦苇即将划上她喉咙的时候,半雨瞬间挡在赵芙双的眼前,与芦苇僵持。 两件武器就在赵芙双面前僵持,随便溢出的一点寸劲儿也够赵芙双喝一壶了。 隔着两件武器,赵芙双吞一口口水盯着易篁看。 易篁视线从赵芙双略带慌张的双眸移向她洁白如玉的脖颈。 差一点! 因为他的仁慈,她的人头只差一点被斩落! 易篁的眸子似有黑雾涌动,他一手法诀掌控半雨,一手在赵芙双和两件武器之间形成结界。 直到两件武器相争的罡风再不能影响赵芙双半分。 下一瞬,赵芙双眼睁睁的看到半雨不再只是缠困芦苇,而是以身化万针,摧枯拉朽组成一片针海穿透芦苇身而过。 “易篁,你敢!”外面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 易篁眸子却无半丝波动,万针一次次从容穿梭在芦苇之上。 呼吸间,芦苇伴着一个女人尖锐的叫声被穿成了马蜂窝。 最后破布一般掉落在地,而半雨嗡鸣一声,似在得意的嘲笑芦苇的不自量力。 第114章 爹娘过往 赵芙双看着半雨飞回易篁手里。 过去,她虽然知道易篁不是那种正经的君子,也不是墨守陈规的人,但他至少怜香惜玉。 至少,从相识以来,他是这么对她的,她再无理取闹,他都忍着让着,从不和她真的计较,最多是两句呵斥加上禁言。 但是,刚才他在做什么? 说白了,芦苇并非冲他而来,他意思意思和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打着也便罢了。 可打着打着,他怎么就犯规了,改上嘴咬了。 他动手拆了人家的武器,对方还是个女人,显然和他还相熟。 而且,虽然他的修为相比她离开的那一年提升不上,但看上去也就三十神株,可这实力…… 就连玉昆显然也有些意外,他略挑眉扫了一眼神情已恢复常态的易篁。 “易篁,你欺人太甚!”转眼,一个白衣襄赤丝的女人带着滔天怒火冲进来。 女人看着地上早已千疮百孔的芦苇,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姣好的容颜跟着变得扭曲。 “易篁,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拆我数千年磨练而成的本命武器!” 易篁好整以暇的走回上位坐下,期间,赵芙双像个人形挂件,紧跟在他一步之内。 易篁扫一眼小尾巴一样的赵芙双。 赵芙双眨眨眼睛无辜看回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莫名其妙死在这里岂不亏死。 易篁眼里莫名染了三分柔和,转眼消散,坐定后才看向下方站着的女人,态度不软不硬,“上来便是杀招,我倒是想问师妹是何意?” 一说这个,女子一手指向赵芙双,“云鼎派何时轮得到一个卑贱的入梦者放肆了?前前后后惹出多少事端,还公然要质问我师父,她也配!” 赵芙双打量女子,如果没猜错,这就是她娘的大师姐,红莹! “酒楼被毁,长老恰好在场,有何不能请长老来做个证?再者,”易篁凉眸看向女子,“你可还记得,云鼎派半数弟子皆是从入梦者而来。” 女子一顿,“那不一样,鲤鱼跃龙门,跃进来那就不一样了,没跃进来就永远是卑微的入梦者。” 易篁寡淡的看一眼红莹,漫不经心的说道:“何以见得你便是跃进来了?我虽从未驱逐谁出蜉蝣山,但我也并不介意你成为第一人。” 此言出,红衣女子显然一愣,就是赵芙双也顿住,心口有异样的情绪流转。 谁知,下一瞬易篁就扫她一眼道:“还不下去。” 赵芙双:“……”感动还没三个呼吸呢! 执法堂下面空荡荡的了,就站了红莹,赵芙双眼眸一转,理直气壮道,“我不下去,这女人比我法力高,我怕她偷袭我,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闻言,玉昆终于绷不住嗤笑出声,“行啊,挺会看人下菜碟,能屈能伸,佩服。” 易篁也不再理会赵芙双。 红莹红着眼睛不去接方才易篁的话,只不依不饶她的武器,“易篁你故意毁坏我的武器,你要给我一个说法。” 易篁眼皮都没撩,“我给了你机会的,你不知收敛,只怕是这武器你留着也没用了。” 红莹转头就走,“行,我去找师父,今日你不给我一个说法,山主府便别想安宁!” 易篁眉头都没皱,反倒是掌门笑一声,“完了,大长老真给请来了。” 易篁当没听到,指使郭子执,“你跟着去请大长老来。” “师父,请大长老来做什么?” “问话!” 郭子执脸色一变,“师父,真真请大长老过来问话吗?” “去!” 郭子执领命离去。 一时,偌大执法堂只剩下易篁、玉昆、赵芙双三人。 易篁又道:“下去!” 下去就下去! 赵芙双从易篁背后走出来。 玉昆笑着调侃,“你确定要下去?她师父可是九十九神株灌体的半步真仙,可比红莹强多了。” 赵芙双不理会玉昆,真走了下去。 玉昆点头,“还算有骨气。” 赵芙双:“想多了,敌方修为太高,他都自身难保,我避他身后没什么用。” 玉昆笑起来,戳易篁,“喂,她看不起你。” 易篁懒理两人,疲惫的闭目养神。 红莹虽然学艺不精,但修为也在九十神株灌体,毁掉她的武器他耗费的心神并不少。 玉昆紧追不放:“你修为又有精进?” 半天易篁才应一声:“嗯。” “啧啧,果然是老天的亲儿子。”玉昆又感叹两声,“你可比你白师弟强多了,九月被红莹一次次追杀,你白家师弟最终避居大陆也没能动红莹半分,你倒好,为了你这个半路捡来的媳妇,上来便毁了红莹的本命武器,这仇怕是结大了。” 易篁避重就轻道:“并非师弟动不得红莹,是师妹性子软,不肯同门相残。” 半天,赵芙双才从玉昆这一句句中回神:“……你们说什么?” 玉昆懒洋洋道:“小姑娘,山上的事别好奇,少打听。” 赵芙双的眸子一点点垂落。 其实,她都听清楚了。 难怪爹娘会定居大陆。 难怪她娘那般念叨她师父,也还是甚少回山门。 玉昆又说:“你这瞧着也不像不机灵的,刚才你怎么不机灵点儿,我们走走过场,容后发落,这事儿就大事化小了,非要撞上来,等着吧,大长老早就想将竹子除了去,今日必然不依不饶,请神容易,我看你们怎么送走!” 赵芙双安静的垂眸,任凭玉昆念叨。 脑海里却全是爹娘的事情。 原来她娘也有这么多的委屈,当了那么多年她们的女儿,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站好。”没一会儿,响起易篁的声音。 这是大长老要来了的意思。 赵芙双睁开眼睛站直了身子。 这时,远远的,龙头拐杖落地的声音一声重过一声的由远及近。 随着龙头拐杖的落地之声规律的响动,赵芙双全身法力抵御,体内也还是一阵阵的气血翻涌。 易篁漆黑着眸子,替她隔绝了音波攻击,她躁动的气血这才得以平复。 直到一袭灰衫,黑发一丝不苟被盘起的大长老在众人众星捧月中立在赵芙双身边的时候,易篁才撤开了赵芙双的声波防御。 大长老一身的气场外放,让人睁不开眼睛,赵芙双只看了一眼,双眼就像瞎了一样的刺疼。 法力外放,这不是攻击,但是在一些弱者面前已是攻击! 这里受影响的似乎就她一个,所以,这大长老就是故意的! 一如传闻中大长老霸道跋扈的作风。 第115章 一唱一和 紧随大长老其后的有红莹,沁漪,郭子执,以及两位辅法长老,林长老和岳长老。 看到易篁和玉昆后,沁漪的双眸也不见半分慌张,从容跟在自家师父身后。 大长老一手握着龙头拐杖,神情寡淡,腰身都欠弯道:“老身参见掌门,见过山主。” 行礼的人没什么诚意,玉昆回的也是极其随意,声音都透着三分懒散,“大长老无需多礼。” 易篁清冷道:“辛苦大长老亲自跑这一趟,赐座。” 哪知大长老威严的声音中透着刁钻刻薄:“老身既是山主唤来审问的犯人,坐可使不得,山主有什么且问来就是。” “大长老言重了,审问谈不上。”易篁也不再提让大长老坐下的话,索性面不改色的真问了起来:“不过是大长老修为高深,又公而忘私,才特请大长老出面指认毁坏酒楼蓄意伤人的歹人。” 大长老见易篁当真公事公办,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红莹横眉冷眼道:“分明就是这个女人肆意妄为,草菅人命,你竟公然审问我师父,何等轻视我们一脉,可将屠极老祖放在眼里?!” 赵芙双冷眼看着。 屠极老祖为五老祖之一,是大长老的师父! 所以,大长老辈分大,下面的徒子徒孙又庞杂,在整个云鼎派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换作平时,她自然不会沉默,可今时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她在想,大长老是否知道她娘受得委屈? 易篁四平八稳道:“师妹以为何为轻视?知大长老在场,意欲请来作证便是轻视?” “她先拆尸狗境,后拆容贼境,踢坏山门,公然用毒,每一样都够她被撵出山门了,何须我师父来指认!” “谁说指认的是她?”易篁话锋缓慢一转,“你不问青红皂白便绞杀入梦者该当何罪?” 红莹脸色铁青:“我不过是依山规行事,何故问罪?” 易篁面不改色,声音寡淡,“你掌管着问鼎峰七奖励池,如今可是想插手这执法堂之事?” 针锋相对中,满堂皆静,那边玉昆却补了句:“既无执法权,按山规,这便是滥杀无辜,还当着山主掌门的面,情节更为恶劣,也足够驱逐出山了。” 红莹狠狠的瞪一眼玉昆! 她素日霸道惯了,所言自然无所顾忌,向来下不敢反驳于她,上也没人会反驳她。 过往易篁和玉昆也不曾如此不给她们一脉留情面。 一句句打在她的脸上,那就等同于打在她师父的脸上。 红莹还要说什么,大长老厉喝一声,“红莹,退下。” 大长老凉声道:“山主今日是诚心与老身过不去吗?” 易篁一脸风轻云淡:“不知大长老何出此言?” “好一个不知何出此言,你当年还是根竹子的时候,老身也没少浇灌法力助你成型,如今你当真是翅膀硬了,和老身生分了不说,这出手便毁了红莹的本命武器,何其歹毒!” “红莹当年对抗魔族也曾出力不少,于人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失本命法器,道心不稳,你叫她往后如何再修行?” 大长老话落,那边,掌门气定神闲的听着,突然笑呵呵道:“女子年纪大了,当相夫教子,红莹既然道心不稳,无心修行,不如嫁人,大长老您看我如何?只要师妹点头,即刻迎娶。” 闻言,大长老和红莹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玉昆如今修为不差,长相也算出众,真要论条件,也不是不合适婚配。 可谁人不知道,玉昆是被锁魂链锁着从娘胎里出来的,他出生,他的爹娘即被克死。 他从出生便被世人称为不祥子,受天罚之人,怎可婚配! 再者,这人行事诡异,性情不定,一辈子都在与一根锁魂锁抗衡,没有女子肯嫁给他! 就连赵芙双都有些沉默。 这掌门补得一手好刀。 易篁不愿再多做纠缠,直言道:“此番请大长老前来,还是想请教酒楼伤人一事,敢问大长老可有看清符篆是何人扔出?” 大长老眸子冷淡的扫一眼赵芙双,沉声开口,“山主也莫要多此一举,今日你只怕保不下她!” 易篁突然意味深长的开口:“今日我若保不下她,明日是否连自己都保不住?” 大长老凉声道:“山主言重了,只要山主与云鼎派一心,自无人与山主为难。” “既是如此,那便耽误大长老盏茶功夫再听个故事吧。”易篁凉声开口:“三百多年前,我在凡间渡容音入轮回,曾受魔族持泪境的泪水暗害,以致我识海紊乱,五感尽失,若非半雨相护,只怕也难回到这蜉蝣山上。” 玉昆接了后话:“巧了,那日正好凝霜初接手五号泪境,身上携带了留影珠,也恰好留存了窃取泪境之泪之人的影像。” 玉昆懒洋洋的扫一眼红莹才又道:“日月珠刚好也有那么点用,谁曾私自出过蜉蝣山,又到过何地,不难查探,云鼎派最恨叛徒,与魔族勾结的叛徒更是。” “大长老你说,此人及其一脉该处以何种刑罚!” 随着两人的一唱一和,大长老的脸彻底的黑了下来! 赵芙双愣怔的听着,三百多年前,当该是她和妹妹随爹娘入山那一次。 原来是受到了传说中问鼎峰七泪境之泪的攻击。 听到这里,红莹的脸则越来越苍白。 当年,如果不是易篁暗中提点白幻衡,她分明早杀了赵九月! 他恨极了易篁助白幻衡和赵九月双宿双飞,才会失去理智,想要利用泪境之泪除去易篁! 易篁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可他并未揭发,偏在此刻提,他这是在让她自己选择! 牺牲一个沁漪,保全她,倒也无妨! 不过须臾,本镇定的沁漪突然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是,是我放出的隐形符篆,师父和师祖都不知情,弟子愿意离开蜉蝣山,永世不再入山!” 易篁神情寡淡的看着匍匐在地的沁漪道:“窃取山主之物,罪加一等!” 沁漪愣住:“我没有,我何曾窃取过山主之物?” 但见易篁手指微动,一个翠绿的竹叶手镯自沁漪的空间袋飞出。 第116章 细碎低哄 看到她的空间容器从沁漪处飞出,赵芙双瞬间复杂了神色!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空间容器在沁漪手里的?! 也是,他的空间容器就在她的手镯里,他应该不难感应。 她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把空间容器给沁漪。 红莹一派向来难缠,她自然也有耳闻,得罪沁漪,她自然要为自己想后路。 她的空间手镯是个宝贝,沁漪自然看得出。 与其让她千方百计的算计她,倒不如给她。 但是她和空间容器的关系并未解除,沁漪便总要想办法弄死她,以彻底得到空间容器! 摆在明面上的仇人,她倒也不怕。 沁漪若敢耍手段,她可以用空间容器里的毒轻易弄死她,还无人能怀疑到她的头上。 她进不去主峰,空间手镯留在主峰上,对付其他人也方便,便相当于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此番,得知红莹追杀她娘,沁漪心思歹毒,利用空间手镯悄无声息杀死沁漪和红莹的办法她也早已经想好! 此刻,空间容器拿出,算是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沁漪慌张的一手指向赵芙双:“这,这是她的,与山主何干?” 玉昆好声好气的和她细算:“那你便是承认抢夺入梦者的财物了?上次门派彻查,新山规规定,一旦再发现有抢夺入梦者财物或神株的弟子,必处以重刑,你这数罪并罚,三百棘鞭是逃不脱了。” 三百棘鞭下来,她死得不能再死了! 沁漪瞬间被吓得语无伦次:“不,不是我自己扔的隐形符篆,是师祖,是她暗示我给赵芙双添麻烦,不然,不然,我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沁漪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她的头顶,大长老缓缓收了手心的法力,一派从容,“家门不幸,让山主和掌门见笑了!” 这时,沁漪才缓缓倒在地上,精气血流失,人早已死透! 大长老依然一脸的平和,哪里能看出她刚杀过一人。 这人还是她的徒孙! 而易篁和玉昆则同样神情平静。 他们只是早已预测了沁漪的死。 赵芙双侧眸看向大长老,大长老眸底是幽深的阴暗:“山主好手段,不过三言两语,老身这些个不成器的徒子徒孙便都吓破了胆。” “还不过来给山主赔罪?”大长老一声出,红莹苍白着脸走上来,举手间集中法力便废了自己一条腿。 与魔族合作,倘若公然对簿公堂,就算是那些利欲熏心的老祖们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这件事只有切断在易篁这里才是最稳妥的。 血染满裙摆,红莹诚挚俯身:“过往是红莹不懂事,还请山主原谅!” 易篁面无表情,无半丝怜惜。 大长老转身道:“不成器的东西,还不跟上!” 赵芙双一把握住大长老的衣角沉声问:“是你要害我?你我往日无冤不,你只是想通过我牵扯易篁。” 也或许只是试探她能牵制易篁几分! 毕竟她在易篁那里住了那么久! 大长老居高临下,不屑一顾的喝斥,“放肆,老身面前,何时容得你一个入梦者多话!” 赵芙双缓缓放手。 临走时,大长老对着易篁阴沉道:“咱们蜉蝣山也不是不近人情,山主若是愿意,引进十个八个人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日子还长,山主自当时刻看顾好自己的人。” “不劳大长老挂心。” 大长老离开,赵芙双有些沉默,那些她是谁的话自始至终都没机会讲出,往后也不需要讲了! 玉昆下颌点了点郭子执:“还不把人带下去。” 郭子执复杂的看一眼赵芙双,去收沁漪的尸体的时候,狠狠地传音给赵芙双:“师父为你如此得罪大长老一脉,你满意了?惹事精!” 众人离开。 玉昆长处一口气:“这老东西,以后怕是容不得咱们这边风吹草动了。” 易篁神情寡淡:“让着她,她才有耀武扬威的资格,不让她,她什么都算不上。” 赵芙双:“……” 玉昆挑眉:“行啊,你终于有那么点意思了,要不要清理清理那些老东西?” 易篁:“没兴趣。” 玉昆和易篁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赵芙双沉默着走向易篁面前,取了他案桌上放着的竹叶手镯。 她的手一落在竹叶手镯附近,手镯便自行束在了她的手上。 玉昆挑眉:“这手镯不一般啊。” 可下一瞬,他看到赵芙双从空间容器里拿了易篁的空间腰带出来。 能收易篁的空间容器 那这手镯…… 草! 神品! 玉昆瞪大了眼珠子。 易篁扫一眼她递上来的腰带,问了句:“不要了?” “说话算话!”赵芙双把腰带扔下,就要转身走。 她的寡淡几乎写在脸上了,他自然看得到。 他看她背影片刻,问:“生气了?” 赵芙双不回答,大步走着,在她快出门的时候,突然动不了了。 这无赖! 又禁锢她! “赵芙双。”易篁从容走来。 他与她面对面而立,微微俯视着她,像一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道:“你什么打算,不难猜,你是很聪明,也有些手段,但是你想没想过,大长老在山上为何能屹立数千年?” “你想想你杀了沁漪和红莹的后果?你杀人无外乎用毒,你或许可以杀人于无形,但越找不到痕迹越值得怀疑,你擅毒他们能没有耳闻吗?一旦大长老怀疑到你的头上,你是何后果?” “纵然你于毒之一道上是天纵奇才,连大长老一起杀了,但大长老上面还有一个屠极老祖,你杀得吗?” “聪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文不值,杀了小的,来老的,你扛不住!” 赵芙双抿唇:“他们在山上有多少仇人?为什么一定会想到我?总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这人生又有何意思?” 易篁看她良久才又开口:“你所言并不差,但这事既然被我遇到了,便护你一程。” 赵芙双眼睛有点红:“我不用你管!你少安排我的事情!” 易篁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又道:“今日这番震慑,想来红莹不敢再轻易出手,但问鼎峰是红莹的地方,你即将要入问鼎峰,以防万一,你只去五号泪境探探便罢,那里有凝霜照应你。” 赵芙双抿唇不语。 话至此,那边易篁放了人:“走吧。” 玉昆在上面听着易篁困着人老妈子似的耐着性子一句句说着以他寡淡凉薄的性子不会说的细碎。 再看赵芙双,像极了长了反骨的孩子,他却也能耐着性子和颜顺语的哄着。 真无半分感情闹到和离的人能这样? 他本以为是赵芙双缠上易篁,这如今看来,也不见得是事实啊。 赵芙双转身就走,可在出门槛的时候,还是别别扭扭低声说了句:“谢谢你。” 哪怕厌烦世事,竭尽所能维持派系表面平静,关键时刻,他也还是选择以这种方式强势的站在她身前。 她过往的所作所为如何能换不下他如此的庇护! 而当年,她出事的时候,他也是焦头烂额,也没有人帮他,她又凭什么怨恨当年他的袖手旁观? 易篁像是幻听一般,有些意外的看着赵芙双和等在外面的阿宝一起离开的背影。 第117章 等她回来 玉昆走下来,挑眉:“你这不太对啊,和声细语的,人家的生死,你如此上心?” 易篁半天才道,“此番一别,不知何年再见,她性子别扭,本质上却也是个好姑娘,我并不希望她夭折在这蜉蝣山上。” 玉昆调侃:“啧啧,这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易篁:“……” 或许吧! 夫妻一场。 她总归是和别人不同。 漫长岁月,没有人如她一般在他的世界肆意妄为。 他在她离开之时早已清除了她所有的生活痕迹,却时常在夜幕降临之时恍惚,总下意识觉得该有那么一个不耐烦的叩击洞府门的声音传来。 她在他那里居住不到一年,离开却有九年了。 九年的时间都磨不掉这点习惯。 他不明白,过往五千年与他漫长岁月相伴的人也不少,经过岁月洗礼,能记住的没几个。 而她,朝夕相处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怎么会形成那般深的习惯! 后来看着老黑,他似乎隐隐有一个猜测。 他在等着什么? 他似乎在等着有朝一日她还能叩响这扇门! 容音出口伤人,他虽然知道赵芙双受委屈了,却终究没说过安慰的话,逼人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太重的感觉,清除她用过的东西的时候,他也没有过不舍。 可日复一日,坐在空荡荡的洞府,他总觉得少了什么。 这洞府太空荡,也太过安静冷清! 这般过了五千年,他从未觉得安静不好,如今怎么会嫌冷清了呢? 时隔九年再听她的名字。 他承认。 并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他出现在执法堂,她甚至连个眼风都没扫过来,陌生的像是从不曾认识。 还好,九年的时间,修为虽然没长,但那般重的伤竟然好了九成,她的治愈力,她之于药植的天赋可能比他以为的还要强。 众人离开,她没有像过往一样胡搅蛮缠,甚至多余的问候都没有。 还会红着眼眶对他说谢谢。 一声谢谢,可能是出自她内心深处某种情绪的释然,但是也同时表明,她当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也绝非痴缠之人。 往后,只怕除了和离之时,他也不会再和他有太多交集。 两人说着并肩走出执法堂。 主峰,白茫茫一片漫天飘着大雪,且有越下越大的意思。 转眼两人的肩膀落满雪花。 玉昆啧啧两声:“这些年这山上的雪是越下越大。” 易篁,“确实。” “你门前的飞瀑也是越来越湍急,这是个什么兆头,有没有找过原因?” “不曾。”也找不到。 这些年无数人想找他洞府前飞瀑的源头,却没人能找到。 他亦如此。 但是,自从山上的雪越来越大后,他有个荒唐的想法。 似乎,是从赵芙双离开主峰开始,蜉蝣山上的雪才越来越大。 飞瀑也越来越湍急。 不怪他如此想,赵芙双对蜉蝣山太特殊,而且,也正是从她离开的那日起,蜉蝣山上的雪变得越来越大! 一切,只是巧合吗? 冰天雪地中,赵芙双和等在外面的阿宝并肩走出。 阿宝垂着头道:“姐姐,我要回熊大郎那儿了。” 赵芙双低头看他一眼:“你是怎么走出七幻境的?” “就,你离开以后,我一个人在山上走,走着走着便走完了七个幻境,还拿到了好些奖励。” 赵芙双:“”什么叫傻人有傻福? “被人这么欺负,为什么不选择彻底不梦入蜉蝣山?” “熊二郎喂我吃了药,每日我都会定时进入这蜉蝣山上。” 赵芙双眸子冷了下来,蜉蝣山上确实有这样的药,是用来控制奴仆的手段。 “回去吧,告诉熊大郎,我等他。” 阿宝一顿,“姐姐,他很厉害的,你打不过他,再说,他也未必会听我的话去见你。” 赵芙双拍一下他的肩头,“他会来见我的。” 赵芙双踏着风雪回到入梦峰。 抖落满身风雪。 她赵芙双盘腿坐在竹床上,小破屋依旧冷得厉害。 凉眸看着窗外的悬崖峭壁,这天说不出的冷,就像那年她跪求易篁的心一样冷。 她丢失天赋的那一年,全家都在为妹妹的修为一飞冲天而高兴,当她把不能修行告诉爹娘的时候,爹娘只当她是压力太大心境上出了问题,父亲甚至以为是她嫉妒妹妹,疾声厉色的说她不懂事。 她知道,那时候,平常待她百般温柔的母亲也是不信她的。 那时候她的天塌了一样,周围却没一个人能明白她。 她没有办法,她歇斯底里的告诉爹娘她过去都是让着妹妹的,她的天赋并不在此,求爹娘不要放弃她。 当时她闹得凶,近乎歇斯底里情绪失控,他们说她是在奖励池受了刺激,甚至责令她停止修行,调整心情。 当时,她只以为是爹娘不信她,才会一次次闹腾,耍性子,和爹娘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当时,妹妹说可能是她的存在影响了她的心情,妹妹自愿请求入蜉蝣山修行而不刺激她。 妹妹如此懂事,爹娘和兄长何等欣慰。 后,妹妹入蜉蝣山易篁座下修行。 她这事情沸沸扬扬闹腾五年多。 君吾大陆人尽皆知,恶言骂名她担了无数。 在她对周围,对爹娘,对兄长失望透了,甚至几经心魔横生的时候,爹娘也始终不曾改口。 当时,她不再指望爹娘能帮着她讨要一个公道,她只有一个要求,重新回蜉蝣山奖励池,靠自己去找原因。 无法,爹娘也只能随她,梦里引她入山失败后,又带她入蜉蝣山,结果还是失败。 爹娘试尽了所有的办法,最终都没能引她入蜉蝣山。 爹娘当时都沉默了。 她想,他们终于肯信她了吧! 她进不去蜉蝣山,便求着蜉蝣山山主易篁出来见她。 当时妹妹随在易篁身边,匆忙之中返回云台福地,看着她,高傲中带着浓重的不屑道:“姐姐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师伯还要重新修行,哪里有时间来见你。” 父亲也认同妹妹的话说:“就算你是在奖励池丢了天赋,但是奖励池是早年蜉蝣山的旧址修建,里面蕴含天道,就是师兄出山,也无法给你什么交代,或许这就是你的命,命里不该有机缘,世间无修行天赋之人居多,你当该调整心态,好生做一个凡人。” 爹爹沉沉的补了一句:“双儿,别再闹了,你可知你已经丢尽了白家的脸!” 第118章 低进尘埃 父亲沉沉的补了一句:“双儿,别再闹了,你可知你已经丢尽了白家的脸!” 她不是不能做一个凡人! 但她不甘心就这么毫无理由的做一个凡人! 她最信任的家人不能帮她,如今就连她自己想努力找回天赋都成了错误! 当时,她凉眸看着所有冷眼看她的家人。 原来,她爹娘觉得她给他们丢人了呢,原来讨还公道是丢人了呢! 原来,爹娘也都觉得需要交代的人只有她,而非他们家! 或许,他们也不需要交代,劝她好生做一个凡人,莫要丢家族颜面似乎来得更重要! 所以,只有她自己以为家人就是有问题要一起面对。 当年她的确越想越偏激。 后来闹得凶了,是母亲求了易篁出山来见她。 那时候的易篁,那个见了第一面她就被他惊艳到的人,成了她最后的希望。 但也是他,让她彻底绝望,堕落了这三百年。 易篁来的时候带了他的弟子郭子执和妹妹。 那时,易篁在厅堂高坐,爹娘相陪。 郭子执立在易篁身边,冷眼俯视她,毫不掩饰眼里的鄙夷。 兄长妹妹精气神十足的坐于一侧,她一人颓废不成人形的坐于另一侧。 爹娘把事情的经过讲给易篁听,那时易篁瞳色冷淡,视线甚至不曾扫向她半分,满眼满脸的写着世外高人四个字。 那时她明白,易篁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了,她说什么也要把握住! 她生怕是爹娘表达的不够清楚,自己又一次小心谨慎道:“师伯,我从奖励池回来后便不能再引日月精华入体,我可以立下血誓以证我所言皆是事实,求师伯带我重回蜉蝣山,求师伯让我回蜉蝣山找到事实真相。” 易篁安静片刻摇头,“云鼎派立世五千年之久,从未出现过你所说之事,我以为,你回不回蜉蝣山并不是症结所在。” 赵芙双愣愣的问:“那症结在哪里?” 易篁声音清冷,“放下,或许才有另一种得到。” 至今,赵芙双都记得他的声音是何等的薄凉如冰! 这就是说,易篁他也认为她只是嫉妒妹妹而得了心病吗? 所谓的放下,是放下对妹妹的嫉妒之心! 那时,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冰凉从心口到全身,有对这世道的寒心,有对这些年不能修行后家人给予的冷漠的寒心。 世人都以为她是嫉妒妹妹才导致心境上出了差错,连易篁也是这么以为的吗?! 那时,她幡然醒悟,爹娘或许不是不信她。 只是,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她的这一套说辞对云鼎派来说影响是何等大! 他们还要为白家,为他们的师门着想。 也或许,爹娘并不是不爱她,他们也存了保护她的心,她们怕她闹下去会被云鼎派的强者追杀! 可是,没了修行的能力,她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以她的脾气,当年于云台福地的厅堂内她或许声嘶力竭的和易篁来一句,“我听你在这里放屁!”然后甩开袖子离开。 但是她没有,她也没了甩袖离开的资格! 骄傲如她,委屈如她,第一次抛弃了所有的尊严,跪倒在了他的脚下。 她泣不成声扯着他如雪的白衣求他,“师伯,求您了,送我回蜉蝣山行吗?求求您了,只要能重回蜉蝣山,我什么结局都认,我会好好听话,好好做个凡人的!” 那时她极失控,疯了一样的扯着易篁的衣衫磕头求他! 她的一跪惊了全家人,也抛去了她所有的尊严。 但是换来的是什么,是易篁事不关己的一句:“门派规定,山中弟子子嗣,凭借父辈之情面,一生只可入一次奖励池,规定在此,谁人都无法更改,诉我爱莫能助!” 原来,真的有人奉规矩如神明! 门派规定?! 规定是死,可人是活得,他易篁是一个活人啊! 她再入奖励池不是为了得到奖励,而只是去探清究竟,她一没得到谁的便宜,二没干扰谁得利益,这规定为什么就不能更改?! 她明白,根本就不是什么山门规定,只是因为他易篁事不关己罢了,不能修行的又不是他,他自然不疼不痒! 又或者说,他只是以为她想骗着他重新入一次蜉蝣山,好再得一次奖励吗? 原来,世人说话真的可以只靠捕风捉影的! 世人敬仰的蜉蝣山山主也不过如此! 更遑论那些平凡的世人! 那时候,她失望极了,对这个世道,对所谓的蜉蝣山云鼎派,也是对那个第一眼就惊艳她的男人! “都说竹子空心,可你的心是铁的!”她向来牙尖嘴利,向来满嘴的全天下不好,那天她哽咽到一句恶言都说不出来,最后出口的只有一句:“我只愿此生你也可以经历一次我所经历之事!” 她踉跄着起身离开。 她在外喝了好些酒,家里也再未有人肯寻她,最后是老黑寻到她拖她回来。 回家的时候她一个人踉跄着跌在白府门前,听见郭子执和妹妹在说笑。 郭子执说:“有个如此善妒的姐姐你也是够可怜的,怕刺激到她,这些年修行都不敢了。” 妹妹脸上是伪善的笑,“有什么办法,她是我姐姐,我不让着她,谁让着她。” “师父虽然没有上她的当,带她再入一次蜉蝣山奖励池,但是难保她还有什么幺蛾子。”郭子执说:“你还是随你爹娘飞升吧,留在这大陆迟早被你那个姐姐拖累,她那样的善妒,发起疯来没准儿会伤害到你。” 妹妹说:“我和兄长如今的修为也足够和爹娘强行飞升了,爹娘也有这个意思,只是姐姐心思敏感,爹娘不敢告诉她,怕刺激到她。” 也就是说,他们一家早就打算走了,摆脱她去寻求解脱了,还怕伤害到她这个拖累! 别怕啊,她不缠手的! 自那以后,她把自己摔入尘埃,活成了一堆行尸走肉! 也和家人越行越远,直到他们飞升而去,她堕落红尘疯癫度日! 往事不堪回首,全部是心上刀! 抛开那些她的个人情绪,单说她的修为。 没有无缘无故的得到,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失去! 她还是坚信,她的天赋丢失绝对不是意外! 她坚信问题不是出自蜉蝣山就是出自云鼎派! 所以,她这辈子可以不飞升,也可以堕入轮回道,哪怕不折手段,她也必须要知道真相,还当年的那个低进尘埃里的赵芙双一个公道! (本章完) 第119章 擒熊大郎 从回忆中回神,外面的天似乎是更冷了,可心头却没有了往日的寒凉。 他护她这一程。 过往尽烟消云散吧! 赵芙双瑟缩一下身子,起身漫步来到市集。 用郑佳宁的钱买了些厚衣服换上后,身子还是发冷。 她总觉得蜉蝣山上这雪浸人骨的冷。 还带着莫名的悲伤。 这感觉,有点像是进入得四方山的小千世界时的感觉。 只不过此种悲伤更淡一些。 路过一家茶棚的时候,她驻了足。 隔着茶棚和那卖字画的书生相望。 那书生看到她的穿着后先是一怔,片刻腼腆躬身作揖,“赵姑娘。” 赵芙双也是没想到会和书生撞了衣衫。 她用药植换了一身墨绿狐毛领披风,没想到书生身上竟然也披了同色披风。 赵芙双绕过茶棚,来到书生地摊前。 低头打量书生前面地摊上摆着的画作。 只一眼,赵芙双便是一怔。 画作灵性十足,入目让人眼前一亮,如见实物。 何等高超的画技! 饶是她再不解风情也还是不由道:“好画!” 书生答:“姑娘谬赞。” 这些话多数是些山水画,还有一些人文字画。 肉眼可能看不见,但是用神识勘察不难发现,画上日月精华浓郁,蕴含着法力。 这样的手法她只在符篆上见过,第一次见有人在符纸之外能书写出法力来。 “你这字画是类似于符篆之类的吗?” “是,但是基本无攻击力,多数是辅助作用。” “都有些什么辅助作用?” “有凝神静气之用的,恢复体力法力之用,还有一些脱身幻术,和短距离瞬移。” 进可辅助自己修行,退可增益队友作战,再不济还能卖了用来赚钱? 赵芙双眼眸亮起来,这什么神仙能力。 她虽然有毒,但是毒在蜉蝣山山规里是头等禁止的,用起来再隐秘也不如这手法好用。 赵芙双打了以物换物的心思,“你这画短距离瞬移是指多短的距离?” 闻言,书生惭愧道,“因为在下修为不够,所做出的瞬移符瞬移距离只能做到千米的距离。” 赵芙双:“” 千米,多少也少了点儿。 高手作战,逃个千米,这还没人家迈出的一步远,好好的认命人家还能说你个有骨气,用这玩意儿,逃了半天还没出千米,就算死了,也多少有点难看。 见赵芙双不说话了,书生尴尬道:“我这里的东西确实多数华而不实,一日也卖不出多少,赵姑娘若不弃,便选了几样留作纪念。” 赵芙双摆手:“别,瞬移距离是不够看了点儿,但对付一些宵小还是可以的,再说你这不是修为不够吗?” 书生拱手:“承蒙姑娘抬爱。” 赵芙双实话实说,“你这画呢,我是很喜欢,不过,我没多少钱,也买不起,白拿你的也不合适。” “那日我见你出现在告示牌前,你可是也想入问顶峰?” 书生坦然道:“问顶峰藏机缘,谁人不愿意去,只是我的修为太低,也无队伍肯带我。” 赵芙双想了想,“这样,我即将准备入问鼎峰,你的这个本事我挺喜欢的,你看,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入问顶峰。” 这些日子她想过了,总之也找不到合适的队伍,与其与陌生人组队将后背交给不信任的人,不如就自己找人进。 书生一楞:“我如今不过二十五神株灌体,实在不敢耽搁姑娘行程。” 赵芙双摆手,“无妨,比郑佳宁还多一神株灌体,本事也不差。” 书生迟疑;“姑娘队里可是还有其他人?” “你是修为不够没人带,我是人品不行没人跟,可能需要强制抓郑佳宁郑小侯爷做我们入泪境的向导,另一人,半步人仙熊大郎可以先用来探路。” 其实,她要入问鼎峰,不一定非要带郑佳宁这个拖油瓶,但是她毕竟是初入问鼎峰,规则还不清楚,郑佳宁就不同了,常年跟在云序川身边,那里面的规则想必是清楚的很,领着也算是一招保命的棋子。 赵芙双说得一本正经,书生的表情却有些一言难尽。 且不说郑小侯爷这个修为比他都不如的,单说熊大郎:“熊大郎此人只怕很难为姑娘所用。” “无妨,我看上他的能力是他运气好。” 这,“” “敢问姑娘想走几号泪境?” “五号。” 不说易篁的那一番话,只说当年她就是在五号奖励池丢失修为,所以,最该先进去的还是五号泪境。 “姑娘可知那问鼎峰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是玉石俱焚,姑娘要慎重。” “无妨,谁也不比谁高贵,没玉和石之分,要死咱们一起死。” 书生:“” 赵芙双,“你若不走也罢,我不强人所难,他日得了日月石定来光顾生意。” 说着,赵芙双转身离去,书生定定的看着赵芙双离开的背影,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系带。 夜半,寒风呼啸,破屋外大雪肆虐。 熊大郎一把大刀提在手上,络腮胡子遮了半张脸,一双黑眸死死盯着小破屋。 赵芙双从容坐在竹床上,仿佛没有看到外面恨不能将她拆吞入腹的人。 终于,快天亮的时候,熊大郎提刀。 刀锋斩漫天飞雪直入小破屋! 下一瞬,小破屋四散开来,赵芙双轻巧翻身,竹床挡于身前。 大刀哐啷一声落地,与大刀一同落地的还有熊大郎的膝盖。 赵芙双轻飘飘的收起竹床,掸一下裙摆,缓步走入风雪之中。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手托膝勉强撑着身子的熊大郎,一双狐狸眼勾起一抹笑,“你和我的毒本无缘,皆靠你有个蠢弟弟。” 站了半夜不动手,不就是忌惮她的毒吗? 知道她擅毒,还是为了他那个蠢弟弟走这一遭! 也算有种。 熊大郎喘着粗气问:“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当着掌门和山主的面给弟弟下毒的?” 赵芙双笑得娇媚:“或许是在掌门和山主来之前便下了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呢。” 熊二郎身上的毒是含笑九泉。 是她在入执法堂前下的。 她的赢面不大,但是,坏人也别想笑! 熊大郎合上眼眸:“我们兄弟败在你手上,也不算冤枉!” “我放了阿宝,你放过我弟弟如何?” 赵芙双也干脆,“好!” “至于你身上的毒,你认我为主,我也替你解喽。” 第120章 废物团队 熊大郎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珠子。 他收过别人为仆,自然知道认人为主是何等折辱尊严的一件事! 而有了阿宝在先,赵芙双绝对不会放过他! 与其被人凌辱,“给我个痛快!” 赵芙双漫不经心的摇头,“你一早来向我磕头认错,我还能考虑考虑手下留情,可你上来就想下杀手,败了才想退一步,规矩可由不得你来定了。” “你弟弟身上的毒时间越长造成的伤害越不可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的,我等着你认主!” 说罢,赵芙双释放出竹床,盘腿坐于小破屋的废墟边。 赵芙双是在天亮之时感应到灵魂上多了一道主仆印记的。 她丢了两瓶解药出去,“为你弟弟解了毒后带着阿宝来见我。” 第三日,熊大郎带着阿宝出现在小破屋。 赵芙双依旧挨着一堆废墟,坐在竹床上。 “主仆契约解了?” 熊大郎黑着脸不说话,阿宝忙点头:“解了。” 阿宝:“姐姐,你这”寒酸的他都不想说了。 赵芙双,“”她想吗她! 以前还有个小破屋,现在只有一堆废墟! 赵芙双点了点熊大郎,“去请郑佳宁过来盖房子,他若不从,就扛过来。” 熊大郎手里握着刀,凉眸看着赵芙双,像是随时会劈过来。 就连阿宝都满头冷汗了,赵芙双却是理都不理他。 最后还是熊大郎扛不住走了。 熊大郎离开,阿宝才长长松一口气:“姐姐,你不怕他吗?” 赵芙双,“这小子挺懂事儿,只骂了几句,这不就不拧巴了嘛。” 有了主仆契约,她可不怕熊大郎对她动手,他只要敢对她动手,不用她出手,第一时间就陨灭在了天道之下。 当我傻吗? 阿宝幽怨的看一眼赵芙双。 当郑佳宁看见胡子拉碴黑漆漆的熊大郎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很是不解。 熊大郎这人虽然算不上什么超级强者,但是架不住郑佳宁对山上的强者如数家珍,熊大郎这半步人仙他也是知道的。 对强者,郑佳宁是极其客气的,“敢问,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熊大郎二话不说,扛了郑佳宁就走。 郑佳宁本来是很怕的,可看到赵芙双的时候,整个人更不好了,“你这个妖女,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放过我。” 所以,郑佳宁被熊大郎放下后还没站稳,又被赵芙双踹得一个踉跄。 “再废话,别怪姑奶奶用毒。” 郑佳宁:“!” 郑佳宁满肚子的气,嘴却闭得死死的。 “不对。”半天,郑佳宁打量熊大郎,“你这种强者也被那妖女收拾了?” 熊大郎脸色黢黑,不说话。 那就是了! 郑佳宁立刻平衡了,连黑脸熊大郎都能收拾,他算个什么。 赵芙双搬了小竹凳,翘着腿坐在院子里:“来,给我盖房子,我要这入梦峰最华丽的房子,超不过云序川那个破房子就给我重盖!” 熊大郎紧了紧身后的大刀。 盖房子? 这他么叫什么事儿! 他当年没修为的时候是个帮人干杂活的下人,如今总算混出个人样儿了,他么的怎么还是帮人盖房子? 郑佳宁:“” 做梦呢? 老子堂堂小侯爷,给你盖房子?! 怎么总有些人,长得漂漂亮亮的,却总想让人弄死她呢! 赵芙双:“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两人沉默一下。 “操!”郑佳宁认命的挽了衣袖。开始一根根柳树变幻出来,阿宝走过去帮忙。 两人折腾半日,互相嫌弃:“你盖的是什么屎,走开,看小爷的。” “可你盖的也不对啊,没有梁,房子会塌。” 熊大郎把手从背后大刀上收回来,抹一把脸,靠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赵芙双挑眉:“熊大郎,你真以为我会一次性把你弟弟的解药都给你吗?” 熊大郎狠狠的眯一眼眼镜,起身冷声道,“你们两个在玩儿?盖房子不先打地基?” 郑佳宁一抹脑门儿上的汗:“对对,先打地基,老子忘记了,这盖好后再塌了,无双那女人没准儿会让咱们轮流来顶着。” 阿宝:“应,应该和我没关系。” 熊大郎:“” 郑佳宁一巴掌拍在阿宝头上,“说得自己像个皇亲国戚似的。” 五日的时间,房子盖好了。 精美雅致的二层小楼俏立崖边。 赵芙双在院子里摆起了茶盘,“来来,都来喝一杯。” 除了阿宝颠儿颠儿的跑过来,郑佳宁和熊大郎门廊前一边蹲一个,没人搭理她。 赵芙双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新住处,别说,三个臭皮匠还真就管事儿了,瞧瞧眼前这雕梁画柱的二层小楼,连院子的围墙都别有韵味。 赵芙双满意极了,“你们以后可以改行了。” 熊大郎起身,冷冷道:“解药。” 赵芙双问得甚是丝滑:“什么解药?” “我弟弟的解药。” 赵芙双大吃一惊:“不是已经吃过解药了吗?怎么?我的解药出问题了?不能啊,这种错误我是不会犯的,你要不然再回去看看咱弟弟?” 谁他么和你咱弟弟! 熊大郎狠狠的捏了捏刀柄! 郑佳宁满眼鄙夷,“尽干这种缺德事儿!” 这就缺德了? 赵芙双:“回去吧,收拾收拾,和家里人诀别一下,明日我们出发。” 阿宝:“去哪里?” 赵芙双,“问鼎峰五号泪境。” 熊大郎一愣,冷声道:“这就是你算计我的原因?” “你以为我收你这种货色做什么?”赵芙双也不否认,“我缺一个打手,你又撞上来,也算是你我有缘。” 谁他么想和你有缘! 熊大郎:“都有谁走?” 赵芙双,“你我郑佳宁,还有一个书生。” “那个谢知遇?” “难为你还记得。” 自然,做鬼也不会忘记! 不过,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熊大郎回头看郑佳宁,“你什么修为?” 还不知道自己也要走的郑佳宁,愣愣的回:“二十四神株罐体,神株是柳树。” 熊大郎黑着脸问赵芙双,“你什么修为?” 无双挑眉:“别指望我,老娘文明人,不打架。” 熊大郎:“所以,领一群废物,我们是去集体赴死?” 郑佳宁:“……”这怎么还骂人?! 赵芙双说得理所当然:“这不给你和家人诀别的机会了嘛,好好珍惜。” 第121章 重回洞府 熊大郎:“带着我也没用,关键时刻我也只会自保,不会救你们。” 赵芙双:“那没关系,反正我死,你身为我的奴,自然也要死的,我不亏。” “”有病! 熊大郎头也不回的离开! 见熊大郎离开,郑佳宁凑上来,“你是怎么收服这人的?” 半步人仙都能收为奴,也算是种本事。 赵芙双扬眉,“你们俩,一个二百五,一个半吊子,我需要用什么手段吗?” 郑佳宁暴躁道:“娘的,老子要杀人!” 赵芙双懒理会他:“云序川也走五号泪境?” 郑佳宁:“你还真是冲着三皇子去的?我说你这女人,人家看不上你,你死缠烂打的有意思吗?” 赵芙双:“说完了吗?” 正在郑佳宁考虑点头还是摇头的时候,已经被赵芙双一脚踹飞。 远远的传来郑佳宁的怒骂:“无双,你就是个泼妇,你看看你浑身有一点女人样儿吗?动不动就动手,你简直不可理喻!” 郑佳宁骂骂咧咧的离开,阿宝迟疑道:“姐姐,我,我可以去吗?” “不可以。” 阿宝:“我想去,我会喷火,你让我对日呼吸,我一直在坚持,最近喷出的火焰威力在增强,能保护姐姐。” 阿宝说着一口火喷出,赵芙双刚建好的房子瞬间化为灰烬。 阿宝:“” 赵芙双:“” 咱们是有什么大仇吗? 阿宝无辜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赵芙双头疼的摆手,“行,我欠你的。” 不然,再找郑佳宁和熊大郎盖一次房子? 罢了,罢了。 磨一磨他们的性子还可以。 磨多了,只怕真造反。 或许,她就注定这辈子缺套房子! 阿宝无辜道:“姐姐,我能去吗?” “不行,以后不要进这破地方,继承你父王的那小王国,安稳的过日子去吧。” 阿宝再怎么求,赵芙双都不答应,他只能悻悻的离开蜉蝣山。 阿宝离开,赵芙双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和老黑道个别,毕竟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当然,她是不会承认,她主要是想从老黑那儿弄点儿防身宝物。 赵芙双一路来到主峰山脚下。 赵芙双悠然的靠在角落的石柱上和几个守山人大眼瞪小眼。 他们自然不会替她去山主府通传。 不肯通传就不通传,她在这里等,没准儿能见到熟人,顺便带她一程。 说曹操,曹操还真到了。 一看到赵芙双,郭子执就瞪圆了眼睛,“你又来做什么!” 赵芙双抱胸:“想你了,来看看?” 郭子执:“……”信你个鬼! “来找我师父?” “哦,看我的猫。” 郭子执冷声道:“让我师父给你养猫,你脸真不小。” “你师父连猪都能养,为什么不能给我养猫?!” “……我师父什么时候养猪了?” 赵芙双盯着他不说话。 郭子执的脸眼见的黑了下来:“赵芙双,我要杀了你!” 赵芙双理都不想理傻子! 郭子执转身就走,赵芙双跟上,结果被守山者挡在了门外。 赵芙双悠哉悠哉的:“不带我,我就在山下闹,给你师父丢人。” “赵芙双!你简直就是个惹事精!” “你知道就好。” 郭子执冷着脸还是带上了她。 留下几个面面相觑的守山者。 她要真闹事,能等到他来?! “”所以说郭子执蠢,他还挺不赞成。 “赵芙双,你要但凡是个人你都该收敛了,我师父跟着你一次又一次的得罪山门的强者,里外不是人!” “不说我师父,你身处在这蜉蝣山上,你就必须是白赵两位师祖的后人,你要做出表率,一言一行丢的都是你们白家的脸。” 赵芙双有些散漫:“是,全天下你们都懂得给白家留面子,只有我不懂。” “我说错了吗?你活了这么多年,一桩桩一件件,你做的那些事哪件不丢人?” “别废话了,我不听你放屁!” “赵芙双,你好歹出生名门,你看看你的言谈举止!还好云家三皇子眼不瞎,谁娶了你这辈子也算是倒霉了。” “……”可不,三皇子眼不瞎才给了你师父眼瞎的机会。 两人一路互怼着,自然不曾注意到一路跟着他们修为比他们高出太多的红莹! 听着两人一句句,红莹的脸近乎扭曲! 一双手死死的握紧,盯着赵芙双的背影恨不能杀人! 落地易篁洞府前,郭子执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看完你的猫就快一些走,这主峰你别想多留!” 谁想留在这破地方! 赵芙双上前用掌心散漫的拍洞府门。 “你把我师父的门敲坏了!” 赵芙双退后,“来,你来。” 郭子执狠狠地瞪她一眼,自己上前站到了门前。 赵芙双叩击洞府门的声音太好区分,有时候是懒洋洋拳头敲击,有时候是手掌拍击,再懒的时候是用脚踢。 总带着那么点理所当然的懒散。 别人,谁都拍不出她的感觉。 听到洞府门被叩响的时候,正看书的易篁几乎是本能的一愣,胸口处有一瞬间的停滞一般。 他手比脑子更快,下一瞬洞府门便从两侧缩进去。 洞府门开的如此迅速,就连郭子执都是一愣,和易篁面面相觑。 那一瞬师父眼里的光似乎有点亮,神情都有那么几分道不明的浮躁,在看到他的时候呆滞一瞬,转而一点点的恢复如常。 郭子执莫名的揉一把头。 师父,在等人吗? “进不进,不进让开!”赵芙双刁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看着郭子执身后披着墨绿披风黑发雪肌的姑娘露出头,易篁正待问郭子执来为何事的话似乎被什么堵着发不出来。 郭子执哪里还有想法探寻自己师父的神情,回头道:“没有允许,师父的洞府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 郭子执当及拱手作揖:“师父,赵芙双来看她的猫,您把猫送出来便” 郭子执话还没说完就被赵芙双推到了门框上靠边站定,她姑奶奶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郭子执:“……!” 赵芙双边向里走,边看进去,注意到早已恢复如初的洞府,一时神情愣怔下来,向洞府里走着的步伐也有些无措的停了下来。 最后在距离易篁看书的案桌五步的距离不再靠近。 赵芙双从随意到拘谨的转换易篁看在眼里,原因他也知道。 这里,没了蒸腾着热气的温汤,没了翠绿的帷幔,没了温软的垫子,没了翠绿屏风。 已经与她没什么关系。 想起那日他为她做这些后她的反应,想来是喜欢的。 他握着书籍的手紧了一瞬。 有些话似乎依旧卡在喉咙深处。 想说,那些身外之物还可以重新置办,何必计较。 很快便清醒,为何他会生出心虚的错觉? 这里本也不是赵芙双的家! 她离开后撤掉她用过之物,本理所当然。 他何须向她交代什么? 第122章 不是好人 老黑在石床上卧着,看到她进来反而转个身,屁股朝她继续卧着。 其实,易篁会清理她用过之物本就是应该的,只是她自己忘记了罢了。 赵芙双象征性意思意思:“那个,我找老黑。” 易篁身着白色单衣,身姿颀长,他扫她一眼没开口回话。 赵芙双也觉得这么说话有些矫情了。 说也奇怪,一进洞府立刻温暖了很多,外面和里面像是两个世界。 这穿得本就厚,再披个加绒披风,这就更热了。 赵芙双解了披风,抱在怀里。 门口的郭子执骂道:“回你家了?在我师父面前脱衣服,你还有没有规矩?!” 赵芙双白他一眼,“热还不让脱了?!” 她就脱个披风,里面穿得多着呢! 易篁扫一眼她披风里的衣服,一身加厚白衣点缀青绿药植,材质柔软,剪裁得体,俏生生立在这里,让这沉闷的洞府立刻有了生气。 出去些年,穿着倒是比在他这里讲究多了。 那时候没钱给她花,一身借来的粉衣穿了几个月,如今有了钱,她倒只怕是不会再和他开口了。 这时,老黑悠哉悠哉道:“别找老子,老子不见你。” 赵芙双黑了脸,管易篁愿不愿意! 赵芙双手里的披风随手搁在易篁的案几边缘,走向石床,膝盖一弯跪在石床上,俯身就死死的掐住老黑的脖子,“来,再说一次,见不见姑奶奶。” 老黑嗷嗷尖叫:“赵芙双,你这个泼妇,放开老子!” 赵芙双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老黑嗷嗷求饶,“我错了,姑奶奶,饶命。” 易篁眸子扫向落在自己案几上毛茸茸的墨绿狐皮披风,耳边是赵芙双蛮不讲理的言论,“错,一个错有用吗?我需要补偿,你从我爹那儿拿的宝物都去哪儿了,你还给我!” 老黑呜咽:“被霍管家拿走了。” 赵芙双:“你以为我信吗?你的肚子可吞四方,能全部被那老小子拿走?就算被拿走你也要给我补偿!” 老黑:“赵芙双,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要脸你能给我宝贝?” “真掐死了!”老黑又嗷嗷叫:“姑奶奶,你放手,我给你,我给你还不行吗?” 赵芙双当即收手,拍拍手站起身,“你不早说。” 害她穿这么多打架出一身汗。 老黑猫爪子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揉着自己的脖子:“死小孩!” “废话少说,东西给我。” 老黑一股脑的从嘴里吐出一些零零碎碎,其中的两件宝物是她觊觎了好久的。 一套隐身斗篷,一只断手。 赵芙双心里满意的不行,嘴上还是道:“马马虎虎吧。” “走吧你!” 赵芙双收起来又道,“我没武器,给一件武器最好了。” 老黑恨铁不成钢,“早告诉你做人留一线,你家财散尽,一件傍身的物品都不留,现在我去哪里给你找武器!” “没有便没有,你还说教上了。”赵芙双起身就离开石床,转身的时候随意道:“我明日要入问鼎峰了。” 老黑莹绿的眸子望着她的后背,半天道:“放心吧,恶人活千年,像你这种,少说也得活个万世。” 赵芙双笑一声:“借你吉言。” 来就为了宝贝来的,这洞府也没什么好留的。 赵芙双又象征性的和易篁说了句:“我走了。” 说着就走向洞口。 易篁的声音有些紧绷:“衣服拿上。” 拿上就拿上,又不是故意留下的! 赵芙双抿一下唇,大步折回去扯自己的披风。 易篁纤指微动,一根翠绿的竹子落在她的衣服上。 易篁淡声道:“拿着吧。” 赵芙双打量一眼披风上的翠竹,晶莹剔透,甚是好看。 她只扯了衣服,终究是没动那根竹子,“好意心领了。” “不是缺武器?” “竹子不太会用,以后碰到合适的再说吧。” 易篁身子向后靠半分仰头,与她视线对上。 她还算平静,是真的不想要他的东西,而非闹别扭。 或许,是他多此一举了。 两人如今的关系倒是她的分寸把握的更好。 易篁沉默下来。 武器不要,但是入问鼎峰的经验这五千年他倒是听说过一些,她若问起,他倒是可以讲给她听。 只是,还不容他开口,赵芙双已经头也没回的离开。 就连郭子执都诧异的看她一眼人,这毫不拖泥带水的样子,仿佛才有了几分白家人的血性。 在前往问鼎峰的路上。 郑佳宁和熊大郎各自黑着脸慢吞吞跟着赵芙双,活像两个讨债的。 赵芙双全当看不见,径自走在前面,一身窄袖束腰烟灰裙,黑发仅用一根簪子随意簪着。 俏丽干练,没有时下修行界女子的或浮夸或暴露的装扮,配上她绝艳的容颜,倒是让人心生好感。 所谓的好感,也止于初见之人,至少此刻的郑佳宁和熊大郎恨不能掐死她。 郑佳宁抱怨:“我说无双,你到底看不看得出我们不愿意和你入问鼎峰?” 赵芙双走在前面,闻言,脚步都不曾顿一下:“你们愿不愿意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但是,我这里还是建议你们调整一下心态,毕竟接下来我们还有漫长岁月搭伙儿。” 郑佳宁气急败坏,“我还没娶妻,我侯府世代单传,我要不给我爹留个后,他老人家死不瞑目。” 赵芙双,“不瞒你说,我爹都被我气死了,你爹死不死得瞑目,你说和我多大关系吗?” “当然,你有这功夫想自己留后的事儿,我劝你爹还不如自己多娶几房侧室,多生几个来得靠谱。” “对了,有可能质量还会上去。” 郑佳宁脸黑到底:“” 自此,郑佳宁再不想和赵芙双说一句话,和熊大郎黑着脸跟在后面。 就在三人走出入梦峰山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男声:“赵姑娘且留步。” 赵芙双回眸,看到是谢知遇的时候无多意外。 有些人出现便不是意外,哪怕没有她那日的邀约,往后自然也会靠近。 谢知遇一身白衫,衣冠极正,满身书生气,行至众人面前,客气的向其他人见礼后才看向赵芙双,“不知姑娘之前所说可还作数?” 赵芙双微耸肩,“那就走啊。” 说罢,回头继续走向问鼎峰方向,郑佳宁继续不满的跟上,熊大郎冷冷的看一眼谢知遇也跟上。 谢知遇在原地停留片刻,抬脚跟上。 行至问鼎峰山门的时候,众人见黑胖的阿宝已等候多时! 熊大郎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不会也要跟着吧?” 郑佳宁:“……看情形,八九不离十!” 转眼众人行至阿宝身边,赵芙双挑眉:“你当真要跟着?” “姐姐,他们都能去,为什么我不可以?” 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们几个都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郑佳宁:“……” 不是好人熊大郎:“……” 不是好人谢知遇:“……” 阿宝:“……倘若我出事,你们可以不救我的,我一定不会给你们添乱。” 赵芙双点头:“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她尊重。 众人:“……”最不是好人的是你吧! (本章完) 第123章 五号泪境 熊大郎说什么都不肯进去了,指着谢知遇,“你说说修为。” 谢知遇老实拱手,“在下谢知遇,二十五神株灌体,神株是迷魂草,以后请多指教。” 这他妈是指教的时候吗? 郑佳宁瞅一眼熊大郎,默默选择沉默。 就连阿宝都看出了点儿什么,默默的降低存在感。 熊大郎没憋住,提着大刀暴躁的指着赵芙双:“你什么意思?问鼎峰有多危险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找些臭鱼烂虾去送死?” 臭鱼烂虾一号阿宝,二号郑佳宁,三号谢知遇集体看向熊大郎。 臭鱼烂虾四号赵芙双,“……” 她虽然进去过一次,但真就没什么了解。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赵芙双握着熊大郎的刀刃把刀推远。 “以前听我爹说过些,但不多,你既然知道,就说说呗。” 郑佳宁竖起耳朵,“你爹是什么人?” 赵芙双:“我爹是你祖宗。” 郑佳宁:“” 看着还有心情东拉西扯的两个人,熊大郎修行了近千年,就没这么气过:“七泪境是上个纪元遗留的一处特殊空间,里面危险重重,说白了,所谓的入梦者闯奖励池不过是云鼎派的人将入梦者当成棋子,去探险境罢了,你们现在是去送死!” 赵芙双点头:“说仔细了。” 熊大郎黑着脸不说了。 赵芙双踢一脚郑佳宁,郑佳宁才不情不愿的开口:“传闻,蜉蝣山是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神山,其中问鼎峰之中就有上个纪元强者留下的特殊空间,七个泪境,里面宝藏和机遇无数。” “听说,最初云鼎派落派就在问鼎峰之上,只是后来怪事连发,诸强者或重病,或疯魔,或走火入魔修行之时暴毙,云鼎派这才不得不把主峰搬迁至如今的主峰之上,说也奇怪,离开问鼎峰,云鼎派就再没有强者发生意外。” “但是七泪境中的宝藏确实诱人,云鼎派不死心,后来持续探索问鼎峰,因此损失惨重,这才有了入梦者一说。” 也就是说,入梦者就是云鼎派用来探索七泪境的棋子! 虽然这些秘闻赵芙双是第一次听,但是也不意外。 云鼎派越没有世人口中的光明磊落,就越能说明她丢失修为一事和云鼎派脱不了干系。 谢知遇正了脸色道:“如此,云鼎派实在算不得光明磊落。” 郑佳宁摇头,“也不算,你如果入问鼎峰,会有人据实以告,云鼎派也算行事磊落,所有的选择都在我们自己的手里。” “再者,云鼎派也确实允许世人在蜉蝣山修行,这对世人来说就是莫大机遇,没人会计较云鼎派利用我们去做什么。” 赵芙双点头,这就是云鼎派的高明之处了,强者都知道他们没安好心,却人人都要称赞推崇他们,这是真本事。 赵芙双扬了扬下颌:“阿宝和谢知遇你们自己决定去留,不去也无妨,待我探清里面的情况再去也不晚,至于其他人都闭嘴。” 郑佳宁:“……” 阿宝傻乎乎的摇头:“我和姐姐走。” 谢知遇:“既来之则安之,我随姑娘一起。” 赵芙双点头,“既是如此,那便走吧。” 守山人将五人带入一个六芒古老传送阵中。 转瞬之间,五人陷入混沌间,再醒来,已是从传送阵中走出。 放眼望去,她们似乎没挪动一步,还在山脚下,可入目的一切都变了。 原本从外面看只是茫茫白雪覆盖平平无奇的一座山峰,转眼已是冬去春来,满眼草木茂密生长。 一眼望去,山巅穹顶之上,有两个巨大光环悬挂虚空照耀天地。 仔细看去,两个光圈,一个似日,光芒灼热让人不敢直视,一个为月,光芒相对柔和。 日月同时悬挂苍穹,那年她初入这里便被震惊。 自下而上望去,七个直径百米的巨大水晶球在山上散落排列成一个弧线。 这里算是赵芙双第二次来,但却是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清这七个泪境的样子。 在日光和月辉共同照映之下, 像七个独立悬空的巨大水晶球,那水晶球随风颤颤晃动,晶莹剔透,折射着七彩的光芒,当真如谁人落下的泪珠一般。 如果,这真的是眼泪,那究竟要哭多少年才能哭出这么多的眼泪? 盯着七个风中晃动的泪境,赵芙双心口收紧,识海白茫茫一片有什么在振动,恍惚间心头蹿上无数苍凉悲痛。 “姐姐。” 赵芙双惊醒,才发现头痛欲裂。 阿宝不解的问:“姐姐,你怎么哭了?” “好重的悲伤啊。”赵芙双忍着头痛,摸一把脸,上面一片湿润,心口某处也依旧在抽疼。 剧烈疼痛的头,随着她醒神,也渐渐止了疼。 她喃喃道:“是这个泪珠有问题,我一看见它就被它上面的悲伤影响。” 何来悲伤? 其他四人纷纷表示,“我没感受到悲伤。” “姐姐,我也没感受到悲伤。” “赵姑娘,我也不曾感受到任何的情绪。” 熊大郎:“这里虽然称之为泪境,但谁人能哭出如此多的泪水,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听说看泪境能看出悲伤来。” 赵芙双:“……” 那便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吗? 郑佳宁嘴巴坏:“害怕就别去了,装什么女强人。” 赵芙双有些恹恹的,懒得理他。 一行人走向第五颗泪珠,靠近泪珠百米的时候就有两名绿衣侍者凭空走出来,“诸位可是选定五号泪境?” 赵芙双点头,“是。” 其中一个侍者道:“入五号泪境前,诸位要先知晓泪境的规则,五号泪境中,共计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石屋,已探明两千八百余石屋,余七千一百石屋不知深浅。” “你们入泪境需要做的是去探明未知石屋的情况,每个石屋内藏乾坤,所得至于皆归你们所有,这里面不乏上古凶兽和仙神的存在,有些存在可能倾尽凡界之力都无法对付,请诸位慎重选择。” 另一个侍者接着道:“当然,据已探知的石屋情况来看,两千八百石屋,有两千四百石屋探出宝贝,如果你们有谁可以成功探索出十座石屋的地图,便有资格进入五号泪境奖励池。” “所有泪境奖励池都是建立在上古遗迹日月池之上,含原始天道,且可通往所有已被探索区域,一旦进入奖励池,除了随机获取奖励池赠出的机缘外,还有可能承天道之大运,修为一飞冲天。” “虽然机遇难求,但修为不足圣人,我派并不介意入内,如若诸位执意,我等自不会强求,但是一旦进入泪境,无论是生死亦或者法宝遗失,云鼎派概不负责,诸位可接受?” 赵芙双笑了,凶险说在前面,利益诱惑紧随其后,哪个能受得住诱惑。 (本章完) 第124章 问鼎巅峰 众人同意进入后,两侍者伸手递上五块命牌,“请各位在命牌之上留下各自的一缕气息。” 赵芙双调侃,“这是不是等我们死后方便清理入梦峰的住处。” 两个侍者一顿,郑佳宁一边在命牌上留命息,一边骂赵芙双:“老子不死,老子还没给我爹留后,老子坚决不死。” 赵芙双敷衍,“是是,你不死,你活到天荒地老,与日月同寿。” 郑佳宁喜欢听好听的,当即回敬:“你也是,活万古岁月,与天地同寿。” 熊大郎:“……”俩傻子! 两个侍者收了命息玉简后道一声:“祝各位好运。” 几人只觉眼前一道光闪过,便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一间装修简陋屋顶堆积皑皑白雪的竹屋内。 竹屋有两层,四面无窗无门,漫天飞雪呼啸风中,却无雪能侵入竹屋。 这竹屋赵芙双来过一次,但是也只是匆匆走过,后直接去了二楼的奖励池,那时候印象最深的是这竹屋矮檐下的一盏古朴竹灯。 今时所见,孤灯似乎还是那盏孤灯,昏暗孤独的发着晕黄的光。 重回这里,赵芙双的心情委实说不上好。 不知是因为这四面透风寒凉的竹屋,还是因为漫天飞雪,又或者只是因为在这里曾丢失天赋,总之,一进入这里,整个人瞬间心情压抑到了极致。 这时,阿宝的惊呼传来,“这里好壮观啊,比我父王的祭祀坛都壮观。” 郑佳宁哼一声:“好大的口气,我们苍南国的祭祀坛都不敢这么比。” 赵芙双顺着阿宝的视线从竹屋望出去,昏暗的天地一片苍茫雪原,无数挺立的竹子分散立在寒雪中。 茫茫雪白天地,明明满园竹子相伴,却仿佛每根竹子都独立驻望,没有一根竹子不让人觉得孤独。 再仔细看,隐在竹子下雪地里的是漫山遍野的沉淀着岁月痕迹的方方正正的石屋。 石屋从外面看并不大,似乎只能容三个人不过,一个个石屋错落摆放,密密麻麻的覆盖了整片雪原,看起来的确像是一片坟林,让人头皮发麻。 透过覆盖的积雪,赵芙双仔细看那石屋,初看像是石屋,可再看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每座石屋的材质都洁白如玉,隐隐闪烁着七彩光华。 这,更像是神石! 神石和日月石都是贮存日月精华的,二者的本质区别是,日月石只是单纯贮存日月精华,而神石是蕴含大道法则有灵性的日月石。 外界一块巴掌大的神石可成就一个神石族千年繁华。 而这里有上万巨大神石! 所以,这石屋究竟是石头建造,在这里经年累月的化作了神石,还是真有谁大手笔的用神石造就? 而且,这石屋从外面看起来只能容纳三两人,实际上进去后有着无边无际的空间,封锁着一个个小世界。 此刻仔细看来,赵芙双心头震撼,看来过去是她太年轻,这蜉蝣山比她想得更深不可测! 所以,这无数的内里乾坤究竟是怎么来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人为的? 那么,如果是人为的,又是何人所为? 定是上个纪元的强者无疑。 父亲提起过,从残留下来的一些遗迹和书籍中可以看出,上个纪元是个辉煌和神迹共存的时代,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覆灭了,如今的纪元最多也就可追溯到万年之久。 所以,那个时代到底是有多辉煌? 真正的大能是否翻手就是一个小千世界,覆手就是一片星河呢? 她似乎知道这里为什么取名问鼎峰了。 问鼎巅峰! 今日所见确实刷新了赵芙双的一些认知,心口更是隐隐的产生了一些欲望,是否有一日,她也可以有机会问鼎巅峰呢? 要想问鼎巅峰,就少不得要离开这片不够繁华的大陆,飞升上界去得更大的机缘,但这前提是尽快了却与这蜉蝣山的恩怨。 赵芙双唤了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几人过来,“去领任务,我们入石屋。” 郑佳宁打个寒战,“这地儿不说接任务了,就站这儿都能吓死我。” “所以,我劝你爹再生一个,你还有点儿意见。” “你爹怎么不再生一个。” 赵芙双漫不经心的回:“我爹生了啊,我这种不孝子有没有都一样。” “你还真有自知之明。” 赵芙双,“比你死不承认是强点儿。” 郑佳宁瞪赵芙双一眼,在一楼转了一圈儿,能容纳几十人的竹屋偏偏找不到上二楼的楼梯,也找不到接任务的地方。 郑佳宁问熊大郎:“去哪儿接任务?” 熊大郎摇头,“一般都是看守泪境的使者主动出现的。” 赵芙双神情淡淡的走向竹屋西南角的一处空白之处,伸手敲击两下,明明空无一物的地方,却发出手指撞击的声音。 众人瞪大眼睛,郑佳宁:“你来过?” 赵芙双双手抱胸没回话,片刻,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片刻,有楼梯自赵芙双敲击之处一点点的浮现,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抱歉,方才入定,并不曾注意有人进来。” 一白衣绣黄丝的秀气女子从楼梯口走下来 白衣绣黄丝,巴掌大的小脸温声细语,说不出的温婉动人。 来人正是凝霜。 一看见凝霜,阿宝满身的肥肉都动了起来,小眼睛异常明亮,激动道:“凝霜仙子。” 凝霜看到阿宝也是一顿,显然没忘记阿宝,她温柔的点一下头,当看到赵芙双的时候眼眸更温柔了,“师祖提过您要过来。” “……”难为他有这心。 凝霜扫一眼众人,神色有些郑重,甚至有些不赞同道:“您进来前当该有人告诉了你们石屋的危险性。” 阿宝激动的点头,“告诉了,该说的都说了。” 凝霜不解,“那你为何还会入内?我在你身上并没有感应到法力波动。” 阿宝:“……” 凝霜本不是一个多事之人,但还是对赵芙双道:“我守着五号泪境多年,见过太多的伤亡,希望你们慎做决定。” 赵芙双知道凝霜要说什么,无外乎是她的这个队伍太菜了些。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先进去一次,看情况再定。” 里面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也只有进一次才知。 第125章 是否救人 凝霜只能开口讲入石屋规则,“五号泪境的任务石屋是随意分配的,不限时间,不限进入的人数,只要成功通过十个未知石屋的探索,便有资格入奖励池一次,期间在石屋所得宝物都属个人所有。” “再者,泪境和别处不同,一旦入得泪境,你们在外面大陆上的身体就会进入假死状态,直到你们离开泪境才会再次在现实生活中清醒” 凝霜说着话,竹屋内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五个人姿态各异凭空出现在竹屋门口。 只见一男一女一身狼狈的站着,一胖一瘦两男子脸色苍白强自坐着疗伤,还有一女子满身是血的躺着,看起来肚子前后应该是被贯穿了,血一直流。 赵芙双挑眉,郑佳宁一愣,忙走过去,“三皇子,这是?” 站着的三皇子发丝不复精致,衣袖破碎,脸色苍白,沙哑道:“临出来之际,遇凶兽偷袭,月桦为我挡了致命一击。” 三皇子说着走向躺着的女子,输法力探查女子后,脸色沉下来。 连喂两颗丹药进女子的嘴里,女子并没有因此好半分,反而一口血吐出来,两眼一瞪昏迷了过去。 这时勉强撑着身子疗伤的两个男子中的白胖子胡子拉碴道:“殿下切莫心急,她如今的身体承受不住太大的药力,最好是治愈师为她温养身体疏通药力,否则这么下去凶多吉少。” 凝霜问:“可需要门里出治愈师?” 云序川自然点头:“多谢使者。” “门里的治愈师赶来需要时间,这之前你们的人要先稳住伤情。”凝霜说着挥手捏诀,召唤治愈师。 和云序川一起站着的女子一袭红衣,容貌倒是说不出的艳丽,不过此刻衣衫破损,发丝也凌乱,她皱着眉心道:“我们中只有月桦是治愈系,我也只能是勉强一试,她的伤太重,只怕凶多吉少。” 虽然知道是勉强,但是身为辅助的红衣女子还是走过来全力施救。 这时,郑佳宁想起什么,突然眼睛一亮看向赵芙双:“无双,你不是治愈系的吗?帮帮忙。” 赵芙双本来看戏看得挺悠然自得的,突然被点名,狐狸眸子一瞪,不可思议道:“郑佳宁,你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帮仇人疗伤,她是多想不开! 郑佳宁理所当然:“你不是喜欢三皇子吗?这会儿不正好是你的表现时机?” 她喜欢云序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怎么不知道! 赵芙双眸子瞪得老大,然后不期然对上云序川高高在上施舍来的一眼。 赵芙双心头这火猛的就被点燃。 一手指向郑佳宁,气得脸都红了:“郑佳宁,你他么再说一句!” 她喜欢云序川,鬼才喜欢云序川! 每次一说起云序川,无双都是脸红脖子粗含羞带怯的,郑佳宁越发的笃定了,“女子喜欢男子没什么奇怪的,咱们苍南国民风开放,女追男多得是,别藏着掖着,该你表现的时候到了。” 赵芙双想一脚踹死郑佳宁,奈何两人距离太远,她跑过去踹人就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直接动法力打死他也不值得。 赵芙双深呼吸,压住怒火,只心里盘算着郑佳宁的坟该立在何处为好! 云序川不屑的收回视线,看向正施救的红衣女子,“可以吗?” 红衣女子摇头:“那怪兽爪子上有毒,我不会解毒,她的血一直无法凝固,只怕凶多吉少了。” 云序川的脸沉了下来。 白胖子扔了一瓶解百毒的丹药过去,红衣女子接过喂女子服用。 众人静待。 一柱香的时间,女子伤口还在溃烂,显然解药无用。 凝霜皱眉道:“门内的解毒师稀缺,泪境中并无坐镇者,赶来只怕至少需要半个时辰,且费用极高,待人来了,只怕误事,你们可以考虑是否请人。” 云序川:“劳烦使者了。”如今有没有用,也要一试。 凝霜又一个召唤法诀丢出去。 “等人来了,不说毒发身亡,血也流尽了。”郑佳宁又把主意打在了赵芙双身上:“你不是擅毒吗?你来试试。” 娘的,谁死和她有什么关系! 君吾一天死多少人,她能管得着吗? 再说,她即将入石屋,身上的陈年旧伤还留着根,没必要为了没必要的人耗费自己的法力。 郑佳宁补充一句:“三皇子给你钱!” 赵芙双:“不去。” 赵芙双转身凉声开口:“去接任务,现在出发。” 谢知遇和熊大郎倒是无异议,郑佳宁第一个反对,“你不救人,我退出。” 赵芙双眯眼:“给你脸了?” “无双,你在君吾大陆也救过不少人,现在人命关天,你为何不肯出手?”郑佳宁壮着胆子一味的和赵芙双拧巴。 “”赵芙双气到说不出话来。 问为什么不救人是吧? 她有一千万个理由! 云序川当年不想娶她,可以有一万个理由退婚,可是他为什么选了最羞辱她的方式? 让她成了全天下的笑柄,丢尽爹娘的脸! 别人用最恶劣的方式伤害她,她今日为什么要出手救人?! 她不上去捅两刀子都算是她良心发现了! 见此,谢知遇上前调和,“我试试。” 谢知遇一个卷轴又一个卷轴的用在女子身上,可是女子身上的伤口没有半点愈合的意思。 众人眼见的女子越来越苍白,生命一点点流逝。 云序川抿着唇,紧绷着脸,手里的剑越握越紧。 就连阿宝都蹭了蹭赵芙双的衣袖,叫了声:“姐姐。” 气氛都到这儿了,似乎她见死不救会焕散了臭鱼烂虾团队的心。 似乎心态转一转,问题不是没有更好的解决之法。 赵芙双缓步向云序川走近,开口,“人我可以救。” 看着赵芙双走近,云序川眼里闪过不屑和质疑,但她是最后的希望了,终究无法拒绝,只冷着声音道:“随意。” 还傲娇上了? 真他妈以为她喜欢他呢? 一个尾巴翘到天上却不知早已露了腚出来的臭男人! 赵芙双心里问候了云序川的祖宗,但是说出的话却冷静:“人我不白救,以物换物,我救人,你把你手里的剑当作酬劳赠与我,至于救活救死都与我无关。” 闻言,包括凝霜在内,众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赵芙双,见过狮子大开口的,没见过敢开这么大的。 苍南国三皇子云序川的武器是什么? 那是苍南国开国先祖打江山用过的剑! 苍南国开国先祖是蜉蝣山云家掌门的长孙云灵则,一个被整个家族捧在手心里的奇才。 云灵则一生不爱修行,只爱开疆拓土打江山。 为此,云家长辈赐下无数宝物,可偏偏那云灵则只爱他姑姑云半晴所赐的以他名字命名的宝剑,灵则剑! 云灵则手握灵则宝剑,戎马一生,在君吾打下苍南国。 第126章 得灵则剑 云灵则天赋极好,却不思修行,戎马一生,终战死沙场。 他一生只留下一把以他的血封印了的灵则剑震慑四方。 云灵则临死预言,倘若后辈之中有谁能重新拔得出灵则剑,必是他王者归来,只待带领云家儿郎再创辉煌。 而云序川就是那个能拔得出灵则剑的人! 如此一把剑有人张口就要? 再者,还来一句救死救活与她无关? 这脸多大才能说出这话! 郑佳宁都替她脸红,“无双,但凡没失心疯到一定程度,也不能说出你这话。” 赵芙双不理会郑佳宁,只看着云序川漫不经心道:“云序川,你可想好了,此刻只有我有一试之力,你是给你的救命恩人一线生机呢,还是守着您的灵则宝剑辉煌一世呢?” “当然,您三皇子迟早是要君临天下的,普天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多几个人为您卖命那是她们的荣幸,您也不用把你们苍南国义字当头那事儿拿出来说,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众人一脸懵,这句句不劝说,却句句压得人喘不过气是怎么回事儿。 云序川看向赵芙双。 他听过她的名无数次,也多次见过她的画像。 爹娘双名门,双绝世强者,她的兄长天赋同样卓绝,是君吾唯一一个能和他比肩的同辈中人。 她不是公主,天下却没有哪个公主敢出她左右。 就是她的妹妹也因为晚出生那么一时三刻,也要落她一头,更何况,论容颜,她妹妹差她太多,哪怕她就是个草包,也是个尊贵的草包! 他承认,无论从容颜还是家世上来说,她都是顶好的,配他有过之无不及。 所以,他父皇才执意让他娶她,求娶她的名加持他的前途。 权势固然重要,可他怎么能为了这些娶一个草包回家日夜相对,要选也要选自己看得上的! 所以,他直接擅作主张改求娶她的妹妹,如此,算是把白家赵家都得罪的死死的,这桩婚事不散也要散。 只是,这个赵芙双,却仿佛不似传闻中的木讷寡言,草包花瓶,至少心尤其的黑! 看云序川盯着赵芙双不说话,打坐疗伤的白胖子急声开口,“灵则剑是先祖之物,是圣剑,将它赠与人是对先祖的大不敬,也有损国运,还请殿下三思。” 还大不敬! 还有损国运! 谈大义是吧? 赵芙双乐呵呵的加一把火,“来来,咱们再说会儿,没准儿你的救命恩人就能直接凉了,到时候你也不用再抉择了,两全其美的事儿。” 云序川冷冷的看着赵芙双,“我给你,你能拔得出吗?” “你没给我,你怎么知道我拔不出?” “再说,拔不出就拔不出,我扔着玩儿也愿意。” 云序川眸子黑沉沉的看着赵芙双,手握着灵则剑,缓缓抬起置于赵芙双面前,“人必须救活,否则,剑你碰都别想碰!” 赵芙双一琢磨,“也行。” 赵芙双伸手接剑的时候,云序川阴沉着脸道:“你既将我逼至此,我若不如你意便是不仁不义,枉受敬重,但是你记得,今日你如何拿走,他日本王必叫你如何送回。” 那疗伤的白胖子大惊:“三殿下不可!” 不可? 箭在弦上,他能听你们的才怪! 赵芙双慢悠悠接过,灵则剑入手冰凉微沉,剑鞘上的飞龙宛若真龙时刻游走,古朴庄重。 好剑! 握着手里的剑,赵芙双狐狸眼乐呵呵的勾起,“你对我还是不够了解啊,你若能拿回去,算我赵芙双输!” 云序川眸子一冷,赵芙双才不管他死活,边向地上躺着的女子走去,边顺手就去拔剑。 然而,苍南国多少人都拔不出的灵则剑,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被赵芙双拔了出来。 宝剑出鞘,利刃闪耀,剑气四散。 附近的人几乎是瞬间被剑气逼退。 有强者说过,灵则剑虽看不出品阶,但绝对是上个纪元留下的最好的宝物之一了。 不说别的,就是杀过的人上面染着的戾气都够人敬而远之了。 众人躲闪之余,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可能?! 所有人几乎都是瞳孔一缩。 这个女人拔出了灵则剑?! 赵芙双满意的打量着灵则剑,入手微沉,戾气够重,剑锋也够霸道,这不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吗? “好剑,好剑。”赵芙双满意的把灵则剑搁置在一边,双手推送法力进躺在地上昏迷的女子身体内。 女子的确已到弥留之际,毒是慢性毒,不至于一下要人命,但云序川喂进去的药却可以,药效太过霸道,重伤之人不能吸收,反被其害。 可是,她这么重的伤低等阶的药又无用,这就必须要用到治愈系的人去推散药力。 赵芙双早发现了,这就是如今大陆上所有炼丹之人的一个弊端。 不会掌控火候和药力,只一味的开炉炼丹凝聚药力。 包括她爹炼丹,都有这个弊端,威力太大,有可能好心办坏事,等闲之人承受不住! 而她所炼制的丹药便不是,她的丹药会最大程度的稀释药力,一点点的释放药力,这也是容音能那么快活蹦乱跳的原因。 赵芙双一点点的推动药力,这女人的状况还在可控范围,至少比起当年自己炼制弥咒丹后油尽灯枯好多了。 推散药力,赵芙双开始研究解毒。 伤口上的毒正好抑制了她血液的凝固之力和伤口愈合之力,不过,这毒也算不得难解。 赵芙双在自己的空间容器里翻腾一下,也是女子命不该绝,解药她还真有。 这些年她在小破屋疗伤的同时也为入问鼎峰炼制了不少丹药毒药解药出来以防万一。 赵芙双全心救人,却不知此刻在场人的心里是何等的翻江倒海。 白胖子依旧满脸不可思议,而自始自终不曾开口的另一名冷酷男子也扫向赵芙双。 不过,三皇子的两个下属受到的震惊远远没有云序川来得厉害。 云序川怎么都不能相信,继他之后还有谁能那么轻易的拔出灵则剑! 这说明了什么? 是先祖所谓的预言是错的,还是另有原因? 端午安康 第127章 夺命石屋 这时,郑佳宁不可思议的悄声问云序川:“她,她叫赵芙双?就是被你退了亲的那个白家花瓶大小姐?” 草包大小姐竟然是风云君吾三百年的无双仙子! 这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 难怪当年自己莫名其妙被打。 如果说苍南国说赵芙双坏话最多的人他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毕竟,他就是单纯的在拍云序川马屁。 经郑佳宁一提醒,云序川也想起了那桩半成婚事。 所以,她能拔出那把剑,是否是与他有过婚约有关? 过往他从不信命定,此刻却又迟疑了,因为唯一能解释她拔出剑的原因恐怕只有他和她那半步姻缘。 见云序川不否认,郑佳宁总算知道赵芙双死活不救人,逼不得已开口救人又狠要挟一番的症结在哪儿了。 说句实话,就当年云序川那做法,换谁这人都是不会救的。 赵芙双提这要求,还真不见得过分! 大伙儿神情各异,也就只有谢知遇和阿宝,一个面不改色,一个懵懂无知。 众人见赵芙双又喂了女子一颗丹药后,不过片刻,重伤女子的血终于止住,没片刻,伤口奇迹般的愈合了起来。 因为这世上丹药稀缺,因此,也不是人人都精通药理,至少不用大费周章便能现拿出解药的事情还是少见的。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中毒这事儿和赵芙双八竿子打不着,大伙儿非得怀疑这毒是她下的! 赵芙双用了三个时辰为重伤女子疏通筋脉,抚平烈丹,这才起身。 她握着剑起身,“人八成是死不了了,好生照看着吧。” 赵芙双拿了剑看都没看云序川一眼,招了阿宝等人:“去领任务,我们出发。” 凝霜迟疑一下道:“您法力亏损太多,如此进入石门,如若遇到危险,只怕应付不及,我帮您恢复法力吧。” 赵芙双轻笑一声,“好啊。” 凝霜的神株是麦穗,作用就是可以辅助自己和队友时刻补充消耗的法力。 凝霜用一株香的时间让赵芙双丹田之内的法力重新蓄满,重回巅峰。 赵芙双只觉身心一阵的舒畅,伸个懒腰向凝霜笑道:“这么贴心,我都想把你带进石屋内了。” 阿宝:“姐姐,你怎么还恩将仇报。” 赵芙双笑着给阿宝一巴掌。 凝霜给几个人指了指竹屋正中央的传送阵:“站进传送阵即可,你们会被随意传入未探索石屋之内,希望你们好运。” 众人道谢,“多谢。” 云序川扫一眼地上恢复生气的月桦,传闻赵芙双双神株,看来这倒是事实,这治愈之力绝非寻常人可比。 云序川这才有时间想她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皱眉问郑佳宁:“胡闹什么,那石屋危险重重,你们进去不是送死吗?” 郑佳宁无辜道:“我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三皇子一定要替我照顾我老娘,让她安享晚年,郑佳宁在这里谢过三皇子了。” 郑佳宁正虔诚的谢着三皇子,结果被赵芙双一脚踹弯了腰。 “还不走!” “无双,不,赵芙双,你好歹出生名门,你能不能有个女人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三皇子为什么看不上你?就你这脾性,你就是美成朵花儿也没人看得上。” 她用他看得上? “郑佳宁,你傻逼吧你,你要是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云序川看着赵芙双粗鲁至极的踹着郑佳宁,然后是郑佳宁和赵芙双对骂着被传送阵传送至石屋内。 闹闹哄哄,何来半点名门女子的端庄,何以担得起他三皇子府正妃之位,何以掌中馈执掌一府! 难以想象,倘若他娶了赵芙双,会是怎样丢人现眼的光景! 凝霜有些担忧的看着赵芙双几人离开,向云序川等人点一下头,顺着楼梯消失在一楼。 凝霜一上二楼就看到一身红衣的红莹盘腿坐在二楼正中央传送阵上,双手捏诀在使用传送阵。 凝霜恭敬的行礼,“见过师叔祖。” 红莹懒得理会,只淡淡点一下头,眼睛都没睁开。 红莹不好说话,凝霜本不想开口,但是实在是诧异,“师叔祖,今日五号泪境并无通过考验入奖励池之人,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还坐在入奖励池的传送阵之上! 虽然红莹主掌七奖励池,但是这五号泪境通往奖励池的传送阵却是由她和外面的两个绿衣掌管的,特殊情况,倘若红莹要用传送阵,也是要经过她们三人上禀掌管云鼎派秩序的云长老才行。 红莹未语,片刻吐出一口气,施施然站起身,凉声警告:“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要和你交代吗?” 凝霜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她仰头望向传送阵正对的竹屋顶,竹屋的屋顶上是一片浩瀚星海。 上面有密密麻麻的两千多个星辰在闪烁,这是已经被探索过的石屋,其中另有五个星辰尤其明亮,代表着这五个石屋内此刻正有人闯关。 盯着五个亮点,凝霜突然愣住,“怎么可能,154号石屋为何会有人被传送进去?!” 红莹趾高气昂道:“为什么?命运之轮谁能说得清,再者,如若出错,也是你看守不利!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星辰暗下来,谁人会知道她们死于154号石屋。” 凝霜终于知道了红莹坐在传送阵上在做什么! 她利用奖励池的总传送阵将已经禁止传送的极危险石屋重新打开,将赵芙双她们传送了进去! 凝霜失声,“师叔祖,154号石屋早已被封锁,是不会有人被传送进去的,您利用职责之便恶意破坏规则,这是草菅人命!” 红莹冷眸看来,“你少多管闲事,再说,我没做过,你休要胡言!” “你做没做过你心里清楚!”凝霜说着转身急步就走,“我要去告诉师祖,您不可以这么肆意妄为!” 还没走到楼梯口,她的身子已经被定住。 凝霜红着眼动不了半分:“师叔祖,您怎么可以这样,从来没有人能从154号石屋出来,她们会死的。” 红莹冷声呵斥:“冥顽不灵的东西!” 转而,阴声怪调道:“凝霜你不敬长辈,言行无状,就别怪我抹去你的记忆了。” 第128章 巨大树叶 凝霜眼里闪过恐惧:“师祖说过赵姑娘要入五号泪境,曾给过我一块存放他神识的玉简,方才我已经将玉简捏碎,你若动我,师祖赶来之后必定不会放过你!” 想到易篁,红莹眼眸闪过阴沉,她查看凝霜的手,确实有玉简粉末! 红莹的脸越发的黑了! 她倒是不知道易篁会如此看中赵芙双! 她冷声道:“不过是些卑贱的入梦者,你倒是菩萨心肠。” 凝霜:“才不是卑贱的入梦者,众生平等,残害无辜,师叔祖您妄为人祖辈!” “无辜?”红莹冷笑一声,“没有谁是无辜的,今日果皆是她过往造下的因,再说,你天赋不行,能修行至今日不容易,切莫为了不相干的人断了自己的前程。” “不是不相干的人,赵芙双她曾经真心指点过我,她就是有恩于我,我不能不报!” “人已经进去了,你就算现在去找了易篁来,又能如何?” 凝霜咬唇:“人已经进去,不是你理所当然犯错的理由!” “我们都知道,山主畏惧泪境,他根本就进不来,就算能进来,他又如何施救?” “凝霜啊,你省省力气吧,事已至此,你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当作不知道,安心修行,人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 凝霜咬唇,绝不苟同她的话! 红莹眸色阴沉不定。 当年她多次暗杀赵九月都被白幻衡破坏,最后白幻衡更是带着赵九月离开蜉蝣山! 这是她这辈子都不能甘心的事情! 呵,天道果然好轮回,当年她杀不了赵九月,没想到赵九月的女儿自己送上门来! 她若连赵九月的女儿都杀不死,便是白在这蜉蝣山上活了这数千年。 不理会红莹一会儿悲一会儿喜的,凝霜一次次的意图冲破禁锢,但实习悬殊太大,终究无能为力。 回过神来的红莹铁了心,“凝霜你看守五号泪境不力,致入梦者误入极危石屋,该当何罪?” 凝霜:“……”堂堂山门师祖,何等无耻! “这件事死无对证,倘若你们一脉要闹大,我随时奉陪!” 说罢,红莹拖着断腿悠然而去。 凝霜得了自由,匆忙赶回山主府。 赵芙双一行人被传送进一片树叶之上。 众人再三确定,没错,黑漆漆中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众人摸索着,猜测是一片树叶。 一片足够她们五人立着的巨大树叶。 周围太黑,至于更远的地方有什么,他们是真的看不到,神识在这里也无用。 赵芙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我说,你们能使用法力吗?” 众人一愣,熊大郎第一个脸黑下来:“没有。” 行,半步人仙,要你基本没用了! 然后是郑佳宁一脸的惊恐,“我法力被禁锢了,就像那天你对我用毒一样,法力用不出来。” 还学会举一反三了? 谢知遇:“我也用不出法力,并且我的字画在这里似乎也失效了。” 三杀! 阿宝:“姐姐,我没法力啊。” 谁问你了?! 赵芙双低咳一声,“保守估计,我们如今距离地面千米。” 闻言,众人从两个树叶的缝隙看下去。 这下面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头,郑佳宁,“你怎么知道有千米?” 熊大郎沉声道:“她说得没错,仔细听,根据回音可判断地面距离。” 凭空立在树叶上终究不靠谱,熊大郎蹲下身摸索着寻找树叶的叶柄。 千米! 郑佳宁低声呢喃:“没有法力护体,这掉下去肉饼无疑了。” 可是他确实什么都听不到! 郑佳宁戳了戳自己旁边的人,“谢知遇,你能听到吗?” 谢知遇沉默片刻道:“听得到,有千米。” 一听这话,郑佳宁阴阳怪调道:“看你文质彬彬的,没想到还挺虚伪啊,你也就比我多一神株,我听不到你凭什么能听到?” “闭嘴,吵死了。”赵芙双伸手就给了郑佳宁脑袋一巴掌。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树叶晃动,站在最尾部的阿宝只觉脚底一松,一个趔趄,整个人就失了平衡,从末端掉了下去。 赵芙双直觉身后突然少了什么,下意识的,老黑给的断手的勾爪向下方甩了出去。 慌乱之中一手就顺手扯住了郑佳宁的头发,郑佳宁嗷呜一嗓子吼得撕心裂肺。 赵芙双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伴着郑佳宁的痛呼,断手上的勾爪重新弹回她的手里,爪钩沉重,是勾住了什么。 凭自己手里的这分量,赵芙双确定勾着的是阿宝,那边郑佳宁叫得越发的凄厉了。 郑佳宁是个机灵的,被赵芙双扯着掉下去的瞬间,一把抱住了谢知遇的腰。 要死一起死啊。 他搂着谢知遇掉下去的时候,嘴上还嗷嗷叫:“无双,老子要秃了。” 谢知遇修为不高,手脚倒是极灵活,瞬间拉住了蹲在地上的熊大郎。 熊大郎刚摸到了叶柄,一手死死拉扯住手臂粗细的叶柄借力,才稳住身子。 如此,熊大郎死死拉着叶柄吊在半空,下面串着一群糖葫芦。 要数郑佳宁嗷嗷叫得最欢。 “疼疼疼。” “无双,你害老子,老子出去和你拼命。” “无双,你他妈放开老子。” “无双,算老子求你了。” 赵芙双:“我换不开手,你忍忍。” “你他妈怎么不忍,老子疼。” 郑佳宁嗷嗷叫的声音中,阿宝在最下面弱弱的叫:“姐姐,你不该救我。” “少废话,抓好了。” 郑佳宁大骂:“操,你小子也掉下来了?难怪把老子头皮都掉了。” 阿宝:“姐姐为了救我。” 郑佳宁:“你小子狠人啊,掉下去为什么不叫一声?害得老子以为无双要谋杀老子。” 上面的熊大郎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致,“你们是再说会儿再一起死,还是现在就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 赵芙双算计一下,“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现在应该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冠位置,距离我们百米远的位置有回声应该是树干,树叶颤动,无法长期待着,我们不上去了,先想办法到树干上去,然后顺着树干爬去地面。” 谢知遇点头:“好办法。” 众人纷纷默认此法。 第129章 火红巨树 扯别人头发确实不地道,赵芙双刚松开郑佳宁的头发想抓他别的地方时,突然树叶又开始晃动,熊大郎在上面微动,下方已是地动山摇。 众人串成一串大幅度的晃动,而意图换个地方抓郑佳宁的赵芙双也失了手。 没办法,她慌乱中一把扯住了郑佳宁的裤子。 “啊啊啊!”郑佳宁的尖叫响彻四方。 赵芙双抓在手中的布料有些厚实。 意识到不太对,最后赵芙双又向下抓了抓,扯了郑佳宁的脚后跟勉强稳住。 半天,赵芙双说:“我好像把你裤子脱了。” 郑佳宁也是半天才颤巍巍憋出一句:“有没有可能好像这个词有些多余?” 赵芙双吐出一口气:“造了什么孽,我要和你连在一起!” “”郑佳宁已经气到说不出话。 你她娘还有理了是吧?! 断手一挥,赵芙双把阿宝甩过去,阿宝爬在树干上,断手的勾爪重新荡回来。 赵芙双又把爪勾缠绕在自己的身上,把另一端递给郑佳宁,“抓着,甩我过去。” “你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啊。”郑佳宁阴阳怪气的掂了掂断手。 赵芙双有些不好的预感,忙道:“你把断手给熊大郎,我不用你帮忙。” “好歹是二十四神株罐体,我这点臂力还是有的。”郑佳宁抬脚。 “走你!”一脚把赵芙双蹬了过去。 “砰!”的一声,赵芙双撞到了树干上,半天头昏眼花直冒星星。 赵芙双:“郑佳宁,我操你大爷!” “我回去告诉我大爷一声,看他娶不娶母老虎。”此刻郑佳宁心里那口气才顺了许多。 “行,你小子有种!”赵芙双双手双脚死死扒着粗糙的树皮,身上的爪勾解下扔了回去。 相同的方法,郑佳宁和谢知遇分别被甩了过来。 最后熊大郎竟然没用断手,百米的距离,就那么凭空跳过来。落在最下方赵芙双的下面。 这也太威风了! 趴在树上死死扣着树皮的四只星星眼:“” 熊大郎不屑的哼一声,冷声回击:“没见过世面。” 赵芙双:“”这就是灌溉身体和不灌溉身体的区别,她没了法力真就只比普通人强一点。 赵芙双看郑佳宁:“看见没,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而你,只会像只蛙一样呱呱叫。” 郑佳宁,“天赋这事儿是我能决定的吗?不说这个,我们说说刚才的事儿,凭什么你掉下去要扯老子的头发。” “我那会儿不是正在打你,抓头发方便。”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掉下去,阿宝都知道掉下去不说话,你既然都掉下去了,不能自己悄悄的掉下去?” 赵芙双抱着树,理所当然道:“我不行,我没阿宝的奉献精神,要死一起死,再说,你不是也拉了谢知遇?你废话什么!” 郑佳宁承认,“行,我算是看出来了,关键时刻每个人心里都门儿清怎么坑队友,咱们这狗屁队伍,各存心思,自私自利,出去就散了啊。” “就你最会呱呱。” “总之,散伙散伙!” 熊大郎冷哼一声,“出得去再说吧。” 郑佳宁:“什么意思?” 熊大郎沉声道:“这里有些诡异,没什么危险,却又处处是绝路。” 赵芙双良心建议:“你先向下爬去看看什么情况,我们在这里等着你。” 熊大郎也不指望这些臭鱼烂虾跟着拖后腿,自己一步几十米的开始向下爬去。 大约两个时辰的时候,树干上突然传来咚咚声。 转眼那咚咚声越来越清晰,众人眼见的一个黑影从下方窜上来,伴着浓重的血腥味急促叫唤:“快,向上爬。” 是熊大郎的声音。 熊大郎都受了重伤,大伙儿自然知道了危险。 一个个嗖嗖撒丫子的向上爬去,就连笨重的阿宝都激灵了很多。 赵芙双也是打小爬树下海的,也不算慢,熊大郎自始至终都跟在她身后,他身上的血腥味一直充斥在她的鼻腔。 终于,趴了一株香的时间,熊大郎虚弱道:“够了。” 大伙儿停下,赵芙双呼出一口气,回首去探熊大郎的伤,入手满手血。 “什么情况?” 熊大郎因为重伤,气息越来越粗重,“下方有一条巨蟒挡路,极其强大,他不过用尾部的风扫到我,我就重伤至此。” 众人的心头一沉,尾部带起的风都能伤人至此,也就是说,这蛇大抵是个真仙级别以上的存在。 赵芙双,“你吃丹药了?” “一颗还元丹。” 赵芙双收回手,“你没中毒,已经吞了药,养着吧。” 可能因为蟒蛇的存在,众人都有些沉默,这才刚进来,还没看清环境,就几次险象环生,连熊大郎都受伤了,剩下的他们几个,加在一起都不够看的。 赵芙双倒是不见半分慌乱:“这里有时间流动,等着吧,最多两个时辰天会亮,天亮后我们再做打算。” 郑佳宁嘟囔:“你不怕?” 赵芙双:“你裤子穿好了?” 郑佳宁:“……” 众人都隐笑起来,气氛明显没那么紧绷了。 大约两个时辰的时候,天竟然真的蒙蒙亮起来。 渐渐的,大家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如他们猜测得一样,也不一样! 她们所在的树冠铺天盖地的遮挡了方圆百里,占据了石屋的全部空间,树干大抵五十人环抱,树叶宛若小舟般大。 但是,这棵树的树叶不是青翠欲滴的绿,而是刺人眼目的红。 放眼望去,满目赤红,说不出的艳丽,就连树皮都是暗红色的。 而他们五个人双手双脚环抱树干的姿势也说不出的滑稽。 郑佳宁问:“有谁知道这是什么树?” 众人摇头:“红得如此特别的树,当真是闻所未闻。” 郑佳宁正好在赵芙双旁边,见赵芙双狗熊一样抱在树上,不免调侃,“真应该让外面的男人看看你这样子,看还有没有男人为你这张脸痴狂。” 赵芙双打量着四方,回答的懒洋洋的,“你这头发也是挺结实的。” “我谢谢你啊!”提起这茬,郑佳宁就来气。 谁知赵芙双又漫不经心的补了一句,“比你的裤子结实。” 郑佳宁:“” 闻言,阿宝哧哧的笑起来,谢知遇脸上也染了笑。 第130章 飞絮来袭 郑佳宁不理会赵芙双的调侃,从空间容器里拿了食物出来,修为还没到圣人阶的几人还不能完全辟谷,还需要食物来裹腹。 一看见食物,阿宝眼睛都亮了。 郑佳宁把食物分给阿宝和谢知恩,赵芙双懒洋洋道,“小侯爷,说说出去的办法。” 郑佳宁吞咽着包子,嘟囔:“我怎么知道。” “你要是不配合,就留着去黄泉路上发光发热去吧。” 凭郑佳宁的狡猾和惜命,又跟着三皇子,条件便利,进来的时候绝对把这问鼎峰前一千年的事情都打听好了,他们只有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才方便做决策出去。 郑佳宁瞪赵芙双一眼,死女人,不是欺负他,就是利用他! 只能边吃边道:“五号泪境不同别的泪境,这里无迹可寻,活下去的唯一条件就是成功探索石屋,并从石屋内出去。” “五号泪境每一个石屋里面的场景都是不同的,有一些就只是单纯的古老景物,没有任何的危险,漫山遍野跑跑,领略领略大好山河,偶尔还能捡到一些至宝和大块的日晶石和月光石。” “而有些则是打怪闯关的情景,杀够一定数量的怪物,修为会蹭蹭的上去,就像我们用神株灌体一样的功效,还有一些炼体,炼神识,速度等等的情景,只要通过条件,出来后我们的身体都会得到立竿见影的好处,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场景。” “还有一些倒霉的,就会遇上凶残的大怪,合所有人之力死伤惨重,最后能出得来的都算是好事儿。” “还有一些听说闯关者死伤上千上万人都无一人闯出来的石屋,一般,这种地方应该有真正的杀神存在,这一类的就会被云鼎派设为禁地,我们倒是不会被传入这样的地方。” “这个从石屋内出去的条件,就有些千奇百怪了,有人坐着发呆便能激发出去的传送阵,有人杀怪能杀出传送阵。” “没有谁能说清出去的条件到底有什么共同之处,总之,我们就是要在这里多活动,没准儿便能触发条件。” 活动? 众人仰头望望天,低头又看一眼望不到底的根部,还有一只无敌巨蟒等着,她们除了趴在树上,还能怎么活动? 郑佳宁一边吃着,一边道,“传闻,每个泪境的奖励池上方都有一张星宿图,听成功闯到奖励池的人说,只看了一眼星空图就能得到大好机缘,无双,你不是入过一次奖励池嘛,有没有见过传闻中的星空图?” 闻言,众人都看过来。 赵芙双挑眉:“郑佳宁你是猪吗?” 她当年闹出那事儿,还不够大吗,他能不知道? 她见过那张星空图,但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最后还丢了天赋,这就是事实! 郑佳宁当真只是好奇,哪知这是戳到了赵芙双的痛处? 郑佳宁,“不想说拉倒,谁想听。” 赵芙双翻他一眼,不想听你还问! “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要回答我,现在的你能不能修行?” 废话真多! 赵芙双烦躁:“关你屁事。” 郑佳宁瞪眼:“也就是能修行?难不成你当年真是嫉妒你妹妹才闹得满城风雨的?” 赵芙双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闭嘴,我不想说。” 郑佳宁表示了解:“明白,谁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过了那段时间,你看你别说嫉妒谁了,我看你是连脸都不爱要了。” 赵芙双伸脚,一脚踹上郑佳宁,郑佳宁挨打都快挨习惯了,一边吃一边叨叨,“脾气真是差到了极致!” 谢知遇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就一个有实力的熊大郎都重伤,其他人似乎只能等着。 赵芙双打量一眼周围,“等着吧,先看看什么情况,不是要多活动吗,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变化,如果一直这么安静,我们就自己搞事情。” 阿宝:“姐姐,我们拿什么搞事情啊?” 赵芙双:“没准儿这地儿是考验个舍己为人,誓死护卫同伴呢,你要不要主动跳下去喂喂蟒蛇什么的?” 阿宝幽怨:“” 众人:“”你自己怎么不去! 众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随着天越来越亮,似乎是哪里不对。 空中越来越多的飞絮围绕他们有规律的纷飞。 又仿佛他们的周围有一个无形的结界,飞絮只能在无形结界外纷飞,却不能进入结界内。 可是,随着天越来越亮,结界范围似乎越缩越小,飞絮在无形的结界外却是越积越多,密密麻麻的堆积,有种争先恐后冲破结界进来吃肉的感觉。 郑佳宁咽一口口水道:“这玩意儿我知道,我的神株是柳树,可催生出柳絮,这玩意儿和我的柳絮差不多,看起来细小软绵,实际上缠手的很,如果从你的七窍钻进去,顺着血液进入五脏六腑,那这个人就废了,再强大一些的,甚至不用七窍,扎破皮肤便可直接破坏你的身体。” 众人都正了神色,就是疗伤的熊大郎都睁开了眼睛。 赵芙双正经了神色,“那该如何防?” 郑佳宁摇头:“防是防不住的,只要你需要呼吸,它甚至可以通过气体进入你的身体,我们这点儿人,还不够他们吞噬的。” 众人都静下来,他们又没有修为,这结界眼看越来越小,也就是说,结界一旦消失,他们必死无疑了! 熊大郎皱眉,“它们怕什么?” 郑佳宁:“你背着的那把大刀它们是不怕的,他们怕水和火,水可以暂时压制,火可以烧尽它们。” “风险是它们一旦大量燃烧,燃烧的速度极快,温度也极高,火会连我们一起烧死。” 众人:“……” 烧死也是死,被活吃了也是死,哪个也不比哪个高贵! 赵芙双从自己的空间容器里拿一块下品日晶石丢出去。 日晶石可以通过结界落在飞絮中。 众人立刻明白,物体可以穿出结界,飞絮却无法飞入。 只能说明这结界是对外不对内,只困着外面的飞絮,也算是在保护着他们! (本章完) 第131章 火烧飞絮 熊大郎问:“也就是说这结界在保护我们,火烧飞絮的时候,高温可能也不会灼烧我们。” 谢知遇缓声道,“这结界怎么回事还不足以下定论,或许只是阻挡飞絮而不隔热,近距离灼烧飞絮对我们来说风险很大,所以,两手准备,要烧就现在烧,即使结界不隔热,我们自己也可以抵挡一二。” 赵芙双隔着郑佳宁看了眼谢知遇,“我赞成。” 谢知遇拿出一叠他素日用来作画的纸递过去。 郑佳宁接过纸,“火呢?” 这时,阿宝弱弱的叫一声赵芙双,“姐姐。” 赵芙双知道阿宝的意思,但人心隔肚皮,不是她防着谁,就是能不用阿宝的时候就不能用,惹火上身的事少做。 赵芙双把灵则剑丢给郑佳宁,又喊熊大郎:“刀。” 熊大郎默一下,还是把刀拿出来,熊大郎一手持刀,一手去拔剑,然而,灵则剑怎么都不动。 郑佳宁接过来,试了一下,同样拔不开:“我以为是三皇子给了你一把假剑,合着别人还是拔不出来?” 赵芙双忘记这茬了,只能再拿回剑,拔出来后扔回给郑佳宁。 郑佳宁一脸惊悚的双手接过,“无双,这么丢剑会砍死人的!” “我就让你看看是不是真剑。”她连一把剑的真假都分辨不出来,那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真真,太真了,这无上威压,拿着它我心都颤了!”郑佳宁供神一样,双手举着锋利无匹的剑给了熊大郎。 “所以,你为什么能拔出苍南国的神剑?” 他问她,她问谁? “我本不凡,何需理由。”赵芙双懒洋洋的趴在树上,“大家有防护甲的还是穿一穿。” 最后除了阿宝,每个人身上都有防护铠甲。 赵芙双:“谁有多的,借他一套。” 最后郑佳宁忍着心疼给阿宝一套,“这可是我的宝贝,要还我。” 阿宝直摇头,“我不穿,烧坏了我父王不给我钱赔。” 赵芙双,“先答应下来,还不还再说。” 阿宝听话的穿上。 郑佳宁:“”有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谢知遇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大火爆发的时候会连这颗树也烧掉?” 众人愣住,“……”按道理,会的吧。” 树烧了,他们就只剩下摔死和喂蛇两个结局。 赵芙双摇头:“不烧我们又能怎么样?这本就是一场赌注,赌对了,多活一阵儿,赌错了,现在就死。” 郑佳宁,“问题在,我们赌赢的筹码是什么?” 赵芙双,“你们想想,按道理,这么大一棵树,在这天地日月精华充足的地方长了这无尽的岁月,能不成精吗?事实上,它早成精了。” 阿宝颤声:“所以,我们趴在树妖身上?” 赵芙双点头:“按道理是这样的,甚至,这保护我们的结界也可能是它给我们的,所以,如今只能赌,赌这颗树不会让自己被烧掉。” 郑佳宁:“如果真如你说,她是个精怪,我们这么用火烧它,能不得罪它?” “得罪不得罪的我不知道,但是这事儿如今只能这么做,不烧掉这些飞絮,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至于得罪这树那就是另一码事,再想另一个解决之法。” 这歪理,众人竟然无法反对。 “行,烧吧。” 一刀一剑轻轻相碰,火花溅在纸上燃烧了起来。 着火的纸一碰到密密麻麻的飞絮,几乎瞬间起火,以肉眼不可见的极速爆发出一阵阵剧烈燃烧的爆炸声,他们瞬间包覆在一片火海之中。 火海剧烈燃烧,却始终无法突破结界。 只余零星热量传来,却不值一提。 盔甲之下众人仰头看去,只觉这景说不出的瑰丽壮阔。 也算漫漫人生路难得一见的壮景。 突然,熊大郎开口:“你们有没有听到有谁在嘶吼?” 赵芙双听了听,爆炸声实在太大,也听不出什么,毕竟她的听力一般,神株灌体也没加诸在五感上。 她怎么说也是个圣人后期,入圣到圣人阶的跨越很多东西都有质的改变,所以她比郑佳宁他们强一些,但是比熊大郎还是差了下来。 众人,包括赵芙双都摇头,唯有谢知遇点头:“是在叫,但是声音不高,更像是受了伤,但不致命。” 众人皆惊诧,郑佳宁脱口而出,“你听力这么好?” 谢知遇有些欲言又止,“我生来五感强大。” 郑佳宁还要问什么,被赵芙双拍了一巴掌,“问问问,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 “抱歉。”郑佳宁也意识到不该多探听别人的隐私。 谢知遇看一眼赵芙双没开口。 熊大郎沉声道:“有没有可能是那蟒蛇畏火?” 众人点头,“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是,按道理,如果那蟒蛇真如你说得强悍,它也不该被这点火伤到,再不济,它还可以逃。” 谢知遇道:“而且,既然有危险,它又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毕竟这里方圆数十里,上空被这棵树的树冠占满,但是下面低层的空间还是很大的,要想躲避到火势最弱之地也不是不可以。 听着大家的话,赵芙双敛眉沉思,却不曾开口。 火势来得凶猛,退去的也快,转眼,外面清亮起来,火红怪树却没有半点损伤,依旧枝繁叶茂。 有少数飞絮还在结界外飘飞。 大家伙儿偶尔扔一张纸烧一烧,但是奇怪的是,自从一场大火后,这结界似乎不再缩小,一直保护在他们外围,阻止飞絮靠近。 郑佳宁道:“你们说这个结界是怎么来的?会不会是我们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那我们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那巨蟒伤不到咱们呢?” 赵芙双:“好主意,我们在这里等你,你下去试试,活着回来,你让我叫你祖宗都行。” 郑佳宁:“” 众人:“” “尽说废话!”赵芙双问熊大郎:“具体说说你对战巨蟒的经过。” 熊大郎,“也没什么经过,我感受到危险的时候就飞速撤回来了,但是还是被巨蟒的尾风扫到。” 赵芙双:“那你觉得你一个法力被禁锢的凡人跑再快能有一只蛇爬树快吗?” 熊大郎沉默:“当时情况危急,没想那么多,如今想来确实诡异,那样的强大存在,我确定我生平从未见过,他几乎是一个呼吸就能杀死全盛时期的我。” 赵芙双点头,“所以,是什么让一个强大的存在不敢追来?” 第132章 巨蟒与树 郑佳宁抢先道:“这树的上半部分有结界,巨蟒畏惧结界,所以才不敢追上来。” 赵芙双不置可否,只道:“好了,小侯爷你可以下去试试我们的推理真假了。” 郑佳宁死死的抱住树:“最毒不过妇人心。” 如此,众人从天亮又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 昨日的情景再现,无数的飞絮在结界外聚集,而结界又开始从大范围一点点缩小。 当结界缩小到昨天的方圆三丈距离的时候,郑佳宁问:“怎么办?要不要烧?” 赵芙双沉吟,“再等一刻钟。” 如预想中的,这一刻钟,结界依旧在缩小,而且有越缩越快的架势。 一株香的时间后众人再次点燃外界的飞絮。 这一次因为结界范围缩得太小,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众人的盔甲或多或少都有损伤。 但是,自从飞絮被炸毁后,结界便如昨日一般,不再缩小。 第三天如是,面对密密麻麻堆叠的飞絮,众人要点火,赵芙双摆手,再比昨日延迟一盏茶的功夫。 郑佳宁:“昨天我们就受伤了,今天再来一盏茶的功夫,我们的盔甲就半废了。” 赵芙双摇头,“听我的。” 时间来到昨天相同的时间,因为大家继续推迟点火,结界缩小的速度骤然提升,短短的一盏茶的功夫,结界缩小的速度堪比昨日一株香的时间快。 赵芙双点头示意,众人点火。 第四天,众人麻木的看向赵芙双,“今天还玩儿吗?” 赵芙双摇头,“以后的每一天都按我们第一天的时间点火。” 郑佳宁:“所以,这样的鬼日子,还有多少个?” 赵芙双,“不知道,等吧。” “等什么?” 赵芙双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等什么。” 一时,大家都有些沉默。 前些日子赵芙双似乎要测试什么,大伙儿还以为她能有什么好主意,这突然没了动静,大伙儿心里又突然没了底。 赵芙双扫一眼树干上的红色树叶,连着四日火烧都不能伤它分毫。 如此巨大的火中完好无损,只能说明这树根本就不怕火。 不怕火的树? 火树? 火属性的植物! 赵芙双叫阿宝:“阿宝,你好好看看这树。” 阿宝不明所以,但是也乖乖的开始盯着树看。 当连续点火一个月的时候,众人都有些疲惫,郑佳宁脾气最大,“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是不是要生生困死在这里?” 没有人能给他一个准话儿,赵芙双也不行。 郑佳宁:“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趴在树上我就成猴子了,今天说什么我都要下去试试。” 阿宝拉郑佳宁:“不能下去,姐姐说下去会死。” 郑佳宁实在憋不住了,“姐姐,姐姐,她说什么你都信,这女人把你卖了你还得帮着数钱。” 阿宝,“我愿意啊。” “小孩子,和你说不通。”郑佳宁手一挥,“大家集思广益,我们除了在这里等,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谢知遇:“再等等也无妨,赵姑娘试过,那结界收缩快慢可以浮动,似乎这结界背后是有强者指引的,那强者确实是要指引我们用火烧飞絮,我们照做就是。” “哪儿来的强者,要是有强者早出来了,我们这样等要等到何年何月,过去闯石屋者我就没听说哪个在里面超过三个月的,超过三个月的都死了!” 郑佳宁扣着树皮,“一天天的等死,我是受不了了,我一定要做点什么。” 一边趴在树上闭眼冥思的赵芙双睁开了眼睛,“行啊,你去做点什么吧,我也想看看你能做点儿什么。” 说着,赵芙双一脚踹过去。 “啊啊啊!”郑佳宁一个没抱住树,整个人被蹬了下去。 正冥思的熊大郎也睁开了眼睛,眼疾手快就要下去救人,赵芙双凉声开口,“不许动。” 熊大郎不赞同道:“会出人命的。” 赵芙双不再理会,真的闭上眼睛又开始冥思。 熊大郎看一眼下面,这才注意到郑佳宁掉落的位置正好在一根横生出的旁枝上。 众人一时都没了话,一盏茶的功夫,郑佳宁哼哧哼哧满脑门儿的汗趴了上来,“无双,你这个毒妇!” 赵芙双冷眼看过来,“不是要做点儿什么吗?怎么不去了?” “老子只是说说,又没有真的要去,再说,我一个人下去能做什么。” “我们所有人身上没有法力,与凡人没多少差距,我们跟着你下去又能做什么?” 赵芙双冷笑一声,“没有谁的心性真的如铁硬,你知不知他们也是在崩溃边缘撑着,你的一句抱怨,就有可能成为引燃他们的火引,最大危机未知的这个时候,让所有人都不再冷静,你是要大家跟着你一起去死吗?” 郑佳宁自知理亏,“抱歉,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抱怨抱怨。” 赵芙双闭眼没理会他。 有了郑佳宁闹这一出,大家烦躁的心绪似乎都平静了许多,再次过上了天天点飞絮的日子。 转眼,三个月的时间。 这一日看起来与往日相同,似乎又与往日不同。 当所有飞絮被点燃的时候,那结界竟然依旧在缩小。 众人心生恐慌,“怎么回事儿?” 赵芙双手里死死握着灵则剑。 就在结界越缩越小的时候,下方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的能量波动,像是有谁在大战。 而此刻,熊大郎说的有什么东西在叫的声音赵芙双也听到了。 当听到那叫声越来越虚弱的时候,赵芙双笃定了自己所有的猜测。 终于,结界彻底消失。 郑佳宁惊叫一声:“法力回来了!” 结界消失,所有的飞絮开始对他们进行攻击,众人手忙脚乱防御。 在有法力的情况下,这些零散的飞絮倒是不足为惧。 赵芙双立在虚空,手握灵则剑看向巨树根部的大洞。 那里能感受到有能量波动,肉眼和神识却都穿不透,她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外界并没有熊大郎所说的巨蟒。 那么,巨蟒就一定在树根的大洞内! 终于,她松了口气,下定决心开口:“熊大郎和我走,其他人就在这里,哪也不要去,如果我和熊大郎身死,结界应该还会重新出现,谢知遇你带着他们,重新烧三个月的飞絮,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第133章 斩杀巨蟒 闻言,大家大惊,郑佳宁问:“你要做什么去?” “姐姐,我和你走。” “赵姑娘。” 赵芙双:“别废话,蹲着别动!” 赵芙双握着灵则剑飞身而下,熊大郎迟疑一下,飞身跟上。 赵芙双在半空中站立,她确定,就在下方百米的巨树根部的洞穴里有一场大战! 一场巨蟒和火树的生死大战! 哪怕是在半空站立,哪怕里面的大战有结界保护,所有的攻击几乎都内化在结界内,赵芙双还是被一股股溢出的能量波动冲击着气血上涌。 可见里面的大战是何等的凶险! 奈何她的眼界太短,还不足以分辨此等大战是何等强者的大战! 赵芙双把竹床放出挡在身前,这才舒服了很多。 熊大郎不屑的扫她一眼,“修为差就不要逞能。” 赵芙双擦掉嘴上的血,倒退出千米之外静静观战。 终于,当天黑下去,再蒙蒙亮的时候,结界里的能量波动化为最弱,结界也越来薄弱,她重新飞回来。 熊大郎神色复杂道:“我来吧。” “你知道做什么?” “不知道,你说我做。”总之她修为比他弱,她所做之事由他来做成功的几率更大。 赵芙双沉下了眸子,漆黑的眸子看着熊大郎:“我们如今所在的石屋,史无前例的危险,而我所走的,或许是唯一一条我们能活着出去的路。” “结界一开,你为我护法,我们能否活下来,在此一举。” 看着赵芙双坚定的黑眸,这一刻,熊大郎竟然有了唯命是从的错觉! 被困在这里如此久,只有她一个女子,也只有她从头到尾不见半分浮躁。 这样的女子,当真会因为妒忌而闹得满城风雨吗? 终于,他身负大刀,着了铠甲立在赵芙双身前。 赵芙双藏身熊大郎身后,又把竹床挡在两人身前。 几乎是在结界破开的瞬间,一股强悍无匹的攻击力便冲击而出。 竹床被冲击着撞上熊大郎,熊大郎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失了意识。 熊大郎在前方抵挡一瞬。 足够灵则剑带着赵芙双全身的法力飞向树洞内。 灵则剑方飞出,赵芙双也失了意识。 迷迷糊糊中有甘露落在她身上,一时,全身的疼痛竟化为舒泰。 再醒来的时候,赵芙双只觉全身暖烘烘的,就连缠在她身上的陈伤似乎则全部都好了。 定是昏昏沉沉中那甘露的作用。 耳边是郑佳宁呱呱的声音,“我操,这蟒可真大。” 熊大郎:“不要乱动,他全身都是剧毒。” 没一会儿郑佳宁的呱呱声又出现在她耳边,“哎,无双,你是死了吗?死了我给你埋了,你正好少分点儿宝物。” 赵芙双挥手就是一巴掌拍在郑佳宁的头上。 “我操,醒了你不起来,埋伏老子。” 赵芙双坐起来,揉一巴后脑勺,打量四周,大家都已经安全落地。 见她醒来,阿宝在她身边傻乐:“姐姐,你醒了?” 这边,熊大郎一身虚弱的坐起身问赵芙双:“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看熊大郎的样子,似乎是没有受到甘露的治愈? 赵芙双摇头:“不知道啊,你昏迷后我也昏迷了。” “那灵则剑为什么会插在巨蟒的心脏处?” “我就顺手把灵则剑扔了进去。” 打蛇打七寸,她神识够用,电光火石间是向巨蟒心脏位置丢了剑的。 一切只是尽力,但是对方太过强大,她也没抱太多的希望。 当然,她也在赌,蜉蝣撼大树自然没那么容易,但万一这种困境考验的只是闯关者的态度呢。 一切都在向着替火树斩杀巨蟒推动,她只能顺应一试! 赵芙双走向树洞,巨蟒的尸体盘踞在树洞中,像一座小山。 谢知遇笑问:“姑娘是怎么想到袭杀巨蟒的?” 赵芙双围着火树的树干走一圈,掌心拍拍大树,“也不是我多想杀这庞然大物,是这棵树威胁我,如果我们不助它杀了缠困它多年的巨蟒,它就困咱们一世。” 郑佳宁:“吹你的牛,这大树你家亲戚啊,只和你一个人说,不告诉我们一声?” 赵芙双悠悠道:“我都告诉你答案了,你还想不到过程,那就是脑子的问题。” 谢知遇拱手:“无论如何,姑娘沉着大义,我们能脱困皆因姑娘的智慧和无私。” 就连郑佳宁都有些不自在道:“行啊,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身上还有舍己为人的精神。” 赵芙双:“你们听过臭鱼烂虾还能上桌吗?” “完全不用多想,臭鱼烂虾它就不是一道菜。” 他们之中,除了熊大郎,就她的修为还能看。 熊大郎身上的伤还未好,那种情况,不是她上也只能她上! 众人:“……” 再损点! 郑佳宁:“行,散伙!” 散不散,姑奶奶说了算! 赵芙双起身试图拔出灵则剑,奈何灵则剑插在巨蟒身上纹丝不动。 她一句话把人得罪后,众人皆蹲着看戏,没一个人上前帮忙。 阿宝和谢知遇要起身,被郑佳宁一手一个摁住。 赵芙双咬牙:“行,你小子。” 赵芙双吭吭哧哧半天,灵则剑仍旧无法拔出。 郑佳宁说风凉话:“这剑拿不回去,三皇子非找你拼命不可。” 赵芙双叉腰,“笑话!姑奶奶怕他?” 蛮力是无用的,赵芙双指腹敲敲火树:“帮个忙呗。” 让众人不可思议的是,赵芙双话落,那火树竟然发出一圈圈光晕,转眼,灵则剑脱离巨蟒的身体,落回赵芙双的手里。 赵芙双也是一愣,“谢了啊。” 火树身上的光晕轻轻闪了两下,这是在回答她? 赵芙双的心头莫名的柔软一瞬,她拍拍火树:“我受伤后有甘露落下,是你治愈了我吗?” 这次火树没给回应,但是赵芙双知道是它所为。 那么,它为什么独独治愈她而不管熊大郎呢? 赵芙双突然有个荒诞的想法。 这火树认识她? 它是活在这石屋内万古岁月的精怪,而她才几百岁,怎么可能相识? 妖兽对人类来说本就是大补之物,强大修为的妖兽肉体更是比日月石都珍贵,辅助疗伤,恢复法力,辅助修行皆是巨宝! 巨蟒如此强大的修为,放在这里,相当于一座日月石山,大家伙儿焉能不眼热。 只怕这巨蟒巴掌大一块肉八成就够他们长一神株了。 赵芙双试图用灵则剑分割巨蟒,奈何连巨蟒的防都破不开。 巨蟒含剧毒,带出去也没办法处理,这就让大伙儿干看着吃不着了。 方才还以为这巨蟒的死多少也与她有些个关系,如今看来,八成她就只是扔了把剑,是火树自己用剑斩了巨蟒。 就在这时,火树周身突然发散出一圈圈的光华。 众人眼见的山一样的巨蟒被分割成上千块,与此同时,洞里多出五个瓷瓶。 赵芙双上前拿起瓷瓶看了看,眼睛一亮,仰头问:“这是把巨蟒身上的毒素都提炼出来了?” 火树身上的光晕再次闪动两下作为回答。 第134章 恶人告状 众人见此,眼睛都红了,这毒是保命的好东西啊! 郑佳宁双手合十对火树拜两下:“谢树祖宗。” 众人也都虔诚道谢。 这树的修为,只怕吹口气都够宰了他们所有人了,还这么没架子的帮忙,简直感人! 赵芙双把肉分成五份,自己留一份,其他的四份合着四瓶毒扔给大家。 每个人面前都是一座小山,保守估计都抵得上君吾一个国家的财力了。 众人怎么都没想到出力最多的赵芙双会把此等至宝平分! 阿宝不解:“姐姐,这毒我会用,但是这肉该怎么吃?” 什么锅能炖烂它,生咬牙不给崩没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堆肉,熊大郎眼睛都红了:“谁叫你吃了,凝练神株的时候提炼精元,凝练神株的速度保守估计也比平常增加百倍。” 阿宝眼里的光暗了,“可我不会凝练神株啊。” 赵芙双仰头看向大树,斟酌一下开口,“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将你的树叶赠予我一片?” 赵芙双话出,树顶立刻飘下一片小船一样的红叶,目测是整棵树上最漂亮最鲜艳的。 见赵芙双有求必应,众人都有些诧异。 当真没见过如此好说话的强者,这简直就把赵芙双当亲闺女的宠了。 郑佳宁悄悄撺掇赵芙双:“跟它要多多的宝物。” 赵芙双白他一眼,“你没看见它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要多了怕它打我,你来。” 郑佳宁:“”你怕它打,我不怕啊! 当然,他也只是说笑,宝物已然得到的够多了,多到他们都不敢收,哪里还需要更多! 众人收蟒蛇肉的时候多少也有些迟疑,郑佳宁:“按理,你们出力最多,这肉我们拿着总归有些心虚,要不无双你和熊大郎多拿点儿?” “行啊。”赵芙双伸手就拿,郑佳宁一个箭步挡住赵芙双的手,“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众人笑起来,事关修行,没有人再客气,利索的收了起来。 赵芙双哼一声,把树叶和肉给阿宝打包好扔过去:“拿着吧,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阿宝接过,乖乖装好。 不管最初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此刻他们算是得到了够供他们修行一辈子的精华,此行可以说是纯赚! 众人收拾完巨蟒肉后,又在洞穴内搜寻一圈儿,也没什么大的收获。 郑佳宁啧啧两声:“这蛇真穷,什么都没有。” 谢知遇道:“它这个等级的妖兽,凡间的等闲之物不够它一口吞的,日晶石月光石更是它的美餐,什么都留不下也正常。” 赵芙双行至一个角落,突然皱眉,“等等,不对。” 赵芙双:“郑佳宁你不是说死过太多人的石屋会被封锁吗?你来数数这里有多少白骨?我敢说,这里至少死过三千人!” 一时,众人都看过来,只见洞穴的一个角落密密麻麻的堆积了枯骨,仔细数,确实有千人多!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盯着这白骨探讨,赵芙双双手抱胸指挥郑佳宁:“把这些都带出去!” 郑佳宁:“要这些枯骨干什么?你不会还要去找云鼎派的麻烦吧?” 赵芙双点头:“为什么不?” 如果真是谁有意为之,她若稀里糊涂的过了这件事,往后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郑佳宁一边指挥大家和他一起收枯骨,一边道:“说好了,不能因为你救了大家,出去后就要大家陪着你找云鼎派的麻烦,大伙儿都是小老百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在这里得罪云鼎派的人,也就等同于断了前程,你自己有背景,怎么说云鼎派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赵芙双没理会郑佳宁的碎碎念,他的想法也不算错。 众人收拾好后开始围绕大树活动,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解除了所有的危险,最后却被困在了找传送门之上。 又是整整三个月,众人什么奇怪的举动都做了,也不见传送门出现。 外界,红莹离开,凝霜匆匆跑出,只是还未走出,便被两个绿衣拦了去路。 凝霜自知不妙:“你们二人是要造反吗?” 两个绿衣不屑道:“师伯操控传送阵不力,致使入梦者陷入极危险石屋,红长老下令,罚师伯面壁思过三年。” 凝霜辈分大,修为却并不比绿衣高。 对方轻松将她制服。 被困竹屋二楼,凝霜只能绝望的看着头顶的星宿图。 所谓的易篁给的玉简是她自己杜撰的,她只是太清楚红莹的无法无天,这才不得不用易篁震慑。 虽然154号石屋对应的星宿一直亮着,但凝霜并不放弃冲击禁锢。 终于,半年的时候她拼着重伤冲破了禁锢。 得了解脱的凝霜虚弱不堪,匆匆忙忙捏碎了自家师父给的玉简,踉踉跄跄的在竹屋等自家师父。 见郭子执匆匆赶来,两个绿衣便知不好,匆匆告知红莹。 郭子执一上楼便看到凝霜苍白无力的跌在地上。 他拧着眉上前查探:“凝霜,怎么回事?” 凝霜红着眼睛道:“师父,您看,154号石屋。” 郭子执抬眸,看到亮着的石屋后陡然一惊:“154号石屋怎么会有人?” 凝霜红着眼:“师父,告诉师祖,红长老蓄意利用石屋杀人,赵芙双他们还被困在里面。” “什么?她敢!” “她们进去多久了?” 凝霜道:“有六个月了。” 郭子执又是一顿,六个月还活着? 过往传进154石屋的人最短一株香的时辰便死尽,最长也没有撑过三个月的。 “能撑得住吗?兹事体大,你和为师走,将具体经过讲给师父听。” “是!”凝霜起身,跟在郭子执身后。 两人一路出来碰到红莹带着两个绿衣拦路。 郭子执按规矩作一个揖,但声音寒凉:“红师叔,擅自囚禁我的徒弟,真视我山主府无人了吗?” 红莹不屑道:“郭长老执法都执到我泪境来了,看守泪境的使者办事不力,我倒没资格惩戒了?” 凝霜红着眸子:“分明是您利用五号泪境蓄意谋杀入梦者,怎敢颠倒黑白?!” 红莹:“哦?你可有人证物证?” “我!”她能有什么人证物证? 这泪境何曾不是红莹一手遮天? 红莹又道:“郭长老啊,你这弟子自己酿出大祸,却意图嫁祸师祖,你执法多年,以为该当何罪啊?” 郭子执腮帮子的肉咬的死死的:“倘若当真是凝霜犯错,我定当惩戒,但一切自当有我师父来定夺,红师叔无权私用刑罚!” 红莹笑一声,笑声尖锐又充满戾气:“好,我便看山主能给出怎样的交代!” 第135章 火树婆婆 郭子执进入山洞,易篁在看书,老黑卧在他的腿边。 郭子执义愤填膺道:“师父,红长老利用职责之便,蓄意将人传入154号早已封锁的石屋,更是将凝霜软禁于5号泪境之中,简直岂有此理!” 5号泪境! 正趴着的老黑脊背陡然竖起来 易篁握书的手突的一紧,“出事的是赵芙双?” “是!”凝霜红着眼道:“弟子在竹屋楼下送人入传送阵,不妨师叔祖在奖励池的传送阵上已经更改了传送方向,将人传入154号石屋。” “师叔祖她违背山规,改动传送阵,将人传入危险石屋,分明就是蓄意伤人,我与她理论,并要前来告诉您,师叔祖便以将我禁锢于5号泪境内。” “弟子不否认弟子有失职之罪,但是在定弟子罪之前,求太师父救救赵芙双她们可好?她们如今还在154号石屋,还没有死!” 易篁:“你是说赵芙双如今还在154号石屋,并未身死?” 凝霜点头,“是,154号石屋对应的星宿还亮着,他们留下的命息也还在。” 易篁久久沉默,缓缓放下手中书,“去寻掌门,随我入一趟五号泪境。” 闻言,众人都一愣,郭子执道:“师父,此事还有别个解决之法,倒也无需您亲自入泪境。” 易篁没回答,只面无表情起身迈出洞府,老黑一个跃步,落在他的肩头。 易篁扫肩头老黑一眼,没予理会,只玉竹在手,白衣飘动径直飞越主峰,穿过入梦峰,一阵斗转星移,问顶峰上的七个泪境出现在眼前。 易篁落地没片刻,玉昆吊儿郎当的也出现,“没事儿干来泪境玩儿?” 几乎一看到泪境,易篁便闭上眼眸,双目刺痛到难以视物! “师父!”郭子执上前挡在了易篁的面前,“通往各石屋的传送阵在对应星宿亮起的时候是不能再开启的,您纵然进去也无用,既然她们已经进了石屋,是生是死就全看造化。” 易篁沉默着取了一条黑稠,蒙上了眼目,“玉昆开泪境。” 玉昆挑一下眉,“真进去?” “进去。”这泪境和他天生相克,第一次沾到泪境之泪去了他半条命,神识紊乱,不能视物,甚至不能维持人形,修养五百年后才又重新勉强化成人形。 后来除去被红莹算计外,他再未碰过泪境之泪。 倒不是他怕了这里,而是没必要进来。 “这泪境与你相克,你做好应对一切可能的准备。” 玉昆说着,锁魂链出,一圈圈暗黑光芒闪烁,在泪境之上生生撑开一个容一人通过的豁口。 饶是玉昆打通了泪境,易篁在穿过泪境的时候还是受泪境的辐射,虽不至于重伤,但双目又不能视物了,且识海紊乱再动用不得法力! 易篁想起赵芙双触碰日月珠时的画面。 他和她,他和泪境,她和日月珠,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 易篁没想到红莹还敢等在5号泪境。 见他入得二楼,红莹竟然还敢带着两个绿衣质问他:“山主这是亲自来给我一个交代吗?” 交代? 易篁缓缓勾唇。 恶人先告状如何能做到如此理直气壮?! 他分明给过她机会的! 究竟是什么让别人以为可以骑在他的头上为所欲为? 红莹见易篁不语,坡着腿冷声道:“凝霜掌管5号泪境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便罚她面壁思过三年,并不过分,既然山主你亲自来了,这三年的罚便免了吧。” 易篁凉声吐出一个字:“杀!” “什么?” 红莹一愣,跟着易篁上得竹屋二楼的玉昆和郭子执凝霜也顿住。 易篁再次凉薄开口:“杀!” 玉昆一顿,下一瞬锁魂链出,红莹身后跟着的两个绿衣瞬间化为尘埃。 红莹双眸大睁,不可思议的尖叫:“易篁,你疯了?!他们可都是云鼎派的弟子!” 郭子执虽然觉得杀人麻烦,但也心头大畅,“以下犯上,罪有应得。” 红莹:“今日,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师父和师祖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时,易篁盘腿坐于传送阵之上,再次平静开口,“杀。” 这一个“杀”出来,众人陡然明白,方才易篁所谓的杀,并非只是杀两个狗仗人势的绿衣,而是杀红莹! 红莹是大长老的首徒,这些年作威作福,却也能在这蜉蝣山上安稳度日,是因为她很受屠极老祖的喜爱,岂是说杀便能杀的?! 玉昆手里的锁魂链迟疑一下,红莹已经抱头鼠窜! 留下一句惊慌失措的:“易篁,你是疯了!” 七泪境终究是红莹之地,加上玉昆没有强留人的意思,也便让她离开。 红莹逃离,众人一时无话。 此刻的易篁总给人一种陌生的感觉,他分明是冷静的,可浑身上下多了一种不近人情的锋利。 玉昆有了些不太确定的预感。 他倒是见过一次易篁这样的状态,那日赵芙双濒死的时候他便是这种敢与天抗衡的霸道。 玉昆问郭子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闹到上来就杀人的地步? 凝霜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一次,玉昆看着154号星宿久久无言。 还真让他猜对了。 又与那姑娘有关! 易篁坐于传送阵上,却是双眸不能看,神识不能观。 想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 第一次因为把时间虚度而生了悔意。 修为,或许不一定非要用来飞升。 被困在这地方六个月,别说大家了,就是赵芙双的心情都异常憋闷烦躁。 她无聊的躺在树顶上的一根枝桠中间乘凉,下方郑佳宁等人或躺或卧,或写字,或刨土玩儿,总之,没有人能沉下心修行。 之所以各干各的,也就是防止大家看彼此不顺眼打起来。 赵芙双盯着火树,第一千次问:“能不能指点一下出路?” 火树第一千次装死。 赵芙双来脾气了,“你再这样,我刨你根了啊,我们死,你也别想好过。” 如预想中的,火树还是没什么反应。 明明之前她有求必应的,怎么一提出去,她就变哑巴了呢? “啊啊啊,老天啊!”郑佳宁在下面疯狂大叫,“触发条件到底是什么?你倒是说啊,你倒是说啊!” 众人呵呵一笑,懒得理会这憋疯的声音。 赵芙双纯粹就是办法想尽后闲的,她拿着灵则剑在一个枝桠之间来回拨弄。 突然,原本没有半丝反应的大树就那么颤动起来,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在笑。 赵芙双眼睛一亮,终于不再装死了啊! 赵芙双当即扯住树桠,“告诉我们回去的路,不然我给你下毒了啊。” 这次,火树又沉默良久。 就在赵芙双失望的时候,突然,整个石屋晃动,一个发着明亮光芒的传送阵出现在地面。 与此同时,一道年迈苍老的声音仿佛穿过万古岁月而来。 “小公主,离开前,可否再让婆婆抱抱。” 第136章 星宿合一 传送阵一出现,下面立刻传来惊呼,“啊啊啊,怎么回事儿?怎么传送阵自己出现了?” “传送阵出现了!” “大家能出去了!” 郑佳宁在下面激动的问:“操,无双,你做了什么?” 别人都瘫着,就她一个人在上面折腾,不是她打开的传送阵还能是谁? 赵芙双也挺懵的,仿佛方才的那道声音是自己幻听来的,只是心口一阵阵的疼是怎么回事呢? 她只愣愣的回郑佳宁,“我挠它痒痒肉了。” “你不是胡扯?大树哪有痒痒肉。” “不然就是我威胁它要下毒?” 众人先后站上传送阵。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送我们回家啊!”赵芙双迟疑着摸一下树皮,就要从树上飞去传送阵。 谁知,火树枝桠颤抖着真的将她搂进怀里。 感受到身上如春风般的抚摸,赵芙双喉间突然莫名哽了起来。 “谢竹尊收集了老身一缕残魂,此生才得以再见公主。”那苍老中满是怜爱的声音又传来:“早该送您出去的,可老身舍不得,混混沌沌等了这漫长岁月,再得见公主,老身也便死而无憾了。” 赵芙双眼里的泪珠一颗颗滚落,她依旧茫然:“你是谁?” 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为什么她听到她一句句的话会像死过一场一样的痛?! “我是谁已然不重要,小公主不哭,竹尊看到您哭该怪罪老身照顾不周了。” 火红大树的身影浮动的越来越厉害,苍老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小公主,再让老身为您的重生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吧,老身就此告退了。” 转眼,火红大树一寸寸湮灭,化为一汩汩能量钻入天际,转而彻底幻灭天地间。 下方,传送阵上的众人问:“怎么回事,这树怎么消失了?!” 赵芙双被一股柔软的力量推着落入传送阵,随大家一起离开。 外界竹屋二楼。 郭子执带着凝霜回主峰疗伤。 易篁静坐传送阵之上。 玉昆一个人下棋,老黑则卧在易篁身边闭目养神。 “咦?”突然,玉昆发出一声气音,近乎叹息道:“154号石屋对应的星宿暗了。” 易篁浑身一僵。 那边,老黑睁开莹绿的眸子,“暗了代表什么?” 玉昆:“人都死在了里面。” 老黑:“……” “等等。”老黑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又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下方的竹屋突然传来声响。 “我操,终于出来了,鬼地方,老子再也不进去了。” “姐姐,你怎么又哭了?” “喜极而泣呗,女人就这样,能理解能理解。” 上面,老黑沉着声,优雅道:“我就知道祸害留千年,赵芙双她天生反骨,就没那么容易死去。” 易篁自始至终都没再开口。 玉昆问:“不下去看看?” “不必了。”说出这话时,易篁的情绪很平静,声音却染上嘶哑。 就在这时,老黑道:“这星宿图好像在变。” 玉昆仰头看去,以154号星辰为中心,其他亮着的一千五百多星辰都在不停高速闪烁。 “是星宿在归一。”玉昆又道:“难怪其他泪境的星宿都有归一,只有五号泪境的星宿始终不动,原来主星辰在154号石屋!” 易篁竖起耳朵听着,不知是否是错觉,这一瞬间,他只觉得泪境加诸在他身上的伤减轻了许多,紊乱的识海平静了下来。 易篁心念一动,上方的星宿图印入识海! 他竟然能使用神识了! 此刻,星宿图中以154号星辰最为明亮,并且这颗星在不停的持续吸收着周围1500多颗星辰的光茫? 易篁早听说了七泪境中的星宿图奇妙,却因为受到泪境的攻击,从未亲眼看过,今日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过往,他被泪境伤到的时候神识都受禁锢,五感丧失,无法修行。 此番有玉昆相助,算不得重伤,但神识竟如此轻易恢复也在预料之外。 终于,一柱香的时候,一千五百颗星辰的光芒越来越暗淡,而154号星辰的光芒却越来越盛。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星宿图发出一声声似冰面碎裂的声音。 1500颗星辰逐渐暗淡,最终彻底湮灭,徒留154号星辰扎根星宿图最中心位置,独自照亮整片暗黑星宿图。 那一瞬,易篁心念颤动。 他觉得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 如果说,过往他看待外界的情绪像是被禁锢于一片黑白又无声的世界中,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那么,此刻,冰封的死水似乎开始解封。 至少,看到独自下棋的玉昆,他竟然生了一分亲近,而看到他身边卧着的老黑他竟然会有些许的怅然! 这在过往是从没有的。 他的这种情绪浮动虽然有,但并不大,如果不仔细分辨甚至难以发觉。 但这也足够易篁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这星宿图会对他有影响? 为何星宿归一后他的七情会松动? 下面,赵芙双等人出来后碰巧云序川的五人小队也从他们的第四个任务石屋中出来。 云序川等人此刻正在一张桌子旁坐着休息。 见到他们,云序川队伍中的白胖子喜道:“小侯爷,恭喜安全归来。” 云序川看到郑佳宁后也多少松了口气,顺便淡淡扫了一眼明显情绪低沉的赵芙双。 刚才她满脸泪水的出来,他自然看得清楚。 闯问鼎峰的女人不算多,但是敢闯的都也是身经百战的,多数面对生死都有准备的,哪有因为成功出来就喜极而泣的,真是给她爹娘长脸! 郑佳宁欢天喜地的凑近白胖子,“谏爷,托您福,回来了,回来了,可算活着回来了。” 赵芙双心情糟糕透了,翻身靠坐在窗户上望着外面白茫茫雪原中的石屋出神。 阿宝守在赵芙双旁边拿了食物出来吃,熊大郎找个地方竟然开始打坐修行,而谢知遇也开始摆出笔墨纸砚画画。 他们五人在里面憋太久了,此刻是谁也懒得和谁多说一句。 只有郑佳宁一见云序川等人就憋不住自己在里面的遭遇了。 被郑佳宁叫谏爷的白胖子问:“进去六个月,这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别人问一句,郑佳宁能说十句,滔滔不绝的把在里面的遭遇说一次。 “你们是不知道,一进去就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关键是修为被禁锢,神识无法查探周围,简直就是危局。” “后来一探查,你们猜怎么着?” “我们竟然被传送进一片树叶之上,五个人能同立,如小船一样的树叶你们见过吗?” 芙双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漫天飞雪的凄凉之地,心头始终萦绕着浓重的悲伤。 火树彻底消散的画面像魔咒一般,每次回想都有种肝肠寸断之感。 第137章 心情极差 逃避排斥了这么久,今天她第一次想知道她和这蜉蝣山到底有什么关系! 过往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她如此痛不欲生? 是否,继续探索这石屋,她会得到更多的答案? 赵芙双胡思乱想着,那边郑佳宁的声音滔滔不绝:“当时,无双几次作死,非要等结界越缩越小才肯点燃飞絮,导致我们几人的铠甲不同程度的损伤,也就是我打不过她,不然早奋起反抗了,后来我们便一直被困在树上重复点燃飞絮,一等就是三个月。” 云序川突然开口,“在她几次延迟点燃飞絮的时候结界可有变化?” “有啊,说来也奇怪,每次在我们故意不点燃飞絮的时候,那结界竟然越缩越小,且缩小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有点燃飞絮后结界才会稳固。” “在第三个月的时候,我们点燃飞絮后,那结界竟然还在越缩越小,大家伙儿乱作一团,可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结界彻底消失的时候,我们的法力回来了。” “无双在这时候竟然提了灵则剑带着熊大郎冲了下去。”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火树和巨蟒似乎打了起来,无双带着熊大郎飞下去,熊大郎替无双做肉盾,无双趁机把灵则剑扔了进去!” “我们至今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反正,总之可能就是命好吧,我们阴差阳错的斩杀了巨蟒。” “本以为斩杀巨蟒后这事儿就算完了,哪里知道我们会找不到出去的传送阵,又被困了三个月。” “” 郑佳宁口若悬河的说着,那边云序川五人队伍竟然都围着他听他讲。 郑佳宁的声音又断断续续的传入赵芙双的耳里,“谁他妈的能想到给大树挠痒痒了,也就无双这女人不走正道能想出来。” 郑佳宁又声情并茂的拍了一段儿云序川的马屁,“不过呢,我就说,这次如果没有灵则剑,我们几个都得死,所以啊,这救命之恩还要算在三皇子身上。” 这时,赵芙双听到云序川沉声开口:“如果你所说都没错,那么你们就不是误打误撞的出来的,而是凭实力活着走出来。” 云序川同队的红衣女子问:“此话从何说?” 云序川看向赵芙双,正好对上赵芙双漫不经心的一眼,云序川移开视线,声音却沉了下来,“生死局上没有那么多运气可讲,从判断树干的位置,到齐心协力的安全落在树干上,这本身就是一种智慧,后火烧飞絮是对局势的掌控和取舍。” “你说她几次作死,非要等结界缩小再点燃飞絮,实则大错特错,她没有在玩,她只是在测试结界的作用和结界背后的操控者的目的。” “她三次改变点燃飞絮的时间,结界背后的操控者也已经明确的给出了答案。” “那就是告诉你们,它之强大,可以护你们周全,也可以杀你们于无形,而它要的不过是你们助它一臂之力,点燃飞絮助它重伤巨蟒。” “所以,她才会让你们等,实则,等的就是这三个月火烧巨蟒以降低巨蟒的生命力。” “三个月的这一天结界消失,你们恢复法力,巨蟒和火树开战,一切都印证了她的猜测,结界背后的操控者火树在要求你们助它一臂之力斩杀缠困它多年的巨蟒。” “巨蟒何其强大,本不是你们能接触的存在,本不该插手,但是这也是你们唯一的生路,如果火树战败,你们也必死无疑,所以,她才会带着熊大郎拼了这最后一程。” 听着云序川的这些分析,众人都沉默了,赵芙双也淡淡看向云序川。 这人声名在外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只听郑佳宁这只言片语便猜了全局,竟然无一错处。 云序川看一眼靠着窗户不修边幅独坐的女人。 她和传闻中确实不一样。 如今听郑佳宁说来,他能想到前因后果,可是身处那样绝处,就不是谁都能冷静得下来的,而她竟然还能想到这些牵连,并且勇敢拔剑,向死而生! 至少,他知道,就算是自己一行人遇上此局,能活下来的几率不足三层。 试问,最后的那一刻,他自己是否敢拔剑而上? 或许敢,但不见得有她从容。 大伙儿说完154号石屋,又说起了云序川等人所遇到的石屋状况。 转眼天黑。 这时,郑佳宁远远的喊她:“无双,过来吃饭。” 赵芙双回神,这才发现那边又加了一张桌子,就连阿宝和熊大郎谢知遇也坐过去了。 经过生死,放松一下倒也应该。 赵芙双本来就没想和云序川打好关系,最好是见面连彼此正眼都不看的那种,但是此刻她的心情太糟糕,她想喝酒了。 赵芙双走过去,落座的时候,云序川位高权重无人敢与他同坐,他的那一边倒是最空。 郑佳宁贱兮兮的拿了一个凳子放在云序川的旁边给赵芙双坐。 云序川不赞同的看过去一眼,郑佳宁立刻重新把凳子放在了阿宝的身边。 赵芙双全当没看见云序川的嫌弃,在阿宝身边落座。 她右手边是阿宝,左手边谢知遇。 赵芙双一落座,原本有说有笑的大伙儿似乎突然就没了话,气氛不尴不尬中,郑佳宁说:“来来,无双,好东西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享。” 赵芙双看了看,大家似乎都有拿食物出来,她也顺手拿了一些凡间的大鱼大肉出来。 都也是修行之人,讲究个断口腹之欲,吃的也都是可以强身健体,明目轻身的灵食,像赵芙双这种钟爱凡间食物的并不多。 至少此刻云序川队里的人盯着这一桌食物都神色各异。 云序川淡淡凝眉,闪过不悦。 赵芙双懒得管别人怎么想,她想起一人:“凝霜呢?怎么回来没见她?” 阿宝道:“刚才叫过了,楼上无人应。” “哦。”大家看着她神情各异,不喜她的不在少数,赵芙双懒得再插话。 挽了挽衣袖,露出洁白如玉的皓腕,独自拿了酒壶自斟自饮。 老黑见此,扑棱一下道:“你最好拦着他别让她喝酒。” 易篁神识扫一眼下面一堆男人中挽着袖子露着洁白皓腕的赵芙双,清冷道:“她也不是孩子了,做什么事情带来何种后果,当该自己去承担。” 老黑,“不,她此刻心情明显极不好,多数会烂醉,这后果就该是你承担了!” 他也不是没见过她醉酒的样子。 易篁不以为然,继续用神识观察着上方星宿图。 玉昆在一边看得眼馋:“我下去和她喝一壶你介意吗?” 易篁没应声,玉昆作罢。 算了算了,易篁怎么想的他是摸不清,怎么算都也是人家的夫人,他还是少掺和为好。 第138章 专业冷场 见赵芙双旁若无人的喝酒,郑佳宁:“你做什么?” 这都被退婚一次了,三皇子面前,怎么还不注意仪容? 赵芙双理所当然,“你瞎啊?” 郑佳宁:“……” 云序川冷着脸看着赵芙双。 也不是说女子不能喝酒,修行界的女子向来没那么多规矩可言,甚至穿着暴露,行为放荡,私生活混乱的也不在少数。 但是这种事,落在赵芙双身上就没那么好看了。 毕竟赵芙双出生名门,又曾经是他的未婚妻,就算退了亲,别人提到赵芙双,那也干系着他的颜面。 赵芙双独自喝酒,没有半点女子该有的姿态,更别说和桌上妩媚的红衣女子小妩及柔弱的月桦相比。 云序川脸色难看,众人一时都有些不敢多言。 云序川身边的白胖子笑呵呵的吃着灵食看戏。 就在这时,始终冷着一张脸的云序川的护卫也旁若无人的拿出了酒壶,如赵芙双一般自斟自饮。 酒壶一开,酒香便四溢。 赵芙双两眼都直了,再喝自己手里这便宜酒,那便寡淡无味了。 现在穷啊,买不起好酒。 在赵芙双一眼又一眼的看过去 的时候,男子终于看过来一眼。 赵芙双:“兄弟,换换?” 众人:“……”脸呢? 男子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下一瞬,扔一壶酒过来。 赵芙双伸手接过酒壶,仰头品一口,满意道,“好酒,谢了。” 男子一手握剑,一手拎酒,冷冰冰的看过来,下一瞬,又拿了三壶酒出来,说了句:“还有。” 赵芙双挑眉看一眼男子,没应声。 场面一时更为安静。 云序川的护卫隋蜃这人常年寒凉着一张脸,惜字如金。 像今天这样,卖一个姑娘面子的时候还是没有过的。 一时,云序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不屑的笑一声,真应该让他的父皇看看,他当年想给他娶个什么女人! 一旦过门,只怕苍南国会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郑佳宁忙调和气氛,“相逢便是缘,好歹也是一个泪境共过生死的,再一次见了若不认识,多少有些辜负这缘分吧。” 说着,起身担起了和事佬,一个个给大家介绍。 红衣女子叫小抚,五十九神株灌体,主辅助。 柔弱女子是上次重伤的月桦,五十六神株罐体,主治愈。 白胖子叫云谏,是云序川的幕僚,五十九神株灌体,主防御。 冷面黑衣男子叫隋蜃,是云序川的护卫,七十八神株灌体,主攻击。 云序川一行人中只有云序川年岁最小,修为是五十七神株灌体,主攻击。 介绍到自己这边的时候,郑佳宁底气相当不足,只介绍了名字,除了熊大郎外,别人的修为一概不提。 丢不起那人! 郑佳宁游走在两方之间,渐渐的气氛倒是也融洽了起来。 看赵芙双和隋蜃旁若无人的喝酒,郑佳宁眼馋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天这好日子,确实应该喝一杯啊。” 郑佳宁给众人倒了酒,“敬三皇子的救命之恩。” 赵芙双有点懵:“你的救命恩人不是姑奶奶我?” 郑佳宁表示不屑:“如果没有三皇子的灵则剑,你拿什么救人?” “……”那灵则剑是他云序川自愿拿出来的? 对郑佳宁拍马屁的功夫,赵芙双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郑佳宁一轮儿一轮儿的马屁下,气氛越来越好,黑衣冷面男子又拿出十几壶酒。 果然是还有。 众人几杯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两个女子也小酌一杯,喝得也算姿态优雅气质出尘,自然没有赵芙双的不拘一格。 赵芙双独自闷着,没什么心思说话,这时,那柔弱的月桦突然开口:“月桦还没谢过赵姑娘的救命之恩。” 赵芙双嘴边搁着酒坛抬眸,对上月桦的眸子。 赵芙双当了一百余年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又浑浑噩噩的浪荡了三百年,别人是否真心谢她,又或者含着几分诚意谢她,她闭着眼睛都清楚。 至少这个月桦温温柔柔的谢意可一点都不真诚。 那双眸子里甚至含着那么一股子高高在上的不屑。 赵芙双漫不经心的喝了嘴边的酒,心平气和道:“不用谢,要不是为了灵则剑,我也不会救你。” 此话出,场子再次冷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月桦抿唇道:“可我的命不值灵则剑,姑娘未免狮子大开口。” 赵芙双想了想,从空间容器中拿了灵则剑出来,搁置在自己旁边,“你现在自我了断,灵则剑物归原主。” 闻言,月桦唇角抿得越紧,“赵姑娘,您也是个修行之人,做事说话,何必要把路走绝?” “这就走绝了?”赵芙双嗤笑一声,“你倒是说个不走绝的路出来?” 月桦忍耐道:“我可以以我全身财物换回灵则剑。” “你全部的宝物加起来比灵则剑值钱呢?” 月桦顿一下,“那倒没有。” “不好意思,赔本买卖我不做呢。” 众人:“” 专业冷场的吧! 月桦脸色难看,却咬着唇不再开口。 赵芙双懒洋洋的靠坐在椅子上,单手再开一壶酒,漫不经心的仰头喝着。 赵芙双和月桦的对话不了了之,郑佳宁热血暖场,“你们是不知道,在里面要不是我道出了破解飞絮之法,我们也未必能出来,我现在觉得我也就只有在我爹嘴里一点用处没有。” 胖子云谏笑说:“小侯爷惊世之才,老侯爷自然看在眼里,此番说法不过是激励小侯爷自我勉励,争取超越先辈为侯府光宗耀祖。” 就连小抚都笑道:“我远在寒蝉国却也听过小侯爷之英明。” 郑佳宁听得开心,“我们合府上下就只有一件事儿能称之为光宗耀祖,那就是忠于君主,孝于朝廷。” 赵芙双:“……” 这狗东西! 刻意卖憨不说,借机又表衷心! 真真一个马屁精! 赵芙双有些醉了,但是醉了也还是不喜欢听郑佳宁这一套拍马屁的功夫,“还关键时刻你想出了破解飞絮之法,你怎么不说说,关键时刻你裤子不结实这事情呢?” 郑佳宁也喝多了,“去去,我裤子不是你拽掉的?你还好意思提,无双,你这女人简直没羞没臊。” 赵芙双懒洋洋的托腮,腮边散着酒后的自然红晕,她眼波流转漫不经心的回,“谁叫我喜欢你,想嫁给你呢?” 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了吗? 就算是三皇子前未婚妻,那也是曾经和三皇子连在一起的人! 郑佳宁一瞬间方了,“饶了我吧姑奶奶,就凭您可劲儿的祸害我,您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我啊!” 赵芙双嗤笑,“知道我一不喜欢,二不嫁给你,我和你羞臊得起来吗?” (本章完) 第139章 脆弱亲昵 赵芙双嗤笑,“知道我一不喜欢你,二不嫁给你,我和你羞臊得起来吗?” “是是是。”郑佳宁如释重负的直点头。 不害臊算什么。 只要不说嫁给他。 要头都给! 赵芙双无所谓的喝着酒,眉眼微醺,压在心口那莫名的悲伤就淡了不少。 赵芙双拿起第四壶酒递到嘴边的时候,谢知遇道:“赵姑娘,酒多伤身。” 赵芙双摆手:“无妨。” 月桦在赵芙双这里受了委屈,也没少喝,酒劲儿上来,她又红着眼道:“赵姑娘,算我求你了行吗?灵则剑还给三皇子,以后你让我当牛做马我都可以。” 这是没完了? 赵芙双不耐烦道:“你说呢?” 她和她什么交情,她就来求人。 她什么脑子才能在她的几声软语下放弃她没安好心得来的宝物?凭她对着她眼神里的不屑? 月桦踉跄起身,红着眼睛道:“反正我欠着三皇子这么大的恩情也是寝食难安,今日索性痛快解决,你且记得你要说话算话!” 说着月桦就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斩向自己的命脉。 白胖子云谏曲指一弹,挑落月桦手里的剑。 自始至终,赵芙双眉眼都没抬,只安稳喝酒。 月桦哭着跌落在地,“谏爷你让我死啊,修行之人最忌讳欠别人人情而无法还上,我这心结怕是解不开了。” 小抚走过扶她:“你这是何苦呢?这件事不急于一时,三皇子自有解决之法。” 月桦捂着脸哭,“我,我可能喝多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赵芙双揉一下眉心,烦啊! 这女人的心眼子和她亲妹妹差不多了! 这么多人,她怎么可能死得了? 再说,一个能修行到五十六神株灌体的女子,她的心性会有这么脆弱吗? 这女子的目的很明确。 这就是赤裸裸的逼迫她! 赵芙双居高临下的看月桦:“差不多够了,你想接近谁大可光明正大的来,拿我当铺垫就没意思了啊!” 月桦一怔道:“你在说什么?世间怎么有你这样满眼是非的女子?” 她满眼是非? 她不生是非她能满眼是非? 好一个倒打一耙! 这时,云序川最后的耐心也耗尽了,“够了,赵芙双,灵则剑你喜欢就拿着,真将人逼死你便满意了?何必将你的蛇蝎心肠到处显露?!” 赵芙双不可思议的看向云序川,亏她还觉得他有些脑子,终究是她高看他了! 见赵芙双看傻子一样看她,云序川又冷声道:“你不合群可以离开,没人强求你留下。” 赵芙双没控制住笑了,她挑眉看向黑衣隋蜃,隋蜃竟然明白了,挥手间十几坛子酒搁在了赵芙双面前,说了句:“没有了。” 赵芙双衣袖一扫,将所有酒坛都扫进空间容器里,站起身道:“谢了。” 路过云序川的时候,她光明正大的说了句:“傻逼!” 说着,拿了灵则剑走向窗口。 轻跳上窗口,对着漫天风雪自酌自饮。 云序川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几乎可以用扭曲来形容! 这边看赵芙双离开,阿宝起身,直接对上云序川没好气道:“我虽然分不清你们说什么,但是我姐姐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惹事,她只是要想喝酒而已,这蛇蝎心肠之说从何而来?” 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行至赵芙双旁边一个人坐下,拿了吃食出来自己吃了起来。 谢知遇含着客气的笑也起身,“谢某不胜酒力,想起还有些画作未完成,诸位慢饮,谢某先行一步了。” 谢知遇到竹屋门前去采景作画了。 “啊,小孩子不懂事,书生不胜酒力,三皇子勿怪。”留下郑佳宁尴尬的笑一声。 又热情似火的招呼熊大郎和众人喝酒,熊大郎来者不惧,一杯杯的喝。 赵芙双独自倚窗,望着外面这近万个石屋,自斟自饮。 她一半身子在外,一半身子在内,一半乌发随风飘扬,一半乌发室内安逸,一半身子冰寒,一半火热。 “双儿,回家吃药。”迷迷糊糊中,石屋深处似乎有声音从万古岁月而来,传入她的识海深处。 “双儿,回家吃药。” 这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可以分辨出是一道苍老的男声,温柔又慈爱。 赵芙双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总之,耳边那个低沉的呼唤近乎魔咒一般不停的响在她的耳边。 “双儿,回家吃药。” 终于,赵芙双丢了酒壶,酒壶落地破碎,酒水留在竹屋地板上。 赵芙双整个人有些犯迷糊的跳出窗外,踉踉跄跄急步走进呼啸的风雪之中。 屋内的人听到动静的时候她人已经走出百米远,郑佳宁忙一个箭步冲向窗口,“姑奶奶,你疯了?你不知道泪境不能离开竹屋吗?这风雪会侵染人心,轻则导致人神识紊乱,重则爆体而亡。” 阿宝他们还真不知道此事,闻言,阿宝大叫:“姐姐,快回来。” 谢知遇停了作画的笔,看过去。 熊大郎扫一眼外面,眸子闪动一下,也未起身。 云序川看着几步踉跄进竹林的赵芙双,脸色铁青,道了句:“不知死活!” 其他人冷眼看着。 竹屋二楼,易篁冷着脸看着下方跌跌撞撞越走越深的赵芙双:“老黑,去带她回来。” 老黑慵懒反问:“谁是她男人?” “再说是你放任她喝酒,你自己应付。” 易篁被说得哑口无言。 玉昆在一边笑得极贱:“你不要,我去捡了啊。” 易篁:“” 赵芙双早已听不到竹屋内众人的呼唤,只跟着那遥远的召唤走向竹林石屋。 这时,只有阿宝奋不顾身的跑了出去,可是还没走一半的距离,整个人已经浑身发颤,倒在地上。 谢知遇忙出去将人拉进来,“你没有半点修为,抵不住寒气入体。” 就在赵芙双即将靠近石屋区域时,黑稠罩眼的易篁带着满身的清冷从二楼飞身而出,拦了她的去路。 赵芙双原本茫然无神的双眸在看到他之后一点点的竟然恢复清明。 她愣怔一下,突然彷徨着四处看去。 原来没有人叫她。 没有那些慈爱的声音唤她。 那么真实的声音,是她生命中极重要的人为她远道而来,可怎么会没有人呢? 赵芙双上前一步,紧紧握上易篁的衣袖,喉间哽着,有些委屈的立在他面前,红着眼睛软声道:“易篁,我难受,我难受的像是要死了一样。” 她叫他名字的声音是从没有过的脆弱和亲昵! 如果不是事出无奈,易篁不想出面,但是他又不能当真放任她自寻死路! 因此来寻她时是带了不悦的。 但是她站在这里,拉着她的衣袖,带着委屈的声音一出,他那在黑白地带冰封的情绪似乎顷刻传来破碎的声音。 易篁只觉喉间近乎干涩,他喉结滚动一下,近乎叹息:“赵芙双,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惹事!” 第140章 不和离了 赵芙双脸色已经冻得发青,但是眸子异常水润清透,她规规矩矩说:“这里,有人叫我,我听见了,他在叫我吃药。” 易篁顺着赵芙双的手看去,她指的是石屋,“吃什么药?” 赵芙双摇头:“不知道。” 他心头一沉,莫不是在窗口呆立时间太长,寒气入体,出现了幻觉? 这泪境不止危险,还处处透着诡异,可扰乱人心神,致人走火入魔。 此刻看去,漫山遍野的石屋以及寒雪中耸立的挺拔竹竿,无不透露着诡异和森冷。 这里,像极了古书记载的上个纪元人们的坟场。 此刻的赵芙双不管是喝多了,还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心神,都不该久留在这里。 “跟我回去。” 易篁一手落在她肩头,带着人飞身而起,消失在竹屋二层。 竹屋内,小抚问:“那人是谁?” 郑佳宁愣愣道:“从姿态上来看,像是山主。”那人清冷如竹的的气质也没几个人能模仿。 三皇子皱眉道:“初入蜉蝣山,有幸得山主照拂,确是山主。” 三皇子是云家人见过山主不为过,但是,众人诧异看向郑佳宁:“你怎么知道?” 郑佳宁道:“这说来话长,当年在君吾大陆暗中埋伏打了赵芙双,被山主他老人家碰到,回头就给我一顿揍,哪知山主转身就赐了我梦引术,我才得以入蜉蝣山。” 闻言,云谏道:“传闻山主重情重义,赵姑娘身份特殊,照顾一二倒也应该,这也是赵姑娘的造化。” 云序川冷哼一声:“论造化,她不比谁的造化好,却整日疯疯癫癫,给她再好的背景都无用。” 易篁将赵芙双带进二楼后,下意识想用法力探查她的身体,奈何想起如今两人的关系并不适合。 最后他的指腹落在她的手腕上,触手如冰寒凉。 他眉心微蹙,观她脉相,除了寒气入体,倒是无碍,过去的伤也好了个彻底。 那边玉昆调侃,“这么客气?你给她用净身术的事儿我可还记得。” 易篁不理会他。 赵芙双愣愣的站着,看着自己面前的易篁,似乎这会儿才看到他眼睛上的黑色绸缎, “你的眼睛怎么了?”赵芙双伸手去扯易篁眼睛上的黑绸。 “别动。”易篁伸手去挡。 赵芙双脚步虚浮站不稳,向前晃去,正好将手送进易篁手里。 两人都是一僵,易篁顷刻松手,赵芙双茫然的看一眼自己的手,然后就那么伸着,“还要。” “要什么?” 赵芙双:“你的手。” “……”易篁抿着唇:“男女有别!” 旨在提醒她两人商定好和离的事。 哪里知道赵芙双双目看起来清透,实则并听不进去他的话,她的手一直搁在空中,理所当然中带着一些孩子气:“我的手冷,你的手热。” 莫名的,易篁气不打一处来,“知道冷还在窗边坐一晚?” 分明不是她的错,最后却要担了所有的骂名,甚至被赶下桌! 皆因为她的嘴巴太坏! 如此张牙舞爪的性格,究竟是怎么养成的?! “冷,全身冷。”她执拗重复。 赵芙双今日的状态不对,他也有所感觉,她看起来异常低沉。 一念至此,易篁温和了声音:“不想下去就在这里,等酒醒了再说。” 哪知赵芙双油盐不进,俏生生立着,执着伸手等他来牵。 “不要闹,去找地方坐着。”易篁终究在她身上施了两个取暖的咒法,谁知她还站着挥手反抗:“不要法术,就要你的手。” 易篁:“……” 那边玉昆憋着笑,“牵一下能掉块肉?你不来我来了。” 赵芙双终于看向了玉昆,思索片刻,竟真的向玉昆走过去。 易篁眉心狠狠一跳。 玉昆扬眉调侃:“你最好别来,不然我还要纠结是牵你还是不牵,牵,你男人还在这里不合适,不牵,送上门不要,只有铁心能做” 玉昆话还没说完,就见赵芙双俯身一把掀翻了他的棋局,还踢一脚他面前的桌子,之后又若无其事走向易篁。 玉昆:“……”嘿! 老黑:“……”想的有点多。 易篁:“……”虽然此刻笑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没控制住勾了勾嘴角。 这丫头,骨子里就不是善茬! 易篁不再理会重新向他折回的赵芙双,只径直在一处打坐疗伤。 用手为她暖手是不可能的。 他和她虽然是夫妻,但是当真手都没牵过,此刻她醉着不知世事,待醒来又怕要生事。 易篁入定一个时辰,身体因为泪境造成的不适恢复不少。 可以说,他在这泪境入定,事半功倍。 待易篁清醒的时候,神识扫过。 “……” 行,赵芙双竟然不吵不闹还保持着他打坐之前站着伸手的姿态。 玉昆看戏已经憋不住笑。 老黑依旧稳睡。 他以为他不理会她,她自己会去睡,哪里知道她和在洞府并不同。 可能老黑的忠告是对的,不能让她醉酒。 一边懒洋洋卧着的老黑也看不下去了:“她喝烂醉的时候就这样,没道理可讲,你找个地方把她埋了就好了。” 易篁冷着眸子站起身,“赵芙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赵芙双竟然点头,“知道,要牵手。” 易篁:“不和离了?” 赵芙双懵懂看他摇头,“不离。” 易篁没好气:“出尔反尔?” 哪知他越冷淡,她越靠近,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夫君,不和离。” 易篁心口突然有几分失重之感。 她这个夫君叫的字正腔圆,大眼又无辜又笃定。 是过去她唤这两个字时从来没有的认真。 就连老黑都抬头看过去,“赵芙双,你是不是有病?” 赵芙双侧眸,一个字一个字道:“老黑,滚!” 然后一脚伸出,把老黑踹远,又无辜看向易篁。 玉昆:“……”他是不是能以她没踹他而骄傲? 在让她胡闹不知还能说出什么! 易篁一个定身术落在她的身上,赵芙双再动弹不得。 但是一双狐狸眼顷刻满是委屈。 委屈着吧! 耍赖不成就卖无辜,谁买账不成! 易篁一个术法把杵在他身边的赵芙双丢进了角落,倒是也没忘记给她盖一件厚披风。 (本章完) 第141章 和夫君睡 易篁以为把赵芙双丢进角落便可等着她酒醒。 哪知没一柱香的时候,老黑惊骂:“赵芙双!” 易篁回眸,就见赵芙双在以不要命的方式冲禁锢,整个人的肌肤都已经涨红,依旧不肯放弃。 易篁一个瞬移移至她身边,迅速解开她的禁锢。 掌心相对,法力送进她的身体替她调理因为冲击禁锢而乱了的气血。 赵芙双委屈道:“竹子,你欺负我,我不和你计较,但你每次都欺负我。” 易篁一顿:“”她皮的像个男该子,他从不知道他每次禁锢她,她也会委屈。 良久,他叹息道:“以后你听话,讲道理,我便不再禁锢你。” 赵芙双瞪圆眼珠:“你还讲条件?” “那你可讲道理?” “我的道理就是对的。” “……”行,该迷糊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迷糊! “……好,不再禁锢你。” 赵芙双眉眼柔软起来:“说话算话。” “……算话!” 赵芙双眉眼都是笑,一高兴,本就掌心相对的手顺其自然合了上去。 易篁一僵,掌心法力顷刻四散。 他盯着她握着他时白皙如玉的手有一瞬间的恍惚,说不出是何种感觉。 最后只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罢了,罢了,怎么都不能真让她死了! 她的手触及寒凉如冰,他缓缓回握,将她的手包覆进掌心。 入手柔软滑腻,易篁的心头一个失重,差点就松手。 他此生从未与谁如此亲近过,也第一次知道话本中的话多少也有些形容的不够。 女子的手竟然可以柔软至此,这种柔软似乎还带着攻击性,可以攻击人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 不及易篁反悔,赵芙双反手将他的手握紧,脸上的笑容蔓延开来。 绝艳的容颜多了几分易碎的疲惫感,她软声道:“夫君,睡觉。” 得寸进尺是吧? 易篁低头看着两人合十的双手,声音沉的仿佛在掉冰碴子:“自己睡和被扔下去,你自己选择。” “和夫君睡。”赵芙双黑发垂在瘦弱的肩上,狐狸眼盯着他看,但意思很明确,就是要睡觉! 角落,老黑骂骂咧咧,“她说的睡就只是单纯的拉着你睡觉,她这人外强中干,内心缺爱的厉害,一喝醉就这死样子,心里没个依靠就一直闹。” 刚才被赵芙双踹的那口气还是上不来,老黑依旧骂骂咧咧,“赵芙双这个泼妇,每次喝醉了把老子当枕头,有了男人用不着老子就踹飞,老子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他才是上辈子欠她的! 易篁手里牵着赵芙双,就像握了一枚烫手的山芋在手里,时时刻刻都难熬。 又头疼又无奈,“她平时醉酒,你怎么解决?” “给她抱,等她酒醒翻脸不认人。” 易篁若有所思的扫一眼老黑,半日才道:“没有别的办法?” “把她埋了,杀了,你自己选。” 易篁头疼的揉一下眉心,牵着她盘坐在地,“睡!” 赵芙双半跪着看他。 两人的距离如此近,她半跪在他面前,脸上细嫩的肌肤看得如此清楚,五官精致,琼鼻微皱,眉眼无辜,少了清醒时候的锋利,倒是意外的乖巧的让人觉得她真的还只是个孩子! 易篁清冷的声音不由的缓和了几分,但也带着早死早超生之意,“还要什么?我没有床,要睡只能睡地上。” 赵芙双也痛快,转身便躺在了他的腿上。 易篁浑身一紧绷,赵芙双拉着他的手倒是瞬间入睡。 易篁僵硬良久问,“她明天醒来还记得她做过的事情吗?” 老黑说风凉话,“放心,记得归记得,但她绝对不承认。” 玉昆本看着戏,随着易篁对赵芙双一次次的妥协,他眼神渐渐意味深长了起来。 他收起棋局,招呼老黑,“人家夫妻要休息了,你留着讨嫌?” 老黑莹绿的眸子所有所思的看一眼赵芙双,理直气壮道:“老子不是人,不用避嫌,要走你自己走。” 玉昆:“……怎么,你还防着铁心对她做点什么?” 老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和老子什么关系!” 玉昆:“……行。” 玉昆说走就走,转眼消失。 随着赵芙双的沉睡,易篁的身体依旧紧绷着不能放松,而且,他发现,他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失控。 她枕着他的腿侧睡着,乌发铺满膝头,只能透过发丝看到她的耳垂和纤长颈项,精致莹白。 他自命定力强,但是赵芙双莹白的脸蛋每每蹭过他衣衫的时候,他所有的强自镇定都化为虚无! 这种感觉他熟悉,毕竟在赵芙双这里他感受过一次! 甚至因为怕动念,她最后住在洞府的时候他能不看她绝对不多看她一眼! 他几次想松开她的手,可只要一抽手,她总会越发死死的扣紧。 心烦意乱间,手心里的柔软便越发的清晰。 细嫩柔软,浸骨寒凉。 意念一动,从空间容器中拿一件厚斗篷出来盖在她的身上。 眼不见心不烦,斗篷索性连人的头都盖着。 夜半,他心烦意乱,老黑早已睡得鼾声四起,他的腿部挂件也似乎舒服了不少,睡得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易篁想再次抽回手,引得腿上挂件动了动,挥手打开盖在头上的斗篷,皱着眉头挪着头,在他大腿根部找了舒服的位置重新躺好。 同时,牵着他的手松开,还不及他松一口气,但见她另一只手从他的腰上伸了过去环上他的腰,死死扣着。 易篁的眸子陡然大睁,克制了一晚上,瞬间土崩瓦解。 在不受控制做出什么之前,他封闭了自己的五感。 如果说上一次初感受到情,欲,他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和不能接受。 那么,这一次,他是当真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绪波动和内心渴望。 那一瞬间,他想到的不是把她推远,而是想做些什么!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为什么会来得如此汹涌! 只知道是他无法控制,甚至是不想控制的! 天亮之际,他起身,这一次赵芙双再没了动静。 易篁恢复五感,伫立竹窗前望着外面茫茫天地。 他问:“所以,我以前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老黑半天才懒散的回:“你当真不记得她了?” “我应该记得她什么?” 他活了漫长岁月,确实刚化成人形的时候半点人性不通,无情感体验,待人接物也不上心。 但是如果他真的正面见过她,按她这个年岁,三四百年前他就是再懒理世事,也不至于一点都不记得她。 老黑,“……赵芙双主动提的和离?” “是。” 老黑这次又没话了,半天才又道:“算了,你们的孽缘你们自己解决,我要多嘴,她醒了能弄死我。” 第142章 我不要你 赵芙双醒来,首先印入眼帘的是窗外迷人眼的漫天飞雪。 那种来自心口的抽痛和压抑又来了! 她茫茫然的望着窗外,头蹭了蹭身下,向满是竹香的厚实的斗篷里缩了缩,心口的难受这才好了许多。 情绪稳定下来,自己昨日的一言一行便记了起来。 她的头全部缩进斗篷,心头悔恨的想掐死自己! 自我挣扎许久。 事已至此,也只能用脸皮顶了。 赵芙双放出神识,发现易篁在闭眼修行。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悄悄丢开斗篷就想闪人。 哪知易篁不轻不重的来一句:“醒了便谈谈。” “……” 谈什么?谈她脸皮多厚? 就不能装不知道吗?! 赵芙双在自己的身上用了两个净身术,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讪讪道:“你怎么进来了?” 传闻中,不是说他会受到泪境的攻击吗? 不过,看他眼睛上蒙着黑布,多数是瞎了。 易篁没答,良久认真道:“赵芙双,我心里有人,但会试着放下,你对我有心结,我也愿意为你解,我此生不会飞升,但是愿意尽力给你你想要的,你可愿意与我就此过一辈子?” 他想了一夜。 赵芙双是他的妻,他对她没情,也无执念,却一次次动不该有的念,该占的便宜也都占尽,没道理总想着全身而退。 他欠她一个交代! 赵芙双怎么都没想到他的谈谈是谈这个! 就连老黑也竖起了耳朵。 半天,赵芙双嗓子有些沙哑道:“就拉了一下你的手,不至于赔上一辈子吧?” 易篁坦然道:“我昨日对你动了念,甚至更早之前在洞府内也曾动过,我对你有亵渎!” 听着他一本正经,声线毫无起伏的说着这句话,赵芙双愣半天,渐渐的,掩在黑发后的耳垂悄悄红透。 半天,她干巴巴道:“也不用说出来,你再不济也是个男人,而我长这么好看,想要我的男人应该不少,多你一个也不多。” 易篁蹙眉:“赵芙双……” 听着他又叫她的名字,赵芙双突然就红了眼,有些情绪失控道:“我不!” “我不要你!” 听着这四个字,易篁不知是解脱还是什么,心绪静得可怕,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外面纷飞的大雪突然就成了暴雪,狂风四起,大片大片的雪花密密麻麻的迷蒙了整片雪原。 外面狂风暴雪,竹屋内却安静的可怕。 半天,赵芙双才回神,她看一眼外面的诡异天气,那无名的悲伤压抑的她喘不出气。 她急于想逃离这片地域,但是她还有事要和他谈,“这一次,我们被算计进入了死伤过数千人的石屋。” 易篁没答。 赵芙双挑眉,“怎么,想装着不知道?” “你要不要看看我们从石屋内拿出多少枯骨呢?” 半天,易篁平静道,“你想怎么样?” 平静的仿佛两人前一刻讨论的话题只是寻常的吃喝,而他也不见被拒的半分心绪波动。 赵芙双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不是我想怎么样,你不就爱拿山规说事儿吗?这事儿按照山规应该怎么样?” 这时一边的老黑懒洋洋道:“这事儿要罚,只能罚那个凝霜看守不力,其他人没证据罚不着,你就别逮着你男人为难了。” 一句你男人,让赵芙双和易篁都是一顿。 赵芙双缓步走向老黑,手一伸把猫逮起来,掐上猫脖子。 “操,老子又怎么惹你了?!” “为什么不阻止我出丑?!” 赵芙双狠掐两下猫脖子! 昨天它明明能阻止,还让她在易篁面前丢那么大的人! 老黑:“你是老子能阻止的吗?” “你一口一个要和你夫君睡,又撒娇又卖萌的,老子阻止你偷汉阻止你吃屎,还能阻止你们夫妻亲热?” 谁他妈偷汉了? 谁撒娇卖萌了?! 谁他妈夫妻亲热了?! 绝对就正常交流! 赵芙双又下手掐:“闭嘴吧你!” 老黑四个爪子乱蹬,爪子扯着赵芙双的黑发,“赵芙双你心虚什么?就你无耻的程度,就算误睡个男人也不至于心虚至此吧?” 赵芙双气急:“你放屁,老娘睡男人也睡心里没人的,他不配!” 易篁一顿:“……”这是她拒绝的原因? “赵芙双你老实说,你这女人是不是一直喜欢山主,这才在人家一开口的时候就答应嫁?” 赵芙双心口陡然落了一拍,“你放屁!” “我放没放屁你爹娘知道,当年是谁嚷着要退婚嫁给山主?” “童言你懂吗?我那会儿就单纯的不想嫁给云序川!” “不想嫁给云序川你想嫁给山主?” “我就那么一说!” “你不说别人你说山主?” 赵芙双越来越心急:“啊啊啊,你烦死了!” “是我烦还是你自己心里有鬼?” “因为当年那点破事儿计较这么多年,老子早怀疑你另有心思了,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你这女人如此恶劣,当年的恩怨还没两清的时候,你能放过山主?是不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喜欢山主,这才匆匆提和离,准备逃避?” 闻言,赵芙双的眉心狠狠一跳,掐着老黑的手也僵住。 那边,听着赵芙双和老黑的话,易篁心里已然是惊涛骇浪。 他是从没想过赵芙双对他有意的! 他之所以提和他就这么一辈子,也是因为他相信她需要庇护,需要修为,而他都可以给她! 第一次被赤裸裸戳穿心思的赵芙双沉默下来,松开老黑。 虽然她觉得喜欢易篁这事儿是挺难接受的,但这事儿她从未主动,却早已发生,是她无法改变不能凭意志转移的。 自己是怎么发现的呢? 大抵是从她愿意住在他洞府,愿意和一个男人同居一室开始。 她长得好,活了这么多年,觊觎她的男人不少。 除了老黑,她谁都不信。 可是,慢慢她发现,她似乎也信他! 也不能说信,总归她不怕他对她不轨,他和她有肢体接触她不排斥,甚至还总想去撩拨他。 后来子碾出现,得知后山漫山花花草草的来历,那时候她很不舒服,是此生没有经历过的难熬。 她看后山满山植物不顺眼,看易篁就生气,看子碾就想揍一顿扔出山主府,看见那把叫半雨的武器也心烦的厉害。 她甚至想让易篁也这么做,把云半晴的痕迹都清除! 她后知后觉,她可能是嫉妒云半晴了,应该是嫉妒的要死那种! 一个女人嫉妒另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无外乎是情! 第143章 默认喜欢 当然,此刻被在易篁面前戳穿,多少还是有点难堪的。 毕竟,曾经张牙舞爪的人是她,满口荒唐的人也是她,再谈喜欢,总是可笑。 一时,竹屋没又静了下来,外面的狂风大作似乎也悄无声息的过去。 赵芙双没再否认老黑的话。 她醉酒什么丑态都出了,再否认也挺没意思的。 这时老黑难得语重心长道:“赵芙双,少折腾点,如果今天这事儿你拒绝了,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她怎么答应? 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甚至不怕她爹打断她的腿,但是,他有喜欢的人这事她无法接受! 这种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做起来太没意思。 如果可以接受,以易篁这种娶了她便认了她的性子,她早在住在他那里的时候就睡了他了,何至于等到他来开口! 赵芙双不想在这里久留,看着易篁坦然开口:“我们被刻意传入极危石屋你们云鼎派给什么交代?” 易篁眼睛看不见,只能神识扫过她。 爱慕他的姑娘他还是见过的,或娇羞,或期盼,或默默付出,像她这种牙尖嘴利的他还真是分辨不出。 纵是此刻她默认,他也总觉得她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再开口说就这么一生怕是不行了。 她无心,他或许可坦然,给些她需要之物尚且可保持平衡。 倘若她真上了心,若相伴一生,他便该给予同等的真心。 这,只怕注定是另一场辜负! 良久,易篁开口:“这件事情还没有证据,不过,你们误闯154号封禁的石屋陷入危险是事实,是云鼎派的责任,对此,我们会做出补偿,闯够九次幻境便允入奖励池。” 赵芙双摇头:“这种许诺太虚假,如果我们五个挂在石屋内,这诺言也就只是一句话。” “你想如何?” “五个石屋,通过五个石屋后便入奖励池。”她虽然并不排斥入石屋,但是还是更想快一点进奖励池。 易篁神识瞥她一眼,点头,“可以。” 这么痛快? 赵芙双双手抱胸长睫毛眨得有些频繁,她是不是提的条件太轻松了? 似乎看出了赵芙双的想法,易篁都被气笑了。 他念着昨日的亏欠,尽力顺着她,不想和她生矛盾,她倒好,柿子挑软的捏,一捏再捏。 见好就收还是有必要的,赵芙双道:“害我的人你们得找出来吧?” 不说,她也清楚,能在这奖励池做手脚的,只怕是她娘的师姐红莹了。 易篁应:“自然。” 赵芙双挑眉看过去:“那我还会不会被害第二次?” “不会。” 行吧,“我走了。” 正待赵芙双转身的时候,易篁道:“赵芙双。” 赵芙双心口一跳,以为他要说她喜欢他这事儿。 他要敢说,她就和他拼命! 谁都能说,就他不能! 但听易篁道:“把灵则剑还给云序川。” “什么?”赵芙双以为自己听差了。 易篁也不想在此刻提此事,可是除了今日,他往后和她独处的时间或许不多,那便更没机会提了。 她和云序川有过婚约,不能不说他是吃惊的。 当时她和他成亲的时候,是说过她嫁过人,但是她的话他没全信。 此刻,亲耳听到她曾许过人家,还是云序川! 他一时也说不出是何种情绪。 他向来不关注君吾大陆之事,又独居洞府,鲜少风言风语入他的耳,但是云序川这个孩子他是知道的,云灵则最有潜力的后人。 云灵则当年和半晴亲近,和他也算熟识。 云灵则战死沙场的时候,他和半晴曾前往他战死之地渡他入轮回,云灵则求半晴对他的后代照拂一二。 自此,苍南国云家所有直系后辈皆可入蜉蝣山寻机缘。 云灵则的后辈也无多少强者,直到出了能拔出灵则剑的云序川! 灵则剑的来历说来也与他有些关系,灵则剑当年插在他的洞府,他生长之处,自他有意识的时候便存在,似与他伴生。 灵则剑是一把好剑,是神品,但与他空间容器里的众多武器相比,也算不上绝世好剑,不过胜在精致漂亮。 因为太过秀气,他又不用剑,便从未碰过。 后来半晴需要一件得力武器,众多武器中选中了灵则剑。 他便赠与了半晴。 但是灵则剑有灵,半晴无法开启,他解封了灵则剑的封印半晴才得以使用。 半晴总说她与灵则剑无法心意相通,灵则剑始终不肯臣服于她。 那年恰逢云灵则出生,云灵则出生之日便盯着灵则剑不放,后取名云灵则。 云灵则抓周之日什么都不肯要,只握着灵则剑不肯放,后半晴将灵则剑赠与了云灵则。 说也怪,相比半晴,灵则剑倒是能和云灵则心意相通。 灵则剑跟随云灵则多年,已与云灵则生了情分,云灵则战死沙场,灵则剑再次自我封印。 多年后云序川重新开封灵则剑,被人断定是云灵则的转世。 为此,半晴甚是欢喜,更是曾在日月珠中托他多照拂,希望有一日能在上界见到云序川。 此番,他便不得不开这个口。 但是,有一事他需要她解惑:“你可拔得出灵则剑?” 从他们昨日的谈话中,他多少听出赵芙双似乎可以用灵则剑。 赵芙双挑眉:“关你什么事?” 看看这满身的刺! 易篁:“……灵则剑是我当年送出的剑。” “不是云半晴送给云灵则的吗?” 易篁:“……是。” 赵芙双狐狸眼挑起,“那就是你送给云半晴的?” 易篁:“……” 为何总觉得这个问题答起来不自在? 抛开成婚的原因,他们婚姻存续期间,除了将她关在洞府外与白师弟赵师妹通过一次话,他没做过对不住她的事情。 送灵则剑也是几千年前发生的事,那时候还没有她。 总归,他并无不自在的理由。 一念至此,易篁正了正声音道:“是。” 如此理直气壮! 赵芙双笑了。 方才还说什么他和她就这么一辈子! 转头便能替心头好跟她要剑! 这混蛋! 赵芙双心念至,灵则剑出现在手里,她一手持剑鞘,一手握剑,轻飘飘的拔了出来。 灵则剑像个孩子一样乖巧的任她挽了一个剑花。 她挑衅的看过去,“能啊,这剑很听话呢。” 第144章 两队合一 易篁眸子深沉的盯着被赵芙双随意把玩的灵则剑。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灵则剑。 灵则剑在他的洞府漫长岁月,灵气十足。 当年他强行解封送给半晴的时候,它的剑灵挣扎的很厉害,之后连他碰它的时候都生了幽怨。 只有之后遇到云灵则的时候才好一些,也止于好一些,仍有傲气。 云灵则用一生驯服它,可它却乖巧的任赵芙双把玩! 一次又一次的例外,他若再当是巧合,只怕太过自欺欺人! 她当真和蜉蝣山,甚至是和他有关系! 只是,究竟是何关系?! 良久易篁开口:“赵芙双。” “别叫我,有本事杀人夺剑,没本事就别开口,这剑到我手里就是我的,我辛苦得来,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还回去?” 昨天晚上他们的话他也多少听到了,“得灵则剑你也算不得辛苦” 易篁的话还没说完,赵芙双就真沉下了脸,因为自己被道破心思的那些别扭也淡了,“我辛不辛苦不是你说了算的。” “想让我交出这剑,你这梦都别做!” 说罢,再不听他说话便离开。 老黑淡淡鄙视他一眼:“赵芙双虽然多数时候都不成器,但这次这决定做的倒是没错。” 易篁:“……” “山主,纵然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好歹也隐晦一些。” 易篁:“……” 有些情绪连他自己都理不清,也无法道出口。 他确实有帮着云半晴照拂云序川的意思,这件事他答应很多年了。 但是,另一重上,那灵则剑曾经常年佩戴在一个男子身上,她一个女子整日握在掌心做什么。 他空间容器里不少的武器都适合女子,她可以随便挑,挑多少都可以。 倒是气性不小,话都不给机会说完! 见赵芙双冷着脸下楼,众人都看过来。 阿宝跑了过来,“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赵芙双扫一眼熊大郎等人,“准备,明天进石屋。” 郑佳宁第一个道:“三皇子队答应带着我,我说什么都不会再跟着你,你也别指望用你那点儿修为威胁我,蜃爷打你一百个。” 赵芙双点头,“行,郑佳宁你好样的。” 郑佳宁也不想把人得罪死了,“无双,你也混迹江湖多年,应该能明白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咱们那队伍实在不够看,上次也是运气好,这要再来一只妖我们也没一个能扛事儿的。” 赵芙双也不气,“还有谁要退出?” 在角落打坐的熊大郎开口:“三皇子队也邀请我加入。” 赵芙双挑眉,“这是要跟他们的意思?” 熊大郎沉默一下,“三皇子答应了,两队可以合并一下,你有智慧,他们有修为,可以一起闯石屋。” 赵芙双笑了。 那是看上她的智慧了吗? “恐怕是想在里面弄死我,拿回灵则剑!或者说,还是怕我死了,灵则剑丢在石屋内你们寻不回?” 闻言,白胖子云谏笑呵呵的开口:“姑娘只说对了一半,您很清楚,若咱们要杀您夺剑,也没必要等到石屋内,在这里杀您,相信也没人能阻拦,所以,您大可放心,咱们是不会对姑娘出手的。” “再说,我们可是听说了的,姑娘在石屋内可是得了巨蟒的剧毒,随便散一散都够咱们几个喝一壶的了,咱们怕您还来不及,怎么还敢招惹?” “与咱们合并对姑娘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您很清楚您队伍的实力,运气不好,别说遇上仙神,就是遇上一只五阶妖兽,您这队伍除了熊大爷,其他人也是都要死的,您可以打听打听石屋遇到妖兽的几率再做决断?” “只要咱们运气不是太差,只要我们能出来,您们也是能出去的,再者,以您的智慧,就算不依靠我们也是一定能出来的,多些队友便多些保障不是。” “在石屋内部得到的宝物个人机缘不说,倘若是能平分的机缘,咱们绝不独吞。” “咱们队伍目前该进第五石屋,您如果跟着进去,也算是走了捷径,再入六次,这入奖励池的机会咱们让给您一个如何?” 这是讽刺她当年哭闹着要重新入奖励池的事情? 见赵芙双神情不对,白胖子忙躬身,“赵姑娘您可不能多想,属下不过是就事论事,说白了,我们殿下此番入石屋只是为了历练,奖励池的名额我们也不是很在乎,让给您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请您行行好,灵则剑对苍南国的重要性人人皆知,咱们容不得灵则剑有闪失,只盼姑娘倘若能在奖励池得了武器,将灵则剑归还。” 还等着她将灵则剑归还呢? 等着吧,梦里也没这好事儿! 赵芙双不得不承认这云谏有一张好嘴,“不愧是苍南国有名的谋士,你这先散了我的队伍,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合着我不去就是不知好歹了呗。” 云谏的姿态放得很低,“那倒不至于,属下不过是实话实说,可不敢有半点的强人所难,具体决定还由姑娘自行决定。” 赵芙双,“别给我称属下,你是谁属下也不会是我的属下。” 云谏笑呵呵道:“这三百年前也算是一家,一日为您的属下,这余生您都受得起咱们的敬重。” 赵芙双:“别,你们三皇子这怎么还粘手啊,早八百辈子都没关系了,你这不是玷污我的名声吗?” 云谏:“” 不是说礼多人不怪吗?到她这儿怎么还不好用了? 众人:“” 你这名声还有什么可玷污的? 云序川脸黑如锅底,冷冷的扫一眼赵芙双,不予理会,闭眼打坐。 云谏虚摸一下脑门上不存在的汗,“赵姑娘,您意下如何?” 赵芙双靠在窗边,脚尖漫不经心的点一下地面,漫不经心的说:“那就一起进吧。” 石屋的危险她算是知道了,绝不是点小聪明能抗衡的。 毕竟也不是真的有多大的仇,倘若郑佳宁和熊大郎真不愿意跟她,她还真不再适合强迫人跟着送死。 而,石屋,她是一定要进的。 除了云序川,她和他们队也没有多大的仇恨。 (本章完) 第145章 再入石屋 云谏完成劝说的任务就自觉离开,此刻的众人早没了昨天晚上的热闹,都找了安静的地方进行打坐调养,只为明天即将来的危险做准备。 赵芙双找了窗户下方的位置坐着打坐。 如在易篁的洞府一般,识海里又是那一片浮动的白芒,搅得她无法入定。 甚至她总有种悲伤的透不上气的感觉。 她的心绪波动太大,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修行。 赵芙双烦躁的观察众人,似乎被影响的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并没有谁如她这般心绪不宁。 见阿宝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吃东西,赵芙双把人叫过来。 “我给你的修行常识手札还在吗?” “在。”阿宝说着拿了出来。 看着近乎被翻烂的手札,赵芙双叹息一声:“拿着我们从第一个石屋得来这片树叶去多感悟感悟,能不能修行,就看这片树叶了。” “好。”阿宝乖乖的走开,去一边坐在树叶上试图入定。 一边的郑佳宁看过来:“我说无双,能不能修行得看命,你这也强求不得吧?” “要我说,阿宝它就是个凡人,你别总扯着他来这种地方,对他来说,这不见得是好事儿,世间凡人千千万,生老病死,活得也挺滋润,你就让他踏踏实实的当个凡人怎么了?” 赵芙双斜眼看他一眼:“所以,你那狗屎一样的天赋就适合修行?你们家世代单传,我还说,你这种天赋的就别占着这个名额了,你干脆提前投胎,没准儿你爹还能再生一个,你弟弟再差也不能比你更差。” 郑佳宁:“……我真的就是为了阿宝好。” “你少废话,他有心,想试你就别打击他。” 就在这时,挂在竹屋入口屋檐下的一排命牌突然碎掉五个。 这命牌她知道,她们进来的时候绿衣让他们每个人都在命牌上留一缕命息。 这命牌就挂在屋檐下。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修行,眼睁睁的看着命牌碎裂,之后众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 赵芙双没见过这种世面,不解道:“这是在做什么?” 郑佳宁沉声道:“只有人死命牌才会碎,也就是说,有队伍此刻在石屋内全军覆没了。” 一时,赵芙双也没了话。 自然,偌大入梦峰,挑战问鼎峰的不在少数,此刻5号泪境中除了他们,应该还有别的队伍。 能入问鼎峰的自然多数都在圣人修为,却是全军覆没吗? 仔细想想,这世间除了生死,其他的还真都不算大事。 三百年都荒废了,此刻不能修行,索性就不强求了。 拿了茶杯出来,她散漫的靠墙坐着,自斟自饮起来。 众人:“” 所以,她究竟在做什么?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该修行吗? 云序川冷冷的看一眼赵芙双。 烂泥扶不上墙! 也就只能靠着嫉妒妹妹走捷径了。 赵芙双喝够了茶,有些懒散的在自己身边设了个结界,放出竹床,盖了自己的披风翻身睡去。 赵芙双是一觉睡到第二日的。 阿宝在结界外叫她:“姐姐,三皇子说该出发了。” 赵芙双头疼的揉一把眉心起身,低咒一声:“这鬼地方怎么回事儿。” 睡是睡不踏实,浑身像是被什么碾过,疲惫又困乏。 赵芙双起身舒展筋骨,侧眸就见传送阵前站着一行人。 云序川冷冷的看她一眼,云谏对绿衣道:“我们人已齐,劳驾开启传送阵。” 绿衣问:“你们确定十人都入同一石屋?” 云谏道:“确定。” “你们可知十人入奖励池,只有五人可得入奖励池机会。” 入奖励池向来最多是五人队,多出来的人则无入奖励池的机会。 云谏点头:“弟子明白。” 绿衣不再多言,“传送阵已经开启,你们会被随机传入未被探索的石屋内,传送阵一株香的时间关闭。” 冷面隋蜃率先走上传送阵,云序川和云谏跟上,小妩月桦走在后面。 赵芙双走在最后,简单收拾一下,放两个净身术后才走上传送阵。 众人落地之处在一片飘着细雨的竹林林荫小道上。 放眼望去,方圆几万里,连绵着挺拔的青竹,郁郁葱葱宛如一片竹海。 竹叶青翠欲滴,竹竿节节高升挺拔入云,遮天蔽日的竹叶遮挡了林荫小道。 那绵软细雨甚至无法渗透浓密的竹叶,只能听着细密的雨丝敲击翠竹的淅沥之声。 众人落地竹林小道上,置身这样一片高大竹子下,显得是那般的渺小。 又是竹子! 可以说,身在这蜉蝣山上,提起竹子就只会联想到一人。 易篁! 赵芙双愣愣的仰头望着遮天蔽日的竹林,深吸一口气,鼻息间全是竹子的清香。 这种味道,和易篁身上的气息有些像。 却又不是。 他们都没有易篁身上的气息清潋! 众人都打量着这片竹海,竹林实在太安静了,除了细雨敲击竹叶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这时,惜字如金的隋蜃开口,“竹林暂无危险。” 隋蜃这样的修为,他说没有危险,那大抵是真的没有危险,众人都松懈下来,才敢迈步四处走动。 郑佳宁又小声说:“那天你喝醉消失一夜,山主带你上了二楼吗?” 赵芙双挑眉:“我和你说得着吗?” 郑佳宁:“看到传说中的星宿图了吗?” “没注意。”她还真没来得及看那图。 “山主为什么会在这泪境中?” “你问我,我问谁?” 郑佳宁和赵芙双嘀嘀咕咕的时候,众人已经探索了竹林一圈。 云谏道:“目前看,这里确实没有危险,没有变故就不好推测这个石屋里发生的故事,找不到这个竹林出现在这里的始末,那就不好找出出去的传送阵。” 赵芙双:“推测石屋里发生的故事?” 云谏点头,“就我们对诸多已经被探索的石屋的场景和条件推算,其实,每一个石屋讲的都是一个故事,每一个闯入者只有解开这个故事的始末,才能够触发条件找到出口。” “想要了解这个石屋的故事,就要集大家的智慧调动所有想象力,把五感所收集到的信息都综合整理后去推想。” (本章完) 第146章 竹林小道 云谏又道:“过去,我们五个人进来的时候,每个人分别负责一感。” ”三皇子神株是木中之王赛黑桦,擅长攻击和防御,负责味觉。” “隋蜃神株是松树,擅长攻击,负责视觉。” “小妩神株是桃树,可攻可辅助,负责触觉。” “月桦神株是白术,治愈系,负责嗅觉。” “我神株是葵花籽,是辅助,负责听觉。” “最后由三皇子整合众人探索到的信息,进行最后的推理并实施试探。” 赵芙双认真听着,她对石屋确实不了解,要不然怎么连郑佳宁都看得上,此刻听着云谏的话,倒是对这石屋有了一些了解。 也就是说,其实每个石屋的存在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如此,出去的传送阵其实也并不是无规律,多少应该也是与这个故事关联着。 就像他们第一次遇到的,就是助火树婆婆斩杀巨蟒。 云谏又道:“你们既然入了队,我们就要重新分工并布置作战位,你们的修为我们多少清楚一些,你们方便说一下你们各自擅长以及神株是什么吗?” 郑佳宁道:“我的神株是柳树,柳树柔软,延展性能好,柳絮可以代替人飞去任何地方试探危机,五感中擅长触觉吧。” 谢知遇:“我的神株是迷魂草,可制作一些辅助字画,具有迷魂作用,五感中擅长听觉。” 熊大郎:“我的神株是荆棘条,擅长近距离攻击和设陷阱,五感均衡,都可以。” 赵芙双:“神株紫丹参,乌子藤,擅长治愈,五感擅长哪个都一般。” 众人:“” 云谏:“赵姑娘,神识如何?” 赵芙双:“神识还行。” 云谏:“好,那您不如跟着蜃爷,负责视觉。” 这是怕她和别人合不来,找个哑巴和她一组? 不过,赵芙双倒也无所谓,高手还有安全感呢:“行啊。” 隋蜃也是无所谓,连口都没开。 阿宝看眼赵芙双,嗫嚅道:“我,我不能修行,我,我只擅长吃,我,我跟我姐姐。” 见此众人又是沉默一下,云序川道:“喜欢吃那就跟着我。” 见跟着云序川,阿宝直往赵芙双身后撤,赵芙双推到前面去:“都是皇子,你怕他什么?” 阿宝低声道:“什么都怕。” 赵芙双:“” 个没出息的,想当年也是个熊孩子,这真是被蜉蝣山给治服了。 云谏笑呵呵道:“原来阿宝公子还是皇子,失敬失敬,只不知是哪国的皇子?” 赵芙双挑眉:“你别管它是哪国的皇子,土皇子就不是皇子了?” 云谏直点头:“是是是,怎么不是。” 最后云谏一锤定音,“郑佳宁和小妩一组负责触觉,我和谢公子一组,负责听觉,月桦是治愈系,防御和攻击弱一些,就劳烦熊大爷了。” 对这个安排众人没有意见,两两一组,自觉站在一起,分别有序开始行动,闻得闻,尝得尝,触碰的触碰。 赵芙双挺满意,果然大树底下好乘凉,跟着专业人就是不同。 上一次她们入石屋,最后五个人在大树底下折腾,那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像现在这样有序,有目的,有手段的。 隋蜃一派高手作风,少言,冷脸。 赵芙双也不指望他来找自己,晃悠悠的走向他。 所谓的视觉,就是用眼睛看,用神识看,神识一眼都到头了,也没什么异常。 赵芙双抬了抬下巴,“去小道尽头看看?” 隋蜃没意见,率先走在小道上。 竹林沿着石道两侧茂密生长排列,两人沿着林荫小道一路向前走下去。 耳边是细雨淅淅沥沥打在头顶上方竹叶上的声音,偶尔一两滴落在他们身上,也都无伤大雅。 两人一路无话,近乎半飞的状态。 就在飞行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赵芙双猛的停下了脚步,隋蜃扫了她一眼没做声。 赵芙双向四周看一眼,也没开口,继续前行。 又经过一个时辰,隋蜃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没有看周围,只若有所思的看了赵芙双一眼。 行了两个时辰的时间,走到了尽头。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一起返回。 他们回来的时候,众人已经在原地等着了。 众人开始汇集信息,味觉的云序川:“雨丝无味,无毒,无特别之处,竹子的味道与寻常竹子也没有区别,新生竹笋可以吃同样无毒。” 赵芙双道:“这条小道共计三十八万块青石,每块石头大小厚度分毫不差,不像是人为做出来的,像是秩序衍生而出,这里共计一千二百万根竹子,竹子错落有致,没有规则可言。” “但是有一点比较有意思,这里的竹子晃动的方向有规律,每隔一个时辰,都会重复之前一个时辰晃动的方向。” “这一点根据雨点打在竹叶上的声音和吹动竹叶发出的声音可以证实,我们是在一个每隔一个时辰就重复一次的密闭空间里。” 说到这里,赵芙双看向隋蜃,“你可还有补充?” 隋蜃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如你所说。” 两人看起来没有交流,实际上,在行了一个时辰的时候赵芙双停下,第二个时辰隋蜃停下,就说明虽然两人想到的时间不一样,但是总之,是想到一起去了。 云谏眼眸一亮道:“这个,我们这里可以作证。” “雨打在竹叶上的声音杂乱无章,但是经过谢公子的提点,我们注意到,雨水敲击竹林的声音每隔一个时辰就重复上一个时辰前的节奏。” “这一点风声和竹叶摆动的频率也可以作证,风声似乎随着雨声每隔一个时辰重复一次,包括竹叶摆动的幅度都是在重复一个时辰前的幅度。” 说到这里,云谏若有所思的看向赵芙双:“只不知这一点赵姑娘和蜃爷是谁想出来的?” 隋蜃倒是难得开口:“她,经过她的提点我才注意到。” 云谏又是一顿,惭愧道:“方才我也是在谢公子的提点下才想到的,赵姑娘和谢公子都乃大智慧之人。” 谢知遇一顿,忙谨慎道:“不过是巧合,谢某自不敢与诸位相提并论。” 云谏道:“谢公子过谦了。” (本章完) 第147章 竹子气味 谢知遇和云谏互相谦虚,赵芙双懒洋洋的看着,完全不参与。 依旧一身红衣,干净艳丽的小妩开口:“触觉上,竹叶和竹竿与寻常的竹子都无区别,但是我们试图摘取竹叶的时候却用尽办法都做不到,倒是竹笋可以摘取,所以,这竹子只怕有古怪。” 嗅觉的月桦:“竹林中充斥着一股浓郁的竹香,这大家应该都能闻到,我们测过,这应该只是竹子的正常气味,无毒,无伤害,泥土的气味和雨丝的气味都无异。” 赵芙双皱眉:“不对,竹子和竹子之间的气味也不同,大家所闻到的气味只是一种混合气味,这么多的竹子,是否存在不同?” 如此尖锐刁钻的问题,当真有刁难人之嫌。 月桦:“是,竹子的味道因为泥土的不同,受雨水浇灌的情况,以及受风情况等原因不同,气味的确不尽相同。” “但是这里千万根竹子,非要区分气味相同与否,恕我们短时间内做不到,且我不以为区分这个有什么作用!” 月桦今天穿了一身精致的黄裙,看上去更加的柔弱且遭人怜惜了。 此刻,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依旧温温柔柔的,但是也因为赵芙双的刁难,声音里显然参杂了三分情绪。 云谏又出来和稀泥:“赵姑娘,月桦所说确实也没错,这个事情真要做起来,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之后我们视情况再定可以吗?” 赵芙双嗤笑一声,双手抱胸靠在一根竹子上,脚下懒洋洋的踢着青石板,不再开口。 云序川冷声道:“赵芙双,你也不用有情绪,这个时候不管你多高贵的身份,事关生死,也容不得你公私不分。” “你且记得,为难人也要挑选时间,你如果再反复挑事,你就不要再参与进来!” 赵芙双靠在竹子上侧眸看着云序川道:“方才小妩说这里的竹子坚硬异常,想尽办法无法撼动,必有古怪。” “那我猜测,这个古怪我们就不要准备去破解了,做这个石屋的人修为不知道比我们高多少,他找的竹子,真要是坚硬无比的,就是灵则剑出,赤焰炼狱岩心火出,我保证也是折不断烧不毁的。” 这一点她莫名的笃定。 “你又说这里所有的东西又无毒无异,这里又是一个无限重复的空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赵芙双冷冷的看着云序川,“这意味着,这里根本就没有你说的故事可推测,如果这个空间始终一成不变死水一潭,我们是要被困死在这里的!” “云序川,这个时候,你告诉我,唯一不同的竹子气味的具体区分有必要吗?” 闻言,云序川一顿,定定的看着赵芙双凌厉的双眸,突然就哑口无言! 赵芙双继续道:“我以为,既然大家走在一个队里,有什么顾虑都应该讲出来,不要包藏私心,也不要为了表面的和谐和稀泥,毕竟事关我们自己的生命,那就没有小事不是吗?” “当然,我自己也不是未卜先知,总有不尽如人意的时候,到那时候,我也希望有谁能为我提出来,就算是死,也该做个明白鬼?!” 云序川看着赵芙双,喉结滚动,方才所有的气焰都消了下去,他沉默一下,沉声道:“对不起,是我先入为主了,我向你道歉。” 是他先入为主的将她当成善妒无理智的白家大小姐,是他先入为主的以为她只有小聪明,却是个格局不大遇事偏激的花瓶。 不管她过去是个怎样的人,此刻她说的话很对! 赵芙双淡淡看一眼云序川。 这人有时候蠢,有时候倒是能屈能伸。 这时,云谏也正了神色,“到底是我等肤浅了,我们如今所能掌握的信息本就不多,而气味却是目前我们所掌握的唯一的不同之处,不能说这里一定与气味有关,但是也绝不能因为麻烦就在眼皮底下让如此重要的信息出现纰漏,” 月桦红着眼睛道:“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还有那日我喝多了,真的不是故意害你和三皇子产生隔阂的,今日也是我不好,没有考虑周全,以后一定尽力做好事情。” 月桦这态度分明还是以弱来搏大家的同情,但是赵芙双懒得理会,只要她不来拉踩她,她爱勾谁就勾谁去,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这时云序川开口道:“就众人收集来的信息来看,这里就只是一片竹海,目之所及的只有竹子,细雨,小道,泥土,且是一个会无限重复的封闭空间,可以说是一个极其安全毫无变故的空间,也无故事线可推进。” “要想寻找出去的传送阵,就必须要动起来,除了气味还未调查,我们只能抓着我们所见到的物品去创造麻烦,众人都有什么意见?” 云谏:“对竹可以采取试探砍伐,攀顶,探测细雨来历,小道就就像您上次给树挠痒痒一个道理,但是,在做的时候必须要知会所有人,毕竟,任何的动作都有可能触发未知危险,为了减少伤亡,我们就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至于气味,我建议我们所有的尝试都试过后再分头分组行动。” 小妩道:“虽然赵姑娘断定我们可能无法撼动竹林,但是我以为哪怕是失败,如今最先也该是尝试着去砍伐竹林。” 众人赞成,“这是自然。” 众人说做就做,隋蜃凭空拿出一颗松树形状的武器。 这武器看起来像是松树,但是显然是被精心炼化过,手握着的树根处光滑凝炼,所有的枝丫都被压制在固定位置,呈狼牙棒状,且,每一个分枝上都都密密麻麻的覆盖了尖细圆润的松针。 郑佳宁看得直吞口水:“这武器抡在谁的身上估计都得得个粉身碎骨啊!” 七十八神株灌体的强者大家都很少见,当隋蜃全力一击发出的时候,所形成的罡风将众人逼退数步。 然而,就是如此强悍一击发出,到了竹子身上的时候,所激起的涟漪不及这空间里自带的风吹起的竹叶弧度大。 众人:“” (本章完) 第148章 故事推进 不能撼动,这结果在预料之中,可这纹丝不动的样子也在预料之外。 隋蜃倒是没什么神情,连着蓄力,从容三击之后退在了后面。 隋蜃都不行,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也没了试的欲望。 云序川:“每个人都去试三次,不行再退。” 众人依言,挨个上去,不管前面花里胡哨的多大的威风,到了竹林内都溅不起水花。 倒是云序川的攻击让赵芙双眼前一亮。 赛黑桦不愧是木中之王,这强悍的大树一出,银白光芒闪烁,自带三分威压,哪怕落在竹林里没有引起波澜,但是也有种寸步不让的势头。 云序川攻击之后,赵芙双点评了一句:“你应该娶我妹妹的,你们一个木中之王,一个见血封喉,这要打起来,还是很有看头的。” 云序川一顿,凉眸扫她一眼。 赵芙双又慢悠悠加了一句,“不过,我妹妹好像看不上你。” 众人:“” 最后所有人都出手后,赵芙双亮出了灵则剑,拔剑而出的时候已没有第一次拔剑时候的剑气四溢,灵则剑乖的像个孩子,任凭她把玩着挽一个剑花。 三剑挥出,同样的竹林不见半点波动。 但是赵芙双使用灵则剑的那种从容,还是让云谏和云序川看呆了。 分明云序川使用灵则剑的时候都还很吃力,全凭灵则剑的心情,可这剑到了赵芙双手里怎么就能像个孩子一样乖顺?! 后来大伙儿又分别使用了风火雷电,甚至是合力,始终都奈何不了竹林。 众人只能放弃。 云序川道:“一千二百万竹子,我们只能分散开去分辨气息,三日后在这里聚集。” 郑佳宁:“就只是去分辨气息?就你们所说,每一根竹子的气息受生长环境的影响,皆不相同,那我们怎么能知道哪根或者哪一片有问题?” 众人看向赵芙双,对气息执着的人是赵芙双,那她执着气息的不同,总要有个理由。 赵芙双:“别看我,我怎么知道?” 她就是想到了易篁身上的气息,甘潋清香,闻着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比这里的竹子气息更有种挠人心的感觉,因此才想起竹子气息并不相同的事儿。 要具体的问她找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赵芙双道:“这石屋出现竹子的几率大吗?” 云谏:“大,几乎一半的石屋都有竹子的影子,笋,嫩竹,通天竹,像这样的成片的竹林都出现过。” 郑佳宁:“这蜉蝣山上的山主是竹子所化,而这七泪境在蜉蝣山上,有没有可能山主和这七泪境有关?” 云谏摇头,“应该不是,七泪境会攻击山主的说法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从那日山主眼睛上蒙着黑绸可见,七泪境攻击山主应该是事实,如果这七泪境非要和山主扯上关系,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好关系。” 只有云序川若有所思的看一眼赵芙双:“你的意思是,如此多的竹子中,找寻与山主气息相同的竹子?” 赵芙双:“”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荒谬。 云谏:“这只怕更行不通了,我们没有一个人近身长时间接触过山主,如何能区分山主的气息?” 赵芙双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只道:“总之,如果这里的关键是出现在气味上,我们分头找下去,可能是某根不同,也可能是某一片不同,总之,如果有不同,就一定会被发现的。” 众人分八个方向开始行动,阿宝因为没有修为跟着赵芙双,修为最低的谢知遇和郑佳宁结伴。 赵芙双和阿宝行进的方向是西北。 赵芙双和阿宝慢吞吞的一路走下去,每一根竹子的气息都不相同,却也没有哪一根或者哪一片是有多特别的。 在竹林里晃悠了一天一夜,赵芙双突然发现一件怪事。 她和阿宝好像陷入了迷阵之中。 她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而且,竹林里起了雾,视线越来越差,这迷雾诡异,神识又穿不透。 突然降下雾气,便是出现变故,这里不再是一个时辰重复一次,说明故事有了推进! 这种来回打转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实在糟糕,但是赵芙双还是沉下心继续向前走。 迷雾中小心行进一个时辰,赵芙双又发现一个问题,这迷雾不止有隔绝神识的作用,而且似乎还有混乱竹子气息的作用。 也就证明,寻竹子的气息,她确实找对了方向! 看赵芙双一直在原地兜圈子,阿宝也发现了不同,懵懂的问:“姐姐,怎么起雾了?” “跟紧我。” 阿宝嗫嚅:“姐姐,我饿。” 赵芙双扔一把紫丹参给他,“跟紧了。” 赵芙双又在竹林里晃荡一天,依旧没有出路,且,似乎雾越来越大,竹子的气息越来越不好区分。 她立靠在一根竹子上琢磨,应该是快接近要找的竹子了,所以才突生迷雾,混乱气息,隔绝神识,以阻止她们继续查探。 而且,她有种预感,这种变故应该只在她们这里出现,其他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被扰乱心神。 随着迷雾越来越大,双眸都不能视物,竹子的气息也只有凑近竹子,细细的闻才能区分。 一路嗅下去,似乎又回到了原地。 来来回回的,她似乎始终都在原地打转。 走不出困局,只怕终难找到真相。 赵芙双琢磨许久,从空间容器里拿了一条黑绸出来蒙在了眼睛上。 这里拼命要掩饰的是气息,那说明气息很关键! 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眼睛,才一直在原地打转,那她就把自己的眼睛蒙上,纯靠气息寻路! 赵芙双叫一声阿宝跟上,然后自己摸着竹子一点点的嗅着,努力记着每一根竹子的气息。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她发觉,向前走的时候出现的竹子气息她闻到过! 继续向她以为的前方走去,只怕会重新进入死循环。 赵芙双在原地摸索,闻遍所有的竹子,却发现只有她凭直觉以为的身后路上的竹子气息是没有闻到过的。 见赵芙双折回去走,阿宝不解:“姐姐,你走错了,那条路你走过。” “跟紧。” “哦。”阿宝不再多言,默默的跟上。 (本章完) 第149章 易篁幽篁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竹子的气息又开始熟悉起来。 赵芙双闻了一圈儿,发现又是身后的竹子气息是陌生的。 只能再次折回。 如此反复,三个时辰,阿宝实在没忍住,再次开口:“姐姐,你怎么一直就在原地转圈儿。” 赵芙双倒是越走越冷静,她平静道:“谁说原地转圈儿不是一条出去的路?” 阿宝乖乖点头跟上。 阿宝的话也让赵芙双自我怀疑。 一直原地打转,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猜测是错的? 但是她天生反骨,她认定的事情,不能确定一定是错的,便不愿意认输。 赵芙双不理外界,只一心扑在闻竹子的气味上。 又是一天一夜,赵芙双觉得自己闻竹子的气息闻得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了。 不然,为什么她有种随着自己闻得竹子越来越多,自己的嗅觉也越来越灵敏的感觉? 现在她似乎不用趴在竹子上便能清楚的分辨出不同的气味。 赵芙双迟疑:“阿宝,外面的雾是不是散了?” “没有啊,雾越来越大了,再这么下去我都要看不到你了。” 赵芙双:“……” 所以,她的嗅觉是真的在持续提升? 而且,这种提升的速度很微妙,不是神株罐体,有种侦破天道后才有的顿悟感觉。 可是她于天道是半分都无顿悟。 反倒像是这竹子把一些关于天道的东西嚼碎了,强行灌输给她一般。 这竹子绝对是好东西。 赵芙双对阿宝道:“你有时间多闻闻竹子,少吃点。” 阿宝:“姐姐,这迷雾太大了,我什么都闻不到了。” “……” 行! 赵芙双沉下心继续闻竹子。 终于,又是一天一夜的原地打转,阿宝终于喜道:“姐姐,迷雾在退散。” 此时,赵芙双觉得自己的嗅觉提升应该抵得上三神株罐体。 赵芙双闻竹子的速度更加快了。 又是一个时辰,阿宝大叫:“姐姐,迷雾散尽了。” 片刻,阿宝怯生生不可思议道:“姐姐,有一个石桌,两个石凳出现,还有,还有一颗竹子。” 赵芙双楞在原地,彼时她的嗅觉抵得上四神株罐体的提升。 初次体会到神株灌体外修为提升的妙处,舒爽之感一言难道尽! 其实,不用阿宝提醒,她也嗅出了不同。 她闻到了,是易篁身上一模一样的竹香,尤其清冽沁人! 赵芙双缓缓扯下眼上的黑绸。 入目的是一颗高大青翠的竹子,竹节挺拔粗壮,枝叶繁茂昌盛。 独立于所有竹子之外,于风中摇摆。 挺拔张扬的安静注视着她。 这一幕,好熟悉! 她曾在哪里见过? 赵芙双看着竹子随风飘动的竹枝一时恍惚,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条岁月长河。 再回眸时,一人一竹仿佛从岁月那端跨越到了岁月的这端。 那竹子同样仿佛凝视她许久,终于,有染了笑意的清越调侃自翠竹处发出:“时隔百万年,敢闯本座这幽篁道的人还是要无双神女啊。” 那一瞬间,赵芙双的识海拼命挣扎躁动,她的眼泪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颗颗的滚落地面。 随着赵芙双的眼泪浸入土壤,一颗颗竹笋从土地中冒出。 那竹子任凭小竹笋冒尖,清冷的声音里含着丝丝笑意,“小公主,这怎么还眼泪追杀呢?” 赵芙双一步步向竹子靠近,唇间呢喃出两个字:“易篁。” 那清越的声音又染了低沉,隐隐有克制溢出:“本座叫幽篁,小公主可记好了。” “幽篁” 赵芙双双眸呆滞,呢喃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识海里的白芒剧烈浮动。 转眼,身体因为无法承受识海那剧烈浮动,赵芙双软倒在地。 在赵芙双倒地之时,竹枝伸出,将她接住。 缓缓的,竹枝将她拉入竹叶之中,有枝条将她凌乱的鬓发抚平,无限留恋的徘徊在她的脸颊难去。 久久,那竹子笑道:“不必急于一时,慢慢成长,终会再见。” 缕缕幽篁涌入她的身体,镇压她躁动的识海。 三日的时间,赵芙双缓缓睁开眼眸。 此时,赵芙双还在竹枝之中。 那一瞬,她浑身僵硬,无所适从。 身体虽然是竹子,但这是个人啊! 有心离开,却怎么都不想下去。 竹子清越带笑的声音又响在她耳边:“小公主还不肯离开,这是还爱慕本座吗?” 赵芙双心口依旧难受得要死,还是本能一样回敬一句:“易篁,你不要脸!” 他的声音还算愉快:“他现在叫易篁吗?” 赵芙双眸子大睁:“你不就是他吗?” 他的声音染了几分怅然,“是,也不是。” 赵芙双不懂,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今到底是什么状况。 可似乎,她又好像懂了什么。 他应该与火树婆婆一般,只是一缕活在她过往的残魂。 而易篁是有血有肉的人,是一个全新的人! 所以,她遇到过往会情绪浮动,遇到易篁却不会。 良久,赵芙双说:“我也只是赵芙双,不是什么小公主。” “无妨。”谁知那竹子轻笑一声,“是本座的便好。” 赵芙双心口失重。 转眼间竹子的身影越来越虚弱,她心头一慌:“你去哪里?” 竹子再没了声音。 赵芙双眼睁睁的看到竹子连同地上的竹笋渐渐化为一个个星点。 转眼竹林深处出现一条深渊。 深渊的那一端,苍茫四海,无垠天地,无数通天翠竹风中摇动。 七彩星芒点染天地,密密麻麻无数绿精灵伴着数之不尽的传闻中的天地神兽在翠竹之中飞舞旋转。 日月星辰同时悬挂天际,有飞瀑自天际垂落,落地成河,浸润着无边无垠的竹海。 突然,漫天星辰闪烁同时坠落,那片林海中开始下星辰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击在亿万竹子上,自成天音。 沐浴这一场星辰雨,赵芙双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丹田内的法力蹭蹭的飞升。 星辰雨下了没三个呼吸,停歇消散。 赵芙双丹田内的法力停止在五十九神株灌体后停止增长。 随着星辰雨的停止,那无边无垠的竹海似乎也一点点的闪烁幻灭。 有声音自无尽星海传来:“小公主,我们终会再见。” 第150章 他是她的 “姐姐,姐姐,醒醒,你怎么了?” 在阿宝一声声的呼喊中,赵芙双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漆黑。 “姐姐,你怎么了?你怎么睡着了?” 赵芙双愣愣的伸手,入手是眼睛上蒙着的黑稠。 她从未摘下过眼上的黑稠吗? 从未晕倒。 那个叫幽篁的竹子也从未出现吗? 一切是自己的幻觉吗? 赵芙双摘掉黑稠,入目的只是一张石桌和两个石凳,却独独不见那颗竹子。 “怎么可能是幻觉?” 那人,那人一言一行都透露着轻狂自负,有着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气势。 他和恪守成规清冷寡淡的易篁的性子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可是,她便是知道,他们是一个人。 他和易篁与人开战是露出的轻狂一模一样! 而深渊的那端那方真正的竹海世界是那样的神迹! 赵芙双一步步走向石桌,在石凳上坐定,心头空落落的像是丢了心一样。 赵芙双久久静坐。 那石桌恍惚间化为出去的传送阵。 传送阵出现,没片刻云序川她们飞来。 众人看起来情绪都很高。 一落地,郑佳宁就开始咋咋呼呼:“我竟然提升了两神株灌体,快说说大家都提升了多少?” 小抚笑道:“我提升了两神株灌体。” 月桦:“我也是两神株灌体。” 熊大郎脸上也是喜色:“我也是两神株罐体。” 云谏:“恭喜诸位终于踏进人仙,我也是两神株灌体。” 众人跟着道:“同喜,同喜。” 云谏问:“三皇子增长了多少。” 云序川:“四神株罐体。” 这结果其实也不意外,毕竟云序川的天赋放在那里,再说他的修为低,他的四神株灌体合情合理。 郑佳宁,“蜃爷几神株灌体?”隋蜃这个修为,提升一神株灌体都是赚翻了。 哪知隋蜃开口就是:“两神株灌体。” “恭喜蜃爷进入人仙后期。”众人都是嫉妒的嗷嗷叫,一声声恭喜互相道着。 众人说着,郑佳宁想起谢知遇还没说,“老谢多少神株灌体?” 众人看过去,谢知遇略微不好意思道:“我是四神株灌体。” 众人:“” 郑佳宁一拳头捶在谢知遇的肩膀上,“可以啊,老谢,深藏不露。” 谢知遇客气道:“我修为低。” 郑佳宁:“别打击老子啊,老子比你还低,不过,能提升两神株灌体,老子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月桦笑道:“原来传说中的躺平闯关真的有啊,此次是我们入石屋最轻松的一次,收获还如此大。” 一时,众人赞同,有说有笑,有说不完的激动。 云谏也是一脸喜色的问赵芙双和阿宝:“是不是你们打开了出去的传送阵?我们分开后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芙双看向众人:“你们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会集体涨修为? 众人:“……” 郑佳宁第一个蹦起来:“不是吧,那会儿竹林里的雨突然增大,雨水洒进来落在人身上,众人的修为跟着提升,怎么,你没被雨淋到?” 阿宝一脸懵:“我们那里没有雨啊。” 众人有些同情的看向两人,所以,如此大机缘他们俩成功避开了! 换谁都得痛心疾首些日子。 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云谏忙转移话题:“分开后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宝想了想道:“我们走着走着,就突然出现迷雾,后来姐姐就一直走,走了好久迷雾才退散,后来就出现了一张石桌和一棵奇怪的竹子,没片刻竹子消失,姐姐坐上石凳后石桌化为出去的传送阵。” 赵芙双愣愣的听着。 原来,真的有竹子。 她的修为从五十神株灌体到五十九神株灌体也不是假的! 赵芙双缓缓合上红了的双眸。 看着赵芙双如此悲伤,众人都沉默了。 传闻中赵芙双何其看中修为,此番错过如此大机缘,难过倒也情有可原。 众人安静片刻,云序川皱眉冷声道:“差不多够了,有些机缘得之你幸,不得也是你的命,倘若强求只会适得其反!” 赵芙双没应,她抬头无声看着二楼的方向。 她想见见易篁。 这种想见,几乎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她极其想见他,想抱抱他,哪怕他对她只有天道姻缘的约束而无感情! 她走到二楼抬手敲击时又停了手。 她如今不冷静,这一下敲下去冲上楼,只怕往后她和易篁的人生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是否想好了面对往后所有的是是非非?! 幽篁虽然很克制,但是她能感受到他喜爱她,甚至,她敢断定,他留在石屋的那缕残魂是在等她! 那么,那个先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就应该是她,而不是云半晴! 她算不得夺人所爱! 而易篁他说过,他对她有想法,他是想睡她的! 那也算不得多强求!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偏向她,她不顾一切占了这个人又有何妨! 他应该是她赵芙双的,而不是别人的! 一念至此,赵芙双用力敲击上二楼的楼梯。 “咚咚!”一声又一声,一声更比一声急促。 然而,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楼梯始终不曾放下,易篁或许是不在,或许是不愿意见她。 众人看着赵芙双情绪失控到近乎癫狂,每个人多少有些难以言说的神情。 月桦眼里闪过淡淡的轻蔑,又回头和小妩说笑。 小妩倒是始终不急不缓,言语从容,神情淡然。 云序川冷冷的看一眼赵芙双。 她承袭她爹娘的聪明才智他承认,但是她的自视不清比传闻中更甚! 山主看着她爹娘的情分给她几分照拂,是山主仁慈,却并不是她放肆的理由! 她叫下来人又能如何?山主可以弥补她不得机缘这事吗? 人最怕看不清自己,无限的消耗人情来满足私欲! 赵芙双下定决心敲击楼梯的时候信念是极足的,随着一声声敲击不得回应,那满腔难以疏解的情绪倒也一点点冷却下来。 她找了个角落安静的坐着,静静的仰头望着二楼方向。 (本章完) 第151章 月莱公主 这一次没有损失,每个人还有修为提升,因此众人的精力极其充沛。 这样的时候是没人能静下心来修行的,众人支了桌子闲聊。 没一会儿,新进来一支五人队伍,这队人和三皇子他们相识,一进来双方便相谈甚欢。 那边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赵芙双知道,那边新来的队伍都是强者,是云鼎派招收的外门弟子。 云鼎派也会有专人入君吾大陆招弟子,对于那些天赋极强的人带入蜉蝣山作为外门弟子培养。 云鼎派有规定,凡是闯过泪境得到入奖励池机会的外门弟子都将会被云鼎派收为内门弟子。 这个队伍都是外门弟子,此番是来历练的,只要过了这里的历练,就能荣升为内门弟子。 这队三男两女。 两个女子很能说,这一晚上的时间已经和众人混熟,就连谢知遇都能说两句。 其中和云序川认识的就是两个女子中的一个,叫月莱公主。 月莱公主是弥国的长公主。 要说这个弥国,赵芙双知道,也不可能不知道。 弥国很强大,不亚于苍南国。 这个月莱公主一说开了,众人竟然才知道,月桦竟然也是弥国的公主。 只是弥国王滥情,皇子皇女遍天下,月桦曾经就是不受宠的那种,后来修为上来了,才被接回皇宫。 但是有月莱这个明珠在前,月桦始终都算不得受宠。 要说赵芙双为什么会断断续续的关注月莱这个女人,那还是要从她和云序川的那段烂事儿说起。 云序川改求娶她妹妹后,她爹震怒,哪个都不答应嫁了。 云序川欢欢喜喜和她解除婚约,没三十年就求娶了弥国长公主月莱公主。 要说,月莱比云序川大出个五百岁去,但是这在动辄几千岁的修行世界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她记得当时弥国是答应了的,本来也到了议亲的时候,月莱突然被云鼎派招为外门弟子,这事儿就搁置了。 一晚上,赵芙双倒是发现月莱公主这个女人很有意思,她很能说,比月桦和小妩擅长交际,话密还不招人厌恶。 她的声音很好听,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热情大方,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男人女人都能说得起来,说话很圆滑,谁都不得罪,谁都能喜欢得起来。 云序川那人眼高于顶,竟然一晚上也和她温温柔柔的说了不少。 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别人的闲事时间过得总是快。 “姑娘,既然无心修行,不若一起说说话?” 这不,这公主还亲自来邀请她加入他们的闲聊中。 赵芙双回眸看向施施然向她走来的月莱公主。 她不信她不知道她是谁! 赵芙双虽然情绪不高,但还不至于怕事。 沉默片刻,点头,“行啊。” 看她起身,月莱公主笑道:“你好美啊。” 她现在衣衫凌乱,发丝不整,难为她还能看得出来。 赵芙双一过来,说得火热的众人都安静一瞬。 赵芙双没理会大家,在角落坐下。 云序川随意扫过去,就发现掩在赵芙双微微凌乱发丝下的一张脸惨白无血,原本明亮漂亮的黑眸下一片青黑。 云谏问:“看姑娘神色疲倦,可是身体不适?” 赵芙双没什么情绪道:“无事,也许这里和我气场不太合,太压抑。” 云谏:“连着两次入石屋确实耗费心神,不若我们下一次晚一些入石屋,给姑娘多一些时间休息。” 延迟倒不必。 “和石屋无关,能尽快入石屋就尽快入石屋。” 她是一刻钟都不想在这竹屋待着。 云序川倒是难得说句人话:“那便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入便什么时候入。” 假好心什么! 赵芙双看见云序川就烦,更何况此刻情绪不高,更是不肯接他的话。 见赵芙双如此无礼,云序川脸色铁黑。 郑佳宁忙道:“三皇子别理她,这女人给不得好脸色。” 这种云序川被众星捧月的场合,自然不会让他尴尬,转眼大家围着云序川又说起了好听的话。 赵芙双也没心情揍郑佳宁,就那么安安静静没什么存在感的坐着。 众人闲聊中,见赵芙双看桌子上的仙桃好几眼,小妩笑道,“赵姑娘要吃桃吗?” “……”她只是看到桃子难免想起主峰上三百年一结果的仙桃,多看了几眼罢了。 小妩凭空变出三颗在她面前。 赵芙双道了声谢,拿过来,就那么端端正正的坐着,安安静静的吃。 那边月莱公主倒是极坦然的和大家言语相交,完全没有半分仗着人多奚落赵芙双的意思。 赵芙双也不着急,慢慢等着。 果然,没一会儿,和月莱公主组队的姑娘说起了云序川和月莱公主的婚事,“不知何时可喝到二位的喜酒?” 月莱公主坦然笑道:“修行界生命漫长,我与三皇子也有些年没见,过往长辈的戏言当不得真。” 这个时候不知道赵芙双的身份便罢,可知道的人神情便有些微妙了。 云序川以算不得光明磊落的手段退了和赵芙双的婚事,此刻公然提及和月莱公主的婚事,无异于联手打在了赵芙双的脸上。 云序川便是再看不上赵芙双,也知道做人留一线的道理。 更何况,他的灵则剑还在赵芙双手里。 云序川扫了一眼赵芙双未接话,云谏呵呵一笑打圆场:“大陆之事待回到大陆上必然有个善果,今日咱们身处这五号泪境,谁都不知危险何时降临,便只当那闲云野鹤的修士。” 月莱公主笑道:“谏爷所言甚是。” 一个谏爷立刻让云谏僵了神情,“属下当不起公主如此称呼!” 这将来十有八九是苍南国的当家主母,这一声谏爷可要了他的命! 月莱笑道:“谏爷都说了,今日在这五号泪境,咱们只做闲云野鹤的修士,何必拘谨。” 云谏神情更僵硬了,甚至隐隐有冒冷汗的意思。 月莱公主见好就收:“那月莱便称您云谏如何?” 云谏直点头:“公主请便。” 赵芙双冷眼看着他们你来我往,耍着摆在明处的,藏在暗处的心眼。 当然,月莱公主把她和云序川的婚事摆在明面上要个说法也算是坦然的做法。 以她和云序川这关系,一个队进出,除了易篁那个没心没肺的,估计换谁都不能放心。 饶是月莱公主再是个聪明的姑娘,也是不能做到完全不在意的。 只是,她此番的试探,云序川并未如她愿给予肯定回答,只怕她表面笑着,心里也痛快不起来。 赵芙双吃着桃,默默再次感谢云序川当年的不娶之恩。 活在尔虞我诈的权利之巅,她这种性格死再多次都不自意外。 第152章 达成共识 在场之人,明着暗着,都不是省油的灯,都也等着赵芙双说点什么。 毕竟云序川不做人在前,以她的性格她提刀砍人都正常。 可偏偏赵芙双一边看戏,一边事不关己的吃。 她的吃相不难看,甚至一口一口的吃着有些秀气。 加上她此刻寡淡凉薄的脸色,惹得云鼎派外门得两个男弟子频频看她,赵芙双一概不觉。 其中一个男子落落大方的上前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赵芙双一顿,抬头看去,这是问她? 她想了想,今天她没骂人啊,怎么还有约架的? 看男子长得端端正正的,眼神也算干净,赵芙双也没多想,没在状态的随口道:“有何指教?” 男子又道:“在下黄垄,有幸与姑娘同桌而食,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结识姑娘。” 赵芙双这会儿才意识到,这男的不是来约架的,而是来搭讪的。 她凶名在外,已经好多年没人主动问及她姓名了。 这倒是难得。 正待赵芙双开口之时,突然二楼的楼梯一寸寸现形。 紧接着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响起。 众人望过去,白衣胜雪的易篁眼上蒙着黑稠,步伐平稳持重的自楼梯上走下来。 人走下楼梯口便止了步,面向众人而立。 他蒙着黑稠,孑然而立,无人可辨他的神色。 众人忙起身,跪拜二下:“拜见山主!” 易篁并未开口,而是看向始终坐着的赵芙双。 赵芙双吃尽最后一口桃肉搁下桃核,无声看过去。 这一眼,两人都知道包含了什么意思。 赵芙双叩击楼梯的时候易篁在奖励池,待出来老黑才告知。 他在楼上看着楼下的她,一时有些不确定是否要开启楼梯。 那日他说了一世夫妻的话,赵芙双果断拒绝,闹得并不算愉快。 不管是受了什么的影像,她今日还肯敲击楼梯,便说明她多半是有应他的意思! 在得知她心悦于他后,再谈及一世夫妻,他便只怕酿下另一场辜负! 这楼梯,他有不放的意思。 索性,她当他从不曾承诺过,他当她从不曾回应过,自此回到主峰洞府再不相见。 只是,他始终不曾挪动脚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做不到转身离去,做不到所想和所行一致。 直到有男子搭讪于她,说不出有何种不悦,只是打开楼梯走下来后也便不必再挣扎。 良久,易篁开口:“过来。” 赵芙双看着易篁却不为所动。 他三个时辰才肯打开楼梯,让她冷静了下来,也看清了他的挣扎。 前世终究照不进现实,现世他不喜她,哪怕迫于良心给出了承诺,也还是会挣扎,会想要收回! 倒不是说他的态度让她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看着他清冷的立在竹屋内还是想过去靠近。 但她经历过太多的人情冷暖,不得不为自己权衡利弊。 这段隔着千山万水的关系中她先动情,便已是被动,往后每向前走一步,至少是要得到他坚定的回应才行! 否则,留给她的下场,不会比三百年前更好! 赵芙双的定力好起来,也当真可以岿然不动。 哪怕郑佳宁悄悄推了她好多次,她也眉头都不抬。 终于,易篁抬步向她走来,颀长的身躯立在她身边,问了句:“还上去吗?” 上,为什么不上! 赵芙双这才起身,看都不看易篁,走向楼梯口,噔噔噔的走上楼梯。 易篁微微揉一下眉心,多少也知道她在气他不及时给她开楼梯一事。 易篁转身之时,若有所思的扫一眼云序川,消失在原地。 赵芙双上楼后易篁紧随其后。 易篁觉得,既然两人迈进这个房间,便算是达成了共识,往后不提和离,如此这般过一世。 既是如此,两人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易篁斟酌开口:“泪境毕竟危险,以你的修为还是勉强了些,你是我的妻,便有资格入一次奖励池……” 赵芙双才不管他说什么,只气道:“为什么不给我放楼梯?” “当时在奖励池。” 既然决定已经做了,那些不算完美的过程便不必再提,再说,提了以她的脾气又当该闹。 这还什么都没,就已经睁眼说瞎话了。 赵芙双红着眼气道:“那你再回奖励池去吧。” 易篁:“……” 倒是一点不变。 在外面被欺负倒是沉得住气,回来便闹。 赵芙双看都不看易篁,放出竹床,设了结界盖了披风就开始睡觉。 易篁:“……” 设结界? 过去她住到他那里的时候何曾有过如此防备的心思。 难道是他意会错了她的意思? 老黑看一眼两人后又懒洋洋的合上眼睛。 易篁向来难懂赵芙双的心思,索性盘腿坐在传送阵之上继续观星宿图。 在二楼一夜倒是比在下面睡得踏实不少,那些压抑和沉闷也减轻不少。 醒来后,易篁还在观看星宿图,脊背笔直,背影挺拔,白衣纤尘不染,一派清心寡欲。 赵芙双有些不自在,她脸皮再厚也是个姑娘。 来来回回只有自己折腾,他甚至一句好听的话都没说过,她便又自己回来。 心头难免窘迫。 独自翻腾片刻,还是撤了结界下床。 看赵芙双从结界中出来,老黑懒洋洋问:“听说得了不少蛇肉?” “别打我宝贝的主意。” 老黑早知道她的抠门儿:“多吃些宝贝,没准儿我的神通就回来了,我的神通受益的是谁?关键时刻保你命!” 赵芙双一琢磨,也是这么回事儿。 但是,她还是果断摇头:“姑奶奶八辈子见不到你一次,保命也靠不上你。” “怎么见不到?你不见老子,但你能忍住不见你男人?老子就跟着他,你总有用得上老子的时候。” 这次从老黑嘴里听到你男人这三个字,赵芙双尤其不自在。 还有,谁他妈忍不住不见他! 她恼羞成怒拍上老黑的脑门儿:“老子,老子,你给谁称老子?!” “你还给老子称姑奶奶,咱们这辈分早乱了。” 赵芙双掐老黑的脖颈:“我能乱,你不能乱。” “凭什么?” “凭我长得好看!” “还要脸吗你个……”老黑无数句问候被赵芙双掐在喉咙里。 易篁看着一猫一人闹腾着,眉梢微微挑起几许。 出声:“赵芙双。” 正掐着老黑的赵芙双一顿,半天不情愿道:“干嘛?” 叫了人后一时还真想不起什么事,只道:“过来。” “不去!” 让过去就过去,凭什么?! 第153章 你羞不羞 易篁看她片刻,知她完全不是听话的,只认命道:“要不要挑宝物?” 赵芙双想起易篁的空间容器,说不好奇他有多少宝物是不可能的。 她放开老黑站在原地迟疑。 片刻又坚定摇头:“想用宝物换我的灵则剑,别想!” 易篁莫名生了几丝笑意:“……” 这倒是机灵。 不过,他也不是真的让她过来,她放开老黑便是。 易篁重新开始观星宿图。 “……”赵芙双看着一头扎进星宿图里的易篁。 这混蛋真是还在为了云半晴打灵则剑的主意呢? 是谁说他可以试着忘记过去的! 她都退成这样了,他还不死心! 赵芙双一时心头烦乱,本来想等几日再入石屋的,但此刻也没了情绪继续留在这里! 她转身便走。 “你去哪里?”见赵芙双走向楼梯口,易篁开口。 赵芙双闷声道:“进石屋。” “” 这才回来多久! 易篁想都没想封了楼梯口。 赵芙双一愣:“……?” “过来。” 赵芙双没好气:“过去干什么,有事你说便是。” “……”易篁再一次怀疑,如此不愿意靠近他,难道当真不是他所想的意思吗? 看来,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赵芙双,我以为你肯上来,便是不和离的意思。” 赵芙双抿唇不语。 易篁等待片刻才又道:“我需要知道你的意思。” 她的意思决定他怎么做! 原来他也知道她什么意思啊! 那这一晚上像根木头似的是什么意思? 和她说点好听的,让她下得台阶能死啊! 赵芙双半天才不自在道:“我没说不是啊。” 这答案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易篁点头:“那过来!” “凭什么你不过来!”总是高高在上的叫她! “啧!” 他过去做什么! 这臭脾气! 易篁的耐心也耗尽了,他挥手间赵芙双毫无抵抗力的被提了过去,立在了他旁边! 赵芙双:“……”这个混蛋! 易篁:“抬头看星宿图。” 星宿图? 赵芙双仰头,但见整张星宿图零星亮着几十颗星辰,其中一颗极其亮眼,另一颗稍显暗淡,其他的则次之。 这星宿图她以前见过,它认识她,她却看不明白它。 “怎么了?” “你可注意到有两颗异常的星辰?” 为什么会看不见? “瞎的是你,又不是我。” “……”易篁缓缓揉一下眉心,他是怎么都看不出她心悦他这事儿! “这两颗异常显眼的星辰都是你进去过的星辰。” 那她倒不知道,她仰头再次看去,“为什么我走过的石屋星辰会尤其亮?” “是因为我好看吗?” 易篁本想给她讲讲,她这后一句一出,他也是难得的绷不住,“赵芙双,你羞不羞?” 说这话时易篁盘坐的姿态有些松散,清冷的一张脸可见淡淡勾起的唇角。 赵芙双本来就说着玩儿的,因为她多少也猜到点原因。 奈何听到他这一句带笑的调侃,心口莫名一跳,耳根突然热起来。 “……就不羞。” 她这算什么! 他见了她就问还爱慕他吗?比较起来,他才更不要脸。 易篁的神识扫过赵芙双一瞬间僵硬的神情,以及她渐渐染上红晕的耳根,心神一晃!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上次对她动念,体会到欲的滋味后,他对她尤其的容易心软,尤其易动念。 比如此刻,她一个神情,他五千年的定力便差些溃不成军。 这简直匪夷所思! 那边老黑嫌恶的看一眼两人,留下一句:“老子走了。” 转头就消失在二楼。 赵芙双自然没注意到易篁僵硬的身子,只佯装看星宿图,直到耳根的热度散去,才坐到他对面问:“你想说什么?” 他把她叫过来一定是有关于石屋的话要说的。 半天易篁清了清嗓子,说道:“最亮的那颗是融合了其他两千星辰的主星,如果我没猜错,次亮的那颗星辰也是一颗主星,只是它在等着其他的副星辰被探索,一旦时机到了,那颗主星辰也会融合吞没周围的副星辰,占据星辰图上的主导位置。” 赵芙双沉思:“你是说,这两颗主星辰都是我探索出来的?” “是,你之前,已有两千余石屋被探索,却无一颗主星出现,而你进石屋两次,却探索出两颗主星,只怕不是巧合。” 赵芙双:“……” 就凭她走哪儿都能碰到“熟人”这事儿,八成还真不是巧合! 易篁又道:“倘若如此,下一颗也必然是一颗主星,但凡主星,危险程度必然不小,我以为你如今的修为,进出两次石屋安全归来是你命硬,倘若执意进出,只怕危险极大。” 易篁的劝说她听懂了,只是,她做不到,“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执意。” 天赋丢失的原因她一定要找到! 现在,她多少也知道这泪境和她有些关系,她也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让她每每触碰过往都会痛不欲生! 片刻,她勾唇讥讽道:“我如果死在里面,你也不用再这么纠结了不是吗?” 易篁不理她,解了腰带,把空间容器递给她:“不要再弄丢。” 赵芙双盯着他的空间容器却不伸手,半天道:“你怎么又脱衣服?” 话出口,赵芙双就觉得不太对,现在他们这关系,这话说出来便有些撩拨了。 果然,易篁沉着声道:“不要找事。” 过去,他要这么说,她多数会觉得是嫌弃,自从他自爆对她有念想后再听这话,似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显然,他好像只是受不住她的撩拨。 一念至此,赵芙双耳根又有些热。 她从来没有想过,石头一样的铁心竹子有一日会为她动念。 赵芙双起身,背对易篁低咳一声:“开门,我要入石屋。” 易篁见她不拿他的空间容器,略挑眉:“真不要?” “才不要,我现在也不缺。” “……”世人皆惦记着他身上的这些个宝物。 反倒是她,几次送到手里都不收。 半天不见易篁打开楼梯,赵芙双回头挑眉:“怎么?你是真想做点什么?” 她话音方落,楼梯大开,易篁沉声说了一个字:“走。” 赵芙双突然肩膀抖动笑起来。 这人,这辈子都没这么心虚过吧? (本章完) 第154章 蝴蝶攻击 赵芙双下楼后郑佳宁第一个凑上来:“无双,山主让你上去参悟星宿图?” 赵芙双:“……还真是。” 郑佳宁感叹两声:“果然啊,山主他老人家仁慈,你这种货色都肯倾力相帮。” 赵芙双一脚踹上郑佳宁:“滚滚滚,收拾入石屋。” 众人上一次在奖励池并无损失,反而修为都有提升,尝到了甜头,众人都愿意早一些入石屋。 云谏去敲楼梯口时,没一会儿走下来的不是绿衣,而是一袭白衣的易篁。 众人一愣忙行礼。 易篁清冷道:“无需多礼。” 易篁亲自打开传送阵,“传送阵开启一刻钟的时间,你们将会被随意传送到任何没被探索的石屋。” 云序川恭敬的道一声:“劳烦山主。” 易篁没什么情绪的点一下头。 众人陆续进入传送阵。 赵芙双还是走在最后一个,她挑眉看他一眼:“我们多大的脸要你亲自来伺候?” 刚才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传送阵一开,都跑了进去。 易篁神识瞥她一眼,说了句:“他们算不得大。” 那就是她的脸大了? 这话不太中听,但是赵芙双莫名开心。 她唇角没克制住含了笑:“我走了。” 赵芙双说着俏生生立在传送阵上消失。 易篁站立片刻,莫名的唇角跟着勾起一瞬。 姑娘的眉眼明亮,唇角含笑,一扫这些天的阴霾。 她只不过笑了一下,分明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却莫名受感染一般,整个人明快了不少。 竹屋外,竟也是难得的好天气,风停雪止。 从传送阵出来,众人落在一片粉色花海之中。 赵芙双刚落地,还没看清环境,就听到隋蜃道:“戒备。” 转眼便见粉色花海上空遮天蔽日般密密麻麻的蝴蝶袭来。 隋蜃首当其冲,手里的武器松树一出,万千松针所过之处成片的蝴蝶殒灭成灰。 其他众人也都第一时间亮出了武器,分担密密麻麻从花海中飞来的蝴蝶。 赵芙双和阿宝在众人身后看着。 阿宝:“姐姐,我们用去帮忙吗?” 赵芙双:“不用,要是能杀得完,我们上去帮不帮忙无所谓,如果杀不完,我们上去帮不帮忙也无所谓。” 阿宝:“姐姐说得有道理。” 杀伐中的众人:“”有个鬼的道理! 月桦抿唇不停输出法力,她不悦的扫一眼赵芙双,想要说点什么,最后想起赵芙双刀子一样的嘴,还是选择了不开口。 前面众人武器尽出,大杀四方,导致后方的赵芙双捡个漏都不给机会。 赵芙双无数次点头,果然跟着强者有肉吃。 哪怕这些蝴蝶分明修为不高,但是数量太多庞大,要是只有他们对几个臭鱼烂虾,这会儿估计已经躺平了。 蝴蝶像是杀不完一样,被斩杀在地面后不过呼吸间就消失天地间,紧接着又会有出无数的蝴蝶再次从花海中催生。 郑佳宁大声道:“我们身上有巨蟒毒,威力应该巨大,我们用毒来对付这些妖碟怎么样?” 赵芙双在后面道:“下毒是一门技术活儿,别一不小心给你自己毒死了。” 郑佳宁吃力的用柳枝缠论妖蝶,边回头:“不是有你吗?” 赵芙双,“我一个治愈,没见过毒的,别报太大的希望。” 众人:“……” 郑佳宁:“无双,你又犯病!” 云谏也道:“大范围下毒,还是我们不能控制的毒,变数太多,只怕引火上身。” 一边大开大合的斩杀蝴蝶,云序川一边道:“目之所及,这里有花海,妖碟,对面的那颗树的树洞里有一只粉蝶,疑似蝶王,蝶王身后遮挡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这个石屋的故事应该是斩蝶王救小姑娘。” 众人赞成,云谏道:“确实,我有听到小姑娘在和蝶王说放她回家,小姑娘说她爷爷还在等她吃药。” 听到这里,赵芙双心头咯噔一声。 那夜酒醉,她是听到有人叫她回家吃药她才跳去竹屋外的。 而且,他们说的蝶王和小姑娘的对话,她完全听不见。 谢知遇道:“蝶王说,叫小姑娘再陪她玩儿一会儿,可见蝶王对小姑娘没有恶意,斩蝶王有激怒小姑娘从而打不开传送门的风险。” 云序川看一眼谢知遇,眸子里是赞赏:“没错,是我考虑不周。” 月桦道:“空气中无毒,这些花我们大陆没有记载,属性不知,目前看也无毒,但是可以确定这些妖蝶的生成可能与花海有关。” 小妩:“要除掉花海吗?不除掉花海我们就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斩杀妖蝶上,如此耗下去,我们只会被拖尽所有法力。” 小妩说着,不停的施法在众人身上,为大家补充消耗的法力。 云序川下令:“先试探着清理一些花试试,月桦你来做。” 月桦点头,转身挥手间便拔了了上百朵花。 但是就在月桦要毁掉花海的时候,那古树上妖蝶身后的小姑娘突然大叫起来:“放下,不要动我的花。” 月桦一顿,迟疑的看云序川,还不及云序川说话,那小姑娘便指挥花海:“放毒,给我把这些坏人赶走!” 小姑娘话出,花海里的万千花朵陡然发起了光芒,星星点点的光芒飘散在空中,随风飞向云序川一行人。 “不好,是毒!”云序川脸色沉下来:“所有人设结界,铠甲加身,全力防御,月桦,赵芙双试毒,准备解毒!” “是!”月桦严阵以待。 可是回答云序川的也只有月桦,众人回头,赵芙双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消失! 郑佳宁哀嚎:“娘的,这姑奶奶去哪儿了!这关键时刻玩儿消失,是要害死我们吗?” 月桦抿唇道:“能力多少强求不得,但是既然是一个队里抗敌,就要守规矩,擅自行动,最为致命!” 云谏沉声开口:“无需抱怨,全力防御吧,今日如果没有他们队的合并,我们自己也是要度过这个难关的。” 闻言,众人都不说话了,铠甲加身,隋蜃扛着一批又一批的蝴蝶,拖延时间等待云序川他们设结界。 结界成,众人全部躲藏在结界后,看着外面密密麻麻越来越多的妖蝶齐力攻击结界。 结界内,云谏皱眉道:“这么下去,结界撑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隋蜃:“我出去。” 云序川抬手制止:“再等等,你若出事,我们都撑不住。” 隋蜃:“等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众人心头都闪过一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哪怕不肯承认,包括云序川在内,众人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个人。 赵芙双!(本章完) 第155章 偷小姑娘 莫名的,众人总觉得她这种不走正道儿的,没准儿真能歪打正着的创造什么奇迹。 郑佳宁弱弱的问:“会不会,无双已经被灭了?” 云序川皱眉,“不会,祸害留千年。” 结界果然没有撑过一柱香的时间,然而,赵芙双也没有回来。 没有结界的保护,众人铠甲着身,外放法力屏障护体,全力斩杀密密麻麻的妖蝶。 然而,众人哪里知道,一个六七岁小姑娘的毒会如此难缠,法力屏障并不起作用,此种不知名的毒竟然会融进铠甲里,然后沾到皮肤上,让人瘙痒难耐。 众人知道这一事实的时候已经晚了。 所有人一边抵抗着身体内的奇痒,一边扭曲着表情斩杀妖蝶。 阿宝则早早躺平,在地上打滚扭曲。 修为最低的郑佳宁第二个躺倒,整个人像条虫子一样在地上翻滚摩擦,间或双手不停的里里外外的挠着。 云序川沉着脸忍耐浑身的奇痒:“月桦,这是一种什么毒?有没有解药?” 月桦自己此刻也被痒糊涂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思考解毒的事情,她慌张难耐道:“我,我没见过这种毒,暂时没办法拿出解药。” 郑佳宁:“解这种让人浑身奇痒的毒无双应该擅长,她最爱玩儿这种毒,可是,她娘的,她死哪儿去了? 月桦是继郑佳宁之后第三个倒下的,隋蜃以一己之力挡住了两人的缺口。 小妩第四个倒下,第五个是云谏,第六个是熊大郎。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第七个倒下的是云序川,而谢知遇硬生生撑到了第八个才倒下。 且,谢知遇的攻击一直不温不火,杀伤力不重,却是固守一方,哪怕是后来随着众人倒下,压力增加,他也没有放空一只蝴蝶。 随着谢知遇的倒下,便只有隋蜃一个人死死的咬牙撑着。 一个不慎,飞走两只妖蝶。 妖蝶的的确算不得强大,但是众人如今自身难保,倒在地上根本没有精力对抗妖蝶的攻击。 眼看漏出来的两只妖蝶即将攻击上众人,同样在地上打滚儿的阿宝猛的扑过来,张口就是一口火喷出来,两只蝴蝶瞬间化为灰烬。 众人:“……” 一时,在地上瘙痒难耐的众人都是安静一瞬。 阿宝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眼见的隋蜃越撑越吃力,他跌跌撞撞的冲向前方,对着密密麻麻的妖蝶张口又是一团火焰。 火焰所过之处,妖蝶尸骨无存,火焰对妖蝶的克制力不亚于隋蜃松针攻击起来的效果。 见此,阿宝又是接连不停的喷出火焰,火焰冲天而起,逼退妖蝶。 见妖蝶避退,阿宝甚至迈出他们的防御范围试图追击。 隋蜃:“别追!” 阿宝只能等在原地。 可能阿宝的火焰对妖蝶来说当真是克星,一时,不要命的妖蝶竟然全部退避三舍,权衡利弊不敢贸然上前。 这得以给隋蜃喘息的机会。 隋蜃抓了恢复法力体力的丹药吞服。 阿宝身上的也奇痒难耐,又躺在地上打滚儿磨蹭。 大胖身子仿佛随着大量火焰的喷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隋蜃还没能休息三个呼吸,变故陡升! 原本在古树洞内的蝶王突然发了疯的赶来,疯狂震动几次翅膀后,所有的妖蝶仿佛都受到了指令,迅速集聚,也跟着拼命的振动翅膀,蓄势待发! 地上的众人:“……” 完了! 这要蜂拥而上下来,所有人只怕尸骨无存。 可就在众人绝望之时,他们中突然有能量波动,一个身影缓缓的从隐身衣里现了身。 正是消失的赵芙双! 众人:“……!” 郑佳宁实在痒到撑不住了的痛苦哀嚎:“操,无双,你怎么不等我们都死了你再回来。” 赵芙双打量一眼众人,一个个说不出的狼狈,她呵呵一笑:“你们这不行啊,我就走了一会儿,你们就把自己玩儿坏了?” 众人:“……” 也就是现在动不了,不然拼尽整个队,也要把她打到笑不出来。 众人难耐中也注意到了赵芙双隐身衣下肚子上凸出来的一大块。 云谏:“你抱得什么?” 赵芙双把隐身衣前的系带解开,然后,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露了出来。 众人:“……这这?!” 这不是树洞里的小姑娘? 就她,就这丫头,还给他们下毒! 赵芙双:“偷来的。” 众人:“……” 什么叫不走正道儿?! 小姑娘抱着赵芙双的腰身,一双漂亮明亮的狐狸眼睛盛着碎星一样打量着地上翻滚的众人。 众人饶是被毒药折磨的不成人形,也还是被小姑娘的容貌惊住。 肌肤如雪光滑,双眸熠熠生辉,全身上下灵气逼人! 原本已然是极其出众的赵芙双在她面前都褪了色。 倒不是说容貌差了,而是小姑娘身上的气韵太过出众,像是九天玄女,反观赵芙双更像是染着人间烟火气息的凡尘之人。 小姑娘从赵芙双身上跳下来,在原地拍拍手,小大人一样笑道:“你们就这点修为还敢闯进来?” 众人:“” 不能侮辱人啊! 赵芙双低咳一声道:“双儿,给他们解毒。” 小姑娘的大眼睛眨巴两下:“他们铲除了我的谷毒。” “嗯?”赵芙双扬眉:“那你是不想知道幽篁的事情了?” “唔”小姑娘沉吟一下,还是不情愿的点点头,挥手间一把甘露落下。 众人得了解药,瘙痒来得快也去得快。 云序川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再看赵芙双,虽然没穿华丽衣装,但是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掌控局势的从容。 他没想到,前一刻他还厌恶她的自私自利和擅自行动,此刻却无比感慨她的聪慧和狡黠! 原来,流言蜚语加上不知全貌真的会害死人! 倘若当年他不听信流言,将她弃之如履,如今又如何? 或许他们性格不合,终究无感情,但至他会客客气气的退掉婚事,如今两人也不会如此剑拔弩张! 云序川没来由的自嘲一笑,站起身在自己的身上施一个净身术。 然后迅速道:“蝶王震怒,接下来的一战未必轻松,所有人都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打好这一战!” 闻言,众人都迅速起身。 第156章 蝶王震怒 如云序川所言,当无数妖蝶震动翅膀攻击而来的时候,所产生的风是阿宝这个凡人所不能承受的。 更别说对上受蝶王控制,前仆后继不怕死的妖蝶,没烧三个回合阿宝的脸就被抓伤。 且,阿宝的满身赘肉随着他过渡用火,干煸枯瘦下来。 如此,阿宝是不能再喷火了,众人将阿宝护在身后,全力厮杀。 面对一波又一波斩不尽,杀不完的蝴蝶,众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郑佳宁第一个法力枯竭,“三皇子,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杀下去吧,这么下去,我们还是个死。” 云序川沉眉看一眼身后的赵芙双,沉默片刻道了一声:“等!” 这一声等出来后,众人多少也知道点儿要等什么了。 等赵芙双! 一个个的也不再有所保留,武器流转,术法横飞,一时,场面再次被稳住。 这边,赵芙双双手抱胸,背靠在墙上,望着满园的粉花,赞赏一句:“你的毒养得很好。” 小姑娘像一个大人一般道:“我喜欢养毒,但爷爷不许,我便只能偷偷的养,你能炼制含笑九泉,也便说明有些天分。” 赵芙双低头看着小姑娘,一时神情极复杂。 最初她去偷小姑娘,对方甚至懒得理她。 她说教她炼制含笑九泉,小姑娘也只是诧异一下,转而轻笑:“含笑九泉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该怎么说? 赵芙双:“偶然得到。” “含笑九泉只是药王山上最低阶的毒,我很早以前便会了。” 之后,任凭她口绽莲花,小姑娘便再不理会她。 直到她试探着开口:“幽篁,他还好吗?” 听到这两个字,小姑娘一顿,眼里是藏不住的光亮,“你认识幽篁?” 赵芙双顿住,看小姑娘的神情,赵芙双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爱慕的光芒。 赵芙双又道:“你曾误闯幽篁道?” 闻言,小姑娘终于正眼看她了:“这世间知道幽篁道的人不超五人,你又是谁?” 赵芙双心口一下下的跳动,“你是小公主,也是无双神女?” 小姑娘眼里闪过悲哀:“所谓无双神女,不过是世人谋害我父皇母后的一种手段罢了,已经很多年没人这般称呼我了,哥哥和爷爷只叫我双儿。” 很多年是多少年? 她看起来才只有六七岁! 但,说这话时,小姑娘是沉淀后的忧伤,可一点都不像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赵芙双说:“你和我走,给他们解毒,我讲幽篁的事情给你听如何?” 小姑娘迟疑,终究点头应下。 赵芙双有很多话要问双儿。 但是如今当务之急也容不得她多说,只能直入主题:“你和这蝶王是朋友?” “是啊,这山上除了爷爷和哥哥便没有人类了,我只能和精怪交朋友。” “你不觉得这蝶王很奇怪吗?” “是啊,小蝶最近变得很奇怪,很暴躁,法力强大了很多,还总想吃我的血。” 赵芙双一顿,“吃你的血?为什么?” “前些日子我在种花的时候伤到了手,小蝶尝到了我血的滋味,便总想着吃我的血,甚至不允许我离开。” 赵芙双正了脸色:“你的血很特别吗?” 小姑娘眸子闪动:“或许吧。” 血。 赵芙双从未觉察到自己的血有何特殊之处。 “你答应过我,要告诉我幽篁的事。” 赵芙双吐出一口气:“我只知道幽篁日后会喜欢你,这是你要的答案吗?” 一瞬,小姑娘红了脸颊:“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没办法证明我说的话,你可以选择不信。” 小姑娘沉默着,没再开口,赵芙双知道,她这是愿意信以为真! “你有办法让蝶王撤退吗?” 小姑娘摇头:“要靠你们自己。” “行,那允许我们铲除你的谷毒。”只有铲除谷毒才能断绝密密麻麻妖蝶再生。 小姑娘很理智的和她谈条件:“谷毒价值很高,我没理由为你们这么做。” 赵芙双把玩着手里的白瓷瓶:“那我手里的这瓶蟒蛇剧毒就没办法给你了。” 小姑娘一看赵芙双又拿出毒药来,闪烁着大眼睛,“我能看看吗?” 赵芙双大方的递上去,小姑娘一拿到毒整个人的眼睛都亮了,“好毒!” 赵芙双:“” 怎么听着像是说好酒一样兴奋呢? 看得出来,小姑娘是真爱毒,赵芙双也爱,可是为了活也没办法。 小姑娘拿着蟒蛇毒倒也痛快:“铲吧。” 赵芙双笑一声,叫法力耗尽的郑佳宁:“去清理花。” 闻言,众人都是眼眸一亮。 “行啊,无双,真有你的!”郑佳宁连滚带爬的去铲花了。 赵芙双:“……”那可不是,能治她自己的,还得是她自己! 一看郑佳宁铲花,碟王震怒,翅膀极速震动。 有风一点点的在原地卷起,直到成为一人高的旋风,转而整个空间狂风大作,风越刮越烈,小旋风演变成飓风,整个空间跟着不稳,万物倾倒,粉花也被连根拔起! 众人脸色一变。 这实力,至少是九十神株灌体的准仙! 方才只怕是一直在顾及着不伤到花朵才没全部发挥实力! 包括隋蜃,众人一个个无法站稳,皆被吹上天空,在空中浮沉。 而小姑娘却岿然不动。 赵芙双只能死死的抓着小姑娘。 她沉声道:“双儿,我们这里只有你有与蝶王一战之力!” 双儿:“我帮你们需要一个理由。” 赵芙双沉默,能说动双儿的只有幽篁! 她神识一动,竹床出现,“这个够吗?” 双儿一顿:“幽篁之物?” 如今,有些事情越来越明了! 她无可逃避,只能直面过去。 赵芙双点头,“大抵是。” “双儿,去阻止它杀人,这个便是你的。” 双儿收起竹床,应下:“好。” 小姑娘出声:“小蝶住手,你会毁了山谷的。” 小蝶杀红了眼,闻言,再次震动两下翅膀,才不情愿的停了翅膀。 赵芙双竟然在小蝴的眼里看到了狠厉。 这只妖兽恐飞善类! 小蝶停止煽动翅膀后,被风卷上天空的众人才一个个狼狈的落地。 第157章 斩杀蝶王 双儿不悦道,“小蝶,我真的要回家吃饭了,你若再阻拦,明年种出的谷毒当真不给你饲养子嗣。” 蝶王在空中迟疑着,刚才它震怒,她的子子孙孙全让她给吹飞,此刻立在空中显得形单影只。 最终,碟王还是温和的扇动一下翅膀,算是答应了。 见此,双儿笑开,整个人明媚动人,干净单纯。 赵芙双被这笑感染一般,整个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印象中,她自己就没这么明媚的时候,从小到大都没像双儿一样单纯可爱过,印象中的自己从小就很难弄,主意多,心思沉。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远方传来:“双儿,回来吃药。” 这一声一出,赵芙双顷刻潸然泪下! 眼泪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一颗颗滚落。 赵芙双慌忙擦去眼泪。 “我要回去吃药了。”双儿脆生生道:“小蝶,送我回山吃药。” 小蝶震动翅膀飞来落地,双儿趴在了小蝶的身上。 “双儿。”赵芙双下意识开口。 “怎么了?”双儿趴在蝶王的身上回头看她。 赵芙双心口一阵阵的疼,怅然若失:“记得听爷爷的话,好好吃药,不要和外面心术不正的人和妖兽来往。” 双儿点头:“我知道的。” 蝶王载着双儿飞上虚空。 到这里,故事本应该结束。 可是出去的传送阵却没有出现。 云序川踉跄起身,果断道:“不能让她们走!” 众人都是一身狼狈不堪:“……” 不让他们走,难道叫回来再挨打? 就在这时,还不容众人有所行动,赵芙双只觉小腹一痛,再低头,自己的小腹已经被利剑一般的疾风洞穿。 赵芙双愣愣的抬头,载着双儿的小蝶回头向她露出嘲讽的笑。 小蝶伤赵芙双也算是暗算,众人刚被从大风中放下来,正混乱着,哪里有注意到赵芙双悄无声息的被洞穿了身体。 赵芙双愣愣的叫隋蜃,“蜃爷。” 隋蜃灰头土脸的回头,瞬间就看见了赵芙双正渗着血的腰腹,他陡然一缩,赵芙双吃力的抬手指了指空中的小蝶。 隋蜃面无表情,下一瞬,手中的松树没有半丝犹豫的脱手而出,无数的松针先一步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飞向空中的小蝶。 云序川离赵芙双不远,听到了赵芙双叫隋蜃,回头间就见赵芙双那么一指,隋蜃的武器飞入空中。 几乎是同时,云序川手中的赛黑桦也脱手而出。 说也奇怪,强大如蝶王,方才众人还奈何不得它分毫,此刻竟然先后被隋蜃和云序川的武器击中。 无数松针穿蝶王身体而过,赛黑桦随后雷霆重击,蝶王彻底被击翻在空中。 蝶王在空中翻飞,双翅再不能保持平衡,最后双翅彻底垂落,直线坠落,转眼落地而亡。 几乎就在蝶王死去之时,出去的传送阵在地面亮了起来。 所以,这一个石屋传送阵的触发条件当真是斩杀碟王。 而在蝶王身上的双儿早已在蝶王被击中后已然悬浮于空中。 出去的传送阵就在双儿脚下,众人狼狈着先后冲向传送阵。 离赵芙双近的云序川顺手提了赵芙双也冲向出去的传送阵。 可就在他们靠近双儿后,这才注意到悬浮在空中的双儿神情平静,却是一手在蓄积法力。 众人愣住,皆停顿住脚步,再无半丝声响。 隋蜃护着众人一步步后退。 赵芙双失声:“双儿!” 双儿平静的看向赵芙双:“小蝶是我的朋友,他们杀了小蝶,我该替她报仇!” “放我下来。”赵芙双挣扎一下。 云序川一手把她从肩膀上放下来。 此时他已然满手的血。 云序川皱眉。 赵芙双走过人群的时候,阿宝道:“姐姐,别过去。” 赵芙双没理会,继续前进,郑佳宁一把拉住她,“别仗着小聪明过去送死,这丫头现在六亲不认。” 赵芙双拍开他的手,穿过人群,吃力的走向双儿。 她沉声道:“双儿,小蝶非善类! “可她是我的朋友!” 赵芙双皱眉,不难看出,双儿的修为很强,甚至比小蝶都强出很多。 可是拥有这样强的修为,她却异常的天真。 可见,双儿的成长并未受到挫折。 赵芙双指了指自己腰腹上不断冒血的伤口。 问:“你还觉得它不该死吗?” 看到赵芙双不停流血的腹部,双儿愣住咬唇。 “小蝶伤人在先,它死得不冤,无冤可寻,你若伤人,便是徒增杀孽。”赵芙双道:“双儿,让开吧!” 双儿异常低沉,“我谁都保不了,父皇母后保不住,连身边人都保不住!” 赵芙双沉默的看着双儿独自挣扎。 她有很多问题要问双儿,却不知如何开口。 只飞身于双儿身边,一手落在双儿肩上,“双儿,先放他们走,我来陪着你可好?” 双儿盯着赵芙双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腕上的竹叶手镯,猛地睁大眼眸,“你,你怎么也会有竹叶手镯?” “放他们走,我告诉你。” 双儿盯着赵芙双良久点头。 下方,众人神情复杂。 谢知遇:“赵姑娘不可!” “无妨,我自有出去的办法。”她想问双儿一些问题,这里这么多人不方便,当然,她断定双儿不会伤害她。 郑佳宁皱眉:“你有病?逞什么英雄?有问题大家一起扛!” 赵芙双:“行啊,那你留下,别人走!” 郑佳宁:“……” 众人自然不会以为赵芙双是牺牲自己保全他们,但是她能让他们脱困是不争的事实! 众人神色复杂相继进入传送阵。 双儿再三确定赵芙双手腕上的空间容器和她手腕上的一模一样,震惊道:“现在能告诉我你的竹叶手镯是从何处得来的了吗?” “我说我是你的转世你信吗?” 小姑娘显然一怔,“不可能。” 赵芙双方才在抱小姑娘的时候就发现了她手腕上的竹叶手镯! 这是她笃定她和小姑娘关系的原因! “双儿,你们这个天地可是出现了大危机或大灾难?” 双儿摇头:“三界在渊回天帝的主宰下一切祥和,并没有灾难。” 看来,双儿也并不知道三界生灵灭绝的原因! 第158章 祖传体质 就在这时,那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双儿,回来吃药。” 双儿早已收了掌间法力,“我要回去了,你走吧。” 这个苍老的声音让赵芙双心头疼痛难忍,“双儿,我能和你去见爷爷吗?” 双儿迟疑,终是点头,“可是,你不用疗伤吗?” 赵芙双匆匆服用丹药,便勉强跟上双儿。 双儿若有所思道:“你的血虽然与我的有一分相似,可你的血灵气太单薄。” “是我们一脉的血液都不同吗?” “不是,天地间只有我是不同的,你或许也不是全部的我。” 为什么血液灵气单薄赵芙双不知道,她从前甚至都不知道她的血液哪里不同。 赵芙双跟在双儿身后,越飞,只觉环境越熟悉。 日月精华浓缩而成的河流,无数神植覆盖的古老山脉,笼罩灰雾的阴暗山脉。 古老又磅礴! 这是四方山的东方山,西方山,北方山。 可是,也只有三山,并无蜉蝣山! 赵芙双不解:“这里,不是还有一座蜉蝣山吗?” 双儿不解:“并无蜉蝣山。” 那么,蜉蝣山到底是怎么来的? 赵芙双眼见的要飞上北方山,突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弹回去。 她眼见双儿消失,自己却越不过边界。 这是到了这个石屋的边界! …… 众人狼狈的落地竹屋内。 阿宝焦急的原地转圈:“我姐姐会有危险吗?” 谢知遇摇头:“应该不会,那小姑娘完全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她可能有话单独询问那小姑娘。” 郑佳宁道:“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上个纪元的人,肯定知道不少上个纪元的事情,我也想问,只是我看着那小姑娘就发怵。” 那边云谏琢磨:“你们有没有发现,那小姑娘和赵芙双长得很像?” 众人:“……没有!” 那小姑娘太美了,小小年纪已然有绝代风华之意,那一身圣洁神圣的气质,不会让人有拿凡尘之人与她相比的想法。 月桦道:“原来出去的条件真的是斩妖王,救小姑娘啊,三皇子神算。” 闻言云序川情绪不多的点一下头。 小妩感叹:“事实证明,动脑比动手更有效,赵姑娘大智慧。” 月桦:“也不见得,倘若没有咱们扛着,她没有机会动脑的,只能说是相辅相成的作用吧。” 云谏点头:“两位姑娘所言都不错。” 郑佳宁累的直喊:“刚才在风中,要不是谏爷拉一把,我已经死了,以后这条命是谏爷你的了。” 云谏:“都是共命的兄弟,客气什么。” 就在这时,竹屋楼梯一寸寸现行。 许久却不见有人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 楼梯自动现形,不见人下来,那必是邀人上去。 被邀请的那个人除了赵芙双,便不可能有别人! 众人难免尴尬。 大家都出来了,留一个受伤的女人在里面,委实算不得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 众人等待盏茶功夫,赵芙双落地。 一落地,赵芙双便有些踉跄。 “赵姑娘!”几人上前搀扶。 云序川神情复杂的看向她满身的血。 月桦也上前抿唇道:“我为你疗伤。” 小腹虽然被洞穿了,但是还真没伤到要害,赵芙双疼归疼,还没到重伤的地步。 她摆摆手,又躺了一会儿,顺了顺气,自己坐起来,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调动法力疗伤。 众人看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也太刚了吧! 月桦说,“我为你疗伤吧,我不会和你讲条件的。” 赵芙双睁眼,苍白的脸色也不忘挑挑眉,不正经道:“不是,主要是觉得你疗伤太慢。” 众人:“”疼着吧你啊! 月桦抿唇退后。 赵芙双正待疗伤,可看到现行的楼梯后,眸子光芒一闪,苍白着脸靠在墙角不再动作。 想起此番入石屋的惊险,众人也是感慨颇多。 郑佳宁说:“无双,你太招人恨了,要我是碟王,我也给你一下子。” 云谏:“小侯爷,想想碟王的下场再开口。” 郑佳宁一哆嗦,“这女人他娘的有毒。” 小妩笑道:“没毒还真难骗小孩儿。” 闻言,众人笑起来,还真是! 想起此番赵芙双为了哄骗小姑娘,没少拿出宝贝,众人纷纷递上手里的蟒蛇毒。 郑佳宁说:“这玩意儿,你留着似乎比我们有用,毕竟这缺德事儿你最爱干。” 赵芙双没力气收拾他:“滚滚滚,别来讨打。” 少了蟒蛇毒虽然肉疼,但赵芙双不缺毒。 不过,赵芙双踹一脚此刻明显瘦了太多的阿宝,给了一把药植,“先补一补。” 阿宝乖乖接过开始吃。 郑佳宁打量阿宝:“本以为咱们队除了大郎没个能看的,结果,好家伙,除了我,你们都深藏不露啊,阿宝,你这喷火的技能牛啊,能教教吗?” 阿宝:“祖传的。” “这还祖传?”郑佳宁又看向谢知遇:“谢知遇,你能说说,你是怎么坚持这么久的吗?你是不是和大伙儿装呢,你根本就不是这点儿修为?” 谢知遇迟疑一下也正经道:“祖传。” 郑佳宁:“……那我家祖宗也太不争气了点。” 一个两个就敷衍他吧! 谢知遇又诚挚道:“在下如今的确只有二十九神株灌体,只是因为我的体质特殊,且我之前的那些字画也起到了作用,之前没拿出来,是怕大家看不上,如果大家有需要,尽管拿便是。” 说着谢知遇心念一动,从空间容器里掉出五卷画轴来。 众人:“” 就这三瓜俩枣,就问这还怎么个随便拿? 谢知遇尴尬道:“我在对付妖碟的时候用了大部分,不过,我还可以写,写好了赠与大家。” 郑佳宁实在好奇:“所以,你一而再的说你体质特殊,到底是怎么个特殊法?” 谢知遇迟疑一下,云序川道:“每个人都有不能与外人道的事情,只要不影响众人的安危,不愿意说便不说。” “还有,阿宝会喷火的事情,我希望他如果不愿意说,你们便能守口如瓶,哪怕是回到君吾大上,也绝对不可以去打听阿宝的所在地,更不可以动歪念,否则,我第一个不答应。” 众人都郑重点头。 赵芙双淡淡看云序川一眼,无论如何,他这句话说得还算人话。 一个凡人会喷火,还是克制神株修行之法的火,说没人觊觎她是不信的。 有了云序川这句话,至少这里没人敢嚼舌根。 但出了这里,她不信所有人都不会动心思,不过那时候就只能再想对策了。(本章完) 第159章 想得挺美 此番大家法力损耗严重,闲聊几句便各自打坐调养。 众人陆续散开,云序川看一眼靠在墙上的赵芙双,沉吟一下,不自在道:“有需要叫我。” 说着便就在她附近择了一处准备打坐。 赵芙双翻个白眼,提着没骨头的身子,转身就向别处走去。 云序川顷刻黑了脸:“……” 众人:“……” 姑奶奶有恩怨是真的现报! 赵芙双又找了个角落,任凭身上的伤疼着,坚决不疗伤。 “有伤不疗。”郑佳宁:“无双,你说你是不是又犯病?!” 赵芙双逮了空间容器里的一块矿石就扔了过去。 郑佳宁想躲都躲不掉,那矿石如影随形,正正好好砸在了他脑门上。 转眼一个红包顶在了头顶。 郑佳宁:“……”我! 众人:“……”总有那不听话的喜欢捋虎须。 众人回来的动静不小,易篁自然也看到了,他扫一眼赵芙双肚子上的血迹。 也没什么意外的,石屋内本就危机重重,自愿进去,就要做好受伤的准备,且她的伤只是物理攻击,没伤到要害,也不算大伤,以她的恢复力,最多一个月便又能活蹦乱跳。 只不过,她死活撑着不肯疗伤是为什么,他也不难猜。 易篁头疼的揉一把眉心。 他便是等着他去寻她! 小打小闹,他倒也愿意如了她的愿。 他起身,缓步步下楼梯,来到她的面前。 在众人行礼之前,他压了压手。 看着赵芙双道:“上去?” 谁知他没来之前她还好好的,一看见他,她立刻捂着肚子仰着头,浮夸的对他直喊疼:“啊,好疼,我要死了!” 众人:“……” 易篁:“……” 真是个作精! 近距离看到她衣衫上染着的血,易篁还是感觉心头不适。 不知为何,自从上次日月珠重伤她后,他看到她的血总会有黑云压顶,毁灭的情绪难以压制,对她也极其容易心软。 易篁放软了声音:“重伤为何不疗伤?” 赵芙双仰着头,脸色苍白,声音是满满的矫揉造作,但眼睛里确实狡黠的光:“伤太重,无法自行疗伤。” 众人:“……” 是当他们都死了吗?谁他么方才嫌弃月桦疗伤慢的? 易篁怎么能不知道她故意的,但还是顺着她:“还能走吗?” 赵芙双极认真:“肯定是走不了,需要抱。” 易篁沉思片刻,说了句:“想得挺美。” 赵芙双:“……” 看赵芙双幽怨的样子,易篁轻轻勾一下唇角,一手落在她后背,转眼两人消失在原地。 徒留众人一脸自我怀疑。 他们没见过易篁几次,但是传闻中听得最多的便是山主不食人间烟火,不苟言笑,严谨刻板。 而此刻的易篁,可没有半点传闻中的样子。 甚至,和赵芙双在一起,怎么有种打情骂俏的感觉? 这个想法众人也只是一带而过,但当即否定。 可能真的只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呢? 别说传闻中山主钟情云鼎派师祖云半晴。 只赵芙双和易篁的关系摆在这里,一些世俗的想法便是玷污。 这边易篁带了赵芙双上楼,安坐一角后,易篁问,“还能疗伤吗?” 赵芙双:“不能。” 易篁也不拆穿她,一手便落在她的后背为她疗伤。 赵芙双还苦大仇深的,“咱们谁想得美?” 易篁一边为她疗伤,半天道:“……我。” 赵芙双突然笑一声。 他发现,这人不声不响的,其实很知道怎么讨姑娘的欢心。 可能是有经验吧。 这个念头一出,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见赵芙双半天不说话了,易篁问:“修为什么时候提升的?” 他为她疗伤,可轻松探查到她的丹田。 赵芙双闷闷的:“入竹林之后。” 这事他倒是知道,下面的人最多提升四神株灌体,她倒好,九神株灌体! 易篁评价了句:“机缘不错,或许可以一路靠机缘到飞升。” 赵芙双横眉冷对:“你什么意思?” 易篁勾唇,“夸你呢。” 她可听不出来! “我天赋好着呢!” “天赋好是好事。”易篁极敷衍的回她,“怎么受伤的?” 这是不信她? 赵芙双没好气,“就那么受伤的。” “……还要进去?” “进。” 为什么不进。 下一次是不是就可以见到爷爷了? 她或许还能知道更多过去的事情。 赵芙双心念一动:“你和我一起进去?” 易篁:“……目前并无此打算。” 红莹还在虎视眈眈,倘若他进去,只怕出差错。 当然,如果她要求,他也不是不可以陪她进去,让玉昆来坐镇便是。 “不去便不去。” 谁稀罕他进去。 易篁压在喉间的后话也无法说出了。 说起受伤的事情,赵芙双想起一事,她沉眉道:“你说我们十人中谁的隐藏最深?” “怎么说起这个?” “我最近有种感觉,这十个人都不如表面看上去单纯,一个个笑面虎,和事佬,暗中只怕隐藏极深。” “倒是云序川那混蛋最让人放心。” 易篁一顿,半天道:“不算太傻。” 赵芙双猛的回头:“你知道什么?” 两人疗伤本就靠得近,赵芙双这么一回头,算是早超出了安全距离。 易篁一顿,扫一眼她苍白虚弱的眉眼,握了她肩膀把人摆回去,声音低哑:“别回头。” 继续为她疗伤。 赵芙双也便不再回头,“那你说你知道什么?” 易篁:“你又为什么怀疑他们?” 赵芙双想了想道:“就拿这一次入石屋来看,那蝶王的实力至少在九十神株灌体,蝶王携妖蝶反击的时候,他们竟然没一个重伤的,而且,最后蝶王震怒,这些人竟然只是被吹飞。” “一个九十神株灌体以上的强者可能这么弱吗?我如今五十九神株灌体,至少蝶王洞穿我身体的时候,我毫无反抗之力,甚至都不能察觉。” “所以,我觉得他们中有人隐藏实力,倘若无隐藏实力,那便是有强大保命法宝。” “当然,石屋危险,每个人都留退路也无可厚非,但是最说不清的一点是蝶王的死因。” “当时我重伤,危急时刻唤了隋蜃,隋蜃和云序川对付蝶王的时候毫无犹豫,隋蜃的修为在八十神株灌体,公然对上蝶王倒还说得过去,可云序川的出手便不太对了,他才多点儿修为,也敢主动挑衅。” “所以,我觉得云序川的出手是笃定蝶王不会奈何他的,也就是说,他笃定隋蜃可以对付蝶王。” “那么,隋蜃隐藏修为便是铁定的事实了。” “可是这之中也不排除另一个可能,那便是,我们十人中还有一人的修为至少在九十神株之上,这人甚至强大到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松杀死蝶王!” (本章完) 第160章 牵个手吧 易篁倒是完全听不出意外:“依据是什么?” “我注意到,隋蜃击杀蝶王的时候,蝶王甚至都不曾抵抗,那他公然杀我,我也可能会蹦哒两下,一个九十神株灌体的强者会连点涟漪都没溅起来吗?” “最大可能是早在隋蜃攻击蝶王的时候,蝶王就已经被暗中重伤濒死。” “所以,我以为,除了隋蜃隐藏修为外,我们十人中至少还有一人的修为在九十神株之上,至于这个人是谁,当真不好判断。” 易篁不轻不重说了句:“危急时刻,为什么叫隋蜃?” “……”赵芙双:“我说这么多,你就听到了这个?” “我并不在场,无法断定你的猜测,你很聪明,相信自己的猜测。” 行吧,这回答勉强合理。 赵芙双:“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知道些什么?” “你们之中确实有两人的修为在准仙,具体是谁,还要你自己去判断。” 赵芙双直言:“是谢知遇吗?” “为何是他?” “当时大战那么久,那人都没出手,偏偏在我受伤后出手,我觉得这人对我应该没有恶意,偏偏谢知遇最让人看不清,待我也无恶意。” 易篁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淡声道:“知道这人深不可测,便与他保持距离。” “……”她也没接近他啊,再说,这么久,谢知遇也并没有接近她的意思。 横看竖看也都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赵芙双暗自琢磨:“这些人真烦,躲躲藏藏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易篁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道:“与你相关,你无需费力,答案自会浮出水面,与你无关,更不必去探究,知道的多,只会惹祸上身。” “我知道。”别人家的事,她也不感兴趣。 半天,赵芙双突然道:“铁心,你怕我惹祸,还是当真关心我?” 易篁如实回答:“都有。” “行。”她向前进一步,他也并不后退,是她想要的男人! “我用不着疗伤了。” “嗯?” 赵芙双回头,眼含笑意道:“我的伤一日不好,便有理由不离开这里。” 看着她灵动的眉眼里的笑,易篁心口失重,半天沙哑了嗓子:“你想怎么样?” 赵芙双伸手:“牵个手啊,夫君。” 伸到眼前的手纤细莹白,触感他依旧记得。 说实话,他有些不愿碰她。 毕竟不受自己意志控制的身体反应他还无法坦然接受。 赵芙双的手又向前递了递。 易篁迟疑一下,伸手握上。 入手依旧柔软却有些寒凉。 他下意识收紧手指,试图温暖手里的寒凉。 显然,赵芙双胆子大,也只是个姑娘,十指相触,轻不可察的僵硬一下。 他看她,她乌黑的睫毛抖动,鬓角黑发下的雪白耳垂悄悄红了起来。 他不免觉得好笑。 犀利言辞成了掩盖她胆怯的最佳利器,有时候,很容易让人忽略她身为一个姑娘性子上的柔软。 其实,有些事情既成了事实,便也不必她主动。 易篁紧了紧掌心,拇指指腹揉搓一下她的手背,“冷?” 赵芙双僵一下,点头,“冷。” 来到这里,她时刻都冷。 或者说,在这蜉蝣山上,她很容易冷,情绪也浮动很大。 两人相牵着的手间有易篁的法力流淌进她的身体,“说了,不疗伤了。” “伤好了也可以留下,没人强迫你走。” “你不懂。” 她算是两难,既享受和他的温存,又迫切的想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间或想探寻自己天赋丢失的原因。 易篁:“……” 他不懂,只是因为她不愿意对她闯开心扉。 易篁不再为她输送法力。 她的法力治愈力很强,不刻意疗伤,痊愈起来也比别人快。 心念一动,一件厚披风落在她的肩上,竹子的清冽气息浓郁:“不想疗伤便休息一会儿。” 赵芙双确实没什么精神,转身便躺在了他的膝头。 过去他尚且抗拒她的时候都控制不住对她的念想,如今算是名正言顺了,他自己都不信自己会不生旖旎念想。 他紧绷了声音,“你的竹床呢?” “为了保命,在石屋给人了。” 易篁:“……” 赵芙双呼吸着清冽的竹香,沉重的心才得以缓解,他枕在他的腿上闷声道:“竹子,我其实不开心。” 她不能具体的描绘她的压抑,但她大抵知道,她想那个素未谋面的爷爷,想火树婆婆,也想他! 这种悲伤,只有在他的身边时才会好一些。 本想找些借口让她睡到别处的想法也算是再无法开口:“睡吧。” 赵芙双身体受伤,压抑的心情又隐隐得到几分缓解,没片刻便入睡。 看着她枕在他膝头苍白的脸颊,想着她说不开心时的脆弱,易篁倒是没生出旖旎的想法,只是切实体会到了怜惜的情绪。 他的手落在她的发间后,他才意识回笼,有心拿开,又终究作罢。 他一边仰头观星宿图,偶尔揉一下她的发,仿佛便能抚平她所谓的不开心。 一切本算是和谐,直到赵芙双的几个翻身,易篁的脸黑的彻底! 可能是嫌他膝头硬,她便挪着向他的大腿处挪去。 直到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才消停下来。 而他已然处于失控边缘。 那一瞬间欲,念的腾升像是情~欲这一窍突然被打开,无数贪念和痴念蜂拥而来,彻底掌控了他这个人。 易篁一个翻身,赵芙双已然被他置于身~下,他的两只手死命的撑着地面,让自己不被情~欲操控。 可是,越是想控制,越是失控。 他的眼睛不受控制的落在她好看柔软的唇上,落在她苍白的颊边,落在她雪白的颈项上。 甚至有执念反复提醒他,他是她的女人,本该如此,得到她是天经地义之事! 就在这时,赵芙双皱眉,一手落在腹部,缓缓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一人迷茫无措,一人火热灼人。 易篁理智回笼之时,鬓角生汗,“抱歉。” 他撑着地面要起身之时,领口被行动比大脑更快的赵芙双一把抓住。 “你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她会不知道? 易篁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理智,几乎是她拉住她领口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然顺势落下,回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本章完) 第161章 良心建议 赵芙双被易篁拥进怀里的一瞬,人是懵的,滚烫的情绪瞬间上涌。 她心口颤动,手缓缓伸向他的腰身。 可就在她即将要碰到他腰身的时候,她顿住,良久收回了手。 他没轻没重,狠命的抱她,在他怀里,赵芙双闷哼一声,“唔,疼。” 易篁一顿,理智回笼些许,哑着嗓子道:“肚子疼?” 赵芙双没好气:“不然哪里疼?” 她手尽力捂着肚子,也倒是没推开他。 “抱歉!”易篁起身,顺手扶了她起来。 看着他灼人的眼眸,赵芙双眉心微蹙。 他似乎哪里不对。 赵芙双,“易篁,你很想要我?” 可能是因为他当真压到了她,易篁见她眼角眉梢染了红晕,看她一眼,他的心绪便又在翻腾,良久,他错开视线起身,站立竹窗前才沉声道:“……想!” 两人如今虽然更进了一步,但他短时间内并没有碰她的意思。 他们之间不说他还没收回的心思,只他娶她是为了让半晴死心这事他便需要给一个交代。 他并不认为赵芙双会不计较这件事,相反,他甚至断定这件事会在赵芙双这里掀起巨浪,甚至是难哄好的巨浪。 既然进了这一步,他便也不会轻易后退,也不会让她后退。 他需要组织好措辞,找到合适的机会告知。 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终促使赵芙双接受他,但他清楚,赵芙双也有所保留。 甚至,她短时间内也并没有和他有夫妻之实的意思。 这欲念来得汹涌又不受控制,如果不是和她相处了有些年,他只怕他又要怀疑她对他动了手脚。 看着挺拔脊背站立在窗口的易篁,赵芙双也早剥离了脸红心跳的状态。 说实话,他抱她的时候她也有被冲昏的一瞬间,想就此更进一步。 但转念她便清醒。 说易篁一个缺失七情六欲,又禁欲数千年,对她有责任无爱的人,会因为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便到难以控制欲念的地步? 她是不信的! 所以,是什么让他失控的?! 能让一个人从无欲无求到欲念横生,一定不止是她的原因! 赵芙双缓了片刻道:“你是只对我有想法,还是对别人也有?” 易篁的声音依旧有些哑,“除了你,我没接触过别的女子。” 赵芙双挑眉:“男人好色,还用亲自接触?你看下面有长袖善舞的月莱公主,红衣娇媚的小妩,脆弱敏感的月桦,你就没一个动念的?” 她当他是什么人?! “没有!” 说这话时,易篁声音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悦。 这怎么还生气了:“问最后一个问题?” 别的姑娘发生这样的事情,纵然不是羞赧闪躲,也该避而不谈,她倒好,倒是有心情来调侃他! “问。”易篁的声音有咬牙切齿之意。 “那我真问了啊。” “……” “你对云半晴有吗?” 易篁:“……!” 果然,他就不该让她问! 易篁干脆不再理会她,赵芙双起身来到他身边侧头追问:“有吗?” 易篁头疼的揉一下眉心:“我千年没见过她,你想问什么?” “你们男人那什么的时候,不是总要有个假想对象??云半晴是你的主要幻想对象吗?” 易篁是真没听明白:“什么的时候?” 非要说明白吗? 赵芙双挑眉:“自渎!” 易篁:“……!” 赵芙双无辜:“就好奇,说说呗。” 这个时候还敢撩拨他! 易篁想掐死她。 “说说呗。” “你想知道什么?” “我就好奇一下你这突如其来的念想如此重的原因,你别说我魅力这么大啊,我才不信。” 易篁叹息:“这欲念来得确实诡异。” 但是,“赵芙双,我在你之前喜欢别人,可能是她那些年重伤濒死,我确实没有动过念,娶你之后,除了你也并未对别人动念,你说的那种行为我目前没尝试过,所以也回答不了你,并且能保证,只要你一日是我的妻,我便只对你动念,以后收收你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 行啊,就说他比较会讨女人欢心的,这一开口便说到了点上。 赵芙双耳朵羞得滚烫,但心情还是不错,她眼里染上笑:“啊,那我在你之前有过不少男人,但之后你是唯一的。” 他纵是没有对比,却也知道她只是嘴上厉害,行动却青涩,“口无遮拦。” 赵芙双笑起来:“那我都这样牺牲了,你还觉得不自在吗?” 她以为他是不自在吗? 这半天是哄着他? 易篁心口有什么满溢,一手抬起落在她的后颈上,温声道:“没有不自在,只是消一消念想。” 赵芙双趴在窗口笑得更厉害了:“那什么要是难受就自己来啊,一回生二回熟嘛,不会我教你?” 他黑着脸,放在她后颈的手也加重力道:“赵芙双,你是真欠收拾吧?” 赵芙双憋着笑,向他靠近一步,直到两人并肩才笑道:“没有啊,良心建议。” 她与他并肩而立,他回头就能看见她狡黠的笑颜,干净明媚,手下她的脖颈滑腻纤细,仿佛他稍稍用些力气便能了结她的性命。 这个想法一出,她的掌心像是被烫到了一般,不敢用力,又舍不得放手。 用了不知多大的意志,他才松开手,头疼道:“你离我远一些。” 他的声音被欲念折腾着,再次变得含糊低哑。 赵芙双不可思议:“这么严重?你不会被什么淫魔控制了吧?” 易篁不理她。 要说被控制,她也有份参与。 其实,开黄,腔,赵芙双并不擅长,她早已脸红心跳,老实的坐回角落。 易篁也跟着回到传送阵上静坐,离她远远的。 片刻想起什么,他问:“伤口还疼吗?” 赵芙双答:“唔,你死沉,压得我疼,伤口都快裂了。” 易篁商量道:“……你还是别说话了吧。” 那边赵芙双意会后,闷着头格格笑得不行。 “……”易篁缓缓勾起唇角,心口又有某种情绪满溢。 赵芙双睡着,易篁还是为她疗了一个时辰的伤,回到传送阵上静坐。 片刻指尖法力流转,一道传入主峰,一道为赵芙双设了结界。 (本章完) 第162章 招魂之境 没一会儿,空间浮动,一身黑衣的掌门玉昆出现在他面前,“找我做什么?” 随后玉昆便扫视一眼结界处,“有人?” “赵芙双。” “又喝多了?” “……受伤了。” 玉昆挑眉:“喝醉了找你,受伤了怎么还来,很缠手啊。” 易篁扬眉:“我女人不找我难道去找你?” “别,来找我做什么?踢我棋盘?”话说一半,玉昆突然惊诧看易篁:“你女人?不是你们不是要离吗?!” 易篁没应,只道:“外面如何?” “还能如何,每天追着要我给两个绿衣的死一个交代,顶着呢,红莹这些年犯下的一些大错的证据也差不多都到手了,你确定要动手?” 易篁声音清冷:“那便把她这一脉连根拔除!” “连根拔除?你要知道,你这么做得罪的可不止一个大长老,还有屠极老祖,纵然这一次他奈何不得你,总有寻到你错处的时候,你不怕” 易篁神情寡淡:“尽管来便是。” 玉昆挑眉:“……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第一次对云鼎派弟子这么狠,想过怎么跟你师父交代吗?” 提起自家师父,易篁一顿,玉昆又道:“半晴当年和红莹也算交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废了修为,命留下,驱逐出大陆任她自生自灭便是。” 易篁神识下意识扫向赵芙双的方向。 不说感情,他和半晴终究几千年的交情,半晴的情面玉昆提了,那便是要留。 但红莹性子极端,下定决心的事后不达目的不罢休。 倘若因为他手下留情,有朝一日红莹卷土重来伤到赵芙双,那便说不过去了。 人情和生命无可厚非选后者。 易篁终究道:“不留,杀!” 玉昆:“……行,知道了。” “我怎么觉得你变了?以前凡事都给半晴留些情面,如今娶了妻倒是铁面无情了。” 易篁:“你也知道我娶了妻,往后便少在赵芙双面前提以前,她不喜听。” 赵芙双介意半晴的存在,两人这家建的本就没地基,他更不愿意因为这些没必要的事情生隔阂。 玉昆不可思议道:“不是,你来真的?” 易篁正经道:“目前我和她没有和离的打算,往后也不会,可能会相伴一生,也可能会孕育子嗣,往后万事以她为重。” 玉昆:“那半晴怎么办?你真能放下?” 易篁:“世事难两全,既做了选择,便不朝三暮四。” “你甘心吗?” “这样的我她都不弃,不甘心的人不该是我。” 玉昆:“行,当我那些话没说,往后这山主夫人我就只认这丫头。” 易篁:“具体说说泪境和这星宿图。” 玉昆也仰头打量星宿图,“这五号泪境的星宿图是所有泪境中进度最慢的,其他泪境,都已经快达到三次归一了。” 说到这里,玉昆诧异:“不对,这五号泪境的主星怎么都点亮三颗了?” 易篁:“这三颗都是赵芙双进过的石屋。” “她进出过几次石屋?” “三次。” 玉昆:“……她这什么命格,怎么次次撞主星。” 易篁沉声道:“次次都撞,只怕不是命格的事了,除了第一次,其他两次,恐怕是主星刻意引她入内。” 玉昆正经了神色:“你是说她和这七泪境有些关联?” “是,但我于这泪境并不深知,我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 玉昆想起一事:“如果没记错,你当年带着半晴初次闯入的便是五号泪境吧?” 易篁点头:“是。” 半晴算是开启五号泪境的第一人,也是第一个闯出石屋的人。 玉昆:“我当年初观星宿图的时候觉得这玩意儿简单,后来观了两年觉得有点儿意思,待到观了十年方觉高深,到二十年的时候我便放弃了,这玩意儿有些魔性,探索久了,心性会被侵蚀。” “至今,咱蜉蝣山还没有人能完全弄明白,只有你师父有些成就,你若感兴趣,他日可以通过日月镜请他指点一二。” 易篁:“这倒不必,说说你所了解的星宿图。” “我知道的也没什么大作用,就说这五号泪境,星宿图中的星辰对应的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石屋,每成功探索一个石屋后会点亮一颗星辰。” “至于星辰归一,这件事情没有规律可言,有的泪境几千星辰才归一,有的泪境三五百星辰就可以归一。” “我只知道,星辰归一的必要条件必须是主星被点亮,所有的副星都将是主星的食物,最终会被主星吞灭。” “主星吞灭副星后究竟要做什么,受益的是谁,并无定论。” “其中,你师父当年有个推论,我觉得挺有意思。” “他认为,这七个泪境对应的应该是人的七魄,一号天冲魄,二号灵慧魄,三号气魄,四号力魄,五号中枢魄,六号精魄,七号英魄。” “你师父以为,人的七魄依附于人体的七个脉轮之上,天冲魄依附于顶轮,灵慧魄依附于眉心轮,气魄依附于喉轮,力魄在心上轮,并同时与双手心双脚心相连,中枢魄在脐轮,精魄在生殖轮,英魄在海底轮。” “例如,五号泪境对应的是中枢魄,中枢魄是七魄中的命魄,与命魂相连,尤为重要。” “你师父当年便是观五号泪境的星宿图而有所突破,修为大有增益,甚至修行天赋和气运都有所改变。” “但是,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师父一人有大的增益,后来人哪怕按照你师父的感悟,也无法有所突破,说白了,这星宿图高深莫测,等闲之辈难以触碰其边角。” 这一点,易篁有所听闻。 玉昆又道:“后来,你师父又完善了他的猜测。” “他说,七个泪境其实是一个人的主七魄,而每个泪境又分别有小七魄,小七魄下又设七主星和无数副星。” “主星和副星点亮的过程是吸取生气的过程,而所谓的生气来源便是我们这些探索石屋的芸芸众生身上的生气。” “也就是说,副星和主星负责收集世间生灵之气,之后主星吸取副星的力量成就小七魄,最后,只怕小七魄会重新排列成就大七魄。” “你师父不停的入君吾大陆招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得见这七泪境合而为一的神奇之处!” 说到这里,易篁沉声开口:“倘若这是事实,这七泪境环环相扣,重重相加,以亿万生灵之气养亡人之魄,这极有可能是要复活某个人!” “是,你师父便是这般猜测的,这是个精妙绝伦的招魂之境!” (本章完) 第163章 执念操控 “关于七泪境,师门也有人有别个猜测,七个泪境其实是喜怒哀惧爱恶欲的象征,这一点倒是可以被印证。” “一号泪境会让人感到愉悦,闯关者纵是身死,情绪都是平稳无波动的,二号泪境内闯关者的情绪很难保持稳定,极易走极端,三号泪境会生悲,四号泪境生畏,六号泪境会生恶,七号泪境会放大人性的欲望。” “而五号泪境最为特殊,这里虽然不会让人情绪浮动,但是有人推测,这里其实是七个泪境的核心,七号泪境的创造者为祭奠自己死去的爱人而建的墓地,是七情的中枢位,倾注了那个强者对爱人一生的痴念,对入梦者的影响并不相同。” 易篁:“……” 所以,他突然的失控,极有可能是被这里的情绪所操控,代入了那人对死去爱人的执念! “几个泪境中最有意思的要数五号泪境,可以通过各个石屋内的幻境见识到上个纪元的强大,如果感兴趣,你可以随着他们进去探索一番。” 易篁望着星宿图,过往一幕幕极速闪过。 竹叶手镯,可驾驭与他气息相同的竹子制品,也能看到凄凉的火红花宴,有他字迹的满洞府的道法书籍可被她解除封印,每一次入石屋必出主星! 一桩桩,一件件! 赵芙双和蜉蝣山,赵芙双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个被复活的人到底是谁? 是赵芙双吗? 不,不是。 赵芙双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何须复活! 除了复活,这七个星宿图还有没有别个作用? 很久没升腾起胜负欲的他,突然就有了一个执念,他想感悟这星宿图,他要找出这里真正的秘密! 正在易篁沉入星宿图之时,赵芙双迷迷糊糊从结界中走出来。 身上还是那染血的破洞衣衫。 玉昆饶有兴趣的打量。 易篁道:“去换衣衫。” 赵芙双扫一眼竹屋内多出来的玉昆,转头重回结界内。 玉昆调侃:“换什么,又不是外人。” “既不是外人。”易篁一边观星宿图,一边道:“该给的见面礼记得给。” 玉昆:“……”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赵芙双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重新出现在两人面前。 还不及赵芙双开口,玉昆便先发制人,“呦,酒醒了?” 赵芙双嘴角抽动,只能规规矩矩的赔罪,“上一次不小心踢翻掌门的棋盘,让掌门见笑了,往后定当取这世间最精美的棋子与掌门赔罪。” “棋子就不必了,陪我下一局。” 赵芙双:“……我不会。” “无妨,陪着便是。”玉昆:“下完后有好东西给你。” 那行! 赵芙双坐在易篁身边着急摆手:“来来。” 玉昆:“……”不用再矜持矜持? 赵芙双:“……”真不用了! 玉昆拿了一张案几出来,摆了棋盘。 抬头就听赵芙双凑近易篁小声问:“该输还是赢?” 易篁唇角轻勾,问了句:“如此自信?” “听说掌门又菜又爱玩。” 易篁回了句:“那倒是。” 玉昆:“……”他还坐这儿呢! 这俩人,都是一身白衣,男的清隽出尘,女的灵动明媚。 单纯从容貌上说,倒是绝配。 只是,这凑一起怎么这么碍眼呢? 显得他孤家寡人的。 玉昆招手,“来来,丫头,换个位置。” 赵芙双不情愿的起身和玉昆换位置,嘴上还嘟囔一句:“缺德。” 毁人姻缘,天打雷劈! 玉昆:“……” 一柱香后,赵芙双哈欠连天,玉昆则依旧手握棋子,沉眉思考。 赵芙双挺无辜:“你快点行吗?” 玉昆眉头依旧紧皱:“你要不再看看你下的什么狗屎?” 赵芙双:“新战法,你不懂,快些的。” 玉昆又皱眉研究。 赵芙双再催,“你快着点,我这还带伤呢,拿了宝贝要睡觉的。” “年轻人,多些耐心。” 那边,正研究星宿图的易篁随意扫过来一眼,突然顿住。 他扫一眼一脸不耐烦的赵芙双,突然嗓子深处发出一声带笑的气音。 正埋头苦思的玉昆突然醒悟:“你这丫头,你骗我?” 赵芙双挺无辜的:“我没骗你啊,我说过我不会玩。” 嘿! “那你怎么好意思笑话我的?” “不会玩还不能笑话人了?再说,我们家有一个会玩不就行了?” 玉昆:“……赢不了不给宝贝。” 这不耍赖吗? 赵芙双:“刚才也没说。” “你也没问。” 赵芙双低头看着自己下的乱七八糟的棋局,“早知道我就让易篁帮我作弊了。” 玉昆:“……” 这时,易篁缓缓起身,来到赵芙双身边坐定。 玉昆:“你做什么?” “不是要赢吗?” “要它赢,没要你赢。” 易篁神识扫过桌面棋局,散漫道:“去问天道,我们夫妻也是荣辱与共。” 玉昆挑眉:“……行,就她乱七八糟的棋路,你要能赢也算。” 易篁没应,纤长手指夹着黑色棋子落子。 赵芙双盯着他纤长的手指,眼里氤氲上柔和的光芒。 原来进一步后是这样的! 赵芙双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她靠在易篁边上道:“竹子,给我赢宝贝。” 一个掌门出手,那一定不寒酸。 “好。”易篁神识淡淡扫过她,温声道:“不会下棋?” “嗯,我爹是个莽汉,他不喜欢这些文人的东西,从小也不教我这些。” 赵芙双又道:“其实,归根究底,我便是不爱这些,我兄长和妹妹便擅长此道。” “还有呢?” “嗯?还有什么?” 易篁一边落子一边含笑道:“多说些你以前的事。” 赵芙双耳根发烫,她道:“多说什么?说我比较喜欢上青楼,喜欢炼毒?” 还不及赵芙双开口,玉昆倒是来了兴趣:“上青楼?你还有这爱好?说说,说说。” 赵芙双:“你们这山头太穷了,他日我带你去大陆玩儿,大陆上哪个国家的姑娘悄,哪个国家的姑娘美,我一清二楚。” 玉昆果断点头:“行,以后去大陆,我跟你混。” “那行,我仇人多,你负责把我的仇人一锅端。” 玉昆:“……行!” “不怕我坑你?” 玉昆:“你的仇家不能很多吧?” 赵芙双:“也不算多,也就是大陆上一半的国家有我的悬赏通缉令。” 玉昆:“……” 嗯就我的成绩太差了,这本书本来是要写长篇的,可现在也没有多少订阅,也没有推荐票和月票,平台那儿也就不会再有推荐了,没有推荐也就没有多少读者,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写个两百万字太难坚持了! 我斗胆提弃坑会不会被骂 呜呜我太难了,跟不上大家的潮流,写不出大家想看的故事。 嗯前世的完整故事很快会浮出水面,应该会把他们前世的故事写完。 想看的可以来看看,个人很喜欢前世。 也或许时间充足的时候,会断断续续写一写后面飞升后寻找其他三神山和与爹娘重逢的情节,满足个人yy。 呜呜,你们骂我吧,我受着! (本章完) 第164章 反锁魂链 玉昆:“你都怎么得罪的?” “这不好说。” “青云国的大将军滥杀无辜,当街强抢民女,我给他下毒,他不能人道了。” 玉昆嘴角抽动一下:“……是不是狠了点?” “还好吧。” 玉昆点易篁:“你小心着点。” 赵芙双挑眉:“他应该不会当街强抢民女。” 易篁应了句:“放心。” 赵芙双勾一下唇角:“神石族的话,纯粹是个误会,有一天我们抓了个贼人,贼人为了保命,交出一颗七彩宝石,老黑眼馋给吞了,后来才知道那是神石族供奉了千年的神石。” 玉昆:“就因为一块神石,神石族屹立大陆千年不倒,所以,神石族早丢了神石,却密而不宣?” “是。” “那神石我见过,无坚可摧,老黑是怎么吞下的?” “老黑嘴可吞万物,你要不要试试,它连你也吞得下。” 玉昆抽搐一下嘴角:“……不必了吧。” 这天聊的,转眼就给送走。 “这么多仇敌,你怎么也不能活到现在。” 赵芙双手托腮一边看易篁下棋,一边道:“栽赃嫁祸,坑蒙拐骗,借力打力,与敌人的敌人做朋友,再不行夹着尾巴逃命,反正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玉昆乐了,“你倒是再说说哪个国家的姑娘更美,我看值不值为你拼命。” 哪知,这时,易篁落子,缓声道一句:“还轮不到你来拼命,东西留下,走人。” 赵芙双低头看去,原来玉昆只顾着说话已然输了棋局! 赵芙双突然笑起来:“啊,原来说话是要分掌门的心啊。” 易篁从容道:“以他的程度,还用不着战术。” 玉昆:“……” 他有种感觉,易篁现在像只踩着同类的尸体在雌性生物面前拼命显摆的雄性生物,而他就是那只被拼命踩的同类! 那怎么也得给他添点堵! 玉昆打量赵芙双:“丫头啊,你有没有一种你我似曾相识的感觉?” 赵芙双正经道:“听实话吗?” “听。” 赵芙双:“有。” 她也说不出原因,玉昆坐在这里,她和他说话就有种很放松的感觉,像是对一个认识漫长岁月的老朋友一般。 可能,她的这种感觉来自易篁对他的那种无条件信任上。 玉昆:“巧了,我也有,一起喝一壶?” 赵芙双:“不了吧,你孤家寡人,喝的是寂寞,我新婚燕尔,喝的是喜庆,咱们喝不到一处去。” 她还能让自家男人被欺负了去? 易篁缓缓勾唇,没控制住手落在赵芙双发间轻揉一下。 玉昆:“……”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走还不行吗?! 玉昆扔了一条氤氲着雾气的铁链过来,消失在原地。 赵芙双一手接过铁链,一脸不可思议:“所以,这是什么宝贝?” 见到铁链,易篁眸间也是闪过诧异:“看来他当真挺喜欢你。” “这怎么说?” “玉昆的传闻你可听过?” “听过一些,好些人说他是不祥子,带着天罚出生,出生即克死爹娘。” 易篁点头:“是,这些传闻算不得假,玉昆出生之时全身被锁魂链锁死,那锁魂链是天道秩序衍生而成的天道锁链。” “上古书籍记载,只有杀尽百万生灵才会受到天道秩序的惩戒,一些弱者灰飞烟灭,一些至强者则被锁困一生,囚禁于天地间至暗之处,所以,玉昆注定一生无法修行。” 还有这种事情? 赵芙双:“那他如今的修为不是很强大吗?” “是,他天生不信命,始终在与命抗争,那条锁着他的锁魂链含天道至高法则,他感悟天道打破锁魂链的锁困,并将锁魂链纳为己用。” “你手里的这条锁链是反锁魂链的天道法则凝结而成。” 这是个什么意思? 赵芙双老实道:“不懂。” 易篁一手落在她发顶轻揉一下:“意思是,这条锁链蕴含了玉昆一生对天道法则的感悟,可破天道秩序的惩罚。” “……”那这宝贝不可畏不贵重! 赵芙双握着锁链觉得有些烫手:“这东西给我有什么用吗?” “我怀疑,日月珠攻击你也是一种天道秩序的抹杀。” 天道秩序的抹杀? “也就是说,我接近日月珠,日月珠攻击我,是因为我对日月珠来说是异类,是罪人般的存在?” “多数是,如今日月珠究竟是何物,还无定论,一些事情便难以推断,玉昆赠你锁链,为的是你有朝一日有对抗天道惩戒之力!” 天道惩戒她吗? 赵芙双沉下眉心,一些关于过去的事情在脑海里连成线! 她观石屋内的小公主,修为虽高,却单纯,心地也善良,她做了什么会受到天道法则的惩戒? 一定不是屠杀百万人! 竹尊,幽篁,幽篁道有关联是无疑的。 火树婆婆说惹她哭竹尊会怪罪。 竹尊应该是世人对幽篁的称呼。 可见,后来双儿还是和幽篁在一起了! 幽篁说,敢闯他幽篁道的人还得是小公主! 双儿说世间知道幽篁道的人不出五人! 而幽篁道是一片竹林,应该是幽篁的地界! 幽篁道为何如此神秘?又为何要用闯来形容? 且,幽篁道究竟在什么地方? 在蜉蝣山上吗? 她见到双儿时,她当该是已经闯过幽篁道,并且见过了幽篁,那时,那片山脉上只有东北西三方山脉,并无蜉蝣山! 所以,幽篁道一定不在蜉蝣山上,至少双儿不是在蜉蝣山上闯的幽篁道! 而她,她所犯的错与她闯幽篁道有关系吗? 赵芙双越想眉头皱的越紧,也越理不清头绪。 易篁:“怎么,不喜欢这锁链?” 赵芙双回神,摇头:“那倒不是。” 相反,她有点喜欢。 但是常识告诉她,毕竟是别的男人送的宝物,在易篁面前她应该矜持:“也就一般吧。” 易篁有些好笑,认识这么多年,她喜欢不喜欢他还是清楚的。 此刻眼里藏都藏不住的星光骗不了人,易篁没控制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喜欢便喜欢,无妨。” 鼻息间是浓郁的竹子清香,脸上是他的触感,赵芙双脸皮再厚也有些不自在,“我发现你越来越不规矩了。” 包括他很自然的摸她的头,自然的像是做了无数次一般。 易篁顿一下,只因为手下的触感实在太过滑腻,在心头挠过一般,那个词怎么说,心痒难耐! 喜欢碰触亲近赵芙双这事像是触碰到了某种开关,变得自然又熟练,隐有上瘾的意思。 连他自己都诧异,如今的自己对一个姑娘可以轻浮至此! (本章完) 第165章 锁链认主 “抱歉”或许一切需要循序渐进,倒是他太过着急了。 就在易篁收手之时,赵芙双突然伸手把他的手握住,又把自己的手放进去,有些不自在的左顾右盼,“算了算了,手冷,给我暖暖手吧。” 说着她佯装细看手里的链子,不再看他。 易篁垂眸看着他掌间莹白的小手,柔软纤细,寒凉。 一寸寸缩紧手指,将她彻底包覆进掌间。 他有种感觉。 她刁蛮任性的时候,他拿她没辙。 她撒娇示弱的时候,他被她吃的死死的! 赵芙双抖着锁链:“它有别的作用吗?” “这是玉昆一生的感悟凝炼而成,比世间武器都坚硬,暂时你可以当武器,它可以助你感悟天道。” “有朝一日你对天道有所领悟的时候,你可以牵引它认主,届时才算是真正的拥有了它,认主之后很多妙处才可以探索,倘若你与它契合度高,用起来不比神器差。” 赵芙双感叹:“这听着比灵则剑都厉害。” 易篁:“把灵则剑还回去?” 赵芙双当场翻脸,“做梦!” 在赵芙双要把手抽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被他握着纹丝不动,她瞪眼:“你放手。” 易篁心平气和哄道:“还未送过你一件像样的东西,你可有想要的?” “为什么送我东西?” 易篁道:“欠你聘礼。” “对哦,我还没收到过聘礼,那要好好想想。” 赵芙双琢磨着,也不再挣扎,任他牵着,易篁眼里闪过笑意。 如今新得了一件武器,赵芙双一时还真没想到需要什么。 “想不到,你先欠着吧,以后找你讨要。” “好。” 赵芙双刚得新武器,自然好奇得很。 神识浸入一次次观摩。 因为要牵着她的手,易篁则无法端坐,他坐姿略微闲适,依旧观看星宿图。 半天赵芙双道:“这只暖起来了,这只冷。” 易篁看她苍白的脸色,眉心微蹙:“别看了,打坐暖暖身子。” “在这里我无法入定。” 易篁:“……” 山主府无法入定,这泪境也不行? “……”她这奇葩修行天赋,她上哪说理去! 赵芙双神识再次沉浸入锁链中。 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的神识一旦进入锁链,锁链总会有些许波动。 她一寸寸探索,那些波动越来越明显。 转眼半月。 一人观星宿图,一人观锁链,易篁间或用法力为赵芙双调理身子,半月的时间过得极快,赵芙双的伤倒是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日,赵芙双把玩着锁链,突然锁链像活了一般,哗啦一抖动,蛇一般钻进了她的掌心。 “啊。”赵芙双惊呼一声,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易篁,“它去哪里了?” “……”易篁看着赵芙双半天无话。 “怎么了吗?” 易篁半天调侃道:“修行天赋不行,感悟天道的能力倒是不弱。” “什么意思?” “恭喜,锁链算是认你为主了,往后的契合度还需好好磨练。” 他怎么都没想到锁链认主会来得如此快! 赵芙双还是不可思议:“啊?这么简单?” 易篁:“……” 她口里的简单,有的人一生都做不到。 对九成九的人来说,穷其一生,这锁链除了坚硬外,与一根普通的铁链都不会有区别。 而她,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便能让锁链认主,这感悟天赋,算起来,倒算得上是个奇才。 只怕还在梦鸠老祖之上。 “你过往,可是有感悟过天道?” “没有。”她才几百岁,过去不是在叛逆,就是在堕落,哪有时间琢磨天道这事儿。 这倒怪了:“从不曾有过明悟?” “那倒也不是,我在落入困境的时候濒临死亡,长埋雪底之后似乎有所明悟,之后我便活了过来,肉身重塑,修为回归。” “那便是了,你虽然无刻意感悟天道,生死之际的明悟却在你的识海种下一粒天道的种子,只待日后你浇水施肥,开花结果。” 对这事儿,赵芙双还是很开心的,锁链浮现在掌心,又收起,浮现又收起,直到玩儿腻了才彻底收起。 她眯着眼看易篁:“你说我修行天赋差?” 易篁:“……”难道不是事实吗? “所以,我过去说得话你还是不信是吗?” 易篁:“……不是全部不信。” “我有办法证明我说得都是事实。” “血誓?” 赵芙双摇头:“易篁,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睡吗?” 两个人都不是孩子,易篁明显对她有欲望,这些天牵着她的手都时常气血翻涌,每到这时候他都不着痕迹的松开她。 虽然这种现象并不正常,但赵芙双也不是真的单纯如白纸。 他们是夫妻,又向着同一个方向行进,她没想保持清白。 甚至,她卑劣的想,这个时候扑倒易篁轻而易举,事成,哪怕她心里有人,从此以后也当该对她不离不弃了。 可是,她不能。 她始终在斟酌该怎么告诉易篁她的身份。 倘若易篁无法违背伦常。 她还可以是个干净的姑娘,她还有路可退。 一旦真睡了,他又无法接受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身份,两人之间只怕都是如鲠在喉,以后谁都不可能痛快了。 易篁:“因为还没能释然过去我曾给你的欺负?” 虽然,他和她有何恩怨,他并不知道。 赵芙双伸手去摘易篁眼睛上的黑稠,易篁一顿,还是让她摘。 长时间黑暗中,易篁本能的合着眸子。 赵芙双的手指划过他的眼睑:“你睁开眼睛看我。” 易篁无奈道:“如今还不能视物。” “没关系,你睁眼。” 易篁缓缓睁开眼眸,漆黑的眸子,无半丝情感,明明不能视物,却像正常人的眸子一般明亮。 赵芙双,“那年,你欺负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状态,高高在上,冷漠,不近人情。” 那便是三百多年前。 易篁:“我还做了什么?” 这都想不起来! 赵芙双莫名生气,“我就真那么不值得你入心吗?” 这么多年她记他记得清清楚楚的,却是半分痕迹都没在他心里留下。 一念至此,好好说话的心思都没了,伸手就戳他眼睛。 易篁一把握住她的手,有些好笑:“赵芙双,你是属狗的吗?一言不合就咬人。” 易篁话还没说完,锁链响动,乌黑的锁链顷刻便从赵芙双的掌心游走出来攻向易篁。 易篁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手一把握住锁链,耐心哄道:“收回去。” “我不!”这么收回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行。”易篁话落,锁链已经钻过赵芙双背后,将她捆缚两圈。 赵芙双再难动分毫,只能干瞪眼:“这破链子,一点不好用。” “是吗?”易篁的一只手还握着她的手,另一手却闲适的掌控锁链的另一端,“我倒觉得不错。” (本章完) 第166章 骗一辈子 挣扎半天,锁链纹丝不动。 索性赵芙双开始耍无赖:“你说过不再禁锢我的!” “这不没禁锢吗?不妨站起来走走?” 赵芙双:“……”跟她学耍无赖是吗?! 易篁眼里有笑:“还敢动手吗?” “现在不是你在动手?” “不讲道理了?” 嘴上说着,易篁还是挥手间撤了锁链。 《重生:嫁给一根竹子》第166章 骗一辈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嫁给一根竹子》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