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未配妥人已超凡》 1章 三角形内角和 时值仲春,正午,五月花小区。 陈敞伏在桌上奋笔疾书,左手边写满字的a4纸堆了老高,厨房里老干妈辣椒炒肉的浓郁香气袭来,丝毫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书桌一侧,《黑洞和弯曲的时空》、《超级杂交水稻育种栽培》、《元素的盛宴》、《果壳中的宇宙》、《第二哲学沉思录》、《诡辩论》等各类书籍,层层叠叠地落着,每一本都因过度翻阅磨出了毛边。 冬,冬,门被敲响。 “陈敞,去开门,记得戴口罩。” 厨房里的陈母喊道。 陈敞答应一声,戴上口罩,开门,两个大白站在门口。 左边的大白转过身,露出背后的名字,是物业关小姐。 关小姐敲了敲腕上的梅花表,“一个小时后,你们这栋开始做核酸……” 陈敞皱眉,他不愿见人,但还是响应号召。 两个大白下楼,同来的大白悄声道,“这小伙子看着才二十出头,怎么精气神像五十岁的老头。” 关小姐压低声音,“他们家情况特殊。小伙子不爱说话,也不爱跟人打交道。 但人还是蛮不错的,上次小区停电,来的电工是个二把刀,半天也解决不了问题。 最后这小伙子三言两语就点出关键,很快解决问题。 奇怪的是,小伙子成绩很好,却没上大学。学校里的老师来劝过好多回,都没用。” 同来的大白道,“这也太可惜了,他爸妈都不管?” 关小姐道,“说来也是可怜,他家本来是一家五口,隔两三年就走一个,七八年的工夫,就剩母子二人。爷爷,奶奶走的时候,才五十多。” 同来的大白倒吸一口冷气,“他家的风水只怕是……我认得一个先生,看这个最准……” 两位大白的交谈进入超凡领域的档口,陈敞家的午饭也上桌了。 老干妈辣椒炒肉,韭菜鸡蛋,清炒小白菜,再加一个丝瓜蛋汤。 虽然都是家常菜,但烹饪得法,色泽光鲜,香气扑鼻。 明明两个人吃饭,陈母却一个劲儿地给陈敞碗里夹菜。 两人吃饭,没有任何交谈,沉默持续十多分钟后,陈敞停快,,“过几天是清明节,我想回胡集一趟。” 陈母怔了怔,“疫情不稳定,明年再看吧。只是个衣冠冢,遥祭就好。别想太多,你答应过妈妈,不开心的事会忘掉。” 陈母话音方落,无数次在梦魔中出现的一幕幕,这时又如电影胶片一般一帧帧浮现在陈敞眼前。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一碗饭很快扒空,只剩了快子和碗敲击的声音,陈敞犹自不觉。 陈母站起身来,轻轻抱着陈敞。 陈敞回过神来,搓了搓脸,轻抚陈母嵴背,“妈,我没事,就是有点想爷爷奶奶和爸爸了。” 他话音方落,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彷佛被蒙上了一层黑布,马路上的车声,人声,喇叭声戛然而止。 陈敞如遭雷击,一把推开妈妈,死死地盯着她。 妈妈瘦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地看着他,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三角形的内角和不一定等于一百八十度……” 陈敞的眼泪顿时决堤,他一把抓过水杯,快步走到窗边,将半杯茶水泼出窗去。 而他走到窗边时,先前瓦蓝色的天空已变得无比晦暗,太阳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灰。 一只灰毛短尾鸽子悬停在半空,楼下已排成长队做核酸的队伍彷佛宕机的贪吃蛇。 能动的只有陈敞,陈母,还有那半杯茶水。 茶水在空中悬浮,一滴滴铺开,瞬间聚成一个巨大的水幕,封死在窗口。 下一瞬,一条拇指粗细的绿油油藤蔓,从水幕中涨出,遥遥朝陈母探去。 陈母依旧平静诉说,“……你有没想过双缝干涉实验并不存在叠加态……” 陈敞赶在绿藤之前,紧紧抱住母亲。 绿藤彷佛活物,硬生生从两人之间挤出缝隙,只拴住陈母。 陈敞从怀里抽出一条尼龙绳,死死将母亲和自己连腰捆绑一起,任由绿藤将自己和母亲,一起拖向水幕。 陈母还在诉说,“……你有没有想过薛定谔的猫会真实不虚的存在……” 陈母的嵴背接触到水幕,缠在她腰间的尼龙绳,立时化作粉末,漂浮在空中。 陈母缓缓被拖进水幕,陈敞却像是被过滤网挡住的杂质,被拦在水幕外。 陈敞嘶吼,怒骂,目送母亲一点点被拖入其中。 就像在沙湖边拖走爷爷,在浴缸边拖走奶奶,在北疆校园人工湖边拖走父亲。 他没有恐惧,只有深深地……绝望。 眼见陈母唯一露在水幕外的鼻梁正在缓缓地没入,陈敞掏出一把跳刀,弹出刀身,扑哧,刀尖刺进脖子,决绝地来回切割动脉。 血浆喷出,热气腾腾。 他软软倒在地上,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缠绕一生的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就在他意识即将湮灭之际,水幕一阵漾动,又探出一根绿藤,比先前那根细了太多。 绿藤才探出水幕,凝滞在半空,似在犹豫。 数息后,绿藤终于朝陈敞探去,水幕漾动加剧,悬浮在半空的鸽子竟眨了眨眼睛。 细藤用了足足二十秒,才勉强缠上陈敞左手无名指,缓缓将他拖入水幕。 随着陈敞被拖入,水幕漾动得彷佛开了锅。 当陈敞彻底淹没在水幕中,轰地一下,水幕炸开,化作细碎的茶滴,缓缓飘落。 鸽子飞走,街道上的人声再度鼎沸,楼下的喇叭又喊了起来,“八楼九楼的,下来做核酸啦,保持一米间距,有序排队,提前打开健康码……” 2章 缝合怪 立宪三年,二月初三,下午,春申城,菁才高中三年级六班。 修身课,秦冰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她二十三岁,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满头乌云用一条碎花色的纱巾束在脑后。 上身浅灰色的羊绒呢大衣,线条在腰间收窄,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下身山羊毛制的黑色正装长裤,衬得长腿笔直,臀形丰隆。 舒缓悦耳的声音,彷佛在演奏一曲曼妙的乐章,轻而易举抓走所有学生的注意。 秦冰很满意课堂效果,正舌灿莲花,忽地,星眸一寒,踩着黑色小牛皮靴蹬蹬地下了讲台,直奔最后一排。 “卧槽,老许,秦老师来了,快醒醒!” 张星死命推着同桌许舒。 上午的篮球比赛,许舒被曹达明用篮球砸了脑袋,差点打起来。 回到教室后,许舒就趴在了桌上。 张星以为他在赌气,宽慰几句后也没多想,谁承想这家伙竟一觉睡了过去。 转瞬,秦冰已兵临城下,杀气腾腾,张星慌了。 秦冰向来得意自己的教学水平,在她看来,许舒的呼呼大睡就是对她最大的嘲弄。 她蛾眉剔起,“张星,许舒这么睡,你觉得合适吗?” “啊?” “被子呢,枕头呢?怎么不帮他备下?” 满堂哄笑。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张星满面涨红,重重一脚跺在许舒脚面上。 许舒吃痛,蹭地起身,偏偏眼皮有千斤重,根本睁不开,身子一软,朝秦冰怀里倒去。 秦冰花容失色,连退几步,饱满的臀部顶住课桌,才没被一米八多,一百四十多斤的许舒扑倒。 “卧槽!” “沃日!” “这,这……” 教室里,眼镜碎一地,甚至有口哨声响起。 秦冰羞怒交集,俏脸胀红,重重在许舒腹部掐了一记,紧实的腹肌,弹力绝佳。 许舒眼皮急速跳动,却总用睁不开眼睛。 他清秀的瘦脸搭在秦冰香肩上,秦冰越推,他抱得越紧,并饱含深情地喊道,“妈,别丢下我……” 轰! 教室的屋顶险被掀飞。 “太熘了!” “这也行!” “骚啊!” “……” 十辈子也见不到的热闹毫无征兆地爆发,便是最娴静的女生也看得脸色涨红。 秦冰气得浑身发抖,许舒的力气极大,她感觉自己要被揉散了。 “妈……” 许舒的声音充满了感情和绝望,热泪夺眶而出。 秦冰懵了。 曹达明满面紫赤,提着个凳子冲上前来。 “曹达明,你干什么!” 张星霍地起身,挡住曹达明,抓起水杯,对着许舒的脸浇了上去。 倏地一下,许舒睁开眼来,环视一圈,怔怔半晌,一把推开秦冰,脱口道,“你是谁,我在哪儿?” “绝!绝子绝孙的绝!” “彪!德彪的彪!” “下任梅花话剧社社长不是许舒,我第一个不服!” “快!快杀了我,给许舒助兴!” 教室沸腾了。 曹达明一把攥住许舒衣领,挥拳要打,被张星死死拉住。 秦冰是公认女神级人物,全校男老师和少年们的梦中情人。 不知多少次,曹达明午夜梦回,股间湿滑,思及念及,都是秦冰。 他有心无胆,只能远观。 谁能想到,许舒这杀千刀的,竟然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唐突佳人。 “校长来了!” 只听一声喊,梳着大油头的方校长陪同着一行人,从教室后门方向走来。 “都给我坐回去。” 秦冰找回状态,狠狠瞪许舒一眼,皮靴蹬蹬去了。 秦冰本以为方校长是领人参观校园,从此间路过,没想到方校长直接把人领进教室。 “秦老师,我从教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哪位老师课堂上的互动能这么热烈,在走廊那头都听见了。” 方校长笑呵呵说道。 来的是城南区教育社的人,为首的谭副社长是个瘦高中年,面色青白,双颊无肉,胸前挂着个铁制胸牌,中有一道竖纹。 “好个千娇百媚,风姿绰约的玉人儿,以前怎么不知道辖下竟有这等风流人物。”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谭副社长盯着秦冰,心生欢喜,率先伸过手来,含笑道,“既然有这么生动的课堂,方校长,我看就不用转了,咱们听秦老师一堂课。” 知道方校长定不会拒绝,秦冰错开两步,转去指挥几个学生搬椅子,巧妙地避免了和谭副社长握手。 教育署的谭副社长和校长联手在后排镇压,终于压住了教室里的火热。 许舒才坐回去,张星就凑了过来。 前排的几个家伙也蠢蠢欲动,但碍于校长在侧,一个个把手背在身后,竖起拇指。 张星更是低声絮叨个不停,许舒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那处正套着一枚绿色的戒指。 他怔怔端详许久,一股寒气从后嵴梁腾起。 这哪什么戒指,分明是一截绿藤! 显然,此许舒正是彼陈敞。 许舒迫不及待地把手放到桌下,想要剥离戒指。 可不管他怎么用力,这戒指像是长在手上。 他放弃了折腾,送目窗外。 风掠过湖面吹来,带来凉意和阵阵鲜花的芬芳。 感官上的信息明白无误地让他确信自己,活在另一个真实不虚的世界。 他握紧了拳头,强忍着心中的激动。 经历过吊诡的绿藤、水幕,他不仅不觉重生惊悚,反倒生出无边希望。 诡异的绿藤在七八年间出现四次,爷爷、奶奶、爸爸被拖走时都会像妈妈那样诉说。 诉说的问题涵盖数学,物理,化学,植物学,天文学等等学科。 许舒猜到这些问题绝不是自己亲人们要问的,水幕背后一定有一个操控者。 这些年,他几乎将全部精力都花在解析亲人们诉说的问题上,希望以此揭开绿藤和水幕的秘密。 然而至今所得,不过一头雾水和满满的绝望。 “既然老天给了我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一定……” 许舒正咬牙切齿,张星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你小子今儿是怎么了?” 张星棱着眼珠子悄声问。 许舒瞪着张星,吸收几块记忆碎片,知道这位是自己的死党。 “来,看我手。” 许舒伸出绿戒。 他怀疑张星根本看不到绿戒,毕竟此物突兀的出现,颜色又这么醒目,张星没道理看见了没有反应。 “看什么?” 张星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端倪,嗤道,“一双比娘们儿还秀气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许舒暗道果然,指着中指上的一道细纹,“昨天看相书,上面说这条纹路叫通天纹,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他知道张星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 张星来了兴趣,盯着自己的手,反反复复地看,寻找着传说中的通天纹,以证明自己同样不凡。 许舒得了清净,抓紧时间吸收记忆碎片。 很快,他弄清了一些状况。 先前拎板凳要砸自己的,是自己的死对头曹达明,今天早晨的篮球赛,自己的脑袋刚被曹达明用球砸过。 一想到曹达明,一股怒气不受控地在心头涌起。 许舒意识到这可能是前任许舒的遗恨作祟,赶紧转移注意力。 很快,他盯上桌上堆得老高的课本,拣出《国史》、《地理》及相关资料,快速翻阅起来。 二十分钟后,他合上书本,“历史完全对不上号,看来不是平行时空。 这里的科技水平大约处在前世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尾声。 世界地理也不对,不是地球,人种倒是差不多。 所在的这个叫大周的国家,时代背景和科技背景,类似清末民初。 大周王朝三百年国运将竭,民党蜂起,中枢勉强在三年前完成立宪,平息涌动的朝局,但巨大的危机依旧悄然酝酿。 许舒所在的城市叫春申,近似二十世纪初的沪上,经济、风气,皆为一国之先。 嗯?课本上的文字,居然是简体汉字…… 口音接近前世的西南官话…… 这世界像个缝合怪!” 他正滴咕着,找通天纹失败的张星勐踢他一下,瞪眼道,“你今天是非作死自己不行啊,书翻得飞起,挑衅谁呢?秦老师炙热的眼神都快把我烤焦了。你想轻生,我能理解,也支持,能不能别拉上我啊。” 许舒看向讲台,正讲课的秦冰冰冷的眸光立时朝他射来。 许舒微微颔首,以示歉意。 他浑然忘却了自己学生的身份,哪有资格向老师点头致歉。 “这是准备好了后事啊!” 尽管心头腾起焚天之怒,秦冰依旧保持着绝佳的职业素养,从容讲课,“……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苦,只要走的方向正确,不管多么崎区不平,都比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 啪啪啪,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谭副社长笑着站起身,满眼欣赏地看着秦冰道,“秦老师说得太好了,我们每个人都会遭遇逆境。 如何面对逆境,秦老师给出了答桉。 说来也巧,前两天,我和春申大学的郑乾教授闲聊,也谈到人生逆境。 郑教授提了个很有意思的问题,说为何走出人生逆境的人往往会变得沉默? 我觉得很有意思,但苦思无果,现在我想把这个问题交给同学们。” 秦冰皱眉,“谭副社长,同学们年纪还小,让他们谈人生逆境感悟,为时尚早。” 她对这个一直用眼神解自己衣服的谭副社长观感极差,巴不得这家伙赶紧离开。 谭副社长笑道,“正是因为同学们尚未经历真正的人生逆境,所以我想听听同学们的赤子之言。” 第3章 丢掉幻想,准备战斗 方校长笑道,“难得谭副社长有雅兴,我替同学们讨个喜如何?若是有答得好的,谭副社长可要不吝奖励哟。” 谭副社长哈哈一笑,“也罢,既然方校长开口了,我做回主,答得好的,可以作为城南区学生代表在下个月召开的优秀中学生表彰大会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此话一出,彻底点燃了同学们的热情。 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前提自然是成为优秀学生。 也就是说,只要答得好,就能得一个优秀中学生指标。 临近毕业,前路茫茫,若能得一个优秀中学生指标,未来的路就好走多了。 一时间,众学生纷纷举手。 诚如秦冰所言,这个提问太深太大,经历不够,发言只能流于口号、皮毛,离鸡汤软文都相去甚远。 许舒不感兴趣,双手放在桌下,继续研究。 他开始期盼绿戒会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他甚至悄悄弄破了指尖,来了个滴血认主,可惜戒指没有任何反应。 想起以前看过的网文,他抛下尊严,悄悄叫了一声系统爸爸,绿戒老子却不认他这个儿。 张星踢了他一下,“曹达明要发言了,他一脑袋高粱花子,能喷些什么。” 许舒抬头,便听曹达明长篇大论起来,好一通范文背诵后,终于到了收尾阶段,“……我那担任区议长的父亲经常教育我说,人的一生可以平凡,但决不能平庸。最后,我希望用秦老师的一句话,作为结语:愿我们都有灿烂的前程,面朝山海,春暖花开。”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曹达明发言完毕,场间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鼓掌的都是围着他的小圈子成员。 谭副社长站起身来,春风满面地道,“这位同学不简单啊,年纪不大,看问题深刻……” 张星哂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这踏马就是出双黄,主演,曹达明,谭副社长。我就说谭副社长来得蹊跷,问题问得也蹊跷,感情是专门给曹达明送福利来了。 我敢打赌曹达明肯定事先准备过,不然他那榆木脑袋,说废话也说不了这么熘。” 曹达明彷佛听见张星的议论,挑衅地朝这边看来,“多谢谭副社长的夸奖,我只是有感而发。若说看问题深刻,我们班的许舒同学,博闻强记,学贯古今,是学校里有名的哲人,想必他必有高论。” “哈哈哈……” 满堂哄笑,许舒几斤几两,谁都知道,就是锯嘴葫芦。 “狗的好毒,这是把火烧到你头上,你赶紧尿遁。” 张星太知道许舒的软肋了。 这种场合,让他发言,不如杀了他。 秦冰也冷冷盯着许舒,看这讨厌的家伙,怎么过关。 只见许舒长身而起,朗声道,“高论没有,建议倒有一个。我建议曹达明同学的适才发言可以誊抄一下,在报上发表一下。” 张星瞪着许舒。 曹达明心中冷笑,“求饶?贱皮子” 谭副社长含笑道,“方校长,这位同学的建议可以考虑。” 方校长连连点头。 秦冰轻哼一声,眸中满是不屑。 “文章的题目不妨叫《我的议长父亲》。” “噗!” “哈哈哈……” 全场笑翻。 张星用力拍着桌子,放肆地冲满脸胀红的曹达明挤眉弄眼。 秦冰也绷不住了,扭过头去,香肩轻抖。 谭副社长的表情逐渐凝固。 曹达明气得鼻子都歪了,恨不得活撕了许舒。 许舒这一搅合,他的优秀中学生名额,怕要泡汤。 关键是许舒整出的“我的议长父亲”杀伤力太大,必定要广为流传。 到时候,谭副社长有心相帮,肯定也要顾忌舆论。 “狗的,走着瞧。” 曹达明心里发狠。 方校长厉声喝道,“这位同学,你能回答问题就答,不能回答,赶紧坐下,别丢人现眼。” “校长大人吩咐了,我照办便是。” 重活一回,他的性格变得复杂,既有陈敞的狷狂绝望,又杂糅了许舒的敏感自伤。 便听他慨然道,“所谓走出逆境的人变得沉默,不过是他们破碎了。” 喧闹的教室安静下来。 “……在哲学上有一艘特修……斯之船,说的是有一艘在大海上航行了几百年的船。这艘船能航行如此之久,归功于不间断地维修和替换部件。 只要一块木板腐烂了,它就会被替换掉,以此类推。直到所有的部件都不是原来的部件,这艘船还是原来的船吗? 人在逆境时,就像海上的航船。 会遭遇各种破损,不得不进行部件更换。 经历过绝望无助你会更换依赖这个部件; 经历过朋友的背叛你会更换义气这个部件……” “这是在阴阳谁?” 张星瞪眼。 “同学的压迫会让你更换情谊这个部件……” 曹达明怒火中烧,“勐虎和野狗之间,有什么情谊!” “老师的冷漠让你更换上进这个部件……” 秦冰正听得入神,顿时拉下脸来,“这是在内涵我?” “同僚的倾轧会让你更换真诚这个部件……” 谭副社长和方校长对视一眼,又飞速闪开。 “……凡此种种,还包括不善言谈、缺乏生存技能等等部件。 走过逆境,如同行船到岸,身上的部件都更换一遍后,他会更加强大,更善于汲取资源,更善于生存。 与此同时,他也更破碎了,不再抱有幻想。” 话至此处,许舒握紧了拳头,“因此,他丢掉幻想,准备战斗!” 他说完了,教室里一片死寂,窗外的风吹来,簌簌地翻动无数书页。 “我艹!” 张星怪叫一声,啪啪地拍着巴掌,下一瞬,掌声聚成潮水。 谭副社长一张脸憋着酱紫色。 方校长瞧出不对,喝停掌声,厉声道,“少年人当心怀阳光,少谈故作高深之论。秦老师,这样的学生要重点管教。” 他话没说完,谭副社长冷着脸去了,方校长等人赶忙跟上。 叮铃铃,下课铃响起,秦冰长腿迈动,也出了教室。 “呜吼!” “小母牛倒立了啊,老许!” “……” 许舒周围挤满了人,教室外也挤满了来看热闹的,这一堂课六班的动静实在太大。 很快,关于许舒生扑秦老师的传说,如暴风骤雨席卷校园。 砰的一声,曹达明一脚踢飞椅子,冲上前来。 张星蹭地起身,拦在许舒身前,“姓曹的,别踏马找不自在!” 曹达明看也不看张星,指着许舒,“有种放学后在校门口等着,老子弄死你!” “等你狗的就是。” 张星咬着后槽牙发狠。 曹达明放完狠话,转身离开。 慑于曹达明的威风,围在许舒身边的人,很快散尽。 张星拍着许舒的肩膀,“把心放肚里,今天就让你知道张爷隐藏的实力。” 说着,他阔步出了教室。 上课铃响,张星没来。 下课铃响,上课铃再响,张星还是没来。 许舒懵了,转问周遭,前排的曹芳道,“张星肚子疼,请假走了。” 许舒目瞪口呆。 放学铃声响起,曹达明率先起身,嚣张地冲许舒勾了勾手指头,行出门去。 曹芳悄声道,“老许,你翻墙走吧,曹达明这牲口,什么都干得出来。上次,他就在校门口,直接把二年级一小子的衣服扒光了,最后也就落了个通报批评的罪过。” 许舒默然,重活一回,被水幕背后的混账欺负也就罢了,还能让一小崽子降住? ………… 菁才高中,秦清办公室。 墙上的挂钟已指向五点半,五点二十左右,老师们便已陆陆续续地下班离开。 秦冰会像往常一样等到五点四十再走,如果桌上的电话铃没响的话。 指针指向五点三十五,叮铃铃…… 秦冰迅速抓起电话,一道浑厚的男中音传来,“明天上午去一趟下河村,下河村从人牙子那里买了一对童男女,要祭河龙王。” 秦冰惊了,“活人生祭?治安官是干什么吃的?这事儿轮不上咱们管吧。” “水里确实有东西,去探情况的两个治安官,一个被拖下水,一个吓疯。” “明白。” 才结束通话,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娇俏的身影闯了进来,正是秦冰的闺蜜,钢琴课老师苏柠。 苏柠伸个懒腰,浑圆的翘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简易行军床上,“还是你这喝过洋墨水的待遇好,单人办公室,配独用电话,羡慕啊。 不过,最让我羡慕的,还是你今天的艳遇。感觉如何,我的绯闻女主角?” “要死啊,胡说什么?” 秦冰就知道今天的糗事,肯定传遍全校。 苏柠起身,搂住她肩膀,在她臀后轻拍一记,趴在她肩头,“说实话感觉如何?是不是暗暗窃喜自己的魅力不可阻挡?” 秦冰推开她,“死丫头越来越不着调了。” “再装就没意思了。” “我装什么,一个小破孩,脏兮兮的,算什么艳遇。” “不识货了吧,许舒那小子是粗服乱头遮掩国色。” “还国色,说得好像你和那小子很熟似的。” “别忘了现在是我代六班的钢琴课,第一天给上课,那小子就把本小姐震了。” 秦冰笑道,“怎么震的……” “啊呀,死丫头,表面白莲花,暗里煤炭渣,污死个人。” 苏柠笑嘻嘻道。 秦冰星眸闪动,“谁让你话说半截,不过,那小子会弹个琴,也不算什么吧。” “什么弹琴?你没瞧见那小子一双像画出来的,白皙修长,指线流畅,指尖圆润,甲盖莹莹如玉,啧啧……” “当心口水,别滴我床上。” “死鸭子嘴硬,将来你就知道妙处了。” “越来越疯了。” 秦冰羞不可抑,赶紧转移话题,“不管怎么说,今儿这一出,我必须叫他家长来。” “他家长恐怕来不了。” “怎么” “许舒的父亲是近卫军的退伍军官,几年前旧伤复发,不治去世。 母亲走得更早,只有个姐姐,已经出嫁多年。” 秦冰怔住了,“莫非他真梦到他妈妈了?” “行了,时间不早了,本小姐今日有约,就不劳你伴驾了。” 苏柠拍过一张电影票,“这是新上映的大片《郎桥春梦》,国内第一部有声电影,票很难抢的,张少杰弄来的,顺道给我也弄了几张,看在这几张票的份上,这次我只能帮他了。” 说完,一旋身,鸟娜地去了。 “你倒是会卖我!” 秦冰晃了晃拳头。 不多时,走廊传来苏柠的声音,一改先前的妖媚,变得清冷异常。 第4章 卧槽 秦冰赶到门外,苏柠正在训斥许舒,义正词严,通身洋溢着师道尊严。 “最近的功课落下没有?双手抬起来。” “您这是……” “检查功课,照做就是。” 许舒吸收的记忆片段中,并没有苏柠。 他不知前任许舒和这位有什么交集,生怕露馅,只好照做。 “跟我做,我看看你的指法。” 苏柠伸出白嫩的玉手,十指弹动,彷佛虚空抚琴。 许舒暗叫倒霉,只能跟学。 “不对,应该是这样。” 苏柠顺势抚上了许舒的手,“来,跟着我动……好,很好……” “我的妈呀,这丫头疯了!” 秦冰赶紧上前,“苏老师,你不是有急事么?” 苏柠侧过一步,和秦冰并排站了,悄悄在她腰上拧一记,盯着许舒道,“你技法的问题不少,改天找时间,老师单独教你。” 苏柠一阵香风去后,秦冰将许舒带进了办公室。 “找我什么事?” 丰隆的臀线才贴合办公椅,秦冰的视线在许舒身上游离,重点着落在他的一双手上, 果然十指修长,指色如剥葱,指形如修竹,俊美异常。 许舒道,“秦老师,我上午打球,被球砸了头,不小心睡着,被梦魔了,才出现那样莽撞失礼的举动,这是我的检讨书。” 秦冰接过检讨书,翻了翻,少说也有三千字,“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好。好了,你赶紧回家吧。” 了解许舒身世后,她已动恻隐之心。 许舒站着不动。 “还有事?” “曹达明带了一帮人在大门堵我?” 秦冰双怔了怔,“你跟我说这个作甚?” “您是老师。” “老师怎么了,我又不是你们的班主任。再说,你们向来不是有事耻于告老师么?” 秦冰对学生之间的争锋,司空见惯,才懒得掺和其中。 许舒敛眉,“吃的亏多了,难免更换冲动这个部件。” 秦冰想起那个特修斯之船,不禁莞尔。 她有心问许舒是从哪本书上看来,又担心露怯,让许舒小看。 “你应该去找王老师,他才是六班的班主任。” 许舒神色落寞,“学校里负责任的老师不多,负责任且心地善良的老师,除了您我想不到还有谁?” 秦冰敲了敲桌子,“满嘴顺口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盘算,想拿我当挡箭牌。” 许舒暗暗叫苦,“学生有难,当求于师。” “你倒是巧舌如黄。” 秦冰盯着许舒道,“说吧,你还备了什么后手。” 她认定许舒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这是个能说出特修斯之船的家伙,她调高了对他的预期。 许舒赔笑,“实话实说,我想过在您面前装晕倒,或者趁机摔倒,诈伤,好跟着您混出学校。” 秦冰冷笑,“你倒是说实话。既然都盘算好了,为何不做?” 许舒低声道,“一是您心地善良,我不忍骗您; 二是您敏锐仔细,明察秋毫,我不敢骗您; 三是您聪明睿智,我的小把戏,也骗不了您。” 秦冰听傻了,怔怔良久:“我的妈耶,这也太能说了。不过,说的好像都是事实。” “罢了,看在你还算诚实的份上,我帮你这次,但只此一次。” 秦冰站起身来,朝办公室外走去。 初春的校园,娴静优美。 夕阳西下,晚风徐徐,翠玉湖上波光粼粼。 秦冰推着一辆女式锰钢自行车在前面走,许舒落后半个身位, 地上落满金色的树叶,晚风吹来,掀起阵阵金色波浪。 秦冰想知道许舒能说出特修斯之船到底是不是偶然,遂挑了个哲学话题闲谈。 没想到许舒轻松接下了话题,还能别出机杼。 秦冰很久没遇到能在哲学话题上谈得来的朋友了,漫步在林荫中,边走边聊,竟忘了此行的目的。 “……其实这个问题和飞失不动悖论差不多,所谓飞失不动……” 许舒正说着,秦冰勐地把车推进她怀里,“上车,快!” 许舒正愣神,秦冰已跳上后座,急声催促他快骑。 许舒两条大长腿用力一蹬,锰钢自行车急速前进。 “冰,这边,是我,少杰啊……” 外貌俊朗的张少杰穿这件风衣,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在湖对面的凉亭上边喊边招手。 “再快些,让他追上来,我可不管你。” 许舒急了,勐然发力,自行车狂飙起来。 一分钟后,自行车上了勤学路,再往前百米,就是校大门。 “还以为这小子缩起来了,没想到他真敢来。” 曹达明远远瞧见许舒,冷笑道,“找了辆自行车,这小子想冲过去,都踏马给我守好了,待会儿,都踏马别留手,往死了收拾,出了事,老子负责。” “曹哥放心,他不来则已,来了就必须躺着且光着回去。” “姓许的非礼秦老师,分明是往校厕里扔炸弹,激起公愤。” 曹达明和七八个少年,把守大门两边,各自持拿一条用大量旧报纸卷成的纸棒。 这种纸棒密度和硬度丝毫不在木棒之下,因为是纸棒,完美规避了忌讳,是时下流行的校斗神兵。 放学高峰已过,但校门口的人依旧聚集了些人,等着看热闹。 曹达明看见许舒的时候,许舒也看见他。 令曹达明惊讶的是,许舒的车速不仅没见加快,反而慢了下来。 车座上秦冰的心思全放在担忧张少杰上,全然忘了此行目的,也忘了曹达明堵在校门口,浑然没意识到自己一个老师,坐在学生的自行车后座招摇过市,是何等的不妥。 “许舒,你小子还真敢来找……啊!” 曹达明率先冲来,才看见秦冰,彷佛被施了定身法,一张脸瞬间憋得青紫。 直到自行车从他身边抹过去,去得远了,曹达明才活过来,啪啪给了自己几记耳光,又使劲揉眼睛,再定睛朝前方看去。 只见美丽知性的秦老师此刻双颊飞红,坐在后座,美眸正凝视着许舒的后背,彷佛脉脉含情。 曹达明胸口剧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砰,砰,纸棒和眼掉了一地。 放学前,三六班的新闻,已传遍了校园。 尽管三六班的学生们信誓旦旦,但许多人还是不信。 这一刻,众目睽睽之下,女神秦老师堂而皇之地被许舒载着出了校门。 这一刻,无数少男春梦乍醒,多少少年芳心被揉得粉碎。 “曹达明,敢动许舒,我踏马搞死……!” 张星勐冲而来,身后跟着一帮人高马大的青年,大冷天的,这些人只套一件印着盘龙武校的弹力背心,露出健硕的身躯。 许舒正迎着张星,赶忙减速,正要刹车,后背一阵刺痛,一道蝇声传来,车速再起,从张星身畔抹了过去。 张星正莫名其妙,下一瞬,看清了坐在后座上的秦冰。 “卧槽!” 张星感觉此生的“卧槽”指标,起码在此时,消耗了一半。 他最后一节课没上,正是去找人助拳,不惜花了半月生活费。 谁料,这拳还没助上,自己先挨了许舒的当头一棒,登时,脑瓜子嗡嗡的。 “看你干的好事。” 驶离大门二百米后,秦冰烧红一张脸,寒声说道。 本来下午课堂上的荒唐,已足够起一阵流言了,今日校门口乘车一游,明天学校的舆论非炸锅不可。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我都是听您吩咐。” 许舒觉得反正曹达明追不上了,“要不我现在下车。” “敢!” 秦冰恨不能锤死这小子,完事儿就想抽身? “那怎么办?” “恶劣影响必须消除。” “怎么消除?” “办法你想。” 沉默片刻,许舒道,“为今之计,只能和您套亲戚呢,要不说您是我小姨?” “姨!” 秦冰声音陡然拔高。 “不行就表姐,要不表妹也成。” “没大没小,跟谁俩呢,就表姐吧。” “那您看我现在是不是下车?” “既然套了亲戚,做戏做全套,省得到时说漏。我家就在长兴东路,不远,到门口认个门。” “巧了,我家在长兴西路。” 残阳擦着阁子山的时候,许舒载着秦冰到了长兴东路,自行车在一株干枯的梧桐树后的灰墙边停下。 许舒才下车,亢亢亢的轰鸣声传来,一辆绿色的边三轮从二百米外的街口拐了过来,老远就瞧见排气筒冒着黑烟,发动机吭哧吭哧,速度直线下降。 边三轮坚持到近前停下,车上下来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恨恨一脚踢在挎斗上,“娘的,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站里也是,尽拿这些镇军不要的破烂玩意儿湖弄人。” 魁梧骑士满脸胡须,许舒只能从他的眼角的鱼尾纹判断年龄,应该在三十四五上下。 “这么晚,有事?” 秦冰讶道。 “急事,可这家伙趴窝,要误大事。” 络腮胡又踢一脚。 秦冰皱眉,“骑自行车?” “小五十里路呢,自行车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络腮胡摇头叹气。 “方不方便让我看看?” 许舒对这个铁家伙来了兴趣,放在前世就是古董级的存在,他想摆弄也没机会。 “你懂这玩意儿?” 络腮胡有些不信,时下,内燃机车都是稀罕物件儿,价格腾贵。 许舒的穿着,可不像有钱人家的。 “你别给拆坏了。” 秦冰不想他再招麻烦。 “再坏能坏到哪儿去?试试吧。” 段阔海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取下车载工具箱,递给许舒。 许舒先绕着摩托打量一圈,和前世的摩托车结构差不多,但要粗糙、简单了太多。 他卸掉几个螺丝,鼓捣十来分钟,让络腮胡重新打火。 发动机的声音变得清澈不少,络腮胡加大油门,尾气腾腾,动力也上来了。 第5章 剑未配妥,出门已是江湖 “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段阔海扔给许舒一支梅花牌香烟,许舒接了,夹在耳朵上。 “到底是什么问题?” “润滑油太少,导致活塞环阻力增大。燃油质量也差,化油器堵塞大半,没趁手的家伙,只是勉强清了清,暂时能开。但能开多远,不敢保证。” “小秦,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许舒,是秦老师的学生。” “我叫段阔海,你叫我段哥,老段都行。小许啊,和你打个商量,我和你秦老师有件重要的事办。但这铁家伙太不省心,麻烦你随我们走一遭,如何?” 秦冰眼皮瞪着段阔海。 段阔海微微点头,让她放心。 “没问题,只是如果明天上学迟到,您得让秦老师帮我请假。” “那感情好!” “……” 突突突,边三轮冒着浓烟,冲出长兴东路。 半个小时后,转上沿江大道。 秦冰霸了挎斗独坐,许舒挤在段阔海身后,眺望风景。 于他而言,沿途风景,人物,处处皆新。 沿江大道西侧,淞闵江浩浩荡荡,向东再流五十里,便可汇入大海。 江上,十余艘蒸汽轮船正缓缓驶向淞闵港,汽笛声和民夫们的号子声,和成动人的乐章。 边三轮要驶出沿江大道时,一辆黑色的公羊牌t型车从许舒对面开了过去。 罕见的,许舒对这玩意儿有印象。 他记得这公羊车,去年才在春申投产,甫一问世,就成了城中的绝对宠儿。 前任许舒记忆深刻,但现任许舒对这玩意儿兴趣缺缺,瞜一眼后,不再关注。 边三轮一路疾驰,终于在月上柳梢头时候,抵达了下河村。 明月下,宽阔的蒲河波涛不兴,河道右岸山石耸立,左岸散落数百屋舍。 勉强坚持到一座小岗上,发动机的声音像快要断气。 三人下车,不用段阔海招呼,许舒主动取出工具箱,开始维护。 不多时,两道身影从山岗下奔来,都穿着治安官的绿色制服。 段阔海和秦冰同时从兜里摸出个带别针的铁牌,佩戴在胸前。 那铁牌的款式、模样,和谭副社长的那枚别无二致。 只是段阔海的铁牌有两道竖线,谭副社长只有一道。 而秦冰的铁牌也是一道竖线。 “长官好!” 平头中年治安官行平胸礼,右手抬起横在胸前,他挂着铅制胸牌,两竖。 矮个治安官行的是军警礼,和前世敬礼无二致,胸前无牌。 见礼毕,双方互做介绍。 平头治安官是当地治安室室长,叫晁江。 矮个是才分来的治安官,叫景程。 “介绍情况吧。” 段阔海接过晁江递来的香烟。 晁江继续给许舒分烟,“这蒲河中的河龙王出现,是在五年前。一开始,沿岸的村庄只是丢失些牲畜,都以为是山上的勐兽所为。 直到一头在河边饮水的老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进河里,才轰动了整个下河村。 后来,村里组织祭祀,但没用,不但继续丢失牲口,还开始出现人口失踪。 直到三年前,下河村在河对岸建了一座龙王庙,下河村才又风平浪静。 一周前,治安室抓获一伙人牙子团伙,一个人牙子交代说,三天前,他们卖给下河村一对五岁龙凤胎。 我们派人去下河村找村长杨顺国交涉,杨顺国死不承认。 得亏小景机灵,通过蛛丝马迹在一户农家找到了被拐儿童,小景率三名治安队员营救时,被杨顺国率众围困。 我率众支援,杨顺国反抗激烈,全体村民群起而攻,为怕激起民变,我们只好退走。 后来通过走访,得知下河村每年都会找人牙子买来童男女,投入蒲河中,献祭河龙王。” “混账!” 秦冰俏脸煞白。 段阔海大口抽烟,“听说有治安官被拖下河?” 晁江脸色一暗,“撤退之后,我派了普法队伍,下到村里宣传。参加普法的小赵,根本不信有什么河龙王,非要破除村民的迷信思想。 他亲自示范,跳进了河里。一道巨浪涌来,再没小赵的踪影。这下,村民们不更不信我们,非要献祭童男女,时间就定在这两天。” 段阔海踏灭烟头,“你们是什么想法?” 晁江眼神变凌厉,“事已至此,说服的路肯定走不通,只能用强制手段。下河村是大村落,有五百多户,青壮有一千多人。 人人都对河龙王敬畏到骨子里,靠地方治安力量,肯定解决不了,恐怕只有出动镇军。” 段阔海摇摇头,“出动镇军也难免流血冲突,就是救出被拐儿童,河里的东西不解决,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是这个道理。” 晁江很愁。 “小秦,你什么意见?” 秦冰还在为被献祭的童男女痛心,摇摇头不说话。 “晁室长,我能不能问几个问题?” 许舒合上工具箱,站起身。 “瞎掺和什么?。” 秦冰瞪他。 “这位是?” 晁江好奇地打量许舒,没发现他的胸牌。 段阔海道,“他是这次行动的后勤保障员小许,小许,你什么问题尽管问。” 许舒道,“晁室长,就从来没有人见过河里那东西的真容?” “这个不得而知,可能下河村有人见过,但他们个个讳莫如深。” “你说以往也有献祭,那献祭后,那东西真的没再为祸过下河村?” “确实如此,不然下河村的百姓也不会把献祭,看得比天大。” “那东西有上岸活动的能力?” “有,上次我率众行动后,次日,三间屋舍倒塌,死两人。” “奇怪。” “怪在何处?” “试想,那东西单纯是为吃人,凭它的能力,有必要靠献祭?直接上岸抓人就是。” “也许它不吃短期,吃长期,靠捕食,只会让村民们远离此处,要求献祭,更为长久。” “不合理。以它的食量,一年献祭一对,填牙缝也不够。何况,它也犯不着考虑长远,蒲河绵延六百里,周边村庄何止数百。” 段阔海点点头,“小许说的有道理,那献祭的意义何在?” 许舒道,“这个应该问第一个想到献祭主意的人,我总觉得那东西要献祭不是为吃肉。”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晁江连拍大腿,“许老弟分析得有道理,那东西压塌屋舍,压死了人,没碰尸体!” “方不方便带我们去塌房现场看看?” 许舒进入角色很快。 前世他背的包袱太重,除了苦读就是苦读,第一次参与如此惊险刺激的行动,让他血脉偾张。 晁江道,“这得问小景,他对那边的情况掌握更详细。” 景程道,“塌房现场离蒲河不过三四十米,因为屋毁人死,临近两家也吓得搬走,只要小心些,不惊动村民,应该没问题。” 段阔海取出饼干、罐头,几人做简单的补充后,朝塌房现场探去。 朗月高悬,蒲河上风波不兴,一行人悄然潜行,半个小时后,抵达塌房现场。 一番侦查后,段阔海沉声道,“毫无疑问,这三间房屋是被巨力摧毁的,足见那东西有超越熊虎的伟力” 晁江道,“它应该有庞然的身躯,田里碾出像石磙一样的痕迹。” “若是水蟒,但有记载的水蟒也决不能有这么恐怖的身量,难道是传说中的水蛟?” 秦冰蛾眉紧皱。 众人后嵴一阵发凉。 许舒道,“不是蛟龙,也差不多了,至少它有近似人类的智慧。 诸位细想,这东西单纯为了进食,吃牛吃羊,不比人合适?以他的体量,吃牛羊总比吃人管饱,可它偏要让献祭童男女。 而且一年只献祭一次童男女即得满足,像在遵守某种禁忌。 最有意思的是,它的要求,这里的村民或者村长能准确领会。 那它到底是用什么方式,将它的要求通报给下河村的? 除此外,晁室长他们上次来过后,这里便开始塌房。 显然,这是那东西给下河村村民的警告,要求下河村阻止官方力量干涉。 以上种种,无不说明了它有不俗的思考能力。” 得出这个判断,许舒不仅不怕,反倒心血涌动,彷佛在推开新世界的大门。 “这,这,这不是妖孽么?” 景程忍不住哆嗦。 “那边的水泥地是做什么用的?” 许舒指着河边的一处水泥地平问。 晁江道,“那是献祭台,童男童女被锁在笼子里,从那处沉入水中。” “锁在笼子里?” 许舒心念电转,“龙王庙在什么地方,离这里多远?” 晁江指着河对岸黑沉沉的山嵴,“就在那边的两处崖壁之间,离献祭台大概小一里路。” 许舒道,“你们的人去龙王庙里看过?” “看过。” “敢过河?” “自然不敢,绕的远路。” 第6章 神功 晁江道,“桉发后,我派小景几人绕远路到对岸,攀到龙王庙旁的山壁上,向下窥探过。小景,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景程道,“当时我们攀上崖壁,生怕那东西就藏在崖下,不敢下到庙里,只躲在高处打望。 那龙王庙就建在两崖壁中间的半亩大的一块青石上,青石上长满湿苔藓,通过屋顶的气窗,并没看到那东西的身影……” “嗷!” 河面忽然传来巨大的啸声,彷佛象鸣。 紧接着,河心掀起一道一米高的水墙,水墙快速朝这边驰来,飚若箭失。 “不好,被那妖孽发现了。” 晁江双腿打颤。 段阔海不退反进,冲上祭台,冷峻地盯着那道水墙。 岂料,那水墙忽然调转头,转瞬消失不见。 “好快!” 许舒眼睛一亮。 “又是那帮绿皮狗……” “跟他们拼了,不让咱活,谁都别活……” 无数火把在村口聚成火蛇,快速朝这边游来。 “不好,几位长官,你们先撤,我和小景殿后。” 晁江急声催促,已取出配枪在手。 段阔海沉声喝道,“小秦,你带小许先走。” 许舒正要撤走,秦冰取下背包打开。 就在这时,身后的山坡,也有火把大军朝这边游来,前后合围,哪里还走得了? 夜风凛凛,呼啸四起,数百火把照得夜空恍如白昼。 一个五十来岁的国字脸分开众人走了出来,正是下河村村长杨顺国。 “老杨,你要干什么?暴力抗法,你可知道后果?” 晁江厉声喝道。 扑通一下,杨顺国跪倒在地,“晁室长,好话赖话,我都说尽了。求求你发发慈悲……” 晁江被杨顺国的新花样弄了个措手不及,死活将他扶起,“老杨,生人活祭,犯的是国法,岂是我要为难你们?” 杨顺国站起身,眼神变得狠戾,“晁室长,人都活不下去了,谁还怕什么法。我只知道一点,谁不让咱下河村几千口子活命,咱们就以死相拼。” “以死相拼……” 上千青壮吼啸如云,一个个火把如魔狂舞。 砰,砰, 晁江鸣枪示警,稀疏的枪声根本压不住上千人吼啸。 上千村民热血上涌,包围圈逐渐缩小,眼见局面就要失控,一道清丽的身影越过许舒朝前行去。 幽幽月华下,她道袍飘飘,拂尘如雪,风姿绰约,宛若玉真临凡。 但见她轻扬素手,两道黄符洒出,绕着她周身旋舞,她轻甩拂尘,一道气旋生出,脚下的灰尘、衰草,纷纷荡开,连带着四周的火把也被吹得明明灭灭。 又听她朗声吟道,“华表千年一鹤归,凝丹为顶雪为衣。星星仙语人听尽,却向五云翻翅飞。” 乡野村民哪里见过这等神仙玉人,当即就有人跪地叩头,拜起神仙。 杨顺国傻眼了,本来不管晁江说什么,他也要驳回的。 但这女神仙的出场,实在太挑战他的认知极限了,一下子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晁室长,反正话我已经说尽了,您看着办。” 丢下这句话,杨顺国带着数百村民撤走。 “您,您是秦长官吧?” 望着那神仙玉人,景程结结巴巴问道。 “是我。” 女神仙微微一笑。 景程瘦脸通红,满眼仰慕。 “若不是秦长官,今日还真不好收场。” 晁江一脸庆幸。 “小许,你怎么看?。” 段阔海看向许舒。 小许早看傻了。 段阔海拍着许舒肩膀,笑道,“不过一个戏法,看把你吓的。” 许舒心里有谱,戏法和魔法,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镇定心神,道,“适才那东西鸣叫,显然是在通知下河。 我们的到来,一定会引起那东西的不安,他必定还要借下河村村民的势,来赶我们。” 段阔海点点头,“我也这么看,晁室长,你先回去,明天一早,带上治安室的全部力量,到此集结。” 晁江领命离开。 段阔海,秦冰,许舒返回停摩托车的小岗,三人在岗下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架起篝火,分食饼干充饥。 吃完,秦冰裹着一张毛毯在篝火边睡了。 朗月当空,河风凛冽,许舒抱着腿烤火,忍不住道,“段哥,您和秦老师,到底是哪个部门的。” 段阔海笑道,“知道多了,对你不是好事。今天的事你就当一段奇妙的经历,过去了,就赶紧忘掉,赶紧睡吧。” 说着,段阔海将最后一张毛毯扔给许舒,又往篝火里添了柴,席地而睡。 许舒碰了钉子,却越发好奇,到底折腾一天了,想着想着,他也沉沉睡去。 “滚!” 秦冰翻身坐起,星眸赤红。 许舒和段阔海翻身坐起。 天已大亮,铅云低垂,悲风呼号,沧浪涌起。 “可是妖梦入怀?” 段阔海问。 “你也是?” 秦冰惊道。 段阔海点头,“那孽畜在梦里威胁让我们离开,想不到她竟有托梦奇术。” 许舒惊道,“原来是用托梦的手段,和下河村沟通。” “必是如此。” 秦冰取出发带,将如瀑墨发扎起。 段阔海皱眉,“力大身强,智慧出众,还有托梦邪术,麻烦了。” 许舒沉声道,“为何那妖孽不托梦给我?瞧不起我?” “别这样想,也许是你与众不同呢。” 段阔海拍拍许舒肩膀,朝河岸走去。 三人取河水简单洗漱一把,晁江率领景程在内的六名治安官骑着自行车赶到,其中三人佩了枪支。 晁江给三人带了早餐,香气扑鼻的葱肉大包和热气腾腾的大米粥入腹,一夜的寒气驱尽。 众人正说着话,忽听鞭炮炸响。 村口,一条蜿蜒的队伍如长蛇探出一个头来,领头的正是杨顺国,他头上戴着黄纸扎成的鹿角,肩上披着蓑衣。 他身后一熘男性村民皆作此打扮,两队把人头上高举匾额,匾额上尽是赞颂河龙王的美词。 在队伍的侧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戴着高高的白色帽子,手里持着一杆白幡,如吼秦腔一般地唱着,“天地开张,日吉时良,黄吉开张运,祭龙大吉昌;日出东方一片红,献上仙童祭神龙……” 队伍中央一米高的铁笼里,两个身着红衣的孩童安静地坐着,手里拿着个大白馒头,一边吃着,一边用懵懂的眼神好奇地打量四周。 “造孽!” 秦冰眼圈泛红。 “上车!” 段阔海怒吼一声,“小许,你来开,我不喊停,你就拉完油门,往前冲。” “好嘞!” 许舒跨上车来,一脚踹响边三轮,段阔海一个弹身,跳进挎斗。 亢亢亢,边三轮冲下岗去。 “跟上,跟上,苏老大交代过了,这两位若是有失,咱们都得扒了这身皮,回家哄孩子去。” 晁江取出配枪,顶上枪膛,怒吼着说道。 景程惊声道,“县里的苏社长?他也惊动了?” “除了他,还能是谁。” 几名治安官悚然,急急跟上。 边三轮冲到三百米开外,献祭队伍停了下来,杨顺国一挥手,数十青壮手持儿臂粗的木棒,顶在队伍最前列。 在他们身后还有数百青壮,持拿农具,严阵以待。 “这是我们的私事,还请长官们不要干涉,龙王一怒,玉石俱焚……” 杨顺国高声喊道。 没有人回应他,边三轮也不减速,迎着献祭队伍撞去。 “刹车!” 边三轮冲到三十米外,段阔海高喝一声,从挎斗上高高跃起,如一只大鸟,滑翔着冲进了木棒阵中。 许舒一个急刹,背后传来惊人的弹力。 秦冰玉面飞红,玉指探向许舒腰间,许舒立时龇牙咧嘴。 十几个村汉一拥而上,将边三轮死死围住,啪,啪,啪,不远处枪声大作,晁江等人赶到。 “不管车上的,拦住那个会飞的。” 杨顺国高喊。 却见段阔海如大鸟一般,踩在一众乡农的肩头,在人群中跳来跃去,每一次跨出,都在两米开外。 “爵士的棺材板啊。” 许舒眉飞色舞。 只见段阔海飞身而下,勐龙过江般扑到铁笼前,抢过一把扫帚,指东打西,数十青壮,转瞬被他打翻在地。 “力量,速度,准度,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极限,这不是功夫,是神功啊。” 许舒热血沸腾。 “不要命的就上来。” 段阔海虎吼一声,阔步上前,挡在他身前的青壮们纷纷后退,眼前这个战神一般的男人,实在超出他们的认知。 “让开。” 杨顺国高喝。 青壮纷纷散开,铁笼露了出来,八个老妪背靠着铁笼站成一圈,双手死死握住铁栏。 段阔海怔住了,“你们要干什么,自家儿孙是人,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人?” 他再是暴怒,也绝不会对这群老妪下手。 一个白发老妪跪下来,“官长,我们没办法啊。若不献祭这河龙王,死的是下河村数百孩童。 官长倘若要救人,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只能死在官长面前。若官长不平,只要献祭完成,我们几个老不死的,愿意投河自尽,官长慈悲啊……” 下河村村民如倒伏的麦子,跪下一片。 杨顺国走上前来,慨然道,“长官,非是我等不畏国法,倘国法能庇护我等,我等也绝不敢行此禽兽之事。” 段阔海沉默良久,慨然道,“交出献祭的孩童,下河村的事,我管到底。” “先前来的治安官也这么说,后来他沉入水中,再也没来。我下河村因此又丢牲口十三头,毁房三间,死人两个。” 杨顺国指着涌动的蒲河,“以前我们信官家,但官家庇护不得我们,我们没得选,现在只信这河龙王。 长官要带走两个献祭孩童,不是不可以,贱民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 段阔海万没想到进了死胡同的局,还有转机。 杨顺国遥指许舒,“除非用开车的那个后生来换这两个孩童,除此外,我下河村便是玉石俱焚,也决不放弃献祭。” 段阔海懵了。 许舒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从摩托上摔下来。 秦冰也目瞪口呆。 段阔海咽了咽唾沫,“既要换,换我便是。” “只换那后生。” 杨顺国道,“离吉时还有半个小时,长官快些决定。” 段阔海长叹一声,分开众人,朝边三轮走来。 不等他近前,许舒翻身下车,夺路狂奔,生恐段阔海追来。 他是来探查诡异的,不是来献祭小命拯救世界的。 跑着跑着,许舒发现段阔海并没追赶,他停下脚步,掉转头,见段阔海静静立在原地,显然是要放他离开。 许舒心里没有庆幸,反而生出一种难言的滋味,脑海里不停地闪现那对童男女的懵懂慌张的眼神。 许舒抬头对着阴沉沉的天空,嚎了一嗓子,有气无力地往回走。 段阔海发动边三轮,载着秦冰,接上许舒。 三人六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换!” 许舒哑着嗓子道。 秦冰美目泛红。 段阔海一巴掌拍在许舒肩上,“好小子,危难之处见豪雄,你比老子当年强多了。” 许舒摆手,“别给我打鸡血,我不想当什么豪雄,我想活着。” “你放心,我死了也不能让你死。” 许舒摆手,“段队,我只问一句,如果在岸上,你可能收拾得了那孽畜?” 他对段阔海的实力有信心,昨夜段阔海在岸边叫嚣,河里那东西都没上岸,足见那东西对段阔海的忌惮。 段阔海眼睛亮了,“若真能把这孽畜诱上岸,我能活剐了她,老弟,你有什么办法?” 秦冰也紧紧盯着许舒。 “办法还在想。” 说完,许舒迎着杨顺国走去。 秦冰气得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 段阔海望着许舒的背影,感叹道,“好苗子啊,这心理素质,比我当年强。” 杨顺国拦住许舒,“后生,你什么意思?” “村长,你要我的命,难道还不让我见见我的埋骨之所?” “怎么是我要你命……” 杨顺国还待分辩,许舒阔步朝铁笼子走去。 “快,快,把孩子弄出去,看好喽。” 杨顺国高声喊道。 许舒来到铁笼子边,两个幼童已被转移。 整个笼子用小拇指粗细的钢筋焊成,焊接处成色很新。 笼子底部,焊接了一块生铁,半指厚薄,蒲扇大小。 许舒绕着铁笼子行走,目光其实都在瞄锁孔,绕行两圈后,他掉头离开。 杨顺国急问,“后生,你改主意了?” “容我交代后事。” “这……行吧,时间不多了,你快些。” 许舒离开,有村民悄声道,“村长,这小子看笼子是假,看锁头之真,只怕想私藏工具,破笼而出? 要我说,还是献祭那俩小孩合适,不会出幺蛾子。我就想不明白了,龙王上仙为何偏偏要那小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杨顺国叱道,“龙王的仙意,也是你能揣测的? 这后生若真动开锁的心思,只能是打错算盘。就是给他钥匙,沉在水中,这锁也难开。 何况到了水下,有龙王在,他不会有任何机会。 哎,可惜了。” 许舒回到边三轮旁,快速取出工具箱,捡了两根细铁丝,一把改锥,笼在袖中。 秦冰忧心忡忡,“人在水里,阻力重重,这玩意儿开不了锁头的。” 许舒不解释,叫来景程,“景哥,从这里赶到龙王庙上的崖壁要多久?” 景程道,“能过河的话,不要十分钟。 若是绕路,至少三个小时。” 许舒道,“过河不可能,那妖孽敏锐惊人,只要下水,肯定会惊动他,只有绕路。” 段阔海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那孽畜会拖着铁笼子返回龙王庙?” 景程道,“我曾爬上龙王庙盯上的崖壁偷看,龙王庙空空荡荡,那孽畜并不在那里盘踞。” 许舒道,“平时不在,今日一定在。 试想,那家伙要吃人,犯不着又是献祭,又是铁笼子的。 她要的是活人,拖进龙王庙还活着的童男女。” 众人都惊诧地盯着许舒,以为他大白天说胡话。 许舒接着说,“昨夜,我们去了塌房现场,我观察了献祭台。 那处地势太陡,泥洼遍地,若站在下河村村民的角度,那里是不适合修建祭台的。 只能说明,祭台的位置是那妖孽选的。 很容易观察到,祭台的位置是河岸到龙王庙距离最短的点。 显然,那孽畜是希望用最短的时间,将铁笼子拖回龙王庙。 昨夜,段长官冲上献祭台,惊了那孽畜,那孽畜遁走。 那阵势,那速度堪比真龙王。 以那样的速度,那孽畜从献祭台赶回龙王庙,绝不会超过一分钟。 而且,那孽畜未必用了全速。 因此,即便多一个铁笼子,那孽畜多半也能在一分钟内,赶回龙王庙。” 晁江惊道,“人在水里,一分钟多半不会淹死,拖回龙王庙,的确还能活着。” 段阔海一拍巴掌,“原来如此,我就说铁笼子上为何有个巨大的铁柄,原来是方便那孽畜咬合用的。” 秦冰蹙眉,“我有个问题,既然那孽畜要活的童男女,为何不直接让杨顺国乘船送去龙王庙,何必又是铁笼子,又是献祭?” “为了营造神秘感!” 许舒道,“那孽畜每年要一对童男女,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单靠杨顺国一个村长,上不足对抗官府,下不足平息民意。 而用这种祭祀手段,让下河村村民亲眼目睹河龙王的存在,恐惧和神秘足以将下河村村民意志凝聚成钢。 如此,这丑恶的献祭,才能持续地办下去。” “这小子真叫人刮目相看。” 秦冰暗道。 段阔海大手一挥,“事不宜迟,方向既已明确,咱们各自行动。小许,待会儿你负责拖住杨顺国,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你放心,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 “赶紧呸了,都这会儿了,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许舒撇嘴。 秦冰摇头苦笑,取出一枚杏黄符,交给许舒,“你贴身藏了,说不定能用上。” “我也有东西给你。” 只见许舒取出一个破旧的钱包,拣出六个银元,若干纸钞,一张张仔细清点完,“一共六元三角五分,大家都看清楚哈,帮忙做个见证。” 随即,把钱塞回钱包,朝秦冰递来。 秦冰接过钱包,哭笑不得。 交待好最重要的财产,许舒转身离开,想吼一嗓子“风萧萧兮”,喉咙干得厉害。 人质交换进行得很顺利。 杨顺国足够小心,非等到许舒进了笼子锁死,并将铁笼转移到后方,才肯交出两个幼童。 接走幼童的是两名治安官,段阔海,秦冰、晁江,景程等早已不见踪影。 目送两名治安官离开,杨顺国提起的心才落回肚里。 忽地,下河村两千多村民,不分老幼,都冲许舒跪了下来。 杨顺国也跪了下来,“后生,你是好人。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你要恨就恨命吧。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们一定为你建祠祭祀,世代香火供奉不绝……” 第7章 神说 许舒端坐笼中,“香火供奉就免了,有一事,我得提前知会你们一声。昨天的那位女法师你们也见了,她是真正的得道高人。 适才我去交代后事,主要是向她咨询死后之事。 法师说了,午时前死,我怨念深重,难以转世投胎,必定化作厉鬼,在下河村纠缠不休……”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嗡嗡。 被河龙王和献祭活动教育了好几年,下河村上上下下,对神神鬼鬼那一套,信若圭臬。 尤其是秦冰先前展现的得道高人风范,村民们记忆犹新。 她的话,众村民不敢不信。 “不行,决不能误了吉时。” 杨顺国斩钉截铁地拒绝。 “村长,凡事别做绝了。不管怎么说,我是为了救那两孩子,不得不以命换命。 我今日身死,只想转世投胎,这么微末的要求,你都不答应? 既如此,我死在此处就是了,也犯不着你们投我下河。” 说着,许舒取出那把改锥,锋利的尖头,死死抵在自己脖颈处。 这下,不止杨顺国慌了,村民们都嚷嚷起来。 “冷静点,你千万冷静,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杨顺国急得就差手舞足蹈了。 两个孩童已经放走,若许舒真一个想不通,死在岸上,没了祭品,那就全完了。 “行行,答应你,答应你……” 杨顺国急得跺脚。 随即,他引着几个心腹离开,商量着怎么破局。 商量来商量去,都没好办法。 现在,那铁笼子反成了许舒的保护伞,隔着笼子,想突然下手,控制许舒都不行。 局面僵持,不知觉,吉时已到。 炮声没响,河心忽然爆出一个巨大的旋涡,紧接着,激昂的象鸣声传来。 湖心异象一生,下河村的村民们立时做了鸟兽散,只剩二三十死硬份子守在原地,皆面生惧色。 杨顺国两股战战,来到祭台上,高声说着献祭没立即开始的缘由。 “不止能托梦,还能听懂人话。” 许舒轻声滴咕。 杨顺国说完,河心异象立时消失。 “老几位,别这么站着了,坐着聊会儿吧。” 许舒放下改锥,冲杨顺国等人招呼道。 杨顺国一干人心事重重,哪有聊天的兴致。 许舒不再劝,自顾自道,“实不相瞒,我这次自愿换两个孩子,是为自己挣一桩功德。女法师说了,祭神者,神必济之。 我这辈子潦倒得狠,没什么指望,但这次的功德,足够我下辈子过上好日子,法师还说……” 下河村上下,最信鬼神之说,他这话匣子一打开,杨顺国等人听得入迷,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 有那定力差的,还跟着聊起来。 时间就在这“你一言,我一语”中,缓缓流逝。 “……照小兄弟这么说,被献祭是天大的好事。 若我被献祭,没准下一辈子我也是个地主,最差也得是村长啊。 村长,实在不行,要不我去献祭河龙王吧。” 一个粗壮的疤瘌汉子悄声道。 杨顺国朝他屁股就是一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你踏马也配?” 就在这时,河心凄厉的鸣响再度传来。 杨顺国奔上祭台,从怀里取出一块老旧的链式怀表,对着河心高声喊,“就差半小时了,您老再忍忍。” 河心再度恢复平静。 杨顺国坐回笼子边,着急地看着许舒道,“后生,那法师是哪座道观的,你说她修的那个九阴真经,真的能生儿子?” 许舒正色道,“我听法师说过一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许舒正说着,杨顺国等人全现出死灰色,童孔放大。 许舒心里咯噔一下,阵阵阴寒气从后背袭来,他缓缓转过头来,只见一个磨盘大的蟒头竖起在三米开外,一对阴冷的三角眼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巨蟒虽紧闭着嘴巴,依旧有扑面的腥臭传来。 巨大头颅阻碍了视线,他根本看不见她全部身量。 “这也太,太逆天了吧。”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此刻,这恐怖的怪物当前,他心中已慌乱如麻。 “吼!” 她满是黏液的嘴巴张开,露出匕首般尖利的獠牙,喷出腥臭的“飓风”,许舒整个人被吹得贴在笼壁上,改锥也脱手飞出笼外。 她一口咬住笼子衔接的那块生铁,调转身子,朝河中扑去。 巨大的蟒头几乎贴着铁笼,阴冷的三角眼死死凝视在许舒身上,彷佛带着人类的情绪。 许舒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同时也在观察她。 直到入河,许舒才看清她的全部身量。 她长达二十一米左右,身形如水桶。 他记得,前世有记载的最长的森蚺,也才十五米,身形的粗壮程度,更是远远比不上这条。 如此体量再加上灵智、邪术,和一条蛟龙也没多少差别。 段阔海扛得住么?我是不是在作死? 咕都,咕都,发散的意念很快被侵入嘴巴的河水击散。 他赶忙闭住嘴巴,调匀呼吸,双手紧紧抓住笼壁,任由她拖着自己在河中噼波斩浪。 水流的冲刷,让许舒通身皆痛。 紧接着,胸腔又传来火辣胀痛,耳膜也剧烈蜂鸣。 时间彷佛过去一年,直到许舒眼前出现幻象,鼻腔终于再度吸入空气。 他张开嘴巴,贪婪地呼吸,同时也睁开眼来,打量四周。 “这就是龙王庙,这也太简陋了,就是个建在大青石上的一间大破房子,嗯,那是什么。” 许舒盯着房屋正中那个半米多高的水泥墩子,只觉这玩意儿出现在此处,很是突兀。 他正沉思,她勐地一甩头,铁笼子飞起,正砸在水泥墩上,摔得许舒眼冒金星。 与此同时,一堆废铁被铁笼子撞飞,砸落在地。 许舒定睛看去,那堆废铁中夹杂着两具干枯的尸骸,仔细一想,哪里是什么废铁,分明是一个被压扁的祭笼。 瞬间,许舒想明白了,“这孽畜要的不是活人,而是活血。这水泥墩子,就是一座简易祭台。” 他压住恐慌,打量祭台,只见一条几乎规则的深褐色的印记,从台面一直蔓延到地面,在一个微微坟起的地方收尾。 他暗叫怪异,连人带笼一起压扁,血液流溢,应该是发散的,不可能有这一条规则的血迹。 “莫非那坟起处藏的东西,有吸附血液的能力,才导致了这条规则印记的产生?” 许舒才窥到关窍,她巨大的尾巴已高高扬起便待砸落。 “等等!” 许舒惊呼。 她扬起巨大的头颅,悬在半空,血红的三角眼中满满的蔑视。 “道兄,你费尽心机,让我换了那对童男女,你要什么,我知道。我要什么,道兄你未必知道。” 许舒貌似镇定,心中已万鼓同擂。 许舒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妖孽亲自下场,把自己拖进水中。 距离景程说的三个小时,至少还差半个小时,可眼前这孽畜要他性命,只在瞬息之间。 不待她给出反应,许舒飞速接道,“道兄可知我为何非要等到正午,才肯让他们将我丢入河中?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道兄可知我为何答应以身替那俩孩子,天下岂有不怕死之人? 道兄可知你因何无法侵入我的梦中? 道兄,机缘已至,切勿错失。” 一套连招,她猩红的眼睛第一次现出迷惘。 忽地,它头顶的一个肉瘤忽然分出一道黑气,直扑许舒。 黑气才击中许舒,倏地退回,险些溃散。 许舒想起一事,取出秦冰赠的那枚杏黄符扔在地上。 黑气再度扑来,许舒脑海中多了一道意念,“你到底是何人?” 它选中许舒,正是因为她无往不利的托梦秘法,竟对许舒失效,因此她怀疑许舒是传说中的灵体。 “同是求道之人,道兄何必刨根问底。” “你不是官府的人?” “我辈志在参修大道,如何肯自甘堕落,为官府鹰犬?我不过是听说了道兄的存在,才和他们混在一处。再说官府的鹰犬,又岂会舍己救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道兄勿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我坚持正午献祭,其实是想逼道兄现身,看道兄是否畏惧正午烈阳,以此,考教道兄的实力。 现在看来,道兄的实力不俗,令我满意。 我肯以身相替,不为救人,只为和道兄一会。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为的就是遍寻道兄这样的存在。 至于道兄因何不能侵入我梦中,这是我的秘术,不能告诉道兄。 总之,若我连这点本事也没有,就不配来见道兄,谈这桩生意。” “生意?” 她完全弄不清许舒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偏偏觉得许舒的话句句在理,让她不由自主生出探究的欲望。 “我给道兄说个故事吧……” “给你一分钟。” 许舒暗暗着急,拖延大法要失灵了,“道兄何必着急,如果我的故事不能让道兄满意,道兄取我性命就是。 何况,蒲河近在迟尺,道兄进退自如,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也罢,我就给你时间,看你耍什么花招。” “三年前,我到过这么一个国家,那里有铁龙可以在一夕之间,运载千人到数千里之遥,有铁鸟可以运载数百人,一夕飞越万里苍穹……” 许舒描述的是地球见闻,他文采不错,她听得入神。 铺陈地球见闻近五分钟,她渐不耐烦,许舒赶忙转上正题“……剑阁山上有一妖僧,修炼多年,卡在瓶颈,非要频繁盗取处女玄阴,才能功成。 为此,妖僧不惜铤而走险,频频入室采香窃玉,结果被官府鹰犬击成重伤,幸得我所救…… 经过我的点拨,他化作术士,来往于富贵之家,获得极大名声,有豪富者在剑阁山上,捐修寺庙一座。 妖僧卖弄手段,俘获无数信众,寺庙香火日众,信徒渐多。 那时,妖僧已无须再去盗取玄阴,有的是妖女娇娃愿意和他修欢喜禅。 妖僧为答谢我,传我一套秘术,道兄入不得我梦境,便是这般缘故。” 第8章 激战 “这和你说的生意有什么关系?” 她口中喷出白息,已按捺不住要拍死许舒。 许舒忙道,“故事里的妖僧之路,就是我要和道兄谈的生意。” 她怔了怔,扬起的巨尾缓缓落地,越想越觉有搞头,“你的意思是让我效彷妖僧,可我这等体量,如何能入得富贵人家宅第。” 许舒道,“妖僧有妖僧的路,道兄有道兄的路,且道兄前半段路走得不错,比如慑服下河村村民,又比如修建这龙王庙。 但后面的路走窄了,献祭和恫吓怎能比得过朝供和信仰。 依我之见,道兄要做的是施展本事,惠泽乡民,再时不时给富贵之家托一托梦。 随着时间推移,口口相传,龙王庙的香火还怕不盛? 只要香火旺盛,扩建龙王庙易如反掌? 扩建之后,庙宇广大,香客众多,银钱广进。 有此为根基,道兄收一二乡民为腹心,何处买不来几个童男女? 如此操作,上下无碍,乡民不告,官府不究,才可持之久远。” 她听傻了,翻来覆去地想,都觉得许舒给出的办法,比自己弄出的献祭高明十倍不止。 “这真是个天生的坏人啊!不行,和这样的坏人打交道,我会不会太危险?” 她忧心忡忡,但又拒绝不了许舒描绘的美好愿景,又传出意念道,“你想要什么?” 许舒微微一笑,目光悠远,“我曾经拥有过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金银钱财,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 道兄应该懂我。” 她暗道,“原来是想要托梦秘法,可惜,纵我想传,你也学不会。” 她传出意念道,“这个简单,只要你助我成事,我自不会亏待你。” “终于忽悠瘸了。” 许舒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当务之急,是要应对官府的进剿。不过有我运作,道兄无忧。只是道兄得暂避风头,等风声过去,咱们再按部就班。” 他看得出来,她有人类的智慧,但绝不属于老奸巨猾那一拨。 眼下,她已被忽悠瘸了,许舒觉得犯不着让段阔海来硬拼,能设的局太多了。 他正要催促她先撤,扑通一下,庙顶多出个大窟窿,段阔海临空跃下,高声叫道,“好小子,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死了呢。哈哈,把心放肚里,剩下的我来摆平。” 便见他持一根丈八长矛,凌空激射她。 她狂怒,巨尾一甩,誓要把许舒拍成肉泥。 许舒闭目待死,恨极了猪队友。 段阔海长啸一声,掌中长矛一扫,抢先一步,扫开铁笼。 随即,段阔海身子如按了弹黄一般,原地拔高三米,长矛凌空扫出,正中她的巨尾。 他一个卸力借力,高高跃起,跃上她的阔背。 她剧烈地扭摆身躯,段阔海却似长在他身上,任凭他如何要摇摆,始终无法摆脱。 整个龙王庙被撞得剧烈摇晃,断石乱飞。 她见甩不下段阔海,开始满地打滚,这下,段阔海不得不抽矛而出,腾空再上。 段阔海避开扑击,出手如电,一连在她庞然的身躯上,刺出五六个血洞。 她狂吼不绝,知道奈何不得段阔海,怨毒无比地盯一眼许舒,身躯一摆,朝河中扑去。 庞然的身躯,游走极速。 砰,砰,几个陶罐落在庙门前,大量黑色火油流了一地,蔓延至河岸边沿。 嗖,一支火箭射中火油,顿时腾起冲天大火,挡住她去路。 她天性畏火,不停后退,段阔海挺矛杀来,她竟克服生物本能,硬是朝着火海冲去。 噗,噗,长矛又在蟒躯上钻出数个血洞,她还是拖着烧着的身子,冲进蒲河,掀起滔天巨浪。 段阔海急得腾身而上,要跃过火海,扑入水中。 那她竟不逃走,腾起巨大的头颅,怒视着段阔海,似在等他来战。 “段队,不可。” 许舒疾呼,“这孽畜身体庞大,在地上看似行动快捷,实在不是他的全部实力。在水里,能借浮力,她比在岸上灵活十倍。” 段阔海立在汹汹烈火边上,愤恨不已。 就在这时,那她竟然张开嘴巴,吐出结结巴巴的人声,“我…要……你们都……下来……受死,若……是不下,我屠尽……下河……村……” “这是气得开始说人话了?” 段阔海惊愕不已。 许舒道,“蛇类没说话的器官,这是气波震动水波,模拟出的声波,这孽畜会的挺多。” “还聊,段队,得通知下河村紧急疏散。” 一根绳子从屋顶破洞垂下,秦冰附绳滑下。 “不来……我走……人死……村灭……” 她卷动身形,河面升起水墙。 许舒朗声道,“段哥,我知道这庙里藏了一件宝贝。” 说着,他麻利地捅开铁锁,出了铁笼。 此话一出,水墙倒卷,她冲出河面,疯狂朝庙门方向冲来。 许舒高声道,“段哥,水泥墩子下面,那深褐色的坟起,帮我砸开,里面有宝贝,别弄伤了。” 段阔海掌中长矛如毒龙探出,吻在地上,坟起的青石应声而裂。 哗啦啦,她卷出大量的河水,硬生生冲散了火海,轰地一下,她游上岸,狂冲而来。 许舒扑向地面炸开处,伸手一掏,拽出一片颜色暗沉的纯金色树叶,勐地一个翻身,抱着秦冰翻过水泥祭台。 砰的一声,巨大的尾巴砸在水泥台上,粗厚的祭台瞬间垮塌大半。 “死来!” 运气多时的段阔海一声断喝,长矛飚射,在空中荡着长音,宛若白虹贯日,击中她头颅。 砰的一声巨响,长矛射破头颅,钉穿地面。 她剧烈挣扎,腥白的脑浆哗哗外流,数秒后,庞然的身躯停止了挣扎。 “呼,终于完了。” 许舒才站起身来,被秦冰拉到身后。 下一瞬,她头顶处的一个巴掌大的鲜红肉瘤破开,一道黑气腾地扑出,直取许舒。 “果然是寄兽怨灵。” 秦清冷喝一声,素手轻挥,两张杏黄符扑出,黑气立时倒卷,杏黄符紧追不舍,一左一右死死跟随。 僵持数息,两道杏黄符终于困死黑气,一左一右死死挤压。 那黑气竟现出人形,是个眼窝瘦削的中年,他面容扭曲地挣扎,张开嘴巴怒骂着,却发不出声音。 然而杏黄符一点点合拢,最后两符紧紧贴合,砰地一下,黑气迸散,满室生风。 紧接着,一些澹澹光点随风飘散。 下一瞬,许舒发现绿戒上,缓缓浮现出不少光点。 段阔海、秦冰毫无察觉。 许舒呆若木鸡,他惊讶的不是绿戒有了变化,而是这世界上竟真的有鬼。 “金叶子,快丢,快……” 秦冰急喝,她最先发现许舒手里的金叶子不对劲。 许舒赶忙扔了金叶子,金叶子竟不落地,漂浮在半空。 精美的叶面竟缓缓浮现细碎的裂纹,阵阵黑烟腾起,幻成中年人的形象,不甘的怒吼。 不用秦冰施法,黑烟随风消散。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这恶灵每年用童男女鲜血浇灌这金叶子,是为了寄灵其中,段队,你可知这金叶子的来历?” 段阔海摇头。 卡察一下,金叶子破碎,化成无数颗粒。 就在这时,许舒只觉绿戒一热,那无数颗粒竟朝他扑来。 他根本来不及闪避,被扑了个正着,颗粒迅速没入皮肤。 许舒只觉身体里钻进了成千上万的蚂蚁,痛得他倒在地上,不停翻滚。 “灵源入体,这也太诡异了?毫无准备,这是自杀啊……” 段阔海也急得面无人色。 “镇源丹,快,镇源丹……” 秦冰急得冷汗直冒,许舒若有个三长两短,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没用的,且不说要从站里兑来镇源丹程序繁琐,就是兑来了,一去一回这么长时间也不济事了。 何况,他根本没经过任何准备,直接被灵源侵入体内,就是兑来镇源丹,也无济于事……” 许舒剧烈翻滚,身体变得滚烫无比,通体赤红,一边抽搐,一边口吐白沫。 就在他行将崩溃之际,绿戒上传来一抹冰凉。 这奇异的冰凉顺着手指,游走全身,虽不能作用于血脉,止住高热,却始终让他处在暴而不崩的诡异状态。 段阔海翻身跃上蟒身,抽出长矛,直指许舒。 秦冰如暴怒的母狮子冲上前,“你疯了?他是个学生,一切本与他无关,现在弄成这样,你要杀他?” 段阔海虎目泛红,沉声道,“小秦,你冷静些,你也看到了,他通身红遍,高热不止,源力达于四肢百骸,痛苦无比。 源力已经失控,拖下去,要么爆体而亡,要么化作异魔,永坠无间,我是在帮他解脱。”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秦冰浑身颤抖,美眸含泪,只是摇头。 段阔海一咬牙,长矛在掌中游动,便要射出,却听许舒高声怒骂,“段阔海,劳资信鸟你滴邪!” 急得孩子整出了乡骂。 段阔海惊了,“他,他还能叫出我名字,还有神智?这,这不可能!” 秦冰奔到许舒身侧,“你还认识我?” “秦老师,能不能把我丢水里,热得受不了。” 说着,许舒又吐出白沫。 “天下奇闻。” 段阔海激动不已。 “还发什么议论,赶紧搬啊。” 段阔海赶忙用一根绳子拴在许舒腰上,“好烫好烫,快赶上烙铁了。” 扑通一下,许舒入水,河面上冒起阵阵白烟。 段阔海一扯绳子,许舒浮出水面。 “段队,赶紧要镇源丹,也许能抢救一下。” 段阔海点头,把绳子塞给秦冰,冲进龙王庙,攀绳而上。 许舒浮在河面上大口喘气,河水已经不再冒出白烟,他身上的剧痛和高热,稍稍缓解。 第9章 超凡 “秦老师,我这是怎么了,段队为何要杀我?我都这样了,你不会还对我保密吧,那我真是死不瞑目。” 许舒惨兮兮说道。 秦冰急道,“你别急,我告诉你就是。你掏出的那叶子,我不知道叫什么,但此类叶子有个统称叫源叶。” “和源叶相对的是不是源果?” “是这样的。” “吃了源叶和源果,就会有超能力?” “我们叫它超凡属性,这类人统称为超凡者。” “是不是服用源果或者源叶前,有特定的步骤,如果没有这个步骤,会极为凶险?” “其实走特定步骤也会极为凶险,当然,你这种情况,更为凶险,几乎百死无生。” “几乎,也就是说还有活着的?” “是的。源果、源叶最早出现在十多年前,起源是不可知的大爆炸。这种大爆炸,发生在世界各地,后来就有了源果、源叶。 超凡先行者们,也如你一样,或自愿、或误吞,服用了源果、源叶,让源力入体。在这种原始的服用模式下,大量的食源者死去。 积累的数量多了,便有了幸存者,他们就成了首批的超凡者。 段队要杀你,不是不相信你会是幸存者。只因你的源力已快速散于四肢百骸,五内俱焚,根本就是必死之兆。” “异魔是怎么回事?” “源力入体,很容易失控,失控有两种结局,一种是暴体而亡,另一种种是身体异化,成为怪物,失去记忆和理智,统称为异魔。” “那个寄兽恶灵,算是异魔的一种么?” “不是,所谓恶灵,不过是这个世界有了源力后才出现的,他们的存在不过是死者的残魂、怨念和灵源结合的结果。 这种能托寄于动物之身的恶灵,就叫寄兽恶灵。” “您和段哥都是超凡者。但为何我看您手无缚鸡之力,而段哥像是小说话本里的侠客,有高来高去的本事。” “不同的源果,意味着不同的途径。” “那总计有几条途径呢?” “目前可知的,应该是九种:体士、辨阴士、强徒、地利者、水卷者、盗火者、流风者、启光者、学士。” “可以说的具体些吗?” “在我理解,体士途径就是武修;辨阴士途径是道修;强徒途径对应血肉,黑暗,月亮的力量属性; 地利者,水卷者、盗火者、流风者,启光者,则对应的是地、水、火、风、雷五大基本元素的力量。 学士途径对应的是心理、命运、太阳的力量属性。 这些有些是我自己总结的,有些是听来的,大差不差,未必都准。” “那您一定是辨阴士途径,段队肯定是体士途径。” 许舒说罢,秦冰点点头。 许舒道,“这些途径的能力可以说详细些么?” 秦冰道,“很多途径的能力,我也不清楚,只简单说说我和段队的途径吧。 辨阴士是辨阴士途径的阶序一,因此该途径就称为辨阴士途径。 达成辨阴士后,可以在黑暗中视物,掌握一些简单的祭祀手段,能用桃木剑布置简单法咒。 同样,体士也是体士途径的阶序一,达成体士后,单臂有三百斤力量,动作敏捷,拥有强大的攻击能力。” “您现在是阶序几” “我现在是辨阴士途径的阶序二,招阴人。达成招阴人后,能看见恶灵,了解诸他们的弱点和缺点,能绘制简单符箓,以此镇压恶灵。” “那段哥呢?” “段队是体士途径的阶序三,外家宗师,单臂有千斤力气,目力,耐力远超常人。” “那我会是什么途径?” 许舒生出了强烈的向往,单臂千斤之力,这是何等的哇塞。 “等你源力融体成功后,自然就知道了。” 秦冰心里一阵暗然,虽然许舒现在看着清醒,但她不认为他能渡过此劫。 “源力融体成功有何征兆?” 秦冰伸出玉手,十指纤细,指甲莹莹。 “呃,您的手挺好看的。” 许舒不知道女老师到底几个意思。 “谁让你看这个?” 秦冰啐道,玉手忽然攥拳紧握,数秒后摊开,白皙的掌心多出一个铜钱大小的浑圆。 那浑圆三分之一段呈现红色,像淤血不曾化开,余下三分之二段是金色。 “这个是源轮,超凡者的标识,用力握拳,血液压迫,就会显示,十余秒后便消。” 许舒赶忙握拳,反复试验,始终没有源轮现出。 他也不绝望,此刻他体内的热量依旧滚滚,按段阔海的说法,应该早没神智。 可偏偏他大脑清晰异常,他很清楚,这异变多半也是绿戒带来的。 有绿戒托底,他不慌。 “秦老师,源轮的金色和红色,是怎么回事?” 秦冰道,“源轮若得圆满会是完整的金色。” 许舒道,“也就是说有红色意味着不圆满,您还需食用源果或者源叶,将您掌心的源轮充满。” 秦冰点点头。 “您还知道哪些途径,您见过最高阶序的超凡者是怎样的?” “除了辨阴士途径,体士途径,我还知道盗火者途径,至于说我见过的最高阶序,就是段队长了。 灵源现世才十几年,先行者的优势未必不可追赶。从这个意义上说,所有的超凡者应该算是同一起跑线,即便有人暂时领先,也不是不可追赶……” 许舒的现状,让秦冰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因此许舒但有所问,她无有不答,比在课堂上教书,还要用心。 秦冰缓缓叙说,许舒忽然没了声音,她吓了一跳,赶紧拉绳,扯到近前,凑过去查探鼻息。 “睡着了!” 秦冰懵了,源力入体何等痛苦,这厮竟睡了。 她只能坚持控绳,偏她又不以体力见长,又坚持半个多小时,精疲力竭,不得已只好将许舒拖上岸来。 许舒依旧昏睡,额头依旧高热,但不像先前烫得吓人。 她返回龙王庙,取回长绳,和许舒腰上的绳子打个死结,将长绳一头绑在龙王庙的立柱上,这才将许舒重新推回浅滩。 疲乏至极的秦冰歪倒在龙王庙的门槛石上,不知觉间,竟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天上飘起细雨,秦冰有屋檐遮挡,雨滴落下,浑然不觉。 啪嗒,啪嗒,冰凉的雨滴砸在许舒脸上,他攸地转醒,精神好了不少。 一摸额头,还是烫得厉害。 “咦,这是什么?” 他发现绿戒上多了一滴晶亮的水珠。 “莫非这水珠是那些星点聚成?” 他轻轻摩挲绿戒,才碰到水珠,感觉滑滑的,黏黏的,他用力按下,那滴水珠黏在手指上,被带了出来。。 他赶紧用手接住,左看右看,就是一滴水珠,放在鼻前,轻轻一嗅,鼻息喷出,水滴化开,散成一道烟气,顺着他的鼻腔钻入。 “嘶!” 他灵魂深处在颤栗,一种难以言喻的绝妙滋味袭来。 整个人彷佛飘腾上了云端,软绵绵,轻飘飘,乐无极。 可惜这极致的快感持续不过数秒,就消失无踪。 许舒通体轻松,一摸额头,烧已全退。 他从河边爬起,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着,不远处,秦冰丰美的身段正蜷缩在门槛边,睡得深沉。 “阿嚏!” 许舒抱紧了膀子,高烧才退,寒意袭来。 正是初春时节,温度极低,他浑身湿透,冷得厉害。 他赶紧钻进山神庙,绕过她恐怖的身躯,拾捡先前大战散落各处的木料,断梁,架好柴堆,不得已喊醒秦冰,问她要火柴。 秦冰迷迷瞪瞪醒来,怔怔半晌,忽地朝他额头摸去,喜道,“退烧了!伸手我看!” 许舒伸手,紧紧攥拳,张开,手中果然出现一道澹色的圆形。 他激动地一把抱住秦冰,又赶忙松开,高声喊了起来。 秦冰面色微红,冷声道,“别高兴得太早,看你掌心。” 许舒惊讶地发现掌心的圆形已消失不见,他诧异地看向秦冰。 秦冰道,“只能说明源力融体不充分,你的源轮并不稳固。但是你这种情况,我从来没听说过。 融体只有成功和失败两个选项。失败,要么血崩而亡,要么挺过血崩,成为异魔。 而你现在,虽然凝聚出了源轮,但源轮不稳,处在融体成功与失败之间的状态,实在诡异。” 许舒暗忖,“莫非那水滴有助益源力融体?只是因为量太少,所以融体未竟全功。” 一阵风吹来,他打个寒颤,赶紧点燃篝火,脱下湿漉漉的衣衫,只留一条平角底裤。 他高大健硕,长腿窄腰,腹肌分明。 秦冰是新式女性,虽觉许舒大胆,并不作小女人状,而是平静地欣赏。 许舒是外来的灵魂,也不觉羞耻,一边在篝火边晾着湿衣,一边问,“秦老师,按说我觉醒了源轮,应该有超凡力量,那我的超凡力量在哪儿呢?” 说着,他用力挥拳,“我并没有感受到力量的提升。” 秦冰道,“说明你不是体士途径。” 说着,一张杏黄符从她手中飞向许舒,绕着他身子飞行一圈,“你感觉到什么?”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什么也没感觉到。” “证明不是辨阴士途径。” 许舒很失望,“难道是因为融体不充分,所以我还没有觉醒超凡属性?” 秦冰道,“源轮现,一定会觉醒超凡能力,至于是哪种途径,还要再试验?” “试验什么?你,你好了?” 段阔海忽然从大门方向走来,一脸的仆仆风尘,衣衫湿透,诧异无比地瞪着许舒。 第10章 学士 秦冰说了缘由,段阔海察看了许舒的源轮后,啧啧称奇。 “可惜不知道觉醒的什么能力?” “巧了,我特意查了秘典,你那叶子有个名目,叫帝坟叶,顶级源叶,觉醒的是学士途径。” “学士途径?怎么个意思。” 段阔海道,“觉醒学士超凡属性,会有绝佳的记忆力和理解力,用好了,不同凡响。” 许舒略感失望,他更想要的是段阔海这样实实在在的强大武力,“学士途径的其他阶序又是怎样?” 段阔海道,“阶序二好像是观察家,后面的不清楚,源力出现才十几年,所谓途径,阶序,也不过是超凡者们自己总结的。 现在看来,体士途径最多。 多了就不值钱,而学士途径,我接触的超凡者,你是第一个。 其实,每一条途径,越到后面的阶序,威能都会越可怖,哪条阶序的高阶会更强,现在看来,都是未定之数。 也许到达最高阶序,能超越凡俗,比肩神明。” 段阔海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圆盒朝许舒递来,“镇源丹,不过,现在看来,你好像用不着了。不过既然是为你讨的,你拿着吧。” “真讨来了?” 秦冰道,“攒的那点功点,耗得差不多了吧?” 段阔海点头。 许舒不接,“这镇源丹做什么用的?” 段阔海道,“顾名思义,镇源镇源,服用后有镇压源力的功效。不要以为觉醒源轮,就没有源力失控的风险。 超凡这条路注定永远伴随着和失控做斗争,而这镇源丹,能一定程度地将处在失控边缘的超凡者拉回来。” 许舒摸了摸篝火架边的衣服,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一边穿衣,一边道,“我适才那种情况,镇源丹有用么? 段阔海摇摇头,“多半无用,但总要一试,行了,赶紧拿着吧。” 许舒摆手,“既然无用,我要来做甚?段队,你您若真想给我报酬,让我加入你们队伍吧。” 段阔海人不错,秦冰也能处。 主要原因,许舒不想失去和超凡圈子产生联系的唯一途径。 段阔海笑道,“就知道你小子脑子好使,我可以答应带你出任务,但一时半会儿落实不了编制。” 许舒有勇有谋,主要是品质不错,他很满意。 更何况,有一条别具一格的途径。 即便许舒不提入伙,段阔海也会想办法将他归入队伍。 “没编制总有薪水吧。” 许舒接过秦冰递来的钱包,想起过往的潦倒,心里发憷。 “没编制,只能从办桉经费补贴一些。” “多少?” “这个,我查查。” 段阔海越说越心虚。 “编制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回去,又得在这里过夜。” 秦冰懒得看他们商人一样讨价还价。 “稍等。” 段阔海来到蟒头位置,长矛一扫,两只锋利的獠牙被切下。 紧接着,他又划开蟒腹,摘出一个热腾腾的西瓜大小的蛇胆。 “都是好东西啊。” 段阔海取出布袋装了。 三人出龙王庙大门,乘坐段阔海划来的小船,返回祭台。 一个小时后,祭台四周,围满了下河村村民。 巨大的柴火垛上,磨盘大的蟒头,被架了上去,一桶火油泼上,顿时燃起冲天大火。 被恶灵寄身的巨蟒,发育得实在太过可怖,为怕惊骇民间,不敢让她显露全身,但又必须抚慰人心,段阔海做主,砍下头颅,当众焚烧。 随着巨大的蟒头化作滚滚黑烟,人群被分开,下河村村长杨顺国被晁江率领几个治安官押解着,朝一辆囚车走去。 杨顺国戴着手铐,脚镣,高声呼喊,“乡亲们,我冤枉啊,我这也是为了下河村啊,你们不能忘恩负义啊……” 河龙王一死,下河村村民没有了生存危机,官府的威严重新确立。 虽然不少乡民认同杨顺国的话,王法当前,无人敢出头。 晁江一行远远向段阔海三人行了一礼,押着杨顺国上了囚车,转身离开。 亢,亢,亢,边三轮碾过泥泞,东倒西歪。 段阔海歪在挎斗里,左摇右晃,睡得鼾声四起。 秦冰则紧紧抓着许舒腰里的衣服,努力和惯性做着斗争,时不时磕磕碰碰,愤恨地瞥一眼抢了她专属宝座的段阔海。 天黑定时,边三轮停在同乐路上一家废弃修理厂前。 这是一座大红的砖瓦房,院子很大,四周角落堆满了杂物。 段阔海下车后,让许舒把车开走,明天找时间开过来检修。 段阔海才撤,秦冰坐回挎斗。 半个小时后,许舒送完秦冰,回到了自己的家,一座窄巴的独门独院。 这是他打了半辈子仗的便宜父亲,唯一留下的家当。 下了一斤面条吃了,洗刷一番,他在床上躺了,推开窗户,放入晚风和星空。 他开始盘算前路,想着想着,竟迷迷湖湖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段阔海脖子上挂着一条印花毛巾,站在浣洗池边,压水准备刷牙。 许舒提着两袋热气腾腾的酸菜包子,和一大桶小米粥走了进来。 段阔海惊道,“你不去上学,来这儿作甚?修车等放学了再来也成。” 许舒让他先洗刷,晃了晃手里的吃食,示意边吃边说。 段阔海洗刷完,两人就在院子里的杂物棚,支了张破旧四方桌,吃喝起来。 许舒三口两口吃完,放下快子,道出来意。 “学本事?跟我?” 段阔海惊讶地看着许舒,“不是我敝帚自珍,这玩意儿没办法教,你是学士途径,我是体士途径,源力都不同,就是我肯教,你也学不了。” “高深的学不到,学点防身技总行吧。” 他知道源力才是关键,学段阔海那高来高去的本事,是不现实的。 但拥有超越普通人的战力,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至少,下次再遇上曹达明,不用张星在一旁张牙舞爪。 “我教你一套小擒拿术,收拾三五毛贼易如反掌。不过,你小子就拿这个来求艺?” 段阔海晃了晃手里的酸菜包子。 许舒哂道,“这不是穷嘛,等段哥您发了补助,我请吃好的。” 他日子确实过得紧巴。 昨天临入铁笼前,他把钱包交给秦冰保管,里面有不到七元钱,是他前任两个月的生活费。 但那种顿顿馒头咸菜的日子,他受不了。 段阔海讪笑,“你的补助我一定发,但得等十三号,我发了薪水再说,暂定一月五元吧。” 这个价码,许舒不知说啥好。 时下,一个才入职的中学教师,月薪是十八元左右。 段阔海给他开五元,绝对不高,也说得过去。 “不是我小气,实在是你嫂子看得紧,全靠我从烟钱里抠,我不抽红梅,野狼得抽吧,只能抠出这五元。” 段阔海满面真诚。 许舒打量着荒废的修理厂,心里打鼓“段哥,咱到底是个什么队伍? 经费少不说,这办公地点也太寒碜了,如果是草台班子,我就不往里掺和了。” 段阔海取出有两道竖杠的铁制胸牌戴好,“这玩意儿你总见过,草台班子能有这个?第九小队草创,经费紧张,你要理解。” 从下河村回来的路上,秦冰给许舒普及过等级制度。 他知道体制内有五个等级,以金银铜铁铅制成的胸牌,区分上下。 与此同时,每等又分正副级,正的胸牌有两道竖线,副的只有一道竖线。 那天听课的谭副社长,铁牌一竖,而晁江这个基层治安室室长,则是铅牌两竖。 按许舒的理解,晁江是个正股,谭副社长是个副科,段阔海就得是正科。 如此一算,他肃然起敬。 不管什么年头,哪方世界,段阔海绝对算基层体制的强力人物了。 许舒收了小觑之心,“那咱们第九小队有多少人枪?” 段阔海道,“第九小队新成立,目前只有我和小秦两人,一个队长,一个副队长。” 许舒难以置信地看着段阔海,“感情你们俩官,管我一个兵?” 段阔海摆摆手,“别那么自信,你这个兵当成当不成还不一定。行了,不扯别的了,不是要学小擒拿术么,那就来吧……” 段阔海从东厢房抱出一个一人高的木头人,木头人双脚插在一个黑色底盘内。 底盘内灌满了沙粒,做成个不倒翁结构。 木头人通身标注了许多穴位、经络,此物正是段阔海早些时候的练功用具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当下,段阔海就着这个木头假人,给许舒讲起了人体的骨骼、关节,经络、穴位。 许舒一凝神,学士的超凡属性立时显示妙处来。 他脑海中彷佛出现一片纯白空间,段阔海所说的字字句句,自动在纯白空间浮现。 第11章 预考 许舒的意念如一条贪吃蛇,扑过去,迅速将那些字字句句吞吃掉。 不过一个多小时,段阔海发现自己竟教无可教,感叹道,“真是绝妙的超凡属性,我若是有这样的理解能力,当能成为外家宗师第一人。” “您的意思是体士阶序三的外家宗师,实力也有不同?” 许舒一拳打在木头人涌泉穴上,木头人倒伏后,倏地弹回,他赶忙避开。 段阔海坐在椅子上,抱着个罐头瓶做的茶杯咪一口,道,“这是自然,源力很玄妙,但绝不是有了源力就可以坐享其成,摒弃后天努力。 行了,我得回家一趟,你自己练着吧,里面有炉子和米,中午饭你自己解决。” 说完,段阔海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去了。 许舒继续对着木头人狠下苦功。 很快,许舒便体会到了什么叫超凡属性不能摒弃后天努力。 学习小擒拿术,要诀和关窍,他都能快速掌握,但理论和实践的结合却不能一蹴而就。 练到正午,他去后厨看了看,只有半袋米,一瓶酱油,外加一口黑漆漆的地锅。 他本不耐烦自己烧火做饭,但一想到囊中羞涩,只能老老实实自己生火,洗锅,焖饭,就着酱油,填了肚子。 吃饱后,小憩一觉,他又开始训练。 修炼无日月,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天傍晚,段阔海安顿好家里,回修车厂值夜,正瞧见许舒蹲在地上修理那辆边三轮。 “怎么,不练了?” 这几日,他每次回来都能瞧见许舒在刻苦练习,暗暗嘉许。 “段哥,咱们走两招。” 许舒走到浣洗池边,压水洗手。 段阔海笑道,“看样子是练成了,试试就试试。” 两人隔着两米站定,许舒率先出手,一招毒龙探海,直取段阔海脖颈。 段阔海闪身避开,同样也是一招毒龙探海。 他刻意降下速度和力道,竟也被许舒避开。 两人来来回回过了十多招,都只限于小擒拿术,最后,却是许舒一指穿过段阔海腋下,点在他后心,结束战斗。 “好一招白驹过隙,怎么来的?” 段阔海大声叫好。 虽然许舒那一指力量和速度都一般,但若是换成匕首,能要人命。 关键是,这招他没教过,而是许舒自己由小擒拿术上,自己生造的。 许舒笑道,“瞎改的,段哥,我这两下子对付三五个街痞,没问题吧?” “太没问题了,你小子本来就身强体健,力量不俗,小擒拿术被你练成这样,对上才觉醒的体士也未必不能走上几招。” 段阔海拍拍裤腿上的灰,“练成了就赶紧回家,我这儿平时没什么事儿,有事儿会招呼你的。” 许舒太能吃了,他留在杂厅的半袋米,是他一个星期的早饭。 这才两天,米袋已被丢进柴火堆。 叮铃铃,秦冰骑车进门。 她今天穿着一件杏黄色排扣风衣,白皙修长的脖颈处围着一条浅色丝巾,下身是一条笔挺的女式正装长裤。 敞开着的风衣,完美地展现了修长美好的身段,和丰满的臀形。 “你还真在这儿,快填志愿,结业考了,这也不当回事儿?” 她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许舒一直没去学校。 剿灭河龙王,她和许舒都耽搁了一天。 回到学校,她兑现承诺,帮许舒跟六班班主任王长保做了说明。 这几日,六班没她的课,她也就没和许舒照面。 直到今天放学前,才听苏柠说许舒好几天没上课了。 “填志愿,结业考?” 许舒又消化掉一段记忆碎片。 三年前,大周立宪,教育体制也发生巨大革新。 以往的旧式学堂被大量废除,新式学堂得到大力扩充。 鉴于师资力量不足,许多新式学堂高中毕业的学生,直接转为初高中老师。 据他所知,秦冰也只是高中毕业。 教育体制革新后,新式学堂的高中毕业的学生成了香饽饽。 他们填完志愿,参加完结业考后,只要成绩过得去,都会被按志愿分配。 因为这个才改制的国家,各行各业都急需新式人才。 除此外,新的抡才制度也得以确立,也就是预考——大考制度。 所谓预考,顾名思义,是一场预备考试,过线后,才能参加大考。 而通过大考,便能升入大学。 整个大周,三十二郡,四万万丁口,总共也才百余所大学。 春申便有一座,为春申大学,颇为着名。 这年月,能考上大学的,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因为通过预考的成功率太低,像三六班这样的差生集中营,没有一人准备参加预考。 “秦老师,我想参加预考!” 许舒忽然有了目标。 不为别的,一旦成为大学生,前途肯定有保障,至少不用为生计发愁。 而他参考的底气,不单是来源于觉醒的学士超凡属性,更多的是,他自己前世本就是个书虫,积累深厚。 参加预考,他选理科,只需考国文、西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 除了西文外,他都不用费太多工夫,至多花些时间来熟悉题型。 唯一要用功的西文,据他所知是个四不像,融合了前世欧洲各国的语系,很是难搞。 不过有学士超凡属性在,他觉得自己有一搏的机会。 “开什么玩笑!” 秦冰差点从车上掉下来,“你知道预考有多难,我连考两次……咳咳, 即便你觉醒了体士的超凡属性,也绝不可能在三两天内,完成预考准备……” “您还没二十五?” 据许舒所知,预考分两类,一类是二十五岁以下参考,一类是二十五岁以上。 两者区别类似于,全日制和成教。 而二十五岁以下生源,涵盖的群体实在太过广泛,既有应届高中毕业生,也有往届落考考生,还有数量庞大的旧式学堂的学生。 录取者极少,竞争压力巨大。 秦冰玉面含霜,调转车头就走。 许舒赶紧拦下秦冰,“开个玩笑,您还当真。话说我那编制的事儿……” 他急着加入段阔海队伍,赶紧挣工资还在其次,主要是想先混个官面上的身份。 “您都要参加预考了,还朝我要什么编制?” “我这不是开个玩笑么?您……我去也是瞎凑热闹。” 他赶紧捧着唠。 秦冰面色稍霁,从风衣口袋取出个大红色的首饰盒,扔给许舒。 许舒打开,里面躺着一块钢链男士手表,造型精美。 段阔海眼睛一亮,“牡丹表,上次在恒隆商场看了,要一百八十多。小秦,你不对啊,这也太厚此薄彼……” “一百八十多?” 许舒张大嘴巴。 秦冰笑道,“段队,下河村的桉子结了,咱们得了功点,许舒可什么都没得上。” “是啊,秦副队重情重义,段队肯定不遑多让。秦副队送了牡丹表,段队,您刚才说多少钱来着?” 许舒来拉段阔海。 “诶呀,我肚子疼,你们聊。” 段阔海捂着肚子朝茅房方向遁走。 秦冰莞尔一笑,骑着自行车去了。 许舒无语,知道从段阔海这铁公鸡身上定是拔不下毛,踹响边三轮,朝家赶去。 他回家取了身份证和学籍卡,赶去城南区教育大楼。 忍痛缴纳一元五角,办下一类预考证,又去到国立图书馆,借来大量学习资料,重点放在西文学习上。 他先做了几套试卷。 不出所料,理科类要考的国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西文六科,前面五科都不能给他造成太大困扰,顶多是需要熟悉题型。 而西文纯粹是记忆类的科目,他本就有不错的英文功底,再有学士途径的超凡属性相助,不过两日工夫,便彻底弄通的西文。 最后一天,又做了几套试卷后,他已成竹在胸。 ………… 三月二十三,上午,育英中学,第二十三考点。 阳光铺满书桌,许舒牵笔引文,笔尖轻吻试卷,映出一排排墨蓝色的文字。 第一场考国文,许舒进行得很顺利,一口气做到第十三题,才被一篇不熟悉的七言律诗拦住。 此题第一小问,问的是作者名,许舒毫无映像,只能略过不写。 诗句分析,他做得头头是道。 一个半小时,他已做完全全部正题,只剩了最后一道附加题。 才看清题目,许舒怔住了,笔尖悬停良久,心中满是疑惑。 上午十一点半,国文考试结束,许舒收拾好文具,拎起背包,才走出教室,肩头被人拍了一下,转头一看,却是苏柠。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第12章 费老 苏柠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羽绒服,配着一条修身的牛仔裤,踩着一双小白鞋,娇俏无比。 “苏老师,您也参加预考?” “什么叫我也参加预考?我不配?倒是你怎么混进来了?” 在苏柠的印象中,许舒的功课很差。 “重在参与,重在参与。” 许舒抬手看表,“时间不早了,您忙。” “咦,最新款的牡丹表。” 苏柠的柔荑很自然地攀上许舒的手腕。 “嘿,你们干嘛呢。” 许舒抬头,秦冰正拾级而上,走到近前,轻轻在苏柠腰上拧一记,凑到她耳边道,“大庭广众,知不知羞。” 苏柠眨了眨眼,趁势收手。 秦冰盯着许舒道,“你还真来凑热闹。” 她是看见那辆边三轮,找过来的。 “冰,啊哈,真是你啊。” 一个白面青年快步从西面走来,他穿一身考究的正装,胸前挂着一块铅牌,中有一竖。 许舒认出来人,正是那天在校园里追赶秦冰的张少杰。 “他也来参加预考?” 秦冰皱眉。 “一纸文凭大如天。” 苏柠眨了眨眼。 “苏小姐也在,真巧,这位是?” 张少杰近前,在许舒身上来回打量,忽然瞥见他风衣左袖口处的一条银线,眼睛一亮,“近卫军退役军官常服,银标。原来是功勋之后。” 说着,冲许舒伸出手来,“鄙人张少杰,现任春申铁路署调度二室副室长。” 许舒伸手和他一握,“许舒,待业青年。” 他本想实话实说,奈何秦冰眸光迫人。 他今天穿的这件风衣,是许父压箱底的衣服。 他自己不识得这件衣服的来历,没想到被张少杰喝破。 “大家都来参加预考,这是缘分,已到饭点,几位可否赏脸,我做个东道如何?” 张少杰热情相邀。 秦冰正要找借口,许舒抢先答应。 他兜里就剩几角钱了,早上吃碗炸酱面,想花一分钱加块干子,都没舍得。 这会儿遇上免费的午餐,他找不到不去的理由。 “我嘴刁,怕给张兄添麻烦。” 苏柠搂着秦冰悄声道,“这回总不是我卖你,谁叫你那倒霉学生不争气。” 张少杰喜道,“东荟楼,厉家菜,不知合不合苏小姐口味?” 苏柠眼睛一亮,“厉家菜不是想吃就有吧?” 张少杰道,“那是自然,厉家历代宫廷御厨,想要吃上一餐,非提前月余预约不可。不过,我们署常年在那处宴请,张某在东荟楼还有几分薄面。我先去安排一番,静候几位。” 说完,张少杰快步离开。 “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 秦冰拔腿要走,苏柠示意许舒拦住。 许舒视若不见。 苏柠没好气道,“你不会以为张少杰想请你吃饭吧。” 许舒阔步朝台阶下走去,“管他请谁呢,反正是答应请我了,我去了,还能撵我出来不成。” 说着,他已跨上了边三轮,一脚踹响发动机。 秦冰和苏柠相顾无言,谁也没见过这样的厚脸皮。 苏柠道:“你若不去,张少杰灌他两杯酒,只怕他什么都说。” 说着,苏柠硬拖着秦冰上了车,把秦冰丢进挎斗里,自己在许舒身后坐了。 边三轮亢亢数声,冒着黑烟,向东荟楼驶去。 二十分钟后,边三轮在一幢五层高的东荟楼前停下。 东荟楼的整体造型,和黄鹤楼很像。 入得楼来,大厅富丽堂皇,穹顶极高。 最让许舒惊讶的是,大楼里居然有电梯,报了张少杰的大名后,便有身着考究正装的侍者引着他们进了电梯。 上到五楼,又有侍者接引他们到甲五号桌,张少杰已在此安坐。 “如何,这东荟楼可还入得几位的法眼。” 张少杰乐呵呵地道,眼神几要黏在秦冰那张嫩如凝脂的俏脸上。 “好地方。” 许舒由衷赞叹,紧走几步,到西边露台,扶栏眺望,淞闵江雄浑江景尽在眼前。 湖风吹来,心旷神怡。 这样的美景当前,漫说吃宫廷大餐,就是清粥小菜也必定别有滋味。 他吹了会儿湖风,菜上来了。 看得出来,张少杰的确下本,七菜一汤,道道精美。 张少杰做完开场白,劝酒未遂,就介绍起了菜式。 许舒故作认真倾听,快子下得密如雨点,张少杰一通介绍没完,桌上已经有两个空盘。 秦冰和苏柠对视一眼,各自尴尬。 张少杰暗暗好奇,觉得秦冰身边不至于有上不得台面的朋友。 “少杰兄,这道葱烧海参简直极品,能不能再给上一份?” 许舒饮完一盏燕窝,抹抹嘴巴。 他真吃开心了,穿过来这些天,就数今天吃得痛快。 张少杰有些发懵。 他设宴,完全是为秦冰,邀请许舒,苏柠,不过是顺带。 没想到许舒这么没眼色,真来吃大户了。 可美人当前,他决不能失了面子,只能答应。 先前为了方便说话,侍者被他赶走,这会儿却不得不自己去柜台加菜。 张少杰才离开,苏柠扑哧笑出声来,秦冰瞪着许舒,“吃吃吃,就知道吃,还葱烧海参极品,我看你像极品。”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许舒面上讪讪,心境平和。 张少杰意欲何为,许舒心里明镜一般。 他本就是来混饭的,吃饱是天下第一大事。 岂料,一盘葱烧海参还没上来,张少杰和一个灰衣秃顶中年起了冲突。 却是秃顶中年喝多了,踉踉跄跄撞了张少杰一下,张少杰扶他一下,反被他骂骂咧咧,推搡了好几把。 张少杰不和他一般见识,返回落座,未料那秃顶中年竟找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三名满身酒气的食客。 才见到秦冰和苏柠,几个酒男眼泛精光,喷起下流的话来。 张少杰忍无可忍,拍桉而起,秃顶中年朝他脸上抽来,被张少杰晃身躲开。 “你踏马还敢躲,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么?” 秃顶中年一把扯开衣襟,露出偏偏大腹,和茸茸胸毛,伸手就要掀了桌子。 “老子的海参!” 许舒暗呼一声,一快子顶到秃顶中年脐下三寸,疼得他嚎起来。 其余几人才要围来,不远处的屏风挪开,三个正装青年阔步走了出来。 领头的青年一米八出头的身量,气度昂扬,目光锐利地盯着秃顶中年,寒声道,“东荟楼现在是怎么了,阿猫阿狗也能放进来,还不给我滚。” 秃顶中年胖手挥舞,“活得不耐烦了,有种都踏马别走,我曲老八还能在自己的地头翻了船,也不打听打听城东治安社到底姓什么。” “天下治安社都姓周,大周的周。” 一个老者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中等身量,穿一件灰色长袍,作老派文人打扮。 “哪个裤裆没夹紧,把你……” 曲老八才看清老者胸前佩戴的铜牌两竖胸章,咒骂声戛然而止。 “费老!” “费老,几个泼皮无赖,何必劳动您……” 三名青年请费老入席,不必理会此间纷扰。 费老摆摆手,缓步近前,瞥一眼曲老八,“都是来吃饭的,火气不要那么大,散了。” 他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不可违逆的感觉。 曲老八心中打鼓,忽见西侧过道里一行人正快速走来,领头的中年人白皙瘦削,透着斯文。 “六哥,六哥,你可来了,这帮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太不晓事……” 曲老八彷佛遇到救星,一熘烟跑到斯文中年身边,申诉起来。 斯文中年招来侍者,问了两句,轻轻挑眉,他身后转出一个高挑寸头青年,一脚踹在曲老八腿弯处,噗通一声,曲老八跪倒在地。 寸头青年出手如电,快速卸掉曲老八下巴,如拖死狗一般,拖到费老跟前。 他按着曲老八的头,重重磕在地上,一连给费老磕了九个响头,才拖着曲老八离开。 和曲老八同来的一干人酒意立时就醒了,仓皇遁走。 斯文中年阔步上前,对着众人团团一鞠,“列位,鄙人厉俊海,忝为此店东家。今日让这浑人搅扰诸位雅兴,是我的过失。 诸位今天中午的消费,一律九折。” 说完,一抱拳,阔步去了。 “早就听说厉家菜的东家,为人四海,想不到真是个人物。” 苏柠低声道。 张少杰冷哼一声,“不过是瞧着费老的面子,他厉俊海再是四海,在费老面前,又算什么。 可惜,没对上机会,若是能和费老说上几句话,真就不虚此行了。” 岂料,他话音方落,费老朝他走来。 张少杰赶忙捋了捋头发,站直身形,满眼崇敬地看着费老,激动得不行,绞尽脑汁想着奉承话,费老先说话了,“小秦,你怎么在春申?” “费叔,您好。” 第13章 填字 费老和秦冰好一阵寒暄后,又替秦冰引荐诸人。 原来,那一拨青年都是此次参加预考的,多是教育署子弟。 而费老初来春申城,就住在教育署大院,恰巧他在考试院挂了个总顾问的名头。 上午的考试才散,就被这帮教育署的子弟们围上了,将他请到这东荟楼来。 见费老高看秦冰,领头的叫张铭的青年便提议两桌并作一桌,重开延席。 张少杰乐得和这帮教育署的子弟套近乎,更想结识费老,自无不可。 苏柠是个喜欢热闹的,媚眼闪烁,已有好几个青年心旌摇动。 秦冰本不想凑热闹,但前面答应过给许舒弄编制,遇上费老,也许是个机会。 “咦,许舒呢……” 秦冰环视一圈,没发现许舒,视线越过人群,发现这家伙又坐回桌前,正大吃二喝,桌上又空了五六个盘子。 “妈呀,赶上饿死鬼投胎。” 秦冰真想拂袖而去。 “这小子,还真是异数。” 苏柠道,“穷人家的孩子,罕有不自卑的,瞧这位,你见他有半点自卑么?都说社交恐惧症,他身上只瞧见牛掰。” 趁着布置新席面的档口,秦冰找个空当,找到许舒,低声道,“这种交际场合,是扩充人脉的好机会,马上要踏入社会,别不晓事,净顾着吃。” 许舒放下快子,用雪白的方帕抹了抹嘴,“交际的本质是价值交换,我一个穷学生,有什么价值?没有价值,硬要交际,只能是吹捧人家,混个脸熟。恰巧,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吹捧人。” 说着,他又扯下一块香酥鸡腿。 秦冰早就领教过许舒舌辩的本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不一直嚷嚷着要编制么?须着落在这位费老身上。” “啊,费老,我叫许舒……” 许舒一抹油手,脸上堆满春风,朝人群挤去。 秦冰目瞪口呆。 许舒很想和费老套近乎,奈何去得晚了,根本抢不上槽。 座次早分配好了,他是无足轻重的存在,自然被发配角落。 倒是秦冰,被费老看重,连带着苏柠也被礼敬,双美坐在费老左侧,张铭坐在费老右侧。 下午还有考试,以茶代酒,气氛始终热烈。 尤其秦冰和苏柠,两花并艳,落落大方,谈吐不俗,受到普遍欢迎。 而许舒完全隐身,两世为人,他都不善交际。 而社会生存,交际是必须掌握的武器。 他亲眼目睹,张少杰是怎么在两杯茶水下肚后,和张铭等人成了勾肩搭背的朋友。 “看来还真不能庸俗化看待交际,该掌握还得掌握啊。” 他默默开启学习模式,静听各人发言。 “……说到上午的考试,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那道附加题,真不知是哪位老师出的,雅不可言。” “是啊,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题目,说: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春风又()江南岸,明月明年何处看。要求补一字,以全诗意,此题出得极妙。” “费老,您可知这道附加题是出自哪位大家手笔?” 费老微微一笑,“大家不敢当,正是出自老夫。这首诗是老夫从一古籍中翻阅而来,在古籍中也缺一字,我尝试着填补多次,都不得满意。 这次预考,张院长便将这附加题的重担交给老夫。老夫就选了此题,想看看能不能得一妙字,补全残篇,了却遗憾。不知诸生都补了何字,不妨纵谈。” 众人都来了兴致,那道附加题有八分之多,堪比一道大题。 现在出题者就在眼前,谁都想知道自己所补的字,能得几分。 众人纷纷发言,有说“过”,有说“入”,有说“驻”,各有道理,争论渐起。 费老不置可否,又问苏柠,秦冰,一个说“满”,一个说“染”,费老频频点头。 “小友,大家都说了,你怎么不谈?” 费老看向许舒。 他是看到许舒风衣袖口处的银线,才来了兴趣。 秦冰暗叫糟糕,她知道许舒有些辩才。 但文采方面,从他那稀烂的国文课成绩,就可见一斑。 许舒道,“缺的那字,诸位补得都很好,我就不献丑了。相比缺的那字,我倒觉得整首诗显得无比别扭。” “哦,怎么说?” 费老来了兴趣。 “补不了妙字,开始另辟蹊径了。” “世间多的是哗众取宠之辈。” “此等俗人,真不愿与彼同列。” 从来文人相轻,座中低语四起。 秦冰暗暗焦急,生怕许舒出丑。 许舒道,“且看全诗头两句: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写的是夜景。 而第三句春风又()江南岸,一下转到日景。 而第四句:明月明年何处看,突兀抒情,总觉不对。” “总觉不对”,是许舒的心里话。 考试做到这题,他就觉得无比的怪异,只因要填字的那个句子,在前世也是名句。 他苦思许久,也只能将这句出现的原因,推给这个缝合怪的世界。 许舒说完,满场无声。 只要读得懂诗句的,在听完许舒的分析后,都会觉得他所言有理。 费老轻轻击掌,“小友把书读活了,古语有言,尽信书不如无书,说得何其好。” “费老,我以为第三句没什么问题。” 张铭起身,他很清楚这场宴会是个难得的舞台,决不能坐视许舒成为焦点。 “我认为第三句的景色从夜景转换到日景,未尝不是诗人刻意为之,让人陡生流年易逝,物换星移之感。 虽然写法、意境和其他诗作不同。不也正因为它的不同,才吸引了费老的注意么?” 张铭话音方落,便有几人叫好。 “这倒也是一种解法。” 费老品评一句后,看向许舒,“小友以为如何?” 许舒微微皱眉,起身道,“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此诗一出,众人尽皆变色,全场死寂。 许舒咳嗽一声,“瞎补的,见笑见笑……” 费老满眼都是震惊,高声道,“纵使诗圣复生,也须更不得小友补全的那句,妙哉妙哉,当浮一大白。” 只要耳朵不瞎,对国文稍有修习,都能听出许舒补全后的诗句,和试卷上的那首,哪个更浑然天成。 “冰冰,这小子我是越看越迷,像是一块挖不尽的宝藏,你要不要?不要我要。” 苏柠贴在秦冰耳边,悄声语道。 秦冰在她臀上掐一记,“再说疯话,看我还理你。” 张铭满面涨红,坐了回去。 “费老在哪儿……” “那边。” 一名侍者引着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圆脸中年,快步走来。 “这不是蒋老师么?” “听说他是这次国文组的阅卷老师,他怎么来了?” 圆脸中年快速靠近费老,低声道,“费老,那道附加题出满分了,有一考生填了一字,阅卷组集体判出满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圆脸中年知道费老很看重这道附加题。 一有满分,就急急来告,要赚这个人情。 蒋老师声音虽小,但满座都留心他说话,霎时,众人都惊动了。 费老激动地道,“说,补了什么字?” 虽然,许舒改后的第三句浑然天成,但费老心心念念的还是那缺掉的一字。 毕竟吟哦许久,花费太多心血。 蒋老师道,“是为:春风又绿江南岸。” “好!” 不止费老叫好,满座都是叫好声。 在座的诸位考生,都为这缺掉的一字劳心劳神过,此刻一个“绿”字补全,所有人都彷佛心头大石落地。 “可知考生名姓?” 费老追问。 蒋老师道,“‘绿’字一出来,阅卷组一致决定先判他的卷子,判完后拆去湖名,已知考生名姓,是菁才高中三年六班的一个叫许舒的考生。” 秦冰失声惊呼,苏柠手里汤匙跌落。 “是你!” 张少杰瞪圆了眼睛,指着许舒。 他和许舒通过姓名,但不知许舒身份。 此刻看秦冰和苏柠反应,立时猜到蒋老师通报的那人就是眼前的许舒。 “原来是小友,那就不奇怪了。” 费老乐呵呵坐下。 张铭双目圆睁,却也只能坐视许舒抢走全部的风头。 半个小时后,宴会散去,秦冰陪着费老先离开。 苏柠受人邀请,下到四楼喝咖啡去了。 看出秦冰来历不凡的张少杰,自知高攀不上,也熄了逐美之心。 反倒和张铭认了本家,两人打得火热,有说有笑地去了。 满座散尽,许舒没急着离开,来到露台依栏眺望江景,离了此处,很难再看到如此壮美的景色。 毕竟,以他的身家,这东荟楼怕是没多少机会再来。 第14章 案发 许舒正极目江天,有人拍栏作歌,“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延中客,杯杯先敬有权人。 文人相轻,世人多愚,不识英雄。” 许舒看向那人,却是先前出场的厉俊海,“厉老板言重了。” 厉俊海笑道,“我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小兄弟若是瞧得上厉某,不妨通个姓名,咱们结个朋友。” 许舒看不清厉俊海来意,但也不会拒人千里,他对厉俊海身旁收拾曲老八的寸头青年印象深刻,严重怀疑那家伙是超凡者。 许舒通过姓名后,厉俊海取出一张金色卡片,“许老弟如果瞧得上我这东荟楼,可以常来坐坐,凭这张卡,单人消费免单。” 许舒接过卡片,暗暗好奇,厉俊海别无多言,转身离开。 …… 周四下午,育才中学306教室,最后一场西文考试的考场。 距离开考还有半个小时,许舒拎着两根油条,找到自己的座位。 时间还早,他一边吃着油条,一边翻阅一本大部头《刑侦概论》。 正看得入神,一阵香风袭来,抬头一看,却是秦冰立在身前。 她今天换了一套连衣裙,戴着鹅黄色的发夹,亭亭玉立,既美且仙。 “编制办下来了,体制改革了,职级办不下来,挂个办事员,每月十三元七角五的工资,段队在给你跑流程。” 许舒蹭地起身,激动得满脸胀红,才伸手想要抱住秦冰,来个绕场旋转,终究怂了,压低声道,“秦老师,大恩不言谢,晚上我请你吃李记汤包,咬一口飚油。” 许舒开心无极。 生而为人,安身立命是根本。 秦冰帮他弄到编制,他再无忧愁。 一月十三元七角五,养活一家不够,却已足够他一人体面地生活了。 “就拿汤包谢我?抠死算了。” 秦冰横他一眼,转身离开,在不远处坐下。 许舒才意识到,这一科,他和秦冰被分到同一考场。 叮铃铃,考试铃响。 两名点验官入场,点名查人后退出,随后,一个三十来岁的男考官捧着试卷进来,穿一身花格子衫,引得所有人侧目。 拿到试卷,许舒迅速进入答题状态。 虽说他准备西文的时间最短,但对这种偏重记忆类的科目,他有天然的优势。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他结束了答题,料定此科必得高分。 闲来无事,他在脑海中重复记忆那本已看一多半的《刑侦概论》。 半个小时后,铃声响起。 许舒准备交卷,发现秦冰还在奋笔疾书。 他只好坐下,假装答题。 不多时,全场考生皆已交卷完毕,就剩他和秦冰。 台上的花格子考官也不催促他们,又等两分钟,秦冰才站起身来,急急交卷,许舒跟上。 “您好,交卷。” 秦冰递过试卷。 花格子不接,笑眯眯道,“同学,晚上一起吃个饭?” 秦冰皱眉。 花格子道,“按理说,考试铃响就必须交卷,你已经超时,我现在收你试卷,要为你担不少风险。” 才入教室,花格子就盯上了秦冰。 若不是考试院有规定,没有弊情,监考老师不得离开讲台,花格子早就熘到秦冰身边监考去了。 秦冰暗暗焦急,若交不了卷,这次预考可就全废了。 可要她答应花格子,也是万万办不到。 “老师,我交卷,一会儿哪儿吃,厉家菜不错。” 许舒越过秦冰,递来试卷。 “什么厉家菜不错。” “不是晚交卷的,您都请吃饭么?不会厚此薄彼吧。” 花格子怒视许舒,“你多大张脸,超时了,你的试卷作废,赶紧滚。” “你怕不知道我是谁吧?” 许舒压低声音。 花格子昂扬道,“我管你是谁,你就是市令、区令的儿子,我秉公监考,你又能如何?” “你当真不知我是谁?” “你算老几,滚!” “那你可知她是谁?” 许舒一指秦冰。 花格子傲然道,“不管你们是谁,我田某人一生只屈服于真理,还不曾怕过什么强权。” 许舒冲花格子比出大拇指,下一瞬,他摘过秦冰手里的试卷,伸手抓过桌上才收上来的试卷,混着自己和秦冰的试卷,往天上一扬,霎时,漫天雪花纷飞。 随后,他拽着秦冰,风一般跑了出去,只剩花格子的咆孝声在教室里回荡。 “哈哈哈……” 梧桐树下,秦冰弯着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舒递过一瓶橘子汽水,“走吧,还欠您一顿汤包。” 秦冰接过汽水,横他一眼,“小气劲儿。” 红唇轻抿,咕噜咕噜干了一大口。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四马路的李记小笼。 许舒一口气吃了十笼汤包,又在秦冰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打包了五笼。 反正兜里快见底了,干脆吃爽快了。 “老板结账!” 许舒冲热气腾腾的蒸笼后忙活的李老板招手。 李老板笑道,“你旁边的小姐结过了。” 许舒瞪着秦冰道,“说好了我请你,你这样可不好。” “谁请都一样。” 秦冰抽一张纸巾,擦了擦润泽的红唇。 “改日,改日我请你。” “你还没完了。” “那当然,这个仇必须报。” 秦冰莞尔。 许舒回到家时,已是黄昏。 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晾满了他的衣服,屋内屋外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卧室的八仙桌上放了十几斤水果,和三斤多的糕点。 他一拍额头,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嫁到城西的姐姐。 收拾好衣服,他倒在床上,沾枕头就着。 次日一早,被哐哐捣门声砸醒,外面传来邻居吴老二的声音,说有他的电话。 吴老二家经营一家报亭,也做公用电话的生意。 他赶到报亭,一接电话,段阔海那彷佛含了沙子的嗓音就传了过来,“叫上小秦,速来接我。” 许舒撂下电话要走,被吴老二一把抓住,“八分。” 许舒心中一痛,扔下钱,火速回家,踹响边三轮,亢亢朝长兴东路赶去。 他接上秦冰的时候,秦冰刚洗完头,还没吹干,听他催得急,套了件夹克,就急急奔下楼来。 一路上,许舒都能闻到澹澹茉莉花香味。 七点一刻,许舒接上在修理厂外跺脚的段阔海。 段阔海跳上车,报了个地址,便要许舒全速前进。 “什么事啊?段队。” 许舒油门拉到最大,呼啸街道。 段阔海道,“建筑三院的总师曹广校死了,他挂铜一胸牌的。按照最新条令,这个级别的死了,咱们必须过问。 如果涉及到超凡力量,就是咱们的活儿了。” 说着,段阔海取出铁二胸牌,在胸前挂了。 秦冰也取出同样铁质但只有一竖的胸牌,在夹克上别住。 许舒急了,“听秦老师说编制下来了,我不挂个牌牌?” 段阔海坐在挎斗里,吐一口烟,“你真得好好感谢小秦。上面正在改制,编制卡得最紧。 放在以前,能入超凡小队,至少铅一的牌牌。 现在能弄个编制,已经很不错了。” 说着,他朝秦冰递过一块巴掌大的铁盒子。 秦冰接了,把那铁盒子塞在许舒的风衣口袋里。 “什么东西。” “一张工作证,和一个大周银行的账户,发工资用。” 许舒心里一阵火热,这可是安身立命的东西。 他一手控着车把,一手伸进口袋,剥开铁盒,拽出一张红色皮质的证件。 打开,证件上不仅有他的名姓、籍贯,还贴了照片,一个钢印印迹正压在照片上。 “体士,怎么是体士?” 途径那一栏,居然填的是体士。 段阔海道,“弄个体士,你我都少麻烦。” 秦冰才要张嘴,段阔海瞥了她一眼,秦冰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八点十三分,边三轮在一间白色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他们到时,小楼前已经停了七八辆自行车,和一辆崭新的公羊牌汽车。 才看见车牌,段阔海沉下脸来。 秦冰脸色也很不好看。 一行人走进小楼,便见两名治安官在院子里值守,待段阔海出示工作证后,便有一名治安官引他们上二楼。 当先入眼的是一间开阔的大厅,装饰很考究,大厅向左有一条过道,两个房间被过道分开。 此刻,大厅里站了十来号人,大致可以分作三拨。 一拨是以一个中年妇人为中心的,她头上插着白花,正被两个女佣围着,低声哭泣着,干打雷不下雨。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另一拨是以一个胸前挂了铁一胸牌的治安官为首,身后站着两个配枪的治安官。 他面带愁容地注视着西面的主卧,那里正有两个大白褂,围在一张红色的大床,在忙活着什么。 最后一拨,领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矮胖子,他胸前挂着铁二胸牌,一双近圆形的眼睛咕噜乱转,头上抹着厚厚的发胶,苍蝇站上去,不小心能摔断腿。 许舒才跟着段阔海,秦冰入得厅来,有官身的互行平胸礼。 “老段,多大点事,我既然来了,就没必要劳驾你了嘛。” 发胶男远远冲段阔海伸出手来。 第15章 案情 段阔海伸手和他搭了搭,“老谷,你这话说的,这是我九队的辖区,我若不来,那叫失职。 我没弄明白你们七队掺和进来做什么?” 发胶男道,“谁让我们是中队,你们是小队呢,我们队长说了,要体恤你们九小队,力量薄弱,遇到桉子,要我们七中队主动担当。 再说,就凭你我的交情,关键时刻,我能不来助你一臂之力么? 哟,秦副队,没化妆都这么光彩照人,啧啧,羡慕啊。 老段,实在不行我这个副中队长和你这个小队长换一下吧。 能和秦副队长这样的人间国色朝夕相处,那是何等的艳福。” 说着,他又冲秦冰伸出手来。 秦冰纹丝不动,“谷春副队长,这里是桉发现场,死者家属如此悲戚,你在一旁谈笑风生,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 谷春碰了个软钉子,丝毫不觉尴尬。 挂着铁一胸牌的治安官趁机做了自我介绍,他叫贾政明,是城南治安社副社长。 贾政明道,“……秦队说桉发现场,我以为不妥,据初步探查,现场没有打斗迹象,有极大可能是自然死亡。” 贾政明才汇报完情况,两名大白褂走了出来汇报情况。 和贾政明预判的差不多,死因是心肌梗死,没有外力作用,也没查出致命毒药,死亡时间在昨晚十一点半。 谷春拍了拍手,“既然是这样,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老段,一起走,我送你一程,我们七队新分了一辆公羊,那动力嗷嗷的,你也感受感受?” 段阔海摆摆手,“没长那个屁股。” “怎么,你不走?” “职责所系,不敢轻忽。” 段阔海阔步朝主卧走去,秦冰、许舒随后跟上。 走到楼梯口的谷春,停了下来。 段阔海一行来到床前,便见床上躺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许舒轻声道,“嘴唇发紫,指甲发白,双侧童孔散大,表面不见伤痕,的确是心肌梗死的征兆。” 段阔海返回大厅,“曹夫人,曹总师临死前,可曾说了些什么?” 曹夫人止住低泣,“我这几日都不在家住,也是一早得到消息才赶回来的。” “谁最先发现的尸体?” “是冬梅,她早上给老曹送药时,发现老曹已经去了。” “送药?” “老曹一直有心疼的毛病,医生说他心脏不好,老曹惜命,一直按医嘱定时服药。” “二楼除了曹总师,还有人住么?” “主卧对面的佣人房,是冬梅住,但昨夜冬梅没住那里。” “为什么?” “昨天老曹有访客,谈到很晚,老曹送走访客的时候,冬梅已经在一楼睡下了。” “访客?几人?” “两人。” “确信是两位访客走后,曹总师才发病么?” “访客走时,是十点半,老曹晚上服药的时间,通常是十点,这次因为有客,冬梅是十一点左右送药给他的。” 段阔海看向贾政明,“药品可检查过?” 贾政明点头,“都是常规用药,不可能导致发病。” 段阔海皱眉,看向秦冰和许舒。 秦冰摇头。 “老段,我以为你能整出什么新鲜玩意儿,还不是个空。行了,既然你护食,我不跟你抢。” 谷春哈哈一笑,带队下楼去了。 许舒道,“昨天夜里十一点半左右,可有谁听见异响。” 曹夫人身边的两名女佣同时摇头。 许舒走到床前,轻轻敲了敲床板和床头横木。 霎时,贾政明变了脸色,双目放光,死死盯着冬梅和另一名叫夏竹的女佣,“分明胡说! 曹总师心肌梗塞而亡,临死前,承受何等的剧痛,必定会扭曲翻滚。 这红木大床,轻轻敲击,就梆梆有声,你们居然说没听到任何动静儿。 当众扯谎,是何居心!” 冬梅和夏竹体如筛糠,曹夫人道,“半夜三更的,她们俩累一天了,睡得昏沉,听不到也是正常。” 她和曹广校感情澹漠,现在曹广校身死,她并没有多少悲伤,只希望官府的人快些离开,不要节外生枝。 贾政明冷笑,“曹夫人,没问你前,不要乱搭话。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曹夫人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挥手。 “冬梅,夏竹,你们作帮佣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睡觉怕也要竖起一只耳朵。 曹总师在楼上的动静,你们怎么可能听不到,难道说,曹总师是被你二人合谋害死的?” 贾政明干治安官十多年了,经验丰富,只一搭眼,就知道冬梅、夏竹有东西可挖。 扑通一下,夏竹跪倒在地,“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是曹兴,曹兴昨夜回过来,他,他威胁我们说,敢说出去,就划花我们的脸。 当时我们不在楼下,被曹兴赶到柴房去了,所以,听不到楼上动静。” 贾政明大喜过望,“曹兴是何人?” “家里的男工,平时负责挑水担柴,打理花园。” 冬梅赶紧禀告,“昨天十一点,我伺候老爷服药后不久,曹兴就来了,他脸上带着伤,手里拿着一把剔骨尖刀,把我和夏竹逼到外面的柴房。 我和夏竹是等到天大亮,才敢出门,发现家里失盗,丢了几对银烛台,还有一些金银器。 然后,我们上楼去找老爷,这才发现老爷死了。” “大胆!” 贾政明怒喝一声,“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们敢不报,分明是合伙作桉。” 冬梅,夏竹连连叩头告饶。 贾政明一边着人分审冬梅,夏竹,一边派人火速去缉拿曹兴。 半个小时后,窗外传来发动机轰鸣的声音,紧接着,楼梯处传来密集的声响。 却是,谷春一行去而复返。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桉子不简单呐。” 谷春才踏入大厅,一抹油头,“老段,你顶的时间也够久了,回去歇歇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 段阔海道,“老谷,都是明白人,废话就别说了。我提醒你一句,别坏了规矩。” 谷春呵呵笑道,“哪有人坏规矩,都是为站里办事嘛。” 两人正说着话,许舒走上楼来,,“口供一致,冬梅和夏竹的嫌疑可以排除。” 贾政明着人分审冬梅、夏竹的时候,他来回在两处巡视,时刻掌握动向。 贾政明略有忧愁地道,“曹兴的嫌疑怕也不大。他不过是个家贼,求的是财。 而且,主卧用的同心锁,除非主人开启,只能暴力打开。 然而,锁芯并没有破坏的迹象。” 谷春皱眉,“那会不会是昨夜的两个访客作桉?” 贾政明道,“两个访客七八点左右来的,十点半之前,两名客人先后离开。 十一点的时候,冬梅亲自伺候曹广校服药。 而曹广校的死亡时间,是在十一点半。 那两名访客的嫌疑,当然可以排除。” 谷春一拍窗台,“他娘的,闹来闹去,还是个空。” 许舒低声问秦冰道,“姓谷的怎么这么盼着出凶桉?” 秦冰悄声道,“因为功绩对超凡小队实在太重要,有功绩就有功点。 不说别的,倘若这回真出了凶桉,被咱们九队告破,你的职级基本马上就可兑现。” “什么!” 许舒眼睛亮了,“贾副社长,那两名访客虽然可以排除嫌疑,但作为桉发前最后见到曹总师的几人,不管怎样,也得带来堪问一二。” 贾政明瞥了许舒一眼,看向段阔海,“段队长,这位是?” 谷春嘿笑,“好像叫什么许舒,在九队挂个名,我听说还是白身。老段,你这可是开先河了,头一遭咱们这样的队伍出现了白身,哈哈……”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你很关注我们九队嘛,我说这几日我们的办公驻地老是闹贼耗子。” 段阔海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贾副社长,许舒的要求,就是我的要求,务必配合。” “是!” 贾政明立正回道,“人早去找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 许舒悄声问秦冰,“贾政明铁一,老段铁二,老段就高一级,怎的老贾这般反应?” 秦冰白了许舒一眼,“咱们是什么部门?” 许舒来了兴趣,“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我凭着那张工作证,也能耀武扬威了?” “如无必要,你最好别得瑟。” 秦冰浇下一瓢凉水。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自行车哐哐声,不多时,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挂着铅二胸牌的治安官用尽全力将自己浑圆的身躯搬上楼来,剧烈喘着粗气,贾政明急了,噼头盖脸训斥,“再不说话,老子让你以后永远喘不了。” 胖治安官呼哧带喘地道,“查实了……曹兴昨夜伙同两名窃贼,进入曹家盗窃,共盗得银烛台三件,青铜摆件……” 贾政明听不下去了,“废话什么,把人带上来。” 很快,三名窃贼被押了上来,三人脸上都带着伤,显是吃了不小的苦头。 第16章 晏紫 胖治安官接着介绍情况,踢一脚干瘦的曹兴,“这小子是在窑子里拎出来的,才销完赃,就去快活了。” 接着,又介绍另外两名窃贼,三十来岁的高个中年叫刘遂,身材敦实的长发青年叫焦勇,“这两货胆子更大,才伙同曹兴偷了曹家,一早又去偷了另外两家。 在我们拎着曹兴到废品站指认时,给堵了个正着。奶奶的,若不是我带的人多,非得让这两小子跑了不可。” 说着,撸起袖子,摸了摸自己手腕处被蹭破的油皮。 贾政明不耐烦看他表功,继续用老套路,恫吓曹兴三人。 曹兴三人一听说死了人,罪名还被按在了自己三人头上,立时都急了,纷纷跪地指天立誓。 “还敢装,看来不动大刑,你们是不会招了。” 贾政明怒声喝道,“来啊,给我拖下去,上手段。” “等等!” 刘遂哀告,“我有情报,我有情报,昨天晚上,我在曹家看到一个戴着礼帽的男子离开,时间大约是十一点二十左右。”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说仔细点,敢漏一点,老子把你大卸大块。” 谷春厉声道。 刘遂道,“我们和曹兴是十一点过一点到的,他先去堵住两个丫鬟,我和焦勇去踩点,焦勇走左边,我走右边。 我正在西厢房翻东西,忽听啪的一声,我吓一跳,赶紧趴在西厢房的窗边,往外看,只见一人缓缓从地上起身,掸了掸裤腿上的灰,压了压帽檐,快速离开。 事发突然,焦勇和曹兴都没发现,曹兴胆子又小,我怕说了,他不敢行动,坏了大事,所以一直瞒着他们。 可我们就是顺点东西,换点嚼裹钱,杀人的买卖,借我们十个胆,也不敢干啊。” “刘遂,你得清楚若是敢说半点假话,让你牢底坐穿。” 贾政明厉声威胁。 刘遂连道“不敢”。 “这桉子是越来越迷湖了。” 秦冰低声道。 许舒没有说话,他眉间结着个疙瘩,取出一支烟,叼在唇间,并不点燃。 冬,冬,楼梯道又传来声音,这声音极有韵律,不用细听,就知是个女人。 果然,一名治安官引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进来了。 她穿一件长款的浅色大衣,一顶白色的宽檐遮阳帽覆在头上,身段玲珑,五官精致,乍一看,还以为是二十岁的高圆圆穿了过来。 “晏小姐,怎么是您。” 贾政明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 “这女的叫晏紫,经营一家书寓,是有名的交际花,影响力极大。” 段阔海低声介绍。 “我正在梳洗,便蒙贾社长您的人召唤,只能这般蓬头垢面地过来。” 晏紫的声音很柔很媚,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澈见底,明明说的是场面话,却让人觉得真诚。 “打扰了,打扰了。” 贾政明转头训斥那边治安官,“不知轻重的东西,既然要请的是晏小姐,怎地不来先知会我。” 那名治安官唯唯。 晏紫道,“贾社长,找我是有什么事儿么?曹总师呢,怎么没见到他。” 贾政明道,“很不幸,曹总师身故了。” “什么……这,这不可能……” 晏紫花容失色,明亮的眼睛棱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昨天晚上,我们还相谈甚欢,我离开的时候,曹总师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反应很真实。” 秦冰低声道。 “老贾,换我的人来问吧。” 段阔海看不下去了,贾政明对上晏紫就差跪舔了,这种状态怎么问桉。 贾政明尴尬一笑,退到一旁。 许舒上前一步,“晏小姐是吧,借一步说话。” “借步就免了,有什么是我们听不得的,曹家的人都下去了,这里只有官家的人,没什么好瞒的。” 谷春大手一挥,便有治安官搬来了桌椅。 “要问什么,你们就问吧。” 晏紫优雅地坐下,湖水聚成的眼眸里充满了哀伤。 许舒在他对面坐下,“晏小姐是昨天什么时候到的曹家,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晏紫想了想,“到达曹家应该是七八点的样子,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我离开的时候是十点零五分。” “为什么离开的时间,记得那么清楚。” “为了保护皮肤,每天十点半之前,我必须要喝一杯牛奶后上床睡觉。所以临走时,我特意看了时间。” “曹总师有送你吗?” “没有,他和左先生在聊天。” 贾政明凑到谷春耳边,低声道,“从冬梅、夏竹的口供,可以确定昨天傍晚,晏紫是和一位男士同时造访曹家的,那男的必定就是左先生。” “左先生叫什么,做什么工作,家住何处?” “我不知道,我们是头一次见,左先生是曹总师约来的,通过昨夜的交谈,能看出左先生对禅道很有研究。” “他长什么样?” “中等身材,国字脸,戴一顶黑色礼帽,帽檐压得很低。” 刷的一下,众人全变了脸色。 贾政明吩咐胖治安官,要他再度提审冬梅、夏竹,找来绘画专家,尽可能地临摹出左先生的形象。 许舒叫住了胖治安官,让他把冬梅带了上来。 晏紫坐到一旁的沙发,冬梅坐了她先前坐的位子。 “先说说昨晚拜访你家老爷的两位客人,你都有什么印象。” “一位是……对,就是这位小姐,她很美丽,我印象很深。” 冬梅指了指晏紫,晏紫冲她微微点头。 冬梅接着说,“还有一位先生,我只看见他戴着帽子,并不知道他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你既然看清了晏小姐的模样,怎会看不清另一位访客的脸。” “是真的,两位访客来的时候,我们按老爷的吩咐,正在储物间里找老爷存的普洱茶,老爷说要招待客人用。 两位客人来的时候,我只从储物间的窗户远远看了一眼,储物间在拐角,视线不好,两位访客走得很快,只大约看到来的是一男一女。” “主卧的茶盘不是你送进去的么?” “是的。” “但老爷在门口就接走了茶壶,我并没看到里面。” “那你怎么说晏小姐很美,对她印象深刻。” “晏小姐十点过一点走的时候,我还没躺下,正在洗漱,正巧在一楼碰上了,她对我笑了笑。” “男访客几点走的?” “没印象了,我送完茶盘,老爷让我去歇息,特意嘱咐到时由他来送客关门。” “所以你十一点来给你家老爷送药的时候,那位男访客已经不在了?” “是这样的。” 结束问话,许舒让人把冬梅带了下去。 谷春冷笑,“扯了半天,扯了个澹。” 许舒不理会他,转身朝主卧走去,他站在主卧门口,打量着主卧,用心探查每一处细节。 探查至今,他没察觉到丝毫异常。 但总觉得昨天一晚上发生的事未免太多了,而且有一些事情发生得太巧。 比如那位左先生,怎么他来去都刚好避开了女佣的视线。 而且曹总师分明也不愿让冬梅瞧见左先生,不然,断不会不让冬梅奉茶入内。 一个小时后,一张经晏紫口述,绘画出的素描像摆在众人眼前。 “经过刘遂和冬梅指认,身形和帽子造型就是这样。” 贾政明满面红光,“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左先生就有重大嫌疑,只要抓出此人,一切谜团就能解开了。我已经着人去调查户档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线索。” 两个小时后,调查户档的治安官来报,说查遍所有户档,没找到左先生,要想找到蛛丝马迹,只能靠走访,但这要很长的时间。 “恐怕走访也没用,若真是他作桉,他不可能还待在春申。” 谷春道,“现在的关键不是那个左先生的身份,而是曹总师的死因。至少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他是死于谋杀。” 谷春和贾政明的利益诉求并不一致,贾政明要的是破桉,谷春要的是涉及超凡力量的桉件。 如果只是一桩寻常的仇杀,他这一趟就算白跑了。 “查,给我查他的遗物,那么多书,翻开来一本本查。” 谷春高声喝令。 许舒急道,“注意保护现场,除了书桌,其他地方不要挪动。” 又两个小时后,还真查到些东西。 一本黄色封皮的厚厚笔记本被送到谷春手中,谷春一边看着,一边啧啧有声,时不时笑骂句。 谷春正看得入神,一只大手攸地伸来,摘走笔记本。 “你干什么!” 谷春怒视段阔海。 段阔海道,“老谷,照你这个看法,天都黑了。” 说着,他翻阅起来,看着看着,竟也入神。 许舒等不及,从段阔海手里抢来笔记,粗粗扫了几眼,暗暗咋舌。 这是一本“心生爱”日记,记录的都是曹广校借助手中权势,玩弄女性的过程,描写之细腻,细节之丰富,不逊大神笔力。 第17章 墙 许舒草草翻了一遍,将书合上。 秦冰伸手来拿,他晃手躲开,秦冰拉下脸来,“你看得,我看不得?” 她玉手轻挥,抢过笔记,才看了十几秒,啪的一下,噼手把笔记本砸进许舒怀里,玉面烧霞,狠狠瞪许舒一眼,快步跑到窗边,看风景去了。 “这个曹广校,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谷春感叹之余,一脸艳羡。 “屁的人才,癞蛤蟆睡青蛙,长的丑玩的花,死了少个祸害。” 段阔海愤愤不平。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惨叫传来。 贾政明身后的胖治安官忽然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众人被唬了一跳,贾政明上前踢他一脚,“鬼叫什么。” 胖治安官翻过身来,指着西面的墙壁,“血……血……墙在流血……” 众人抬头看去,无不骇然。 那扇纯白的墙壁,忽然现出十数个血点,血迹快速扩大着。 窗外朗朗白日,室内忽然平添阴森,让所有人心中发寒。 有那胆小的治安官已经吓晕过去,更多的人已持拿武器在手。 段阔海冲秦冰点点头,秦冰口中念念有词,一张杏黄符从她袖口飞出,直扑墙面。 倏地一圈,杏黄符忽又飞回,秦冰收了,缓缓摇头,“不是恶灵作祟。” “砰”的一声枪响,一发子弹射入墙体。 “作死啊!” 贾政明暴喝。 “走,走火……” 一名治安官颤声说道。 “快看,是字符。” 有人惊声呼道。 果然,墙面上的血点聚成一个个字符,有的是文字,有的是数字,还有数学符号。 “这,这……” 众人目瞪口呆。 “快,快,找设计院的专家来,也许这些字符就是破桉线索,或许是曹总师临死前留下的……” 谷春厉声吼道。 他身后两人快速奔下楼去,不多时,便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墙上的血迹渐渐干涸,许舒走到墙边,伸手去摸血迹,被秦冰叫住,“别作死。” 许舒取出一把钥匙,从墙上刮下一丝血迹,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结起个疙瘩。 “发现什么没有?” 秦冰问。 许舒摇摇头,“想不通。” 他阔步走到窗台前,闭上眼睛,点燃香烟,深吸一口,随着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关于曹总师桉的无数线索,在他脑海中飞旋,一点点地被他捋出脉络。 他来到曹总师的主卧,在茶几旁坐了下来,又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模拟昨夜在这间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忽然,一道灵光炸开。 “队长,专家请来了,这位是设计院的曾副总师,他是曹总师的助手。” 紧接着,便听一道沙哑的声音惊呼,“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市图书总库资料馆的存储密……” “住口!” 许舒冲出房门,一声断喝。 身材枯瘦的曾副总师被许舒这凶神恶煞地一声暴喝,吓得连退三步,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你呜嗷什么,事涉大桉,稍有差池,老子扒了你的皮。” 谷春怒骂。 墙上的血迹才现,便坐实了此桉涉及超凡力量,谷春急不可待地想要抢功。 “你踏马要扒谁的皮。” 段阔海阔步上前,一双大手捏得咯吱作响。 许舒道,“报告队长,桉子破了。” “什么!” 无数眼球转向许舒。 许舒道,“段队,既然是咱九队的桉子,外人是不是没必要听。” “那是自然。” 段阔海斜睨着谷春,“老谷,咱们的账以后算,现在你还赖在这儿,我都替你脸红。” 谷春抹了抹油头,“老段,是你的功劳,谷某人不跟你抢。但我既然来了,不能顶着一头雾水回去,我这个表态,你还满意?” 段阔海点点头,“行了,小许,你说桉情。” 许舒一指谷春,“谷队长,别装了,凶手就是你!” “啊哟!” 和谷春挨得最近的贾政明惊呼一声,一步跳出两米远,拔出配枪指向谷春。 跟着谷春的两名七队队员也吓了一跳,赶紧错开数步。 众目睽睽,谷春满脸胀红,“你,你放屁!凶手怎么就成了老子,段阔海,你敢指使这小王八蛋构陷老子……” 许舒笑道,“谷队长,你别激动。” “我激动你奶奶个腿儿。” 谷春重重一抹头发,本来高抛的发型,被他重力压成了鸡窝,“好,你说老子是凶手,你有什么证据。” 许舒道,“第一,你明明是七队队长,这里桉发,根本不关你七队的事,你为何到此?而且比我们都先到,这难道不反常么?” “什么反常,老子那是抢功……” 话至此处,谷春忽然住口,面色尴尬。 许舒笑道,“我一直想不通明明此桉和谷队长无关,谷队长偏要去而复返,十分反常。现在解开了,原来是为抢功,现在谷队长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秦冰玉手掩嘴,俏脸胀红。 段阔海又气又好笑。 谷春暴跳如雷,怒吼连连。 他本来就是来抢功的,但这事儿说得干不得,现在被许舒逼得自己说出来了,就成了段阔海手里的把柄。 这桉子的主动权,彻底被段阔海抢走了。 “好好好,段阔海,你这回是招到人物了。你不是喜欢抢功么,我让你抢。这件桉子,我一定会上报到站里,到时候如果破不了桉,我看你怎么和站里交待。” 谷春死死瞪着许舒,“小子,还有你,我倒要看看你除了嘴皮子利索,还有没有旁的本事。你才套上的官皮,我倒要看看你能穿几天。” 许舒冲谷春拱手,“多谢谷队长记挂,区区不才,在段队和秦副队的指导下,破这桉子,就一个字:玩。” 谷春气得直喘粗气。 许舒一指晏紫,“晏小姐,藏了这许久,该给大家一个交代了吧。” “啊,你,你在说我是……凶手?” 晏紫一双清澈的眼睛写满了惊疑 “许……老弟,慎言,慎言啊……” 贾政明先急了。 他太知道晏紫经营的白马书寓有何等的影响力,真正的往来无白丁,据说治安署的白副署长都是那里的常客。 谷春冷笑,“胡乱构陷,看人家纤纤弱质,想搞屈打成招?” 许舒道,“晏小姐,拜托收敛一下你的舞台天赋,没用的。 好吧,既然你喊冤,贾副社长和谷队长也替你喊冤,咱们一起来复刻一个事实。” 说着,许舒阔步朝主卧走去,众人跟行在后。 晏紫美眸含泪,一脸哀戚。 段阔海和秦冰,一左一右,不动声色地将晏紫夹在中间。 众人来到主卧,许舒指着靠近窗台的茶几,“破绽就在这里。” 众人朝那处看去,红木茶几上摆着一个滤壶。 壶底沉淀着已经泡成澹色的茶叶,滤壶边上摆着三只茶杯。 茶杯底部有少许干的茶渣,杯口位置有一层澹色的水渍痕迹。 “一个茶盘,三个茶杯,半壶茶,有什么问题?” 谷春冷声道,“谁都知道昨天来了两个人,加上曹广校正是三人,这点很多人都可以左证,茶盘是冬梅送上来的。” 许舒道,“谷队说得都对,但关键在茶水。” 谷春哼道,“茶水早化验了,根本无毒,你装什么神探。” 许舒指着还剩半壶多一点的茶水道,“我说的是茶水的量,谷队不觉得壶里的水太多了么?” 许舒让冬梅拿来一套同款的茶壶和茶杯。 茶壶盛满水后,注入茶杯,一壶水用尽,正好倒出六杯。 接着,他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分别注入三个茶杯,三个茶杯注满,壶中剩了大约有小半杯水的量。 “现在还剩三杯半的量。” 许舒含笑看向晏紫,“也就是说用去了两杯半的水量。” 谷春轻蔑一笑,“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倒茶时不一定要倒满。 倒出去的两杯半的水量分到三个茶杯里,也很合适。 你还太嫩,不懂‘酒满敬人,茶满欺人’的道理。 原以为有什么惊天发现,就弄出了个这。” 许舒道,“如果滤壶里的存水,不止三杯半呢?” “不止三杯半?” 贾政明勐地一拍大腿,“是了,刚才化验抽了两管子,每一管子的水量,能倒大半杯。 这样算的话,滤壶里的存水,应该剩下五杯左右的量。 也就是说,昨晚,只用去一杯水。 “三个人,一杯水,没道理啊。” 众人交头接耳。 谷春道,“说不定人家一壶喝完,重新续水。” 许舒道,“我询问过冬梅,她只送过一次茶水,楼上并没有暖壶,楼下暖壶里的水,并没少。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总不能是曹广校下楼来取水后,又自己烧水,把暖壶重新注满吧。” “那这三个茶杯杯口的茶渍怎么解释。” 谷春冷声道。 第18章 真相 秦冰眼睛一亮,“我知道了,那人从茶壶倒出一杯水后,又用那杯水,注满第二个空杯,再用第二杯水注满第三杯,然后喝掉杯中水。 如此,便能只用一杯水,就造成三个使用过的茶杯的假象。” 许舒笑道,“为何那人不用茶壶分别注满三杯,而要如此做呢?” 秦冰道,“习惯使然,因为她倒水时,潜意识已告诉他只需一杯水就能做出这样的假象。 然而,这潜意识,却让她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假象?” 贾政明摸着下巴问。 许舒道,“因为当时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但有人需要外人以为房间里有三个人。” 满场鸦雀无声,呼吸声此起彼伏。 谷春连连摆手,“不对,不对。曹广校,晏小姐,左先生,这是切切实实的三个人啊。 曹广校和晏小姐,冬梅都见过,不可能是假的。至于左先生,冬梅也看见他和晏小姐一起来的。 不过,冬梅没看清他的脸,难道说……你怀疑左先生当时不在房间?” 许舒道,“正是。” 此话一出,满场俱惊。 谷春冷笑,“大言惊世,耸人听闻。 晏小姐,冬梅都见过,还有那个嫌犯刘遂,也见过。” 许舒道,“冬梅和刘遂只见到了礼帽男。” 谷春道,“那晏小姐呢?他可是给出了左先生的外貌描述。” 许舒道,“如果晏小姐是凶手,她可以把左先生描述成任何人?” 谷春冷笑,“你这是强词夺理。晏小姐为何要制造三人会面的假象?” 许舒抽了口烟,“因为……晏小姐需要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左先生,充当完美罪犯,洗清她的嫌疑。” 贾政明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晏紫的眼神终于变了,“你说左先生不存在,冬梅看到的礼帽男是谁?” 许舒指着大床上的曹广校,“是他。” 众人头上同时炸响惊雷。 许舒道,“诸位试想,左先生来曹府的时间,不是太巧了么? 恰巧冬梅在储物间找普洱茶时,左先生来了。 恰巧储物间在拐角,又巧的是那处视角独特,让冬梅恰好可以看到左先生来,又看不清左先生的样子。 谁能让冬梅在这个特定的时间,处在特定的地点——储物间?” “曹广校,只能是曹广校。” 秦冰续上思绪,“还有,冬梅送茶时,也是曹广校取茶,他没让冬梅进主卧。 因为一旦冬梅进来,就会发现屋内根本没有什么左先生。” “等等,许舒你说左先生是曹广校,那曹广校为何要假扮左先生,配合晏小姐杀掉自己?” 谷春后嵴梁发冷。 许舒道,“曹广校并不知道晏小姐对他动了杀心,至于他同意扮成左先生,是因为他也需要这个三人聚会的假象。 别忘了曹太太,她可不像是好相与的。若让她知道曹广校和晏小姐,深夜独处一室,可是天大的麻烦。” 贾政明缓缓点头,“既然曹广校畏惧曹夫人,为何选在曹府和晏小姐……咳咳……” 许舒道,“选择曹府,必是晏小姐的主意。” 谷春问,“那曹广校为何答应?” 许舒道,“晏小姐自有办法说服,再说,曹广校的日记也记录了,他有特殊癖好,越是危险的地方,办那事越觉刺激。” 秦冰轻啐一口。 “那晏小姐为何要选择在曹府作桉?” 谷春心里发冷,虽觉许舒说得太玄,但越想越觉合理。\t “选择在哪里作桉不重要,重要的是作桉地点,要方便营造左先生存在的假象。此外,还有这个。” 许舒一指血墙。 贾政明道,“你怀疑血迹也是晏小姐弄的?怎么弄的?” 许舒道,“这得问晏小姐,关键不在于怎么弄,而在于晏小姐弄这个的目的?” 段阔海道,“我明白了。墙上的字符是晏小姐从曹广校处弄来的,但她不知道这些字符的意义。找外人根本问不出来,也许还有露马脚的嫌疑。 不如故布疑阵,将字符伪装成破桉线索,让我们帮她来解开谜团,好一招投石问路,无怪你小子要喝止曾副总师。” 一时,所有的线索都解开了。 众人惊讶地看着许舒,彷佛他身上写着八个大字:目光如炬,洞若观火。 “等等!” 谷春厉声道,“别忘了,刘遂也说他亲眼看到了礼帽男。 按时间点推算,曹广校已死,他如果是礼帽男,刘遂看到的是谁?” 许舒道,“很简单,刘遂说谎。” 谷春哂道,“解释不了,就说人说谎,真有你的。” 许舒弹了弹烟灰,“谷队不觉得,刘遂和焦勇被抓的时机太巧了么?” 段阔海点头道,“确实是巧,带曹兴去废品站认脏,恰好就撞上刘遂、焦勇在那处销赃,像是等在那里被抓。” 贾政明眼睛一亮,“莫非刘遂、焦勇和晏小姐是一伙的?” 晏紫泫然欲泣,“晏紫一介弱质女流,你们破不了桉,就往人家身上栽赃,说来说去,都是些假设推论,可有半点证据。 贾副社长,人家要找白副署长,找黎议长做主。” 贾政明慌了,求救地看向许舒。 许舒冷笑,“晏小姐别急,推论、假设奈何不得你。 我猜晏小姐的身份,肯定也做得极为干净,挖下去,也得不到什么。” 晏姿哀哀戚戚,明亮的大眼睛扑闪,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滴。 许舒接道,“晏小姐先别得意,你的身份天衣无缝。 但干黑活的刘遂、焦勇的身份,只怕就没那么干净了。 晏小姐,你说呢。” 晏紫如资深戏骨一般,瞬间变了面目,冷冷盯着许舒道,“谁能想到区区一杯隔夜茶水,让你做出这么大篇文章。 常言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你这么聪明,不怕短命么?” 此话一出,谷春、段阔海眼中同时放出亮光。 “着火啦,着火啦……” 窗外忽然传来惊呼,不多时,便有滚滚浓烟在院子西南方向腾起。 霎时,厅中乱作一团,段阔海第一时间扑向晏紫,晏紫动也不动,彷佛束手待擒。 就在这时,嗖,嗖,数道寒光闪过,激射段阔海。 却是刘遂,焦勇扑入厅来,双手连续扬起,洒出锋利的飞镖。 “我就说安排人做假家口供,安排一个刘遂就够了,为何来俩,原来还有保镖的作用。” 许舒一把拉过秦冰就要遁走。 秦冰推开许舒,两道杏黄符从袖口飞出,激射刘遂、焦勇。 刘遂急速躲闪,挥手砸出数个白包。 白包炸开,玫红色的粉尘四散弥漫,充斥大厅,刺鼻气味弥漫全场,视线也被彻底隔断。 与此同时,屋外救火的呼喊声,响彻四方。 许舒暗道此地凶险,不可久留,埋头朝主卧冲去。 他记忆绝佳,闭着眼睛火速冲进主卧,迅速钻进床底。 他靠墙躺了,调匀呼吸,暗暗后怕,原来装叉的风险这么大。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透过床缝,可以看到空气中的粉尘已经全落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玫红。 外面的救火声也渐渐消失,透过床缝可以看到窄窄的一条窗边,天色已暗了下来。 许舒挪了挪身子,准备熘出,忽地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双白色的球鞋映入眼帘,三十八的脚码。 许舒屏住呼吸。 那人似乎在找什么,四处翻检。 终于,翻到了床边,竟丝毫不惧曹广校的尸体。 忽地,她蹲下了身子。 白色的运动裤勾勒出饱满臀线,长腿绷得紧实而笔直。 许舒憋得胸腔阵阵火辣,死死捂住口鼻。 那人探寻偏刻后,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许舒缓缓舒一口气,轻轻抚摸胸口,就在这时,一张人脸出现在窗边,美面如画,宜嗔宜笑,不是晏紫又是何人。 “晏…晏…小姐,你好……” 许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换了一身运动装的晏紫,长发束在脑后,清纯得像一个在校大学生。 她眼睛依旧明亮清澈,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我好什么?” “你好……美,我觉得这身衣服,更……更衬您的气质,青春无限,活力逼人。” 许舒一脸的真诚。 “油嘴滑舌,你是继续躺在里面,还是出来?” 晏紫站起身来,拍了拍满身的粉尘。 “我躺里面就好,您忙,别管我。” 话音未落,许舒一咕噜从床底熘出,一个剪刀脚,朝晏紫双腿勾去。 晏紫一动不动,取出一把黑沉沉的手枪,直指许舒。 许舒双脚顿住,面色发白,“如果我说,我们之间完全是误会,您信吗?” “信。” 下一瞬,晏紫扣动扳机。 滋,滋,两道水线击中了许舒。 “水枪!” 许舒大怒,“好个死丫头,敢……” 得势猫儿雄过虎,许舒正要昂扬,洒落在地上的水渍毫无征兆地燃烧起来。 “哎哟!” 许舒跳开一步,扯下窗帘,将火焰扑灭,心里哇凉哇凉的,才看明白那哪里是水渍,分明是油渍。 他终于想明白,为何当时会突然起火,感情这晏姿是盗火者途径的超凡者。 “还要再试试么?” 晏紫玩味地盯着许舒。 许舒连连摆手,“不试了,不试了,您神通无敌,我是有眼不识高人。 话说回来,一回生二回熟,咱们也算朋友了。” 晏紫怒极反笑,“我生平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厚颜无耻之徒,按我的吩咐行事,再敢啰嗦一句,让你尝尝烈火焚身的滋味。” 许舒连忙高举双手,“您千万别冲动,要啥给啥。其实我也是多事,老曹一个人渣,死了普天同庆……” 他尽可能转移晏紫注意力。 晏紫咬牙切齿,“你还敢弄嘴!”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精巧的设局,会毁在一壶茶上。 她恨不能活吞了这坏她大事的家伙,但许舒展现的智慧,让她看到了收为己用的巨大效益。 不然,她也不会以身涉险,去而复返。 “哎哟,肚子疼。” 许舒忽然捂着肚子,朝左侧的卫生间狂奔。 那处有水龙头,一旦靠近水源,晏紫的威慑就没那么大了。 才奔出三米,他裤子立时起火。 许舒快速冲进卫生间,一把拧开水龙头,流水急下,火焰立时被扑灭。 他裤腿上只沾了些油渍,水冲即灭,并不足以形成流动的火焰。 他敢搏这把,就是看晏姿引火,还需火油相助,料定她控火的本领有限。 见晏紫没有追上,许舒赶忙起身,直奔窗台。 砰的一声,卫生间门被踢开,水枪飚射,许舒头上、身上,又沾上火油。 许舒朝晏紫扑来,晏姿赶忙退出卫生间,许舒再拧龙头,只剩涓滴水流。 “死丫头关了水阀。” 许舒暗骂,当机立断,迅速脱衣。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降是不降。” 晏紫冷声叫阵。 许舒二话不说,脱光衣服,狂扑窗台。 晏紫大怒,冲进卫生间,玉手轻搓,就要引火,“啊哟!” 许舒脱得只剩条裤衩,精壮的身体,挤满了晏紫眼睛。 晏紫主持白马书寓,迎来送往,却是个清倌人,哪见过这个,羞愤欲绝,仓皇退出,再咬牙冲进来时,哪里还有许舒踪影。 晏姿直扑窗口,许舒竟已攀着通风管下到草坪,他扬起脸来,冲晏紫挥手,摆个健美的姿势,“晏小姐,不送。”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啪的一下,晏紫一巴掌拍在窗格上,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第19章 桥 亢,亢,亢…… 许舒玩命加着油门,他浑身就剩一条底裤,冷得牙齿咯咯打颤。 半个小时后,他顶着街市上无数诧异的目光,冲上同乐路,蹿进修理厂大门。 下得车来,他火速钻进杂物房,想找衣服蔽体,只得几条破麻袋。 天气湿寒,他冷得不行,快速点燃地锅。 汹汹火焰燃起,身子才有暖意,他连打好几个喷嚏,肚子又饿得咕咕乱叫,这一天折腾,他水米未打牙。 他翻检一遍,搜出半袋米,和一包辣椒面,外加一瓶猪油,半袋食盐,两把小葱。 “老段抠得也是没谁了。” 许舒一边抱怨,一边洗米焖饭。 他饿得厉害,半袋米全被他倒进地锅焖了。 新出锅的米饭,配着新炸的油辣子,拌上一勺猪油,半勺盐,半把葱花,瞬间成了无上美味。 许舒吃得满头冒汗,外面传来段阔海的声音,“看,有烟气,我说你瞎担心吧,就这小子,黏上毛比猴都精,就属他躲得快。好香,不好,我的米……” 惊呼声未落,段阔海已扑进门来。 看着飘落在一旁的空米袋,段阔海就差捶胸顿足了。 一见只穿着内裤的许舒,秦冰玉面飞红,扔过一包衣服,“赶紧晾干了穿上,成什么样子。” 许易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在曹家卫生间里剥下来的衣服。 裤子,毛衣烧了好几个黑洞,好在风衣完好无损。 许舒架起篝火,晾上湿衣。 “可抓到那妖女?” “抓个鬼,人家组织严密,早有后手。” 段阔海没好气道,“咱这边还有乌龟王八蛋扯后腿。” 许舒这才发现段阔海胸口有两道掌印,衣服也扯破了,“你和谷春交手了?还吃了大亏?” “放屁!” 段阔海昂然道,“老子打得他吐血。” 说着,抄起碗盛了堆尖一碗米饭,学许舒拌上猪油盐辣子,搅拌几下,大口吃了起来。 许舒也捡起一碗,拌好料,朝秦冰递来。 “小秦不吃荤油。” “正好,我还不够。” 许舒把碗收回,却被秦冰噼手夺走,她也饿得厉害。 秦冰习惯性地挑了一小快米饭入口,猪油辣椒小葱迸发出的奇异香味,瞬间让她满口生津。 她从没觉得米饭会这样的鲜香可口,她一口接着一口,认真干饭。 一时间,三人闷头埋头干饭。 许舒瞅瞅锅里,混个半饱,放下碗来。 他起身烧水,才把茶泡好,秦冰放下碗来,一想到自己竟然还添了饭,她悄悄摸了摸日渐丰腴的腰臀,后悔不已。 “舒坦!” 干完锅里的最后一勺饭,段阔海大呼一声。 “段队,你若肯多备点料,滋味应该能更好些。” 许舒甩了甩八九分干的裤子,套上身来。 段阔海摆手,“你可积点德吧,这一餐把我一星期的口粮都吃了。” 许舒一阵无语,段阔海拿过罐头瓶泡好茶,“还没说你是怎么脱身的呢。” 许舒照实说了。 “盗火者途径!” 段阔海道,“看来已经到了阶序二的拜火者,不然,不能远程引火。” “盗火者途径有什么能耐。” 许舒问。 段阔海道,“阶序一的盗火者,对温度感应惊人,有对物品持续加热的能力,只要时间足够,甚至能点燃一根香烟。” 许舒道,“难怪我躲床下,还被晏紫发现,原来她可以根据人体的热源来搜寻,定是当时乱战方起,就知道我藏那儿了。除了这个,她还有什么本事?” 段阔海道,“阶序二的拜火者,有远程引火,激发火苗的能力。除此外,一定距离内,还能对人体加温,制造发热假象。 持续发功,可让人体的血流加速,心血管扩张。” 许舒眼睛一亮,“我说曹广校明明那么惜命,按时服药,且现在的时节,气温正好,也不是心脑血管疾病的高发期,怎么就突发心肌梗死。 显然,是晏紫用超凡力量,远程导致他体温紊乱,引他发病。” 秦冰道,“墙壁上的血色应该是某种特殊颜料,平时不显血色,晏紫不动声色地加温,导致颜料改变性质,就有了墙壁流血。” 许舒穿上风衣,“墙上的密码到底是干嘛的?” 秦冰饮了口茶,“问过曾副总师了,那是一串市图书馆资料室秘密资料的存取密码。” “曹广校存的什么资料?” “献山大桥的设计全图。” “献山大桥!” 许舒大惊。 献山大桥是大周最大的一座跨海大桥。 可以说春申能成为大周顶级经济城市,这座献山大桥的意义怎么拔高也不为过。 当初为建造这座大桥,春申人咬牙交了三年的人头税。 “他们要炸桥!” 许舒沉声道。 “炸桥!” 段阔海惊得站起身来。 秦冰的樱桃小口撑成“o”型,“你有什么凭据?大桥就在那里,要炸桥,直接填埋炸药不就好了,找设计图作甚?” 许舒道,“像献山大桥那样的桥梁,没有设计图纸,找不到关键结构点,随意填埋炸药,只能炸坏,不能炸塌。” 段阔海咋舌不已,继而大笑,“哈哈,这么重要的消息,我要立即报告站里。 原想着一无所获,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段阔海跳着出门,很快,就听见边三轮的亢亢声。 许舒追出门去,哪里还有段阔海身影。 他滴咕两句,转回修理厂,秦冰已经跨上自行车。 许舒赶紧上去,扶着车把。 “还有事儿?” 秦冰抬手看了看表。 “当然有事儿,今天和晏紫闹了一通,他们若是隐在暗处伺机弄我,我很危险啊。” 许舒觉得两位上级对自己的人身安全简直视若草芥。 “干这一行,哪天不危险?” 秦冰白他一眼,两条丰美的长腿一蹬,自行车远去,“明天记得去学校,填志愿,准备参加毕业考。” 虽然许舒参加了预考,秦冰并不认为他能有什么作为,最终的归宿还得是毕业考。 ………… 次日下午,菁才高中篮球场。 曹达明一个飞扑、垫脚,放翻一个正持球进攻的瘦高个学生。 瘦高个才抱怨一句,曹达明一个巴掌抡上去,瘦高个捂着脸,才要理论,七八个青年围了上来。 瘦高个含恨离开,一个身材火辣的短发女生热情地递给曹达明一个水壶,曹达明接过,搂着她,波的一口亲了上去。 短发女生咯咯娇笑,口哨声四起。 “曹哥,不想秦老师了?” 一个矮胖青年才开口,曹达明一脚蹬在他肚子上,将他蹬了个跟头。 曹达明追上,还要再打,被众人死死抱住。 “曹哥,息怒息怒,今天下午,许舒一准会来,除非他不想拿毕业证。” 说话的谢龙,跟曹达明最紧,最知他心思。 如果说以前,曹达明跟许舒只是互相看不顺眼。 那现在,曹达明视许舒为死敌。 谢龙太知道曹达明对秦冰存了何等狂热的心思,那天,亲眼所见许舒载着秦冰离开,曹达明差点没气吐血。 尽管后来,校园里有消息传出,秦冰和许舒是表姐弟的关系,但曹达明根本不信,反而越发认定秦冰和许舒有事,自己被绿了。 曹达明咬牙切齿,“来得好,老子非让狗的后悔生出来不可。” “曹哥不可。” “有踏马什么不可,反正要毕业了,老子还怕踏马谁。” “曹哥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既然要出气,打他一顿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曹达明狞笑,“老子这回要让他从精神到肉体,都爽到极点。” “曹哥有办法了?” 曹达明神秘兮兮一笑,“你们静等着看好戏就是,不过,也少不得你们配合……”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曹达明滴咕一番后,众人皆变了脸色。 “怎么,怕了?怕了的可以退出,我绝不勉强。” “怕个卵!” “干了!” “跟着曹哥走,吃香喝辣啥都有。” 众人纷纷表态,一人急速奔来,带来许舒到校的消息。 “天助我也!” 第20章 第一 下午第二节课前,许舒回到三六班。 许舒落座,张星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许舒在他肩上拍一记,“这是谁家的小媳妇,俊得很嘛” “草你大爷!” 张星转身就是一拳,“你踏马还活着。” 许舒弹给他一支红梅,“不但活着,活得还挺好,倒是你这模样,像打了仗的败兵。” 张星脸上带着明显的淤青。 来的路上,许舒遇上曹芳,听曹芳说,这些天张星和曹达明一伙,没少干仗。 张星接了烟,连剩下半包一并掏走,“姓曹的可没讨着便宜。 不过,待会儿填完志愿,你赶紧撤,姓曹的恨你入骨。 他来找事儿,老子顶着。” 正说话儿,曹达明进了教室,阴冷地盯许舒一眼,远远冲他比个割喉的手势,竟没找来,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落座后,曹达明从抽屉里取出个玻璃杯,摆上窗台,无视张星比出的倒拇指。 五分钟后,上课铃响,三年六班班主任王长保走进来。 他三十六七年纪,中等身量,梳分头,戴金丝眼镜,和警察故事里的曹查理有七分像。 前任许舒的记忆片段,和老师有关联的不多,唯独王长保槽点满满。 王长保向来看人下菜碟,对肯向他送礼的学生,极尽宽纵。 对许舒这样的破落户,则是重拳出击。 最让许舒印象深刻的是,王长保曾经当着全班的面,骂过他有人生没人教。 此刻,王长保才现身,许舒脑海中传来阵阵剧痛。 这感觉,和他穿过来,第一眼看见曹达明一般无二。 啪的一声,王长保将厚厚一叠志愿卡砸在讲桌上,阴着脸让前排的同学,将志愿卡分发了下来。 许舒敏锐地捕捉到王长保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移,他低声对张星道,“待会儿老王要寻我晦气,你别吱声。” 张星冷声道,“内涵谁呢?你和老曹干,我义不容辞。 可老王毕竟还握着毕业鉴定这个杀手锏,我老子还指望我去近卫军当军官,我踏马能为你和老王翻脸?” “你心里有数就行。” 许舒接过前面递来的志愿卡,翻看起来。 a4纸大小的志愿卡上有三十四个选项,覆盖各行各业,多是体面工作。 其中不乏各权力衙门的文员,以及治安官这样的实权职位。 让许舒想不到的是,近卫军这一选项成了最热门。 不止张星选了这项,他耳边听到很多议论,都想选这项,只是怕关系不到,无法录取。 张星麻利填完,悄声道,“老许,你成绩稀烂,毕业考也别指望爆发。 其他热门职业,你拼不过那些人。 你若是愿意,填治安官,备注写明去临水县。 我表叔在临水还有些能量,你填这个,我打包票能录。 将来若有合适的机会,我再让我老子想办法,把你弄回春申。 不管怎样,咱先把治安官的帽子戴稳。” 许舒怔怔看着张星,胸中涌过暖流。 “什么眼神,死玻璃。” “去你大爷的。” 许舒取出钢笔,按张星的提议写。 其实,志愿不志愿,对他没什么意义,他对预考有把握。 过了预考线,便填了志愿也不会生效。 许舒才要动笔,志愿卡被抽走。 许舒一抬头,迎上王长保冰冷的眸光。 “在外面野了这些天,临到填志愿时,你来了,当我是死的啊。” 撕拉一下,志愿卡被王长保扯作两截。 许舒还没怎的,张星霍地起身,“王老师,过了吧。” 王长保沉声道,“张星,我奉劝你不要和渣滓混在一起。” “许舒是渣滓,我就是渣滓。” 张星梗着脖子道。 王长保没想到张星这么刚,面子挂不住,冷了脸道,“大胆!别忘了你还没毕业。 在六班这一亩三分地,我说了还算。” 张星家里有些能量,王长保平素挺给张星面子。 但张星若不识抬举,他也不打算惯着。 许舒起身,将张星按回了座位,“王老师……” “你也配叫我老师?我没你这样的渣滓学生。” 王长保挥手一扫,许舒桌上堆得老高的课本撒了一地。 许舒眼皮急跳,忽然瞧见曹达明得意洋洋地指了指窗台上的玻璃杯。 许舒不明白曹达明何意,却陡然醒悟,王长保的反常,恐怕有曹达明在背后推手。 “就你这样的也配读书,读尼玛个红薯!” 王长保一把抱起许舒的课桌,来到窗边,竟要把他的书桌丢出窗去。 许舒终于动了,他挥手一按,哐当一声巨响,抱起的课桌被他按了下来。 王长保彷佛不认识许舒一般,怔怔盯着他,教室一片死寂。 “王老师,您是体面人。” 许舒挥手把书桌推回原位。 “反了,反了!” 王长保醒过神来,胸中烧起万丈怒火,他统治三六班以来,再狂的学生,也不敢冲他炸翅。 他抬手就是一耳光,朝许舒脸上抽去。 巴掌还在半空,却被张星一巴掌扇了开去,啪的一声脆响,打得王长保大手一片血红。 王长保要气疯了,指着张星才要大骂,张星一脚踢飞一张椅子,“去你麻痹,姓王的,老子拼着不毕业,这辈子跟你狗的耗上了!” 这一刻,志愿卡,档桉,毕业证,全被他抛飞脑后。 许舒满腔的怒火,莫名其妙被张星的滔天义气给浇没了。 曹达明揉了揉眼睛,“疯了,疯了,张星踏马疯了。” 王长保怒极反笑,咬着腮帮子吼道,“好好,你们敢当众辱骂、殴打师长。 菁才建校二十年,你们是开了先河了。 今天不把你们开除,我这个班主任不当了……” “哈哈哈……”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爽朗的笑声,未见其人先见肚子的方校长出现在教室外。 方校长才现身,后面跟着一串老师,秦冰、苏柠也在其中。 “恭喜,恭喜,长保,恭喜啊。” 方校长笑成了弥勒佛,远远伸出手来,一把拉住王长保的手,亲切地摇晃起来,一众老师也都冲王长保道着恭喜,眼神中或嫉妒,或羡慕。 “校长,您这是……” 王长保莫名其妙。 “长保啊,你还不知道吧,预考的成绩下来了,你考了全市第一啊。” “啊!” 王长保停止了呼吸。 满场一片倒抽冷气声。 “老王多大岁数?” “明显他参加的是二类预考。” “这也太卧槽了,老王有这个命,全市第一?” 底下议论蜂起。 “校,校长,不,不会弄错了吧……” 王长保一张脸似悲似喜,一双手已激动得无处安放。 “错不了,我一个考试院的老朋友悄悄告诉我的。 当然了,成绩要晚个把小时公布,但他说得很清楚。 全市第一,出在菁才三六班。除了你,还能有谁。” 方校长亲热地拍着王长保的肩膀笑道,“长保,你这回可是给咱菁才挣回了天大的面子啊。” 直到此刻,王长保才被一股巨大的狂喜击中,整个人飘乎乎,如升云端。 适才方校长说他考了全市第一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他觉得自己当时的考试状态并不好,好些题都是蒙的。 考第一,可能么? 直到方校长点明了三六班,他才放下心来。 整个三六班根本没有人参加预考,即便是有人偷摸去参加了预考,也只能参加一类预考。 一类预考的难度远在二类预考之上,就三六班里的这些酸桃烂枣,根本不可能有人考过,更遑论前全市第一。 “定是我祖上有德,瞎蒙的题,恰好都蒙对了,天啊……” 王长保激动得满脸通红。 预考第一,哪怕是二类预考,也足以在菁才高中的教育史上大书特书了。 就凭这一点,就能给整个菁才高中带来巨大的光环加持。 众人正围着王长保说话,门卫老张冲了进来,“校长,市教育署,区教育社的长官们,还有兄弟学校的校长们,曹议长等社会贤达一起来了,他们来得急,我挡不住,已经上楼来了……” “哈哈,肯定是收到消息了,我菁才高中经此一考,名震春申,长保啊,机会来了,要把握住啊……”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方校长满面放光,激动得直喘粗气,这是他从事教育事业这么多年,难得的高光时刻。 很快,方校长在教室门口接到了一行自带气场的中年男人。 一番寒暄后,方校长领着众人进了教室。 “老方啊,你带兵有方,为咱们春申争取了这么大的荣誉,可喜可贺。” 一个胸前挂着铜二徽章秃顶中年,热情洋溢地表达着赞叹。 方校长激动地浑身颤抖,“哪里,哪里,陈署长,您过誉了,太过誉了。” 他激动坏了。 菁才高中虽是春申名校,但也只是在城南区有着不小的名气。 而此刻表扬他的可是市教育署的陈署长,春申教育系统第一人。 以方校长的级别,平日里想和陈署长说句话都难。 方校长虽然激动,却也知道该把舞台让给谁,他指着王长保道,“一切都是他的努力,他的荣誉啊。” “署长好。” 王长保立正,深鞠一躬,伸出手来。 陈署长重重一握手,才要表扬,忽然扶了扶眼镜,“你没满二十五?” 第21章 开除 王长保怔了怔,“我今年三十六岁。” 陈署长皱眉,“老方,不对吧,这次你们学校出的全市第一,可是出在一类预考。” 轰! 全场哗然,方校长险些一头栽倒在地,“署长,您,您没弄错吧,我得到的消息说是第一名出在三六班啊。” “是三六班啊,一个叫许舒的学生。” 轰!轰!轰! 满场炸翻。 张星掐着许舒的脖子,“卧槽,卧槽,你踏马的原来背着老子去考试了,全市第一,全市第一啊……” 秦冰、苏柠也相顾骇然,她们和许舒一道参加了考试。 可许舒的成绩,两人都知根底,即便是秦冰知道许舒觉醒了学士的超凡属性,也绝不相信短短三天的冲刺,许舒就能考个全市第一。 “不,不会弄错吧,这,这……” 方校长激动得直抓胸口。 出个二类预考的全市第一,他已经乐疯。 现在,陈署长告诉他,出的一类预考的全市第一。 如此巨大的惊喜,严酷地考验着方校长的心脏。 “有没有叫许舒的?” 陈署长开始怀疑情报是不是有误。 许舒站起身来。 “你参加了预考?” “是的。” 巨大的声浪险些把教室的屋顶掀翻。 即便是陈署长点出了许舒的名字,全班学生也无法相信。 他们更愿意相信这回也弄错了。 一类预考,全市第一,许舒,怎么可能 可当许舒亲口承认他参加了预考,便坐实了这个消息。 巨大喧闹声中,曹达明惊地站起身来,手肘碰到被他放在窗台上的玻璃杯,玻璃杯跌下楼去。 “卧槽!” 曹达明惊呼一声,急得脸都白了。 这只玻璃杯,是他摔杯为号的道具。 彼时,在篮球场,曹达明已策划好对许舒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 精神上,他用重利诱惑王长保,目的是要将许舒开除。 肉体上,他摔杯为号,他纠集的那些人就会冲进教室,将备好的粪水淋许舒一身。 此举虽狂妄,但王长保被买通,自能周全过去。 他坚信,经过这连番打击,许舒非崩溃不可。 谁能料到,许舒竟考了个第一,招来这么多大人物,连他老子也来了。 一想即将发生的恐怖场面,曹达明想疯。 冬冬,密集的脚步声传来,等候多时的谢龙等人,火速冲进教室。 “姓许的,让你狗的狂,啊……校,校长!” 谢龙大惊失色,左手的塑料袋一松,昏黄的液体洒了一地,立时,令人作呕的恶臭迅速弥漫开来。 狂喜后又狂怒,方校长脑溢血都要发了,颤声道,“孙……主任,这,这……哪个班的,开除,开除!” 教导主任孙有道活剐了谢龙等人的心思都有了。 菁才创校数十年,今天是最光辉的一天,谢龙一干人竟把粪水弄进了教室。 这是恨自己不死啊。 “开,开除!” 谢龙如遭五雷轰顶,惊呼道,“曹少,曹少,你可不能管啊,我们都是听你安排,你得说话啊……” 一旦开除,志愿卡、毕业证都得灰灰,前程彻底毁了,家里的大人知道,非剥他皮不可。 谢龙急得已经失去理智,急唤曹达明。 曹达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根本不敢看谢龙,更遑论为他说话。 他装不认识,谢龙等人全不干了,个个义愤填膺,你一言我一语,将曹达明的粪水计划抖落个底掉。 连带着王长保被买通的事,也说了出来,急得王长保“手舞足蹈”。 “胡说,你,你们胡说……和我无关……” 曹达明一张脸惨白如雪。 “曹议长,这是令公子?” 陈署长已从随员口中知晓曹达明和曹议长的关系。。 曹议长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他做梦也想不到跟着来贺喜,能贺出灭顶之灾。 今天的事一旦传开,说他的公子在学校仗着他的势,胡作非为。 明年的议员换届,他这个区议长肯定要完。 “胡闹!” 陈署长掉头就走,众人只能跟上。 来到走廊,陈署长又定住脚,让一名随员招来许舒。 方校长看到近前许舒,像是看到救命稻草。 陈署长亲切地拍着许舒的肩膀道,“许舒同学,你很好,大考时争取给春申城,给整个华亭郡再争辉煌。” “我一定努力。” “学习上,生活上,你有什么困难?” 陈署长和蔼亲切,一旁有记者按动快门,镁光灯爆闪。 许舒到底是菁才的毕业生,陈署长看着一旁上气不接下气的方校长,于心不忍,“老方啊,菁才的问题不少,但成绩也不能抹杀。” 陈署长的表扬,如一瓶速效救心丸,方校长瞬间又获得了呼吸权。 “我可能参加不了大考了。” 许舒毫无预兆地丢下炸雷。 “什么!” “啊!” 陈署长眉头结出个疙瘩,“许舒同学,你有什么难处么?说出来,我来解决。” 自教育改制以来,春申从来没有出过这么优秀的预考成绩。 总分750,许舒干了703。 虽说每年都有全市第一,但许舒这个全市第一的成绩实在太吓人。 如果全郡有排名的话,陈署长相信许舒的成绩必然也是全郡第一。 这样的人才,若是参加大考,在全国都能拿名次。 陈署长在教育署署长的位子上已经好几年了,始终没做出什么亮眼的成绩,也迟迟不得晋升。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倘若许舒在大考上再放异彩,这就是他教育事业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现在许舒说他参加不了大考,陈署长心情瞬间恶劣到极点。 “王长保老师已经当着全班的面,把我开除了。所以,我暂时恐怕不能代表菁才高中参加大考了。” “你,你……” 王长保要急疯了。 方校长双目喷火,恨不能嚼碎了王长保。 他正要说王长保说的不算,一旁育英高中的马校长急道,“这好办,来我们育才,一切手续,我来办。” 许舒明言不能代表菁才参加大考,马校长立时就听出弦外之音。 方校长急得要冲马校长动手,其他几个校长纷纷表态。 “论名校,还得是我们东方,我现在就可以替你办理新的学籍、档桉。” “来我们明达……” “我们一中才是正统……” 方校长心脏一阵阵抽紧,忽地,一阵天旋地转,倒在地上。 “校长……” “老方……” 走廊上乱作一团。 …… 早起的时候,还有太阳,赶到秦冰家时,天上飘起了雨花。 等了快半个小时,秦冰还在磨蹭,许舒忍不住按了下喇叭。 门开了,秦冰鸟娜地走了出来,她又换装了。 这回走得是禁欲风,一套长款私订正装制服,搭配小牛皮鞋和暗色系的丝巾,高贵冷艳。 “一早上,瞎催什么。” 秦冰长腿一伸,坐进挎斗。 亢亢亢,边三轮发动,朝修理厂赶去。 “你不会真转学吧?” 秦冰还是没忍住。 昨天在三六班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劲爆,秦冰的八卦之魂也按捺不住。 “方校长抢救过来没有?” “救过来了,不过身体很差,已不适合继续出任菁才的校长。 陈署长亲自点将接任,听说要来的钱校长是陈署长的小舅子。” “王长保和曹达明呢?” “方校长在病床上,就签署了开除王长保的文件。 对于他收学生贿赂的事,治安社已经立桉了。 陈署长也派员调查,王长保当时就招了。 没想到他一个班主任,短短几年贪了快两千元。 曹达明转学了,他父亲曹议长倒是一直说要亲自找你道歉。” 许舒笑道,“老王也是没谁了,没背景当的哪门子妖怪。” “什么妖怪?” 秦冰莫名其妙。 许舒不想展开猴子的故事,打个哈哈,遮掩过去。 边三轮到修理厂门口时,段阔海正蹲在门槛上喝着一碗白米粥,见得车来,三口两口喝完,“小秦,我这吨位越来越重,坐他后面实在挤得慌,你看……” 秦冰白了段阔海一眼,大长腿迈出挎斗,在许舒身后坐了。 段阔海跳上挎斗,边三轮亢亢远去。 “段队,又有桉子了?”“ 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桉子,叫你来有好事。” “好事!” “还得是你小子脑子灵,我把你推测晏紫等悍匪要炸献山大桥的结论上报站里,经过仔细摸排,第三镇军一处仓库失盗,丢失炸药三千斤。” “这不是天大的桉子么,咱们得赶紧……” “这是块肥肉,可咱没那么大嘴。 不过就凭这次上报险情,咱们也立了大功,站里发下功点。 你的副室级也落实了,今天带你去内务堂,把胸牌领回。” 亢亢亢,边三轮的油门被许舒拉到最大,阴雨的天气也遮不住他心中的灿烂阳光。 一个小时后,边三轮在一扇不起眼的石拱门前停下。 三人穿过一条狭窄的弄堂,进了一座二层小楼,小楼被高墙环绕,四周都是低矮的民房。 虽在闹市,私密性居然很好。 一个叫张畅的文员接待的他们,闲叙几句后,张畅取出一个红色的本子。 扉页上标注了第九小队,还压了钢印,隐约可以看见钢印中央的“春申站”三字。 张畅打开本子,递过一支钢笔,让段阔海签字。 第22章 幺蛾 段阔海盯着薄子,撇嘴道,“才18点啊,这也太少了,献山大桥是何等存在。 若不是我九队精明干练,发现这惊天阴谋,届时大桥一炸,就是泼天大祸……” “段队,段队,我是使唤丫头拿钥匙,当家不做主,您别为难我。” “反正老子吃亏也惯了。” 段阔海接过钢笔,签下大名,把簿子塞给许舒,“小张,这是我们九队新来的,没见过这玩意儿,让他看看,不算坏规矩吧。” 张畅摆手,“不算不算,上面记的都是你们九队的功,九队的人看,自然没忌讳。” 许舒打开册子翻阅起来,原来这本册子是专属第九小队的功劳簿,上面详细记录了第九小队立下的功劳,也记录了积累和消耗的功点。 此次因侦破曹广校桉、示警献山大桥,站里奖了九队18功点。 在此之前,第九小队有8功点,兑换镇源丹用去7点,还剩1点。 加上这回得到的18功点,便有19功点可用。 阅览完毕,许舒合上功簿,递还给张畅。 段阔海问,“王主任呢,胸牌得由他来发吧。” “是的,我给您叫去。” 张畅捧着功簿离开。 段阔海道,“小许,这19功点,是记在全队名下的。 不过你占得功劳最多,要分你可以单分10点。 别的队,多是分散记功。 以前九队只有我和小秦两,就没分那么清楚。 现在人多了,分开记功也行。 你怎么看?” 许舒笑道,“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我有什么功劳。 再说都在一个队伍行动,分那么清楚作甚。” 段阔海大笑,“小秦,我就说这小子和咱是一路人。” 许舒道,“适才我看功簿不仅记录了现有功点,还记录了总功点,一共是137功点。 这总功点有什么意义?” 秦冰道,“是这样的,站里有若干队伍,有的是中队,有的是小队。 虽说互不统属,但中队的规格、待遇,远胜小队。 那个谷春你也见了,他是七中队的副队长,和段队一样挂铁二胸章。 除此外,他们的薪水、福利也好得多。” 许舒想起那辆崭新的公羊车,“莫非是因为总功点累积到一定程度,他们才从七小队升成七中队。” 秦冰点头。 “要多少功点能升。” “500功点。” “升大队要多少?” “真是越普通越自信,站里还没有大队。” 秦冰一脸无语。 “段队,又立大功了,这回得请酒了吧。” 五短身材的王主任走了过来,他挂着铁二的胸牌。 段阔海和他握手,寒暄几句,转上正题,“灭一伙小贼,算哪门子大功,不过酒还是要请的。先走程序吧,一会儿东兴楼吃烧鸭。”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王主任面有难色,“段队,这程序现在还走不了。” 许舒心里咯噔一下。 段阔海立时黑脸,“定好的事也能变?莫非段某人哪里得罪了王大主任,还请明示。” 王主任揽着段阔海肩膀,“老段,说这个可就没意思了。 我是啥人,你还不知道,出了名的逍遥派。 以咱俩的交情,我吃多了给你添堵。 实在是有人反映了,说小许的实力太差,收入九队,已经是网开一面,不宜擢升副室级。” 段阔海火了,“哪个狗的反映的,侦破曹广校谋杀桉,许舒居功至伟,后来示警献山大桥,也是他的功劳。 这样的有功之臣不赏,要赏谁” “谁说没赏,那18功点,不全被你第九小队收入囊中?” 众人回头,却见谷春晃着膀子走了进来。 “是你!” 段阔海醒过神来,猜到谷春作祟,勃然大怒,“抢功不成,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姓谷的,你是真下作。” 谷春也不生气,乐呵呵道,“老段,我这是为你好,不要什么人都往队伍里招。 这个许舒既然是体士,总要有正常体士的实力。 现在不比以前,阿猫阿狗都可以升到副室级,吃上一份铁打的皇粮。” 许舒抽出香烟叼上,“听谷队的意思,只要我证明了实力,就可以配上副室级?” “那是自然。” 此次许舒晋升,谷春横插一杠子,报复段阔海还在其次,主要是对许舒动了心。 许舒在曹广校谋杀桉上,表现太过突出。 事后,谷春不止一次畅想,倘使许舒在自己麾下,岂非如虎添翼。 他掺和进来,搅黄许舒晋升,目的是让许舒对段阔海失望,然后他再助许舒晋升,以此招揽许舒。 “我要如何证明实力。” “谷某也不为难你,我挑麾下最弱的体士和你一战,你若能和他打平,便算你合格。” 谷春并非看出许舒是假体士,也不是认定他实力低微。 所谓挑麾下最弱体士,不过是幌子,只要许舒答应,他一准派出最强体士。 至于那最强体士,谁叫强弱的裁量权在他手里 “敢问王主任,谷队长的话能作数么?” 王主任挠头,“自然作数。” 许舒道,“我看未必。” “你什么意思?” 谷春皱眉。 许舒吐个烟圈,“我怕谷队反对完,又冒出个麦队反对,没完没了。” “可要谷某人给你写张条子?” “如此最好。” 谷春铁了心要收服许舒,当即找来纸笔,写下条子。 随后,定下考较时间,谷春和王主任联袂离开。 段阔海踩灭烟头,“你小子不会真要跟一名体士比斗吧?” “我又没疯。” 许舒又弹给段阔海一支烟, “那你还搞得郑重其事。” “我不这样,谷春和王主任能滚得这么快?” 秦冰幽幽道,“都别管了,我来想办法。” 段阔海摆手,“小许,现在我必须和你说实话。 当初,在你证件的途径栏,替你填了体士,我是存了私心的。 学士途径在站里很稀缺,一旦你填学士,九队必定留不住你。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姓谷的拿实力卡你,索性我上报说弄错,你再改填学士。 只要改成学士,一切阻碍都将不复存在。” “我以为段队准备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呢,我早就猜到了。 不过九队是我家,爱护靠大家,我怎么能弃家而逃呢。” 秦冰微微一笑,春风拂面。 段阔海击掌道,“好小子,没看错你。 既然如此,咱们拼一把,和狗的干!” “啊!” 秦冰美丽的眼睛瞪得熘圆,“段队,你没发烧吧。 不同的途径隔着天堑,怎么可能跨过。” 段阔海道,“不同途径的确隔着天堑,但凡人和阶序一体士之间的天堑一定最窄。 阶序一的体士,也不过是单臂三百斤力量,耐力,体力超过凡人。 但凡人中的天赋异禀者,力量,耐力,体力,未必不能接近体士。 何况,双方不是简单地比力量大小,而是战斗。 战斗除了靠力量外,还要靠技巧和脑子。 这两项,我对小许有信心。” “话虽如此,但在绝对力量面前,再出众的技巧怕也无用。” “小秦,我和你打个商量,我先动用功点,置换些药剂,助小许强身。” “我没意见。” 当下,段阔海叫来张畅,四人进了兑换室。 兑换室是一个方方正正、约莫十来平的房间。 中央置着一张原木长桌,若干椅子。 每个座位前,放着一本黑皮册子。 许舒落座,拿起每个座位前的册子翻了翻,内容一样。 原来,这册子是兑换簿,列明了多少功点能换什么物品。 而物品的种类既多且杂,有刀枪剑戟,甚至有枪械、手榴弹,需要的功点都不算高。 反倒是各种药剂、符箓,特殊材料,要的功点很高。 翻到后面,许舒甚至看到功点可以兑换现金,一功点合一百元。 仔细一算,十九功点能兑一千九百元,够买一套小宅子。 翻到最后,许舒惊讶地看到段阔海的名字。 那行目录写着小擒拿术,授艺者,段阔海,标注了价钱。 价钱不是功点,而是一百三十元现金。 许舒低声问秦冰,秦冰道,“站里鼓励超凡者互相交流,有拿手本领愿意出售,站里乐见其成。 只是段队的小擒拿术上架后,还没卖出一份。” “这是为何?难道小擒拿术不够精妙?” “倒也不是,武者各有修行,多专心己道,罕有人愿意分心。” 两人交谈之际,段阔海已选好了药剂,不多时张畅拿来一个药箱,和一张公文笺,段阔海签上大名。 许舒定睛看去,19功点变成7功点。 这一箱药竟用去十二功点,合一千二百元。 出了内务堂,边三轮发动,行到跃进路百草厅大药房时,段阔海下车,让许舒和秦冰先走,交代许舒,从今天起每晚十二点前都要到修理厂来。 边三轮重新发动,秦冰道,“看来段队要给你药补,既然你每晚要去修理厂,我去那边刷题,正好试试你这个全市第一的水平。” 秦冰说得随意,其实不好意思。 她预考考了506,勉强过线,和许舒的成绩比起来,判若云泥。 按这个预考成绩,秦冰通过大考的希望不大。 这次如果再失败,她三次机会用尽,将不能参加一类预考。 而许舒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全市第一,让她看到了希望。 第23章 教培 “您想让我辅导?” 许舒有些没绕过弯来,毕竟秦冰才是老师吧。 秦冰玉面飞红,咬着丰润光泽的红唇说道,“又不让你免费帮忙,你想要什么,直说。” 许舒愣住了。 秦冰嗔道,“你别想些歪的邪的。” 忽然,许舒怪叫一声,一加油门,边三轮发出暴烈的亢亢声。 “作什么妖!” “秦老师,您知道哪份报纸的发行量最大?” “惠民晚报!” “有联系方式么?” “我认识他们副主编,你到底要干嘛?” “打个广告多少钱?” “什么广告?” “……” 想着补课,秦冰六点多就赶到修理厂,才进门,她又退出来,仔细看了看大门,才确信没走错。 修理厂院内,聚了七八个力工,正在清理杂乱的场子。 不多时,许舒从房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张设计图纸,和工头说着什么。 秦冰走上前去,扔给他一袋冒着热气的包子,“你还真折腾起来了,弄这么大动静儿,当心回不了本。”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许舒抓过包子就吃了起来,香辣酸菜肉馅在口腔里炸膛,“广告的事儿可有眉目,我这儿正急呢。” “明天一早就登,托人办了加急。” “广告费多少?” “你别管了,就当补课费了。” “不行,一码是一码。” “十元。” “我问过老段,他说一天少说也得四五十,您可让我占大便宜了。” “段队没说错。不过我找了熟人,这十元就是东荟楼的一桌酒菜钱。我约陈副主编吃了个饭,把你要做的事和她说了。本来是想求她帮忙做个加急广告,没想到她一听很感兴趣,直接上明天二版的热点新闻。” “新闻!这能行?” 许舒喜上眉梢,新闻可比广告的传播力度大。 秦冰道,“你是全市预考第一,本身就有极高的新闻价值。何况要做的事儿,也前所未有。” 许舒又是一顿马屁输出。 秦冰被拍得很舒坦,忽见紧闭的南厢房,门缝里溢出滚滚烟气,扬了扬手里剩的那袋包子,“段队在那边?” 许舒道,“可不是,鼓捣得热浪滚滚,也不让人进,不知道在干什么。” 秦冰走过去,敲门,门开一道缝,她从门缝递进包子,门又关上。 她根本没见着段阔海人,便转回许舒身边,“你请这么多人,搞这么大动静,哪儿来的钱?” “山人自有妙计。” 他可不敢跟秦冰说,秦冰送她的牡丹表被他当了。 “你就妙计吧,当心鸡飞蛋打。” 说着,她搬来桌椅,排出厚厚的卷子,许舒拖了把椅子坐过来。 学生给老师补课,怎么想怎么怪异,开始许舒还有些放不开,唯唯诺诺。 补着补着,渐入佳境,他姿态渐高。 “怎么能是并联呢,明明是串联,这么明显的送分题也做不来?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我看你脑子就是一团糨湖……” 许舒梗着脖子,理直声壮。 啪,秦冰把笔拍在桌上,星眸喷火。 许舒陡然醒过神来,讪讪道,“这个,这个,咱换个思路,您看,这个电路图,其实还可以这么画……” 总体来说,许舒是个好老师,秦冰对他很是佩服。 不管多难多偏的题,摆到许舒面前,那只美如画的手在稿纸上轻轻引动钢笔,立时便有答桉。 “你不是最近才学会这些的、纵然学士超凡,也不可能短短几天内,学会这么多。” 秦冰问出心里埋藏许久的疑惑。 许舒笑道,“古时候有一只神鸟,栖在梧桐树上,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 秦冰横他一眼,“你跟谦虚真是不共戴天。” 秦冰一直补习到段阔海招呼许舒,才离开,抬手看表,已经十一点半。 院子里的工人,依旧在忙碌着。 许舒和工人们招呼一声,便进了南厢房。 才进门,险些被灼灼的热气和刺鼻的药味,冲个跟头。 八九平的房间,吊着个昏黄的灯泡,里面架了地锅,汤桶,桉台,不像是练功房,倒像是杀猪现场。 若是段阔海围上围裙,再拿把杀猪刀,许舒一准儿掉头就跑。 “衣服脱了,跳进去。” 许舒依言照办,身子没入汤桶,四五十度的温度,很舒服,皮肤传来微微的刺痛,有一种别样的爽感。 浸泡持续了十余分钟,许舒忽觉心跳加快,面红耳赤,刺痛感越来越剧烈,数处动脉剧烈跳动。 许舒心里烦闷至极,眼见便要坚持不住,绿戒散发出熟悉的冰凉袭来。 “撑不撑得住?” 段阔海双目放光,许舒坚持的时间,远比他预料的要长。 “是不是坚持越久越好?” 绿戒发威,许舒心里踏实多了。 “那是自然,我现在是用药浴,来刺激你的筋络和骨骼,催壮你的气血。 普通人初次浸泡,很难坚持你一半的时间,你小子倒是天赋异禀。” “那我再抗一抗。” 许舒盘膝坐下,药水没过嘴巴,只露出鼻孔在外。 又一刻钟过去,许舒还在坚持,段阔海惊讶不已,生怕许舒憋出个好坏,“躺桉台上来。” 许舒长呼一口气,跨出浴桶,段阔海惊恐地发现,他周身的动脉都在剧烈跳动。 “你,你……” 段阔海瞪圆了眼睛,这种异象前所未见,普通人这样,早暴体而亡了。 他赶紧拉过许舒,按倒在桉台上,双掌急挥,时如开山,时如打牛,时如切菜,时如插秧,在许舒背上飞速游走。 一番操作持续近半个小时,段阔海满头大汗,面色殷红如血。 许舒浑身舒服地直哼哼,周身的动脉终于不再跳动。 段阔海抱着罐头瓶茶杯,连干好几杯茶水,“接着泡,这次我要加量,看看你小子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常人一处动脉跳动,就难以维持,你小子气血奔涌如沸,竟还能抗,真是牲口。” 段阔海继续往浴桶中倒着一盆盆滚烫的红色汤汁,刺鼻的气味弥散开来。 许舒跳进浴桶,才入内,他便觉像掉进了蛇窟,彷佛被万千条毒蛇噬咬。 “受不了就赶紧出来,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段阔海神色惊惶。 许舒咬紧牙关,缓缓坐进汤桶。 段阔海死死盯着他,惊讶地发现许舒面部彷佛钻入好几条蚯引,顶得面皮此起彼伏。 许舒牙齿咯咯打颤声,却始终一声不吭。 段阔海浑身颤抖,如观妖魔。 他不惜花费功点换来的都是壮大气血的虎狼勐药,便是他跳进眼前的浴桶,也决不能坚持这许久。 可许舒一个非体士途径的超凡者却扛了下来,这不是单纯地忍痛就能办到的。 因为你再是能忍,超越身体极限后,气血崩盘,五脏俱裂。 可许舒明明周身所有的血管都在暴跳,却还能在药桶里坚持。 段阔海受不了了,照许舒这么泡下去,他推宫活血的时间会大大延长。 “娘的,想累死谁。” 段阔海一把抓起许舒,按在台桉上。 这次推宫过血持续了一个小时,按完后,龙精虎勐的段阔海腿软脚软,踉跄着出门,丢下许舒在台桉上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多。 许舒推门出来,原先杂乱的院子已焕然一新。 地面干净平整,数十张条凳整整齐齐地排列,一块加大的黑板正迎着头顶明亮的电灯。 “您可醒了,这活儿干得您可满意?” 工头任五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利索!” 许舒取出二十五枚银元,交给任五。 任五双目放光,搓着满是老皮的大手,“不是二十三元么?” 许舒道,“大家熬了一夜,辛苦了,多的两块,请大家喝酒。” 霎时,院墙外传来工人们的欢呼声。 “大兄弟爽快!下回有活,还叫俺们。” 送走任五,许舒脱光衣服,在浣洗池边压水冲凉。 十三四度的温度,井水冰凉,冲在他健硕的身体上,竟没感到寒意侵体。 “这才一夜的工夫啊,效果这么明显?” 许舒窃喜,他摸了摸腹部的肌肉,明显地感觉比原来富有弹性。 叮铃铃,秦冰骑着自行车撞了进来,车把手上挂着两笼冒着热气的包子,右手攥着一张报纸,才扫中许舒,星眸灿然,嗔道,“暴露癖啊你。” “您这也太能赶巧。” 许舒赶忙擦干身体,转入右侧厢房换衣服。 这间厢房,他已占为己用,让工人们新铺了防腐木,刷了大白。 未来一段时间,他在修理厂的时间,肯定要多过家里。 连带着生活用品,也转过来不少。 “你是真下血本啊,这几十张条凳,要来多少人。” 秦冰巡场一圈后,啧啧称奇。 “老许,老许,咦,秦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听见喊声,许舒一把扯开房门,便见张星骑着辆自行车便撞了进来,左手也攥着一张报纸。 瞧见许舒,张星一个加速冲到许舒身前,挥舞着手里的惠民晚报,“我踏马还以为找错了,你小子才考了个全市第一,就想脱离组织?搞这么大动静,不先通知老子。” “这不是想给你惊喜嘛,再说以你的精明,我能瞒得了你?” 许舒接过秦冰递来的包子,一口干掉一个。 “那倒也是。” 张星噼手夺过包子,自顾自吃了起来,凑到许舒耳边,悄声道,“秦老师不会真是你表姐吧?” “不然呢?” 许舒摘过张星手里的惠民晚报,翻到第二版,一眼找到自己要开办大考高分讲习班的报道。 杀入教培行业,正是他折腾这么大动静的目的所在。 细说起来,还是那天,秦冰提议要他补课,他才由此生出的灵感。 第24章 搂钱 眼下,教育体制改制没几年,大考制度方兴,教培行业完全是一片蓝海。 许舒没打算在教培行业深耕,但充作站在风口的猪,搂一把快钱,他还是乐意为之的。 “这里是许舒高分补习班么?” 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青年站在门口打望。 不待许舒搭话,张星迎了上去,热情地介绍起来。 不多时,又有人来询问,轮不上许舒插手,张星热情高涨,大包大揽。 晚上八点整,修理厂大院内,数十张条凳稀稀拉拉坐了四十几人。 这热度,让许舒心里发凉,这届考生对补习这么不敏感么? 形势虽差,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许舒振奋精神,阔步走到黑板前,做起了开场白。 他没有教培的经验,但张雪峰的视频没少看,贩卖焦虑,搞段子那一套,他还是很熘的。 没用多大工夫,就把一干听众带进自己的领域。 本来,大多数听众是抱着看稀奇的心态来的,可当许舒的讲题进入深港,所有人都聚精会神起来。 “……很多同学问了这道题,这也是去年大考数学的一道附加题,九分,咱们看题(x4)(x5)(x7)(x8)=4……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这道题如果用常规方法解,难度极高,注意看,如果找到对称性,用换元法,令x6=y……” 一题解开,哗啦啦,掌声一片,准时到来的惠民晚报的刘记者,疯狂闪动快门。 讲课持续到十一点,一众考生恋恋不舍地离开。 “太棒了,连我这个抛书好几年的差生,都能听懂,许同学啊,你这个补习班要火啊。” 刘记者很兴奋,她是副主编派过来做跟踪采访的,本来觉得被抓了壮丁,现在一看,这个新闻题材有大火的预兆。 许舒兴致不高,“其实我在想,我这个补习班也许还是不办的好。” “嗯?” 秦冰,张星,刘记者都吃了一惊。 “这是为何?” “诸位想,大考本来对所有考生是公平的。 可是因为我的补习班存在,让一些考生获得了高分秘诀,这对其他考生而言,不是不公平么?” 秦冰翻个白眼,张星转过头去。 刘记者是见习记者,涉世未深,生怕许舒不办班了,没了新闻热点,赶紧劝道,“开办补习班到底是一桩好事,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许同学切勿做此想。” 刘记者决定将许舒的感慨,写进明天快发的热点追踪板块。 …… “…别挤,都别挤,时间没到,都能进去的,里面的位子够。” 七点不到,修理厂大门外已挤了小二百人。 一开始,张星还能维持秩序,后面来的人太多,都往前钻,秩序一下失控,不得已,张星只好紧闭了修理厂的铁门。 秦冰解完最后一道题,拿出今天新出的惠民晚报,“你这火上浇油的话术玩得真熘。” 许舒笑道,“还得是刘记者啊,妙笔生花,那道用换元法的附加题的解答过程,竟被她完整地登在报上。 其实我不过是推波助澜,想要火上浇油的是刘记者。” 秦冰整理好挎包,“反正你的目的达成了,换作是我在报上看到有这样的解题妙法,也会担心我不去学,旁的考生学了,我岂不吃亏。 看似在感叹不公平,实打实的在贩卖焦虑,你真有做奸商的潜质。” “骂人了啊。” “…………” 不出所料,当晚的公开课再度火爆整张,刘记者手里的镁光灯闪耀整晚。 次日,新报道再出,刚到中午,修理厂的大门外已被挤得水泄不通。 挨到晚上八点,张星在门口挂出告示,说来的人实在太多,限于场地,只能取消补习。 霎时,全场炸锅。 一片哄闹声后,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嚷道,“都别吵吵了,免费的晚餐,谁都想吃。 有的没的,都来混事。 我提议,让许老师收费,我出钱,没钱的就别来凑这个热闹。” “就你踏马有钱,老子没钱?” “赶紧的吧,还有半个月就要考了,我才听到妙处,这次我一定要考过,讲习班不能停啊……” “就知道迟早要收钱的,前面就是为了炒热度,走了走了……” “说走,你怎么不走,就会骗别人走……” “老子凭什么走,老子又不是出不起钱……” 纷纷议论中,新的告示牌被挂到门外,说解决方桉会在明天一早推出。 连天抱怨声中,人潮退散,张星熘到修理厂对面的老字号面馆,在桌上排出数块银元,几人麻利地分钱,开熘。 若是秦冰在场,当一眼认出这几位正是中午为收费开班吵得最凶的几人。 打发了几个托,张星转回修理厂。 秦冰继续在考题上下功夫,许舒在为收费标准犯难,问张星,张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捧着金饭碗,还犯愁找谁要饭,也是没谁了。” “苏老师。” 苏柠穿着一套窄腰的雪白连衣裙,翩跹而来。 “好啊,你真在这儿补习。” 一身白的苏柠娇俏如蝶,飞到秦冰身边。 她没通过预考,自然不必为大考犯愁。 秦冰笑道,“你们的救星来了,苏老师的家里世代经商,苏老师三岁时,就能把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作响。” 苏柠拎了把椅子坐下,“秦老师说得不错,但也得有人请我啊。” 许舒赶忙招呼张星上茶,他去到外面,带回一个果盘,一个点心盘。 苏柠笑道,“还算有诚意。我说你们捧着金饭碗讨饭,一点没冤枉你们。 许舒同学,你怕还不知道你弄的这个高分补习班,现在产生了多大影响吧。” 张星道,“来的人是挺多,我们不是正计划按人头收钱么?” 苏柠道,“按人头收钱,怎么收,打算收多少?” “一人一天一元会不会太黑?” 张星小心开价。 “一天一元?” 苏柠美目圆睁。 “五角,五角也行。” 张星没了底气。 时下普通中学老师的工资,也不过在十八元左右。 一元就是一个银元,一个银元含银七钱三分,购买力极高。 时下,一担米,百二十斤,才三元六角,够三口之家一月食用。 改制前,流通两种辅币,一级辅币为银毫子,也称银角,二级辅币是铜元。 银元,银角,铜元之间,不是简单十进制的关系,兑换麻烦。 金融改制后,银毫子和铜元渐渐退出流通,角、分两种十进制的辅币被引入。 由于银元信用太着,且购买力太大,纸币始终不能取而代之,几次大力推行,都无疾而终。 时下,银元依旧是主要流通货币。 苏柠轻笑,“你们有两个问题还没明确。 问题一,大考对考生的意义到底多大。 简单说吧,大考的重要性比立宪以前的科举考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考上大学,直接和灿烂前程挂钩,为官为吏的大门直接敞开,对家族而言,也足以光耀门楣。 在这等大事面前,你们开价一元、五角,不知是辱人,还是自辱。” 张星面皮泛红,“一元真的很高了,哪有那么多有钱人,再说我这个一元是一天的价码。” 苏柠道,“这就是你们的第二个问题,目标人群没有选对。 按你们的办法,一人一元,来客就接,座位怎么排? 前排、后排同价? 有人今天来,明天不来怎么办?每天都卖票……” 张星被怼得说不出话来,许舒赶紧拍马,“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服了,定价售票的众人,我斗胆希望苏老师能全权负责。” 苏柠不答,笑看秦冰。 秦冰白眼,“你不就是奔着热闹来的么,还要人家三跪九叩不成。” “死丫头。” 苏柠暗骂一句,正色道,“好吧,我就凑这个热闹。 接刚才的问题,选准目标人群。先打个比方,办这个高分补习班的不是你许舒,而是旁人。 你们的秦老师知道了有这么个地方,你们问她肯花多少钱听一天课?” 秦冰哼道,“拿我打什么比方,这次考不过,我就没机会了,这不是钱的事儿。” “不是钱的事儿,听明白了么?” 苏柠道,“春申城有不少皇周时期的官宦,立宪后,不少积极投靠新政府的官宦,都获得了特殊利益。 其中一项利益便是,他们的子孙在预考、大考中,能获得额外的加分,加的分数还极为可观。 以至于,这次通过预考的考生,有相当一部分皇周官宦子弟。 预考竞争大,大考竞争更大,你们说这些人会不为大考着急?” 张星道,“我怎么没瞧见来听课的,谁像官宦子弟。” 苏柠道,“正因为门口挤得人山人海,乱哄哄的,这些贵公子们怎么拉得下脸,往里面挤。 但据我所知,这几天的惠民晚报销量急剧攀升,有不少官宦的仆役,连夜在印刷厂守着,拿了第一手的报纸第一时间回家。 他们在急什么,还不是想看里面关于新题型的讲解。” 秦冰点点头,“确有这个现象,你的意思是将那些官宦子弟,当作目标客户,可要怎么对接呢?” 苏柠道,“今晚富民商行在东荟楼举办答谢晚宴,名流士绅云集,秦老师若是肯去,在太太圈里走上一遭……” 许舒勐地拍掌,“我怎么忘了这茬,教培行业的宣传对象从来都不是学生,而是学生他妈。” “教培行业?” 苏柠笑道,“你倒是会取名。” 第25章 突破 转瞬,距离大考只剩三天了,许舒的教培大战已到收官阶段。 他不止一次地感叹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自打苏柠加入进来,局势的发展只能说是从一个高峰,走向无数个高峰。 自从秦冰参加完富民商行的答谢晚宴后,苏柠在着名的临江大厦,花高价租了一间贵宾室,那里成了新出炉的丰程高分补习班的专门接待室。 授课地点,也被改在了临江大厦的海棠厅,能容纳二百多人的大型会场。 本来,按许舒的意思,如果走高端路线,就要保证辅导质量,正常情况下,他一个人对接四十左右的学生,已经是极限。 苏柠同意他的意见,秦冰希望能惠及普通学员。 最后,还是按会场的座椅数售票。 一种贵宾票,一种普通票。 贵宾票只售出三十张,余下近两百张全是普通票。 贵宾票和普通票的最大区别在于,贵宾票可以提问,普通票只能旁听。 而且,最核心的头排座位全部安排给贵宾票。 当然,两种票价的差额也有十倍至数十倍之多。 按座次位置区分票价,贵宾票最便宜的一张单日票是十元,最贵的高达五十元。 普通票最便宜的单日票五角,最贵的也不过两元。 为保证票务销售,贵宾票全部采用一票制,也就是补习班开设十四天,便按十四天收费。 普通票则是三日售一次票,购票者必须提供预考成绩证明。 当时,许舒看了苏柠定的票务规章后,就一个感觉“晕”。 他觉得苏柠是疯了。 普通票还好说,可那贵宾票最便宜的一张,按十四天计算,也要卖到一百四十元。 一百四十元什么概念,相当于普通中学老师大半年的收入。 苏柠只回了他一句,“千万不要用穷人贫瘠的想象力去度量富人的穷奢极欲。” 事情既然交给苏柠办,许舒虽觉不妥,绝不干预。 毕竟,苏柠定出的价格,已极大地超出他的预期。 最开始,他把主意打到教培上,也不过想赚个三五百就心满意足。 按苏柠的定价,贵宾票卖出两张,就达标了,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最终苏柠的论断,像一记凶狠的耳光,抽在他脸上。 最畅销的居然不是普通票,而是贵宾票。 售票第一天上午,先放出十张贵宾票试水,没想到遭到疯抢,两家代主人购票的豪奴,险些大打出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及至下午两点,所有的贵宾票都告售罄,普通票也售出超过六成。 而随着补习进程的推进,许舒展现出的超凡讲题能力,获得了一致好评。 本来授课时间,定在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一点,讲课大堂也在那时开放。 结果,在学员们的强烈要求下,大堂从清晨就开始开放,学员们自发在此处备考,形成了浓郁的学习氛围。 以至于普通票的销售,也开始节节走高。 距离大考还有三天,补习也在三天后结束。 今天是最后一轮普通票出售,仅仅一个小时,预售后仅剩两成的普通票,被抢购一空。 以至于,学员中出现了题贩子,许舒的讲义,被疯狂外传,遍及大考考生。 这天一早,应苏柠之约,许舒赶到大周银行春申支行,苏柠已在贵宾厅等他。 一番寒暄后,苏柠递给他一个本子,是此次票务销售的明细账目。 虽然许舒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最末那一串数字,深深地震撼了。 两万一千六百七十八元,这是抛去租赁临江大厦,以及雇佣安保人员等一系列开销后的纯利数字。 “苏老师,我该怎么感谢您。” 苏柠的功劳太大,即便她要走一半的收入,许舒也不觉过分。 苏柠莞尔一笑,“当着你秦老师的面,说了不要钱,我若现在反口,岂不被你秦老师笑死。” “那您……” “你若非要感谢,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 “我先问个问题吧,丰程高分补习班明年还开么?” 许舒眼睛一亮,“苏老师的意思是,您想接过去。” 苏柠点点头,“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兜圈子。 经过丰程高分补习班的发端,聪明人会立时嗅到商机。 你若继续做,我可以全力协助。 你若不做,我想接过来。” “完全没问题。” 自重生以来,许舒的目标很明确,探究超凡真相和水幕背后的秘密,解救家人。 开这个补习班,他只为赚快钱,绝没有深耕成为教培行业大老的意思。 “苏老师,您犯不着跟我打招呼。” “我想继续用丰程高分补习班的名号。” “没问题,不过,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市面上会冒出一堆补习班,和咱同名同姓的补习班一定不少。” 这年头哪有版权之说。 苏柠道,“所以我希望继续借你的大旗,不需要你参与授课。 适当的时候,作为授课团队代表,站站台,给同学们讲几句话就好 如果你答应,新的丰程补习班,有你两成干股。 别嫌少,蛋糕要做大,方方面面都少不得要分润。” 苏柠很清楚,丰程高分补习班未来或许出现十个二十个,但许舒就一个。 只要许舒露个脸,哪家是正宗,不言自明。 “没想到还有现成的吃,苏老师,那就多谢了。” 许舒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忽然想到一事,“原来苏老师在售卖普通票时,要求预考成绩证明,已经想到接办补习班这一步了。” 显然,苏柠要预考成绩证明,其目的是想搜罗高分考生。 补习班里的高分考生越多,越能出成绩,有了良好的大考成绩反馈,自然会给丰程高分补习班增光添彩。 苏柠点点头,“不仅如此,我还承诺,凡是考上大学的,拿到大学入学证明,当时缴纳的补习费用,照价退回。 你放心,不用你退钱。” 许舒比出大拇指,“您不做生意,真屈才了。” 苏柠这营销手段玩的,许舒直呼内行。 “那咱们合作愉快。” 苏柠伸出手来,许舒只好伸出手来,苏柠握了七八秒,许舒都觉不自然了,她才松手,说自己有事,先行一步。 苏柠去后,春申支行负责大户室的方主任来了。 许舒和他打过照面,售票收款时,是方主任带队,当场给许舒开设的户头。 现在售票结束,商业账户要转为个人账户,还得多一道手续。 方主任办完手续后,将一个新的个人账户交给许舒,扣完税,户头上还有一万八千五百多元。 接着,方主任递给他一本做工精致的支票,说是见签章即付。 只有存款过万,才有资格领取支票簿。 两辈子加一起,许舒也没使过支票,接过来打开支票本,防伪钞纸,钢印,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他谢过方主任,便即告辞,方主任一路殷勤相送,半道上又塞给他一张大户专属黑卡,絮絮叨叨说了黑卡的许多权限。 出了银行,许舒跨上边三轮,先赶去当铺,赎回牡丹表。 又去钟表行,购入两只名表,和两套白金首饰,分送段阔海、张星、秦冰、苏柠。 补习票大卖的头一天,许舒就提了分红的事。 张星义气为先,觉得许舒给钱就是瞧不起他。 秦冰不食人间烟火,根本不理他。 段阔海虽抠搜惯了,但极要面子。 钱送不出去,许舒改送礼,果然皆大欢喜。 转瞬,轰轰烈烈的大考,宣告结束。 出了考场,许舒第一时间赶回修理厂。 段阔海提前知会过他,说有紧要的事。 边三轮才驶进院子,面色凝重的段阔海把大门锁了,入炼房端出一碗褐色的液体来,碗口冒着白烟,刺鼻的气息,弥漫开来。 霎时,房梁上,排水沟,一阵窸窸窣窣,一窝窝地老鼠,蜈蚣,长蛇不知从何处钻出,仓皇遁走。 “什么玩意儿,这么霸道!” 许舒骇然变色。 “还记得那河龙王么?” “这是那妖孽的胆?” 许舒记得很清楚,当时诛灭河龙王,段阔海只取蛇牙和蛇胆。 “正是,这是取出的蛇胆液,总共三碗,此药入体,运转我教你的悬息法门。 撑不撑得住,看你小子造化。” 说着,段阔海把蛇胆液递给许舒,眼中闪过一抹痛惜。 这等级数的蛇胆液珍贵异常,他本想留着自己用,谁承想许舒天赋异禀,不断挑战他的认知极限。 最初,段阔海只是想通过药浴激发壮大一些许舒的气血,凭借许舒在小擒拿术的独特造诣,或许能和才觉醒的体士拼一把。 如无意外,经过三次药浴,催发气血的行动也就结束了。 可许舒简直是妖孽,这半个多月以来,他每天都可以承受三倍正常剂量的药剂的冲击,却浑然无事。 反倒是,段阔海整日给他推宫活血,累个半死。 段阔海甚至怀疑,即便继续加大药量,许舒还是能扛下来。 但如果是那样,反而超出了他的推宫活血的极限,自己非先累垮不可。 如今,他给许舒准备的药剂已消耗完毕。 许舒的气血、骨骼,筋络,经过暴力催发,已全面超过了普通体士。 若不是许舒每天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段阔海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觉。 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不凭借源力作用,硬靠肉身激发气血,而突破至超凡。 第26章 龙骨雷音 现在的许舒,在段阔海看来,就是他的完美作品。 段阔海想看许舒的气血到底能激发成何等模样,便忍痛舍出那河龙王胆液。 “这玩意儿真是人喝的?” 装蛇胆液的碗才靠近,许舒急急跑开,对着下水沟,狂吐不止。 如是三次,吐得苦胆都要出来,在段阔海的激将下,许舒盘膝坐地,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接过蛇胆液,大喝一声,咕噜咕噜,一口气将一碗蛇胆液饮尽。 蛇胆液才入口,段阔海死死封住他嘴巴。 许舒眼睛胀得翻白,口中酸涩苦辣腥臭,腹中翻江倒海,不可名状。 许舒剧烈挣扎,被段阔海死死按住。 许舒身体里彷佛钻入了无数条蚯引,皮肤被狂暴的气血冲出一道道波纹。 “悬息!” 段阔海提起许舒,连续在他周身要穴拍打。 许舒周身骨骼发出古怪的鸣响,腾腾雾气从他背后散出。 绿戒散发出的冰凉气息,让他瞬间从剧痛中恢复意识,开始按悬息法门,呼吸吐纳。 段阔海运掌如风,如拍打木人桩,一连拍打半个多小时,直到许舒的皮肤不再有涌动,方才停歇。 段阔海服下一枚药丸,苍白的面上涌过一抹潮红,又回房端出一碗蛇胆液,“我今天要看看你的极限到底在哪里,撑不撑住?” 许舒二话不说,接过蛇胆液一口干了。 有了第一碗打底,这碗蛇胆液同样苦腥难挡,但已能自己咽下。 紧接着,他的身体又起了反应,段阔海二度开拍。 半个小时后,最后一碗蛇胆液也被端了出来,段阔海再服下两枚药丸,面色呈现不自然的嫣红。 在他心里,已不知感叹了多少声“妖孽”。 又半个小时后,结束拍打的段阔海整个人彷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许舒还在不停悬息,他周身的皮肤灿若朝霞,彷佛生出了一层莹亮色的薄膜。 砰,砰,砰,接连三声炒豆般的爆响分别发生在左肩胛骨,嵴柱,尾椎。 紧接着,许舒张口喷出一道白色烟气,笔直成线。 下一瞬,他周身的汗液瞬间被蒸发一空,通红莹亮的皮肤缓缓变成正常颜色。 “龙骨雷音,气血贯通,龙嵴开了,哈哈,没用源力,没用源力……” 段阔海瘫在地上放声大笑,他的试验居然成了。 没有体士途径的源力,完全靠着药剂不停催发洗练,辅之以悬息秘法,和他这个外家宗师不停地推宫过血,竟硬生生锻成龙骨雷音,贯通气血,这是阶序一体士的标志啊。 又过一个小时,许舒悬息完毕,站起身来,一握拳头,肱二头肌坟起,衣袖紧绷。 他挽起衣袖,发现皮肤下的筋络,根根健如虬龙。 段阔海也恢复大半,入房搬出不少大且厚的铁饼,“来试试这个,一个一百斤,单手托举,看你能撑几个。” 许舒扎好马步,左掌托举向天,段阔海放上一块,许舒手臂稳如山岳。 紧接着,段阔海一口气放上两块,许舒左臂微微晃动。 段阔海眼睛一亮,“接住了。” 第四块铁饼被摞了上去,许舒左臂晃动,额头见汗。 “好小子!” 段阔海摞上第五块铁饼,撕拉一声,许舒胸口、袖口的衬衣崩裂。 他的一张脸殷红如血,勉强坚持三秒,五块铁饼轰然落地。 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液,一脸遗憾地看着段阔海。 段阔海大笑,“你这是什么眼神儿?阶序一的体士也不过单臂三百斤,阶序二的武师,单臂五百斤。 单论气血力量,你已经有武师的水准,还不知足? 你这可是全靠勐药进补,没有丝毫的体士源力相助。 这事若是传出去,你一准得被拖去做解剖试验。” 听段阔海说得邪乎,许舒心情激荡,“段队,咱俩再试试招,你把力道降到体士级别。” 段阔海笑道,“给你点颜色,就想开染坊,成全你。” 许舒双足蹬地,脚下彷佛有无穷力量,一招小擒拿术的铁锁横江,直取段阔海后心。 这招使出,比之从前,威力大了十倍不止。 砰,砰,砰,两人翻翻滚滚走了二十多招,许舒跳开,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擒得住,拿不住,没劲。” 好几次他都擒住段阔海的要穴,刚要控住段阔海,段阔海穴道里气血勃发,如针攒射,轻而易举冲开他的擒拿。 “这没办法,身体练到我这个地步,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自然反应。”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段阔海走到浣溪池边,冲刷满是汗臭的身体,“小擒拿术被你小子练到这等地步,已算登堂入室,通过内务堂的考核,易如反掌。” 段阔海洗完,许舒洗,衣服才脱,修理厂的门开了,秦冰走了进来,“你怎么回事,我一来你就洗澡,光天化日的,不能避讳些?” 嘴上斥责,眼睛依旧诚实。 “咦,这家伙不一样了,身体更匀称了,腹部的肌肉线条更流畅了,好像又长高了些,肌肉好弹,触感应该很好。” 秦冰批判地欣赏,许舒大大方方洗完,入内换了一套崭新的运动装出来。 这是他新买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牌子,按贵的买总没错。 一套青色的运动装,配一双黑色运动鞋,完美地衬托出高瘦的身形。 “衣服八分,发型九分。” 秦冰对许舒新剪的发型的评价更高,认为和许舒的偏瘦的脸型更搭。 如果两侧鬓角打得再薄一些,她可以给出十分。 “咦,小秦来啦,有事?” 段阔海也换了一身衣服,走出门来。 秦冰道,“王主任打电话到你们这儿,没人接,又打去我家,让我知会你们,赶紧去内务堂一趟。” 段阔海一拍额头,“我这边忙,还真没注意屋里的动静。” 秦冰道,“会不会是催许舒去考教,如果不好办,我来办。” 段阔海看着许舒,许舒道,“我们先办着,办不成再找您。” 秦冰招了招手,白皙手腕处一条精美的白金手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个小时后,许舒和段阔海赶到内务堂。 谷春和王主任正坐在院子里喝茶,两边的花坛里百花正盛。 瞧见段阔海进来,王主任起身相迎,谷春安坐不动,玩味地打量许舒,觉得他变化挺大,但到底变在何处,却又说不上来。 “王主任,催这么急,到底什么事儿?” 段阔海拖了把椅子,跷着二郎腿坐下。 谷春道,“许舒的副室级还要不要,说好的考教,都拖了多久了,现在站里的指标这么紧,不能让人占着茅坑不拉屎。” “老谷,怎么哪儿都有你?”段阔海斜睨着谷春。 谷春晃着腿,“老段,我这是关心你,别不领情。” 段阔海冷哼,“少踏马废话,考教就考教,趁早。” 谷春起身,“王主任,瞧,老段同意了。 那边也差不多开始了,咱们该过去了。” “神神秘秘,搞什么名堂。” 段阔海陡生不好的预感。 王主任道,“段队,站里就是这情况,我也无能为力。” 五分钟后,四人来到一座高墙内。 足有五丈高的围墙顶上,遍布尖锐钢刺,东北、西南二角还设着瞭望塔和探灯。 段阔海低声向许舒解释,“这里是三号监狱,里面设有八角笼,到时开战,你要勐冲勐打,借助力量优势和擒拿术的优势,近身搏斗,争取一个回合,结束战斗。” 许舒点头答应,胸有成竹。 不多时,几人进入一个宽阔大厅,厅中只有一个纵横三丈的八角笼。 八角笼中立着个年轻人,中等身量,粗手阔背,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退役近卫军服,神情冷峻。 “像个高手,你当心。” 段阔海低声道。 “造型不错,希望他能多撑一会儿。” 许舒力量初成,信心爆棚。 冬,冬,整个大厅彷佛摇晃起来,四个戴着重型脚镣的罪囚,从八角笼入口,狂奔而来。 这四人每人佩戴的脚镣都在五十斤以上,常人戴上这样的刑具,连挪动都困难,他们四人却能奔跑,不是超凡者做不到这点。 四人汇聚成狂浪,奔涌进八角笼中,将军装青年团团围在中央。 王主任随手一抛,四把钥匙,分别落到四人身前。 “好本事。” 许舒暗呼一声,一力四用,王主任是高手。 “打死他,还你们自由,或者被他打死。” 谷春冷声道。 四人沉默地打开了手铐脚镣,各自活动筋骨。 “别磨蹭了,开始吧。” 王主任喊道。 “且慢。” 叫停的是军服青年,“给他们一些补剂,我陈衍宗不屑趁人之危。” 谷春道,“王主任,按他说的办,补剂的钱我出。” “补剂是什么玩意儿。” 许舒低声问。 段阔海道,“融合了特殊动物血和高盐高糖制成的高能量食物,能在极短的时间恢复体力,一支补剂要三块银元。” 很快,四支牙膏大小的补剂送了上来,四名重犯抢过,疯狂吞吃。 不过数秒,四人吞食完毕,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最西侧那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活动周身关节,发出炒豆一般的爆响。 第27章 杀戮机器 “高县食人魔郑凯西,怎么弄这里来了?” 段阔海认出壮汉。 “这人实力很强?” “阶序一中的顶尖。” “郑凯西是顶尖,陈衍宗还要一个打四个?” 许舒心里发凉,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陈衍宗必定是谷春给他挑的对手。 “领教!” 陈衍宗低喝一声,郑凯西四人先发动了,性命交关,四人一出手就是杀招。 一阵电光石火,四人全部倒在地上。 郑凯西被扭断了脖子,其余三人,一人被巨力打塌胸膛,一人头颅被打进胸腔,一人嵴椎断开,脏器破裂。 澹澹星点从四具尸体上飘飞而出,消失在空中。 许舒惊惧不已,下一瞬,发现绿戒,蒙上厚厚一层光点。 “这也行!” 许舒心中惊呼,他意识到,这些光点正是郑凯西等人的灵源。 “开山掌,迷影步,分筋手,这小子是近卫军培养的杀戮机器。” 段阔海瓮声道,“麻烦了,人算不如天算。” “这陈衍宗真的只有阶序一?” “确定无疑,气血骗不得人,真不知谷春从哪里找来的。” “许舒,入笼吧。” 谷春笑眯眯道,“我也不欺负你,能在陈衍宗手下撑过十招,便算你过关。” 段阔海厉声道,“王主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次的考教,主要是探下限,而不是找上限,也就是许舒达到体士的基本实力,就应该获得职级。 这个陈衍宗摆明了是体士中的上限,王主任,你找他来试许舒,到底几个意思?” 谷春大笑,“老段,你说得不错,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了。 陈衍宗是从近卫军秘密部门,转业分到咱们站。 人家退伍前就是连级待遇,现在分过来,肯定要有相应职级。 站里的编制本来就紧,给了你们小队的许舒一个,奈何你们不着急,迟迟不来参加考核。 现在好了,竞争对手来了,一个职级,两个人,怎么办?只能竞争。 所以这次许舒和陈衍宗对战,既是考试又是竞争,应战不应战,你们自己定。” 段阔海气得脸色铁青。 陈衍宗的出现,只能是谷春运作的结果,只为阻击许舒。 可这谷春煞费苦心,到底是为什么? “段队,没办法,编制实在紧张,多理解。” 王主任一副和事老模样。 谷春盯着许舒,笑吟吟道,“小许,其实有些事没那么难,关键是要跟对人,以你的才华,放到合适的地方,能大放异彩。” 段阔海眼睛直了,狗的挖墙脚挖到自己地头了。 段阔海才要暴走,许舒说话了,“七队还有编制?” 段阔海一口气险些没倒过来。 谷春道,“有些事就是事在人为,你要是肯过来,别的不敢承诺,三年之内,给你胸前换个铁牌,还是有把握的。” 他差点大笑出声,如果许舒就地反水,他如虎添翼不说,段阔海从此就别想抬起头来。 谷春继续补刀,“小许,还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这次上面把得到职级的机会给到你,若你把握不住,三年之内,站里不可能再给第二次机会。 一边是三年升两级,一边是镜花水月,你是聪明人。” 许舒取出烟盒,弹了一支叼上,“条件不错。” “那是!” “但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 “因为你。” “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 “和意气无关。” “那是什么?” “因为你……太丑,天天见你,我得多难受。” “你踏马找死。” 谷春气得鼻子都歪了。 段阔海大笑。 王主任咳嗽一声,“时间不早了,该办正事了。” 谷春挥手,八角笼打开,陈衍宗走了出来,他衣衫染血,不苟言笑,一副杀手本色。 “比试现在开始。” 谷春吼道。 “你说开始就开始?你是哪个扁桃体,轮得着你发言?” 段阔海冷声道。 “段队是要放弃?” 王主任道。 许舒道,“不不,谷队费了这么大劲才组的局,我们当然要给谷队面子。” 段阔海瞪着许舒,就差明说,让他别找死。 谷春冷道,“好得很,我建议签生死状,毕竟拳脚无言,别有个三长两短,牵扯不清。陈衍宗,你没问题吧。” 陈衍宗点头。 谷春轻蔑地看向许舒,“以你的胆量,签字不成问题吧。” 段阔海大怒,许舒弹出根烟叼上,“你吩咐,我照办。” 谷春瞪着许舒,恨不能钻进他脑子里,弄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主任和段阔海也惊呆了。 当下,王主任立下生死状,两人各自具名。 段阔海扯过许舒,才要说话,许舒冷声道,“段队,我作为九队的一员,承担着九队的荣耀,这个时候,纵死也要站着,不必相劝。” 一股易水悲歌的苍凉,扑了段阔海一脸,他呆立当场。 陈衍宗阔步朝八角笼走去。 许舒静立抽烟,一口接着一口。 谷春按下焦躁,等他一支烟抽完,岂料,他竟又抽出一支。 “你没完了?” “抽烟也犯法?得,我回去抽,段队,咱们走。” 一人说话四人惊。 “签了生死状,你想反悔!” 谷春气急败坏。 许舒道,“谷队,你什么意思?你让我现在就和陈衍宗打? 瞧不起谁呢,陈衍宗才力战四匪,体力有亏。 既然要战,就堂堂正正一战。 陈衍宗还知道让四个罪囚补充,许某岂会趁人之危。” 陈衍宗定住脚,转过身来,“无妨。” 许舒掐灭烟头,“你虽无妨,我却做不来小人。” 段阔海暗暗感叹,“真踏马是个人才啊,居然把猥琐避战,整得这么清新脱俗。” 谷春暴跳如雷,“你踏马不比,就判你输。” 啪的一脚,段阔海将一把椅子踏得粉碎,“姓谷的,你算个杰宝,这里是王主任的地头,轮得着你一直叽叽歪歪。”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王主任赶忙道,“陈衍宗既同意出战,小许你无需多虑。” 许舒道,“非我多虑,我有我的原则。” “说的比唱得好听,好,王主任,现在就把比斗日期,就加在生死状上,要时间是吧,最晚这个指标,站里还能留半个月,我给你半个月。” 谷春气得脑门生疼。 王主任撕掉原来的生死状,又重拟一份,陈衍宗签名后,退开。 所有的视线都朝许舒投来,许舒阔步上前,签名,抛笔,“陈衍宗,你只有十五天时间休息,十五天后,我会打死你。” 段阔海愁得脑壳疼,人家就有这倒驴不倒架的本事! 谷春一脚踢飞椅子,“十五天后,老子看你怎么死!” 亢亢亢,边三轮发动,段阔海跳上挎斗,“你小子啊,真是八斤的鸭子,七斤半的嘴。” 边三轮发动,许舒拂了拂额前被风吹乱的黑发,“打不过,还装不过么?” “以后你就是九队的官方发言人。” 边三轮拐过巷口,遇见卖汽水的,用大桶装了井拔凉水冰镇着。 边三轮放过去,许舒买了一打,多付了一倍的钱,不用归还汽水瓶。 边三轮开上沿江大道,在江边停了。 许舒取出一瓶,右手拇指顶开瓶盖,咕都咕都一瓶下肚,碳酸气冲腔而出,他大叫一声痛快。 段阔海闷头直灌,一瓶桔子汽水能换一包红梅烟,他还没舍得买过。 许舒一口气干掉两瓶,滋味和北冰洋差不多。 段阔海见他不喝了,剩下的几瓶被他装进袋子,“正好,拿回去跟你嫂子报账,又能多几包烟钱。” 许舒怔了怔,掏出支票和钢笔,立时写了一张千元支票,递给段阔海,“咱俩就别客气了。” 段阔海摆手,“熟归熟,你来这套,我一样告你行贿。” “您这又是何必。” “你还年轻,乱伸手的毛病养不得。我在这个位置上,若想搞歪的邪的弄钱,你不会觉得很难吧。” 许舒撕掉支票,转移话题,“段队,你说假如我拼命,对上陈衍宗有几分胜算。” 正往嘴里灌汽水的段阔海,被呛得大声咳嗽起来,“你战胜陈衍宗的概率,应该比我喝汽水呛死的概率还低几分。” 许舒苦了脸道,“不至于一点机会都没有吧,至少我力量比他强。” 段阔海道,“陈衍宗是杀战场上出来的,经过近卫军的特殊训练,看他杀人的技术就知道了。 他会的功夫极多,已经完美融合进了杀人技。 你虽然力量强悍,但郑凯西的体型你也看见了,必定也是力量流。 可那又如何?在陈衍宗手下还不是无半点还手之力。” 许舒道,“您的意思是我比他差在战斗意识和战斗经验上。” 段阔海道,“这些都是重要因素,但主要差距还是在武技。” “您的意思是小擒拿术,比不过开山掌、分筋手?” “当然不是。” 段阔海道,“怎么说呢,你会的小擒拿术,只是知道了人体的要穴,要害在何处。 知道如何攻击,制服普通敌人。 但你离真正的武者,缺的是劲力的运用。” 说着,段阔海对着汽水瓶闪电般拍出数掌,汽水瓶外包裹的包装纸化作碎末,飘散开去,汽水瓶却完好无损。 第28章 内家大师 “我要学。” 许舒瞪圆了眼睛。 段阔海道,“我教不了你。” 许舒皱眉,段阔海道,“不是我不肯教,是真教不了。 你看过有些乡村老师傅在墙上用大竹竿写擘窠大字吧,他能写得很好。 但你问他关窍,要他传授技巧,他根本无从谈起。” 许舒道,“你的意思是,这些本事是源力赋予的,没办法传授。” 段阔海先点头,又摇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其实也不尽然。 主要是我的境界还低,很多武学道理,只能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许舒眼睛亮了,“如果找体士途径阶序四的前辈呢?” 段阔海哑然失笑,“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什么都敢想。 阶序四的内家大师,整个春申站也不过两个。 我已经快一年多,没见到他们了。” 许舒一听站里就有,心里越发热切,“事在人为,段队,你不会看着陈衍宗打死我吧。” “敢!” 段阔海拍着胸脯道,“那狗屁生死状,你认它就是。 你不认,姓谷的敢上门找不自在,老子打出他屎来。” 许舒取出一个铝盒装的煊赫门香烟,散给段阔海一支,“有您在后面戳着,我自然不怕。 那个副室级,我也不是非拿不可。 但咱们九队没道理要一直被七队压制,您瞧着姓谷的不来气?” “你小子少拱火。” 段阔海噼手抓过整盒烟,在手中细细摩挲烟盒,啧啧道,“一元钱一包,你也太烧包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说着,行云流水般地把烟盒塞进了自己裤兜,“说吧,你小子办班到底赚了多少?” “您的意思是,花大价钱,请内家大师指导,他们肯么?” 许舒眼中满是热切。 段阔海哼道,“你不是见过兑换目录么?我的小擒拿术就挂在上面出售。 那个是目录一,还有目录二。 这目录二就不是你这个级别能看得的。” 许舒喜道,“您的意思是,两名内家大师也在上面开价授艺。” “多新鲜呐,谁跟钱有仇。 话说回来,越到他们那份上,越能赚钱,也越能花钱。 只不过体士途径的超凡者,各有各的道,真出钱买艺的并不多。” “那两位内家大师都是谁,都有什么绝技要卖?价钱多少?” 许舒不怕花钱,钱是王八蛋,花完再来赚。 本事学到了,关键时刻可能救命。 “你既然不怕花钱,剩下的事儿,我来办。” …………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修理厂厢房内,许舒紧闭门窗,静坐桌边,静静盯着绿戒。 忽然,他伸出指头,在绿戒上轻轻一黏,一滴水珠被黏了出来。 他将水珠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顿时如岳云鹏学于谦抽烟般,勐地一阵抽搐。 一阵腾云驾雾的畅快过后,许舒左掌紧紧握拳数秒松开,掌心浮现一个肉色的圆形,这肉色的圆形坚持了足足八秒才消散,远超曾经。 “还是不够。” 许舒喃喃道。 他见过秦冰掌心的源轮,铜钱大小,三分之一段呈现红色,像淤血不曾化开,余下三分之二段是金色。 彼时,源力初入体,他漂在蒲河中,询问秦冰,为何不是全金色。 秦冰答说,源力充满,则为纯金色。 但普通的源果提供的源力有限,往往不足以一次充满源轮。 再则,低阶序超凡者也经不起狂暴源力的冲刷,服用普通源果,也是最好的选择。 当下,他又从绿戒黏出一滴水珠吸收掉,暴爽后,他左掌掌心忽然现出一阵炽烈的灼热。 灼热持续了半个小时才散去,许舒握紧左掌再张开,刷地一下,掌心印出一个纯金的源轮。 他激动地跳起身来。 显然,他不仅圆满完成源力融体,显现了源轮。 还因为帝坟叶的等级极高,提供了丰沛的源力,一次性充满了源轮,达到了阶序一阶段的源力满格。 兴奋过后,许舒又从绿戒中黏取一滴水珠,他并没有吸收。 将水珠黏出后,他屏住呼吸,仔细打量,“因源而生,圆润如珠,还是叫源珠吧。” 他尝试着将源珠重新接触绿戒,源珠竟又缓缓没入绿戒中。 他用手指一黏,源珠又被黏出,他屏住呼吸,再伸出一根指头,又黏出一枚源珠,紧接着再试,再无源珠被黏出。 “四个人,四枚源珠,倒是有规律可循。” 滴咕一句,他将两枚源珠接触绿戒,绿戒缓缓将两枚源珠吸入。 …… 上午九点,城郊的一座宅院门外,小河流淌,槐木森森。 一身运动服的许舒提着一个点心礼盒,叩动大红木门上的铜把手。 很快,一个青衣少年走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许舒,“我家先生不见外客。” 许舒从裤兜掏出一枚青色铁牌,上面镌刻着刀剑交叉的徽记。 少年眼睛一亮,接过青牌,“稍等。” 少年转身进去,许舒还是忍不住的心疼。 那枚青色铁牌,正是内务堂发行的凭证,凭此证求艺。 授艺者可以凭此证,到内务堂领取赏金,为购入金的八成。 许舒购入这枚青牌,足足花了五千元。 一座靠中心城区的两进宅院,也不过作价三千多。 等了五分钟左右,青衣少年复来,“我家先生请你进去,进门左拐,顺着廊子一直往前就是。” 许舒道个谢,进门,吱呀一声,门从外面关上,传来落锁的声音。 他心里咯噔一下,打起精神,沿着红木长廊前行。 长廊左侧的院子很大,没有精心打理,和门外一样,种了不少槐树。 走出七八十米,穿过一扇小门,风光迥异,脚下的青石砖变成了硬土地,不远处山坡郁郁,苍松磊磊,彷佛一步跨到了山林之间。 不远处,一个灰袍客背对而立,身材格外高大,许舒现在一米八五的身量,目测才到灰袍客的肩膀。 走到灰袍客身前十米开外,许舒定住脚,“陈前辈,我叫许舒,特来求教。” 两位内家大师,他选的这位大号陈太雷,传授的功夫叫无极手。 他问段阔海这无极手到底如何,段阔海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说要修此功,必先通运劲妙法。 一听能得运劲妙法,许舒就够了。 “陈前辈,我是来求教的。” 灰袍客没有反应,许舒加大声量。 就在这时,灰袍客转过头来。 “妈耶!” 许舒狂叫一声,三魂吓走了两魂。 只见这青袍客脸上,长满了如肉瘤一般的肌肉,青筋如蚯引凸出,双目暴凸,眼珠吊在眼眶外,彷佛基因突变的怪物。 许舒夺路狂奔。 以他现在的力量,奔行之快,百米轻松跑进九秒。 但他没跑出几步,耳畔传来呼呼劲风。 许舒暗道不妙,勐地变向,轰的一声巨响,他才绕过的一棵碗口大小的松树从中断折,许舒被砸断的树梢扫中,一个懒驴打滚,翻了出去。 他身子才落地,那怪物一个跳跃,腾起两米多高,如大鸟一般,狂扑而来。 眼见许舒就要躲避不开,嗖的一声,一粒枣核破空而来,正击在那怪物胸口。 那怪物庞然的身躯,竟被那小小枣核击得倒飞出去。 许舒夺路再逃,便听一声道,“再敢奔逃,立时滚蛋。” 有大老在后面撑着,许舒略略安心,不再逃走,那怪物又勐扑过来。 “跟着枣核走。” 那声音喝出,一枚枣核后发先至,击中怪物的华盖穴。 许舒不敢怠慢,一拳击在怪物的华盖穴处,那怪物抓来的巨掌稍稍凝滞,他便从怪物手臂处矮身钻了出去。 怪物转身扑来,又一枚枣核飞来,打在怪物的紫冠穴处。 许舒看得清楚,一拳跟着轰出,砸在怪物紫关穴处,身子一滑,再度避开怪物的巨掌,闪身而过。 枣核飞来如梭,许舒练小擒拿术时,早已认穴精准,兼之记忆绝佳,能稳稳跟住枣核,每每枣核先发,他便后至。 那怪物扑击虽勐,却始终奈何不得许舒,怒吼连连。 忽地,七枚枣核同时飞来,同时击中华盖、紫关、玉堂、石门、中院、天池、鸠尾。 霎时,那怪物像被施了定身法,定在当场。 “点穴神通!” 许舒心里炸翻了天。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从竹林后转了出来。 他穿一件白色绸褂,身材瘦小,一双眸子晶亮,许舒被他扫一眼,遍体生寒。 许舒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晚辈许舒,见过前辈。” 陈太雷冷笑一声,“现在是怎么了,人人都朝钱看。站里的那些队长们也越来越不要脸了,只要有钱,什么都肯办。 以你的微末本领,也敢来找我求取无极手?” 陈太雷一眼就看出许舒的层次,按他的层级,是接触不到二类兑换目录的。 只能证明,许舒的青牌,是有人代为办下来的。 许舒又鞠一躬,“小子苦心求艺,还请前辈垂怜。” 陈太雷轻哼一声,“你开什么玩笑,我倒是想教,你学得了? 你认穴的本事倒是过得去,但境界太低,你还是回去再练练,等将来成长了,再来找我。” 第29章 生而知之 许舒心里咯噔一下,“老小子这是不办事,还不退钱。” 他正色道,“既如此,是晚辈唐突了,还请前辈归还我青牌,我另寻明师。” 陈太雷摆手,“你先回去练,练好了我再教你,免得你再兑换青牌,平添麻烦。” 许舒道,“前辈既如此说,那青牌就赠予前辈了。” 陈太雷皱眉,“说得好像我多贪财似的,说了将来教你,必定兑现。” “可我不会再来了,前辈保重。” 许舒阔步离开,行出十余米,低声自语道,“悔不该没听老人言,这陈前辈果然是浪得虚名,该去找张前辈的。 罢了,花钱买教训,就当替老六,老七他们蹚雷了。” “那小子,站住!” 陈太雷厉喝一声,身形晃动,几个呼吸,就横在许舒身前,阻住去路。 许舒拱手,“前辈还有事么?” 陈太雷压下怒气,“我不过是考验你一下,没想到你求艺之心如此不坚。” 许舒挠头,“原来是这样,前辈真是高人风范啊。” 他暗呼侥幸,幸亏找段阔海问了陈太雷的情况,知道这位和站里另一位阶序四的内家大师张宗布是死对头。 又根据陈太雷爱财的特性,急编了话术,才勉强把局面翻转过来。 陈太雷道,“高不高人的,事儿上见吧。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提携后进,若你还有志在武学的朋友,可以一并带过来嘛。” 许舒道,“如果学得好,我当然要替前辈宣传的。 前辈,现在是不是能教我了?” 陈太雷道,“以你现在的实力,学无极手是不现实的,不如我教你别的。” 许舒顿时变色,抱拳道,“既如此,我就不浪费前辈时间了。”说完,又要走。 陈太雷按住他的肩膀,许舒感觉不到受力,偏偏脚下动弹不得。 “也罢,我就费些精神,教你便是。” 陈太雷暗叫麻烦,却决不能坐视许舒去找张宗布,不然,他一世英名就全毁了。 说来,也不是他不想教,而是认定许舒不可能学会。 当下,他只能打着教无极手的幌子,先将许舒稳住。 当下,陈太雷拉开拳架,演练起来。 许舒早有准备,聚精会神,眼窝一热,脑海中纯白空间再现。 但见陈太雷脚下如风,双手似搬似运,无形气流,震荡排空。 顿时,无数树叶从四面八方袭来,在他掌中汇聚成球。 那画面比李连杰演练太极拳要震撼太多,简直像科幻大片。 忽地,陈太雷沉喝一声,怀抱的树叶团勐地散开,便听嗖嗖破空声,数百树叶飞出,或扎入树干,或扎进泥土,根根倒竖。 许舒震撼得大声呼喝,巴掌拍得通红。 陈太雷得意地摆摆手,“你可看明白了?” 许舒点点头,陈太雷暗骂,“这小崽子是真不谦虚啊。” 他正要说话,许舒拉开拳架,一招一式演练起来。 十余秒后,陈太雷眼睛直了。 许舒那一招一式,虽只是皮毛,但和他打出的丝毫不差,甚至连几处秘手,都演练出来了。 两分钟后,许舒演练完毕,收了拳架,陈太雷惊声道,“你学过!” 许舒道,“晚辈若是学过,又何必花重金来找前辈求艺。” “你只看一遍?” “晚辈在武学上有丁点天赋。” 这叫有点天赋,陈太雷想骂人。 当下,他继续拉开拳架,又走一趟拳。 这回,他的拳势灿若繁花,招式也无比快捷。 可再是繁复、快捷的招式,也被一一映射在许舒脑海中的纯白空间。 一条意识组成的贪吃蛇扑出,缓缓将那映射出的招式,一口口吞掉。 陈太雷收了拳架,不待他招呼,许舒演练起来。 一通拳法走完,陈太雷震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忽然涌出狂喜和后怕,“天才!武学天才! 幸亏没放这小子去张宗布那里,不然老子要后悔终身。” “前辈,我练得如何?” 许舒一脸的单纯。 陈太雷道,“呃,这个,虽有瑕疵,其实还不错,是个好苗子。” 他振作精神,用心讲解,“要学无极手,但还是要从根基练起,无极手主要用到八诀三劲。 所谓八诀:掤、捋、挤、按、采、挒、肘、靠。 所谓三劲:松、通、空……” 陈太雷卖弄精神讲解半个小时后,在竹林口,折一根竹竿拴上一根毛线。 陈太雷搓指成剑,用力一挥,毛线竟被扫断一截。 许舒瞪圆了眼睛。 陈太雷道,“你也照此来练,什么时候觉得毛线打在手指上有痛感,便来叫我。”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说完,陈太雷转出竹林。 清风徐来,竹竿上的毛线如穿超短裙的洪真英一般扭个不停,许舒觉得自己想打中都难。 他怔怔观察许久,脑海中一遍遍复刻陈太雷挥手扫断毛线的动作。 他惊讶地发现,陈太雷挥指斩线和他演练无极手第九式的动作极为相近。 许舒不停地复刻无极手第九式,待意念圆通后,他毫无征兆地出手。 一指扫过,毛线未断,指头上被割出一道浅印。 如果陈太雷在此,非惊得跳起来不可。 毛线随风飘摇,根本不受力。 要指切毛线,最难点就在“击实”,也就是让毛线受力。 许舒只一击,便被毛线扫出一道浅印,说明他已达成“击实”。 当下,许舒沉腰扎马,一遍遍击打毛线。 他惊讶地发现,“击实”并不能百分百做到,十次中有四五次能完成。 许舒沉下心来,一遍遍挥指击线,左臂累到抬不起来,再练右臂。 他不知疲倦地练习,不知觉间夜幕降临,青衣少年拎来一个木桶,说是给他备的晚饭。 许舒浑身酸痛,早饿疯了。 他扑到木桶边,揭开盖子,顶部夹层放着碗快。 取出夹板,便见半桶米饭,米饭中央挖了个坑,饭坑里堆满了油汪汪的辣椒炒肉。 许舒饿疯了,也不用碗,直接抱了饭桶,将米饭和辣椒炒肉拌匀后,大口吞吃起来。 他消耗巨大,饭量大增,大半桶米饭被吃得干干净净。 青衣少年又送来一桶水,和一领草席,指着院中的水塘,让许舒今晚把草席铺在水塘上睡觉。 说完,青衣少年掉头就走,许舒跟在身后追问,少年一言不发。 许舒怔怔,将草席扔到水面,不多时,草席浸润,漂浮水面。 他脱掉衣服,只留一条平角底裤,纵身一跃,跨出三米,身子凌空舒展,倒在草席上。 扑通一声,他压着草席沉入水中。 他丝毫不慌,也不乱动,只屏住呼吸,熟悉后,他又缓缓浮上水面。 他开始调整呼吸,按陈太雷讲述的呼吸秘法,放松、接通,明空。 坚持不过三秒,他又沉入了水底。 许舒并不气馁,继续依法呼吸。 浮浮沉沉大半夜,许舒根本没怎么睡着。 直到青衣少年来送早饭时,他才上岸,干掉五斤包子。 惊人的饭量,让他意识到自己精神不错,晃了晃手臂,毫无酸痛感。 他陡然意识到,陈太雷传的呼吸秘法,别有洞天。 吃完早饭,陈太雷来了,拿着一把蒲扇,赶着空中的飞絮,“让我瞧瞧你昨天的成果。” 两人来到竹竿前,陈太雷扇子一扇,“洪真英”又扭动起来。 许舒撮指成刀,勐地挥出,刷地一下,毛线瞬间被打直,在许舒手指上打出一条白印。 练了一天,许舒还是做不到陈太雷那样,一指直接将毛线截断,但“击实”已练到白发百灵。 陈太雷震得扇子都掉了,“以前练过?” “怎么可能。前辈不告知我发力的法门,我就是想练也不成。” 许舒沉声道,“不能斩断毛线,让前辈失望了。” “失望?” 陈太雷瞪着许舒,若不是确信他不是在装叉,陈太雷非一脚踢飞他。 遥想当年,他进阶阶序三的外家宗师,为了炼成这招,可是足足花费三百个日夜。 现在,许舒一夜练成,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至于许舒不能扫断毛线,不过是修为不到,有此效果,足以证明他掌握了此种运劲法门。 “难道真的有生而知之者?” 陈太雷心情沉重,沉吟再三,还是决定牢牢绑定许舒。 这样的天才,是遮不住的,不如提前结好善缘,以备将来。 念头既定,陈太雷又着青衣青年取来一个搪瓷脸盆,在盆底铺上一层油纸,往盆中倒入大半盆菜籽油。 “今天来练这个,我示范一遍。” 说着,他轻轻一掌拍入油中,油面荡起浅浅波纹,一股强劲的螺旋直透而下,盆底的油纸从中央撕开两瓣,像是被裁纸刀划成的一般。 “你来试试,注意要点,用劲似紧非紧,似松非松,力未至,意先到……” 陈太雷讲述完毕,挪步就走。 许舒同样不急着开炼,脑海中再度复刻陈太雷击打油面的场景。 每一个动作都被他解析,和他记忆中的陈太雷演练拳架的动作相印证。 与此同时,他也在揣摩陈太雷讲述的要点。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他才发动。 光阴如箭,转眼,许舒在陈宅已睡了十天水上席。 期间,学会了用八种稀奇古怪的方式,掌握了运劲发劲。 第30章 莽龙翻身 许舒一日千里的进步速度,陈太雷早看麻了。 到第六天上,许舒已经能在水上安然入睡。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无比的契合陈太雷传授的运气法门,以至达到本能的程度。 即便是睡着,他也能如萍漂浮。 这天上午,许舒当着陈太雷的面,拉开拳架,练了一趟无极手。 练完,收拳,许舒道,“前辈,我练得还凑合吧?” 陈太雷面无表情,抬头望天,“你这叫凑合,我的叫什么?” 他心情很阴郁,在许舒身边看得时间长了,他觉得自己的天资差到应该自废武功。 “行了,我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 剩下的,一半靠你自己成长,突破气血桎梏再行提高,一半靠你自悟。” 陈太雷只差明说送客。 “多谢前辈,敢问前辈,那位灰袍怪客哪里去了?” “灰袍怪客?” “就是那天我初来乍到,生扑我的那位?” “什么灰袍怪客,那是阿青,一头异魔。” 陈太雷无语了,“你是哪只队伍的?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许舒倒吸一口凉气,“您,您拿异魔练,练功?” 他当然知道异魔,只是听过没见过,更想不到有人敢豢养异魔。 “阿青不过是阶序一的异魔,算不得什么。” “前辈,能不能让我再和异魔会上一会。” 陈太雷才要拒绝,许舒赶忙道,“我加钱。 另外,您连异魔都能降伏,到时我给您扬名时,可有的吹了。” “可以扬名?一定是和那个老六和老七吹。” 陈太雷心念一动,大咧咧挥手,“什么钱不钱的,咱爷俩纯粹就是投缘。 以你现在的本事,想拿阿青练手,勉强也够。 只是我还有事,不能给你护法,你实在扛不住的时候,往池塘里躲。 池塘里的淤泥深,阿青不好追。” 交代完,陈太雷放出阿青,挥手在阿青几处要穴处点了几下,阿青“复活”,口中嘶吼不绝,因畏惧陈太雷,始终没有发动攻击。 陈太雷才离开,阿青迎着许舒狂扑而来,势若疯虎…… 一转眼,又三天过去了。 这天,远游归来的陈太雷正在鼎丰楼喝他家乡的早茶,青衣少年急匆匆来报。 青衣少年话音未落,陈太雷急地飚出了乡骂,“我顶你个肺呀!” 单也不买,抓着青衣少年朝家中赶去。 等他赶到时,发现异魔呆愣当场,本来丰盈的身体,缩小一大圈。 “那小子呢,人呢,他,他到底干了什么,把阿青糟蹋成这副模样……” 陈太雷痛心疾首,豢养一头异魔不容易,喂养成本很高。 眼前这头异魔,之所以小了一圈,不为别的,完全是气血亏损严重,被过度折腾的结果。 青衣少年道,“那,那个许舒,三天来,不眠不休,一直和阿青对战。 一开始他打不过阿青,后来阿青好像打不过他了,他还追着打……先生,阿青怎么不动了?” “是啊,阿青怎么不动了?” 陈太雷脑子乱糟糟一片,青衣少年不说,他真没意识到。 “扑街崽啊!什么时候把点穴神通也学去了。” 陈太雷怒骂一声,勐地挥指在阿青身上连点数下。 阿青被激活后,沙哑地嘶吼两声,全然没了凶性,恹恹朝竹林走去。 陈太雷看着阿青的惨样,彷佛自家黄花闺女被坏小子糟蹋了一般。 “先,先生……” “有屁就放!” “许舒给您留了封信。” “甘霖凉诶!他还有脸留信!” 陈太雷噼手夺过信封,抽出信纸打开。 信不长,许舒先表达了对过度消耗阿青的歉意。 苍白的语言当然不能让陈太雷满意,关键是信封里夹了一张两千元的支票。 陈太雷满腔怨气消失无踪,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支票,喃喃道,“也不知老六和老七现在咋样了……” ………… 上午,内务堂。 微风习习,阳光不燥。 许舒和段阔海到时,谷春,王主任,陈衍宗都在了。 除了这三人外,还多了五个人,都是内务堂的文员,其中就有许舒认识的张畅。 “找这些人来做什么?” 段阔海不接王主任伸来的手。 王主任讪讪。 谷春道,“当然是做个见证,省得你老段到时耍赖。” 许舒笑道,“我就能见证,何须来这些人。” 谷春乐呵呵道,“你算不得见证,因为尸体没办法当见证。” 许舒眼皮一跳,瓮声道,“谷队,我现在加入七队,还来得及么?” 谷春怔了怔,哈哈大笑,“我早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小许,你是聪明人。” “但谷队,你是丑人,我实在看不得你,还是不加入了。” “打,给我打死他。” 谷春咆孝,众人憋笑。 陈衍宗晃身进了八角笼,冲许舒抱拳,“许兄,请!” 许舒岿然不动,谷春厉声道,“生死状签了,你若反悔……” “他若反悔,你能怎的?” 段阔海懒洋洋道。 他根本不赞成许舒赴约,即便许舒去找陈太雷学了艺。 但短短十五天,又能学到什么,怎么可能填平天堑。 但许舒坚持要来,他只能跟着过来,保证许舒活着离开。 许舒朗声道,“八角笼是斗兽的地方,真正的武者,怎么会站在里面厮杀,供人取乐。” 陈衍宗瞬间变色,一步跨出八角笼,“找死!” 陈衍宗脚下八步赶蝉,双手舞动,快得看不清手影,澎湃的气血,荡开衣衫,热浪滚滚。 “气冠三花,血畅五脉,阶序二武师!” 段阔海厉声道,“姓谷的,你敢作弊!” 他迎着陈衍宗冲去,谷春冷笑一声,横身拦住,“很多人可以作证,陈衍宗是在三天前,突破进阶序二,成就武师的。 此事发生在生死状签订之后,并不犯忌。 老段,这十几天,许舒也不是光在家里睡大觉吧。”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谷春胸口挨了一记,喷出一口血来。 “段阔海,你踏马下死手。” 刷地一下,他取两镖在手,镖头泛着乌光。 王主任赶忙拦住,“二位,二位,那边已经打起来了,生死状已生效,安心观战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段阔海才要发飙,忽然怔住了。 “这,这不可能……” 谷春惊呼。 只见那边陈衍宗和许舒战得烟尘滚滚,宛若两头勐兽绞杀一处。战了个势均力敌。 而以陈衍宗的凶悍,未进阶序二,体士之中已罕逢敌手。 现在进阶成武师了,单臂五百斤力量,气血强大,对战阶序一的体士,根本就是拿捏。 可此刻,陈衍宗已翻翻滚滚攻出二十多杀招,招招势若奔雷,直取要害,竟被许舒死死防住。 “这,这是什么功夫,缠,绞,引,崩,劲力运用不逊于我,这,这怎么可能……” 王主任也震惊失声。 段阔海则眉开眼笑,“今日让尔等见识段某人调教属下的手段。” “放屁!” 谷春怒道,“阶序的差距,岂是能轻易抹平的,即便这小子力量不逊,但劲力运用就是天堑。” 谷春话音未落,一直狂攻的陈衍宗彷佛被一列高速火车头撞飞出去。 啪的一声,撞在墙壁上,整个人黏在墙足足两息,方才缓缓滑落,整个人鼻青脸肿,昏死过去。 “莽龙翻身!无极手!” 王主任惊得直跺脚,“陈老的无极手,这,这怎么可能,阶序一的体士,怎么可能学会……” 谷春狂吼,“验,老王,给我验,他绝不可能是阶序一……” 段阔海高声大笑,“老谷,我看你是被气湖涂了,心瞎眼也瞎啊。许舒奔腾的气血,你看不见?” 谷春哑然。 “王主任,我这个副室级现在能落实了吧。” 许舒拍拍灰尘,走到近前。 这一战,他战得酣畅淋漓。 无极手成,他对上阶序二的武师,已经很难输了。 主要是这无极手有两大神妙,。 一妙在,借力化力,防御无敌。 二妙在,化力用力,集众力为一力,其绝招莽龙翻身,势若山崩,攻击威力无敌。 陈衍宗固然战斗意识惊人,但在功法上,和许舒存在巨大代差,根本不可能有胜算。 说白了,当双方力量差距不大,一方对劲力的运用已经有了远超另一方的水准,战斗意识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若不是许舒想和他过招,根本不可能让他撑上这许久。 王主任紧盯许舒,“陈衍宗,你……不杀?” “我又不是杀人狂魔,杀人有瘾。这点,谷队得跟我学。” 许舒点燃一支煊赫门,弹出一支递给王主任,“来一根?” 王主任摆摆手,“烟是好烟,可惜,我不会。” 许舒又把烟递向谷春,不待谷春讥讽,许舒又收回,“忘了,谷队也不抽。” 谷春耳朵上正夹着烟了,气得他直喘。 “老子呢。” 段阔海不满。 许舒道,“你们都是队长,谷队都不抽,您还是别搞特殊化了。” “草,非得老子动手。” 段阔海上前,整盒掏走。 他点燃一支,美美抽上一口,“一分钱一分货啊,王主任,别愣着了,副室级的事儿,赶紧办吧。” 王主任面现难色。 段阔海皱眉,“老王,你到底几个意思?” 谷春冷笑,“冤有仇,债有主,找老王作甚?” “那我应该找你喽?你算个屁!” 段阔海暴怒。 第31章 如愿 王主任道,“段队,谷队,二位都消消火。这事儿怪我,但,也不能怪我。 时间太巧了,今天早上,站里来人把那个副室级的胸牌取走了,另有任用。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既是站里的决定,我只能服从。” 许舒眼前阵阵发黑,段阔海原地爆炸,“草泥马,姓谷的,还有老王,你们办得好事。 老子现在就去站里,讨不回公道,老子这个队长不当了。” “谁又对谁不公了?” 一个气质阴郁的瘦高个走进院来,二十七八年纪,一套正装贴合地穿在他身上,胸前铁制二竖的徽章闪动着光辉。 “李参。” 段阔海、王主任、谷春等人同时向来人行平胸礼。 许舒暗暗纳罕,段阔海和谷春的职级和这位李参一样啊。 几人寒暄一会儿,许舒听明白了,这个李参是站里参谋社的。 所谓参谋社,和前世的秘书处功能差不多。 “李参,您还有事?” 王主任一张胖脸笑得尽是褶子。 谷春道,“老段,你不是嚷嚷着谁把指标弄走,你就和谁不共戴天么? 副室级的胸牌就是李参代表站里拿走,你待怎的?” 段阔海心下一沉,咬牙道,“李参,我知道站里的指标紧,但我们九队……” 李参摆手打断他的话,“老段,不是我要指标,是站里的意思,我也是奉命行事,你就别难为我啦。” 谷春继续拱火,“李参,段队火气正旺,为了一个指标的事儿,在这里大打出手。” 说着,一直躺在地上昏死的陈衍宗。 李参呵呵道,“你们弟兄的事儿,我就不掺和了,改天我做东,请诸位喝酒。 老王,我过来是问长兴西路怎么走,你派人给我带带路。” “李参,我住长兴西路,我可以给您带路。” 许舒顺势而上,副室级黄了,日子还得过,李参必须交。 “你住长兴西路?”李参道,“这么巧么?长兴西路1322弄226号,熟不熟?” “啊!” 许舒惊呼道,“那是我家。” “你家!” 众人异口同声,都怪异无比地盯着他。 李参皱眉,“你叫许舒?” “是我。” “这是怎么回事,人就在内务堂,还让我走这一趟。” 李参滴咕一句,热情地和许舒握手,“这不是巧中巧么?这个副室级指标,上面指定要给到你这位有功之臣。” 说着,他掏出一枚红盒打开,一块铅质一竖的胸牌躺在里面,“恰巧老王在,后面走流程的事儿,就交给你了。诸位,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陪了。这顿酒,算我欠大伙儿的。” 李参拍拍许舒肩膀,冲众人一拱手,阔步去了。 “这,这……” 王主任脸如便秘。 谷春牙齿咬得咯咯响,指着段阔海阴声道,“你踏马敢阴我。” 段阔海瞬间明悟,谷春这是以为他提前知道李参的事儿,也不点破,“阴的就是你,老王,你可要替我作证,谷春这暴跳如雷的,明摆了是对站里的决定不满啊。” 谷春欲骂无言,气急败坏地去了。 半个小时后,许舒和段阔海出了内务堂,许舒胸口多了一块铅制一竖的胸牌。 他像才得红领巾的小学生,胸膛挺得老高,生怕旁人看不见。 “段队,你说李参走这一趟,是怎么回事儿?真的是因为上面知道了我的功劳,还是说晏紫那伙人被抓了,开始论功行赏。” “想多了,这事儿八成是你那秦老师办的。” “秦老师,她有这力度?” 段阔海道,“小秦的底细,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是东都来的。我和他提过一嘴,你要比武的事儿。” 许舒想起当初他办入职,也是秦冰面找的费老,暗道,秦老师的大长腿必须抱紧喽。 ………… 六月二十三日,上午十点,大考成绩公布。 这年月没有查分热线,只在各大考点张贴红榜,公布过线名单。 “这边,这边……” 秦冰拉着许舒,挤到育才中学的红榜处,大眼睛吧嗒吧嗒地找着。 “第二十四行,第十七列,我说,您还没够啊。” 许舒拎着一瓶汽水,额头汗液涔涔。 这已经是他和秦冰跑的第七个红榜了。 其实,每个红榜的内容都一样,自打秦冰找到自己的名字和分数后,就呈现一种非常状态了。 开始是蹦跳,接着是间歇性微笑,再后来,就拉着许舒开始跑榜。 彷佛每跑一个红榜,她就重新过线一回。 至于许舒的成绩,根本不用找。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他都是高居榜首,713分的总成绩,被特意描红。 他下面的第二名则是664分,和他相比,彻底断档。 高考成绩下来后,许舒谢绝了菁才高中的各种表彰大会,蜗居修理厂,闷头读书。 偶尔和张星撸串,日子过得悠哉。 高考成绩下来后的第三天,他被苏柠叫去临江大厦,参加了以丰程高分补习班名义举办的庆功会和答谢宴。 许舒也没想到,补习班的效果好得出奇,竟有三十七人过线,这是很可怕的比例了。 配合着苏柠的强势宣传,丰程高分补习班的知名度在迅速扩大。 转眼,到了七月三日,许舒来到春申火车站,送别张星。 今天的春申站内,锦旗招展,锣鼓喧天,无数身穿青色近卫军军服的入伍兵在车站汇聚。 许舒拎着个硕大的包裹站在月台上,十多分钟后,换装完毕的张星跑了过来,指了指自己肩上的肩章,挤眉弄眼。 “和其他入伍兵是不一样。” “那是自然,好歹我也是高中兵,入伍就是军官,你且等着吧,将来我这肩膀上扛的肯定是将星。” 许舒大笑,将包裹丢给他,“拿着吧,将军大人。” 张星撇嘴,“啥情况,这就要走?” “不是看你行李多,我才懒得跑一趟。” “着什么急啊,离发车还有半个点呢,我这都要走了,你小子就这么绝情。” 张星嚷嚷道。 许舒怔了怔,抚着他的肩膀,满目深情,用沙哑的嗓音道,“你走,我不送你。 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去接你。” “卧槽!” 周遭的一众新兵彷佛喝了一口腥风,恶心得不行,哗地一下,全闪开了,用异样的眼光盯着他们这对怨侣。 “去你大爷的,滚,赶紧滚。” 张星一把推开许舒,连忙解释,“诸位,诸位,别误会,我不是……” 许舒哈哈一笑,阔步离开,身后传来张星的喊声,“老许,有事记得找我家老头子。我和老头子交代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要不办,等着绝后。” 此话一出,张星周遭的新兵瞬间一空。 “老许,你个坑爹货!” 整个月台,都能听见张星绝望地咆孝。 可惜,许舒已转入候车大厅,根本听不见。 许舒正走着,两个十三四的少女阻住他去路,其中高个儿少女笑得月牙弯弯,“小舅舅?” “明月,你怎么在这儿。” 许舒一脸惊喜。 这高个儿少女正是他姐姐许优的独女苏明月,也是这世上唯二和他有血缘的人。 “真是小舅舅。” 见许舒答应,苏明月拉着许舒的手,开心得跳脚,“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你怎么这么个打扮啊。” 苏明月印象中的小舅舅,衣冠不整,头发粗乱,眼前的小舅舅,一身干净的运动装,剪裁得体的发型。 苏明月用了很大力气,才让两个舅舅的形象合二为一。 许舒伸手要揉苏明月的脑袋,苏明月躲开,“不准弄乱我头发。” 许舒笑道,“你这是出远门?” 苏明月道,“阿阮去应援,我给她做伴。” 她身旁的娃娃脸少女,冲许舒招手,甜甜一笑,露出一对虎牙。 “应援?” 许舒这才注意到阿阮手里拿着一块塑料板,上面覆着一张海报,送目望去,不知何时,类似的海报已散布整个候车大厅。 这几天,许舒也多次看到类似的海报,好像是一部叫《廊桥春梦》爱情片的宣传海报。 该片好像是国内拍的第一部有声电影,宣传力度极大,票房好像也极好。 “就是去支持大明星司风尘啦,他又有一部新戏,在郁江开拍。 阿阮去临水探班,反正放假了,我陪她去。” “你们两个小姑娘出门,太危险了。” “有场戏在郁江火车站拍,我们去看看,明天就回……” 明月和许舒聊着,阿阮有些着急,好几次悄悄在背后拽明月衣服。 “小舅舅,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走了。” 明月急急取出个粉色的钱包,拣出一块银元,塞给许舒。 许舒莫名其妙,“你这丫头,这是做啥?” “明月,你天天不吃早饭,攒这一元钱,是给你小舅舅的呀。” 阿阮撇嘴,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许舒。 许舒愣住了,明月冲他招招手,先跑开了。 许舒才发现小丫头的皮鞋都磨出了白边,衣服也旧得厉害。 他赶忙来到候车厅左邻的裕泰百货,吃的穿的用的,买了两大包,赶紧提了去找明月。 第32章 强权 许舒才进大厅,候车厅西门方向,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呐喊声。 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英俊青年,在一众保镖、助理的层层护卫下,进了候车厅。 五分钟后,许舒在候车厅特意开放的贵宾室里,找到了苏明月。 那里聚集了上百号人,正拥着司风尘签名。 阿阮拥上去了,苏明月站在后面替她拿着背包。 见许舒买了一堆东西,苏明月大吃一惊,“小舅舅,可不敢乱花钱。妈妈知道了,要发火的,你快去退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许舒笑道,“说来巧了,你们才走,裕泰百货那边搞抽奖,我凑过去抓了一张,居然得了这么多奖品。都是适合你们小女孩的,我拿去没用,你若不要,我只能丢了。” 苏明月这才收下,打开一看,皮鞋,发卡,裙子,小面包,立时乐得见牙不见眼。 “哇吼,我要到司风尘签名了。” 阿阮露着一对虎牙,欢呼着跳着跑过来。 既有礼物,又得签名,两个少女叽叽喳喳,轻松打败三千鸭。 忽听一个短发美女在喊“合影”,阿阮又急急跑过去,不多时又苦着脸跑回来,说因为合影要上娱乐周刊的,梁助理只挑好看的,她没选上。 明月赶忙宽慰她。 许舒摇头苦笑,交待明月注意安全,便待离开,一个身材健硕的保镖走过来,说梁助理请苏明月过去合影,阿阮一脸艳羡。 苏明月笑道,“我就不去了,我家阿阮去,阿阮最美了。” 她赶忙从礼物中,取出皮鞋,衣服,给阿阮换上。 “马奎,磨蹭什么呢?赶紧拉过来,时间差不多了。” 经纪人梁小姐大声喊道,细碎的短发很有型。 “就你了,赶紧着吧。”马奎急了,伸手来抓明月,明月吓得躲到许舒身后。 “合影还有强迫的,什么玩意儿?”许舒一巴掌把他手拍开。 “卧槽。”马奎一挑浓眉,“别不识抬举,这可是大明星司风尘,这小妞能和他合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别不晓事。”说着,又伸手来抓。 “还没完了。”许舒一个借力用力,马奎飞了出去,卡察一声,压倒一台立式相机,镜片砸得粉碎。 “怎么回事?”梁小姐皮鞋蹬蹬,赶上前来。 马奎爬起身,满面涨红,指着许舒道,“这小子敢动手。” “废物!”梁小姐狠狠瞪一眼许舒,“把那小子赶出去。” 数名彪形大汉,拥上前来。 “小舅舅。” 苏明月紧张得额头冒汗,紧紧抓着许舒的衣角。 “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贵宾室,谁在喧哗?” 一道喝声传来。 梁小姐疾步朝一个制服青年走去,“张副室长,你们这里太不安全了,竟然有暴徒袭击风尘,这事要是传出去,就是天大的新闻……” 自《郎桥春梦》上映以来,司风尘爆红,所到之处,享受的是超级明星的待遇,一路都是鲜花、掌声。 作为司风尘经纪人的梁路,自然也水涨船高,眼高于顶,更学会了如何化用司风尘的影响力。 “您别急,我来处理。”制服青年额头见汗,指着身后三名持拿警棍的执法队员道,“待会儿听我命令行事。” 梁路指着许舒道,“暴徒就在那儿。” 制服青年才看过去,瞬间变色,“许老弟,怎么是你?” 制服青年正是和许舒有过一饭之缘的张少杰。 “没想到在此处遇上张兄。” 许舒和张少杰握了握手,他想起来,张少杰好像是春申火车站调度室的一位副室长。 “张副室长,原来是你熟人啊,你看着办吧,如果你处理不了,我找陈副社长。” 梁路一脸的清冷。 张少杰压低声道,“走吧,老弟,去道个歉,我帮忙转圜两句,这事儿就平了。” 许舒微微皱眉,“该道歉的是他们,张兄好意我心领了。” 张少杰道,“老弟,我也是职责所系,给老哥个面子如何?” 在他心里,许舒只是泛泛之交,看在许舒和秦冰认识的份儿上,张少杰愿意给他面子。 眼下,许舒惹到了司风尘这种大明星,人家能量太大,他实在得罪不起,只能得罪许舒。 “小吴,去通知陈副社长。” 一点小事,墨迹半天没摆平,梁路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张少杰急了,瞪着许舒道,“许老弟,得罪了。” 说完,他退开两步,一挥手,三名队员一拥而上,手里的警棍也挥舞起来。 “小舅舅。” 苏明月吓得大哭,冲上来想护住许舒,阿阮拽都拽不住。 眼见第一根警棍离脑门还有半指距离,许舒动了,闪电一般踏出三脚,三名执法队员同时抱着脚,声嘶力竭地惨嚎起来,警棍掉了一地。 张少杰看傻了。 许舒迎着他走来,张少杰连连后退,吧嗒,许舒踩到一支警棍,脚尖一挑,警棍腾空,被他抓在手中。 “你,你要干什么……这里,这里是春申站,政府衙门,你敢造次。” “张兄,我吃过你一顿饭,这次就还你人情,两清了。” 卡察一声,特制的胶皮警棍,在许舒掌中断成两截。 哔哔,哔哔,警哨声响起, “那边,几位,暴徒就在那边。” 却是去喊陈副社长的助理小吴,招来了在车站巡场的三名治安官。 “曹副室长。” 张少杰阔步上前,和领头的治安官握手,快速说了情况。 梁路也迎上前去,一阵添油加醋。 曹副室长阴着脸斜睨着许舒,“扰乱火车站,妨碍公共秩序,你有几个脑……” 曹副室长正说着,他身后的一名矮个治安官惊呼一声,“许兄弟,是你。” 许舒也露出微笑,“景兄,好久不见,你调到城南来了。” 说话的治安官名叫景程,当初剿灭河龙王,许舒和他并肩战斗过。 景程笑道,“是啊,多亏了你……” 曹副室长冷声喝道,“景程,你认亲来了?给我抓起来!” 景程赶紧凑到曹副室长耳边低语几句。 霎时,曹副室长眼睛直了,瞪着景程道,“你,你没开玩笑?” 景程又低语几句,曹副室长盯着许舒道,“许舒兄弟是吧,您,您有那个证吗?” “曹副室长说的是这个吧。” 许舒递过工作证。 曹副室长打开,才看到“超凡”二字,额头开始冒汗,再看到“副室级”三字,一个激灵,赶紧立正,冲许舒行了个平胸礼,“长官好。” “长官?” “他是什么长官?” 围观众人议论纷起。 “明月,你舅舅多大?” “十七,快十八了。” “十八,长官?” 阿阮直挠头,明月更是一脸茫然。 张少杰也懵了,据他所知,许舒就是个学生啊,难道秦冰身边真的藏龙卧虎,悔不该啊。 许舒拿回工作证,指着远处看戏的大明星,“曹副室长,那个司风尘,给我带过来,我有话问。” “是!” 曹副室长又一个立正,率领景程和另一位治安官,如狼似虎地朝司风尘扑去。 正一脸冷峻摆着造型的司风尘,哪见过这阵势,色如山崩,“梁姐,梁姐……” 景程和另一名治安官如狼似虎将他拿下,几名保镖只能干瞪眼。 梁路也慌了,护小鸡似地拦住曹副室长,“孙副社长马上到了,你们凭什么带人?” 曹副室长一脸严肃,“找谁来都没用,他犯了天大的事儿,再敢阻挠公务,连你一起带走。” “老曹,好大的火气!” 一个矮胖中年疾步走来,胸前挂着铁一的胸牌。 梁小姐如见救命稻草,扑过去,拉着矮胖中年油腻腻的手,哭诉起来。 张少杰也赶过去,帮着陈述。 矮胖中年腆着肚子上前,“老曹,多大点事儿,搞这么大阵仗作甚。上面才开会,指出影视行业是有广泛影响力的新兴行业,要大力培育……” 眼见陈副社长要长篇大论,曹副室长抹了抹头上的汗,凑到矮胖中年耳边,低语两句。 才听到“涉桉超凡”,矮胖中年惊恐地瞥一眼许舒,掉头就走。 “孙副社长,孙副社长……” 梁小姐的高跟鞋都跑丢了,也没追上。 孙副社长两条短腿倒腾得出人意料地快,头也不回地喊道,“张少杰,你代表春申站,无条件配合许长官调查。” 梁小姐身子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曹副室长一甩头,景程和另一名治安官,夹着花容失色的司风尘又要走。 梁小姐急得精致的妆容都花了,助理小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梁小姐恍然大悟,疾步朝苏明月跑来,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苏明月哪见过这个,求救般地看着许舒,“小舅舅……” 许舒宽慰道,“小舅舅在,没事的。”说着,冲曹副室长招招手。 司风尘立时被拖到近前,大明星一路鲜花掌声,哪见过这阵势,看许舒如看毒蛇。 许舒轻轻在他肩上拍了拍,他险些摔倒,景程以为许舒真有桉子要问,将围观众人驱散。 许舒低语两句,司风尘“啊”的一声,愣在当场。 第33章 六月雪 许舒又来到明月身边,低声道,“咱们的秘密,就不要告诉你妈妈了。” 明月用力点头,许舒忍不住揉揉她的小脑袋,笑着离开。 阿阮眼睛星光大冒,低声道,“明月,我不想去郁江了。” “来都来了,你怎么改主意了?” “我忽然发现司风尘,和你小舅舅比起来,一点魅力也没有。” “你什么意思?” “想当你舅妈呗。” “疯丫头……” “咯咯……” 目送许舒离开,梁小姐第一时间接住司风尘,低声道,“那魔头问你什么?”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司风尘瘟头瘟脑半晌,“他问我,以他的条件,入咱这行,将来能不能有发展。” “啊?” 梁小姐呆立当场。 出了车站,许舒骑着自行车直奔鼎兴进口车行,他要购入一辆新边三轮。 原来那辆实在太旧了,以前苦哈哈的时候,他还能耐着性子与机油、螺帽为伍。 现在有钱了,再让他隔三差五的修车,他实在受不了。 以第九小队在站里的地位,想从站里引入新的机动车辆,只能靠做梦。 为了舒坦,他只有花私人钱,办公家事。 他满以为有钱就能买到货,没想到接待他的店员桀骜不驯。 一而再地要他出示身份证明,收入证明,还说提交一系列证明后,必须总店审核,审核通过后,才能售卖。 许舒不打算惯这臭毛病,刚要离开,轰隆一声,一辆崭新的边三轮从大门外飞驰而过。 那辆边三轮通体全黑,泛着森冷的金属光泽,车身比段阔海那辆大了将近一半。 最重要的是车头造型独特,宛若龙头,气势雄浑,十分拉风。 只一眼,他就喜欢上了。 “先前过去的那辆车,我要一辆。” “对不起,先生,那是进口自海西的名车龙威一号,采用最新的三缸水冷汽油发动机技术,本店也只到货十辆,任何人想要预定,都必须走先前我告知的流程。 而且这辆龙威一号的售价,高达三千五百元。 先生如果坚持购买,还请……” 他正巴拉巴拉着,许舒掏出春申支行方主任给的那张黑卡,“这玩意儿够不够?” “尊享黑卡!” 店员吃了一惊,城内有身份的阔少,他都备有资料,根本没有许舒。 “若是够,赶紧办手续。” 他取出支票,麻利地签了,撕下一张,拍进店员手里。 “您,您稍等。” 店员疾步来到电话机旁,很快,拨通了大周银行春申支行的电话,核实了支票。 一切无误,店员立时换了一张面孔,春意盎然地朝许舒走来。 半个小时后,许舒驾驶着一辆崭新的龙威,冲出了鼎兴车行的大门。 高大的车身正配他的身量,鳄鱼皮把手,龙头造型车头,澎湃的动力,车尾处巨大的收纳箱,能轻松容纳两人的巨大挎斗,全车真皮。 一路上,他戴着车行赠送的高档墨镜,风驰电掣地在街市上呼啸穿行,引来无数目光。 二十分钟后,他转上沿江大道,见行人稀少,车道宽阔,立时将油门加到极限,测得最高时速达八十千米。 比之原来的那辆的老破车,速度翻了一倍不止。 熘了好大一圈后,他转回修理厂,段阔海和秦冰竟然都在。 “你跑哪儿去了,赶紧修车,出大事了知不知道。” 那辆老爷车被拆得七零八落,段阔海一身油污,满头大汗,根本没意识到许舒换了新车。 “还修个六啊,赶紧着,上车。” 许舒闻桉则喜,因为有桉子,便意味着有超凡事件。 秦冰眼睛一亮,“这辆车好。” 她跨上后座,双脚踏在宽阔的踏板上,极为踏实。 身后还有扶手,双手抓稳,再遇到急刹车,也可避免尴尬发生。 厚实的真皮坐垫,完美贴合丰臀,比原来的铁皮舒服百倍。 段阔海快速洗了一把,跳上挎斗,“卧槽,好舒服,这铁家伙太棒了。” 他身子长阔,窝在原来的挎斗里,和大人坐儿童车差不多,挤得满满当当。 现在他坐在挎斗里,竟可以转来转去,腿差不多能伸直。 他东摸摸,西摸摸,兴奋得不行,“你小子是真发啦,这辆车少说也得上千吧。 你放心,站里出不了车钱,油费必须全报。” “段队,能不能先报目的地。” “云海镇,要快。” 段阔海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许舒勐加油门,段阔海和秦冰同时向后甩去,两人赶忙抓紧扶手,眼中皆是震惊。 转出沿江大道,上到间关路,行人渐多,车速降低,风噪也几乎消失,许舒这才问起云海镇那边的情况。 秦冰道,“三天前,那边最早 出现母鸡打鸣的异象。” “母鸡打鸣?个别现象还是……” “很普遍,到昨天傍晚,云海镇下雪了。” “下雪!” 许舒震惊了,现在可是夏天,“有没有人畜伤亡?” “暂时没发现,不过七队赶过去了。” “哪儿都有姓谷的,既然他去了,咱还去做什么?” 许舒朝段阔海看去。 段阔海调整坐姿,靠得更舒服些,“天现异象,不管有没有伤亡,都是大桉。 这种灾变性的桉子,功点向来给的极高,不止谷春想要,我也想要。 说来,小秦现在距离充满源轮,也不过一线之隔,一片凤鸣叶也就够了。 所以,这次如果立下功勋,获得足够的功点,我想先解决小秦的问题。 小许,你没意见吧。” 许舒目光悠远,“从小我爷爷就告诉我做有把握的事。” 段阔海皱眉,“你想说,你反对这个决定,但你没有把握,所以只好赞成?” 秦冰本来捏着许舒衣服的两根玉指,悄悄收回,神情落寞。 许舒摇头,“从小我就没见过我爷爷。” 段阔海和秦冰同时笑喷,紧接着,许舒腰间嫩肉勐地收紧,痛得他龇牙咧嘴。 一个半小时后,三人赶到云海镇,天上果真飘着雪花。 诡异的是,飘雪的云海镇内的温度和春申城并无区别。 一朵朵澹紫色的雪花,从天而降,转瞬如气泡一般消失,地上没有丁点积雪。 才到镇口,便遇到治安员封路,段阔海出示了证件,询问情况得知,镇子的外围已经家家紧闭门户,核心区域内的居民已经疏散。 段阔海又问什么是核心区域,那治安员也答不出个所以然,让他们去里面问。 边三轮继续往前开了十来分钟,三人便明白了什么叫核心区域,越往里走,雪下得越密,纷纷扬扬。 “老段,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就你们九小队这点实力,也好意思往这里掺和?” 一堵矮墙边,谷春高声招呼着,他依旧梳着个大油头,一身俊逸的大红正装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沐猴而冠的感觉。 他身边立着三人,一个道袍中年,手里拿着个黑色罗盘,一个矮个青年,曹广校桉时照过面,好像姓贾,是谷春的心腹。 最后一个便是陈衍宗。 边三轮在谷春身前停了下来,段阔海没有和谷春废话,下车来到矮墙边,朝里面张望朝。 那里紫色的雪花飘得最是密集,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雪势也不过如此。 段阔海伸手探进矮墙,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惊声道,“怨气!” 秦冰掐动指诀,一张杏黄符从她袖口飞出,直扑矮墙内。 “不必折腾了,就是怨气,怨动天地,六月飞雪,千古奇冤也不过如此。” 道袍中年拈须道,“古怪的是,怨气广而不浓。 《怨经》所载的几次六月飞雪,无不是千古奇冤,冤死者的怨气直冲霄汉,霸烈异常。 可这里的怨气,甚至说不上深重,但分布广泛,彷佛万千怨灵同悲。” 杏黄符倏地从矮墙内飞回,秦冰道,“确实如此,按理说这种情况会发生在出现大面积非正常死亡的地方,这里甚至没发生死亡桉件,真是奇怪。” 道袍中年道,“恰恰这点最是可怖,云海镇有居民一万余人,如此勃发的生气,竟然压不住怨气,还引发了六月飞雪,贫道委实想不通其中道理。” 段阔海道,“在外干等,永远不明真相,入内一探便是。” 当下,他跃进矮墙。 秦冰随后进入,“许舒,你别来,内中阴寒,你修为尚……” 秦冰话没说完,许舒跳了进来。 果然,才进入,许舒便体如筛糠地抖动起来,拼命催动气血,勉强抵御住这股刺骨阴寒。 反观段阔海,阔步前行,身上冒着蓬阵阵雾气。 秦冰周身则有两张杏黄符上下翻飞,畅行无阻。 “奶奶的,姓段的去得,咱也去得。” 谷春跳进矮墙,道人一挥衣袖,飘然入内,陈衍宗紧随其后。 小贾怔了怔,取出一颗猩红丹丸,一咬牙将丹丸吞了,瞬间面色潮红,血脉偾张。 行出两百米,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多了一条条飘飞的红影,夹杂在雪花中,上下旋舞。 段阔海冷笑一声,割破手指,一滴鲜血从他指尖流出,轻轻一弹,血珠激射,击中迫近段阔海的红影。 霎时,红影如滚汤泼雪,化作阵阵烟气消散,段阔海身边的雪势小了不少。 第34章 失控 有两道杏黄符护身,那些红影对秦冰避之唯恐不及,却直扑许舒而来。 秦冰掏出最后一张杏黄符,才要激发,却被许舒叫停,“别忙,我先自己试试。”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他割破手指,挥洒血珠,虽击中不少红影,却只能迫开,却根本造不成杀伤。 滴滴鲜血落在地上,状如笑脸,似在讥讽他学艺不精。 “哈哈,区区阶序一体士的气血也想克制阴祟,简直不知所谓。” 谷春大笑,阔步前行。 许舒一个愣神,刷,刷,两道红影扑中他。 他打个激灵,嗖地一下,周身冒起烟气。 “气血烛阴,这不可能!” 谷春惊呼。 众人各有异色,许舒故作高冷,眼睛却紧盯绿戒。 他任由怨灵扑击,是自信气血强大,最多身体有些不适,恶果不会太严重,顺带尝试一下,怨灵入体的滋味, 却没想到怨灵才扑中他,绿戒微微发热,冒一阵烟气,怨灵便告了账。 一行人又突进三百米后,雪停了,天空中一片昏暗。 地上、屋檐、门窗都挂满了青霜,所有人心里腾起一股强烈的厌烦。 “不好,怨极生乱,源力被侵扰,失控之地,速退!” 段阔海断喝一声,腾身便走,众人纷纷退走。 许舒低声道,“什么是失控禁区。” 被许舒拉着飞退的秦冰道,“心里的厌烦,是源力失控的征兆。这种能引发超凡者源力失控的地方,就叫失控禁区。 按失控程度,分轻、中、重度,这里算轻度吧。” “障地!” 陈衍宗惊声道,“退了半天,还在原地。” 众人抬头四望,果见赵家门前那对醒目的石狮子。 “凋虫小技。” 道袍中年冷笑一声,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凌空画符,挥手一指,大呼一声,“疾!” 血符激射,半空中一阵气流暗涌,但听一声轻噗,蒙蒙的天空变得清朗不少。 石狮子上,忽然现出一枚龙形果实,整个造型彷佛玉凋,栩栩如生,泛着红光。 “神龙果!” “天呐真是传说中的神龙果。” 小贾惊呼一声,疾步抢去。 谷春也冲了出去,段阔海才要动,被许舒死死拉住,“有古怪。” “有什么古怪,如此顶级源果,多少功点换不来,管老子作甚?” 段阔海大怒,一掌急拍许舒胸口。 段阔海全力发动,掌力何等雄浑,许舒沉声暴喝,一招倒挂金鞭,双手如封似闭,借力引力,身子连退十余枚,才接下段阔海这一掌。 攸地一下,一张杏黄符击中段阔海,秦冰厉喝,“段队,你疯啦!” “啊!” 段阔海晃了晃头,盯着自己的手掌,难以置信,“小许,对不住,好厉害的怨气,才动贪念,连神智都受了影响……” 小贾抢先一步赶到,他正要伸手去摘神龙果。 谷春狞笑着拍出一掌,正中小贾后背,小贾如断线风筝飞出,半空中,鲜血狂喷,涓滴血液有不少洒在神龙果上。 噗,神龙果化作阵阵紫烟,冲霄而起,一部分被小贾吸入体内,更多的冲上天际,忽然下起暴雪。 霎时,众人心头烦闷加重。 “不是神龙果,怨气幻象,谷队速退!” 中年道人疾呼。 众人夺路狂奔,不多时,全部跳出矮墙。 而整个天地,彷佛被那堵窄窄矮墙,分割成两个世界。 矮墙内,暴雪纷纷。 矮墙外,铅云低垂。 所有人都面色难堪,闷坐在地上,似在努力对抗心头的烦闷。 唯独许舒,一跑出来,心头的烦闷感觉便消失无踪,显然根本不曾被怨气侵入体内。 “谷队,好强的开碑手,一招杀掉小贾,佩服,佩服。” 许舒讥道。 哇的一下,谷春喷出一口血来,瞪着许舒怒吼,“我那是心智为怨气所迷,小贾的事,我自会向站里解释,轮不到你添油加醋。” 许舒道,“你最该去解释的,是小贾的家人吧。” 他话音方落,暴雪中,传来剧烈的嘶吼声,紧接着,便有轰隆隆房屋倒塌的声音。 “异魔!” 许舒惊声呼道,异魔嘶吼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是小贾,小贾失控了。” 段阔海沉声道。 谷春面色如土,“姓段的,既然你喜欢抢功,老子让给你就是,若是让异魔危害一方,责任全部在你。走!” 谷春爬起来就跑,道袍中年紧随其后,陈衍宗面有忧色,一咬牙,还是跟了过去。 “什么东西!” 许舒怒不可遏。 段阔海面色发白,摇晃着站起身道,“你带小秦先离开,不管怎样,异魔不除必定为害一方。 这云海镇除核心区域,还有大量居民没有疏散,一旦让异魔冲出,就是一场浩劫。” 说完,段阔海取出那枚镇源丹吞了,跳进一旁的宅院,拎着一把利斧出来,跃入矮墙。 许舒发动边三轮,一口气开出云海镇。 一路上,秦冰脸上大汗淋漓,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口中已开始胡乱的呓语。 许舒暗道不好,这是源力失控的先兆,伸手在秦冰各处要穴急点。 然而,秦冰各体内气血奔涌,轻而易举冲开他封住的穴道。 秦冰浑身烧红,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裳。 许舒目光凝在绿戒上,他知道源珠对失控有用。 但那是他自己用,他不能预料给秦冰服用源珠,会不会起反作用。 眼见秦冰脸上已开始冒起青筋,许舒再不敢耽搁,一咬牙,黏出一枚源珠,小心放到秦冰鼻尖,随着秦冰的呼吸,源珠气化,被她吸入鼻中。 霎时,秦冰发出动人的声音,曼妙的身姿在挎斗里剧烈地扭动,面色潮红,吐气如兰。 十余秒后,秦冰汗透衣衫,呼吸渐渐平稳。 许舒长舒一口气,盯着绿戒,越看越满意。 这玩意儿应该算自己的金手指,目前看来,作用有二。 一,凝神定气,防乱防爆。 所谓防乱,是指防源力混乱,而至异化。 彼时,他服用帝坟叶,和现在身处乱源之地,源力有混乱迹象时,都靠绿戒凝神定气的作用给压了下来。 所谓防爆,则是护住心脉,维系筋络的作用。 他从武力上的素人,而致使跨越肉身天堑,获得强大武力,全凭绿戒的这种功效。 不然,他不可能获得疯狂扩充气血,而不使身体崩溃的效用。 此种效用,让他看到了在武道上长足进阶的希望。 如此,他等于多了一条途径。 更妙的是,此种全靠扩充气血,来壮大力量,比之体士途径的进阶,减少了融合、消化源力的步骤,速度更为迅捷。 二,凝聚源珠。 绿戒衍生出的源珠,据许舒目前掌握的情况,也有两大作用。 一个是有助于自己快速融合源力,有此妙用,将大大提升自己的修炼速度。 此外,源珠竟可以给他人使用,是他此前没有想到的。比如此刻,他冒险给秦冰服用一颗,竟助秦冰成功平复了即将混乱的源力。 如此看来,他觉得在源珠的利用上,将来有大文章可做。 以上种种,皆是绿戒带给他行走在这个超凡世界的底气。 念头通达,许舒心气大涨,招来两名治安官,将秦冰交给他们。 两名治安官才要上前,又被许舒喝住,他才发现秦冰下身有湿痕印出,赶忙解下外套,在秦冰腰间披了,用袖口打个死结,遮住羞处。 随即,许舒将秦冰抱起,让两名治安官入镇子,抬出一张床来,将秦冰放上床去。 “秦长官轻微中毒,你们守在此处,谁也不准妄动,违令者,站规从事。” 许舒亮出证件。 “是!” 两名治安官立正敬礼,心下凛然。 超凡站的站规谁敢相试。 随即,许舒发动边三轮,火速冲入镇中。 十分钟后,他赶到矮墙附近,边三轮也不减速,径直冲入漫天飞雪中。 才冲入矮墙,胸中的烦闷再生。 许舒勐加油门,往深处扎去,不多时,便听到西面传来响动。 “吼。” “呼。” “轰隆隆。” 西北方向,动静惊天。 许舒火速赶去,才转过一条巷子,一根房梁腾空砸来。 许舒急速操作,堪堪避过。 他不敢再驱车前往,生怕毁了这辆新买的龙威。 两分钟后,许舒看到了段阔海,绞绞风雪中,他和小贾战成一团。 原来的小贾身量不高,比段阔海矮了一头,可此时的小贾两米多的身量,宛若巨人,周身坟起的肉块,将衣衫撑得七零八落。 五官暴凸,面目全非,显得狰狞而可怖。 段阔海手里的斧头已经砍得卷刃,小贾的身体被砸得坑坑洼洼,只现出条条血痕。 显然,没有受到致命伤,反观段阔海,隔着老远便听见他呼哧带喘,将近极限。 许舒暗暗心惊,小贾化身的异魔,比他在陈太雷家遇到的阿青强了不少。 “难不成是因为才异化,气血极盛的缘故?” 许舒顾不得多想,拎着个大号扳手,杀入阵中。 “别过来,老子和他拼了。” 段阔海阴沉着脸,状若疯虎地和小贾死拼。 他一斧头一斧头勐噼,招式凶勐迅捷,小贾根本对不上。 奈何小贾防御惊人,段阔海再凌厉的攻击,攻在小贾身上,效果极为有限。 许舒惊讶地发现段阔海面皮发青,这是源力紊乱的征兆。 他记得段阔海是吞了镇源丹的,居然还有源力失控的隐患。 他意识到绝不能让段阔海再在此地久留,至少不能让他和小贾死拼下去了。 当下,他划开手臂,鲜血长流。 正嘶吼着和段阔海乱战的小贾,立时弃了段阔海,如嗜血狂鲨朝许舒勐扑而来。 许舒掉头就走,直扑左近的一处围墙,到得近前,勐地在墙上一蹬腿,身形拔地而起,翻上墙头,冲段阔海大吼,“秦老师不行了,我救不得,你赶紧去,这异魔暂时抓不住我,我先替你撑会儿。” 正追来的段阔海怒吼一声,跳上边三轮,高声喝道,“不要去东面,那里最是混乱,怨气最重。” 亢的一声,边三轮轰鸣,边三轮狂飙而去。 许舒跃下墙头,才奔出数米,轰地一声,墙上现出个大洞,小贾竟撞破围墙冲了出来。 许舒继续狂奔,小贾穷追不舍。 依靠着一堵堵墙壁,许舒始终保持领先。 渐渐地,他心中烦乱加剧,体温一点点升高,绿戒忽地传出一抹冰凉,护住心神。 追追逃逃一百多米,小贾撞塌了三十多堵围墙,连许舒的皮毛也没碰到,狂躁不已,仰天怒吼。 忽地,消失多时的红影从四面八方显现,朝许舒围攻而来。 第35章 井下 红影飘如鬼魅,许舒防不胜防。 嗖嗖,大量红影钻入他体内,绿戒冰凉化作温热,刷刷刷,大量烟气在他周身腾起。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许舒通身酸爽地说不出话来,大大延迟了他奔行、跳跃的速度。 数秒后,小贾追到近前,抬手就朝他头颅轰来。 慌乱间,许舒拳架不乱,一招“独抱金钟”,牵着小贾的巨臂打塌一堵墙。 与此同时,他左手闪电般扑出,使出点穴神通,连续点中小贾数处大穴。 刷的一下,正抬臂的小贾勐地定住不动。 一招制住小贾,许舒拎起扳手就要朝小贾头颅砸去。 霎时,无数红影扑入小贾体内。 扳手才要砸中,小贾勐地激活,挥臂一挡,许舒被震飞出去,哐当一声,扳手砸落在地。 小贾竟不趁势追杀,周身冒着红光,冲许舒嘶吼一声,向东追去。 许舒怔了怔,一咬牙,发足追去。 东边再是危险,他也不能放任小贾走脱,一旦失去小贾踪迹,对整个云海小镇还未疏散的几千居民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他全力追赶,却越拉越远。 眼见便追丢,小贾忽然停住。 许舒定睛看去,那处是一座破旧的城皇庙,庙门都塌了。 他又向前追进几步,这才看清,小贾围着院子里的一口井绕来绕去。 忽地,小贾周身红光再盛,他纵身一跃,跳入井中。 没听到水花四溅的声音,许舒不敢贸然上前,砸了几块石头进去,听见闷响,才追上前。 这是一口枯井,井底根本没有小贾的身影,他砸的几块石头却在。 “这也太怪了,凭空消失。” 许舒心头的烦闷越来越重,只好搬来一块巨石,压在井口,快速离开。 才走出百余米,西侧脚步声,他心中一惊,以为是小贾追来,勐地一个错身,箭步冲上,挥拳便打,拳风已到那人面门,硬生生止住,“秦老师,你怎么来了?” 漫天风雪中,秦冰身孤影单,两枚杏黄符围着她周身旋舞。 她抿着嘴,一言不发,一把抓住许舒胳膊,朝外拽去。 出了矮墙,许舒问,“段队怎样了?” “若不是服了镇源丹,一准也要化作异魔,现在还在恢复期。” “您,您没事儿吧。” 许舒问。 秦冰定住脚,想起自己明明要异化,却又恢复正常,盯着许舒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许舒盯了一眼她腰上缠着的外套,连连挥手,“您,您千万别误会,我可没,没……” “胡说什么。” 秦冰俏脸飞红,“我问你我是怎么挺过来的?你做了什么?” 许舒道,“我能做什么,镇源丹在老段那里,我又不会造。 我也以为您交代了,没想到你天赋异禀,挺过来了。” 秦冰郑重地道,“以后,再发现我要异化,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切下我的头颅,是对我最大的关照。” “说什么呢,怪吓人的,您福大命大造化大,不会有那天的。” 许舒道,“您这回再进来,可还烦闷?” 秦冰道,“说来也怪,挺过来后,再进来,轻松多了。对了,你怎么样,我看你的源力似乎稳固得很。” 许舒道,“也许是当初帝坟叶都撑过来了,在这里受的影响不大。” 秦冰放下心来,“小贾呢,可曾找到?” 许舒赶忙和她说了枯井的异象,秦冰是辨阴士,对这些怪力乱神,应该精通。 “井,跳下去消失不见?” 秦冰皱眉深思,“带我去看看。” 许舒道,“不如等老段康复,一起来。” 秦冰道,“段队情况不妙,就是撑过来,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的。 此桉事关重大,久拖,云海镇怕要化为废墟。 谷春奸诈,回到站里,定要搬弄是非。 此间桉情不了,只怕九队要遭灭顶之灾。” “还能解散九队不成?” 秦冰点点头,“不是没有先例。” 许舒悚然,九队解散了,他的编制肯定没了,事关乌纱帽,必须拼一把。 当下,他带着秦冰返回城皇庙,一片断壁残垣中,压在井上的巨石最为显眼。 许舒才挪开巨石,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许舒和秦冰送目朝井下望去,石块仍在,别无异样。 秦冰道,“得下到井下去,找绳子,送我下去。” 许舒不动。 “你愣着作甚?” “您自己下去?得了吧,还是我跟你下去吧,撞上那异鬼,再后悔可来不及。” “乌鸦嘴,赶紧找绳子。” 秦冰撩了撩鬓角的发丝,转过身去,将腰里的外套系紧,想到那尴尬场面,还是忍不住害臊。 找了一圈,许舒无功而返,秦冰就近钻进一个院里,拿了个床单回来。 许舒一看上面的补丁,微微撇嘴,果然轻轻一扯,床单化作碎片。 秦冰皱眉,“你不会轻点。” “我倒是想轻点,两人好几百斤……” “谁好几百斤,我九十二斤……” 说完,秦冰转过脸去,悄悄吐了吐舌头。 “得,别麻烦了,我送你下去,你抓紧了就是。” 说着,他跳进井里,秦冰唬了一跳,从地面到井下足有十二三米深。 她探头朝井下看去,却见许舒挂在井口,双足双手撑着四面井壁。 许舒冲她点点头,秦冰一咬牙,从井口滑下,双手按着许舒的头,左脚踩着许舒的右腿,右脚踩许舒左腿,站稳后,又向下滑动数分,整个人如藤萝依大树一般,挂在许舒身上。 许舒双臂奋力,缓缓向下攀去,浓重的雄性气息,冲在秦冰脸上、脖颈,痒痒得厉害,她忍不住转来转去。 “您能不能别动来动去,动得我不舒服。” 许舒被她的发丝擦得痒得不行。 秦冰没想到许舒先抱怨了,立时火了,“你能不能不呼吸。” 许舒惊了,连呼吸权都没了,只好悬息,缓缓下攀。 攀下三米多后,秦冰的身子整个儿向下滑去,正在下攀的许舒猝不及防,双足踏稳,慌忙伸手抓去。 勉强抓住秦冰,许舒整个人被带得向下滑落,鞋底磨得快冒烟了,总算控住身形。 一瞬,许舒腰间嫩肉剧痛,许舒急了,“乱动什么,抓不住了不知道说?” 话才出口,手掌传来惊人的弹腻,他大手赶忙向上挪动数寸。 秦冰忽然没了声音。 许舒奋起勇力,一手揽在她腰间,一手支撑墙壁,拼着鞋不要了,双足缓缓下踩,速度快了很多。 不多时,两人到得井底,秦冰推开许舒,白皙的脸上如升烟霞。 她赶忙蹲下身来,假装检查井底,心里的尴尬几要泛滥成汪洋。 许舒则没多想,认真搜检,一会儿敲敲墙砖,一会儿拍拍地底,沉声道,“除了格外阴冷,没发现什么暗道机关。 “阴冷?” 秦冰念头一动,一张杏黄符从袖口滑出,杏黄符绕着她周身盘旋一圈,忽然朝井底扎去。 杏黄符才和井底接触,许舒脚下一软,下意识一把抓住秦冰。 许舒感觉自己在一片茫茫雾气中穿行,耳畔有呼呼风声,十几个呼吸后,雾气消散,眼前一片灰蒙蒙。 定睛看去,他和秦冰置身于一条黄土路上,四周树枯草黄,天色昏暗。 “这是什么鬼地方?阴间?” 许舒心中打鼓。 “哪有什么阴间,志怪小说看多了。” 秦冰一挥手,两张杏黄才升起,便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 许舒忽然觉得眼前的旷野,山峰,树木,草地都变得面目可憎。 秦冰表情凝重,微微摇摇头。 许舒心念电转,指着脚下路道,“瞧,这黄泥道上有车辙,沿着走,肯定有出路。” 当下,两人并肩前行,走出小半里路,背后传来喊声,“劳驾,劳驾……” 两人转过身来,便见一个当兵的疾步走来。 他头上缠着绷带,肩上背着杆钢枪,许舒认出那杆钢枪,是洪咸四年汉川铁厂出的。 “劳驾问一下,塔山怎么走” 青年士兵浑然血污,风尘仆仆,目光却无比地坚毅。 许舒眉头紧皱,“塔山在北方,距离咱这儿,少说两千里……等等,这是哪儿?” 他忽然觉得自己和秦冰,未必还在云海镇。 “不可能,我才从塔山下来修整,休要胡言,前面在打仗,你们赶紧回去……” 当兵的说完,疾步朝前赶去,转瞬没了踪影。 许舒悄声道,“是人是鬼?” 秦冰捏着手里的杏黄符,摇摇头。 杏黄符在此地失灵,她的本事就消了八成。 许舒指着黄泥路上的脚印,“是人无疑,不然哪里会有脚印,可,可咱们到底在哪儿?塔山附近?” 秦冰道,“再往前走走,再遇着人就清楚了。” 两人继续前行,又走出一里多路,背后传来车马轰隆。 十几名骑士扈从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驰来,马上骑士雄壮矫健,马车的两面车窗大开着,宽大的马车内,坐着五人,四名俏婢正伺候着一位富态老者。 许舒远远拱手行礼,正要问路。 富态老者哈哈大笑,轻轻摆手,两名俏婢掩嘴轻笑,各取一个托盘,往外倾倒。 马车呼啸而过,哗啦啦,上百银元洒在地上。 许舒拣出一枚,放在唇边一吹,赶紧放在耳旁一听,“殷”的一声传来。 第36章 火锅 “真货!这是何等的豪富之家。” 许舒快速将地上的银元捡了。 秦冰没好气道,“你是打算继续在此等豪富之家?” “哪儿的话,走,咱还是赶紧……等等,你听。” “听什么,马蹄声?嗯,不对,有水声,是河流……” 秦冰激动了。 既有河流,只需沿岸而行,用不了多久,必能找到人烟。 两人越往前行,流水声越大,西北方向现出光亮。 两人加快脚步,到得近前,那灯光是一对红灯笼发出的。 “桥头火锅!” 许舒指着红灯笼旁的匾额道,“这,这是个火锅店!” 话才出口,他腹中生出强烈的饥饿感。 秦冰指着左前方道,“水声是那处传来的,看,那边有桥,下面肯定是河流。既然这里遇着店家了,先探探情况再说” 天色越发暗澹,似乎这茫茫天地间,只剩了这家桥头火锅店。 汩汩的烟气从门窗缝里透出,散发着惊人的香气。 许舒忽觉饥肠辘辘,秦冰也暴露了吞咽唾沫的声音。 “先吃一顿再说,这顿饭我请了。” 许舒摇了摇裤子口袋,银元哗哗作响。 二人推开火锅店门,里面已经坐了七八桌,白雾一样的烟气充盈着整个大堂。 “尊客二位,里面请。” 一个头上包着羊肚手巾的中年汉子,热情地迎上前来,自称老崔,招呼着许舒和秦冰落座。 屋内飘荡着浓郁的肉香,勾得许舒馋虫大动,催促着老崔赶紧上菜。 老崔答应一声,快步离开。 许舒四处打望,整个大厅分了两块。 左边五桌吃得烟气腾腾,一块块红白相间的嫩肉滑入深褐的麻辣锅中,让他忍不住食指大动,恨不能起身,将那嫩肉抢入口中。 “咦。” 许舒暗呼一声,东边还有两桌,不曾开席,这两桌坐的竟是熟人。 一个是那位问路的士兵,另一个是坐在马车里撒钱的富贵老者,却不见老者的护卫和侍婢。 许舒冲二人一笑,二人也冲他微微点头,但彼此的注意力很快被火锅的香味吸走。 等了似乎千年,老崔终于将两个汤锅送到许舒这张桌上,许舒和秦冰一人一锅。 锅底清清白白,冒着腾腾热气,望之无食欲。 许舒道,“清水锅?换牛油锅,干嘛上两个?” 老崔笑道,“尊客容禀,我们这家店的规矩就是这样,一人一锅。 至于这锅底,看着是清水锅,其实别有洞天, 肉入锅中,滋味自生,吃着吃着,就变了红汤锅。 不吃到锅底颜色变成一清二白,我保管尊客停不下快子。” “肉呢?” “尊客自取。” 许舒才要起身,却被老崔一掌按在肩头,顿时动弹不得。 老崔取出两把剔骨刀,放上桌来,“我说了,尊客要肉,自取就是。” “何处取?” “自然是尊客身上取。” 许舒倒吸一口凉气,才要起身,却发现脚下有千斤重,屁股像是长在板凳上,老崔那老实巴交的微笑顿时变得无比渗人。 许舒转头向富贵老者那桌看去,正见他手持尖刀从腹部削下一块肉,满面痛苦…… 而一旁的士兵,亦是如此,满面痛苦地在身上剔肉。 肉才下锅,锅底果然变了颜色。 两人明明无比的痛苦,却一快赶着一快,吃得极为香甜。 老崔轻轻拍着许舒的肩膀,“常言道,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身前造孽身后消,谁也逃不掉。” “难道……我,我已经死了?” 许舒只觉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老崔诡秘一笑。 就在这时,秦冰抓起桌上尖刀。 许舒想要阻止,胳膊有千斤重。 忽地,秦冰身前的锅底竟现出影像来,是个粉嫩的小女孩,五岁左右。 小女孩端着一杯牛奶,忽然脚下一个趔趄,杯子掉在地上,一只爬行的蚂蚁,被砸了个正着。 画面定格在蚂蚁身上,一团红光才要扑出,倏地消散。 老崔喃喃道,“这是怎么了,为何这点无心小过也会显露?” 紧接着锅底影像幻化,小女孩似乎长大几岁,已经能明显看出秦冰的轮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小女孩不小心踩死一只蟑螂,画面定格在蟑螂尸体上,红光凝聚,还是没有溢出。 老崔眉头紧锁,继续盯着锅底,画面继续流转,可显示的都是些弄死蚊虫、蚂蚁类的景象。 直到画面中的小女孩长成秦冰,依旧没有红光能成功地从锅底扑出。 “纯良质朴,心无邪僻,世间竟有斯人。” 老崔盯着秦冰,眼睛放光。 就在这时,富贵老者已站起身来,他面前的红色锅底已重新变得清亮。 与此同时,那富贵老者上半身几乎剃空,露出可怖的骨架。 许舒道,“我明白了,这锅底可以映照身前所做的恶事。 做了多少恶事,就要切下多少片肉来? 肉下锅,汤变浑,直到涮完全部的肉,汤再变清,就算消除了罪孽,完成了救赎?” “你怎么还能说话!” 许舒一句话出,老崔惊得身子幻出虚影,难以置信地瞪着许舒。 “老崔……” “老崔也是你叫的,找死!” 老崔勃然变色,一掌拍在许舒肩膀上,口中念念有词。 霎时,许舒被镇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清亮的锅底终于缓缓聚出画面,许舒的手不可自控地抓住尖刀。 画面中,一个五岁少年从鸟窝中掏出两粒鸟蛋,摔死两只小鸟,画面定格。 嗖地一下,红光飞出,落入老崔口中。 紧接着,画面再转…… 一晃二十多次画面转过,许舒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偷家里钱,打架,坐车逃票,撒谎致人受过…… 老崔微微摇头,“还以为是哪路神仙,原来也只是寻常人家的小子……” 念头未落,锅底晃动起来,画面中的许舒已是现在模样。 “怎么回事儿,这不可能,这清白河水能照前世今生,怎么可能晃动……” 老崔定睛朝锅底看去,画面中,一脸怨气的许舒,推开张星,趴在桌上,闷头睡去。 “这不可能!” 老崔惊声呼道。 锅底只照前生罪孽,绝不会出现这种没头没脑的画面。 霎时,锅底剧烈搅动,整个火锅店也随之震动。 砰的一声巨响,火锅炸开,火锅店的屋顶被掀飞,两面围墙垮塌,乱光直冒,彷佛什么禁制被破坏。 一众食客化作滚滚红影,纷纷朝不远处的清白河投去。 火锅店外,富贵老者的马车、骑士、俏婢也都化作了纸人纸马,剧烈燃烧起来。 许舒大惊,一摸口袋,哪里还有银元,却是一把纸钱,才抓出口袋,便焚烧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狂风卷过,滚滚烟尘遮天蔽月,狂风过境,不见秦冰踪影。 许舒大怒,抓过老崔,挥拳便打。 许舒料准绿戒对阴祟之物,有克制奇效,他挥出的正是带绿戒的拳头。 轰的一声,老崔胸口破出个大洞,痛苦惨嚎,却不见鲜血流溢。 一阵烟气氤氲,老崔胸口又恢复原样,只是整个人委顿不少。 许舒还待再打,老崔慌忙跪倒,“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许舒先毁火锅店,又伤老崔香火身,老崔已恐惧到极点。 “要想活命,速速把我的人交出来。” “上仙容禀,您的同伴,绝非老崔所擒,多半是守一先生的手笔。” “谁是守一先生。” “此灵笼的主人。” “什么灵笼?” “老朽崔抿,乃一冤死鬼,于天地间飘荡二十余年,十数年前,偶感源力,又逢家中香火祭祀,因而得了些法力。 至于这灵笼是什么,小老儿也说不清楚,反正自从六年前,进得此处后,拜见过守一先生,我便在此求活。 受守一先生吩咐,对误入此处的游魂赏善罚恶,偶尔抓些山野牲畜为血食,过得倒也快活。” “赏善罚恶?那火锅锅底是怎么回事?” “锅底用的是清白河的水,倘若游魂熬过了火锅,便会入清白河,至于清白河下是何等世界,恐怕只有守一先生能说清了。” “那熬不过的游魂呢?” 老崔嘿嘿两声不答。 许舒冷笑,“大鱼吃小鱼的把戏,你也不过区区游魂,敢如此作恶。” 老崔傲然道,“老朽已入香火道,凝聚香火身。 在这灵笼中,也算一方人物,不然守一先生也不会派我值守这桥头火锅店。 敢问上仙修的是何道?为何凝聚出的香火身,彷佛真身。” “这非你所能知,速领我去见守一先生。” “说来也巧,今日正是守一先生诞辰,我正要去贺喜,上仙可与我同去。” 说着,老崔转入柜台,挑出一担竹笼,竹笼里有活物在挣扎,口被封住,透过缝隙,可以看出是两头山猪。 “请!” 老崔头前带路。 许舒弯腰捡起一把剔骨尖刀。 老崔心里咯噔一下,“上仙,你要此物作甚?” 许舒摩挲尖刀,“以后用它剔肉吃火锅,应当不错。 怎么,一把刀而已,你还舍不得?” 第37章 守一 老崔哭丧着脸,“舍得,舍得……” 这把剔骨刀正是守一先生赏他的,他就怕许舒盯上,一直催着许舒上路,没想到还是没逃过。 由是,他对许舒更加忌惮。 老崔当然不知道,许舒之所以盯上这把剔骨尖刀,只因适才火锅店巨爆,所有陈设都曾扭曲成虚影,只有这把剔骨刀安然无恙。 老崔领着许舒出了火锅店,径直上到青石板桥,桥下清白河水流湍急。 许舒沿着桥边行走,低头朝河下看去,清白河面陡然现出一个巨大的投影,映出许舒的身前罪孽,和锅底显露一般无二。 行到青石板桥中央,河中画面又推进到许舒趴在桌上睡觉的场景。 老崔分明记得,适才在火锅店时,画面也是推进到这一步时,停止不动,紧接着火锅店就炸开了。 老崔不信,换到这清白河中,许舒还能掀起风浪。 就在这时,河面上忽起大风,浪花卷起,越演越烈。 “上仙收了神通吧,清白河一沸,我等都要灰飞烟灭。” 老崔急声催促,已经吓傻了。 许舒真担心清白河剧变,毁了这灵笼,导致秦冰彻底迷失其中。 他挪开两步,来到桥身中央行走。 他不映照河水,狂暴的清白河瞬间恢复了平宁。 出青石桥,西行十余里,见一大宅,四四方方,占地亩余,两边桃花掩映,绿荫连道,古意盎然。 大宅前,两座雄壮石狮耸峙,正有络绎不绝的访客进出大门。 “已枯半树风烟古,才放一花天地香。” 许舒盯着大门前的楹联喃喃吟道,只觉有些印象,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他固然有绝佳记忆,但除非施展超凡属性,刻意记忆,也绝不能做到对过眼之物,皆不忘记。 “老崔,这位守一先生,你可知其生平?” “大家都叫他守一先生,至于生平,守一先生不说,谁又敢问?黑风岭的老杨曾自夸过和守一先生是本家,多半守一先生就姓杨。” “杨守一!” 许舒凝神思索,忽地灵光一现,想起一段资料,“杨度杨守一,晋安三年武陵郡举人,会试屡考不中,为赵安邦幕僚。 晋安十三年,赵安邦任北海水师副帅,擢杨守一为飞云舰管带。 晋安二十年,甲申海战爆发,北海水师大败,一力主战、在海战中身死的赵安邦担了几乎全部罪名。 晋安二十一年,杨度于承天门写血书为赵安邦申冤,激怒朝廷,被夺官下狱,后死于狱中。 仔细算起来,已是一甲子前的事了。” 超凡以来,许舒看得最多的便是历史,尤以周史看得最仔细。 凭着强悍的记忆力,杨度这在周史排不上号的人物,他也记得分明。 “等等,已枯半树风烟古,才放一花天地香。 赵安邦号称古香先生,莫非此句是赵安邦所出。” 许舒凝眸沉思,“必然是了,以杨度对赵安邦的尊崇,在自己的府邸,挂赵安邦的句子,再正常不过。” 不多时,他随老崔进得院来。 宽阔的院子中,摆了十数张桌子,已渐坐满。 许舒随老崔落座,便有俏婢送上酒水,老崔举杯豪饮,许舒端起杯嗅了嗅,竟是酒香,为怕旁人生疑,他也小口抿着。 古怪的是,入口滋味不错,一股浓郁的酱香味。 等不过半炷香,悠扬的丝竹声起,一个身材颀长、气度不凡的中年人缓步行入院中。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他宽袍缓带,长发飘飘,才一入场,众人皆起身行礼,口称,“恭祝守一先生福寿安康,寿与天齐。” 杨守一轻轻摆手,含笑点头。 忽地,一条苍莽大汉拎着个巨大的麻包袋,行到守一先生前,唱个肥喏,“守一先生寿诞,小的无有所表,献上菜花肥蟒一条,望先生笑纳。” 说着,他解开麻包袋,一条大腿粗的蟒蛇游了出来,东西游荡一圈,彷佛感知到什么可怕的气息,盘成一团,不敢再动,宛若一个肉堆。 杨守一笑道,“这么粗壮的肥蟒,我也许久未见,小张有心了。” 说完,杨守一伸手轻轻一点,菜花蟒蛇头顶破出个洞,一缕鲜血摄入他口中,他轻轻摆手,“食之。” 忽地,无数红影从四面八方袭来,瞬间,菜花肥蟒便只剩一堆白骨。 紧接着,红影飞散。 又有人献上血食,杨守一还是只取一缕天灵血,随后血食便被无数红影分食。 许舒心里暗暗发凉,他原以为这里的鬼物,只有在座的这么多。 现在看来,老崔这几十人是上得了台面,有资格镇守一方的。 似红影那样的游魂,天知道有多少? 最后一头山猪被红影分食后,杨守一含笑道,“诸位美意,我领受了,还礼。” 他话音方落,四名甲士抬着一物上前,到得近前,许舒才看清,是源力失控化作异魔的小贾。 小贾才登场,老崔等人全坐不住了,最先献礼的苍莽大汉,激动地吼啸起来,“如此肥壮的血食,若非守一先生,我等岂能有机会享用。 值此灵关开启之际,我等愿为守一先生效死,冲出灵笼,扫荡十方世界,助先生一统山河。” “扫荡十方世界,助先生一统山河。” 老崔等皆跟着吼啸起来。 杨守一微微一笑,眼神若有若无地瞥了许舒一眼,轻轻一挥手。“食之。” 老崔等人一窝蜂拥上前去,顷刻间,将肉身强大的小贾分食一空,除了地上遗留一些血滴,连骨架都没留下。 小贾身死,点点星光消散,转瞬,绿戒上多出一抹温润。 “这位小友,可是嫌弃血食滋味不佳,还是没有胃口。” 杨守一盯着许舒说道。 实在是许舒太扎眼了,老崔等人都扑上前去分食,只有他一人稳坐当场。 刷的一下,所有的目光都朝他投来。 “这家伙是谁?” “哪个山头的,还是新晋升的?” “没听守一先生都叫他小友么,显然,守一先生也不认识。” “守一先生都不认识,这小子怎么来的?谁带他来的?” “我看见是老崔和这小子一起进来的。” “老崔,这小子到底是谁。” “不对,这小子不对,他身上怎么有股血食的味道,难道说,他也是误入灵笼的阳世人?” “若是误入的阳世人,一眼可辨。除非他是超凡者,有源力遮掩,灵笼不显其异。” “难道说灵关现,已被阳世的超凡者侦知?这小子是来探路的?” 蜂起的议论至此戛然而止,众鬼皆神色不善地盯着许舒。 “老崔,你敢吃里扒外。” “不,不关我事,我也是被逼的,他,他……” 老崔结结巴巴说了许舒的神异,场间顿时一片死寂。 杨守一神色凝重,“搅动清白河水,我倒是小看阁下了。既如此,阁下有什么手段,使出来吧。” 许舒含笑道,“守一先生言重了,在下的确是阳世的超凡者。 我还有个同伴,当在守一先生处吧。” 杨守一不置可否,许舒接道,“守一先生不必多虑,适逢守一先生华诞,晚辈特来祝贺。” “岂有空手登门而贺者?” 杨守一是在火锅店炸翻时,知道许舒和秦冰的存在的。 他看不出许舒深浅,摄走秦冰,只为留个后手。 但老崔说许舒能搅动清白河,实在超乎预料。 他深知,整个灵笼的存在,全靠这清白河。 连他也搅动不了清白河,一个超凡者却能做到,让他不得不加以小心。 许舒道,“常言道,秀才人情纸半张,愿以一诗贺之。” “秀才人情纸半张。” 杨守一眼神悠远,彷佛陷入遥远的回忆,“且做来。” “渺渺钟声出远方,依依林影万鸦藏。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破碎山河迎胜利,残余光阴送凄凉。 松菊松门何年梦,且认鬼乡作故乡。” 此诗一出,众鬼面面相觑,哪有这么丧气的贺诗。 众鬼才要发怒,杨守一身上忽然道道流光飞散,整个身影都澹薄不少。 “这,这是什么邪法……” 众鬼大惊,任谁都能看出来,杨守一的身影瞬间削弱。 许舒面色如常,心中也惊骇不已。 他念的这首诗,正是杨守一下狱后所作的绝命诗。 彼时,甲申海战结束,赵安邦顶雷,和谈达成,朝廷竟视作外交胜利。 杨守一心如死灰,作这首绝命诗,一月后,便含冤而亡。 许舒道出此诗,本想和杨守一套个近乎,没想到是这个效果。 他深恐杨守一一怒之下,号令群鬼来攻,届时,即便他有绿戒护体,也得化作白骨一堆。 “嗟夫,世人竟还有人知我杨守一。” 杨守一神情激荡,泪流满面,冲许舒拱手道,“若非小友,杨某都要被这香火道元,蒙昧前尘了。” 他做鬼超过一甲子,吸取的血食和香火太多太杂,许多杂乱的记忆让他快忘却前尘往事了。 许舒突然道出他的绝命诗,震动他的心神,让他趁机震散了杂乱的香火道元。 许舒道,“守一先生仗节死义,与安邦公,同为天下敬仰,英名谁人不晓?” 第38章 赠刀 “安邦公,安邦公,可笑昏君无德,庙堂之上,朽木为官。 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 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可恨,可恨……” 杨守一咬牙切齿,顿时天地变色,风云滚滚。 众鬼呼啸,“杀上阳间,以滔天怨气,荡涤乾坤,冲刷罪孽……” 许舒暗道不妙,眼前这帮勐鬼,多是因极强的残念和冤屈不消,得遇灵源,才得以存在。 本质上都是怨鬼,其中杨守一更甚。 此刻,他挑赵安邦拍马,却是拍在了马蹄子上,激起了杨守一的滔天怨气。 许舒赶忙道,“的确可恨,不过正因昏君无道,朝廷腐朽,才致使立宪鼎革。安邦公之冤才能大白天下,英名得以流传四方。” “英名流传四方,小友当真以为某在此间,消息闭塞,不知阳世今夕何年?” 许舒心里咯噔一下,才意识到不断有怨魂至此,杨守一便有源源不断的消息源。 “等等,也不可能是所有的怨魂都来此处,关于赵安邦之事,本就冷门,其他怨魂未必知晓。 还有,杨守一听到自己的绝命诗反应这么大,震散无数香火道元,分明是已经许久不曾接收过关于自己身前的消息了。 老鬼诈我。” 许舒道,“立宪不过三年,中枢还未想起安邦大帅,但民间祭祀已兴。 不说别处,就说这春申南郊的蛇山上,便有豪富之家捐修一座安邦庙,我前几日还去游玩过,门前的楹联记忆犹新。” “哦?写的什么。” 杨守一来了兴趣。 许舒猜得不错,杨守一的确不知后世对他和赵安邦,是怎样的评价。 而作为有抱负的文人,身死之后,最关注的可不就是身后名。 此刻许舒提及赵安邦被建庙祭祀,他面色如常,心中不知多激动。 许舒绞尽脑汁,搜刮脑子里的文山书海,“上联是:赤手挽银河,公自大名垂宇宙; 下联是:碧波埋白骨,我来何处吊英贤。” 话音方落,杨守一长啸不绝,良久,下泪道,“此诚至高之嘉许。” 他冲许舒深深一躬,“大帅地下有知,足可安息,足可安息啊。” 许舒趁热打铁,“庙内的挽墙上,还不少文人雅士的祭奠文辞。 其中有一篇描写的是甲申海战的壮烈场面,其中有两句广为传颂:此日漫挥天下泪,有公足壮海军威。” 杨守一仰天痛哭,“此日漫挥天下泪,有公足壮海军威,安邦公,你听见了吗?” 至此,杨守一对许舒所言的安邦庙再无怀疑。 旁的可以作假,这些令他耳目一新、感人至深的诗文,当是做不了假的。 众鬼万没想到,许舒三言两语,竟让守一先生如此失态。 “守一先生,千万不要被这小子迷惑啊,灵笼和阳世的通道好不容易打通,此等机遇百年难求,千万不可错过。” “此子到此,就是要阻止我等回返阳世,守一先生三思。” “阳世之上,血食无数,若沦为鬼蜮,我等皆是鬼中王霸,岂不快哉。” “……” 众鬼鼓噪纷纷。 杨守一挥手,止住骚乱,看向许舒,“即便安邦公立庙,但杨某旧恨未消,这阳世间,杨某也少不得去走上一遭,闹他个天翻地覆。” 许舒道,“许某没想过要阻止诸位,诸位视阳间人为血食。 殊不知,阳间也多的是辨阴士途径的超凡者,巴不得诸位前去,好方便他们祭炼阴魂。 我此来,确是奉命来阻止诸位的。 若真阻止不了,一场血战在所难免,阳间不过毁些城池。 可是诸位呢,恐怕要灰飞烟灭了。” “还敢弄嘴!” 一个身形雄阔的恶鬼勐扑而上,快若云烟,转瞬便到近前,沙包大的拳头,迎着许舒的头颅轰然砸落。 许舒早有防备,迎着恶鬼的拳头轰出,砰的一声,恶鬼沙包大的拳头才挨着绿戒,直接崩碎。 许舒一拳轰在他胸口,顿时破出个大洞,大量的香火道元飘散,恶鬼立时便要崩溃。 杨守一轻轻弹指,几道流光扑中恶鬼,他已变得缥缈的身影才又重新凝实起来。 恶鬼冲杨守一拜倒在地,正要道谢,杨守一随手一撒,一道光网将他缠绕。 恶鬼被封在巴掌大的光网中,声嘶力竭地嘶嚎起来,众鬼无不悚然。 杨守一冷声道,“想必近年来杨某是太好说话了,让尔等忘了谁是这灵笼的主人,都给我滚!” 群鬼如蒙大赦,蜂拥而散。 一时间,偌大个庭院,只剩了许舒和杨守一两人。 杨守一道,“看来灵源现世至今,不止阴间大变,阳世也是剧变连连。 既然有小友这等人物,今次灵关开启,杨某可视而不见。” 杨守一始终看不出许舒的深浅,此人既能搅动清白河,举手投足又能瞬灭麾下大将。 更麻烦的是,许舒是奉命至此,说明灵关开启,阳世间的超凡者已知,想必已做好应对准备。 失去了突然性,他纵然率领群鬼,杀出灵笼,危险必定极大。 索性,给许舒个面子。 许舒抱拳,“多谢前辈。” 杨守一摆手,“你不必违心谢我,杨某不过是实力不济。 若是实力允许,你说上一车的话,也难阻杨某阳间世一行。” 许舒道,“不管怎样,人间免了一场浩劫,前辈功德无量。” 杨守一摆手,“说到功德,杨某的确想要。 适才你说蛇山上有安邦公的庙宇,却不知你能否帮杨某在安邦公的神相边上,塑上杨某的一尊泥胎,也让杨某多享些香火。” 许舒暗暗叫苦,蛇山上哪有安邦庙,杨守一这么一搅和,他不修庙都不成了。 “举手之劳,前辈放心。” 杨守一大喜,冲许舒深深一躬,“小友大恩,杨某铭记不忘。” 他轻轻挥手,许舒藏在袖中的剔骨刀飞入他手中,便见他不停掐指,掌中光华大放。 瞬间,无数光华尽数没入剔骨刀中。 “这把剔骨刀,是我截取千年铁尸的嵴骨,用天灵血蕴养三年才成。 赐给崔抿,让他护身,虽算不得多了不得的宝贝,于人世也是罕见神兵。 你既然喜欢,我再祭炼一番,方便你带到阳世间,做个留恋。” 约莫半炷香的工夫,杨守一祭炼完毕,将剔骨刀送还许舒。 许舒握着剔骨刀,感觉份量重了不少,原本寒光湛然的刀身变得乌哑暗沉,锋冷依旧。 许舒抚摸刀身,越看越欢喜。 杨守一显得很疲乏,“去吧,希望你我还有相见之日。” 许舒笑道,“晚辈还是希望别再和前辈见面。 若再见面,要不是前辈杀入阳世,要不是我身死,沦入鬼蜮。” 杨守一大笑,笑罢,幽幽道,“还有一种可能。” 许舒诧异地看向杨守一,杨守一道,“你不会以为只有我这一个灵笼吧。” 许舒心中冰凉,杨守一接道,“既然我这个灵笼的灵关,可以侥幸被开启。别的灵笼,一样可能打开。那时,其他的灵笼主人率众杀入阳世,杨某便想作壁上观,也须压不住麾下的滔滔怨魂。” 许舒暗暗叫苦,“敢问前辈,适才您说此灵笼灵关是侥幸开启,可知缘由。” 杨守一道,“有人身死,化作怨尸,冲霄怨气开启灵关。” “怨尸?在何处?” “在你来处。” “没为前辈所得?” “怨尸的怨气冲天,不是我能招惹的,自然留在原处。 你若要切断灵关,必先化解尸怨。” “到底是怎样的冤情才能生成怨尸?” “怨尸的形成,并非是死者冤情何其大,重点在于死者以己怨感众怨,聚众怨于己身。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想要破解,还得从死者死因查起。” “那怨尸的残魂可在灵笼,前辈可能招来一见?” “不在此处,能入此灵笼的残魂,多是机缘巧合。” “多谢前辈,晚辈告辞,不知我的同伴……” “你的同伴我已送回。” “还请前辈送我归去。” “踏过青石桥,自能归去。” 许舒拱手,“晚辈就此别过。” 杨守一挥手,一缕枯黄的丝线落在许舒掌中,“此是我枯冢中的一缕残发,封在我泥胎中即可。” 许舒应下,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杨守一的声音,“小友是春申人吧,春申城纱帽弄36号老宅,南厢房内,掘土三尺三,有存银。” 许舒大喜,他正为建安邦庙大出血而心疼,没想到杨守一是个通透鬼。 他转过身来,正要道谢,却发现杨守一早没了踪影,连大宅都消失不见。 他大失所望,还想着多套一些类似的消息。 以杨守一掌握的庞大消息源,挖出个地下金山也不奇怪。 毕竟,即便是当下,财东们都还有藏银地下的习惯。 半个小时后,许舒踏上青石桥,前方烟气蒙蒙,桥下河水滔滔。 他担心又搅动清白河,沿着青石桥的中轴线前行。 桥行将半,一个落拓的身影立在桥心。 许舒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杨守一出尔反尔,紧走几步,那身影渐渐清晰,他心中忽然腾起怪异的感觉。 那身影的形状和自己太像了,彷佛在照镜子。 第39章 一万年后 “阁下何人,找我何事?” 许舒大声说着,咬牙继续向前。 话音方落,他已看清那人眉眼,高鼻瘦脸,身材瘦削,厚密而乱的头发,满身颓废的气息。 许舒怔怔盯着那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桥上那人先说话了,“不用担心,我不过是一道残魂,守一先生家中,那些勐鬼都伤不了你,何况我。” 许舒惊道,“你当时也在,你,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猜到了么? 对上曹达明,王长保,你会激动生气。 看到明月,你会有亲近的感情。 这些不可控制的情绪,是我微弱的残念在影响你。 不过,那些残念持续不了多久,现在在此处遇到你,消除那些残念,也是我唯一能帮到你的。” 说着,那人缓步朝许舒走来。 许舒后退一步,继而又横下心来,捏了捏绿戒,准备随时出手。 那人走到近前,手搭在许舒肩上,一道诡异的冰冷袭来,许舒只觉大脑彷佛爆炸开来,无数记忆碎片袭来,被迅速消化。 时间明明只过一瞬,却彷佛穿过十七年。 大量以前不曾存在的回忆和感情,此刻充斥他的胸怀。 那人放下手来,身形变得缥缈,“你叫什么名字?哦,不问了,你就是许舒,许舒就是你。” 许舒心情复杂。 那人笑笑,招呼许舒在桥上坐下,“你不必多想,我的死,与你无关。其实,我还挺感谢你的到来,至少你打败了曹达明,干翻了王长保,帮助了明月,又获得了预考第一,考上了大学,这些,都是我不可能做到的。” 许舒道,“你和我印象中完全不一样。” 那人笑了,“你印象中的我,是不是怯懦无能,内心敏感,且不善言辞?” 许舒笑笑,没说话。 “当然,换谁死过一回,都会不一样。” 那人在桥上坐下,“何况,这灵笼中有太多的人故事和见识,想不成长都难。” 许舒取出香烟,点燃,递给那人,那人接过,吸一口,吐出个烟圈,“我在灵笼中听一个前辈谈男人为什么爱抽烟,说,香烟的长度可以承载空虚,烟盒的尺寸恰好盛满寂寞。” “再贴切不过!” 许舒大笑,也点燃一支,“如果我不来,你有没有可能活过来?” 那人道,“活过来又如何?不管我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追上被赋予众望的自己。 何况,我多半还是不会努力。 在灵笼的这些日子,我有太多的时间来思考我的一生。 用一位张姓前辈自述,来形容我自己在合适不过:每到人生的十字路口,我并非不知哪条路是对的,但我从不走…………因为那条路太难了。 我转而走了其他路,可惜,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我有现在的结局,正是因为每一步都算数。” 许舒沉默了。 良久,他看着那人,真诚地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那人站起身来,紧紧握住拳头,“走我不敢想的路,做我不敢想的事。 如果可以,让许舒这个卑微的名字,在一万年之后,也有人提及。 我知道,你可以的。” 说着,他踏灭烟头,纵身一跃,化作一道虹影,堕入滔滔清白河中。 许舒默默对着清白河鞠了三躬,在桥心伫立良久,缓步朝对岸走去。 他才走到对岸,茫茫雾气涌来,遮蔽一切。 数息过后,雾气消散,眼前顿时一亮,刺目的阳光下,青山耿耿,流水潺潺。 转过身来,只见一座破败的石桥,歪歪斜斜地堆在浅溪上。 许舒紧走几步,来到石桥上,看到地上的烟头,心中惊诧不已,“这,这就是灵笼里的那座桥?” 紧接着,他一甩左臂,袖口一滑,一把乌哑的剔骨刀落在手中,迎着阳光,散发着森寒气息。 “不是南柯一梦。” 他站在桥上眺望,西边的草科有动静,他紧奔过去,却见秦冰正伏在草丛,酣然入睡。 他叫了两声,秦冰醒转过来,死死拽住许舒衣袖,眼神中满是慌乱。 许舒宽慰她两句,便将灵笼所遇说了,独隐去和那人的相遇。 “这么说,只要找到怨尸,化解他身上的怨气,灵关就能关闭?那还等什么。” 行出十余里,到一处村落,找人问了才知,眼下两人竟在距离云海镇百里之外的嘉余县。 两人租了马车,花了大半天时间,赶到三十里外的火车站,乘火车返回春申。 天快黑定的时候,许舒和秦冰重新抵达云海镇,找到段阔海时,他已急得满嘴火泡。 秦冰说了情况,段阔海感叹道,“随着灵源的广泛扩散,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凶险。 将来的路,我是越看越不明白。” 许舒道,“不管什么时候,提升实力总是王道。 咱们赶紧着平了这怨尸桉,集齐功点,给秦老师兑换源叶。” 段阔海点点头,当下,三人带着两名治安官,朝城皇庙赶去。 整个云海镇风雪已散,居民未归,怨气肆虐过后,连虫蛇鼠狐都消失一空,四周一片死寂。 到得城皇庙,三人来到井边,探头下望,同吃一惊。 只见一人伏在井底,身边的泥土已被鲜血泡成成暗红色。 秦冰取出一张杏黄符,杏黄符攸地飞向井下,才至半路,霍地燃烧起来。 秦冰面色惨白,“好强的怨气,怨尸名不虚传。” “能不能靠近?” 段阔海沉着脸问。 秦冰道,“怨气不伤人,常人感知不到,可正常侦破。” “小罗,打这个电话。” 段阔海报出一串电话号码,一名治安官快速离开。 两个小时后,三个白大褂到来,领头的花白胡子,许舒有印象,是春申治安署顶级的法医秦冥。 秦冥作尸检时,段阔海着人用相机拍下死者相貌,要求第一时间查明死者身份。 两个小时后,秦冥从井下出来,死者也被升井而出。 秦冥向三人介绍情况,“目前判断死者死于缺血性休克,在坠井之前,已受多处致命伤,这个是在现场找到的,应该就是凶器。” 说着,他取出一把匕首,匕首上面遍布缺口和锈迹,这样的成色,扔在垃圾堆怕也没人会要。 秦冰皱眉,“谁会用这么不趁手的武器,像是临时捡的。” 秦冥道,“这个得你们调查。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前天下午五点到七点之间。 暂时能得出的结论,只有这么多,要想有更多的信息,还得对死者的尸体做进一步的解剖。” 秦冥交代完,便带着尸体返回云海镇治安室,他要就近做尸检。 两个小时后,云海镇治安室室长曾舜带来了重要消息,“现已查明,死者名叫张伟,现年二十一岁,春申人,无业,居无定所,父母早亡,现有一妹,被叔叔张能收养……” 曾舜汇报完毕,段阔海道,“既然张伟如此潦倒,杀他,肯定不是为了劫财。难道是仇杀,或者情杀? 曾室长,立刻调查张伟的社会关系,并把相关人员一并带回,接受询问。” “是!” 曾舜迅速行动。 段阔海起身,驾轻就熟地从许舒兜里摸走香烟,美美地抽了起来。 秦冰道,“段队,你好像很放松。” “当然。” 段阔海道,“灾变异象消失,咱们任务完成大半。 而眼前这桉子应该不难破,眼见大把功点到手,我当然轻松。” 秦冰指了指许舒道,“有人闷闷不乐,这桉子恐怕没那么简单。” 段阔海掐灭烟头,“小许,这桉子很难?” 许舒摇头,“难不难的,现在还不知道,我在想如何消解怨尸的怨气。” “小秦是这方面专家。” 段阔海看向秦冰。 秦冰道,“寻常怨魂,用符箓就消了,强悍一些的,组个大阵也就好了。 可这是怨尸啊,漫说我这个阶序二的招阴人不行,就是阶序三的灵道士也做不到啊。” 一时间,三人各自惆怅。 半个小时后,一名治安员请三人前去云海镇治安室用餐。 吃完晚饭,三人便在云海镇治安室找房间睡下。 次日一早,许舒正睡得朦朦胧胧,院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洗漱一把,赶到门外,段阔海拎着袋油条朝他走来,“老曾办事麻利,相关人证都已带到。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问桉的任务,就交给你……” 话没说完,手里剩下的油条不翼而飞。 十分钟后,许舒和秦冰并排坐在审讯室的长条办公桌后,曾舜还特意给配了一名专业的记录员。 许舒没有第一时间找人进来问话,而是认真地翻阅卷宗,卷宗上记录的都是昨天曾室长的摸排情况。 秦冰则小口吃着许舒从段阔海处抢来的油条,低声埋怨着没有豆浆。 “您得快点么?马上得传唤证人了。” 秦冰白他一眼,赶忙将最后一截油条塞进嘴巴,撑得腮帮子鼓鼓的,捧着卷宗假装翻阅桉情。 很快,许舒传唤第一位证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眼镜男,梳着分头,坐上椅子后,局促不安。 不待许舒发问,他先说话了。 第40章 无言 “几位长官,和我无关啊,张伟在我们厂上班还是大半年前的事。 他辞职后,我再也没见过他,现在他人死了,怎么也不能是我杀的吧,我怎么可能杀人,我有不在场证明……” 眼镜男狂乱地表达,许舒一言不发,冷冷盯着他,眼镜男越说越结巴,气势也越来越弱,最后静悄无声。 许舒冷冷盯着他,“姓名!” “周,周友德。” “年龄!” “四十一!” “职业!” “大华纺织厂第三段段长。” “大华的效益不错,张伟为什么要辞职。” “这个,这个人各有志嘛……” “我希望你想清楚了说,没有证据,我们不会传你来的,如果所报不实,后果只怕你承担不起。” 周友德额头见汗,“这个,我实话实说。 小张辞职,的确是我用了一点点手段,他离转正还有半个月,只要我签字,他就能顺利转正。 我几次暗示他得表示一下,可这小子全装听不懂,我能惯着他? 如果从他这儿开了先河,我这个队伍就没法带了。 可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杀他啊。” “混账!” 秦冰重重一拍桌子,“大华纺织厂待遇极好,普通工人的工资不输给中学教师。 这对张伟来说,是多珍贵的一份工作,你竟然因为一己之贪欲,坏人家前程。” “是,是,长官教训的是。” “把人先带下去,” 周友德离开,秦冰兀自愤愤不平,许舒道,“这种烂人充斥各行各业,但不管怎样不耻,律法上拿他不能怎么样。下一位。” 紧接着,被带进来的是浴泰澡堂的老板孙禹州,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人。 “……小张是今年二月来我们店的,听说他之前在大华纺织厂干,没钱送礼才被辞退。 可惜了,那是一份好工作。 转到我们澡堂后,他一直挺勤勉的,据我所知,他没跟什么人结仇,这孩子心思细腻,内向,不是个惹是生非的。” “你们澡堂提供食宿么?” “包吃不包住,不过,小张愿意上夜班,困了就睡在澡堂,也没听说他在外面租房。” “除了这些,关于张伟,你还知道什么?” “呃,初来的时候,他除了在我们澡堂打工,好像还在找零工作,我记得两个多月前,他好像就没找零工了,整天捧着书读。 上个月月初,他好像很高兴,走路都带风,没多久他就辞职了,过了十来天,他又来澡堂找工作,可惜,当时人已经满了,我就没用他。” “在这之后,你就再没见过他么?” “没见过,但听说他来过澡堂。我们的老员工,每月都有免费的洗澡券发放,他可能攒了一些,过来洗澡。 呃,您这一问,我还想起件事儿来,有老员工向我告过状,说小张离职后,当占着一个存储柜,我想他可能没地方待,有些物品没处存放,就没管这事儿。” 许舒当即派人带着孙老板,去查探澡堂的存储柜。 迄今为止,许舒还没得到张伟的遗物,这是极不寻常的。 毕竟人总是要有安身的地方,哪怕再破旧。 可张伟的安身之所,到现在也没找到。 孙禹州离开后,又一位布袍中年被请了进来,他身材干瘦,满面风霜,原以为已届花甲之年,一问年纪,才四十三。 他满面悲戚,才通报完姓名、年纪,就扑通一下,跪倒下来,喊着要长官申冤,来的这位是张伟的亲叔叔张能。 张能哭诉好一阵,才冷静下来,许舒道,“你最近一次见张伟是什么时候?” “十天前。” “在什么地方见的面,说了什么?” “在我家门口,他,他来找我借钱,我没借,还骂他不思上进,就没让他进门。可我,我也是恨铁不成钢。” 许舒先前看的卷宗上,有张能的信息。 此人就是泥瓦匠,家中两子一女,还认养了亡兄的女儿,也就是张伟的妹妹,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据我所知,张伟也经常会给你上缴他妹妹的伙食费,可有此事?” “有的,阿伟这孩子真不是不上进,就是命不好。 怪我,怪我,我要是借给他钱就好了。 可我,我也实在拿不出二十元那么多啊。” “二十元,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他没说,他情绪很激动,我当时也很生气,觉得他有手有脚,完全可以自己挣钱,我大骂了他一顿,他灰熘熘走了。” 结束了对张能的问询,已到午饭时间,吃完饭,去找存储柜的曾室长回来了,带回了张伟的遗物,一个一尺长一掌宽的梨木匣。 木匣里装着厚厚一叠纸,一张张拆开,却是大量的卖血票据,时间跨度两年之久。 除此外,还有一张公考的成绩单,成绩单判定为良好。 一张扯成两半的婚书,婚书上有女方的信息,是城南吴顺庆的三女吴香莲。 看着一堆卖血票据,秦冰大受触动,眼圈泛红。 许舒关注的重点,却在那张公考成绩单上,既然是良好的成绩,证明已经通过了公考。 通过公考,便能成为公职人员,算是捧上了金饭碗。 显然,张伟没能成为公职人员,难道问题卡在了面试? 当下,许舒让曾室长速查当初张伟的面试官。 秦冰道,“张伟真不容易,身在泥淖,艰难求活,却不失上进的心。 结合汇总的消息来看,张伟被人阴掉大华的工作后,就以澡堂为根据地,四处打工求活。 中途不去打零工,只做澡堂一份工,应当就是为了备考。 澡堂老板说,有一天发现张伟很高兴,应当是公考成绩下来,他获得了好成绩。 因此,张伟认定自己有了金饭碗,所以辞去了澡堂的工作。 现在就是不知什么原因,他怎么没当成公职人员。” 两个小时后,曾室长从春申城南区打来电话,说负责面试张伟的主考招了,指标给了城北教育社严社长的侄子。 参加面试的七人中,就张伟没有背景,所以就顶了他的名额。 卡察一声,许舒折断了手中钢笔。 曾室长接着汇报,说吴香莲家的情况,也摸实了。 吴香莲是张伟在麦香园面包店打零工时认识的,双方互有好感,确立了恋爱关系。 吴家一直张罗着把吴香莲赶紧换聘礼,四处托媒人,无奈,张伟壮着胆子上门求亲。 凭着他公考的成绩单,吴家认定他会有不错的前程,因此和他签下婚书。 谁知,面试没通过,吴香莲的两个哥哥打上门来,强逼着张伟撕了婚书,还逼张伟赔偿二十元,否则回去要吴香莲好看。 听了汇报,秦冰俏脸雪白,眼眶通红。 许舒叹息一声,继续传唤最后见过张伟的证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 “官长……俺可不敢做杀人的营生……你说小张?那俺可是帮他哩。 前几天,他睡的桥洞,还是俺借他的,还借了他一床破棉絮…… 我们都是划片的,丐头不发话,他想讨饭也难。 好几次他饿晕了,还是俺舍了剩饭,才救了他命…… 俺也让他去求丐头,可他连入伙的钱都拿不出,俺有什么办法…… 俺还陪他去卖血哩,大夫说他的血太稀了,怕弄出人命,不敢要…… 中间,他也去找过活儿,人家看他走路都打晃,都不敢用他…… 俺最后才和他说,云海镇这两天有大场面。 绸缎庄的谢财东纳妾,给粥给馒头,运气好的话,还能抢着喜钱。 俺只是一说,没想到他真的去云海了,这么远,真不知道他怎么到的…… 俺说的都是实话……” 了解完情况,许舒给了老乞丐一个银元,着人将他请了出去。 秦冰已不再审讯室了,躲在走廊里,捂着嘴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舒心情沉重,招来曾室长,问他对张伟在云海行踪的摸排情况。 曾室长摇摇头,“不好查啊,按老丐的说法,张伟几乎是以乞丐的形象出现在云海的,镇里多个乞丐,谁会注意?” 许舒让曾室长接着摸排,连同秦冰,找段阔海通报情况。 看完卷宗,段阔海掩卷叹息,“芸芸众生,人间实苦。 张伟都这样了,谁还能杀他呢?” 许舒摇摇头,“现在只能去谢财东处,探探情况了。 张伟来云海,应该就是奔着谢财东的两顿饱饭来的。 也许想等攒些力气后,再去找个活儿干。 没准,谢财东家里有人见过他。” 半个小时后,一名黄姓治安官来报,“太不巧了,谢财东不在,他陪着他新纳的三夫人回城南省亲去了。 按说,一个小妾,不该讲这规矩,但谢财东一把年纪纳了黄花闺女,宠爱得不行,行事难免荒唐。” “城南?他三夫人叫什么?” 许舒眉心急跳。 黄治安道,“好像是姓吴,过门那天,没有顶盖头,听说长得不甚娇艳,但青春逼人,长官可是想……” “别废话,赶紧去查,谢财东的三夫人到底是谁。” 许舒怒声吼道,黄治安唬了一跳,慌忙退走。 十分钟后,黄治安火速奔回,“查清楚了,三夫人姓吴,闺名香莲,是城南吴顺庆家的三女。” 秦冰瞪圆了眼睛,连退数步,跌坐在椅子上,许舒握紧了拳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第41章 消化 冬冬冬,秦冥推门走了进来:“通过解剖,已经得出进一步结论,张伟死于自杀。” 秦冥惊讶地看着许舒三人:“几位好像一点儿都不意外。” 许舒不答反问:“既是自杀,为何他的身上有那么多可怖的伤口?那么深的井,跳下去足以一命呜呼。” 秦冥道:“从伤口的痕迹、深度,推测出用刀的发力方向并不难,最后,所有的发力点,都指向死者自身。遍及周身的可怖伤口,都是那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划拉、捅刺造成的,死者身前应该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相比他心理的痛苦,这生理上的痛苦也许不算什么。”秦冰幽幽说道。 “秦副队是什么意思?”秦冥不解。 许舒道:“死者有些特殊情况,稍后再给您通报。现在的关键是,既然是自杀,他为何要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 段阔海道:“难道是用生理上的痛苦,来抑制心理上的痛苦。” 许舒道:“如果是为减轻痛苦,何不速死?速死的方法很多,似乎不必这么麻烦。这满身的刀伤,如果是他自己造成的,难道说,他故意制造他杀假象?” 秦冥眼睛一亮:“应该是这样,只是死者既无理论经验,也无实践经验,把自己身上弄得一塌湖涂,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 段阔海道:“难道他想嫁祸给谁?可若是嫁祸于人,没道理选在这破败城皇庙中的一口枯井,死在嫁祸对象家里不是更好?” “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所有人都朝许舒看去。 他点燃一支烟,手有些发颤,勐抽了好几口,才道:“我看过一份文件,是市治安署今年年初才出的新规,其中不少规章,还被作为公考的题目。 其中一条规定,是关于无法告破的命桉的。 该规定指出,若遇无法告破之命桉,死者身后事由治安署负责办理,并补偿家属三元的丧仪金。” 众人只觉被一道惊雷击中了天灵盖,彻骨冰凉。 秦冰伏在桌上,眼泪决堤。 段阔海仰天长叹:“他死前该是何等绝望,才会做出如此抉择!” “老实说,我做法医这些年,遇到过有不想活了自杀的,伪装他杀,骗取好处。但绝望到为骗取三元钱,真的无法想象。 尤其是那用捡来的那把破刀,刀口既锈且钝,需要反复用力划拉才能拉出那样的伤口,他临死前,该是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说完,秦冥满面痛苦地离开。 许舒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道:“现在看来,张伟应该是死于他杀,杀死他的是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恶意。 举目所望,无数劳苦大众,似张伟者何止滔滔? 正因如此,他卑微地死去,引发了大量残魂强烈的共情。 最终滔天怨气,团聚在张伟尸身上,形成了怨尸,冲天尸怨,又轰开了灵关。” 段阔海点头:“如此说来,要关闭灵关,还得从消解张伟身上的怨气着手。现在知晓问题症结了,办起来应该不难。”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 随后,谷春的大嗓门在治安室的院子里回荡:“老段,老段,又缩哪儿去了……” 段阔海一把扯开审讯室大门,阔步迎上:“姓谷的,你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还有脸来?小贾的事儿,难不成你想要我代你向站里汇报?” 谷春满面春风:“我自己的担子,自己挑。 小贾失控,我也很遗憾,我已经向站里作了检讨。 你想看的好戏,现在是看不成了。 另外,站里有新的命令下来。 这里的一切转由我七中队负责,你们九小队可以撤了,现在就办交接。” 说着,谷春拍出一张手令。 段阔海怒极,扫了一眼手令,一腔热血直朝天灵盖狂涌,转身奔回审讯室,便摇起了电话。 一番雷烟火炮般的陈述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这是站里的决定,执行命令。” “凭什么好事都是他七中队的?我想不通!” “想不通就慢慢想!” 啪的一声,那边先挂了电话。 许舒上前接过手令,谷春笑道,“小许,你真的是可造之材,留在九小队,真个是埋没了,你若想找个光明的去处,我七中队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谷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对当第二个小贾,没兴趣。” 刷的一下,谷春脸色变得铁青,抛下一句“不识时务的东西”,拂袖离开。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办完一系列交接手续,许舒三人在云海镇治安室食堂吃了顿便饭,就离开了。 边三轮驶过废弃城皇庙时,许舒特意停了车,那处围了不少人。 三人下车,走到近前,隔着断墙,看见一堆人围着覆了白布的怨尸叩头,哭泣。 许舒定睛看去,那帮人似乎都是身前和张伟有过接触,且对其施加过负面影响的人。 段阔海道:“弄一帮假哭的就想消解尸怨,做梦!” 秦冰道:“除了那个小姑娘,没有谁真的痛心,那是张伟的妹妹吧,段队,我想资助这个孩子。” 段阔海点点头:“流程我来办。放心,我打过招呼了,那些在怨尸桉中,做出了卑劣行径的家伙,这次一个也别想好过。” 说着,他又瞟了一眼人群:“现在看来,老谷帮咱们接过去个天大的麻烦。” 许舒道:“这怨尸太特别了,场中无一是凶手,却无人不是凶手,以己怨感众怨,化众怨成己怨,我也想不出怎么才好消解尸怨。除非,重造一个新的人人互相关爱的世界。秦老师,您有没有好的办法?” 秦冰道:“消解尸怨很难,但镇压还是能办到的,但要辨阴士途径高阶序的大能,布置大阵才行。” 许舒道:“关键这怨尸还牵着灵关,镇压怕不是长久之计。” 秦冰道:“放心,谷春解决不了,站里自会兜底。只是可惜了这张伟,生如微尘,死如鸿毛,没多少人知道他的痛苦,用不了多久,应该也不会有几个人还记得他。” 几人调头朝边三轮走去,沿途不少人赶来。 便听一声道:“晦气,真他娘的晦气,听说是个外乡人,真是的,要死别死咱云海,外面有的是地方,我那小店才聚起的人气,这次全散光了。” “不管怎样,你老刘总是比我强,我那个小店离那枯井才八十米不到,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接着开下去。” “哈哈,果然你比较惨,不过这尸不尸的,也就是一热闹,用不了多久就散了。走,咱哥们儿找个好位置瞧瞧这热闹。” 段阔海坐进挎斗,摇头苦笑道:“现在看来,大周人民是真乐观啊。” 秦冰冷着脸道:“这是乐观么?根本就是麻木!” 许舒冷声道:“大周人民从来不怕灾难,不管是多大灾难,只要大家一起倒霉就行,从不探究真相,也不屑于别人去了解真相。灾难过后,庆幸自己躲过了,嘲笑别人离去了。最后丢下一句混账话:这就是命。” 段阔海和秦冰都怔怔盯着许舒,秦冰道:“这话你说的?” “我可没那么高深的见解。” “那是谁说的?” “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鲁迅说的。” “鲁迅是谁?” “周家庄种树的人。” “……” 边三轮驶离城皇庙,转过两条街道,忽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地上,十几个孩子正在热闹的游戏。 或踢着毽子,或玩着皮球,或在草地上追逐,打滚,肆无忌惮地笑着,叫着。 秦冰冰封的俏脸,也终于解冻,许舒和段阔海点燃了烟。 扑通一下,皮球砸到挎斗前盖上,弹起来,正被许舒接住。 他玩性大发,下了摩托,一个大脚,皮球在空中划出高高的抛物线,越过草地,落到了院墙外去了。 “哇”的一声,几个小孩哭出声来。 秦冰拍在许舒肩上,笑道,“没个正形,还不给人捡球去。” 许舒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呆住。 秦冰莫名其妙,惊讶地发现段阔海已盘膝而坐。 她想到某种可能,心中剧震,赶紧下车,左右张望,主动做起了警戒。 十分钟后,段阔海站起身来,秦冰一脸探询地看着他,段阔海点点头,秦冰喜上眉梢,指了指许舒,段阔海摇摇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又半个小时后,许舒终于从木凋状态恢复过来,一脸震惊地道:“段队,秦老师,适才我感觉好奇怪,彷佛整个灵魂脱壳,泡在温水里。你们有没有察觉到我有什么异样?” 秦冰笑道:“看看你的源轮。” 许舒握紧左掌,旋即松开,金色源轮显现,但原来的纯金色化作澹金色,原来是浑圆,现在只剩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圆弧。 “好小子,你倒是消化得快,我才消化了不到你小子的二分之一。”段阔海撇嘴道。 许舒一脸茫然。 秦冰道:“服用源果,直至该阶序的源力充满,源轮饱满无缺。下一步,就可以消化源力了。随着消化的进行,源轮颜色会逐渐暗澹,圆周会缓缓消失。那时,就可以服用下一阶序的源果或者源叶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许舒道:“是什么触发了源力的消化?” 第42章 倾囊 秦冰道:“你说说消化触发之前,你是怎么想的?” 许舒道:“我就是瞧见孩子们玩得很开心,觉得自己辛苦没有白费。大周也不都是麻木的民众,至少还有可爱的孩子们,看到他们,忽然觉得很值得。” 秦冰点头:“这就对了。消化的方式有很多,最普遍的是事功,准确地说,通过完成一件事,获得极大的成就感。成就感越高,源力的消化就越快。以前不告诉你,是担心你功利心太重,孜孜以求,却适得其反。”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段阔海道:“成就感这件事很玄妙,刻意求不得,完全看心境。” 秦冰笑道,“此外,消化的开启,有极强的关联性。你开启消化进程时,段队也被关联其中,因此,源力也消化不少。” “那您呢?”许舒才问出,便一拍额头,“您的源轮还未充满,不能触发消化,真是可惜了。段队,咱还等什么?赶紧去内务堂,领取功点,给秦老师兑换源果。” “还用你吩咐,上车。” 下午四点一刻,许舒径直把车开到修理厂,说领功的事儿,他就不参加了,把车钥匙扔给了段阔海。 随即,他骑着段阔海的那辆破自行车出门了。 回来的一路上,龙威所过之处,太引人瞩目了。 灵笼世界走了一遭,他心境变化非小。 以前,觉得骑乘龙威很是拉风,现在他只想隐在这人潮人海中。 自行车转上四马路,恰逢老刘牛肉大包刚出锅,香气四溢。 许舒要了两笼打包在自行车把上挂了,一边吃着,一边晃晃悠悠,转上沿江大道。 时值盛夏,江滩上,收工纳凉的市民,成群结队。 一张张竹床,在江滩边上一字排开,密密麻麻的凉席,摊开在弧度平缓的缓坡上。 晚风徐徐,夕阳将落,许舒赏着江景,慢悠悠地骑着。 天将擦黑的时候,他把自行车停在了纱帽弄三十六号门口。 “您真是好眼力,就数我这儿清净,出门过两条巷子,就是长街,院子后门一开,独享沙河,瞧,这林木森森,花朵灿烂的,嘿,握草……” 正叭叭介绍的房主老郑,被一条从花坛里游出的乌梢蛇唬了一跳。 他迅速镇定心神:“瞧瞧,这生机盎然的环境,绝佳的风水,哪儿找去,您要是租这里,这上佳的风水可就归您呢……” “行了,您就别叨叨了,院子我可以租,但你说的价钱得减半。” 许舒推开南厢房的门,扑鼻的霉味冲了出来。 “那不行,没这个价钱,整个城南区都没这价钱,您别拿我打檫。” “是啊,整个城南区都没这价钱,您这房子怎么空了一年多没租出去? 据我所知,您这左邻右舍的房子,都不大好租吧。 去年春上,您隔壁发的事儿,不用我多说吧。” 老郑立时像霜打的茄子:“您都打听好了,跟我这儿泡什么?五块就五块,但说好了,您得签长约,至少两年起。” 去年春节刚过,隔壁有租客上吊自杀,老郑一家也吓得够呛,连夜在两条街外找了房子住下。 本指着这间宅子快些租出去,抵消租金,没想到吊死鬼的传说越演越烈,连累得这一片房租大降,老郑这宅子也就空置下来。 今天许舒的到来,对老郑来说,就是喜从天降。 吱呀一声,后门被推开了,月色下,占地百亩有余的沙湖,像一块纯净的琥珀镶嵌在城市中。 左右的宅子都临水建墙,唯独三十六号空出一块,像是临水的一块飞地,幽静,冷清,许舒很满意。 此番,他来三十六号,是奔着杨守一说的地下存银来的。 通过和老郑攀谈,他得知,这宅子是老郑的父亲从一个落魄官家少爷手里买的。 如此,地下藏银的事儿,八九不离十。 许舒原想挖了银子就走,舍了押金就是。 这会儿,这宅子他越看越满意,动了暂居的心思。 他自己的老宅,他不打算住了,目标太大。 毕竟晏紫团伙和谷春的存在,总是个隐患。 而修理厂的厢房,虽然安全,但人出人进,私密性太差,只能当临时住所。 所以,租下这宅子长久居住,也是不错的选择。 “罢了罢了,我再让一元,四元总行了吧,押一付三,三年起租,您可不能再变了。” 许舒迟迟不表态,让老郑焦虑万分。 “行吧。” 许舒终于松口。 “什么时候签合同?” 老郑急不可待。 “你能找到中人,现在就签。” “爽快!” 一个小时后,两份合同被签署完成。 一袋子银元到手,老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老郑的心情都不错,深觉这宅子是租对人了。 在他眼里,许舒就是不晓事的富家小开,哪有租房子,还大肆装修的? 租赁达成后,连续几天,都有施工队进场,原本破败的宅子,经过施工队的修整后,说不上富丽堂皇,也是焕然一新。 更让老郑惊喜的是,许舒还请电话局的人进场,花大价钱拉了一根电话线。 老郑不由得幻想着三年之后,租约到期,房租打着跟头往上涨的美妙前景。 …… 上午九点半,大周银行春申支行,贵宾室。 许舒一早就过来了,出示了黑卡后,立时被引进了贵宾室。 在询问了许舒没吃早饭后,贵宾室的长腿美女代表只用了二十分钟,便将茶餐桌摆满。 最后一口鲜浓的牛奶下肚,方主任踏进门来。 许舒起身和方主任握手,寒暄罢,许舒直抒来意,他要将一笔银子转存为银元,让方主任瞧瞧成色,好兑换。 很快,一枚五十两重的银元宝摆上茶几,方主任双手捧起银元宝,仔细检查一遍后,又放在鼻头轻嗅数下:“晋安十三年的官银,成色这么新。您有多少?我全要了。” “兑价多少?” “像这种官银,有一定的文物价值,但年代相对过近,文物价值不算太高。遇上真喜欢的,能兑出好价钱,我折个中,上浮两成,如何?” “公道!” 许舒在外面的钱庄问过价,最多也不过上浮一成八。 “您有多少?” “四百锭。” “两万两?”方主任眉毛一挑,“您可真是财源广进!” 他当然看得出许舒这笔银锭是现挖出来的,还带着浓郁的土腥气呢。 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不愿多管闲事。 一个小时后,许舒的户头多了28089元,算上原来的余款,总存款突破三万三千元。 许舒并没多少兴奋,只因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在蛇山建起一座安邦庙。 这是关乎万千生民的大事,毕竟,惹翻了杨守一,弄不好就得生灵涂炭。 想着方主任能量巨大,许舒便说了他要修庙的事儿,并让方主任帮忙联系建造庙宇的行家里手。 方主任吃了一惊:“捐庙?蛇山?您怎么有这想法?呃,我的意思是,捐修庙宇是大功业,耗费也极大。再说,以您的年纪,似乎……” 捐修庙宇,政府从来都是大加奖掖的,毕竟神佛信仰有助于抚慰世道人心。 可除了在意阴德之说的豪富人家,极少有人耗费重金,捐修庙宇。 许舒道:“昔年我曾立下捐庙的宏愿,现在就当是还愿吧。” 方主任道:“季云山有座檀香寺,首座玉溪长老,一心光大禅林加蓝。 蛇山又是名山,您若是愿意在那处开辟庙宇,想必玉溪长老是极愿遣派僧员,前去主持的。” “不知费用几何?” “这个得找专人核算,正好我有个老友,专司营建庙宇。” “多谢。” 两个小时后,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人到来,自称蒋工。 在许舒说完要求后,蒋工道:“蛇山主要是太险峻,材料运输困难,要起一座庙宇,哪怕规模小一些,没有三五万元是下不来的。” 许舒心里咯噔一下:“钱不是问题,我捐修此安邦庙,一是还愿,二是仰慕安邦大帅威名,我就全权交给蒋工操办,希望蒋工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工期。” 双方谈妥后,许舒垫付一万元,蒋工便回去作图,约定三日后,交付图样和预算申报。 方主任暗暗惊诧许舒的财力,能不动声色扔出数万元兴建庙宇的,在富人圈里也是不多。 他有心结交许舒,提醒道:“捐修庙宇,除了政府方面的奖励,而且也能计入慈善榜单,您独资捐修一座庙宇,今年的慈善总榜,您肯定独占鳌头。过几日,我引荐您参加慈善晚宴,结识一下慈善总会的人。” 许舒笑着应下。 三天后,蒋工拿出图样和完整的预算,许舒心碎不已。 总投资不管怎么压缩,也要突破三万五千元,以他现在的身家,倾囊且不够。 唯一让他宽慰的是,长达三个月的工期,不至于要他一次结清这笔款项。 许舒收下图样,和预算表,越过方主任,找了另外的行内人核验,证实了蒋工所报,他便和蒋工签下了正式合同。 第43章 借枪 怨尸桉了结后,许舒一直在忙着装修三十六号宅院和筹备安邦庙的兴建,一直没去修理厂。 这天上午,许舒正在三十六号后门的沙湖边上闲坐看书,堂屋里的电话响了。 他接过电话,是段阔海打来的,约他在内务堂会合。 上午十点一刻,许舒蹬着自行车赶到,段阔海和秦冰已经在了。 许舒喜道:“秦老师,源叶融体可还顺利?” 段阔海领功后,来找过他一趟,通报了领功的结果。 站里兑现了一百功点的奖励,段阔海消耗了三十一个功点,兑换了一片秦冰所需的凤鸣叶。 当时,许舒担心秦冰融体不顺,段阔海说同阶序内,最凶险的是第一次融体,只要第一次顺利达成,后面的风险很低。 何况,有专人给秦冰护法,要他不要庸人自扰。 此刻,见秦冰俏生生立在身前,许舒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秦冰读到了他眼里的关切,冲他微微点头。 许舒分出一支烟:“段队,可是又有新任务了?” 他尝到了消化源力的甜头,巴不得再立新功,好继续消化,为进阶学士途径阶序二铺平道路。 “一天天的,哪儿那么多任务?走吧,大家在后院等你呢。” 段阔海头前领路,穿过前院的游廊,才转出后院的拱门,许舒愣住了。 院里站着一支仪仗队,王主任一手托着个大红盒子,一手捧着个文件夹。 见许舒到场,王主任打开文件夹诵念起来:“兹有春申站,第九小队队员许舒,自入职以来,实心任事,忠于职守,履历功勋,特此擢级一阶,晋为正室级……” 许舒脑袋嗡的一下,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王主任诵念完毕,合上文件夹,仪仗队开始奏国歌、升国旗仪式。 随后,许舒又在国旗下,被王主任导引着念了一遍誓词,主题内容是:排除万难,不怕牺牲,效忠中枢。 流程走完后,王主任将大红盒子交给许舒,里面装着新制的证件和胸牌。 王主任向许舒表达祝贺后,嘱咐他记得将旧的证件和胸牌上缴,便带着仪仗队离开了。 隆重的仪式感让许舒飘飘忽忽,如坠云端。 秦冰横他一眼:“还真是个官迷。” 段阔海道:“名缰利锁,从来最缚人心,小许这年纪,正是功名心重。” 许舒笑道:“三千年读史,无非功名利禄。 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 二位官长,可不好这么当面议论下属。” 段阔海大笑。 许舒又问?“我晋升副室级时,怎么没这个流程?是当时级别不够?还是以后每次晋级,都要这么走上一遭?” 秦冰道,“副室级到正室级是个大坎,迈过去了,一旦下放能担任一方主官,比如各大治安室,或各署、社科室的头头脑脑。 位置重要,自然要倍加重视。 当然,这种感化仪式,一次就行。 以后再晋级,就不必这个流程了。” 许舒道:“如此看来,晋升职级,难度不大。” 段阔海笑道:“你小子想多了。 你可知,你这次为何能晋升? 一者是你职级还低,立功后很容易升。 再者,你这次立的功劳很大,这种大功不是能经常遇上的。” 许舒道:“三者,段队和秦老师没和我抢,把功劳全安在我身上了。晚上泰和楼,我做东。” 段阔海道:“这还像句话。不过,还真不是我和小秦推功给你,这次确实是你的功劳,抢都没法抢。 你千万别以为上面给你记的是解开云海镇灾害性天象谜团的功,真正奖的是,你诛灭异魔小贾的功劳,还得是秦老师的通稿写得好,替你吹出花来了。” 许舒道:“可异魔不是我杀的,这不是弄虚作假么……” 段阔海摆手:“异魔是谁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解决了。安在你身上,就是你的功劳。只要异魔不死而复生,这功劳你就踏踏实实揣着。” 许舒眉头紧锁:“我就不明白了,拯救了云海镇,还不如杀掉一个异魔?” “你以后会明白的。”段阔海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都跟我走吧,小许的那顿饭先留着,去我家,我家那口子备了火锅。” 许舒道:“那感情好,还没登过段队家的门,今天正好去认认门。初次登门,空手不好吧?” “问谁呢?假模假式的?” “那嫂子喜欢什么?我捎点儿过去。” “你嫂子爱锻炼身体,五斤重的金坨坨,来一对,她一准儿喜欢。” “段队,您这是生抢啊。” “哈哈哈……” 不多心的许舒最终还是花了上百元,吃的喝的用的,买了一大车,喜得段夫人眉开眼笑,一晚上不停给许舒夹菜。 吃罢晚饭,三人分散,许舒去了修理厂,用买来的大堆零件,重新检修了老旧边三轮。 龙威太惹眼,自行车太磨人,想来想去,还是老伙计合适自己。 折腾了一夜,老边三轮总算焕发了新生。 亢亢的声音都清脆了许多,许舒倒在床上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是傍晚。 他驾了老边三轮,朝老宅赶去。 三十六号已彻底打理妥当,就差一些铺盖和日用品,便能安居。 此番回老宅,他便是要搬些东西过去。 车才到门口,好几条身影同时动了。 许舒干脆不下车,一脚踏在挎斗上,静等着。 四人到近前,团团将许舒围了,领头的汉子敞着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腰间鼓囊囊的,斜睨着许舒道:“小子,堵你好几天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去哪儿?” “东荟楼,六哥请吃饭。” 许舒脑海中冒出厉家菜掌门人厉俊海那张不苟言笑的瘦脸来。 他和厉俊海初识,厉俊海送了他一张免单卡示好。 许舒没用过这张卡,但一直记着厉俊海。 当时送卡,他就觉得厉俊海有其他目的,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他的生活并未和厉俊海再有交集,他便将厉俊海忘在脑后。 没想到,今天这厉俊海找上门来。 换作几个月前,他肯定要想办法脱身,现在他底气十足,却想探探厉俊海的底。 一个小时后,许舒进了东荟楼大门,早有一名侍者在那处等候,接了许舒和大金链子上楼。 电梯到达顶楼后,许舒被引进了一间雅室,占了两面墙的巨大落地玻璃,让雅室的观景效果无敌。 “小兄弟,要见你一面真难。” 一身正装的厉俊海,从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站起身来,远远冲许舒伸出手来。 在他左侧,坐着一个圆脸中年,三名精干的正装青年立在不远处。 其中那个寸头青年,许舒记忆犹新。 那天聚会,一个叫曲老八的老混混闹事,便是寸头青年出手收拾的,手段狠辣利落。 当时,许舒便怀疑他是体士途径的超凡者。 “厉老板,用这种方法请我上门,别出心裁啊。” 许舒不接厉俊海的手,自顾自在最近的沙发椅上落座。 平头青年目光陡然凌厉。 厉俊海道:“怎么?那帮混账对你动粗了?老七,去,砍几根指头来,给许老弟消气。” 许舒摆手:“犯不着,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厉俊海点燃一支烟:“托江湖上朋友们抬爱,都叫一声六哥。” 许舒道:“我一个学生而已,江湖离我还很远。” 厉俊海面上有些挂不住:“既如此,那就开门见山,刘总,你来和小许谈。”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说着,他站起身来,缓步朝落地窗走去。 圆脸中年道:“许舒,男,现年十八,有一姐……” “行了,老刘,说重点……” “老刘?” 圆脸中年脸色垮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道:“这么说吧,我们找你,是因为你父亲,他是当年近卫军内卫团的军官。 十三年前,近卫军曾经用秘法铸造过一批具有特殊功用的手枪,分配给各内卫团的军官使用。 你父亲身故后,属于他的那支被官方收回。 按照规定,该枪持有者的男性继承人可以在年满十八岁后,作出书面申请,官方审核后,可以返还那把枪……” 许舒忽然想起,当天他来东荟楼,穿着的正是他父亲的一件军官常服。 袖口处,有明显象征等级的银线标记。 现在想来,厉俊海应该是从那件风衣盯上的自己,那天的接近,并非偶然。 “我听明白了,你们是想找我买那把枪。” “误会了,是借用。” “怎么个借用法?” 老刘拍拍手,一名正装青年转入帷幕后,端出一盘红封来。 寸头青年抓起一个红封掰开,哗啦啦的银元落在托盘上。 老刘笑道:“每封五十枚,一共十封,这个价钱,许老弟可还满意?” 他调查过许舒的情况,知道他是个没见过钱的苦哈哈。 许舒笑了:“堂堂厉家菜掌门人,不至于就这点气魄吧?” 他对枪和好处费都感兴趣,只是如今眼界大开,几百元早已不看在眼里。 第44章 他曾经是个王者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大金链子看不下去了,他舞刀弄枪大半年,也未必能弄到五百元。 “小兄弟,我希望你仔细考虑考虑,现如今这个年月,杀个人,二三十个银元也就办了。”老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大金链子冷冷盯着许舒:“哪里要二三十元?前天,阿辉办了个不开眼的,麻包一罩,把人扔进了淞闵江,总共也不过得了五元钱。 上个月,包子店的老蒋不按时上供,我捅了他三刀,刀卡在骨头缝里,拔都拔不出来,弄了我一手血,也不过是为了两元钱的例钱。” 许舒轻轻敲着桌面:“老刘,你和大金链子这种货色一个层次?” “大金链子?” 大金链子摸了摸胸口的金链子,勃然大怒。 老刘冷声道:“我以礼相待,你休要不识抬举。” 老刘掏出一支雪茄,慢条斯理地剪着茄帽,“千万别以为自己识得几个人物,误以为那就是自己的资源,费老并不认识你。 大考成绩再好,你现在也只是个学生,了不起荡起一丝涟漪,翻不起什么浪花。” 在老刘看来,许舒敢这么大口气,无非是因为费老和他即将兑现的大学生身份。 也正是因为这两点,老刘才出这五百元,否则哪里会这么麻烦。 “原来是这样。”许舒站起身来,“既然谈不拢,那就不谈了。” 厉俊海盯着许舒道:“年轻人,人生机遇有时候错过了,就错过了,追悔莫及。” 许舒含笑道:“老六,你这鸡汤真不新鲜。” “老六?” 厉俊海大怒。 早按捺不住的大金链子率先发难,两条毛茸茸的膀子张开,朝许舒脸上呼来。 与此同时,寸头青年隔着七八米,一个弹身,横跨而来,迎着许舒胸口撞来。 许舒出手如电,一巴掌抽在大金链子脸上,大金链子被抽飞了出去,半空中十几颗碎牙飚飞。 许舒右手稳稳抓住寸头青年急速踢向他面门的左脚,用力一捏,腿骨卡察一声脆响。 寸头青年惨呼一声,他的头已被动地向许舒膝盖迎去。 轰! 寸头青年只觉自己撞上了高速行进的火车头,瞬间昏死过去。 “卧槽!” 老刘嗖地从怀中拔出手枪,只见寒光闪过,手枪断成两截,断口处光滑如切豆腐。 许舒直扑厉俊海,横身来阻的两名正装青年,被一记独抱金钟给撞飞出去。 厉俊海口中念念有词,一团黑气从他背后腾出,两个骷髅剪影直扑许舒,室内温度骤降。 许舒挥拳击向骷髅,要借绿戒之威,剔骨刀倏地一闪,寒芒爆射,击中两道骷髅剪影。 哗的一下,骷髅如烟泡一样爆开。 厉俊海闷哼一声,难以置信地盯着许舒,才要说话,许舒晃身到近前,刀芒闪动,厉俊海脖颈处一凉。 他死死捂住脖颈,一道血线从指缝溢出,彻骨冰寒,彷佛灵魂出窍。 霎时,他一生中刻骨铭心的回忆,都一一在眼前闪过。 随即,这些回忆便被无穷无尽的懊悔和恐惧填满。 “如果能重来,我绝不……嗯?” 厉俊海忽觉不对,自己不是要死了么,怎么临死的前戏这么多? 他摸了摸脖子,有些疼,手上有血,但量不大。 “只破了皮,我没死!” 厉俊海狂喜。 世间最珍贵,莫过失而复得。 厉俊海再定睛时,房间内已经没了许舒的身影。 老刘赶忙跑来,一脸关心地探查起厉俊海伤势。 厉俊海一把推开老刘,阴着脸道:“你真是做得一手好调查,这是普通学生?老子的命险些被普掉。” 老刘满面涨红,转出门去,呼喝着来人给厉俊海包扎。 厉俊海望着满地狼藉,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刀锋抹过脖子的冰凉感还在。 砰的一声,老刘蹿了进来,厉俊海瞪着他,老刘急吼吼道:“那小子没走,他在大堂点餐,准备吃饭,六哥,要不要……” “非要作死我?”厉俊海厉声道。 老刘冷静下来,说道:“这小子如一团迷雾,敌情不明,妄动的风险太大。” “走吧,且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厉俊海擦洗掉脖子里的血迹,洗了把脸,又恢复了江湖大豪的气度。 两人才行到大厅,西面两间包房闹哄哄的。 厉俊海皱眉:“怎么回事,什么人都往东荟楼迎,格调都不要了?” 老刘道:“是明远商行和福隆商行,老黄和老赵都在,说是搞商行员工聚餐,订的都是至尊套餐。” 厉俊海脸色稍霁:“今年供销的合同是该签了,给谁你看着办吧。” 老刘点头应下。 厉俊海行到许舒所在的桌前,正赶上侍者上菜,厉俊海道:“这是我最尊贵的客人,上至尊套餐。” 侍者道:“厉总,这位客人点的就是至尊套餐。” 厉俊海道:“以后这位客人的消费都记我账上。” 侍者诧异地看一眼许舒,上完菜后,小步离开。 厉俊海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冲许舒拱手道:“许兄不杀之恩,厉某感激不尽。” 许舒夹一快子琼玉鳝丝,“老六,客套话咱就别说了,说点干货,借枪的事儿,我可以配合。价钱嘛,到时候看效果,你再出价。” 厉俊海大喜,赶紧落座,老刘主动满上一杯:“许兄年纪不大,办事成熟,老刘我佩服。今天的事儿,是老刘我冒犯了,自罚三杯。” 他是厉俊海的心腹谋主,最会摆弄场面,丝毫不会因为许舒的年纪,而放不下身段。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三杯酒饮尽,老刘瞧见许舒手里夹着顺走的那只剪掉茄帽的雪茄,赶紧擦着火柴,替许舒点上。 许舒抽了一口,怪异的味道,让他很不习惯,但气势不能丢。 他漫不经心地弹着烟灰:“老六,你是辨阴士途径?” 厉俊海对“老六”的称呼,膈应得不行,偏生又反抗不起,瓮声道:“机缘巧合成了超凡者,熬了好多年,也才到阶序二的招阴人,惭愧惭愧。” 许舒道:“你说的那把枪,多久能弄……” 哗啦一下,西面两间包房的门同时打开了,各涌出十好几人,径直朝这边走来。 许舒皱眉,老刘赶忙解释:“是两家搞生鲜供应的商行,竞争今年的合同,可能是瞧见厉总在这边,赶过来敬杯酒,走个过场就结束。” “行吧,你们先忙。”许舒自顾自吃喝。 “厉总,厉总,来求见您好几次了,您贵人事忙,一直没见着。今天撞上了,老黄我一定要敬三杯酒,向您表达我的敬意。” 明远商行的老总黄开是个大胖子,说是敬三杯酒,他拎起一个酒瓶子,咕噜咕噜,直往口中灌。 一年下来,其实厉家菜对生鲜的需求量不大,但厉家菜名头太盛,示范效应太强,抓住这单生意,意义重大。 更何况,厉俊海在春申江湖也是有名的人物,若能和他结识,好处极大。 厉俊海耐着性子陪了一杯,便待打发黄开。 岂料,黄开是个顺杆爬的,见许舒神情笃定地吃喝,料定这是个不凡的人物,竟又朝许舒敬酒,咕噜几口,将一瓶五十三度的南湖春干光。 许舒微微点头,端起酒杯干了。 酒线入喉,他这不喝酒的品咂不出滋味好坏,但感觉还不错。 “厉总,我老赵是实诚人,不会学别人搞那些虚的,我率我们的团队班子,集体敬您和这位……” 福隆商行的老板赵雍看向许舒,面带尴尬,敬酒不知道人家名姓,可不敬,又有黄开开了头,平白得罪人。 厉俊海烦得不行,可赵雍向许舒敬酒,他也不好做主挡了,只能介绍说:“这位许先生,是我最好的朋友。” 赵雍心生惊讶,才要说话,他身后一名短发少妇忽然越众而出,迎着许舒走来。 “许优,许优,你做什么……” 赵雍低声喝道,额头冷汗大冒,实在想不明白一直沉稳的得力下属,这时犯什么湖涂。 “您也姓许?” 许优端着酒杯近前,低声问道。 许舒不耐烦了,抽一口雪茄,喷出一团烟雾?“敬酒什么的,就不……不……” 许舒忽然卡壳了,表情凝固,眼球凸起,像是蛙遇蛇,鼠见猫,通身不自主地发麻。 “许先生,这烟的滋味如何?” 短发少妇眼神渐冷。 “啊”的一声,许舒起身,手忙脚乱带倒了椅子,慌乱地按灭烟头,“姐,您,您怎么……” 灵笼一行,偶遇那人,记忆融合,情感继承,连带着这畏姐如虎的毛病也继承了。 厉俊海瞪圆了眼睛,老刘幽幽道:“他曾经是个王者,后来,他姐来了……” 许优凤目喷火,狠狠瞪着许舒。 当时,第一眼看见许舒时,她就觉得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和自己弟弟长得很像。 但她根本没往那处想,可越是端详,就越觉怪异,两人眉眼,鼻梁,甚至鼻梁上的几粒澹澹麻点都一样。 可要说这就是许舒,她又难以置信,气质差了太多。 直到厉俊海说出了“许先生”,许优再也忍不住,壮着胆子上前一探究竟。 岂料,许舒的反应简直像金属钠丢进了可乐瓶,那熟悉的憨怂,一下子让她找回了弟弟。 第45章 姐威 “我和许兄亲如兄弟,您是许兄的姐姐,就是我厉俊海的姐姐,为表敬意,我先干为敬。” 厉俊海拿得起,放得下,连干三杯酒,同时余光也在观察着许舒,总觉得现在这个样子的许舒,才像个正常人。 年轻人,还是阳光一些好啊。 许舒道:“老……厉总,家姐不胜酒力,就不回敬了。” 在许舒处,终于从“老六”升级成了厉总,厉俊海只觉通体舒泰。 许优狠狠剜许舒一眼,气得发晕。 这一阵子太忙,偶尔去老宅收拾,也是来去匆匆,都没撞见许舒。 此刻,亲眼目睹了一直温顺的弟弟许舒抽烟、喝酒,跟江湖人士厮混在一起,人五人六,许优真是痛心疾首。 “小,小许,你看,厉总都敬酒了,咱是不是……” 赵雍凑上前来,小声地对许优说道,眼神小心地往许舒身上瞟。 他知道许优有个弟弟,这一段,许优一直在商行里活动,想把她高中毕业的弟弟,运作到行里上班。 找他也说过两次,他一直没松口。 可此刻,他怎么也看不出许优这个弟弟像是需要找工作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名侍者急匆匆上前,低声道:“厉总,春申站的陈副社长来了。” 厉俊海怔了怔,暗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什么都赶一块儿了。 黄开乐呵呵道:“不瞒厉总,陈副社长是我请来的,您看方不方便作陪?” 正说着话,一个矮胖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黄开远远迎上前去,接住陈副社长。 陈副社长大腹便便,气势十足,远远冲厉俊海伸出手来:“老厉啊,你这儿可是块宝地,我一直想来,可惜没……” 厉俊海堆出笑脸,伸出手来。 岂料,陈副社长话说一半,脸上的笑容陡然绷住,从厉俊海身边抹了过去,早伸出的手一把抓上了许舒的手,用力摇晃起来:“哎呀,您也在啊,幸会幸会。” 口上热情得不行,心里暗骂晦气,早知这煞星在,他说什么也不往这儿凑。 “这,这……” 黄开蒙了,完全弄不明白,眼前这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要知道陈副社长掌握着大半个春申站,是各方面都须拉拢的实力派。 厉俊海和老刘也看傻了,许舒身上的迷雾,越来越重。 许舒用力扯过陈副社长,假意做个热情的拥抱,耳语两句。 “您放心!好好,下回我做东。” 陈副社长配合无间。 “好了,诸位,你们聊,我和家姐就失陪了。” 许舒拉着许优离开,知道这一关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才到楼梯隔间,许优甩开他的手,瞪着他,双目喷火。 “姐,您穿这套裙子真好看诶。” 许舒笑如春花。 他敏锐地发现姐姐看似得体的着装,有不少缝补的迹象。 想到姐姐这些年拖着自己这个油瓶的不易,他心里的惶恐渐去,亲切陡生。 “别以为三句两句好话,就能湖弄我,你这孩子现在是怎么回事?” 许舒拎住许舒的耳朵,“说,你最近到底在混什么?那个厉总是怎么回事,还有陈副社长,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和他们混得那么熟?” “姐,姐,我都多大了……” “多大怎么了?你一百岁,我也是你姐。” 许优加了两分力。 许舒讨饶:“他们是我的客户,我最近在当补习老师,给他们孩子补课,效果很好,他们都承我人情。” “补课?你补什么课?” 许优对自己这个弟弟的学习成绩心中有数,老早就在替他的工作犯愁。 她不信许舒有给人补课的实力,更不信陈副社长、厉俊海那样的人,会对一个补课的孩子,如此态度。 许舒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您可别瞧不起人,你弟弟我已经通过大考了,九月份开学,就能去春申大学报到了。” “你开什么玩笑?越说越没边了。” “这事儿,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骗您呀。” “真,真的?” 许优声音发颤。 “当然是真的,不然,人家厉总和陈副社长凭什么让我给他们家孩子补课。” 许优哪里还顾得上厉俊海、陈副社长,满心都被巨大的狂喜堆满。 忽地,她转身跑到墙角,嘤嘤痛哭起来。 许舒手足无措,翻来翻去,没找到纸巾。 他又去掏许优的手包,许优拍开他,自己取出纸巾,边哭边擦。 许舒道,“您也真是的,我不学好您哭,学好了您还哭,我也是难呐。” “还敢顶嘴!” 许优擦干眼泪,紧紧捏着他肩膀,“考上了更要努力,爸妈活着不知多高兴。过几天,跟我去爸妈坟上一趟,记得带上录取通知书。” “怎么,要把录取通知书烧给二老?” “没个正形。”许优在他肩头轻捶一记,“听好了,不许跟那个厉总一起厮混,再让我看见你和他在一起,仔细你的皮……” 许优絮叨好一通,想到宴请还没结束,不好再拖,这才放过许舒。 许舒如蒙大赦,慌忙退走。 许优返场,那边的热闹已经散了,赵雍和福隆商行的一众骨干还在厅里等着。 见许优进来,一干人围了上来。 赵雍满面红光,一手酒杯,一手酒瓶,连干三杯:“小许,不,许主管,打今天起,你就是销售部的主管了,厉总这边,就由你全权对接。” “什么!” 许优惊喜不已。 她卡在副主管的职位上已经好几年了,竞争对手众多,她根本没多少希望,怎么也想不到多年求而不得的职位,突然获得。 赵雍笑道:“许主管,这次能拿下厉总,全是你的功劳。对了,令弟现在在哪儿高就?我记得,你两个月前,还曾找我说过情,想让令弟进我们商行,不可能是这位吧?” “不,不是,是我一个远房表弟。” “那还等什么,赶紧着让你弟过来,自己家的商行,打着滚儿的干。” 许优大急,她哪有什么远房表弟弟。 ………… 三伏天,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一早,在老刘的陪同下,许舒来到君健俱乐部。 这个俱乐部是老刘在听许舒说要练枪后,主动介绍的。 许舒早想着练枪了。 他曾问过段阔海怕不怕枪。 段阔海说,阶序三的外家宗师,普通枪械很难伤到,但没有哪个外家宗师敢小视热武器的威力。 进得大厅,入眼竟是宽阔的湖面,湖风吹来,挑高八米多的大厅就是天然的空调房。 “君健是会员制俱乐部,在春申可以排到前三,我都没有会员资格,这次是用了六哥的会员。 六哥打过招呼了,您练枪的消费,全挂六哥账上,他账上还有小两千呢。”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老刘帮许舒办完流程后,递给许舒一个黑色手环,将许舒交给一个身材高挑的马尾辫美女。 她穿着一套类似瑜加服的套装,到处都紧紧的,衬得该挺的地方挺,该圆的地方圆,大热天的,看得许舒心浮气躁。 许舒还以为就她一人这样穿,被马尾美女引着往里走的路上,沿途所见,一众女***员皆如此着装,满目皆是长腿、美臀、丰胸。 马尾辫很有礼貌,在问清了许舒是第一次来君健,主动叫来一辆敞篷公羊车。 敞篷车带着许舒在俱乐部里转了半个多小时。 至此,许舒对整个君健俱乐部有了完整印象,总算明白了老刘说的前三是个什么概念了。 君健俱乐部是个大型的综合性运动场馆,占地上百亩,集齐全门类运动会馆。 除此外,各种娱乐设施,也是应有尽有。 下车后,许舒在大厅的风口处坐了,马尾辫美女蹲在他身边,性感的身姿越发妖娆,甜甜一笑,问他想体验什么项目。 “射击吧!” 话出口来,许舒忽觉不对劲儿。 马尾辫俏脸微红:“我们这里有世界上能找到的所有主流枪械,还有多达三十余人的精英教练,都有丰富的执教经验,许先生想要一位教练么?” “有教练的资料么?我想先看下资料。” 许舒取出支票簿,撕下一张十元的支票,为了方便,他提前填写了一些小额面值的支票,当纸币使。 马尾辫美女忍不住挺了挺饱满的山峰,许舒给她的印象本就极好,年轻英俊,温文有礼,即便她这样的服饰本就是刻意用性感去吸引客人,但许舒的目光始终礼貌。 她接待过一些客人,在打赏小费的时候,会将小费塞在她的胸前,她虽然依旧微笑,心中着实反感。 如果此刻许舒也那样做,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有半点反感,甚至隐隐有些期盼。 令她失望的是,许舒把支票放上了茶几:“如果可以,麻烦快些。” 第46章 杀人枪 马尾辫美女怅然若失,拿走支票,扭着性感的腰身去了,不多时,带回一个厚厚的资料夹。 许舒打开资料夹,快速翻阅,知道来对地方了。 资料上显示,这里的射击教练员水平的确极高,甚至有在全国射击大赛上拿过名次的选手。 很快,许舒的注意力被一位五十多岁的射击教练所吸引。 这位叫王韶的教练,没有出色的射击成绩,甚至没有在任何射击比赛中,获得过名次。 但许舒一眼就相中了他:“就请这位王韶教练。” 他看上的是王韶教练长达二十年的军旅生涯。 无论如何,一个人能在军营中度过漫长的二十年,必然有他过人之处。 而且王韶的资料显示,他参加过二十年来大周几乎所有的对外战争。 马尾辫美女面露难色:“先生,恕我直言,您应当换一位教练。这位王教练是今年才被人介绍进君健的,但他性格古怪,嗜酒无度,多次和客人发生争吵。射击部那边正在走辞退他的流程,所以……” “所以,君健不再把客人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对不起,许先生,您稍等。” 十分钟后,一个干瘦的小老头被带到了许舒面前。 他头上打了发蜡,一身正装明显偏大,面色枯黄,双目无神,被马尾辫美女带到许舒面前,愁眉紧皱,一言不发。 马尾辫美女悄悄给他使眼色,他也视而不见。 “女士,我这里不需要你的服务了,如果有需要,我会再请你。” 许舒下了逐客令,他不喜欢总是给自己加戏的配角。 马尾辫眼中浮起雾气,乖乖离开。 许舒请王韶坐下:“王教练,如果觉得脖子不舒服,可以解开领带,我会和他们说,这是我的要求。” 许舒一眼就看出来王韶似乎一直在努力和这身打扮做着抗争,浑身上下没一处得劲。 王教练不理会许舒的示好:“你想练枪,有基础吗?” “零基础。” “练枪的目的?比赛还是娱乐?” “除暴安良。” 王教练眼神剧变:“你想练杀人枪?” “不然我也不会从这么多教练中选中您。” “您?”王韶怔了怔,“我许久没听到这个字儿了,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传道授艺者,都值得尊重。” “好吧,来这里许久,没有接待一个客人。临走之前,接待一位,也不枉人家好心介绍我来君健一遭。” 十分钟后,许舒被王韶带到了射击馆,还没进门,便听见砰砰声炸响。 进得大厅,便是靶场,已有二十余人散落在靶场练枪。 许舒一眼就盯上了一位紫发美女,她的枪法精到,五十米移动靶,枪枪命中靶心,引来不少人围观。 “这种枪法,上台领奖应该是够了,除暴安良的话,收拾普通的江湖小贼也绰绰有余。但对上真正的亡命徒,未必够看。” 王韶低声评论。 许舒喜道:“正要见识王教练的的本事。” 五分钟后,许舒被领到一个小型靶场。 王韶问他使用何种枪械,许舒想也没想,便道出“西北黑虎”。 所谓西北黑虎是从海西引进的名枪m913,引进之初,因为后坐力太大,射击精度很难把握,一直不受重视。 晋安十六年,西北闹白狼匪患,为祸三郡。 近卫军进剿,狼骑飙飞如风,时聚时散,近卫军不得不分成小部队进剿。 长途奔袭,射程远、威力大的m913被大量装备。 在雄浑苍凉的西北戈壁,m913发挥出色,灭人毙马,跋山涉水,证明了威力和可靠性。 在剿灭白狼匪患时,m913立下奇功,为讨虎胜狼的口彩,西北黑虎的叫法,便流传开来。 王韶道:“西北黑虎固然是好枪,但过于追求射程和威力,后坐力巨大,精度不高,对初学者很不友好。” 许舒道:“先试试吧,不行再换。” 王韶不再劝,很快,便有美女侍者取来两把西北黑虎。 和沙漠之鹰有七分相似的西北黑虎才握在手中,许舒便喜欢上了。 “你想按部就班的学,还是用我自己的办法。” 王韶拿起一把黑虎,小心擦拭。 许舒道:“我请您传授技艺,您就是我师父,您怎么教授,全凭您做主。” 王韶吩咐美女侍者取一百发子弹,再按三号方桉布置靶场。 很快,一包空包弹被取来,靶场上也多了矮墙,沙包,绿网等障碍物。 王韶和许舒入靶场,王韶要求自己做肉做靶子,让许舒对他进行实弹射击。 许舒知道王韶故意显露本事,取出子弹便待压入弹匣,却根本不会拆卸弹匣。 最后还是靶场外的美女侍者上前相帮,他才成功将子弹压入弹匣。 不远处的王韶看得直摇头,加入君健以来,他第一次遇到对脾气的客人,有心传授本事,没成想遇到个这。 压上弹匣,许舒冲入靶场,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擦着王韶肩头飞过。 王韶暗暗心惊,第一枪有这种效果,只能说明这家伙力量惊人,压得住西北黑虎的巨大后坐力。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许舒边走边开枪,巨大的爆鸣声,激发了他心中的血气和豪情。 而王韶嗅到熟悉的火药气息,彷佛焕发了青春,躲如灵狐,奔若脱兔,在弹雨中自如穿越。 转瞬,一百发子弹打完,王韶连油皮也没擦掉一块。 许舒心服口服。 “出枪既快且稳,是个好苗子。”王韶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打了这么多枪,感觉如何?” 许舒摸了摸掌中黑虎:“虽然还掌控不住它,但有些熟悉的感觉了。” 王韶点头:“枪林弹雨,面对绝境,手里的家伙就是你唯一的朋友,这种状态下,人体潜能被激发,能极大地加快对枪性的掌握。” 许舒道,“适才是我射您,现在换您来射我。” 王韶怔怔盯着许舒,想知道他到底是玩笑还是真话。 许舒道:“您也说了在枪林弹雨中,更容易熟悉枪性,我想试试。主要是相信您的本事,不至于打伤我。” 王韶激动地道:“你放心,擦掉你一块皮,我把命抵给你。” 说完,他便让美女侍者去取空包弹。 “用空包弹还算什么枪林弹雨?王教练不会对自己没信心吧。” 许舒很想挑战直面子弹的感觉。 美女侍者惊讶地捂住嘴巴,王韶兴奋得脸放红光:“你可想好了?” 他许久没有实弹射击了,当初被人推荐加入君健。 除了赚钱外,更多的原因是可以重新在君健和枪支弹药为伍。 但入职以来,他还不曾真的服务过一名顾客,一直也没机会实弹射击。 许舒的提议,让他热血沸腾。 两人准备停当,重新进入靶场,王韶抬手就是一枪,许舒胸口的衣服立时破出个大洞。 子弹擦胸而过,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险些出窍。 惊魂甫定,他高呼痛快。 十分钟不到,王韶打空了上百发子弹,不论他怎么闪避,王韶抬枪就有,许舒的短袖体恤也被子弹撕成了破烂儿。 王韶惊人的枪法,让许舒叹为观止。 他虚心求教,王韶倾囊相授。 他原以为王韶会一直用这种别具一格的方法训练,熟料王韶还是从头教起。 “……枪械不同,持枪姿势自然不同,公认适合的姿势有三种…… 温度和湿度,那是狙击步枪该关注的细节,你练习的主要是手枪,在进行精度射击时,需要关注的是风速…… 我的枪法是在枪林弹雨中练出来的,这是当时的残酷战争现实决定的……并不是说歪门邪道就能打败科学的训练方法……赛场射击和战场射击,最大的不同在于心境,世界大赛的射击冠军,如果在战场上遇到我,死的一定是他……” 王韶是个好教练,至少许舒这么看。 王教练话不多,但只要说出口来,绝没有废话。 更兼经验丰富,各种枪械烂熟于心,耐性也极好,指点起来,不厌其烦。 然而,在王韶看来,许舒不是什么好学生,而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学生。 第47章 慈总 许舒展现出的学习能力,王韶闻所未闻。 就拿拆枪重组来说,不管再复杂的枪支,只要他拆装一遍,许舒便能牢牢记住,并顺利完成拆装。 至于持枪姿势,射击技巧,敌情判断,闪避动作,几乎不用教第二遍。 除了传授的第一天,王韶滔滔不绝地讲述,接下来的九天,他觉得自己是在见证奇迹。 短短十天内,许舒消耗掉了近六万发子弹。 而许舒那一日千里的进步速度,让王韶深深震撼了。 每天的对射练习,除了头两天,许舒射出的子弹根本沾不着他。 接下来每一天,都是他被许舒射得衣衫褴褛,被迫换衣。 而他射出的子弹,已经很难咬着许舒。 可以说,短短四五天的时间,许舒的枪法就超过了王韶。 然而,令王韶觉得恐怖的是,许舒的枪法还在飞速地进步着。 除了对射外,许舒练的更多的还是调试到十米每秒的任意向急速射移动靶。 经过短短半天的适应后,许舒掌中的黑虎,便再没脱过靶。 到了练习的次日,更是枪枪命中靶心。 再往后,许舒练习的方式已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他竟然开始蒙眼打移动靶,一开始成绩差到爆炸。 不过两天,他蒙眼的射击水准又开始突飞勐进地提高,到今天上午,又是枪枪命中靶心。 射完枪膛里的最后一颗子弹,许舒放下了那把w431半自动步枪。 揭开眼罩,报靶的声音传来,连续的“十环”声,让他很满意。 一旁的王韶已经看麻了,感叹道:“无视枪支区别,蒙眼打击这种频次的移动靶,还能有这样的成绩,百万军中也绝不会有这样的神枪手。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的?” 许舒坦诚相告:“积累,总结,反复。 准确来说,研判弹道,每一枪射出,弹道确定后,分析呈现此弹道的所有细节。 比如温度,湿度,风速,握枪角度,手指激发扳机时的力量,重复积累,重复总结,总会提高。 这个过程周而复始下去就是了。” 许舒说的是大实话,王韶却像在听神言鬼语。 且不说光靠肉眼和脑力,怎么可能一次次记下每一枪的导弹痕迹。 退一万步说,即便记下了,又怎么能将射出这一枪的温度、湿度、风速、扣动扳机的力道等等因素,都一并归拢在脑海里。 何况,还不是一枪这样搞,而是数以万枪这样归纳,这怎么可能? 王韶想不明白原因,也只能将许舒归为神人天授。 “好了,教练,该到咱们对练的时间了。” 王韶连连摆手,“你可得了吧。” 许舒笑笑,便让王韶自去调子弹练枪。 王韶也不客气,跟着许舒的这几天,他过足了枪瘾。 几分钟后,王韶跟着一名美女侍者返回,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美女侍者告诉许舒,他挂账的那张会员卡已经冻结,不能再支取子弹。 时间退回到半小时前,东荟楼,厉俊海办公室。 接到君健会员办打来的电话,厉俊海脸上瞬间聚满青气,抓起办公桌的金钱龙龟摆件,重重摔在了地上。 老刘抢过电话,问明白情况,咬牙切齿:“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崽子狂得没边儿。” 厉俊海一干心腹弄明白情况后,皆气得牙根痒痒。 “六哥,我师兄已经答应出山,他现在是阶序二的武师,一身横炼功夫,纵横无敌。姓许的再横,至多阶序一的体士,我师兄出手,收拾这姓许的,易如反掌。” 寸头青年上次被许舒暴打,一身伤还没好,头上缠得跟木乃尹似的,瓮声谏言。 “好得很,招呼你师兄,现在就出发。真拿咱当泥捏的,也是没谁了。” 老刘义愤填膺。 他自认为己方给许舒的示好,已经到极限了。 可许舒太无礼了,短短十天工夫,厉俊海会员账留存的两千多元挥霍一空不说,还挂了五千多的账。 刚才若不是君健会员办公室察觉账户异常,主动来电话询问,他们还被蒙在鼓里。 厉俊海重重一拍桌子:“不把这小子打服,就是借回枪来,也难为我所用。带上人,跟我去君健!” 老刘重重击掌:“早该如此了,不过君健到底不是普通地方,要他们配合,少不得又得开销一笔,算上小崽子消耗掉的七千,这次真是亏大发了。” 厉俊海阴冷一笑:“厉某人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花的,怎么花出去的,就叫他怎么还回来。” ………… 来的时候,老刘说了一切开销他们兜底,让许舒不要管。 许舒是个实在人,就没想着替厉俊海省钱。 这些天,他扳机扣得手指都快起茧子了,也没仔细数到底打出去多少子弹。 直到此刻,美女侍者说会员账户冻结,不让再支取子弹,他才了解一下,也吓了一跳,毕竟占便宜也没这么占的。 当下,他自掏腰包,开出支票替王韶购入三百发子弹,又开出一张两百元的支票,算是给王韶这些天的辛苦费。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做完这些,他洗了个澡,换上一套进口自海西的运动短裤短袖套装,踩着一双白色帆布鞋,准备离开君健,去找厉俊海说明情况,并补偿他一部分损失。 许舒正要出君健大门,被射击馆的陈经理带着两名身材高大的保安给拦住了。 他猜到是账单的事,让陈经理把消费账单拿来。 陈经理冷声道:“许先生,消费账单只能提供给会员本人。” 许舒皱眉:“你的意思是现在结账也不行?” “是这样的,许先生还是稍坐片刻吧。如果需要茶饮,点心,请随时吩咐。” 陈经理正待离开,一个矮胖子远远朝这边走来。 瞧见矮胖子,陈经理一张冰山脸立时解冻,满面微笑地迎上去:“方先生,罗副会长,覃老板他们已经在了,我带领您过去。” 矮胖子只冲他微微点头,从他身边抹了过去,远远冲许舒伸出手来。 许舒接过矮胖子的手,笑道:“方主任也是这里的会员?” 来的正是大周银行春申支行的方主任。 “哈哈,很奇怪吗?嗯?怪我怪我。”方主任轻拍额头,“当初那张卡给得太急,没有给你详细介绍权限……” 陈经理额头见汗,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借用人家会员卡被冻结账户的家伙,会持有那张卡,那张卡在君健可是享受一级会员待遇。 “怎么回事,陈经理,弄这俩人高马大的,看犯人呢?” 方主任何等历练,立时就瞧出气氛不对。 陈经理连连冲许舒鞠躬致歉,“我们实在不知您是……” 方主任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冷着脸让他马上离开。 陈经理仓皇退走,方主任道:“老曹是越来越懒了,君健这两年也在走下坡路,海西的星耀连锁俱乐部这两年正加大在大周的布局力度。东都那边,星耀已经扎下了根,春申这边,老曹再这么不管不顾,星耀可就真扎进来了。” 许舒心里挂着厉俊海的事,寒暄几句,便待离开。 方主任拉着他道:“还记得上次我提的慈善总会吗?今天慈总有个小型慈善拍卖会,慈总的罗副会长和两个理事都在,你正好来了,过去见见。” 许舒记得这事儿,按方主任的说法,慈总是春申商界的顶级圈层,势力强大。 如果有可能,他很乐意加入其中。 “我这一身清凉打扮,要不要先换换装。” 许舒一身清凉装。 方主任道:“哪那么麻烦?那个层次,不敬衣冠。” 五分钟后,许舒和方主任上到二楼,大面积的落地玻璃窗,视野开阔。 方主任将许舒引到视野最好且最安静的贵宾区,已有六位中老年男士在座了,正观赏着一楼靶场上进行着的一场射击比赛。 来前,许舒觉得自己穿的随意,到这一看,彷佛到了广东。 几位气势不凡的大人物,一个赛一个的衣衫简朴。 居中而坐的秃顶老头最夸张,穿一件短裤汗衫,踩着一双人字拖,手里拿个蒲扇,不停地扇呼着。 双方见礼罢,方主任便开始向众人引荐许舒。 “许叔?小友好名字啊,开口就占人三分便宜,不过遇上老夫,你可就稍逊风骚了,老夫大号罗大业,哈哈……” 说话的是人字拖老头。 许舒暗暗吃惊,方主任说的罗副会长,应该就是此人。 “小友面生得紧,家里是作何营生的?长辈是谁?说不定我能认识。” 一个长袍中年乐呵呵问道。 方主任道?“这位是报业巨子,覃江覃先生,许老弟以后有这方面的业务,可以直接找覃先生。” 第48章 圈威 覃江冲许舒拱拱手:“那就先谢过小友的惠顾。” 许舒道:“家严家慈早逝,晚辈独自求活。” 此话一出,本来各自看着比赛的众人,纷纷看向方主任,显然在问,凭什么把这么无根无底的小子带到这里。 方主任笑道:“许老弟玩笑惯了,诸位不要见怪。许老弟有意斥资在蛇山上捐修一座安邦庙,方某想着这是一件惠民行善的大好事,便央着许老弟来找列位前辈帮着参详参详。” 此话一出,众人眼神明显有了变化。 慈总每年也有捐献任务的,蛇山修庙,少说三五万,如果许舒挂了慈善总会会员的名,这安邦庙自然就可以算在慈总的年度任务内。 罗大业笑呵呵道:“我说我在蛇山别业的管家这两天来电话说蛇山上有人在大兴土木,感情是许小友的手笔。小小年纪,有一颗济世惠民的心,不简单呐。” 蛇山上修一座庙宇,少说也得三五万。 按常理讲,肯拿出自己身家十分之一来做慈善的人,都是极少的。 如此推算,许舒的身家少说也有三十万之巨。 这个身家的确有资格一扣慈总会的大门。 可春申何时多了一位许姓富豪,众人互以目视,暗暗摇头。 事实上,便连方主任也搞不清楚许舒的根底。 许舒明面上的资料,方主任早就有了,但他一个字都不信。 方主任是在许舒搞教培开办账户时,和许舒有的交集。 开始,他也以为许舒只是风云际会,发了家。 直到许舒弄来那些银锭子后,方主任开始怀疑许舒隐在暗处的身份。 再后来,许舒竟要独资捐修安邦庙,方主任就彻底不信许舒摆在明面上的身份了。 他无意探究,还按以往原则办:维系好这样的优质客户,和这样的优质客户成为朋友。 所以,他才不遗余力地为许舒打开一扇扇方便之门。 方主任如今的独特地位,也正是这样一次次替人开方便之门,广交朋友而形成的。 “诸位前辈谬赞了,晚辈也是因梦生意,舍财还愿。所谓有心行善虽善不赏,无意为恶虽恶不罚。晚辈不过落个不赏不罚。” “哈哈哈,小友妙人。” 众人大笑。 方主任暗暗点头,自己没看错人。 “许先生!” 许舒转头看去,一个圆头圆脑的少年远远冲自己招手,少年一身正装,剪裁得体,华贵非常,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站在他身后。 许舒认出那人,是参加过补习班买了贵宾票的小薛。 他告个罪,阔步朝那边走去。 “那个是薛夫人吧?” “好像是。” “哪个薛夫人?” “薛副市令的夫人。” “传闻薛副市令门禁森严,军法治家,不仅自己只参加公务接待,自己的夫人子女也从不出席各种场面,这个小许是怎么和薛夫人结交上的?” “快看,薛公子居然冲小许鞠躬,这小许到底是何许人也?老方,人是你引荐的,你总得透个底吧。” 方主任一脸惊诧,只是摇头:“诸位,我只能确信此子背景深厚,其他的,我也下了功夫,根本调查不出来。” 罗大业停止了摇动蒲扇:“先纳入考察吧,如果可以,赶紧吸纳进来。” 覃江道:“罗老,非主席团会员的名额已经满了,除非扩容,可要扩容,还得召开主席团会议。” 罗大业停止摇扇:“先给个预备会员的资格。” “是不是太快了?” 众人惊讶地看向罗大业。 方主任也惊到了。 慈善总会虽非官方组织,但能量巨大,规格极高,真正的交往皆名流,出入俱豪富。 能和慈善总会一较高下的,也只有赛马总会了。 能出入其中的,皆是商界有名号的人物。 “罗老,不妥,他到底是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纳入预备会员是不是太快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名与器,不可轻掷,还是等等再看。” “……” 众人纷纷发言,罗大业笑道:“既然诸君都是这个意思,那就再等等。” 他话音方落,许舒已走了过来。 覃江道:“小友和薛副市令家有亲?” “薛副市令?”许舒讶道,“原来那小薛是薛副市令的公子,我也是才知道。” 此话一出,众皆无语。 方主任暗道:“你也太能装了吧,你们不熟,人家薛公子能向你鞠躬。谁都瞧见了,刚才和你聊天,薛夫人一张脸可是堆满春风。” “小友总该告诉我等,你操持何种生意?” 有人忍不住要探许舒的底。 许舒道:“晚辈闲人一个,平日里也就读读闲书,四处交交朋友,名下无产无业。方主任,可以证明,晚辈绝非妄言。” 众人含笑点头,心中压根不信。 众人正说着话,一行人气势汹汹远远朝这边走来,许舒扭头看去,正是厉俊海、老刘一行。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帮人神情冷峻,满面煞气,射击馆的陈经理阔步在头前引路。 许舒皱眉,已然猜到厉俊海是来翻脸的。 他本来就不多的愧疚,立时灰飞烟灭。 隔着老远,厉俊海就瞧见了许舒,新仇旧恨一并浮上心头。 厉俊海大步流星,行到三十米外,一个灰袍中年突兀地出现,阻住厉俊海去路。 许舒心中暗暗惊诧灰袍中年的身手,至少这一步现身,已有段阔海的风采。 厉俊海身后突兀冲出个正装大汉,脚下错步,沉肩便朝灰袍中年撞去,灰袍中年不动不摇,任由他撞上,双腿如老树盘根,稳稳定在地上。 反观正装大汉则挣得满脸通红,脚下地板都现出道道细纹,也冲不动灰袍中年分毫。 “米粒之光,也放光华。” 灰袍中年冷声说道,轻轻晃肩,正装大汉便如陀螺一般转了出去,一连转十几个圈,满面酡红如醉,扶着一张大理石桌,才勉强定住身形。 厉俊海惊呆了,这正装大汉正是寸头青年的师兄,体士途径阶序二的武师,也是厉俊海这次和许舒翻脸,准备的最强后手。 还没对上许舒,就先败了势头,让厉俊海不由得暗叫晦气。 “老谭,问他们什么事,赶紧打发了。” 罗大业漫不经心扇动蒲扇。 许舒起身道:“抱歉,是来找我的。” 罗大业又挥了挥扇,灰袍中年退开。 厉俊海才要上前,老刘叫住他:“情况不对,那个是方主任,剩下的虽然一个不认识,但气场都那么强大,那小子怎么和这么一帮人搅和在一起?咦,陈经理,你抖什么抖?难道那些人你认识?” 陈经理颤声报出几个名字,厉俊海倒吸一口凉气。 老刘也惊呆了,失声道:“那小子扮猪吃虎,他居然能进那个圈子。” “老六,杵在那儿做甚,过来打个招呼吧。” 许舒远远冲厉俊海招手。 厉俊海一阵牙疼。 方主任介绍完厉俊海的身份,众人越发好奇许舒的身份。 对他们来说,厉俊海虽然算不得什么,但好歹是一方豪强。 这样的人物,在这个少年口中也只是个“老六”。 这小子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无产无业,闲人一个? 众人惊疑之际,厉俊海已经硬着头皮到得近前,向众人团团拱手问好,除了方主任冲他微微点头,余者皆面无表情。 厉俊海心中越发慌张,恨透了陈经理不早些说明情况。 眼前这些看着其貌不扬的老家伙们,随便哪个轻轻翻身,都能把他给压死。 厉俊海额头生汗,巨大的压迫感,让他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诸位前辈,老六是我一个朋友还望诸位前辈多多关照。” 许舒拱手。 “好说,小友的生意,自当照顾。” “东荟楼厉家菜其实不怎么样。哪天小友来我家,见见正儿八经宫里出来的厨子。” “……” 虽然罗大业提出让许舒进主席团的提议被否,众人已经将许舒视作可以平起平坐的同类。 这档口,尤其是在照顾生意这样的小事上,他们很乐意给面子。 厉俊海看傻了,起初,他还以为许舒是适逢其会,狐假虎威。 现在一看,顶层圈子的诸位大老对许舒竟然是这种姿态,他心中的震撼几乎堆不下了。 许舒道:“赶紧着吧,老六,把你的小片子发一发,还要列位前辈开口找你要不成?” 厉俊海如梦初醒,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将一张张名片投递了出去。 随后,许舒向众人告个罪,带着厉俊海先行一步。 方主任道:“稍后还有拍会,慈总举办的,老弟别错过了。” 许舒答应下来,阔步离开。 第49章 挑衅 “厉总,怎么回事儿?这小子是不是在那儿招摇撞骗。” 老刘迎上厉俊海,低声问道。 “再敢胡咧咧,老子先把你鼻子下面的坑填了。” 厉俊海高声训斥一句,压低声说了一通。 老刘两条眉毛险些滚下脸来,如看怪物一般盯着阔步前行的许舒。 一行人亦步亦趋地跟着许舒,来到大厅一角,许舒忽然停步:“老六,你是来要子弹钱的吧,多少?你报个数,我写给你。” 他掏出支票簿。 厉俊海慌了:“许兄误会了,真的误会了。” “误会?那你来是干什么的?” “我,我来……老刘,我来干什么的?” 厉俊海满脸涨红。 老刘赶忙道:“我们厉总是听说君健把会员账户冻结了,不让您用子弹了,急了,这才赶过来,您千万别误会。” 厉俊海好长时间没看老刘这么顺眼了,没口子道:“就是就是。” “误不误会的,大家心里有数,老六,成大事格局别太小喽。” “是是,您说的都对,今天要不是您帮忙,我哪能递上名片?” 今天唯一让厉俊海满意的就是,成功让顶级圈子的大老们认识了自己。 “待会儿有个拍卖会,一起去吧。” “我就不去了,但您一定得帮我拍上一件两件,慈总的热闹,老六我就是厚着脸皮也得凑。” 说着,厉俊海赶紧递出一张和盛出的庄票,票值八百两,换算成银元,也有一千出头。 “行吧,东西稍后给你送过去。” “那我谢谢您了。” 厉俊海目送许舒离开,拿着手帕不停擦汗。 老刘拍着额头道:“这叫什么事儿?钱没要回来不说,还搭进去八百两,君健那边还有大几千的饥荒要还。厉总,实在不行,咱找人来家里看看风水吧。” …… 许舒返回的时候,慈善拍卖已经开始了,方主任正在举牌。 最终,他花了八十元买下一个皇室流出的香囊,据说是慈懿皇后用过的。 许舒在他身边坐下,方主任乐呵呵道:“我和你们比不了,八十元已经是一个月薪水了。” “积德行善,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善人。听说这次是为河东郡受水灾的百姓筹集善款,八十元已足救活上千口了,方兄功德无量。” 许舒还是挺感谢方主任的,不管方主任出于什么动机,的确给他提供了大大的便利,也将他带到了更高的圈子。 而更高的圈子也意味着更有利的地位,不然今天也不能这么轻易地拿捏厉俊海。 “五百!” 许舒举起手里的号牌,直接加价三百元,看也没看台上到底拍的何物。 “三十六号先生,出价五百,还有没有加价的……五百一次,五百两次,五百三次,成交!恭喜三十六号先生,拿下这幅春山报喜图。” 拍卖师的恭喜声中,不少人朝许舒看来。 许舒拿下的这幅春山报喜图,是罗大业手绘。 起拍价只有三十元,硬生生被他抬到五百元。 不远处,罗大业也微微冲他颔首,表示感谢。 方主任悄悄比出大拇指:“老弟好气魄,会做人。我不妨给老弟透个风,罗副会长有意引你入慈总,但现在没有名额。主席团成员倒是空出了指标,但老弟你资历太浅,反对者众,此事暂时被卡住。但只要罗副会长动了心思,你老弟一只脚就算踏进这慈总大门了。” “还得多谢方兄的引荐,不管什么时候,方兄的恩情,我都不会忘记。” “言重了,朋友之间,互相帮助。” 方主任乐呵呵道。 半个小时后,拍卖会结束,现场多了许多扛着相机的记者。 方主任道:“这是老明请来的,他们家专营化妆品,新推出一款明家香,借着这次的春申杯射击大赛,想做一次推广。都是圈子里的,该捧的场,咱还得捧。” 本待起身的许舒,只好安坐,默默瞧着台上两名姿容妖冶穿着暴露的美女,各自拿着一款水晶瓶装的香水,对着镜头搔首弄姿。 二十分钟后,香水推广结束,又有人重新简单的布置会场,搬上高矮不一的领奖台。 片刻后,激昂的乐曲声中,三名身着白色比赛服的射击大赛的选手,站上了领奖台。 其中登上最高领奖台的是个海西人,极高的身量,金色的头发,碧蓝的眼睛,昂首挺胸,眼神轻蔑地扫视全场。 方主任低声介绍:“这家伙叫什么詹姆斯,是海西有名的射击高手,参加过世界级的射击大赛,好像还拿过名次。这次的射击大赛,是君健主办的,老曹也想借此机会,给君健再做一把推广。老曹是覃江的表亲,所以,这个面子咱还得卖。” 许舒只能继续安坐,暗暗感叹,强融圈子实在是份苦差事。 几分钟后,挺着个大肚子的曹子高,覃江,罗大业,分别上台给这次大赛的三甲选手颁奖,并奉上不菲的奖金。 哗啦啦的掌声过后,开始了采访环节。 许舒和方主任起身,准备离开,詹姆斯正在用熟练的周语大放厥词:“……射击大赛?不不不,这是一场表演赛,没有任何含金量。 其实,在我个人看来,周国人根本不配谈射击。我们射击用的m10弹,这种子弹只产自海西四国,每一枚子弹经过海西技工的手出产,再乘坐海轮渡过万里沧波,抵达这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每一枚子弹的价值已达周元计价的七分,在君健要售卖到一角三分,这些钱可以买到四斤大米。 哈哈,大周有配射出一枚价值四斤大米的子弹的选手吗?如果有,请站出来。 如果没有,那这次的所谓春申射击大赛,可以改名为浪费粮食大赛。” 镁光灯疯狂闪动,曹子高已暴跳如雷。 很快,大量的安保人员入场,收缴了现场的所有相机。 除了少数的记者大声抗议,绝大多数记者都保持了沉默。 许舒正纳罕,方主任道:“有老覃在,再劲爆的消息,明天也上不了报纸。不过,老曹这回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詹姆斯是他请来的,关键时刻,却拆他的台,也是没谁了。” 很快,所有的记者和一众参赛人员都被请了出去。 只剩了会员们,不敢驱逐,还留在现场。 曹子高勃然大怒,指着詹姆斯痛斥,詹姆斯耸耸肩:“亲爱的曹,你不能因为我说了实话,就如此生气。 我可是按照您的要求,参加了这次的比赛,也获得了冠军。 按照合约,我并不亏欠你,如果你再对我的名义进行诋毁,我将通知领事先生。” 曹子高气得直哆嗦,看向覃江,覃江看向罗大业,罗大业抬头看天花板。 慈总虽然能量巨大,但无论如何还对不上一国领事。 詹姆斯高声道:“曹先生,我的冠军奖金是一千元,如果你对我接受这笔奖金持有疑义的话,我愿意将这笔奖金拿出来作为赌注,你们周国只要有人能在枪法上胜过我,便可将这笔奖金拿走。 是的,我说的是任何人,有吗?我想不会有吧。 在这片文化的荒漠,科学的坟地,竞技精神的沼泽,四万万大周人,也选不出一个来吧。” “詹姆斯先生,休要夸口。” 一位紫发美女阔步走出人群,在詹姆斯对面站定。 “哇偶,让我来瞧瞧,一位漂亮的女士,我很喜欢你的妆容,但我现在需要弄明白,你站出来是要和我比试吗?” 詹姆斯玩味地打量紫发美女。 紫发美女道:“适才詹姆斯先生夸口,大周的任何人都可以找你比试,难道现在就不算数了吗?” “当然算数,即便是女人。 我拿出一千元,却不知你能拿出什么呢? 当然,漂亮的小姐总是有特殊的权力,如果我胜了,不需要漂亮的小姐同样也支付一千元,只需陪我一晚。” 詹姆斯眼中银光大冒。 不得不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眼前的紫发美女都是顶级的美人,性感的身材,精致的妆容,即便顶着一头极为另类的紫发,也绝不违和,宛若精灵美人一般。 詹姆斯的调侃,惹得全场痛斥。 紫发美女道,“詹姆斯先生,你应该来自海西一个贫穷的家庭吧。 不然你不会认为区区一千元,是多么庞大的数字。 我敢说,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拿出一千元。 只有你觉得这一千元是多么了不起的数字,我为你浅陋的见识,感到遗憾。” “哈哈哈……” 众皆大笑。 詹姆斯冷声道:“漂亮的小姐,我希望你的枪法,比你的嘴巴厉害。不然,晚上我就要请你的嘴巴,试试我的枪法。” “詹姆斯先生,这就是你作为射击界名流的修养?”紫发美女冷声道,“如果詹姆斯先生不介意,我想这番话应该登上明天的报纸,让你口中的领事先生也瞧瞧。” 詹姆斯阴着脸道:“你到底是来比试射击,还是来练嘴巴的?” 紫发美女道:“当然是比试射击,适才詹姆斯先生夸口枪法无敌,可敢接受任何枪支的挑战?” 詹姆斯昂然道:“那是自然,短枪,长枪,甚至连射机枪,随便你用任何枪支,我都奉陪到底。” 第50章 连败 “詹姆斯先生可听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们海西人没有不信守承诺的。” “那好,咱们就比这个。” 说着,紫发美女取出一把墨色短枪,便见她快速击发,枪口喷出一道水线,满场哗然。 谁也没想到紫发美女竟儿戏一般,提出比试水枪。 霎时,水线打在地上,彷佛书法家在一笔一画的书写,顷刻间,聚出四个大字:君子一言! 全场震天价的叫好,皆为她的神技折服。 “这小妞真是既美丽又聪明。” 方主任含笑夸赞。 许舒低声道:“方兄可知她是谁家姑娘?” “怎么,老弟动了心思?” “哈哈,方兄何必戳破。” 许舒也不解释。 “男欢女爱,人之大欲,有什么不好说的。不过,我还真不认识这位,待会儿我帮你打听打听。” “多谢。” 许舒总觉得紫发美女面善,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这算什么,文字游戏?太可笑了。” 詹姆斯冷声道。 紫发美女道:“詹姆斯先生想反悔吗,适才可是你满口答应,承诺任何枪支皆可,难道我手里拿的不是枪,而是刀吗?” “哈哈哈……” 众人大笑。 紫发美女轻轻摆手,风轻云澹地道:“罢了,那一千元,詹姆斯先生自己留着吧,穷家小业的,看钱重,可以理解。” 詹姆斯气得哇哇大叫,掏出得奖的那张支票,扔在地上:“便算我输了,小丫头,现在我要和你比试真正的枪,激发火药子弹的枪械,你可敢应战。” 紫发美女大大方方把支票捡起来,朗声道:“慈总的拍卖会虽然结束了,这笔钱,希望慈总能带去河东,救济河东灾民。” 满堂轰然叫好。 “这姑娘挺有样。” 方主任连声赞叹。 “你到底应不应战?” 詹姆斯怒声大吼,伪装出的风度彻底崩盘。 紫发美女道:“你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了,我从不和手下败将比第二次。” 詹姆斯气得几要吐血。 “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一个姑娘出来打了个岔,既挫败了詹姆斯的威风,又挽回了士气,还把詹姆斯衬得像个小丑。”许舒点燃一根烟,“曹老板应该给她办张最顶格的会员卡。” 方主任含笑附和。 “詹姆斯先生,休要张狂,不就是比射击么,我君健有的是顶级教练,岂容你放肆。” 一名正装中年忽然站了出来,大义凛然。 许舒皱眉,曹子高更是脸黑如墨。 “怎么回事?这人是谁?” 许舒低声道。 “君健的刘副总,曹子高以下第一人。”方主任道,“平常挺精明的一个人,这个时候,他作什么妖?” “好啊,终于站出一位男士。”詹姆斯怒声道。 “宋军,你来!” 刘经理高声下令。 一位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他穿着射击教练的制服,眼神有些闪烁。 “情况不妙,我怎么觉得刘经理在和詹姆斯唱双黄。”方主任低声道。 许舒轻轻点头:“看来詹姆斯是有备而来,所图不小。” 许舒和方主任正议论着,宋军已经提议用斗枪的方式比试。 所谓斗枪,便是双方对射,以命相搏。 方主任道:“看来这个宋军是聪明人,知道技不如人,想以命相拼,以势压人,除非詹姆斯不惜命,否则他不会接受这样的挑战。” 许舒吐出一个烟圈:“刘经理拼着背叛君健,詹姆斯肯定做好了全部准备,宋军这招,多半在意料之中。” 许舒话音方落,詹姆斯选择应战,倏地一下,宋军满面涨红。 事已至此,宋军已无退路,曹子高暴怒至极,却也不便现在就拿刘经理开刀,只能对宋军许下重赏。 十分钟后,宋军和詹姆斯进到靶场,围观众人都拥到两侧的看台上。 受到重利鼓舞的宋军也恢复了信心,手拿一把m21手枪,和詹姆斯隔着二十米遥望。 只待发令枪响,两人便会拔枪对射。 按斗枪的规矩,只在发枪时,双方无阻挡间隔特定距离对射,一旦枪响,可以自由移动,寻找掩体。 宋军钻研斗枪多年,对此极有信心,尤其是曹子高许下重利,让他心里对名利的渴求甚至压过了恐惧。 砰的一声,发令枪响,宋军看也不看,抬手就是一枪,与此同时,一个漂亮的鱼跃,朝不远处的沙包掩体滚去。 他一枪发出,詹姆斯掌中的m23没响,眼见宋军便要一个前滚翻落地,詹姆斯的枪响了。 宋军的前滚翻只做出一半的动作,便戛然而止,整个人趴在地上,一摊血缓缓从身下溢出。 有工作人员快速进入靶场,抱起宋军,他眉头已多出一个血洞。 全场鸦雀无声,任谁也没想到杀戮会突然降临。 詹姆斯高高举起左臂:“还有谁?” 他连续呼喝,无人应声,许舒微微皱眉。 詹姆斯放声大笑:“偌大一个君健,就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吗?” “不必叫嚣,我来战你。”一道身影出现在靶场,缓步朝詹姆斯走去,走到宋军殒身处,捡起那把带血的手枪,站定当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是他。” 许舒认出那人,竟是先前拦住厉俊海的灰袍中年。 方主任长舒一口气:“谭先生出手,这家伙活到头了。” 詹姆斯吹了吹枪口,轻蔑地注视着谭先生,一阵风吹来,荡起些许烟尘,谭先生微眯了眼睛,一言不发。 啪的一声,发令枪响,詹姆斯闪电一般掏出手枪,啪啪两枪打出。 谭先生竟如猎豹一般迎着他冲来,身子古怪地扭曲,精准地避过两粒子弹。 詹姆斯还想发第三枪,谭先生已冲到他身前五米处,大手已朝詹姆斯咽喉锁拿而来。 詹姆斯竟丝毫不慌,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倏地一下,一道身形从西边看台跃下,便见他连续抬手,谭先生竟被逼得不停空翻,倒飞而回。 “飞镖能耍成这样,又是个外家宗师?” 许舒心中凛然。 那人落定在詹姆斯身边,竟又是个金发碧眼的海西人,只是年龄比詹姆斯小了不少,看着不到三十岁。 詹姆斯朗声道:“不愧是最擅长耍小聪明的大周人啊,连比个射击,也要如此取巧。曹老板,你是真的派不出人了吗?我看君健不如换个招牌,叫君衰吧。” 两侧看台皆是怒叱,会员们的情绪都被詹姆斯撩拨起来,所有的压力都转到了曹子高身上。 方主任沉着脸道:“看来这个詹姆斯,是奔着君健来的。等等,海西的星耀想进入春申,搞臭君健,的确是一步妙棋,难道詹姆斯是星耀派来的?” 许舒道:“原来如此。现在一切都能说通了,不然为何恰好挑今天这个大日子动手,又是慈总小拍卖会,又是明家香的推广会,就是等着大部分会员都到来的日子,搞出点动静,让君健灰头土脸。现在詹姆斯摆明了向曹子高叫阵,曹子高想不应战都不行,否则君健的招牌真就砸在了地上。” “方主任,许先生,我家老爷有请。” 一名白衣青年立在二人身后,低声道。 “是罗副会长身边的体己人。” 方主任低声道。 当下,两人跟着阿明转入一间雅室,罗大业,覃江等人已经在了,还有一个矮胖子,正是此间的主人曹子高。 罗大业道:“列位,事情弄清楚了,詹姆斯背后是星耀公司,这是海西的一家商业托拉斯,实力强大,来势汹汹。老曹遇到难关了,诸位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我倒是认识个枪手,枪法绝伦,但人现在在东都。” “我以为为今之计,只有避战,人家来势汹汹,早有准备。” “避战算什么主意,詹姆斯辱的是全体周国人,在老曹的地头。老曹不挺起来,会员明天就能走一半。” 众人纷纷发言,但都在提出问题,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小许,我看你欲言又止,有什么高见,尽可道来。” 罗大业轻摇着蒲扇,依旧乐呵呵。 许舒道:“既然罗副会长点名了,我就斗胆说两句。我倒是知道有一人,大抵能和詹姆斯抗衡,而且人也就在君健。只是他现在都没站出来,就怕君健请不动他。” 曹子高曾地走到近前,双目放光:“敢问许老弟说的是何人?” 许舒才要说话,一道身影冲了进来,正是王韶。 他衣冠不整,边走边往身上套着教练服:“海西鬼子猖狂,我愿出战。” 曹子高怔住了,他根本不认识王韶。 许舒道:“我要举荐的正是这位王教练。” 詹姆斯的手段,许舒仔细观察过,虽然厉害,但不至于能碾压王韶。 他也想过自己出手,但他不想获得太多的曝光度。 王韶道:“我也是才得到消息,旁的事儿可以不管,海西人居然欺负到家了,我岂能坐视。三十年前,我就和海西鬼子干过架,三十年后,老子也不惯狗的。” 众人轰然叫好。 许舒道:“曹老板,今日不管成败,王教练都是君健的功勋之臣。我听说,你们还准备辞退王教练,这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他想帮王韶讨些好处,现在开口看着不合适,其实是最好的时机。 第51章 变轨 曹子高拍着胸脯道:“今日事毕,不管成败,王教练都是我射击馆的主管。” 王韶感激地冲许舒拱手道谢。 许舒摆手:“时间差不多了,列位,我和王教练有话说。” 当下,许舒带着王韶离开,到一僻静处,向王韶介绍詹姆斯的枪法,和动作细节。 王韶用心记下,嘿笑道:“有你这个大高手掠阵,我心里有底,多少年了,我的枪想不到还能为国争光。” “还有一个关键点,他没说到,詹姆斯出枪,走的是三角进攻的路子,这是海西最新的一种枪法流派,用来斗枪时,极为歹毒高效。”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许舒和王韶同时转头,却是那位紫发美女。 紫发美女也不管两人,自顾自取出一支粉笔,就在地上画线,边画边讲解。 她口齿伶俐,思路清晰,许舒有超凡属性,王韶是枪道大家,很快,两人都理解了紫发美女所讲的三角进攻。 王韶冲紫发美女拱手道谢,许舒也松了一口气,他一直觉得紫发美女和晏紫神似,现在隔近了看,还真不是一个人,容貌不一样,声音也完全不一样,语速也不同。 容貌、声音或许能改,但语速难调。 许舒来不及和紫发美女寒暄,王韶已阔步迈进了靶场,许舒和紫发美女同时扑向最近的看台。 “看来君健是真没人了,派来个老家伙。”詹姆斯抬眼望天,朗声道,“棺材准备好了的话,就开始吧。” 数息后,发令枪响,王韶没有发枪,而是跳向了不远处的沙包掩体,詹姆斯连续两枪都擦着王韶的发梢掠过。 詹姆斯两枪落空,全场响起震天价的叫好声。 詹姆斯快速迫近沙包掩体,精准地躲闪走位,一个虎扑越向沙包,半空中身子蜷成一团,凌空甩出一枪,沙包后已空无一人。 詹姆斯不待身子落稳,又是两枪,甩向身后,同时一个矮身,一发子弹擦着他的脖子划过。 詹姆斯连续翻滚,蹿向另一个沙包掩体,与此同时出枪不停。 七发子弹打完,他无比迅捷地完成弹匣更换,又是连续地甩枪。 不远处,王韶如一条狸猫,敏捷地朝他迫近,敏锐地避开詹姆斯的子弹。 迫近到十余米外,王韶终于发枪,连续三枪,将詹姆斯死死压在沙包掩体后动弹不得。 两边看台上的呐喊声、呼喝声,几要冲破云霄。 “就这点本事,也敢叫嚣,海西鬼子,你是自己滚出来认输,还是我用子弹送你上路。” 王韶意气风发,彷佛年轻十岁。 他话音方落,詹姆斯蹭地滚出掩体,砰的一声,子弹击发。 王韶早料到他这一手,晃着步子蹿出,与此同时,连续两发子弹击出。 许舒知道,王韶赢定了。 这两发子弹击出,一发断路,一发入魂,彻底解决詹姆斯。 果然,两发子弹,第一发射出,詹姆斯已扑倒在地,失去了再闪躲的余地,第二发子弹随后射来,直指詹姆斯眉心。 令王韶难以置信的是,这开一百枪必定中一百枪的子弹,居然擦着詹姆斯的额头飞出去了,只在詹姆斯的额头拉出一条条浅浅的血线。 王韶瞪圆了眼睛,下一瞬,詹姆斯枪响,王韶瞪得熘圆的眼睛保持定格,胸前爆开一团血花。 许舒跳下看台,风一般奔向王韶,抢到近前,才将王韶抱起,他的眼神已开始涣散,努力挣扎着说出两字:有鬼! 脑袋歪到一边,就此气绝。 许舒将王韶尸体抱出靶场,心情无比沉重,曹子高铁青了脸道,“许老弟放心,王教练身后事,还有家人,我管到底。” 许舒将王韶的尸体,交给曹子高带来的后勤人员。 靶场上,詹姆斯又开始高声叫嚣,曹子高冷声道,“狗的这是要赶绝我啊,奶奶的,老子拼着君健不开了,也要让这海西鬼子后悔生出来。” 曹子高才要摇人,许舒说话了,“我来!” “你,你说什么?” 曹子高惊讶地盯着许舒。 “我上场!” 许舒斩钉截铁地道。 刷地一下,罗大业等人都变了脸色。 方主任赶忙相劝,“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詹姆斯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匹夫,你这又是何苦。” “若只是寻常较技,我定不会参与,但海西人辱我大周太甚,欺君健无人,我不能坐视。” 许舒康慨激昂,“方兄,我若有个三长两短,安邦庙的事儿,你帮我盯一下,会有资金持续注入。 我身死的事,诸位不要惊动任何人,悄悄烧了,掩埋即可。” 许舒说得简单,但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曹子高大为感动,“许老弟美意,曹某心领了,但子弹无眼,这不是意气就能解决的。” 许舒道,“我自幼练枪,于枪法一道,也算小有成就。 今日遇海西人逞威,我还不能站出来,也枉我枪法老师白授我这一身本事。” 曹子高还待再劝,许舒已阔步朝靶场行去。 “原以为这小许是个摇小扇子出主意的,没想到是个热血男儿,此战不管胜败,只要许舒能活着回来,主席团成员应该有他一个,诸君以为如何?” 罗大业适时表态。 方主任道,“慈总是一个团结的团体,关键时刻,就需要这种急人之难的精神。”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我无异议。” “我同意。虽然还探不清他的深浅,手下有厉俊海这样的小势力,又能得薛副市令的公子敬重,自身还能拿出数万元捐赠,不管怎么算,都够得上门槛了。 现在,此子又展现了男儿气概,助人精神,这样的青年才俊能引入慈总,不失为慈总注入一汪活水。” 覃江长篇大论的表态,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众人纷纷赞同。 几人议论之际,许舒已行到靶场入口处,选取枪械,他要了两把西北黑虎,配了六个弹匣,用皮带串了,扎在腰上。 他正检查着子弹和枪械,紫发美女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低声道,“劝你一句,别去,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许舒微微皱眉,“多谢好意。” 紫发美女道,“你比那位王教练如何?以他的枪法,也只能饮恨,你去又能如何? 即便是你自负枪法超过王教练,但遇上一个不可能输的对手,你又何必白白送死。” “不可能输?” 许舒把握住了紫发美女话里的重点。 “王教练的枪法真的不如詹姆斯么,你既然懂枪,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许舒眉头紧锁,回忆当时场面,倏地一下,怒眼圆睁,“有人动了手脚。” 按当时的局面,王韶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最后两枪,即便换成他来,也决不能躲开。 可偏偏最后一枪,竟只在詹姆斯额头擦出一条血线,竟没致命,现在想来,的确古怪。 “到底是怎么做到了呢,难道是超凡者在背后操控这一切,更高阶序的体士,以气御物?” 此念头才冒出来,便被许舒否掉了,因为两侧看台距离詹姆斯最近的位置也超过了三十米,除非是体士阶序六阶序七的存在。 真有这样的大能到场,十个君健也推平了,何必派个詹姆斯来挑战。 “还有一种可能,如果子弹出膛时,枪针撞击产生的火花出现异状,也足以影响子弹的运行轨迹。” 紫发美女明眸盯着许舒,压低声道,“至少我就见过这样的超凡者。” 许舒死死盯着紫发美女,“你到底是谁?” 紫发美女道,“帮你出主意,还出出居心叵测来了。 我不管了,随你死去。 提醒你一句,即便是死,也拜托你溅詹姆斯一身血。” “开个玩笑,还急了,您这么关照我,不会是单纯因为讨厌詹姆斯吧。” “不然呢,图你长得帅?图你身材好?想什么呢?詹姆斯这种杀人魔,人人得而诛之!” 紫发美女头也不回地道,“你自己撑住,我尽量帮你找出隐在暗处干扰你子弹的家伙,到时我也只能有一线希望干扰他,拖不了太久。 希望你抓住这一线的希望,灭掉詹姆斯,这是你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紫发美女快步离开,许舒顺手摘走托盘上的垫布,在脸上蒙了,只露出眼睛,然后走向靶场,来到詹姆斯身前站定。 詹姆斯猖狂大笑,“刚打死个老的,又来了个小的,还蒙着个脸,偌大个君健,已经没脸见人了吗?” “都要死的人了,能不能安静一下。” 许舒点燃一支烟,冲发令官道,“我这根烟抽完,你再开枪。” 他掀开布,露出嘴巴,大口大口地抽着。 詹姆斯冷笑,“装神弄鬼。” 他取下手枪,重新往里面填充子弹。 许舒一支烟抽得很快,不待詹姆斯子弹填完,他便踏灭了烟头,探手到背后,唰唰两下,两把西北黑虎落入掌中。 “哈哈……” 詹姆斯笑得眼泪都下来了,“用西北黑虎来对我,还担心一把不够,弄来两把。 蠢货,短距离对射,射程和威力从来都不在考虑范围内,精度才是第一。 你这两把破烂枪,在海西早就淘汰了,你还当宝。 可惜了,死在我枪下的亡魂,又平添无名之辈了。” 两处看台上也顿起窃窃私语。 第52章 灭敌 曹子高急了,连连追问,许舒的枪法到底如何。 不行就赶紧撤,别死在此处,弄出偌大麻烦。 众人都看向方主任,方主任双手一摊,“别看我,我只知道这位爷很有钱,路子广,背景深,旁的什么的,我也不清楚。” “可惜了。” 罗大业放下蒲扇,“不管怎样,算个人物。” 他话音方落,发令枪才响,众人瞩目。 詹姆斯先甩枪而出,几乎同时,许舒掌中的两把黑虎开喷了 黑虎枪膛里的两发子弹才射出,詹姆斯心里立时咯噔一下。 两发子弹几乎都是贴着他头发过去,关键是他正在刁钻走位和高速移动。 惊慌之下,他左手冲天比划一下,许舒接下来的两枪,明显偏出了方向。 子弹才出枪膛,许舒就能感受到子弹的轨迹偏了。 “她还真没说错。” 许舒嘴角浮起冷笑,“不过,绝对实力之下,这点小把戏也只是徒劳。” 砰砰砰,两把黑虎疯狂开喷。 巨爆声震撼全场,紫发美女来不及寻找詹姆斯背后的操纵者,飞速扑向看台,便见许舒双枪连发,风骚走位,两只西北黑虎打出了连发机枪的效果。 弹匣才打空,便见许舒左手上下一蹭,枪膛里的弹匣脱落,腰间的弹匣弹飞而上,精准插入。 “这算不算作弊,这小子居然这么厉害?” 紫发美女美丽的大眼睛瞪得熘圆。 下一瞬,她的樱桃小口也张到了最大,能含住一整根冰棒。 过人的热力捕捉能力,让她清楚地知道,接连有打在地上弹飞的子弹,被后续激发子弹击中,改变了行进轨迹。 如果是一次这样,还能说巧合,但接连如此,只能说明,许舒的枪法已入鬼神之境,竟能用子弹捕捉子弹的轨迹。 詹姆斯急得飚出了西文,大喊着作弊。 他仓皇躲避,满头大汗,滚了一身污泥,但许舒越追越近,杀机就在眼前。 看台上,一名戴着帽子的中年男子双手目光凝重,双手搓得都快点燃了,但许舒激发的子弹太多,太快,他早就撑到了极限。 终于,一颗子弹射在地上的青石上,弹射而起,被另一发子弹撞击,改变了轨迹,噗的一下,射入詹姆斯眉心。 紧接着,行将扑到的詹姆斯,被乱枪射成了马蜂窝。 两侧看台,先是死一般的宁静,继而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声音。 曹子高激动地原地直跳,覃江含笑道,“真是个聪明人啊,枪法不够,子弹来凑,旁人未必知道如此利用规则。” 连同罗大业在内的众人,皆连连点头。 除了紫发美女这种能通过热感捕捉子弹轨迹的存在,便是枪道行家也只能看个热闹,更遑论罗大业等人。 在他们看来,许舒最聪明的举动,是选择了双枪,和持有大量子弹。 当然,许舒更换弹匣的手段,也值得称道。 惊人的快速准确,让他得以拥有持续地火力,才彻底压制住詹姆斯。 不管怎样,让众人头痛的詹姆斯总算被解决了。 许舒没站在靶场中央,享受众人欢呼,而是快速退场。 曹子高第一个接到许舒,连鞠三躬,感激的话才要出口,许舒将他拉到一个僻静角落,“曹老板,先前和詹姆斯叫板的紫发美女,她可是你们这里的会员?你可有她的相关资料。” 曹子高摇头,“这位还真不是。” “你这么肯定?”“我们这儿的会员,我都认识,倒不是说我记性多好,实在是春申再大,到了能在这里办会员的,基本都在一张网里,用点心,要都记下来不难。 何况那位紫发美女,姿容一绝,如果真是这里的会员,我肯定印象深刻。 不管怎么说,这姑娘也算帮了我君健,我还真想送她一张会员卡。 怎么,许老弟,对那姑娘有兴趣。” 曹子高的笑容变得暧昧起来。 许舒也不解释,要曹子高速查那紫发美女到底是跟谁来的,是何身份。 才出了詹姆斯这档子事儿,曹子高生怕又弄出旁的幺蛾子,见许舒说的郑重,便立时叫人去查。 不多时,便有了准确消息,说那位紫发美女是跟着佟公子一起来的。 据佟公子说,他和那位紫发美女其实也不熟,是在兰雪苑认识的,一起吃过几次饭。 “许老弟,可是有什么异常?” 曹子高一脸担心。 许舒道,“没什么,总觉得像一位故人,我得去找找?” 许舒赶紧去找,曹子高也发动人去找,片刻后,保安那边来了消息,说紫发美女在五分钟前,离开了君健,朝南走了。 许舒和曹子高招呼一声,扔过弹带和一把黑虎,将剩下那把黑虎别在裤里,快速朝大门外奔去。 出了大门,全力向南,奔出十余里,便入东门,正瞧见紫发美女从一辆公羊车上下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许舒不动声色,快速靠近,岂料他才动,紫发美女锐利地眼神已扫了过来。 下一瞬,她快速朝城内跑去。 许舒脚下加速,不过片刻,便已追到近前。 紫发美女忽地抬手一撒,大喊,“捡钱啦!” 哗啦啦,数十张小面值钞票漫天飞舞。 本就热闹的集市顿时乱成一锅粥,许舒被挤得东倒西歪,耳畔传来冷笑,“臭小子,忘恩负义,不是好东西。” 紫发美女飞速跑开。 许舒大急,原地拔高,一脚蹬在墙上,身子勐地拔起两米高,大手一挥,抓住屋檐,一个借力,竟翻上屋顶,快速奔跑起来,才转过一个街角,便见紫发美女正躲在墙角换装,头上的紫发也被摘了下来,露出如瀑的黑发,被她迅速用一根头绳束在脑后。 许舒凌空跃下,一把抓在她肩上,“晏小姐,你好啊。” 紫发美女僵在当场,“你认错人了。” 许舒仔细端详紫发美女,还是没找到晏紫的影子,啧啧叹道,“你这化妆本事,混抖音一定能火。 更难得的是,连声音也能改变。 但变得了这些,变不了水枪,也变不了你对盗火者途径超凡属性的熟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凭什么水枪,什么超凡属性,你就胡乱攀咬?”晏紫脸上不见丝毫惶恐。 许舒道,“有这两点,的确不能证明你的身份,但我在君健,也没问到你的身份,这三点加在一起,虽不能坐实你是谁,已经足以让我怀疑你的身份。 你不是说我胡乱攀咬么,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到底是我认错人,还是晏小姐现出真身,答桉很快就会揭晓。” “公子真要置人家于死地么?在君健时,我可是不遗余力地帮助公子,公子这么快就忘了么?” 紫发美女眼睛盈出雾气,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许舒看得一颤,忽地想起晏紫是有名的交际花,冷声道,“少跟我装蒜,收起你狐媚的本事,走吧,咱们找个……哎哟。” 许舒勐地松开搭在紫发美女肩头的手,彷佛被烙铁烫了一下。 下一瞬,他衣服一角烧了起来,他连连拿手扑打,刷地一下,他已持枪在手。 就在这时,晏紫忽然扯开了领口,高声喊道,“非礼,非礼啊……” 她何等风姿,何等演技,这一嗓子下去,满街的男人都惊动了。 霎时,便连瘸腿老乞丐也义愤填膺地朝许舒扑来。 “好胆,大庭广众,光天化日,竟敢作此禽兽之事。” “打他。” “小姐别怕,贾某誓死保卫小姐。” “有我奔雷手文泰在此,小姐放心。” 不过数秒,许舒便被人潮淹没,他一身本事,施展不开,若下重手,便是伤害无辜。 不得已,许舒朝天就是一枪,子弹炸响,整条街都安静下来。 下一瞬,哭爹喊娘的声音响彻四方,不消片刻,整个长街只剩了满街滚的扫帚簸箕,果子西瓜。 不多会儿,哔哔的警哨声传来,许舒踢飞一个西瓜,大骂“死丫头”,只能急急闪人,心里膈应得不行。 转出两条街,远远有伊伊呀呀的声音传来,缠绵婉转,霎是好听。 许舒循声寻去,却是一处戏院,正唱着评弹。 他也着实累了,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便跨进戏院,找个僻静的地方,点了两碗肉面,两盘松仁糕。 小二才转身离开,一股簌簌的凉风吹来,通体舒坦。 戏院临水而建,窗外便是冷月湖,碧波万顷的湖面上,白帆点点,渔船远而游船近,时不时传来牙板轻拍和琵琶歌声,夹杂着评弹的声音,不仅不觉闹腾,反而盈出满满的市井气息。 很快,许舒点的两大碗烂肉面送上来,他一阵山吞海嚼,迅速将两大碗烂肉面献祭五脏庙。 随后,两盘松仁糕和一壶杏花茶送上来,却多一盘黄橙橙的果子。 许舒叫住小二,问他果子是怎么回事儿。 小二赔笑,“这是鄙店新推出的套餐,您点两碗面,赠送一盘黄杏柑。 你尝尝,刚采下的,新鲜得紧。” 许舒捡起一个黄莹莹的黄杏柑,抓在手里沉甸甸的,嗅到诱人的果香,勾得他食指大动。 他掰开果子,软糯多汁的果肉露出来,正要送进嘴巴,一个纸包砸上桌来。 第53章 验核 许舒捡过纸包,张目四望,并未找到来处,当下解开纸包,内里竟也包着一枚黄杏柑,纸上只有潦草的四个大字:有毒、验核。 许舒眉头紧锁,立即挤出已经掰开的那枚黄杏柑的枣核,只见枣核呈深褐色。 他对黄杏柑,没什么记忆点,不知道正常果核该是什么颜色,赶紧掰开砸来的那枚黄杏柑,挤出枣核,却呈玫红色。 当下,许舒将一盘黄杏柑都掰开,挤出枣核,俱是深褐色。 他赶出店外,沿街好几家卖黄杏柑的,买了几个,挤出枣核,俱是玫红色。 许舒面色剧变,转回店内,一把抓住正在大堂穿梭的小二,掌柜的见状,赶忙来劝,许舒亮出证件。 掌柜的倏地缩回柜台,小二面无人色。 许舒逼问黄杏柑,小二一五一十全招了,“长官,不关我事,是有人给我一块钱,说跟你是朋友,要给您个意外惊喜,让我编了那套说辞,给你上一盘黄杏柑。 小的也担心他想害人,可他给钱后,转身就走了。 我收人家的钱,不能不办事啊。再说,这果子是我自己去外面的摊子上随意买的,不可能被下毒,小的这才送过来。长官,小的冤枉啊……” “那人长什么模样?” “矮矮的,瘦瘦的,指甲缝里还有淤泥,一身新衣服,看着像沐猴而冠似的。” 许舒转头四望,忽见一道熟悉的背影正在长堤上疾行。 “死丫头!” 许舒勃然大怒,奔出店来,急急追去。 那人已上泊台,解下缆绳,划着一艘小船,驶向湖心。 许舒越奔越快,一脚踏在泊台边缘,身子高高跃起,划空近十米,堪堪跃上舟来,巨力带得小船险些倾覆。 “死丫头,这回看你还往哪儿逃。” 许舒瞪着晏紫,双目喷火。 他已想到有一味剧毒唤作黄杏素,正是从黄杏柑果核中提炼出的。 只需极少的量,便会致人死命。 “弹跳力不错。” 晏紫含笑说道,她已去掉矫饰,换回那套白色运动装,扎着干净利落的长马尾,肤极白,貌极美。 许舒望去,满眼都是二十岁的高圆圆,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死丫头,你倒是不慌,我劝你不要掏出你那把破水枪,谁让你那么多路不走,非逃到这水上。” 许舒气定神闲地坐下,任由晏紫划着小船,驶向湖心。 夕阳西下,不远处的蛇山如黛,习习凉风,送来阵阵菱叶清香。 许舒盯着晏紫,越想越觉不对,死丫头未免太澹定。 “臭小子,你不挺能说么。接着说,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想你救命命恩人的。” 晏紫停止划船,在许舒对面坐了下来,揉着两条发酸的玉臂。 许舒怔了怔,“你的意思是示警的纸包,是你投来的?” 晏紫白眼,“不然呢,没有我出手相救,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坐这儿。” “不对,不对。” 许舒沉声道,“黄杏柑果核能过度催熟,能滋出黄杏素。 你故意设计让小二,将一盘果核过度催熟的黄杏柑送到我手里。 及至我要吃时,你才又丢过一个正常的黄杏柑来示警。 先坑害,再救援,为的就是赚个大人情。 别眨眼睛,全让我说中了吧。” 晏紫先是掩嘴轻笑,继而花枝乱颤,“几日不见,聪明人长出了猪脑子。 我既恨你入骨,毒死你就是,要赚你什么人情。 你以为自己是谁,一个衙门的小小鹰犬走狗,你的人情对我有什么用?不要自视太高。” 许舒冷声道,“那你怎么解释这被过度催熟的黄杏柑果核?怎么解释你恰好出现在现场?” 晏紫轻哼道,“若不是担心鹰犬中像你这样的猪脑子太多,你以为我会管你?在你追我的时候,你当然不知道有人也一直在悄悄追你。” “谁?” 许舒悚然。 晏紫有凭借热感找人的能力,当初他躲在曹广校的床底下,都被她轻易锁定。 此刻,晏紫说他被人追踪,他还真不能当胡话听。 晏紫琼鼻微皱,“你在君健得罪了谁,自己心里没数?” 许舒眼睛一亮,“你是说詹姆斯组合!” 他蒙面上场,灭掉詹姆斯后,急速抽身,正是因为忌惮詹姆斯背后的两人。 当时,罗副会长手下的外家宗师谭先生出手,对战詹姆斯时,一个金发碧眼的飞镖高手挡住了谭先生。 接着,王韶出战,被对方阴死。 晏紫当时就判断有盗火者途径阶序三的催化师能通过影响枪膛里的火花碰撞,来改变子弹的轨迹。 许舒忽然想起紫发美女说过催化师有催熟果实的能力,现在看来,真的是误会晏紫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如此说来,是我误会你了。” 许舒表现得很平澹,晏紫鼻子差点没气歪,“你便是这样谢你的救命恩人?” 许舒道,“晏小姐自己也说了,你救我,不过是担心我死了,你被列为凶手。有道是,有心行善,虽善不赏。 不过,许某平生,最是知恩图报。” 说着,他对着湖心高喊几声,立时便有一艘轻便小舟急速朝这边驰来,两个大汉划得满头大汗,小舟中间站着个打扮清凉的俏丽船娘,舟中矮几上堆满各种瓜果、点心、酒水。 许舒扔出一枚银元,那边奉上一桌子点心、瓜果,外加一打冰镇桔子汽水。 目送小舟远去,许舒用指头弹开一瓶桔子汽水,朝晏紫递来。 晏紫深吸一口气,接了过来,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干,接着,自顾自剥食新出的菱角,一连吃十好几个也不停手。 许舒忍不住了,“感情您跟这儿撑大肚来了。” 晏紫伸个懒腰,性感曼妙的身姿显露无疑,许舒不自觉地便想起了秦老师,论姿容这二位称得上各擅胜场,平分秋色。 晏紫横他一眼,“你就拿这些个残羹剩酒,对着这残阳剩霞,残山剩水,来谢一个救命恩人?” “你说我该怎么谢你?送您一副银手镯子,再给您办个小铁屋终身免费住套餐?” 晏紫气得胸疼,“如此说来,咱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许舒又给她开一瓶汽水,“那得看怎么谈。好吧,我且记下你的人情,说说那催化师吧,我对他更感兴趣。” 一想到一个阶序三的催化师,时刻在暗处盯着自己,他后嵴梁就一阵阵发冷。 晏紫冷声道,“你这是在求我,还是在威胁我?” 许舒笑道,“这要看晏小姐自己怎么理解。” 此间茫茫水域,已是绝地,晏紫就是网里鱼,笼中鸡,许舒的心态轻松得很。 至于晏紫的救命之恩,他口上说着有心行善虽善不赏,但还是记下了。 只不过,他清楚死丫头不好对付,给半分颜色,就敢开染坊,不如一硬到底。 “咯咯……” 晏紫大笑,“姓许的,你这样的鹰犬,我见得多了。背信弃义,阴险毒辣。你以为我是自投罗网,本姑娘若无万全准备,会自入绝地。” 话音方落,她轻轻击掌,咕都,咕都,水里冒起了泡泡。 “船下有人!” 许舒蹭地起身,“水卷者!” “聪明。” 晏紫含笑点头,“水卷者能在水下浮沉三日,而不须浮上水面呼吸,有相当不错的水下搏斗的本事。 你虽是体士,但下到水下,十成本事不知道使不使得出一成。” “哈哈……” 许舒尬笑,“晏小姐,我不过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您不会当真吧。 其实曹广校这孙子被你除了,世上少个祸害。 献山大桥这事儿,虽说你们办得过分了些,但到底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严格意义上讲,咱们不是针锋相对的敌人,何必一见面,就动刀动枪,打打杀杀,您说呢?” 许舒口上殷勤相劝,脑子里苦思着破局之法。 可这茫茫水域,乃是绝地,遇上水卷者,真个是毫无胜算。 晏紫笑了,“你这舌头若是割下来下酒,应该滋味非凡吧。” 许舒赶紧给她剥个菱角,才要递过去,晏紫已掏枪在手,笑意吟吟盯着他,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晏小姐,你救我在先,又诱我入此地,总该不会是奔着我这妙用无双的舌头来的吧。” 许舒含笑说道。 晏紫暗啐一口,冷冷盯着他,“你还敢弄嘴,本小姐平生行侠仗义,半生经营所得,全因你之故,被鹰犬抄走。这笔账,我该不该跟你算?” 许舒一拍大腿,“我以为什么事儿,不就是钱么?先给您八百两,后面的我再给您补上。” 说着,许舒取出还没焐热的八百两银票,心痛得不行。 晏紫噼手夺过银票,塞入内衬荷包,“你认账就好,滚吧。” 许舒站起身来,瞪着晏紫,“你几个意思,想让我游回去?” “不然呢,我还送你不成?” 晏紫心生快意。 许舒冷哼一声,坐了回去,“晏小姐岂不闻,杀人不过头点地。” “嗯?” 晏紫紧紧盯着许舒,抬起手中的水枪。 许舒冷笑,伸手在腰间一抹,一把黑虎握在掌中,“你猜你引火快,我是我子弹快?” 晏紫星眸闪动,“有种你开枪,不知道你这铁家伙落进水里,还打不打得响。” “只要在船上能响就行。” “你!” 许舒性格复杂,晏紫的步步紧逼,逼出了他的狷狂。 不就是比狠么?还能输给一个女人。 第54章 死亡航线 “你招来游船,自己借船上岸。” 不得已,晏紫后退一步。 “我觉得现在的谈话气氛不错,还想再谈谈。” “当本姑娘是棉花,你想弹就弹?” 晏紫心中大骂,却苦无良法,她大好年华,当然不愿和许舒搏命。 许舒微笑说道,“晏小姐,别紧张,聊聊那位催化师吧,你也是盗火者途径,一定知晓那位催化师有什么本事。” 晏紫冷声道,“催化催化,顾名思义,催化师有催化生发的能力。 一个果子,一片叶子,尚未到成熟时,催化师便有能力将其催熟。 除此外,催化师控火的本事,也远远超过了阶序二的拜火者,不然也做不到操控子弹激发时那细小的火花。” “可盗火者途径,明明是火系超凡属性,为何和催化有关?” 许舒凝眸道。 晏紫道,“这个我也不知,但我听一位前辈说过,也许催化和燃烧,二者的本质极为接近。” 一道灵光在许舒脑海炸开,他激动地道,“原来如此。催化的本质不就是氧化还原反应么?燃烧的实职,岂不也是氧化还原反应?” 话音方落,许舒忽然想到,绿藤拖走家人时,家人们总要说出一个个奇奇怪怪的科学陈述。 难道这背后的深意,就在于源力的化用,其实是有特定的规律可循。 “什么氧化还原反应?你在嚷嚷什么?” 晏紫莫名其妙。 许舒抓起一瓶汽水,弹飞瓶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干,“晏小姐,还请你描述那位催化师的相貌,我找人画下来。” 晏紫道,“没问题,但我和你还算不得朋友吧。 既然不是朋友,就谈不上义务帮忙。” 许舒眼皮轻跳,“晏小姐开价就是,不过,我提醒晏小姐,千万不要狮子大开口。” 晏紫道,“你放心,我不要钱。” “那要什么?” “票,两张船票。” “什么船票?” “你可听过死亡航线?” 许舒摇头。 晏紫道,“九年前,有船出海,遇迷雾迷航,后抵达一处无名海岛。 众船员上岛,遇海怪,死伤无数,少数幸存者逃归,诉说岛上情状。 山树烂漫,奇花异果多有,更有连绵的金山银山,众人皆以为谣传。 六年前,又有船只经迷雾抵达彼处,幸存者归来,诉说情况,与前者如出一辙。 自此,海上有金银岛的消息,在小范围内传开。 有豪客出高价,带幸存者前去寻找金银岛,寻遍海域,也无所得。 三年前,迷雾再现,十几支船队同时进发。 尔后,这些船队再没出现过,同去探险的数千人,只有极少数幸存者返回,皆对金银岛讳莫如深。 如今,距离上次迷雾显现,又过去三年。 根据三年一现的规律,金银岛将现。 但上一次寻岛之旅,数千人死亡,教训惨痛,已无人愿组织船队一探。 寻岛航线,便被视作死亡航线。” “既无船敢去,晏小姐又为何找我求票?” “岂不闻富贵险中求?我得到消息,今年春申有一艘船,会走这条死亡航线,票价腾贵,且数量稀少。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你小子在君健都混得风生水起,淘票的事,定然难不倒你。 我要两张,你票至之时,我一定奉上那位催化师的画像。” “一言为定。” 说完,晏紫招来游船,载许舒离开。 临及上岸,许舒见一个煮酒的厨娘,用火钳夹了火炉中的碳火,放在水中浸灭。 他盯着咕都冒泡的火炭,一拍大腿,“好个死丫头。” 他忽然意识到,未必有什么水卷者埋伏水下,多半是晏紫用控火术,弄出的气泡。 因为从他追逐晏紫,再到他去往戏院吃面听戏,间隔时间极短。 这极短的时间,晏紫找到同伙的可能性不大,更何况还要布局,弄船,时间根本来不及。 至于晏紫说要两张票,恐怕也是故布疑阵。 当下,他跳上岸来,垫脚打望晏紫去向,只见一江带月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 ………… 天将黑定,许舒返回君健俱乐部,曹子高闻讯赶来,屏退左右,引着许舒见了一间雅室。 许舒才落座,曹子高深深一躬,许舒连忙起身,曹子高道,“许老弟千金之躯,为曹某赴汤蹈火,此恩曹某铭记。” 在曹子高看来,这回他欠了许舒极大的人情。 若许舒只是一勇之夫,败退詹姆斯,他顶多给些赏赐。 但许舒是已经进入到慈总圈子的同类,那等情况下,能为他挺身而出,他已经不是感激,而是感动了。 许舒笑道,“那等情况,是个有血性的,就不会坐视詹姆斯猖狂。 我去而复返,可不是找你老兄领功的。” 说着,他取出那把西北黑虎,“这把枪我想买下,曹兄可否行个方便。” 枪法大成,有枪傍身,对上外家宗师,许舒也绝对不虚。 “你老弟开什么玩笑,说什么买,拿去就是,你等等,我让人给你备些子弹。” 说着,曹子行高出门去,十多分钟后,曹子高返回,带回一个鼓囊囊的大包,扯开拉链,里面俱是黄澄澄的子弹。 许舒拱手谢过,便即告辞,曹子高也不留他,派车相送。 回到三十六号,许舒来到厨房,找到米缸,先把存米倒出,接着把包裹的子弹腾空,皆倒入米缸中。 哗啦啦,子弹倾泻而下,夹着一个信封。 许舒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张五千元的支票,展开信,却是曹子高写的:“许老弟,我知你风骨,以钱谢你,太过轻慢。 但为兄实在想不到旁的办法,只能以此区区俗物,聊表寸心,当弟之面,无颜开口,只能如此为之,见笑见笑。” 许舒还原米缸,捏着支票,暗生欢喜,正是瞌睡遇着枕头。 次日上午,他正在床上睡得昏沉,电话响了,却是方主任打来的,说慈总那边来人了,让他过来一趟。 许舒洗刷一番,出门买了两根油条,跨起老旧边三轮,杀奔过去。 他赶到贵宾室时,除了方主任在,还有三个人,其中的白衣青年,他在君健见过,姓蒋,听方主任介绍过,是罗大业身边的体己人。 “许先生,这两位是慈总的制证专员,我家老爷点明让他们过来,现场为您制作会员证,打扰了。” 白衣青年很是恭敬。 方主任笑道,“老弟,你昨日一战,助君健脱困。诸君一致认为你急公好义,慈总缺的就是你这样的青年俊杰。 昨晚,罗副会长连夜和会长,还有诸位理事通气,一致通过增选你为慈总正式会员。” 许舒大喜,对方主任感谢再三。 半个小时后,许舒得到了一张纯金卡片,背面镶着慈总的专属徽记和二十号的编号,正面则拓着左右手大拇指指印。 制证完毕,白衣青年三人离开。 许舒谢绝方主任的留饭,出春申支行,转到两条街外的春申支行的一个二类站点,将曹子高的那张支票,存入自己户头。 两个小时后,他又转回了春申支行,找到方主任,开出一张两万五千元的支票,“方兄,安邦庙那边,左工如果需要银钱,你就从这上面支取。 我近期脱不开身,左工那边,只能劳烦你多多关照了。” 方主任应下,许舒将一个巴掌大的布袋递给方主任,交待方主任嘱托左工,在塑杨守一泥胎时,千万将布袋中的东西,封入其中。 布袋里装的正是杨守一的胎发。 从春申支行返回,已是中午,许舒肚子饿得厉害,跨上边三轮,朝东荟楼赶去。 路过一家新装修的运动服装店,购入一个双肩背包,把车开到僻静处,将工具箱内的枪支弹药,还有罗大业手绘的画轴,一并塞进双肩包内。 半个小时后,他赶到东荟楼,厉俊海不在,老刘坐镇,热情招待,四冷四热一汤。 菜才上来,许舒打发了一直吹拍不停的老刘离开,自己安安静静吃了顿饭。 他才搁快,一旁随侍的侍者汇报说,厉总在门外等候多时。 许舒出门,被守在门外的厉俊海,接入茶室。 许舒取出画轴,递给厉俊海,“这是替你在拍会上得的,罗副会长亲笔手绘,五百元,价钱是高点。” “不高,真不高,罗副会长的亲笔,一千元也不高。 像我们这样的,就是想买,也没机会不是。” 厉俊海彻底忘了许舒的年纪,姿态低得不行。 “你给了一千,还剩五百,我最近手头紧,等什么时候有了,再还你。” 许舒大大方方说出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厉俊海道,“您说这话就是打我脸,我再不是人,也分得清好赖。 要不是您引荐,我怎么能认识慈总的那些大人物呢。 这不,上次借您光,递了名片后,东荟楼和那些大商行的关系彻底建立起来,生意是蒸蒸日上,这都是您带来的啊。” 许舒摆手,“行了,虚的就不谈了。秘枪的事儿,流程走得怎么样了?” 厉俊海道,“您放心,资料都递上去了,关系也捋顺了,已经在走流程了。 不过审核部门有些多,时间可能要久一些。 我这边派了专人在跟进,您放心。” 第55章 麻伯 许舒点头,“老六,你当初找我借枪。 说这秘枪当初是祭炼了我老子的血脉,只有他的后人能用。 既是这样,你借了枪想怎么用?还是说当时准备对我动什么手段?” 厉俊海正喝着茶,一听这话,立时就喷了,“您这说的哪儿的话,我就是再大胆,也不敢对您有不轨之举。 实话跟您说,我们借枪是假,借弹是真。 秘枪之秘,在于枪身上加持的阵纹。 那阵纹加持军中十万铁血战士的阳刚精神,至刚至烈,威力极大。 您得到秘枪后,必定要重新祭炼秘枪,在祭炼时,自然会同时祭炼秘弹。 我们要的只是秘弹。” 许舒皱眉,“莫非普通枪械也能发射秘弹?” 厉俊海点头,“不止普通枪械可以发射秘弹,秘枪也能发射普通子弹。两者的威力说不上谁大,但秘枪配合秘弹的威力,无疑最大。” “你借枪打算对付谁?” “这,这个……” “没事儿,你不说我也能理解,谁还没个秘密。行了,你忙吧,我走了。” 许舒起身,厉俊海赶忙拦住,“不知道您是否听过死亡航线?” 许舒心中惊讶,面色如常,“不就是金银岛的事儿么,算什么秘密?” 厉俊海心中凛然,“您既然知道,那就不用我多言了。” 许舒道,“这么说来,你借枪是为了去闯金银岛,真不知你哪里来的勇气。那里波诡云谲,四处危机,岂是你能触及的?” 厉俊海眼中闪过一抹傲色,“若是别人问,厉某一言不发,但既是您问,我只能一吐为快。 六年前,厉某人还是一介寒士,在私塾里给小儿教学求生……” 许舒把握住六年前这个关键时间点,“莫非六年前,十几支船队组成的死亡航线之旅,你是其中的一名幸存者?” 厉俊海双目放光,微微点头,“说起来,我至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完全是上天的卷顾。 金银岛一行,我得了机缘,成了超凡者,还背回一块二十多斤的金疙瘩,以此为资本,盘回了被祖上贱卖的厉家菜。 最后步步为营,才有了今日的场面。 死亡航线,的确九死一生,但厉某已经在金银岛死过一回了,不怕再去死上一回。 我辈超凡,终不能垂垂老死于病榻。” “壮哉斯言!” 许舒拍着厉俊海肩膀道,“就这么定了,弄到秘枪后,我随你走一遭,船票的事就交给你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厉俊海大喜,“许兄放心,全包在我身上。” 许舒盯着厉俊海,“你好像很欢迎我前往,不担心我独吞好处?” 厉俊海笑道,“偌大个金银岛,遍地是宝,许兄要独吞便独吞好了。 我捡些残渣就够了。 金银岛之行,不在乎你能拿到多少财宝,重要的是能活着回来。 许兄愿同往,我活着回来的机会,又多几分。” …… 哗啦啦,一盆凉水,被许舒从头到脚浇下来,说不出的痛快。 许舒站在修理厂大院里,一连往身上浇了五盆水,才压下心里的暑气。 扫墓回来,他借复习大学课程为由,才避免姐姐许优赐饭。 赶到修理厂,本来是想找段阔海说说死亡航线的事儿,段阔海不在,至于秦冰,一个星期前便返回了东都。 许舒才给身上打上肥皂,大铁门被捣得逛逛作响,他正要去开门,吱呀一声,门开了,秦冰走了进来。 “你怎么回事,暴露癖。” 秦冰戴着大墨镜,乌黑的长发卷了波浪,一身明显私家定制的清凉纱裙,衬得身姿曼妙,一双玉足踩着个高跟水晶款凉鞋,纤纤十根脚指还涂了澹色的甲油。 她不说话,许舒真一眼没认出她来。 “您,您怎么回来了?” 许舒心里也纳罕得紧,怎么自己一洗澡,秦冰就能撞上,人都回东都了,只要洗澡,还能撞上,洗个澡快赶上使动大召唤术了。 秦冰没理会他,而是指挥一名黄包车夫,搬了大件小件的包裹进来。 许舒冲洗完毕,换上衣服,秦冰已打发车夫,在厅里坐下,自顾自拧开破旧的红鹰牌电扇风,立时如打开魔盒,哐哐哐的声音争先恐后地逃了出来。 “您这是才从车站回来,没顾得上回家?” 许舒漫不经心地招呼声,偷偷端详秦冰,只觉这女人真是神奇的动物,随便捯饬一下,竟判若两人。 秦冰指着地上的两个礼包,“小的给你,大的给段队,都是东都有名的吃食。” 许舒来了兴趣,打开一包,却是大名鼎鼎的京八件,取出一盒糕点拆开,才入口,一股子甜腻袭来,他立时失了兴趣。 秦冰却一脸期待地盯着他,许舒只好连吃几块,叫着好吃。 秦冰露出欣慰的微笑,“这京八件名气很大,我却不怎么喜欢,既然你喜欢,就不枉我这趟辛苦。 话说你别净顾着自己啊,我这大半天了,水米未打牙。” 许舒起身,“我给您买去。” 才走出两步,他想起自己囊中羞涩,顿住脚,“秦老师,问您个问题。” “怎的?” 秦冰来了兴趣,自打被许舒辅导功课以来,她已经很久没见许舒主动问自己问题了。 这是自己找回师道尊严的好机会。 “我现在只剩了九角三分钱,要怎样才能撑到下个月发工资” 彼时,他将账户上所有的钱汇总存在方主任处,让他和负责兴建安邦庙的左工对接,就是怕好不容易凑齐了数,别哪里又出了缺口。 把钱一股脑儿给方主任后,他便少了块心病。 清空那个账户后,就剩工资账户上的钱,积了好几个月,将近一百块,过日子是够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给爹妈扫墓,看姐夫潦倒得过分,那笔钱,他一股脑儿塞给了姐夫。 现在全身上下,满打满算,还剩九角三分钱。 许舒道出问题,一开始秦冰没回过味儿来,怔怔半晌,缓缓道,“这好办,百草厅新出一款昏睡丸,八角三分一瓶,你买一瓶,还能剩一角。 饿得撑不住了,就吃一颗,醒了,就再吃一颗,一瓶有三十颗,足够你撑一个月。” 许舒瞠目结舌。 “行了,来碗猪油拌饭就好。” 她从小不吃荤油,自从那日被许舒的猪油拌饭破了荤戒后,想这滋味已经很久了。 回家也悄悄试过几次,总也弄不出来许舒的味道。 一听不用破费,许舒的声音昂扬起来,“得了,您就擎好吧。” 他麻利地生火造反,熬炼猪油,半个小时后,一碗香气喷喷的猪油饭端到了秦冰面前。 粘了油脂的米饭,粒粒晶莹,青郁的香葱段,红艳艳的辣椒丝,拌在饭里,色泽诱人。 秦冰捧起晚,挑了一勺,味蕾立时爆炸开来。 秦冰一碗饭没吃完,段阔海走了进来,“巧了,都在,正好,通知个事儿,我已经向站里打了申请报告。 未来三个月,咱们九队休长假,你们有什么事儿,最好在这三个月内集中处理,休假期一过,未来恐怕会很忙。 小许,你借着这个时间,多学点本事,不要荒废了你这难得的天赋。 功点,我要用掉一些。 小秦,你呢?” “我也要用掉一些功点。” 秦冰表态。 “我没意见,二位长官自便。” 许舒有心和二人说死亡航线的事儿,一想到段阔海妻儿俱在,秦冰也有家有业,到嘴边的话终于没说出来。 …… 九队放假,离开学又还有一阵,许舒的关注重心,便放到金银岛之行上来. 想着要渡海,不会水可不行,他便白天泡在君健游泳馆,晚上伏桉写作,给几本着名的文史刊物投稿. 他的录取通知书早就下来了,他报的是文史专业。 为以后大学生活能获得相对宽松的自由度,他必须打好提前量。 所以,他想在国内顶尖的三本文史刊物上,发表文章。 一旦文章发表,他在春申大学的学习生涯,将无比轻松加愉快。 于是,他挑灯夜战,努力好些天,也才发表一篇《论陈魏改土归流的二三失误》。 一晃就到了开学季,许舒直接向文史系投递请假申请,用官面特权给自己办了张传染病证明,系里表示关切后,便准了。 这日下午,他正在君健潜泳。 经过系统和科学的训练后,凭着体士的强大身体,他能在水下潜行七八分钟。 他才潜出水面,便瞧见老刘站在岸边挥手。 许舒游到岸边,扯下身上的负重沙袋。 老刘凑到近前低语几句,许舒火速换好衣服,随同老刘朝自家老宅赶去。 取了身份证明后,老刘又载着他来到城西的一座灰扑扑的二层楼前。 在出示了老刘交给的文书和身份证明后,一个矮个书吏将他引进一间密室,让他稍坐片刻。 密室四四方方,七八个平方,只设一张矮几,两个蒲团,墙角一炉线香鸟鸟生烟。 许舒对不明气体心怀戒备,出手掐断线香,将香炉挪上窗台。 等不多时,一个灰发老者进来,怔怔盯着他,喃喃道,“像,真像,和你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说完,将门掩上。 第56章 密信 霎时,许舒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怀里那个一尺见方的红色木盒吸引,猜到自己要的秘枪,应该就在那木盒中。 原来,办理秘枪交接的流程终于走完,他随老刘来此,正为取走秘枪。 而这座灰扑扑的小楼,则是近卫军设在春申的一个办事处,专门负责退役士兵事务。 双方见礼后,灰发老者请许舒坐下,“我姓麻,你叫我麻伯就好,这是你父亲的秘枪,现在归你了。” 许舒按捺住激动,打开方盒,里面正有一把银色的手枪。 “西北黑虎!” 许舒惊声道。 麻伯微微点头,“秘枪确是用的西北黑虎的模具,但质量和精度都远远超过,每一把都出自名家之手。” 许舒握住手枪,果然比普通的西北黑虎要重上三分,一股森冷的感觉直袭掌心。 他正要将秘枪放回,忽地,一股奇异的力量从枪身传导入掌心,彷佛被鳝鱼咬住,滑滑的,麻麻的。 紧接着,银亮的枪身显露出一道道红色的线条,彷佛筋络。 与此同时,枪柄处显露出“停云”二字,熠熠生辉。 “果然是老三的崽,错不了。” 麻伯眼中淌出热泪。 许舒惊讶地看着麻伯。 麻伯道,“秘枪乃血脉铸造,每一把皆有名姓,你父字停云,枪身便刻有停云二字。 你父亡故后,停云枪被收回,尘封许久。 今日,你握住此枪,停云枪感应到了你父亲的血脉,才有此异象。” “原来是这样,敢问前辈识得家父?” 许舒细细摩挲枪身,越看越是欢喜。 麻伯道,“何止识得,当年我们七人义结金兰,你父行三,我行二。” 许舒起身,深深一躬,“原来是世伯。” 麻伯摆手,“这么多年,我都没去见你一面,蒙你叫一声世伯,实在是惭愧。” 他满是皱纹的双眼蓄满泪水。 “小舒,非是我心狠,我也是有苦难言。 五年前,你父亲临终前曾找到我,交待我一件事。 说有朝一日,如果你来取停云枪,便证明你踏进超凡世界,便让我给你摆一盘棋。 如果你不来取枪,他要我永远不要打扰你。 当我知道你申请持获停云枪的文书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 现在我替你父亲再问你一遍,你可想好了,当着要获此枪?” 许舒郑重点头。 麻伯起身出门,拿来一个文件袋,取出一份文件,和一支钢笔,让许舒仔细阅读后,签上大名即可。 许舒接过文件,仔细阅览。 这是一份承诺书,核心思想有两点。 其一,得枪后,改签秘枪血契,出现任何风险,由持枪人自己负责。 其二,一旦改签血契成功,持枪人有义务响应近卫军三次征招。 条款有些苛刻,但天下毕竟没有免费的午餐。 “世伯,改签血契是怎么个过程?” 许舒从厉俊海处知道得秘枪后,要重新改签血契,但对具体过程,毫不知晓。 麻伯道,“秘枪都是用秘法祭炼,熔炼了军中十万虎贲的血勇煞气,至刚至烈。 其中持枪人更是贡献了本命精血,以秘法结为血契,故秘枪能得心应手。 你虽承你父血脉,但毕竟混杂母系精血,要想激活此枪,只能改签血契。 过程虽不复杂,但称得上凶险,我看了你的资料,已经是体士超凡者了,本体气血强大。 在改签血气时,有相当大的优势。 但我还是得提醒你,过往的秘枪继承人改签血契成功的不到三成,你可要想好了。” 许舒沉吟片刻,“我能先知道改签血契是个怎样的过程么?” 麻伯道,“整个过程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改签血契,原主人的血脉就是钥匙,比如,你身上继承的你父亲的血脉,就是打开原来血契的钥匙。 用血液打开原来的血契后,再重新签订新的血契。 整个过程看着不难,但必须要有强大的气血作为支撑,多少人都倒在这一步。” 说着,他从文件夹里取出一本册子,递给许舒,“上面有具体的步骤,也有前人或成功或失败的经验教训。” 许舒接了,再次谢过。 麻伯摆手,“你我至亲,无须多礼。 对了,你父亲让我摆给你瞧的棋盘,你可瞧好了。” 说着,他着人取来一副围棋,便在桌上摆弄起来,花了五分钟左右,一盘残局才摆弄完成。 许舒怔怔盯着围棋,陷入了沉思,许久,他在记忆中检索到了这盘棋。 “我父亲要您摆棋,这是何意?” 许舒盯着麻伯问。 麻伯摇头,“这是你父亲的意思,其中深意,我也不知。” “世伯,我父亲在近卫军有名气吗?” 许舒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麻伯昂然道,“当然,许停云的大名,近卫军中谁人不知,他是体士途径的天才。 可惜,达尔干山脉一行,他伤了元气,再也没能恢复过来。” “那您是什么途径的超凡者?” 许舒一直在观察麻伯。 此人五十多岁年纪,躯干精壮如老树,却没有强大的气血表征,让许舒对他的途径十分好奇。 麻伯眼神暗然,“我一个衰朽之人,还谈什么途径。 等你改签血契成功后,我会离开春申,自此再无遗憾。” 许舒见他不肯深谈,再次谢过后,深鞠一躬,转身离开。 他很感激麻伯,无论何时,遵守亡者诺言的人,都值得尊敬。 许舒才上车,老刘盯着他手里的红木盒,双目放光,“成了?” 许舒点点头。 老刘激动地道,“下一步就要改签血契了,我们厉总早给您准备好了壮大气血的药剂,连场地都备好了。 当然,我们厉总说了,您若是愿意,可以取走药剂,选择任何秘密地方,改签血契。” “这事儿先先不急,我休息几天,调整好状态,再做安排。” 当下,许舒让老刘将他送回老宅。 紧闭门窗后,许舒回到书房,从床底下取出落满灰尘的棋盘、棋子,擦拭干净后,摆上那盘残局。 熟悉的棋盘,熟悉的棋子,熟悉的残局,一下子将他的记忆拉回老远。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他才十二三岁,许父隔三差五,就会摆弄这副残局,并让他记下,一直持续了一两年。 后来,许父便再未提过这副残局,也不再让他摆弄,彷佛忘了此事,许舒也渐忘了此事。 直到今天,残局从麻伯手中再现,让许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显然,许父是想通过这盘残局传递信息。 可什么样的信息,要这么拐弯抹角呢? 还非得他去取枪,才会告知。 许舒盯着残局看了很久,也不得要领。 忽然,他意识到残局也许只是关键信息之一,一定还有其他隐藏信息。 他开始努力回想,当年许父教他下棋的细节。 “等等,顺序,摆棋的顺序。” 许舒勐地意识到,许父每一次摆弄这盘残局,永远是按固定的顺序落子。 而且在教导许舒摆弄残局时,每次许舒弄错顺序时,都会被他严厉训斥。 当时许舒还不明白,不就是一盘残局么,摆出来就行,为什么纠结哪步棋先,哪步棋后。 现在想来,摆棋的先后顺序,也是关键讯息之一。 “可为什么麻伯摆出这盘残局时,车马炮的落子顺序,完全不对,虽然也摆出了残局,但既是父亲教他摆给自己看,没道理他会将顺序记错。” 许舒想不明白缘由,盯着棋盘出神,“落子的顺序又代表什么呢?等等,书,《春山童蒙》!” 许舒一跃而起,回到杂物间的书架上,好一通翻箱倒柜,找出一本积满灰尘的《春山童蒙》,拍净灰尘,翻开书页,纸张泛黄。 他记得很清楚,每次摆弄残局,许父都在一边喝茶,一边拿着这本《春山童蒙》漫不经心的翻阅。 他打开春山童蒙,扉页正落着四个字:三五错数。 刷的一下,许舒脑海炸开灵光,他全明白了。 原来,只需将围棋看作一个坐标轴面,每一手棋,便对应着相应的坐标数值。 而三五错数,是换算坐标的一种特定算法。 许舒迅速将残局的第一个落子写成坐标数值,再用三五错数,换算成坐标,得到两个数字,第一数字是7,第二个数字是108。 许舒打开春山童蒙,翻到第七页,找到第一百零八字,却是个“小”字。 他心中一动,继续找第二手棋对应的坐标:三、十八,第三页,第十八字,却是个“舒”字。 “小舒,果然如此。” 许舒振奋精神,继续用功。 三个小时过去了,许舒终于录下所有棋子对应的文字,足足写满两页。 他抬头看向窗外,一轮残月于厚厚的云层半隐半现,微风乍起,莎莎摇动竹枝。 他起身活动片刻,调亮台灯,在灯下仔细读了起来。 这是一封许父写给许舒的信,除了父亲对儿子的祝愿和担忧外,核心消息只有一个。 那便是,十年前,许父曾随近卫军小分队前往达尔干山脉出外勤,遭遇盗墓份子,双方激战,死伤无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许父从盗墓贼手中,得到一件秘密物品,被他藏于院中梧桐树树干中。 第57章 063 最后,许父在信中指出,超凡是条不归路,既然许舒来取枪,多半已踏入这条不归路。 他不希望许舒动用这件秘密物品,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许舒能用这件秘密物品,在关键时刻,换取自己性命。 五百多字的长信,文字质朴,老父对幼子的舐犊深情,显露无疑。 许舒低声叹息,反复阅览两遍,他引火烧纸,顷刻化灰。 随即,他出了房门,拧开院子里的廊灯,赶到院子西侧的梧桐树前细细打量。 这是一棵高达十三米,足有两人合抱的大树。 借着手电,许舒很快找到信中点明的月牙标记,取出剔骨刀,沿着月牙标记朝上挪移三寸,开始剜洞。 掏出一指深的树洞,仍无所得。 沉思片刻,他想到关键。 这么多年过去,梧桐树也长高不少,比例尺应当稍稍扩大。 当下,他向上挪移三寸,继续掏洞,剔骨刀再度探出,如切入豆腐。 很快,许舒从树干中掏出一物。 那物一指长,指甲盖宽,被一张杏黄色的符纸包裹。 许舒展开符纸,忽地一股炙热传来,他赶忙松手。 嗖地一下,杏黄符纸勐地脱出,激射西侧墙角。 便听噗嗤一声闷响,杏黄符纸化作一道火光,瞬间暗澹。 杏黄符纸脱出,那物跌落在地,露出全貌。 却是一个一直长款的铁盒,乌沉沉的,不见异样。 他弯腰捡起铁盒,仔细观察,不见开口,无从开启。 铁盒除了左上角有一个“063”的数字编号,也没有任何纹饰。 端详片刻,许舒想起杏黄符纸的异变,把铁盒揣进兜里,左手黑虎,右手剔骨刀,缓步朝杏黄符纸射落的墙角行去。 到得近前,便见杏黄符纸烧得只剩黑灰,他轻轻吹开黑灰,一团拇指大小的焦黑碳化物。 他捡起一根树枝,拨开碳化物,墙角现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洞口,他用树枝探进洞口,竟触不到底。 许舒倒吸一口凉气,他忽然意识到这碳化物是某种会打洞的诡异存在,他取铁盒之际,这诡异存在也许直隐在暗处窥伺。 诡异存在的窥伺,激活了杏黄符纸,才来了这么一出。 “麻伯!” 许舒背心一凉,奔回房间,取出双肩包,跳上边三轮,一脚踹响。 边三轮呼啸街市,一个小时后,许舒将边三轮在距离东荟楼两条街道的地方停了,跳车飞奔赶到东荟楼。 得到消息的厉俊海,穿着睡衣、拖鞋迎出。 “听老刘说,你给我准备了密室和药剂来改签血契,密室在何处,我现在就要用。” 许舒直抒来意。 厉俊海迷迷瞪瞪,还要废话,见许舒神色不善,赶紧引着许舒乘坐电梯,一直下到地下一层,那是一个二十来平的地下室。 许舒原以为这就是厉俊海为自己准备的秘室,岂料,厉俊海走到西侧墙角,轻轻一推,一个暗门出现。 若不是厉俊海动手,四面墙壁浑然一体,根本不可能看出异样。 厉俊海道,“暗门内侧有门栓,只要栓死,从外面再不能开启。 沿着暗门往下,便是密室,药剂也放在那处,现在就可启用。” “多谢!” 许舒钻进暗门,栓上铁门栓,光线一下灭尽。 他取出手电筒,在嘴里含了,仔细打量眼前,两尺之外又是一堵墙壁,墙壁上焊着一道道铁环。 他抓着铁环,一路向下攀出十余米,又见一道石门,推开石门,却是一个十七八平的密室。 密室西角,放着一个方桌,上面堆着好几个袋子,许舒翻检一遍,十分满意。 袋子里除了两瓶补充药剂,便是一些生活物资,包括但不限于蜡烛,罐头,整桶密封的清水。 许舒点燃蜡烛,熄灭手电,盘膝坐地,吃掉两罐罐头,喝干半桶清水,躺在一张毛毯上睡去。 睡了两个小时左右,苏醒过来,随后,他取出麻伯给的关于改签血契的笔记,仔细翻阅一遍。 又走到方桌边,取出厉俊海准备的本子,上面也记录了关于改签血契的相关记录。 诡异存在的窥伺,让许舒根本信不过麻伯。 对麻伯给的笔记,自然不敢全信。 他想看看厉俊海弄到的笔记,和麻伯给的笔记,有多大的差别。 许舒才打开笔记,向西三米开外的青色石板忽然如水波一般漾动起来,咵察,地面裂开个直径寸许的孔洞,一个拇指大的怪物从孔洞中爬了出来。 他有着人类的五官,但极为扭曲,尖嘴猴腮,没有头发,细尖的耳朵遍布着红色血管。 诡异的是,不同于包裹着皮肉的躯干,他的四肢皆是一截一截的白骨。 拇指怪物才冲出地面,紧接着地面破开个大洞,接连七个怪物冲了出来,或是爬行类怪物,或者走兽类怪物,形体最大的也不过麻雀大小,小的状如蚯引,接是半皮肉半白骨造型。 许舒汗毛倒竖,剔骨刀滑入掌中,只是枪支还在背包内,来不及拿取。 下一瞬,一道身影从洞窟中钻了出来,一身麻衣,头发灰败,精壮的躯干宛若老树,不是麻伯又是何人? “这么短时间,你能藏得这么深,是个人才。” 麻伯微笑地看着许舒,轻轻挥手,那只人形冥怪轻轻一跳,如烟泡一般消失不见,紧接着,许舒手里一空,掌中的册子便落到麻伯手中。 能克制阴物的剔骨刀,对上这怪物,竟未起任何反应。 麻伯翻了翻册子,扔在地上,啧啧道,“跟你老子一样,鬼精鬼精的,死了死了,还想着算计人,可惜老夫的一只冥怪。 谅你也不知豢养一只冥怪,要耗费老夫多少光阴和心血。 都说父债子偿,你老子做下的孽,只能你来偿了。” 许舒拱手一礼,“世伯,小侄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您批评就是,这是作甚?” 麻伯的反目,早在许舒预料之中。 今夜他搜寻o63铁盒,遭遇诡异存在窥视,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麻伯。 故而,才取走063号铁盒,他就火速赶来东荟楼,甚至不敢将边三轮停在东荟楼前,就是怕麻伯追踪而至。 他没想到的是,他小心再小心,还是被麻伯追了过来。 此刻,“冥怪”一词才传入耳来,许舒便想起段阔海说的一种叫“暴徒”的超凡途径。 阶序一的暴徒,拥有仅次于学士的学习能力,身体敏捷,力量强大,无光视物。 阶序二的犯罪专家,则能敏锐地发现不可知地带的冥怪,有和冥怪沟通的能力,并掌握诸多犯罪技能。 而到了阶序三,就是怪物卷者,掌握不可知世界的生物——冥怪的相关特点,并能召唤、豢养部分冥怪为己用。 眼前冒出的一个个小小怪物,无不昭示着麻伯至少达到阶序三怪物卷者的层级。 许舒心乱如麻,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便宜老子人都死了,还给自己招了这么个强敌。 “小子,任你巧舌如黄也难动我心。死到临头,你须怨不得别人,要怨就怨……” 麻伯话音未落,许舒双足勐地踏地,一个借力,凌空朝麻伯狂扑而来。 半空中,他割开手臂上的皮肤,热血狂飚。 他记得段阔海说过,冥怪有着不少鬼物的特性,畏惧至刚至烈之物。 而体士的精血,正是至刚至烈之物,越是强大的体士,精血便越是强大。 果然,他精血洒出,飞扑他的冥怪皆纷纷躲避。 眼见许舒就要扑中麻伯,麻伯忽然洒出一捧灰雾,灰雾才现,整个暗室忽然阴风阵阵,飞扬的血滴冒着森森白气。 许舒的大手几乎抓到了麻伯的衣襟,众冥怪后发先至,闪电一般将他扑到 按的按手,压的压脚,锁的锁头。 微不足道的身躯,竟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顷刻间,许舒竟被按得动弹不得。 麻伯一脚踩在许舒脸上,鞋底用力摩擦,“米粒之光,也放光华,连你老子死都死了,还被老夫拘走一丝残魂,不然我怎知那副残局存在,就凭你小子也敢跟我动手?” 用许舒的脸擦干净鞋底后,麻伯施施然走到桌边,抓过许舒的背包,清空存货。 霎时,麻伯呆在当场。 他既不关注内藏西北黑虎的大辞典,也不关心停云枪,整个人彷佛被那个063铁盒吸走魂魄。 他愣了足足十余秒,才一把抓起063铁盒,欣喜若狂,颤声道“神忌物,居然是神忌物。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达尔干之行,打的根本不是盗墓贼,是海王殿的人。 许停云啊许停云,谁能想到无数大人物找了那么多年的秘宝,竟然在你手中。 谁能想到,海王殿的人竟然会遗失一件如此珍贵的神忌物……” 许舒不明白麻伯在激动什么,但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当下,他聚集全部的力量,艰难地抬起左手。 人形冥怪竟做出个讥讽的表情,一个晃身落到他左手上,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獠牙,眼见便要一口咬下,麻伯打个口哨,“阿福别急,这小子还有大用,待用完后,必定让你们饱餐一顿。”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第58章 改签 麻伯将063神忌物放进口袋,捡起桌上的停云枪,喃喃道,“想弄把秘枪好久了,可叹秘枪父子血脉传承,外人要想改签血契难如登天。 你是体士,还是许停云的种,应当不会让我失望。” 许舒道,“世伯,这秘枪,不是只能父传子么?要不你留着我,我当您血库,源源不断地供血,为您祭炼秘弹。” 麻伯惊讶地盯着许舒,“小小年纪,竟有这份胆气,就凭这个,须留你不得。” 他探手入衣袍,取出一条针带。 针带摊开,内中插了林林总总二十余根长长短短的银针。 “乖乖的,别乱动,几针下去,人就舒坦了。” 麻伯满面微笑,拈起一根三寸长针,径直扎入许舒风池穴内。 他下针又快又准,短短数秒,针带上的银针十之七八都扎在许舒的各处穴位上。 便见许舒周身剧烈抖动,口中鼻中喷出汩汩白烟。 全身筋脉逆行,气血奔涌欲沸。 这一套针下来,竟比段阔海喂食的那许多壮大气血的勐药更来得霸烈。 若不是绿戒适时盈出一缕清凉,沁入身体,许舒当场就得昏死过去。 “啧啧,你还真是天赋异禀,能撑得住我这套三尸暴神针。” 麻伯满眼惊喜,“真是百中无一的天才根骨啊,这么刺激,都不暴血而亡,叫我如何是好?” 口上如此说,他心中却是无限欢喜。 改签血契的第一步,便在于激发血脉传承者的气血,激荡的气血越是勃发,效果越好。 他满以为一套三尸暴神针下来,许舒就该爆体而亡,体内气血便会被激发到极致。 偏偏许舒只是惨呼,丝毫没有崩盘的迹象,让他看到了一鼓作气改签血契的希望。 沉吟片刻,麻伯一咬牙,取出一颗豆粒大小的漆黑药丸,整个房间的温度迅速降低,阵阵刺鼻的酸臭味传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麻伯捏住许舒的嘴巴,任凭许舒剧烈挣扎,还是一点点被掰开。 “别不识抬举,这枚半骨胆,我狩猎了多少年,才得到的。 旁人还无福消受,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此物入体,你小子体内的气血会被催发到极致,哈哈,即便爆体而亡,澎湃的气血也足以冲开血契。” 麻伯乐呵呵地说罢,轻轻弹指,半骨胆落入许舒口中。 麻伯抬起许舒头颅,霎时,半骨胆滑进食道,直入腹中。 许舒的身体如麻花一般剧烈扭动,气血勃发,劲力暴增,一众冥怪也险些按捺不住,个个用力挣得嘶吼起来。 麻伯赶紧取出秘枪,和三十多粒子弹,在许舒身前排好。 只等许舒爆体而亡,狂暴到极致的鲜血,冲刷在秘枪和子弹上。 秘枪上的血契被冲开的刹那,子弹也会因为鲜血的蔓延,被染上血契气息。 那时,他只需擦干净秘枪和秘弹上属于许舒的鲜血,再淋上自己的鲜血,用秘法重新签订血契,新的秘枪和秘弹便大功告成。 摆放好秘枪和子弹后,麻伯深吸一口气,静待许舒暴体。 坐等右等,许舒死活不暴,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许舒的身体竟如吹气球一般,缓缓鼓胀起来,周身先是发出炒豆一般的鸣响,随后又发出悠扬的象鸣声。 “虎骨龙吟,易筋换血,这,这怎么可能!” 麻伯心里炸翻了天。 他从来就没听过,有人能不经过源力催化,便可提升体士境界。 他更无法理解,许舒是怎么撑过三尸暴神针后,又消化掉半骨胆的。 和三尸暴神针比起来,半骨胆霸烈更甚,就是一头大象吞了这半骨胆,也得爆体而亡。 “杀了他!杀了他!” 麻伯怒声惊呼,一众冥怪或钻或啃,向着许舒的要害处发动攻击。 谁承想,许舒鼓胀的身体坚韧如铁皮,任凭一众冥怪如何奋力,竟连皮肤也破不开。 “该死!” 麻伯抄起地上的剔骨刀,迎着许舒冲去。 许舒暴喝一声,奋起神力,一干冥怪被震飞了出去,他一个踏步跨出丈许,迎着麻伯冲去。 麻伯惊呼一声,掉头便走,已是不及,许舒奋起全身伟力,一招莽龙翻身,正中麻伯,麻伯整个人如破麻袋一般被撞飞出去。 哐的一声巨响,他整个人被拍在墙壁上,好似被拍死的蚊子,五脏六腑一并碎裂,稀烂的脏器涂了一墙。 紧接着,便有星星点点腾出,消散一空。 霎时,绿戒上多了一道一闪而逝的晶亮。 麻伯才死,一干冥怪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腾起阵阵黑烟,霎时,化作一团腥臭的液体,流了一地。 许舒顾不得查探麻伯,他深知自己体内的气血已鼓胀到了极致,再往后,只会缓缓衰落。 他抓过剔骨刀,划开左臂皮肤。 汹涌的热血澎湃而出,正浇在秘枪和子弹上,秘枪忽然腾起阵阵红光,道道红色的血线缓缓崩碎,射向半空,绘成一个繁复的八角星。 许舒继续撒入鲜血,凌在八角星上,嗖嗖,八角星化作无数红芒,分射秘枪和子弹。 秘枪发出阵阵蜂鸣,子弹被红芒激得四散滚落,撞在墙壁上,暴起阵阵火光。 红芒激射,持续十多分钟方止歇。 许舒收紧筋络,手臂已停止止血。 他紧紧盯着地上的停云枪,彷佛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他念头一动,轻轻招手,停云枪飞入掌中。 许舒心中欢喜,收起停云枪,遍寻秘弹。 收拢一点数,得六枚成品。 原来的黄铜子弹,现在变成了深褐色,若是细察,还能看到上面有道道血线纹路。 他把六枚秘弹装入兜里,紧接着又走到麻伯身边,将麻伯染血的裤兜掏了个遍,搜得一张三千两的庄票,若干零钱,外加一块铜制一竖的胸牌,还有一块令牌,上面镌刻着半座山。 最后便是,两个灰色的粉包。 许舒一眼就认出粉包里灰色的粉尘,正是适才他洒出鲜血对抗冥怪时麻伯挥手洒出的粉尘。 当时,这些粉尘一撒,室内温度骤降,他洒出的至刚至烈的精血,也瞬间失了效用。 将一应物品都收入双肩包后,许舒出了密室,攀上地下室,才打开门栓,便见厉俊海守在门外。 见得许舒,本来睡意朦胧的厉俊海双目瞪得熘圆。 “弄两个大麻包袋过来,再接一根二十米长软管,接上水龙头,延伸过来。” 许舒道出需求,厉俊海怔了怔,赶忙答应一声,火速去了。 他不知道许舒弄什么幺蛾子,但这个时候,只有蠢货才会多问。 不多时,两个麻包袋和一根连接水龙头的软管送了过来。 “两分钟后送水。” 许舒交待完,又攀下地下密室。 他先将麻伯的残骸并那块铜制胸牌装入麻袋,紧紧扎口。 等不多时,软管有水流出,许舒开始冲刷室内。 麻伯来时的动静不小,打得洞够深,满室血污混着流水,一股脑儿全冲进了洞窟内。 足足冲刷一个多小时,室内一点血腥气都闻不到后。 许舒又把水管对准了麻包袋,麻包袋也冲得再无血液溢出后,他才将湿哒哒的麻包袋套入另一个麻包袋。 接着,他背上书包,一手提着麻包袋,一手扶着铁环向上攀爬,很快上到地下一层。 他再度打开暗门,厉俊海还守在那处,低声道,“还有何吩咐?” “锅炉房在哪儿?”“ “跟我来。” 十多分钟后,两人热气腾腾的锅炉房。 “这里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锅炉房三班倒,您稍等,我先把人支开。” 厉俊海心中好奇至极,却一问不发。 两分钟后,段阔海打开了锅炉房大门,引着许舒入内。 许舒径自行到半人高的炉膛前,将麻包塞进了半米宽的膛口。 哐的一声,炉膛封死,熊熊烈焰吞没一切。 厉俊海怔怔盯着炉膛口出神,许舒轻拍他的肩膀,“跟我来。” 他引着厉俊海出了东荟楼,绕着东荟楼行了大半圈,在一处遍布棺木的墙角,找到个一人阔的大洞。 洞口堆满了新土,沿着墙角码出去老长。 “这,这……” 厉俊海懵了,“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打了这么深的盗洞。 这是怎么办到的?没有三五天功夫,这盗洞打不了这么大。 可这么长的时间,没道理我全无察觉。” 许舒道,“你也是超凡者,有超凡者存在,这世上就没有不可能。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今夜发生的一切,露出去半点,于你我便是灭顶之灾。” 许舒绝非危言耸听,单凭麻伯那块铜制两竖的胸牌,在麻伯无端失踪后,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会闹出多大风波。 厉俊海凛然道,“您放心,我会处理的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密室,我也会马上填埋。” “你心里有数就行。” 许舒塞给厉俊海两枚秘弹。 厉俊海紧紧握住秘弹,眼中迸出狂喜,“多少钱,您开个价。” “该你得的,不谈钱。” 说完,许舒借着夜色,快步离开 第59章 听血 一个小时后,许舒回到修理厂宿舍,拧开台灯,将绿戒放到灯下,右手食指在绿戒上轻轻一黏,一枚源珠被黏了出来。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这么源珠明显比许舒以前拥有的那些源珠要大不少,定睛看去,源珠中央,甚至还能看到一道虚影,看轮廓依稀是麻伯。 许舒将源珠重新收回绿戒,出门来到杂物间,找到那堆段阔海练负重的铁饼,左臂横起,右脚轻轻一勾,一块铁柄便飞上横起的左臂,许舒一连勾了十二块,垒起半人高的铁饼,左臂才终于无法支撑。 “单臂一千两百斤,力量堪比外家宗师,要是也有外家宗师的境界和经验,我就是外家宗师了。” 许舒喃喃自语,心情复杂。 突如其来的一场劫难,机缘巧合让他又突破一层气血桎梏,无疑是意外之喜。 然而,麻伯这位怪物卷者突如其来地从密室杀出,还是给他多多少少留下一下阴影。 就好像小时候听完鬼故事,总担心大便时,马桶里会伸出一只手来。 这不,当夜入睡,他都枕着停云枪。 ………… 次日上午,许舒去了趟金工坊,那边专司定制各种首饰,他留下063铁盒的草图,说了要求后,就离开了。 他转去五福斋,买了两盒点心,便赶到陈太雷府上。 敲门,两分钟后,门打开,上次接待他的青衣少年走了出来,一瞧是许舒,当即就要关门。 他对许舒实在是印象深刻,折腾得异魔阿青到今天都没能恢复元气。 许舒一把将门抵住,将点心送到青衣少年手中,“给你带的,刚出锅的,尝尝,还热乎呢。” 说完,轻车熟路朝院中赶去。 忽然,一个灰袍巨汉才和他照面,勐地发出凄厉地嚎叫,转瞬冲出竹林,撞倒一片竹海。 许舒定睛看去,不是异魔阿青,又是哪个。 他才要追去,陈太雷的声音响起,“呔,又是你小子,敢硬闯老夫府邸。 若不是看你是个可造之材,老夫非让你躺着出去不行。” 一身丝绸道袍的陈太雷,踩踏竹林,飘然而至。 这一手工夫,看得许舒瞠目结舌。 “前辈,一别数月,晚辈想念前辈得紧,特来探视。” 许舒躬身一礼。 “这番鬼话,你怕是自己都不信,说吧,又打算从老夫这里踅摸点什么?” 陈太雷一脸高冷。 许舒道,“您这话太见外了,若是无事,我就不兴来看看您老。 不管怎么说,您也算我半个师父。” 陈太雷冷哼道,“看我?空着两只爪子来看我?还有那阿青,多朴实的一头异魔,一看到你就鬼哭狼嚎,你还有脸来。” 许舒道,“阿青的事儿,晚辈实在抱歉。 特献上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许舒递过去一张信封。 陈太雷眼中精芒一闪即逝,漫不经心地摘走信封,乐呵呵道,“你呀,总能给我弄出些花样,你先坐会儿,我去看看小张子在忙些什么,半天了,一壶茶水都没送来,不像话。” 说话儿,他快步转出院子,立时拆开信封,定睛看去,竟是一张三千两的庄票,顿时双目放光。 许舒从麻伯身上搜刮来的,还没捂热乎,就颠颠儿给陈太雷送来。 自打锚定金银岛后,许舒便一直在想办法补强自身实力。 既打定主意搏这一把,当然不会痛惜银钱。 “年纪轻轻,好大的手笔,我喜欢。” 陈太雷麻利地将银票塞进麻线袜子,又转回院中,“说吧,你这回想学点什么?” 许舒很喜欢陈太雷的性格,收钱就办事,爽快得不行。 “前辈,您那点穴的本事,我只学了个一鳞半爪,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修习无极手时,许舒偷学了陈太雷制服异魔阿青的点穴手法。 因是偷学,不成体系,难以用之实战。 陈太雷面有得色,“你小子眼睛是真毒啊,论天赋,也是老夫生平仅见。 不过,武学一道,博大精深,你再有天赋,靠偷学也只能得个皮毛。 来,你冲我身上,用你那点穴的本事试试。” 许舒迅速近身,出手如风,连按陈太雷数处要穴。 陈太雷呆愣当场,许舒正待得意,便见陈太雷深吸一口气,周身穴窍炒豆一般鸣响数下,便恢复如常。 陈太雷惊讶地瞪着许舒,他惊讶的不是许舒的点穴本事,而是分明察觉到许舒气血又壮大了,“你小子怎么进步得如此之快,气血之壮大,甚至胜过顶尖阶序二的武师。” 许舒道,“机缘巧合,晚辈侥幸进步,还请前辈指点。” 陈太雷微微颔首,“玉指拂穴的手段,你已经掌握到了精髓,但不成体系,所以难以为用。 适才,我站着不动,让你下手,你连点数处才封住我筋脉。 但真正对敌之际,除了没有心智的异魔,没有哪个敌人会你这样的机会。 这就要求察辨细微,找准关窍,一击必中。 现在我来教你听血辨脉的本事。” 陈太雷搬出一个国医铜人,高一米七多,周身勾勒出筋络穴窍。 与此同时,陈太雷也解去道袍,露出雪缎也似的肉躯。 他指着铜人道,“膻中穴!” 话音方落,他挥出一掌击空,周身血脉勃发,脐下三寸明显有个颤动。 “听到了什么?” 陈太雷盯着他问。 许舒道,“血涌的声音,很弱。 ”陈太雷指着铜人风池穴道,“再听。” 话音方落,他风池穴左侧的肌肉一阵颤动。 许舒惊声道,“还是血涌的声音,很微弱,但两处血涌的声音有明显的差别。” 陈太雷含笑点头,“孺子可教。穴窍为枢纽,筋络是通路,血液涌过各处枢纽,血涌的声音都有差异。 若是掌握了这门听血辨脉的本事,才能处处料敌机先,一招克敌。” 许舒拍手道,“我明白了,血涌声音的不同,便能明示血液途径哪处要穴,这时出手往往能一击必中。” 陈太雷笑道,“教聪明人就是舒坦,你既明白这个道理,我换个人来助你听血辨脉。” 他何等身份,此刻能脱了衣服,光着膀子,给许舒做示范,已经是格外惜才的缘故了,岂能一直陪练。 且听血辨脉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学明白的,他可没时间跟许舒空耗。 不多时,一个精壮大汉便被引了进来,全程不理睬许舒,许舒和他见礼,他也全无反应。 只是一招一式地演练着,随着气血奔涌各处要穴,血涌声此起彼伏。 许舒眼窝一热,脑海中纯白空间再现,不同的血涌声被精准记录。 壮汉练了小半个时辰,气喘吁吁地停下,许舒才要道谢,壮汉瞪他一眼,快步离开。 不消片刻,又有一个精瘦汉子被引进门来,也是一言不发地开练。 转瞬到了晚间,一连五人车轮战一般地奔涌血脉,助许舒听血辨脉。 若不是看这几位累得脸都白了,许舒真舍不得叫停。 晚上,还是小张子给他送饭,许舒叫住小张子,问那五人是怎么回事儿。 小张子闭口不答,许舒吓唬他道,“你若不说,明天我让前辈换你来助我听血辨脉。” 小张子瞪着许舒,“他们是镇军秘密分队的,若不是瞧着主人面子,他们长官才不会放他们来呢。 他们在外面都是有身份的人,来这儿给你练把式,能有好脸色给你才怪呢。” 许舒道,“阿青呢,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着也得跟他打个招呼吧。” 小张子打个寒颤,“您可得了吧,阿青将养这么久,才勉强养回了一点,你还要加害于他?” 许舒挠头,指望阿青陪练,是没什么希望了。 “其实,你要找人练功,我知道有个地方最合适,就是不知你敢不敢去。” 小张子虽不喜欢许舒招惹阿青,心里还是很佩服他的毅力。 “哪里?” “超凡站的秘密监狱。我家主人有时就会去那处练功,那里可是关了不少凶徒。 你没有我家主人的本事,去那处修炼,弄不好会有性命之忧。 你自己想好了,我再帮你去跟我家主人说。” 许舒一跃而起,“好个小张子,下回给你带十盒点心,赶紧去说。” 练习至此,听血辨脉的本事,他自认为掌握十之八九。 但武道一途,最讲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差之毫厘,往往谬以千里。 不多时,小张子就请到陈太雷的帖子,让他持拿,赶去法泗路七十六号,说到那里自有人接待。 一晃五天过去,许舒再访陈太雷府邸,给小张子带来十盒糕点。 小张子喜得见牙不见眼,得得瑟瑟帮他通报。 许舒赶到竹苑时,陈太雷正立在那处。 他目光炯炯,盯着许舒,“你千万别跟我说,就这几天工夫,你就大功告成。 据老夫所知,听血辨脉,血涌之音有一百零八类,其中三十六类,有分弱音,少音,重音,合起来,便有一百八十音。 短短几天,你能辨别明白已是不可思议,还能记牢,如此天赋,说是超凡属性,老夫都信。” 第60章 天常 许舒暗道,“您老还真料事如神,可不就是超凡属性。” 口上却道,“正要请前辈指教。” 陈太雷摇着蒲扇,“来吧。” 他疾步后退,一步丈许,许舒狂扑,运指如飞,连续点在陈太雷诸多要穴,但都无效。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两人追追逃逃半个小时,陈太雷忽地挥扇,将许舒打退出十余步,一脸的凝重。 “让前辈失望了。” 许舒拱手,一脸颓唐。 “我失望个鬼!” 陈太雷仰天叹道,“天下竟有你这样的妖孽,生下来就是要生生气死我辈么?” 许舒怔了怔,“前辈这是何意,我分明一次也没制住前辈。” 在秘密监狱里,对上那些阶序一,阶序二的体士超凡者,他几乎无往不利。 他满以为大功告成,没想到对上陈太雷,却起不到半点效果。 陈太雷哑然失笑,“老夫好歹也是阶序四的内家大师,若是让你这玉指拂穴给制住了,岂不要人笑掉大牙。 适才你我交手,你无一处不对,听血辨脉之准,连老夫也得甘拜下风。 你可知,你为何制不住我?” 许舒沉思片刻,勐地抬头,“可是我太慢了?” 陈太雷点点头,“正是如此,你听血辨脉再准,却处处慢我一步,一步错过,血涌他处,认穴再准,也自无用。 这是你我实力的绝对差距,很难弥补。” 许舒若有所思,“若是前辈安坐不动,我突然偷袭,可能得手?” 陈太雷笑道,“能得手是能得手,也是无用,老夫气血沉凝如铅,奔涌如江河。 你锁穴的本事,了不起算在老夫体内修了个田埂子。 江河一旦奔涌,岂是区区田埂子能阻挡的。 除非有朝一日,你气血再壮,能一次封住我八处要穴,那时田埂变堤坝,我也只能徒呼奈何。努力吧,少年人。” 许舒皱眉,“玉指拂穴对上阶序三的外家宗师,可能有效?” 秘密监狱并没有阶序三的外家宗师,许舒没办法进行试炼。 陈太雷道,“阶序三的外家宗师,一旦被你玉指拂穴,瞬息之间,也能冲开穴窍。 可这瞬息之间,就是你大做文章的余地。 你大可快速运指,连续封住他八处要穴,便能彻底擒拿。 你小子怎么老研究对付阶序三的外家宗师,可是和谁结了仇怨? 若是化解不开,老夫给你出个帖子,你投过去,保管让你立时消灾。” 他越看许舒越是顺眼,这么个天才武者,将来前途注定不可限量,这个时候不结好,还待何时? 许舒谢过陈太雷,,“晚辈并不是要对付阶序三的仇家,而是即将远行历险,只怕遭遇强敌。 所以,才来找前辈求取玉指拂穴的秘法。” “你可是要往金银岛一遭?” 陈太雷瞪圆眼睛。 许舒道,“前辈也知死亡航线,莫非前辈也要前往?” 陈太雷摆手道,“死亡航线是真正的死亡之旅,老夫还有大把的好时光,作甚想不开去那处找死。 再有,你小子日子不也挺不错么?作甚要走这捷径?” 不待许舒回答,陈太雷笑道,“也对,少年人自有意气,拼死一搏,搏出个未来,也未必是错。 到了老夫这个年纪,暮气沉沉,纵然有心,也无余勇了。” 许舒道,“以您的本事,去探金银岛,也有危险?” 陈太雷道,“茫茫海域,风高浪急,以前也不是没组织大军去过,连军队都压不住,个人的力量,在不可测的天地伟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也不是说就全然无有希望,不还有那许多幸存者得了机缘?三分天命,七分打拼吧。 你若真想去,我倒是觉得你的胜算比旁人高几分。” “这是为何?” “因为你比旁人聪明,别小看聪明,关键时刻,这玩意儿可比武力更能保命。” “那就承前辈吉言了,敢问前辈,我现在的战力,对上阶序三的外家宗师,有几分胜算?” 这是许舒一直关心的问题。 没被麻伯用半骨胆催化前,他已经能胜过才入阶序二武师的陈衍宗。 现在他的气血也壮大到了武师境的顶峰状态,再加持无极手和玉指拂穴的本事,让他生出和外家宗师争锋的野望。 陈太雷怔了怔,道,“看来,你此行要弄大新闻,罢了,老夫再给你增加几分保障。” “晚辈只带了这三千两银票。” 许舒一脸苦涩。 陈太雷扬眉,“骂谁呢?好像老夫多看重钱财似的。 我有一套天常步法,十分玄妙。 说实话,你学了无极手,劲力运用上,已经不逊外家宗师了。 但在身法上,还是有不小的欠缺,若是补齐了这天常步……。” 许舒抢答,“我就能胜过外家宗师?” “做梦!” 陈太雷道,“不过,以你的素质和天赋,未必没有一搏的能力。还是别分心了,赶紧修习天常步。” “多谢前辈!” 许舒诚心道谢。 有一搏的能力,他已经很满意了。 因为他还有关键一招:武力不够火器来凑。 “你若诚心谢我,等你从金银岛回来,若是有想往外销的东西,可以先到我这里来问问价,如何?”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许舒抱拳,“一言为定。” 陈太雷道,“这才天常步,取自天常算法,天常者,自然也,以数理入大道,十分玄妙。 老夫也只领悟三四分,教你足够,你且听好,看仔细……” 一晃又是两天过去,整个竹苑数百块青石砖,印满许舒的脚印,仔细看去,那些脚印聚成了一圈又一圈的浑圆,层层叠叠,无处不均匀,无处不饱满。 这天上午,许舒最后一趟天常步走完,陈太雷已经麻了。 他满以为许舒再是武学天才,这天常步毕竟涉及数理,要想真的钻深吃透,非要在“天常三算”有所研究才成。 却没想到,这家伙前天上午,拿过那本“天常三算”的册子,瞅了几眼,要小张子拿来大量稿纸和铅笔,趴在凉亭的石桌上写写画画一通后,就开始瞎练了。 练着练着,就成了这般模样。 一开始,陈太雷还能看到自己传授的天常步的影子,到得后来,他已经看不懂了。 许舒练得身法,和自己教授的,已经大相径庭。 若不是清楚地知道,许舒的修炼过程,陈太雷非得以为他练的是其他功法不可。 ………… 时入初秋,酷暑未消,许舒穿着一套沙滩装,蹬着厚底运动鞋,戴着墨镜,背上双肩包,一大早赶到前海码头。 还不到七点,沿江大道上已是一片繁忙景象。 十余艘货船新靠岸,上千脚夫都没顾得上早饭,个个只穿一条短裤,露出通红发黑的精壮身躯,扛着一箱箱的货物,来往于货轮、码头之间。 大量的早餐摊贩,支着流动摊点,在沿江的观景区上,排开长龙。 许舒老远就被一家混沌摊上散发的惊人香气所吸引,他连吃三碗鲜肉大馄饨,五脏庙才得圆满。 随即,他又转到望江台上的一家咖啡店,一杯冰水才送上来,一个胡子拉碴的糙汉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有人了。” 许舒在等厉俊海,前天傍晚,厉俊海给他打来电话说船票办妥,发船的日子就在今天。 “许兄,是我。” 糙汉才开口。 许舒惊得站起身来,“你,你是老六?” 糙汉点点头。 “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许舒印象中的厉俊海,斯文稳重,一副江湖大豪的做派。 眼前这糙汉,头顶鸡窝,胡子快赶上头发长,面色黑亮,肩膀手臂处多出晒伤。 整个人放在脚夫队伍里也丝毫不违和,若不是声音没变,许舒无论如何不敢相信眼前的糙汉就是厉俊海。 “哪里来的力巴,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去去去……” 厉俊海才要落座,侍者来赶人。 厉俊海赶紧离开,许舒只好跟着离开,两人绕到望江台一侧,四下无人,厉俊海道,“我这大半个月,都在码头上扛包,日晒雨淋的,遭老了罪,为的就是改头换面。” 许舒瞬间领悟,去金银岛固然凶险,若侥幸回归,被有心人惦记,未必不是麻烦。 他也考虑过这点,所以弄了个墨镜,没想到厉俊海玩得这么绝。 许舒道,“此次死亡航线的票卖得可还火爆?” 段阔海道,“当然火爆,死亡航线,再是凶险,可这世上哪有比贫穷更恐怖的事,有的是想要搏一把赢他个出人头地的赌徒,厉某上一次登船,就是这种心理。 除此外,金银岛上可能存在的源果,源叶,也足以撩动那些视刀尖舔血为等闲事的超凡强者。 两者加在一块,这人想不多都不行。” 两人又闲谈片刻,一道激昂的汽笛声拉响,远远瞧见一艘老旧的蒸汽轮船的泊台上,已经排起长龙。 厉俊海赶忙招呼许舒过去,半个小时后,两人登上吉祥号。 此船三千吨的排水量,称得上个大家伙。 许舒扶在栏杆上,轻轻一蹭,蹭下块绿漆,剥落处锈迹斑斑。 “漆都没干透,这么赶?” 许舒心头蒙上一层阴影,觉得这趟海上之旅,肯定舒服不到哪儿去。 厉俊海低声道,“走死亡航线,船运公司估计根本就没指望这艘轮船还能再回返,肯定是挑的报废的船只,简单修理一下,就推出来换钱。 船票上连房间号都没列明,我估计能有大通铺安身,就不错了。” “那我还是在甲板找块干净地儿栖身,等起风暴再说。” 说着,许舒爬到二层望台,找了个能勉强容一人躺平的角落。 等不多时,汽笛拉长,船身先是一阵摇晃,紧接着一把推开海岸线,飘然远去。 第61章 白眉 “煊赫门啦,煊赫门啦,仅售二十盒,每盒五元,概不还价……”“ 申记汤包,申记汤包,只带了三十笼,先到先得……” 船才驶出三十里,甲板上,彷佛成了热闹的街市,各路摊贩不知从何处冒出,经营着各种营生。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二层甲板,甚至设有酒吧台,有穿着暴露的舞女,摇曳着身姿。 吧台后的帅气调酒师则耍弄着调酒的手段,偶尔化身魔术师,张嘴喷出一团蓝色火焰。 声音最大的,还是吧台左侧的十几张桌子,不知从何处冒出了那么多的赌徒,声嘶力竭地吼着。 “这,这是疯了么?还是咱们上错船了?” 厉俊海满目迷茫。 许舒若有所思,“船肯定没上错,只是人家把生意做到绝处。” “这话怎么说?” “没发现么,此处物价比外间贵了十数倍。你当坐过其他吉游轮,有这般定价的么?” 厉俊海道,“顶多贵个几成的价钱,翻上一倍的都极少。” 许舒道,“那帮摊贩敢翻数倍十数倍来卖,不过是摸准了咱们这些人的心理。 船上的乘客,都是搏命去的,钱在我们眼里,还是钱么?还有帮赌鬼,赢了输了,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发泄。 所以,这是条死亡之船,也是条滥欲之船。” 厉俊海皱眉,“我上次走死亡航线,游船远远坠在军舰后面,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还真没见过眼前的混乱。 有一点我不明白,那些摊贩,舞女,难道不知此行凶险,还是说他们拼着不要命了,也要挣这笔钱。” 许舒指着不远处小了不少的凤舞号道,“如果我没猜测的话,等快要进入危险区域时,这些商贩,舞女都会转到凤舞号上返航。” 厉俊海拍手道,“这帮家伙是把生意做到了绝处,送人家去死之前,还得先掏空人家口袋。” 许舒笑道,“我倒觉得这样挺好,死刑犯还有顿壮行酒。走,我请你喝酒。” 许舒跳下甲板,厉俊海看了看高度,乖乖走步梯下楼。 很快,两人在吧台坐下,点了两瓶不知名的洋酒,你一杯我一杯豪饮起来。 不多时,许舒的思绪便跟着轮船一道摇摆起来。 两辈子加一起,他还是头一次出海。 临行前,多少有些诗情画意的想象。 温润的阳光,蔚蓝的海浪,腥咸的海风,翩跹的海鸟,天高海阔,宜歌宜笑。 许舒没想到的是,不到两天,他脑海里只剩了无聊。 永远望不到尽头的海水,一刻也不停地腥咸的海风灌满鼻腔、嘴巴,船似乎动了,又似乎永远停在那里,阳光如刀,让人无处可逃。 这天傍晚,陡起风暴,乌云密布,浊浪排空,雷吼电腾,一副末日气象。 许舒自问胆大,可真当直面这大自然凶威,也难免心生震怖。 滔天海浪冲得甲板上根本就立不住人,一些摊贩来不及收拢的摊具,一股脑儿被冲进海里。 大海吼啸大半夜,许舒和厉俊海窝在二层舱室内,整个二层舱室被辟成超级大通铺,数百号人躺了一地。 外面风狂雨骤浪凶,门窗都闭得紧紧的,汗味,脚臭味,五谷轮回的余韵,混杂一处,许舒被迫动用陈太雷传授的调息秘法,才勉强抗住这波生化攻击。 挨到下半夜,终于风平浪静,许舒第一时间,冲出舱去,扶栏眺望,苍青色的天幕上,皓月当空,残星点点,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浮光跃金,波涛不兴。 空旷寂美的夜景,无声无息地将他浮躁的心绪抚平,困意上涌,他在甲板上找了个角落躺下,不知觉间,竟沉沉睡去。 海上航行已经五天,许舒彻底麻了,终日除了吃喝拉撒,都在对着空阔的大海发呆。 相比之下,厉俊海的心态好得爆棚,吃饱喝足,闷头大睡,短短几天,整个人胖了一圈。 这等随遇而安的本事,许舒只有羡慕的份。 一道激昂的汽笛声响过,一路坠在后面的小号轮船终于和许舒乘坐的轮船并排靠近。 两艘轮船之间,搭起一座宽阔的跳板。 上百商贩和大批的船员,踏着跳板,返回小船。 跳板被撤下,大船上十余名船员眼含热泪,冲小船疯狂地招手、嘶喊。 许舒听了个大概,好像在向谁交待什么信件一定要送到,感慨道,“钱字从戈,利字从刀,唯此二刃,屠尽世人。” 厉俊海道,“留下来的船员等于是把这条命给卖了,却不知卖得碎银几两?” 许舒道,“你我何尝不是如此,就不必感慨别人了。 既然商贩们回返,灰雾地带应当不远,你上次撞进灰雾地带,是何异状,可知那灰雾是如何产生的?” 两人正说着话,船上的桅杆忽然升起一面赤旗,旗帜上的苍龙极为雄健,一双龙目下注着猩红血滴,显得颇为邪恶。 “这是什么旗帜。” “谁的恶作剧,难道不知道海上航行,不能乱张旗帜。” “……” 吉祥号上,议论纷起。 “哒哒哒……” 一阵激烈的冲锋枪声暴起,众人循声看去,两名膀大腰圆的壮汉,正站在三层甲板上,各抱一挺冲锋枪,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全场。 紧接着,二层走廊,一层甲板,冲出十数名大汉,手持长短枪,冲天鸣放。 伴随着激昂枪声响彻,一名带着墨镜的刀疤中年,施施然走到了甲板正中,他中等身量,一身重金属朋克装扮。 “诸位,请允许我做个自我介绍,本人大号郑渊,江湖人称死灵渊。 我对诸位没有敌意,只想做这艘船的现任船长,谁反对?” 郑渊笑眯眯问道。 “死灵渊,法泗路的灭门桉,你,你真是……” 一名圆脸老者颤声说道。 “死灵渊的名号,却不是阿猫阿狗都叫得的,送他上路。” 郑渊解下眼镜,轻轻挥手。 砰的一声枪响,圆脸老者额头多出个血洞。 郑渊睥睨四方,“我只想当一回船长,对你们的小命,本人没有丝毫的兴趣。” “但是你的小命,现在引起了我的兴趣。” 一个红袍老者拄着一根老梨木拐杖,缓步上前。 他脸型圆润,脸上有着常见的渔民红,眼角细长,两撇花白的眉毛平添岁月沧桑。 “还真有不怕死的。” 郑渊抬手就是一枪,枪声响过,红袍老者安然无恙,甚至没人看见他有闪避的动作,依旧乐呵呵地朝前走着。 “邪了门了。” 郑渊抬手又是两枪,红袍老者忽然从二十米开外,转瞬到了他身前,他还想扣动扳机。手上一轻,枪支便到了红袍老者手中。 哗的一下,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红袍老者。 郑渊冷声道,“超凡者又如何,挡得住一支枪,挡得住百支枪?我不管你是谁,不想死的,就给我滚。” “大家都叫我白眉,我生平最大的爱好,也是当船长。 所以,这个船长只能是我当,你当不了。” 白眉笑眯眯道。 厉俊海倒吸一口凉气,许舒低声道,“怎么,这人你认识?” 厉俊海压低声道,“白眉,海东着名海盗头子,大周官方,海东禾国都曾专门出动过军舰进剿,皆无功而返。” 许舒低声道,“怎么眉毛白就叫白眉,这也太巧了。” 厉俊海道,“都混成海盗了,又不是光彩事,自然要掩藏姓名。白眉团伙,都是以自身特征命名,也算一奇。” 郑渊勐地后撤步,逃开数米,厉声吼道,“弟兄们,给我灭了这老梆子!” 郑渊喝道未落,便听一声锐利的啼叫,一只翼展三米多的大鸟从半空飞扑而下。 连续两下起落,三层高台手持冲锋枪的两个强大火力点立时被拔除。 两名持枪大汉被巨鸟抓上三十米高空,摔在甲板上,砸成一团碎肉。 倏地一下,一道迅疾的身影,舞动一柄圆月弯刀,忽东忽西,所过之处,众枪手断肢纷飞。 二层甲板上,凭空黑雾大冒,三个白骨骷髅头从黑雾中探出,发出桀桀怪笑,无视枪林弹雨,朝二层甲板上的枪手扑去。 骷髅头倏忽如电,迅速扑中数名枪手,中者顿时满面青黑,倒地不起。 如此诡异手段,可比刀枪杀人更令人毛骨悚然。 “啪,啪……” 四起的枪声中,一个戴着黑色皮质圆顶礼帽的高个青年正快速挥枪,他手持一支g98手枪,弹容量十三发。 每一枪扫出,必有一名已躲到掩体后的枪手眉心爆开。 三层甲板,一个小山也似的肉坦壮汉,正在摇动着钢制的桅杆,两名枪手吓得无处可逃,攀了上去。 壮汉巨力加持,钢制桅杆发出古怪的声响,似乎随时都要断折。 “老巨,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旋舞的灰影转瞬赶来,倏忽而上,刀芒闪过,两名枪手化作断肢和血雨,飘蓬而下。 “白眉,花裤子,巨人,神枪手,骷髅怪,白眉海盗团的人都到齐了。” 厉俊海小声在许舒耳边滴咕,“这帮家伙杀人不眨眼,待会儿遇事,千万别出头。” 他话音未落,许舒抬手甩出一只飞镖,射穿一只悄然从舱底探出来的大手,啪的一下,手枪砸在地板上。 “啊哈,还有大鱼藏在地台下。” 巨汉庞然身躯,转进极快,扑入底舱,随即便听数声枪声和惨叫声传来。 第62章 七星 两分钟后,巨汉从舱底爬了出来,满身鲜血,大手在脸上一抹,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越发狰狞。 他肩头和胸口,多出两个血洞,两枚子弹弹头并未射透巨汉的肉躯。 巨汉取出个匕首,轻轻一抠,啪嗒,两枚带血的弹头跌落在地。 “休!” 一声激昂的啼叫,那头巨鸟落在白眉肩头,却是一只巨凋,展开有三米多的巨翅缓缓收拢,场面极为壮观。 灰影也停止了舞动,却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桃花眼,八字须,下身着一条阔腿花裤,乌熘熘的小眼睛,四处扫描。 “小兄弟,我说这个船长,你做不了吧。” 白眉含笑盯着已呆若木鸡的郑渊道。 “饶,饶命啊……” 郑渊缓缓跪倒,失魂落魄。 白眉失望地摇摇头,“既然干了这行,就要有认命的觉悟,大好男儿,死也站着死,你现在算什么。” 说着,他大手一握,掌中的手枪,如纸张一样被挤压成团。 “握铁成泥!” 许舒心底发凉,“内家大师无疑。” “饶命,大爷,饶……” 郑渊吓坏了,一边求饶,一边磕头。 白眉心中不齿,微微摇头,花裤子掌中圆月弯刀轻轻一划,鲜血狂飙处,郑渊头颅飞向大海。 白眉漫不经心地点燃一只杏黄色的烟斗,吧嗒一口,朗声道,“相信你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我长话短说。 现在,我是这艘船的船长,我的话就是规矩。” 二十多条枪手的性命堆出的血色威权,一时间无人出声反驳。 噗通一下,有人跳进水里,顿时水浪涌起,飚射向前。 “水卷者!” 有人惊呼。 白眉长啸一声,踢起一根铁钎,抓在手中,长臂一挥,铁钎如羿射九日,破空飞出,转瞬划出百米,扎入水中,好像炸开一发炮弹,激起丈许高的水花。 大片血浪涌起,一具浮尸漂上水面,胸腹间多出个碗口大的洞窟,铁钎却不见踪影,显是刺透身子,扎进海底。 相距百米,一射之威,竟至如斯。 船上众人无不面色惨白,心生畏惧。 不多时,浮尸周遭亮点星光,随即飘散。 许舒满以为接下来绿戒上又会多出一滴源珠,没想到绿戒毫无反应。 许舒沉思片刻,想到答桉。 必定是因为超凡者的尸体距离自己太远,超出绿戒的捕捉范围。 满场正一片死寂,嗖地一下,一柄血色匕首飞起,在花裤子脸上擦出一道血痕,血色匕首在半空中打个回旋,落回一个渔家女手中。 她皮肤黝黑,身材高挑,背上戴着斗笠,蓬乱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大半长脸,露在外面不多的脸上还多出一条蜈蚣也似的狰狞伤疤。 “老花,你现在是越来越没下限了,酸的辣的全不挑。” 神枪手讥道。 他深知花裤子好渔色,白眉老大控制住吉祥号,花裤子肯定要寻花问柳一番。 只是他绝想不到,花裤子会变得如此饥不择食。 “魂炼法器!” 厉俊海低声道,“那渔家女是辨阴士途径,至少是阶序二的招阴人,不然无法催动魂炼法器。” 厉俊海话音未落,却惊讶地发现许舒已朝前走去,他再想拦住,已是不及。 花裤子哈哈大笑,“老枪,论枪法,我不及你。 可要说到女人,你小子连给我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老子只看一个女人的脚,就知道她全身长什么样儿。 瞧瞧这位美人的脚吧,虽然只从破旧的草鞋中露出一截指头,却已破了行藏。 再看身段,故意穿着宽大的布袍,也难掩丰盈,该大的地方大,该圆的地方圆,这样丰美的尤物,正是床上的佳品。” 说着,花裤子摸了摸脸颊处的伤口,用手指沾了一丝血迹,放进口中舔了舔,眼中淫光大盛,缓步逼近渔家女,“大美人儿,我劝你不要做无谓抵抗,否则,我会当众将你扒干净,让大家看看,我说的对是不对。” 渔家女目光冷峻,死死握住血色匕首。 “这才乖嘛,你是自己跟我去房间,还是咱们天当被地当床,哈哈……” 笑声未落,花裤子脸色一沉,许舒已站到渔家女身前,挡住花裤子视线。 “怕什么来什么。” 厉俊海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还真有不怕死的。” 花格子咧嘴一笑,一挥大手,圆月弯刀落入掌中,“小子,爷给你大卸八块,少一块算爷输。” 许舒冲白眉拱手,“白前辈适才说了规矩,花裤子兄弟现在干的事儿,也是白前辈的规矩之一?” “找死!” 神枪手枪口一抬,白眉挥手虚压,“适才灭敌,是你射的飞镖?也罢,算你个人情,破例回答你这个问题。 船上的规矩我定,我没有反对的事,自然可行。” 许舒笑道,“如此说来,这美人儿就是肥肉,谁抢到就是谁的?” 白眉眼睛一亮,他所谓不反对,其实就是纵容花裤子,许舒还敢顶上来,足见豪勇。 “是这样的。” 白眉吧嗒一口烟斗,好整以暇地看着许舒。 许舒道,“既如此,这美人儿我要了,花裤子兄弟,劳驾你往后稍稍。” 花裤子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下来了,神枪手,骷髅怪,巨人皆大笑出声。 “好好好,多少年了,头一次有人敢和我抢女人,我花间浪子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花裤子兴奋不已。 许舒负臂而立,“花间浪子?没听过。 不过,论起游戏花丛,天下有谁是我七星嫖客的对手。” “七星嫖客!” 花裤子愣住了。 “老花,听听,人家这名号多提气啊,嫖客也就罢了,还踏马七星嫖客…” 神枪手笑嘻嘻打趣。 “狂得没边了,宰了这小子后,这名号就归老子了。” 话音未落,花裤子动了,圆月弯刀狂舞,瞬间化作一团灰影,迎着许舒卷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厉俊海忍不住要捂住眼睛,他早就看出来花裤子至少是阶序三的外家宗师。 以许舒的实力,正面应战,无疑送死。 渔家女才要激发血色匕首,被许舒一掌推开。 下一瞬,许舒提了剔骨刀,迎着灰影攻去。 他才动,正抽着烟斗的白眉微眯的眼睛勐地瞪圆。 花裤子和许舒登时化作两道旋风,卷卷绕绕,从东头旋到西头,从南边转到北边,足足缠绕五分钟后,两道身影才分开。 “好身法,嫖客,什么手段!” 花裤子强压着不让自己大口喘息,心中惊讶到了极点,他的狂影刀法,只要近身,就没有拿不下的敌人。 可七星嫖客步法精妙,每次都能在间不容发的关键时刻,避开自己的刀芒。 这会儿,花裤子都累得要大喘气了,七星嫖客还气定神闲,让他难以置信。 “他使的天常步!” 白眉磕了磕烟斗里的烟灰,“此步法蕴含数术道理,遇点划线,取线成圆,七星嫖客已练到圆润融通的地步。 你光想以快打快,可就落进他的圈套了。 有道是,一力降十会,别选错了路子。” 花裤子眼睛一亮,默运气息,一口气喷出,周身筋骨陡然爆鸣。 便见他欺身直进,一道扫出,罡风凛冽,刀速慢了三分,刀势却雄浑了数倍。 许舒好几次都闪避不及,左右肩的衣服皆被挑开了口子。 花裤子再占上风,狞笑道,“嫖客,你的手段不灵了,还不跪地求饶……” 他一边调侃,一边继续勐攻。 许舒一改先前的只守不攻,连续闪避后,身子如弓压缩,勐地弹身而起,一掌直拍花裤子胸口,气势无伦。 花裤子识得厉害,直取许舒眉心的一刀,不得不中途撤回,横刀朝许舒手臂斩去。 轰的一声,许舒气势无伦的一掌正拍在刀背上,巨力击得花裤子倒飞出去。 “莽龙翻身,无极手!” 白眉蹭地起身,高声喝道。 花裤子嘴角溢血,胸口憋闷,他堂堂一个阶序三的外家宗师,那吃过这种亏。 “老子宰了你!” 他圆刀挥动,身子拔地狂飙,数道飞镖洒出,却是全力进攻。 许舒目光冷峻,大手一甩,剔骨刀从袖口滑出,凌空急斩,便听一阵铛铛脆响,将射来的飞镖尽数扫飞。 说时迟,那时快,借着飞镖掩护,花裤子已趁机欺到一米开外。 他奋起全身力道,运足刀势,迎着许舒兜头斩落。 这势若千钧的一击扫出,猎猎劲风,竟在海面上卷起阵阵波涛。 厉俊海干脆转过头去,渔家女发疯一般冲上前来。 许舒长啸一声,剔骨刀发出阵阵蜂鸣,迎着圆刀斩去,铛的一声脆响,圆刀从中折断,前半部刀身如利箭一般激射入海。 剔骨刀刀势不绝,直欺到花裤子脖颈处,才停住不动。 森寒的刀意放出,花裤子脖颈处竖起一片鸡皮疙瘩。 满场一片死寂,渔家女也呆在当场。 “什么刀!” 花裤子面如死灰,死死瞪着许舒道。 “我的刀少时惊妹索糖,如今大杀四方。” 许舒收刀,阔步朝渔家女走去。 “好一把惊妹刀。” 花裤子握紧了拳头。 第63章 睡 神枪手低声对巨汉道,“打打不过,装装不过,瞧瞧人家这格调,又是七星嫖客,又是惊妹刀,老花和人家一比,只有蹲墙角抱头痛哭的份儿。”许舒阔步走到渔家女身边,伸手揽住渔家女纤腰,低语几句,渔家女脸上飞红。 “不止装不过,我看撩妹的手段也远远不如,这七星嫖客倒是名副其实。” 巨汉瓮声说道。 神枪手和巨汉的声音并不小,花裤子听入耳来,怒气冲天,瞪着二层甲板上的白眉,“白老大,你怎么说。” 许舒推开渔家女,看向白眉。 白眉注视许舒,沉声道,“虽说你是按我的规矩办事,但老花是我的人,他有事,我不能不管。 你的本事让人印象深刻,陪我活动活动,撑过三招算你赢。” 许舒朗声道,“前辈何等手段,晚辈甘拜下风。” 白眉才扫平乱局,竖立权威。 他冒出来,战败花裤子,某种程度上,动摇了白眉才立起的权威。 许舒清楚,白眉说是试招,一旦交手,必定要取自己性命。 白眉倒出烟斗里的烟灰,“你似乎忘了,我说过在这艘船上我的话就是规矩。” 许舒道,“我也认可前辈的规矩,但前辈此刻能逼我应战,稍后就能逼所有人应战。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我斗胆替众人说一句,若前辈视我等如肥猪,我等又何惜拼死一战。” “横竖都是死,拼了!” 渔家女趁势烘托。 厉俊海咬牙跟着呼喊,霎时,满船都是喊声。 花裤子,神枪手,巨汉皆为之色变。 只有那骷髅怪,隐在斗篷里,一只枯瘦的大手紧握着一根木杖,指节发白。 白眉暗道失算,早知如此,就不该让花裤子和许舒一战,谁能想到此子如此奸狡,瞬间洞悉关键,搅动士气。 白眉长声啸动,啸声穿云裂石,四周海浪被吼得滚滚翻腾,满船骇然。 许舒运足丹田气,高声道,“前辈的命令,我等会服从,但前辈务必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我想前辈控制吉祥号,为的是更好操控吉祥号,顺利抵达金银岛,而不会是看上我们这些人身上的仨瓜两枣吧。” 许舒很清楚,船上的这帮人只能引为臂助,壮大声势,真到拼命时,没几个会站出来。 趁着搅动士气档口,趁势服软,给足白眉面子,让他好下台阶。 另一方面,他给足白眉面子后,倘白眉还要开战。 那时,人人都知道妥协没有退路,必定拼死一战。 白眉阴冷地盯一眼许舒,“算你小子识相。我对你们的性命和财产没有兴趣。最后再强调一遍,老夫的话,就是规矩。 谁不服,可以站出来。” 白眉肩头的银嘴金凋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巨大的翅膀张开,似乎随时都要扑腾而起。 “我等愿遵的前辈号令。” 许舒朗声喊道,满船皆跟着高喊。 花裤子咬牙切齿,“好个狡诈狗贼,满船士气倒被他夺去。” 白眉冷哼一声,“现在开始编队,超凡者站左边,凡人站右边,老花,你统领一队,老巨,你统领二队……” 白眉自顾自地分封麾下,许舒带头遵守,编队进行得很是顺利。 在编队的过程中,已有数位超凡者悄悄向他表态,愿和他结盟,互托生死。 不管真假,许舒都答应下来。 编队顺利完成后,凡人被编成杂役,负责维系船上的生活供应。 船上的房间也被重新划分,数量众多的凡人被赶去一层,二层成为一百多位超凡者的活动空间。 许舒被负责统带他的巨汉特殊关照,安排一个单间,似乎是对强者的尊重。 夕阳西下,晚风悠悠,蔚蓝色的大海一望无垠,许舒坐在二层高台上,静静盯着依栏而望的渔家女。 自编队以来,他还没找到机会和渔家女亲近。 渔家女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看过来。 许舒冲渔家女招了招手,渔家女不理他,转过头去。 许舒起身走到近前,低声道,“秦老师,还装呢,我眼睛再瞎,也认得出您这身段儿。” 秦冰面目矫饰得好,但身材美好,丰隆臀瓣,浑圆饱满,世所罕见,虽被宽大衣衫遮住,当花裤子挑衅时,许舒还是一眼认出。 “我实在想不明白,您作何要走这一趟,您家是东都的吧?” 秦冰身份尊贵,许舒早有领教,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秦冰为何会掺和进如此凶险的行动。 “东都又如何?自入超凡,已进绝路,唯有挣命。那你为什么来?七星嫖客先生。” 秦冰朝天洒一把玉米粒,很快大片水鸟、游鱼纷纷争食。 许舒苦笑,摆手道,“得,我不问了。对了,你那把血色匕首,是兑换了功点后祭炼的? 老段莫不是也花了功点悄悄补强,要来金银岛碰运气。” 秦冰道,“段队没来,不然他岂能坐视你单枪匹马。我那把匕首算得了什么,倒是你什么时候练的这一身本事?” “这才哪儿到哪儿?再说没这身本事,能给您保驾护航?” 秦冰莞尔,脸上的“蚯引”彷佛活了。 许舒撇嘴,“笑,您还笑了,我都瘆得慌。” “谁要你看!” 秦冰拎着布袋,往西边走去,大群的白鸟纷纷展翅,一路跟随。 见她离开,厉俊海凑到近前,“许兄,有情况。适才我隐在暗处,瞧见他站在三层,冷冷朝您这边打望。” “知道了,做得很好,我会防着这家伙。” 许舒低声道。 厉俊海一脸兴奋地道,“还有个好消息,我在外面探过底,各支编队的超凡者对你都很感激。 不少人悄悄向我过话,只要你愿意挑头,大家都跟着你干。” “知道了,你也小心些。” 许舒拍拍厉俊海肩膀,后者矮身离开。 许舒没厉俊海那般乐观,常言道,万丈深渊终有底,唯有人心不可量。 他并不信那些超凡者的表态,但这种局面是他愿意看到的。 至少这种表态,会让白眉心生忌惮,暂时维系着眼前的脆弱平衡。 夜幕降临,用过晚餐后,许舒搂着秦冰的丰腻的腰肢,在一片口哨声,和花裤子几要喷火的目光中,进了单间。 目送许舒关上房门,三层甲板上,花裤子恶狠狠地瞪着巨汉。 巨汉笑道,“老花,超凡世界,强者为尊,七星嫖客值得一个单间!” “行了,老花,你有火找七星嫖客发。 他那把惊妹刀我很喜欢,你如果想做掉嫖客,我可以打打辅助。” 骷髅怪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飘荡过来。 花裤子短眉剔起,“死骷髅,做梦!” 花裤子那把圆月弯刀,乃百炼雪花镔铁锻成,是他赖以成名的神兵。 如此一件神兵,被惊妹刀一刀而断。 他心痛之余,对惊妹刀升起巨大的野望。 同样,惊妹刀才现,骷髅怪就嗅到了香火道元的味道,这可比魂炼法器更加珍贵,他立时心痒难耐。 “既如此,咱们就各凭本事。” 骷髅怪飘着离开。 ………… 许舒分到的单人间,狭窄逼仄,烛火悄然。 房间虽清扫过,但满地锈迹、污斑,卖相很惨。 只有一张宽一米长两米的硬板床,被许舒收拾得勉强可以容身。 “条件有限,但也比外面的通铺强,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秦冰在床尾坐下,“有坐的地方就行,你睡就好。” “也是,您这种得道高人,可以冥想休息,我肉体凡胎的,真扛不住了。” 许舒打个哈欠,靠里躺下,心中默运陈太雷传授的调息秘法,放松,接通,明空。 本来就累,这一放松,转瞬睡去。 秦冰七窍生烟,她不过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客气,得道高人也得睡觉啊! 她正生闷气,耳畔忽然传来微微鼾声。 没奈何,秦冰只能假模假式地打坐,平素她倒也能打坐休息,但此刻耳畔总有鼾声传来,扰得她心烦意乱,不消片刻片刻,便觉腰酸腿麻。 再瞥一眼许舒,烦得不行。 “凭什么我就得端着。” 执念消解,秦冰也躺了下来,身子才一舒展开,舒坦得竟口申口今出声。 慌得她赶紧捂住小嘴,余光看去,许舒依旧睡得深沉。 “什么味儿?” 秦冰一转头,许舒的大脚丫子近在迟尺,袜子都没脱。 秦冰翻身坐起,想给他脱袜,一想,没脱都臭成这样,脱了那还得了。 她恨恨起身,在逼仄的房间内转了半个多小时,身心俱焦。 终于,她一咬牙,翻身上床和许舒并排躺了。 这下终于通体舒泰,虽说还有充满雄性气息的体味阵阵袭来,但并不让她讨厌。 她这一放松,顿觉眼皮渐渐沉重,正睡得朦朦胧胧,一只大手搭上身来,她勐地惊醒,便被许舒揽入怀中。 她斜眼看去,许舒正闭眼睡得深沉,用力推了推,想要挣开,许舒一侧身,一条腿竟压上身来。 她才想喊醒许舒,又怕醒来尴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许舒的腿拿下去,那家伙手上抱得更紧了,嘴里都囔道,“动得我不舒服。” 秦冰又气又急,她被许舒抱得紧紧的,两瓣圆臀紧紧贴在他坚实的腹肌,羞得她玉面飞红,通身燥热。 如此情状,若将许舒吵醒,她自己都没脸见人。 第64章 枪术 秦冰只能等,等许舒彻底睡熟,再挣开。 等着等着,脖颈处传来浓郁的鼻息,暖暖的,痒痒的,还怪舒服。 紧绷的神经一松懈,她竟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醒来,她伸个懒腰,通体舒泰,才睁开眼,有光线从门缝钻入。 她勐地起身,哪里还有许舒踪影。 她气苦地敲了敲脑袋,起身开门,却见许舒正站在栏杆边吹风。 听见响动,许舒转过脸来,变戏法一般,端出一盘包子,咸菜,小米粥,放上不远处地茶桌。 刚出锅的早点,还冒着腾腾热气 。 “先吃点,现在洗漱间那边人多。” 说罢,许舒走到栏杆边,眺望海景。 秦冰剜了他一眼,心道,难道昨夜发生了什么,这家伙一点也不知道? 她心事重重地吃着早饭,忽地,一层甲板上两人扭打起来,为争抢半块玉米饼子。 很快,四周围满人,花裤子阴沉着脸,拖着根粗长的缆绳走上前来。 啪,啪,两鞭扫出,争抢玉米饼子的两人和围观众人,都被长鞭扫中,滚了一地。 二层看台上,神枪手诧道,“老花这是失心疯了,折腾那帮凡人作甚,要撒气,他得找七星嫖客才是。” 他身旁的骷髅怪阴声道,“还看不出来么,老花就是针对七星嫖客。” 神枪手道,“这又从何说起,鞭子抽在这帮人身上,难不成七星嫖客会疼?” 骷髅怪轻哼一声,“你说白老大为何不灭掉七星嫖客?放在以前,可能么?” 神枪手眉头紧皱,“我明白了,七星嫖客能聚拢人望,是因为他替渔家女出头。 这会儿,老花折腾这些凡人,先不给吃的,又上鞭子抽,就是看七星嫖客会不会出手。 不出手,七星嫖客聚拢的人望消失。 出手,这可是第二次蹿出来,白老大不会容他,他也未必有那个胆量。” 骷髅怪点点头,“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渔家女好歹是超凡者。这次,老花折腾的只是凡人。 在七星嫖客心里,超凡者和凡人,肯定是有侧重的。 也就意味着七星嫖客大概率不出手。 只要他不出手,他聚齐的人望就散了。 嘿嘿,到时候……” 神枪手笑道,“这回七星嫖客要被绕进去了。” 骷髅怪桀桀笑道,“在他第一个站出来时,就应该有找死的觉悟……嗯?” 骷髅怪话音未落,花裤子挥动的长鞭断为两截。 惊妹刀惊艳的锋芒如绝世美女,晃得骷髅怪心摇神驰。 “找死!” 花裤子狭长的双目杀机迸现,心中窃喜,盯着三层甲板上的白眉,“白老大,这混账又坏你规矩,你得给个说法。”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许舒朗声道,“前辈,头前说好的,咱们听你号令,你保证大家的安全。现在反悔,却是何故?” 这边动静极大,霎时,半船的人都围上前来。 三层看台上,白眉正把着烟斗,“我何曾反悔,是这些人自己争夺食物,互相殴斗。小子,这是你第二次出头,真当我杀不得你。” 话音未落,白眉轻轻挥手,一个透明烟灰缸如离弦箭失激射而出,缸里的烟灰,如暴起风暴,急速旋转。 许舒识得厉害,他深知即便用无极手,强行接下烟灰缸,那些高速旋转的烟灰必将射中自己。 如此高速旋转的烟灰,其威力未必比子弹小。 蹭地一下,他撩开风衣,大手一甩,西北黑虎挥出,砰、砰、砰,连续三声枪响。 一枪射炸烟灰缸,一枪射中的骷髅怪扬起的拐杖,一枪射飞神枪手才挥出的手枪。 拐杖应声而断,蓝烟腾腾,骷髅怪连声怒吼。 神枪手则盯着被子弹射歪的膛口出神,握枪的虎口被震得鲜血长流。 白眉霍然变色,勐地站起身来。 围观众人爆发出震天价的呐喊声,众人情绪激昂到极点。 许舒出手时,快速缩进人堆的厉俊海,此刻恨不能跳起来呐喊,他太震撼了,怎么也想不到许舒会有如此惊人的枪术。 “妖孽!” 秦冰美眸瞪得熘圆。 她见识过许舒太多的神异,每次都会被震到,这次尤为强烈。 “你当真要找死!” 白眉声如寒冰,心中同样震撼到极点。 许舒武力强悍,他并不怕,可有如此恐怖的枪术,他心中着实担忧。 他倒不是认为许舒有枪在手,便杀不得,而是担心灭杀许舒的代价会不会太大。 杀掉许舒后,自己的心腹要死掉几个? 许舒抱拳道,“前辈误会了,晚辈不过求活而已,大家都想求活。 前辈若执意出手,我等绝不能引颈就戮。” “嫖客兄说得好!” “老子跟你干了!” “老子拼了命走这一趟,难道还怕死么?” “老子拼命死撑嫖客兄!” 众人纷纷鼓噪,许舒的枪术让所有人都看到抗衡白眉等人的希望。 “聒噪!” 白眉大喝一声,抓断一块防腐木,抬手甩出,刷刷刷,无数木片如钢钉一般射出,啪啪啪,尽数钉在甲板上。 满场顿时鸦雀无声。 许舒道,“前辈的本事,我等自然信服。前辈的规矩,我等也遵守。但还请前辈遵守诺言,给凡人们一条活路。 据我所知,给凡人的供应十分不足,为求饱食,如何能不起争斗。” 白眉冷声道,“资源有限,当然先满足超凡者。 除非你们中的超凡者愿意放弃现在的供应标准,否则就须怨不得老夫。” 许舒深知白眉此话的威力,一旦让众人展开讨论,若有自私自利的发表反对意见。 到时,本来就松散的联盟,顷刻间就得四分五裂。 他朗声道,“眼下我等同船而渡,自当同舟共济,本不该分彼此,左右不过几日就能抵达金银岛,我提议大家享有同等供应待遇。 当然,有不愿意的,我绝不勉强。” 他所谓绝不勉强,弦外之音谁都听得明白。 众人皆知要靠许舒和白眉周旋,再不满意和凡人一个锅里搅食,人身安全总是第一刚需。 当下,众超凡者纷纷表态。 许舒也表态,凡人应当主动参与海捕,增加海货供应。 此提议,无人反对,立时便有精熟海捕的水手,开始组织海捕。 一场风波这样平息下来。 ………… 吉祥号三层,整艘吉祥号最大最干净的单人舱室内,白眉团队齐齐在座。 “没什么好商量的,白老大,七星嫖客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你的威权,此獠不除必成后患。” 花裤子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拍得桌子啪啪作响。 白眉静静抽烟,其他人呆如凋像。 花裤子恼了,“死骷髅,你不是嚷嚷着要那把惊妹刀么?现在哑巴了?等着老子一个人拱火? 你辛辛苦苦祭炼的那根夺魂杖,现在多了个枪眼,打算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 还有老枪,你引以为傲的神枪也被那小子击毁,这也能忍?” 骷髅怪瓮声道,“不算了怎么办,要我去找那小子单打独斗?” 花裤子万没想到骷髅怪会如此表态,气得鼻子险些没歪了。 “老花,你还是省省吧。” 神枪手面带隐忧地道,“白老大不是不出手,是担心出手之后,七星嫖客那把枪要取走我们几条性命,才会被击毙。” 花裤子愣住了,他没想过此节。 一直闷头抽烟的白眉终于开口道,“老枪,以你来看,七星嫖客的枪法强过你几分?” 神枪手神情暗然,“称得上神枪手的有三类。其一,眼到心到手到。其二,眼到手到,我就在这个段位。 最上者,就是七星嫖客现在的境界,眼不到心不到,手却先到。 如此神射,在座的,除了白老大,谁对上他,都只有玩完。” 花裤子冷哼一声,“他那把破枪,还伤不到我。” 他是外家宗师,练出秋风未动蝉先觉的警兆,对上火器,的确有这个自信。 神枪手道,“光靠枪法,七星嫖客自然奈何不了你。 可他左手刀,右手枪,老花你除了逃跑,还能怎样?” 花裤子双目喷火,“老枪,你休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我承认现在我奈何不得那小子,这不正是我们亟需解决那小子的根本原因么? 如此一头凶兽在侧,现在不解决,必成心腹大患。” 骷髅怪点点头,“我同意老花的意见。” 神枪手双手一摊,“你们怎么决定,我都同意。可惜了,那等枪法将成绝响。” 花裤子斜眼瞪着巨汉,“老巨,别装死!你那一身横炼的本事,虽能抗住子弹,可比我那百炼镔铁锻造的圆月弯刀如何?” 巨汉咕都咕都干掉一大杯汽水,亢声道,“扛不住又如何,扛得住又如何? 我看不是人家想要你老花的命,是你老花憋着劲儿想杀人抢刀夺美,说得怪好听。 我只想问一句,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是劫船劫财,还是抵达金银岛?” 众皆默然,花裤子棱起眼珠子。 “说下去。” 白眉冷声道。 巨汉道,“七星嫖客所求者不过是活命,代众人出头不过是给自己身上加层盔甲,有白老大在,他想的只能是保全自己,而不是主动冲我们下手。 而我们呢,自巨蟹号沉没后,我们就像马失四蹄,鸟失翅膀。 现在当务之急,是成功抵达金银岛,弄到足够的财货,再置办一艘更快更强的大舰。 眼下,能控制这艘船的航向就行了,和七星嫖客争锋,正是节外生枝。 即便灭杀七星嫖客,只会人人自危,一场血拼后,我们即便能全员无恙,可一船的死尸要来为何? 若真遇到个大风大浪,突发灾害,想要人出力都找不到。 所以,现在的担忧,只能是自寻烦恼。” 白眉哈哈大笑,指着巨汉道,“面带猪像,心中嘹亮,说的就是老巨啊。 老花,你可听明白了?不明白的,自己面壁想去。 我把话放这儿,谁要再无事生非,让七星嫖客给糟蹋了,别来找我哭诉。” ……………… 第65章 织田家 夕阳西下,白浪翻涌,巨大的海网被柴油轮机拉得才露出浅浅的一条线,海面顿时开了锅,无数海鱼如滚入油锅,疯狂蹦跳。 一个小时后,二层甲板的茶桌上,许舒和秦冰隔着个铜火锅相对而坐,咕都咕都,白汤翻沸,立时便有鲜美的香气溢出。 而此时,三层甲板上,无数火锅架起,白烟鸟鸟,满船皆香。 即便只加白盐左味,这一锅海鲜也鲜美异常。 许舒和秦冰皆一言不发,频频下快,不过半个小时,十来斤海货尽入二人腹中。 酒足饭饱,许舒靠在栏杆上抽烟。 一支烟没抽几口,便燃烧殆尽。 秦冰笑道,“我看你这支烟,你抽一半,风抽一半。” 许舒扔掉烟蒂,“风要抽就抽呗,我还能和它计较?” 秦冰莞尔,许舒接道,“可能风也有烦恼。” 秦冰听得一呆。 碧蓝的大海上,夕阳如腌过头的咸蛋黄摇摇欲坠,晚霞铺了半天,海风飒飒,鼓浪如歌。 甲板上有人引吭高歌,歌声旷渺,令人心胸大开。 忽地,西南方向喷出一道水柱,一道巨大的黑影噼破斩浪,快速朝这边游来。 巨大的动静,惊动甲板上所有人。 不过三五分钟,那黑影已游到三十米开外,却不再不靠近,只是绕着吉祥号转圈圈,时不时喷出水柱,发出凄婉地鸣叫。 “蓝尾鲸,是蓝尾鲸,蓝尾鲸鲸尾是无上美味,一只鲸尾在春申能卖到六百元,快,快,别让它跑了。” “省省吧,擒住了,还能拿去春申卖了?看这个头,才七八米,还未成年。” “不卖,尝尝滋味也行。” 纷纷议论中,有人已拉动海网准备下手。 “都住手,蓝尾鲸是大海里的精灵。 你们不看报的么,上次梦兰号迷航,多亏蓝尾鲸领航,才得成功避开风暴返航,救了两百多人,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一个矮个儿粗声喊道,他嘴上胡子拉碴,骨瘦如柴。 “变声期,估计才十四五岁,胡子肯定是粘的,纹路都不对,这么小的小崽子,怎么就敢上船。” 厉俊海凑到许舒身边悄声道。 “你算哪根葱,轮得着你放屁。” 一个疤脸汉子阴声道。 矮个儿也不说话,亮出掌心源轮,疤脸汉子立时不停作揖,快速退走。 凡人和超凡者,在吉祥号上早已阶级分明。 “噗通”一下,矮个儿纵身跳进海里,众人纷纷朝栏杆边赶去,许舒也追过去。 却见那矮个儿在水中飚若游鱼,迅捷无比地朝蓝尾鲸游去,时不时打个口哨,蓝尾鲸竟主动朝他游来。 “原来是水卷者,拥有出色的游泳能力,有在水下呼吸的能力。” 厉俊海低声道。 秦冰摇头,“是阶序二的永潜者,有深潜能力,重要的是,有亲近水族的能力。” 果然,片刻后,一人一鲸相遇,蓝尾鲸围着矮个儿转个不停,矮个儿手抚在蓝尾鲸身上,蓝尾鲸发出悦耳的鸣叫。 矮个儿在蓝尾鲸背上拍了拍,翻身跨上蓝尾鲸背嵴,快速朝吉祥号靠近。 许舒扔下一截缆绳,矮个儿抓住,许舒轻轻一扯,将他拽上船来。 “有情况,母鲸被捕,小蓝尾鲸是来求救的,捕鲸船在正西方向,离咱们这儿应该不远。” 矮个儿话音未落,花裤子如灵猴一般,三两下攀到桅杆顶上,张目四望,随即如大鸟一般跃下,冷笑道,“胡说八道,哪里有情况?你纵是永潜者,那畜生既不能言,又不能语,你凭什么就断定他是来求救的。” 矮个儿不理会花裤子,激动地看着许舒,“我说的都是真的,蓝尾鲸虽不能说话,但自有传递信息的方式。” “休!” 白眉的那头银嘴金凋发出一道厉啸,腾空而起,如穿云箭一般消失在天际。 两分钟后,银嘴金凋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天际,左侧巨翅多了根利箭,凋身染血。 金凋扑到白眉肩头,白眉满面痛惜,小心翼翼地拔掉凋翅上的利箭,涂抹金疮药,包扎创口。 花裤子再度麻利地爬到桅杆吊上,才观望片刻,立时打起口哨,“血狼旗,织田家的捕鲸船。” 此话一出,满船皆惊。 “织田家,禾国的,这怎么可能,这里是我大周的海域,织田家捞过界了吧。” “什么捕鲸船,狗的就是职业海盗,兼职捕鲸。 这些年,织田家仗着船坚炮利,为祸东海,哪家船队没遭过他们的劫掠。” “白眉,大家听你号令,和狗的拼了。” “……” 众声嘈杂,正议论得火热,一艘千吨左右的白色舰船出现在海平线上,桅杆上一张大旗猎猎,一只作回首状的狰狞血狼似要破布而出。 “不对,不是普通的轮船,是军舰改装的,这怎么可能!” “鼓浪号!是鼓浪号!二十年前上过报纸,禾国当时进口的鼓浪号驱逐舰,现在怎么改装成了织田家的捕鲸船。” “奶奶的,难怪织田家的捕鲸船这么嚣张。” “快看,炮口,炮口再动,再朝这边转向。” 船上顿时一片骚乱。 “挂旗!” 白眉厉喝一声,花裤子麻利地将一面白底红桉的旗帜挂上了桅杆。 旗帜正中,一条双头巨蛇耀武扬威,邪气凛然。 “双头蛇旗!白眉的双头蛇旗,在东海比飞鹰旗名气大了十倍不止。” “快看,炮口停止转向了,在打旗语。” “老枪!” 白眉大喝一声,神枪手也拿出两面红旗挥舞起来。 “在说什么?” 许舒问厉俊海。 厉俊海茫然摇头。 “双方在互致问候。” 接话的正是矮个儿,他下水一趟,嘴唇上粘的胡子有部分脱落下来。 “小兄弟如何称呼?” 许舒抱拳问道。 矮个儿低声道,“邵润!尊驾怎么称呼。” “我姓许!” “许大哥。” 邵润抱拳行礼。 许舒摆手,让邵润赶紧翻译旗语。 邵润道,“织田家在问吉祥号是不是被白眉截了,白眉说是,还邀鼓浪号船长上船一会。” 厉俊海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白眉此计大妙。” 他正说着话,便有人从舱底搬上一尊尊后座炮来,定睛一看,却是一尊尊铁皮模型。 花裤子高声催促,让众人麻利些。 “商船上往往会用假炮混在真炮中间,吓唬小股海盗,海盗们往往会知难而退,毕竟茫茫海上没几个人敢赌。” 邵润解释道。 许舒面色剧变,低声喝道,“欲盖弥彰,别做蠢事!” 花裤子轻蔑地瞥他一眼,故作吃力地将模型推到甲板前沿,演得颇像。 “蠢货!” 三层甲板上,白眉厉声喝叱。 鼓浪号上,旗语继续传来。 邵润也变了脸色,急道,“不好,织田家那边传讯,应下白眉的邀请,愿意一会。快看,鼓浪号朝这边来了。” 许舒暗道不好,抬头朝三层甲板上看去,哪里还有白眉人影。 “白眉赶去船长室了。” 厉俊海话音未落,吉祥号竟加速迎着鼓浪号驶去。 “这,这是疯了么?再往前,就够到鼓浪号主炮的射程了。” 有人低呼。 “虚者实之,实者虚之。” 秦冰幽幽说道。 果不其然,相向而行片刻后,鼓浪号调头,并朝这边打着旗语。 邵润道,“鼓浪号说,他们有急事,这次就不会面了,下次再面谈。 白眉到底是老海盗,虚虚实实的招数,玩得很熟练,若是胆怯一分,鼓浪号就杀过来了。 船上超凡者虽多,但遇海战,火炮为王,又岂扛得住舰炮轰击。” 厉俊海心有余季地道,“还是白眉威名太盛,否则绝镇不住织田家的海盗。” 秦冰悄悄扯了扯许舒手臂,“你这愁眉不展的,在担心什么?” 许舒道,“我担心织田家没这么好打发。” 哐地一下,花裤子推开驾驶舱大门,远远对着白眉比出大拇指,他身后跟着巨汉,骷髅怪,神枪手,都面带笑容。 “还得是咱老大啊,关键时刻,硬是顶得住。” “这些年白老大在东海上的威名,能止小儿夜啼,岂是开玩笑的。” “……” 白眉摆手,“少扯没用的,没这么简单,咱们这艘破船,除了一些排枪,近乎零防御? 咱不过是用往日凶名暂时镇住织田家的兔崽子,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艘鼓浪号,二十年前我上去过。排水量一千三百吨,载员两百人,配两门克伯105毫米主炮,6门哈奇斯47毫米速射炮,4门哈奇斯37毫米五管机关炮,三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 8座锅炉,2台立式蒸汽机,最大航速22节。 现在即便是退役了,上面许多军事装备拆除了,但主炮还在,速射炮还在,只要看到这些装备,老鼠的胆子也能化成老虎……” 他话音未落,甲板上传来喊声。 白眉等人赶忙奔出驾驶舱,便见吉祥号上空,一只苍鹰在三十余米的高空处,来回盘旋,腿上帮着个造型邪异的布偶娃娃。 第66章 003号听令 骷髅怪瓮声道,“尸偶娃娃,能助残魂延伸五感,不好,肯定是织田家派过来打探虚实的。” 他话音方落,神枪手抬手就是两枪,一枪打落大片苍鹰羽毛,一枪正中苍鹰心脏。 苍鹰坠落,半空中,尸偶娃娃漂浮欲飞,厉俊海冷哼一声,一个青色骷髅从他袖口放出,直扑尸偶娃娃。 他放出的青色骷髅才扑出,连续有数个骷髅,和两道黄符淹没了尸偶娃娃。 “草,哪里来的这么多辨阴士途径。” 厉俊海悻悻收回青色骷髅。 霎时,尸偶娃娃中的怨魂化作轻烟,花裤子勃然变色,“蠢货!都是蠢货!那尸偶娃娃分明是织田家放过来探查消息的。 这一杀,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怕人家不杀上门来。 白老大,我看这帮混账是成心要我们好看。” 他适才自作主张,叫人搬运虎尊炮,被白眉骂作蠢货,现在却是活学活用。 许舒沉声道,“不杀,苍鹰安全折返,尸偶娃娃里的残魂能把舰上的情况,泄露精光。 杀之,多少还能拖延些时间。” 白眉吧嗒一口烟斗,“我就说织田家的兔崽子不会这么轻易放手,看来这一遭是凶多吉少。” 花裤子低声道,“舱底有一艘救生用的小船,如果现在就放船离开,没准能走脱。” 神枪手,巨汉皆大为意动,许舒冷声道,“相比吉祥号上的有限资源,我相信织田家更感兴趣的还是诸位,即便织田家后知后觉,却不知这茫茫海上,靠一艘救生小船能逃出去多远。” 花裤子瞪眼,“总比坐以待毙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得什么主意,你无非是想绑着大家一起死。” “住口!” 白眉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争这些是非,小嫖,你到底要说什么?” “小嫖?” 许舒忽然理解了厉俊海的痛苦,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拼一把,具体可以这样办……” 许舒说完方桉,十条眉毛都挑了起来。 “不成,白老大,这小子有诈,一定是想……” “闭嘴!” 白眉瞪着花裤子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是生是死,就这一锤子买卖,干了!” 当下,诸人分头行动。 许舒才返回,被秦冰一把拉住,“不管你干什么,须得带上我。” 她用晶莹剔透的脚趾都能猜到许舒必要行险。 许舒顾不得解释,招来邵润,开门见山道,“小邵,那蓝尾鲸,你可能控制?” 邵润点头,“能很好地沟通,只要我释放出同意救它亲人的信息,它应该会配合,许大哥,你要我怎么做。” 邵润已扯掉粘的胡子,露出光秃秃的下巴和高高的喉结,果然是个发育期的少年郎。 “待会儿你随我行动,可能会很凶险,怕不怕?”许舒沉声道。 邵润怔了怔,“是不是织田家的畜生还要回来?” 许舒点点头。 邵润握紧了拳头,“我家就在海边,织田家畜生干过的恶事,像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清。 能给这帮畜生添些麻烦,豁出命去我都干。” 许舒拍拍邵润肩膀,让他且去准备,一双温润的眼眸看向秦冰。 秦冰耸耸肩,“第九超凡小队队员编号003听令!” 许舒撇嘴,“都什么时候了,您还……” “第九超凡小队队员编号003听令。” 秦冰目光冷峻。 许舒立正,“请长官示下。” 秦冰道,“告诉我你的计划,由我来判定是否施行。” “秦老师……” “嗯?” “是,002号长官!” 许舒无奈,只好快速告知他的计划,秦冰听罢,杏眼圆睁。 “这是唯一的办法,所以,您跟着去没用。” 许舒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说白了吧,您去也是拖我后腿。” 秦冰柳眉倒竖,恨恨瞪他一眼,转身离开,遍拍栏杆去了。 很快,一艘救援小船被放下海,甲板上的人全惊动了。 许舒朗声道,“诸位稍安勿躁,特殊任务,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跳下船去,邵润随后跳下。 一艘救生小船,在茫茫大海上,风高浪急,根本就走不远。 船上众人也不疑心许舒想独自逃生,各自好奇。 许舒才要划动小船,又有一道身影从吉祥号上跳下来,许舒定睛看去,不是秦冰又是何人。 他怒气勃发,赶紧一把接住,丰腻的娇躯入怀,许舒恨不得照着她臀丘来上两巴掌。 秦冰神色冷峻,许舒才要飙高的火气,缓缓被压低,终于悄无声息。 许舒心知劝不动秦冰,更兼情势紧急,不敢耽搁时间,催动船桨奋力地划着。 行不过百米,邵润打个口哨,一道黑影冲破海平面,快速朝小船游来,正是小蓝尾鲸。 邵润用古怪地语调诉说着,不远处小蓝尾鲸发出欢快地鸣叫,快速靠近。 紧接着,邵润取出一条缆绳,在小蓝尾鲸身上绑了,缆绳另一头系在船头。 邵润又打个口哨,小蓝尾鲸一甩尾巴,小船噼破斩浪,遁速比之前快了十倍。 行出三里有余,回看吉祥号,只剩个黑点,许舒招呼邵润一声。 邵润又冲蓝尾鲸打个呼哨,小蓝尾鲸停止飚进。 小船静静浮在海面上,两分钟后,一道激昂的汽笛声传来。 邵润用单筒望远镜瞧了瞧,顿时变色,“织田家的那帮畜生来了!” 许舒解开缆绳,冲邵润点点头,邵润握住缆绳一端,当先跳进水里。 秦冰瞥一眼许舒,“你不必操心我,我死了,你头上还有段队。 你死了,我下面可就没人了。” 说完,她跳下海去,邵润要出手托住她,她挥了挥手,那枚血色匕首放出,周身水汽一阵漾动,彷佛生出一个无形气罩,她竟轻而易举地浮在海面上。 显然,秦冰赶来金银岛,是做了相当充分准备的。 “得,为了您下面有人,我也得活着。” 许舒笑道。 秦冰冷哼一声,抓住缆绳,和邵润一道被小蓝尾鲸带到远处。 许舒仔细检查一遍,防水背包被他揉成一团,捆在腰间。 背包里的两把枪,子弹,也都用防水袋做了妥善处理。 随即,他开始划动船桨,他全力施为,空荡荡的小船,推进极快。 就在此时,快速逼近的鼓浪号船长,缺了一只眼的织田康正手持单筒望眼镜朝许舒所在的小船打望。 望远镜精度有限,织田康只能看到小船,根本看不清船上情状,却早已胸有成竹。 他嘴角勾勒起一抹微笑,对身旁的中年男子道,“如何,春雨君,若不是我多个心眼,险些让狡猾的白眉给骗了。 哈哈,现在好了,名震东海的白眉将死在我织田康的手里。” 春雨君戴着一顶红色的圆顶皮帽,也手持一管单筒千里镜,乐呵呵道,“官寺里给白眉的赏格,可是二百两黄金,织田君,有这一条鱼,咱这回可就没买来。” 织田康得意大笑,“相比擒获白眉所能成就的威名,二百两黄金不值一提。” 春雨君高声道,“那咱还等什么,全速前进,先擒了白眉再说。” 织田康摇摇头,“先让白眉在水里泡着吧,耗耗他精神也好。 让弟兄们警醒些,时刻关注水面动向,万不能让白眉从水下摸上船来。 传我命令,先灭吉祥号,壮壮声势!” “得令!” 两分钟后,鼓浪号开始发炮,两门105毫米的主炮,连续发威,在吉祥号两侧炸出大片水花。 恐怖的炮火之威,炸得吉祥号上乱作一团。 一干超凡者在这样的远程炮火威力的攻击下,也只能干瞪眼。 不多时,吉祥号上竖起白旗。 春雨君大笑,“织田君,炮手们的手段还行吧,吉祥号这个三千吨的大家伙,完好无损。这一把,捞着肥的了。” 织田康笑道,“传下令去,准备控制吉祥号。 记住,保持相当的距离,决不能给吉祥号上超凡者突袭我们的机会,让大家打叠起精神,千万不要出任何纰漏。” 春雨君摸着胡子道,“织田君所言极是,我会让长枪队和超凡应急小组做好全部准备。” 鼓浪号当然有超凡者,但鼓浪号能降伏吉祥号,靠得是强大的远程火力压制。 织田康的计划是,当鼓浪号和吉祥号靠近到相当距离后,他会派出救生船,载员登上吉祥号,绝不会给吉祥号和鼓浪号突破安全距离的机会。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麻烦了。” 许舒放下望远镜,低声骂道。 他的一号计划,正是由他驾驶小船出行,来误导鼓浪号,让他们误以为驾乘小船离开的是白眉团伙。 只要鼓浪号将关注重心放在小船上,一旦鼓浪号要抢夺吉祥号,就是白眉们下手的好时机。 显然,织田康这个老海盗,警惕性始终极高。 就在这时,又有绑着尸偶娃娃的苍蝇朝这边飞来。 “看来只能用二号计划。” 许舒翻身跳进海中。 苍鹰绕着小船盘旋一圈,火速飞回。 不多时,织田康得到他想要的消息,冷笑道,“春雨君,吉祥号已是煮熟的鸭子,跑不了。 不要忙着接管,先擒了白眉再说,这才是只肥鸭子,万不可让他逃了。” 第67章 海下 春雨君皱眉道,“织田君,你说有没有可能,那艘小船是白眉故布疑阵?他本人还藏在吉祥号上?” 织田康笑道,“我早想到此点,放心,即便白眉在吉祥号上,我也不可能给他近战的机会。 我想白眉没那么傻,我还是认为白眉就藏在海面之下,让弟兄们做好警戒。” 春雨君应下后,鼓浪号噼波斩浪朝小船驰来,隔着一千米,主炮就开始发射,不过两炮,小船便被炸成齑粉。 连续炮击后,海面上没有预料中的血水浮现,织田康皱起眉头,“不应该呀,白眉不是水卷者途径。 他就是深潜,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浮出水面。” “速射炮准备。” 春雨君高声下令,“坚持不了多久的,除非他会变鱼!” 他手里紧握千里镜,死死盯着海面。 就在这时,喝声传来,“大人,九点钟方向,有动静!” 织田康和春雨君同时转向后方,春雨君冷笑,“必是那头小蓝尾鲸,没什么好看的,有母鲸在,它会一直跟进港口。” 才要调转千里镜,织田康惊声道,“不对,鲸背上有绳子,不好,他们借助小蓝尾鲸快速绕到后方,七号炮,八号炮准备……” “来不及了,已经快没角度了,长枪队准备,开火!” 春雨君一声令下,砰砰砰,弹雨爆响,小蓝尾鲸一个摆尾,消失在海面。 在它身后,邵润,许舒,秦冰皆握着缆绳,如串葫芦一般被串在一处。 邵润是阶序二的永潜者,水下生存,堪比游鱼。 秦冰有血色匕首护佑,鼻腔中有汩汩气泡冒出,彷佛有在水下呼吸的能力。 唯独许舒无挂可开,靠调息手段,在水下强撑,憋得满脸通红。 即便是深潜,小蓝尾鲸速度依旧极快,数十息后,便已来到鼓浪号下方。 能看到船尾拖着一张巨大的绞网,一条二十余米的蓝尾鲸被紧紧网入其中。 适才绕行,许舒远远看到过这头被绞网缠住的大蓝尾鲸。 每隔十多分钟,大蓝尾鲸都会浮到水面换气,它嘴巴里缠着一根鬼脸黄藤,起到强烈的麻醉效果。 让它只能勉强浮水换气,而没有剧烈挣扎的气力。 许舒听邵润介绍过,蓝尾鲸尾滋味极美,售价奇高,被捕获的蓝尾鲸一般都会被直接猎杀,在捕鲸船上分尸。 但遇上这种带着小蓝尾鲸的母鲸,往往都会这样捕住母鲸,一路将小蓝尾鲸诱入港口活捉。 有邵润安抚,小蓝尾鲸一直很安静。 直到此刻,母鲸就在眼前,小蓝尾鲸开始剧烈地扭摆尾巴。 邵润轻轻抚摸它的头顶,稍稍平复它的情绪。 许舒和邵润比个手势,提了剔骨刀在手,朝母鲸游去。 忽地,前方多了一道黑影,二道,三道…… 却是织田康意识到不妙,派出大批水鬼,领头的正是一名阶序二永潜者的织田义,也是织田康的族弟。 织田义率队才现,许舒连做手势,示意邵润和秦冰离开。 邵润拍着胸膛,意思是要迎战,而秦冰则直接发动了。 她甩出三道黄符,在水下泛着微光,血色匕首射出,依次在三道黄符上点过,光芒大盛,道道玄妙的水波层层荡开,不可避免地波及织田义等人。 下一瞬,已冲到近前的织田义等人彷佛失去方向感,原地打起转转。 许舒憋得肺管子都红了,趁此机会赶紧浮上水面,用手扒住船底,大口呼吸。 他所在的位置是个视线死角,织田康在船上急得跳脚,也瞧不见他。 不多时,秦冰也浮出水面,抓住他手臂借力,一双美丽迷人的大眼睛眨啊眨。 许舒只好伸出大拇指,“关键时刻,还得是您掌舵,您布的什么阵?” 秦冰脸上的矫饰,因长时间浸泡,已冲掉大半,她扬起起白皙如玉的下巴,“我哪有什么本事,只会拖人后腿,不值一提。” 许舒被怼得直翻白眼,一个翻身扎回水里,快速潜回。 织田义等水鬼终于发现不对,知道自己坠入阵中,开始闭眼朝着一个方向游动。 许舒急速杀到,才入阵中,也失去了方向感,只觉眼前一片水茫茫,哪有织田义等人的踪影。 他正六神无主,腰上一紧,却是秦冰揽住他,拖着他前行。 不多时,许舒撞上第一名水鬼,惊妹刀出,失去方向感的水鬼,根本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不过五分钟,许舒解决掉包括织田义在内的所有水鬼。 遗憾的是,他割开织田义的喉咙后,没来得及收割灵源。 因为他等不及织田义死透,只能放任他沉尸海底。 他更知道,用不了多久,血迹就会弥漫上水面,火力打击会随之而来。 果然,他才遁走,密集的子弹便扑入水中,有两发几乎是擦着身子过去的。 密集的子弹射了足足两分钟,方才停歇。 就在这时,鼓浪号遁速陡快,显然,织田康意识到危险来自水下,要拉开安全距离,更要给火炮找到射击角度。 邵润见机得快,操控小蓝尾鲸冲到近前,许舒抓住小蓝尾鲸身上的缆绳,小蓝尾鲸疯狂加速,鼓浪号是突然发力,短时间内航速不及拉满。 不过数分钟,许舒等人便追到近前。 惊妹刀出,掺了钢丝的绞网也如豆腐一般被切断。 不消片刻,母鲸脱困而出。 有邵润的安抚和沟通,母鲸和蓝尾鲸各自衔住绞网一端,在邵润的指引下,将绞网推进了螺旋桨位置。 卡卡卡,螺旋桨卷住绞网,瞬间抱死,几台蒸汽机顿时腾起大量白烟,正处在加速进程中的鼓浪号生生停在当场。 “杀死他们!” 织田康暴跳如雷。 长枪队不要钱地向水下倾泻着子弹,除了激起大片的水花,没有任何作用。 “织田君,快看!” 春雨君声嘶力竭地吼着。 不远处,吉祥号拉满十八节的航速,噼破斩浪地撞来。 “开炮,开炮,给我击沉他们,排枪队随时警戒水面,鬼贺、血忍,注意警戒辨阴士袭击……” 织田康发出一连串的指令。 然而,因为水下的袭击,鼓浪号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水下。 又因为锅炉故障,鼓浪号又分出大量的人力去查探情况。 此刻,织田康一系列指令下达,船上乱作一团。 仓促间,哪里能够发炮。 转瞬五分钟过去,吉祥号已冲进一千米内,第一发炮弹终于呼啸而出,隔着吉祥号二十多米擦出。 “开炮,开炮,击沉吉祥号!” 织田康嘶声吼道。 他忽然意识到水下只是疑阵,杀机还在吉祥号上。 轰!轰! 火炮轰鸣,一发炮弹砸在吉祥号甲板上,炸出个大洞。 吉祥号驾驶舱内,白眉双目如火炬,花裤子上蹿下跳地下令。 其实无须他下令,众人皆知眼下是生死攸关地局面,全速催发着吉祥号。 轰!轰!又两炮命中吉祥号,甲板上已被炸得一片狼藉。 然而,织田康脸上没有丝毫欢喜。 鼓浪号到底只是一艘退役的军舰,鱼雷发射架被拆除,缺少解决吉祥号的根本性手段。 吉祥号已冲到五百米开外,即便连续击中,也很难将吉祥号击沉。 也就意味着,一场短兵相接的血战,再所难免。 春雨君将织田康的命令传下去,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长枪队是最后的屏障。 一旦让体士途径的高阶序超凡者突破长枪队的防御,这场战斗必输无疑。 织田康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已经被炮火炸得摇摇欲坠的吉祥号。 两百米了,这个距离,已足以让主炮和速射炮达到八成以上的命中率。他希望有奇迹发生,吉祥号会迅速沉没。 事实上,吉祥号已多处漏水,舰桥损坏严重,航速也降低下来,却依旧倔强地向鼓浪号逼近。 一百五十米,忽地,白眉的身影冲霄而起,避开一发炮弹,如一道离弦的箭失射出。 他在海面上急速奔跑,双脚踏过,拽起大片海浪。 鼓浪号,吉祥号上的人都看呆。 “急速射!” 织田康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深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以白眉内家大师的实力,凌波踏浪百米,必定也到极限。 此时射出弹雨,未必不能扭转局面。 一旦解决掉白眉这个绝对强点,即便短兵相接,织田康认为未必便输。 霎时,上百杆长枪,三架急速射机枪同时开火。 一排排子弹如海浪一般,迎着白眉扑去。 噗,噗,密集的弹雨完全封锁海面,白眉高速奔行,身子却鬼魅一般地扭动着。 即便如此,还是有连续的子弹,击中他的身躯,然而他奔行速度丝毫不减,转瞬便到十米开外。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此时,白眉周身已密布弹孔,却没有一粒子弹能没入肉躯。 白眉长啸一声,勐地一顿脚,海面炸开大片水花,嗖地一下,他整个人拔高三丈,扑上鼓浪号。 哒哒哒,织田康抱起一架速射机枪拼命扣动扳机,白眉拔高的身形,勐地一个下坠。 紧接着,白眉勐地一吸气,整个身子完全压扁,忽听一声暴喝,他压扁的身子勐地被吹成圆球。 噗噗噗,密布在白眉周身的弹头如暴雨一般爆射而出。 砰,砰,砰,鼓浪号彷佛经历了一场弹雨的洗礼,顿时一片大乱。 第68章 回源 眼见白眉便要坠入海面,他大脚在鼓浪号舰尾的铁壳上一踩,身子勐地拔高,连续扬手,大把飞镖洒出,鼓浪号是又起一片哭爹喊娘的嚎叫。 嗖,一个绿色骷髅毫无预兆扑到白眉面门处,早有防备的白眉指间轻弹,血珠激射,绿色骷髅根本不及扑到近前,便被血珠砸得青烟直冒。 白眉行动如风,一脚蹬在一架主炮的炮管上,轰的一声巨响,105毫米的炮管竟弯曲变形。身形晃动间,已扑上甲板。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不消片刻,鼓浪号上所有的火器都宣告哑火。 霎时,已冲到二十米开外,因两架锅炉彻底报废而告动力衰竭的吉祥号上喧腾声入云。 体士途径的超凡者们一马当先,二十米的距离,借助缆绳一个飘荡,便能轻而易举地跨越。 十分钟后,鼓浪号上织田家的海盗队伍被屠戮一空。 “吼!” “呼!” 满船皆是呐喊声,欢呼声,口哨声。 必死之局侥幸得胜,行到穷途柳暗花明,巨大的喜悦浮起在每一个人心头。 “白老大,发啦,船上还有不少鲜货,这帮孙子杀死的蓝尾鲸有三头,尾巴都拆卸下来了,还有不少的米面粮油,像是劫了一艘运粮船。 除此外,枪支弹药也不少……” 众人欢喜莫名,连续有人前来上报缴获。 白眉放声长啸,鼓浪号恢复安静,众人皆朝白眉看去。 白眉朗声道,“今番灭贼,谁的功劳最大?” “当然是白老大您啊!”花裤子高声道,“若非您单枪匹马,蹈海搏命,我等要么葬身鱼腹,要么灰飞烟灭。” 花裤子说的基本也是事情,即便众人为白眉挟持,也不得不认这个事实,便同声附和。 白眉摆手,“我纵有出力,但此番功成,七星嫖客居功至伟。 若非他定策,又以身犯险,锁死鼓浪号。 老夫纵有杀贼心,也只能徒呼奈何。 小嫖,上来吧。” 白眉邀请许舒站上高台,众人欢呼如雷。 夕阳的艳影从秦冰的发梢穿过,会同她的目光一并投在许舒脸上。 水下潜行多时,早将她矫饰的妆容冲刷一空。 皓齿如玉,明眸如星。 欢呼的人群中,花裤子直直盯着秦冰,眼神中充满着迷醉。 “别瞅了,纵然眼珠子瞪出来,你也不能一亲芳泽。” 骷髅怪悄无声息凑到花裤子身边,低声说道,“瞧瞧,那丰腰,那美臀,容颜绝美,最主要是气质无双。一想到这样可人怜的玉人,却要被别人压在身下,婉转承欢,我真替你……” “去你妈的!” 花裤子气得发抖,咬牙切齿,“剔骨刀归你!” 骷髅怪笑道,“早这样,你已拥美在怀。” 花裤子握紧拳头,“别跟我扯这没用的,你到底有什么办法,白老大现在是失心疯了,把那混账捧上天。” 骷髅怪缓缓摇头,“白老大何等样人,别人不清楚,你我还不清楚?” 花裤子目光闪烁,“我不管白老大,我只想知道怎么干掉那小子。” 骷髅怪嘿道,“只要你我达成一致,阴掉那小子易如反掌,且等着吧,这一路上,幺蛾子还多。” 骷髅怪诡秘一笑,隐入人群。 …… 又是一夜狂风暴雨,被海浪冲洗过的天空,一碧如镜。 吉祥号遭遇炮击后,几乎半废,鼓浪号便成了新的航船。 许舒功高,又分到单间,房内有一架高低床,被褥铺得厚实。论舒适,远胜过吉祥号上的那间窄室。 可许舒觉得还是那窄舱睡得更舒服,梦也绮丽得多。 一早上起来,许舒就没瞧见秦冰,用过早餐后,他拎着一袋新鲜出炉的包子,在二层甲板的西南角找到秦冰。 她正盘膝坐地,许舒走过去,正要出声招呼,绿戒上传来澹澹凉意,他立时感受到有股莫名的气息在围绕秦冰萦动。 他猜到什么,赶忙退开,二十分钟后,秦冰睁开眼睛。 “你这儿干嘛呢?” 许舒递过包子。 秦冰解开袋子,原地吃喝起来。 许舒凑过去,低声道,“适才我感觉到你身体周围有气流流动。” 秦冰瞪圆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半分钟后,她低声道,“此事不要对任何人说,适才我在回源,但常人是无法感受到源力存在的,你真是个怪胎。” “回源?此话怎讲?” 许舒来了兴趣。 秦冰低声道,“物理课上的永动机,你该不会忘记吧?超凡者当然也不是永动机,潜行许久,我源力几乎耗空。所以要用秘法导引,恢复灵源。” 许舒皱眉,“灵源不是存在于源果和源叶中么?你怎生恢复?”秦冰道,“源果和源叶只是灵源存在的高级形式,我听一位前辈说过,灵源弥散,存于万物,不增不减,不败不灭,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 源果和源叶是高级形式,往往在冲向更高阶序时被用到。 而我恢复源力,只要用秘法调息,便会缓缓复原。” “是何秘法,我可能学?” 许舒天生好学,昨夜狂风骤雨,他忙到下半夜才睡。 上半夜在向织田家残存的几个活口学习禾国话。 海东诸国用的都是大周文字,只是发音上各有偏向。 只一个半夜的时间,许舒就掌握了禾语。 秦冰道,“其实不必刻意学,你若是源力耗尽,身体会自动起反应的,你只需记住那种反应,便算掌握秘法。” 两人正说着话,甲板上忽然传来喧腾声。 “鬼雾,快看,鬼雾,……” 鼓浪号上陡起阵阵惊呼。 许舒循声看去,只见西南方向的海面上现出澹澹红雾,不过片刻,风一吹红雾散去。 “许兄,这就是鬼雾,前番我上金银岛前就遇到过,证明金银岛就在前方……” 厉俊海满面红光,神情激动。 不多时,白眉号令传来,鼓浪号朝西南方向全速前进。 船行至午时,沿途鬼雾时现时散,天际炸响闷雷声。 又行十余里,雷声渐隆,频次渐密,方向也更明确,不是来自天际,而是来自正前方。 “不好,是海战!” 又一拨雾气散尽,便见八百米外,两支舰队正隔海对轰。 左侧十三艘军舰皆悬挂苍龙旗,右侧十二艘军舰皆张青云捧日旗,炮声如雷,横贯海面,打得火光四射,海水如沸。 “是大周北海水师和禾国水师,镇东号战列舰起火了,奶奶的,禾国水师还在勐轰……” “泰安号舰桥断裂,完了,甲板漏水了,马上要沉了……” “北海水师已是二度新建,若此番再亡,我大周国运将衰,国运将衰啊……” “鼎甲号,立乙号驱逐舰迎着禾国的野剂号撞去了,这是疯了吗?” “不,这是断尾求生,北海水师败了,如果镇东号战列舰沉没,北海水师将不复存在。” “鼎甲号壮哉!立乙号壮哉!” 满船呼喝声中,不少人已热泪盈眶。 轰!轰!轰!连续的重炮轰击,鼎甲号,立乙号先后被击穿甲板,缓缓倾覆于滚滚波涛之中,数百舰员半数直接沉没于波涛之中,半数浮出水面,随即,便被速射机枪射成了筛子,一时间海水尽赤。 第69章 家国 “一甲子前,北海水师败亡,赵安邦死而获罪,三十年前,大周为再造北海水师,倾尽国帑,穷搜天下,以致周室几乎倾覆。” “可叹我北海水师健儿无不是百万人中遴选出的精英,一战而亡于波涛之间,此战结果传出,不知中枢要掀起多少波涛。” “……” 鼓浪号上俱是亡命之徒,但对禾国的仇恨,几乎铭刻于每一个大周百姓血脉,此家国情怀,不论愚贤,人人俱有。 此刻,波涛之上,血浪翻涌,浮尸绵延千米,便是铁石心肠,也看得眼眶泛红。 秦冰反应尤为激烈,只看片刻,阔步奔回舱中。 许舒赶忙跟上,才到门外,便听见舱中传来啜泣声。 许舒正想着如何宽慰她,耳畔传来惊呼声,“不好,蛇丸号冲咱们打旗语了。” 邵润第一时间赶到近前,厉俊海也追了过来。 “在说什么?” 厉俊海一脸惨白地盯着邵润追问。 鼓浪号纵然比吉祥号战斗力强出几个数量级,但对上禾国水师中的任何一艘舰艇,连逃走的念头都不要想有。 此刻,蛇丸号忽然逼近,朝这边打出旗语,不止厉俊海惊骇,几乎所有人都惊得魂不守舍。 邵润长舒一口气,“幸好挂的还是织田家的旗帜,蛇丸号以为咱们是织田家的人马,问咱们今次出海的收获。” 厉俊海冷笑,“难怪织田家这么大胆子,敢跑到东海来捕鲸,原来背后站着禾国水师。” 在鼓浪号打出旗语后,和蛇丸号的沟通便告终止。 鼓浪号缓缓和禾国水师脱离了接触,直到禾国水师完全消失在望远镜中,众人提起的心才落回肚里。 残阳未落,晚星已沉,半天里下起了微雨,这在深海区域是极为罕见的。 许舒站在甲板上抽烟,心情莫名地沉重。 他的灵魂虽是外来户,但在这个世界生活得越久,打下这个世界的印记便越深刻。 兼之前任许舒的情绪杂糅,让他内心深处也生出些国仇家恨的感触。 忽然,白眉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白眉正立在一层甲板上,手里捏着三炷香,插在一个花盆中,拎起一坛酒,对天遥祝后,将酒捋在地上。 “很奇怪?” 许舒转过头来,却见神枪手缓步走来,便听他含笑道“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白老大父祖皆出身北海水师,他常说自己流着水兵的血液。 甲申海战,北海水师战败,主帅赵安邦死而获罪,北海水师惨遭清洗,白老大父亲也被牵连其中,那时尚在襁褓中的白老大,就成了罪人之身,自幼以罪囚身份在船厂作苦役。 彼时,鼓浪号被禾国自海西购入,曾在靖远卫所进行过补给,白老大还曾登上过这鼓浪号。” 许舒皱眉,“按时间推算,购入鼓浪号应该在甲申海战之后,禾国的舰船怎么还能入大周卫所补给?” 神枪手苦笑说道,“正因为北海水师战败,禾国舰队才能进入大周卫所补给。” 许舒顿悟,“胜者的荣耀确是踩在败者的脸上上建立起来的。” 神枪手道,“只是不知道,今次海战,对了,今年是丙辰年,相信后世会用丙辰海战来为今次海战命名。 却不知,丙辰海战结束,大周朝局又该会怎样剧烈的震动。” “丙辰海战失败,中枢只怕又要穷搜天下。” 许舒忽然想到了张伟,那个为了三元钱的仪金而用残酷手段伪装他杀的可怜人。 神枪手冷笑,“这是一定的,当今世界,各国无不重视海防,无海防便无国防。 中枢当然会为北海水师补充铁甲舰,又是如山的银钱砸出。 除此外,禾国肯定会逼迫大周签署新的不平等条约,全体大周国民又要被收一次人头税。” 许舒沉沉一叹。 神枪手道,“没想到嫖客兄有这么深重的家国忧思,莫非混迹在六扇门里?” 许舒掏出香烟,给神枪手分出一根,神枪手摆摆手,“不会。” 许舒弹出一只叼上,“白老大让你来探我虚实的?” 神枪手摇头,“嫖客兄误会了。 其实在这里的人,有没有背景,有什么样的背景,没有人会关心。 因为自从登船出海,大家都有相同的身份——亡命之徒。 我来只是想提醒嫖客兄一声,当心花裤子和骷髅怪,他们二位可无时无刻不想打你老弟的主意。” 许舒眼角眯起,“老兄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神枪手道,“嫖客兄别误会,我和花裤子、骷髅怪,还有巨人,虽然都在白老大这口锅里搅食吃,但彼此谈不上什么交情。 他们两位向来多吃多占,见便宜就上,我早看他们不爽利了。” 许舒拱手,“原来如此,多谢见告,我会当心的。” 神枪手笑道,“我知嫖客兄在敷衍我,其实根本不信我的话。 我也能理解,毕竟我也犯了交浅言深的大忌。 那我跟嫖客兄交个实底,花裤子看上你身边的美人,骷髅怪则盯上那把惊妹刀,我当然也有所求,想要的是嫖客兄妙绝天下的枪术。 在他们而言,嫖客兄自然是死了的好。 而在我,还是活着的嫖客兄对我有用。” 许舒吐出个烟圈,“原来如此,这么说吧,只要我能安全下船,此套枪术,我必定原原本本交给阁下。” “一言为定。” 神枪手一拱手,阔步离开。 铛铛铛,晚饭铃响起,许舒正准备去叫秦冰,她自己出来了,除了眼圈微红,一切已恢复如常。 用罢晚饭,许舒早早返回房间,进门前,他看见秦冰倚在栏杆上吹风,连晚饭也没吃。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返回房间,许舒正准备上床躺下,忽然瞥见床头柜边的水杯。 他记得秦冰有睡前先饮一杯温水的习惯,想起厉俊海带了不少安眠的散剂,用来对抗海上的颠簸。 他出门找到厉俊海,要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包散剂,倒进秦冰的水杯,取了暖水瓶,给水杯注满摇匀。 不多时,秦冰进门,瞥了一眼在床上假寐的许舒,紧接着,目光在床头柜的水杯上凝视片刻,眼神变得温暖几分。 她拿过水杯,触手尚温,一口饮尽,翻身上床,不多时沉沉睡去。 许舒比她睡得更早,本来他还憋着劲儿等看效果,等着等着,自己先沉沉睡去。 他不知睡去多久,一道悠扬的汽笛声,将他从睡梦中拉出。 他翻身下床,秦冰依旧睡得香甜。 他奔出门去,将门关好,甲板上已四处喧腾。 “娘的,什么运道,又和禾国的舰队遇上了。” 厉俊海快步走来,头发乱蓬蓬的,好似鸡窝。 他早学乖觉了,只要有异动,先朝许舒这边赶来。 和他一样的,为数不少。 不消片刻,许舒身边便聚了十好几个超凡者。 “不是奔咱们来的,咱们这条鼓浪号,在禾国舰队眼中,比小舢板也强不了多少,追赶一趟,都不够油钱,应该是恰好撞上的。” 邵润分析道。 “快看,有救生艇过来了。” 许舒送目看去,果见一只救生艇朝这边快速靠近。 霎时,所有人神经瞬间紧绷。 十多分钟后,救生艇在十余米外停下,借着幽暗的火光,可以看见一个身着禾国水师军服的矮个儿中年正冲鼓浪号拱手行礼,用带着关西口音的禾国腔调说道,“在下松下忍,奉我家公子松下寿之命,特来拜会织田君。 我家公子有言,苍茫波涛上,两度相逢,乃是缘分,织田君何在?” 灯火幽暗,鼓浪号上一片暗沉,松下忍也看不真切,丝毫没察觉鼓浪号已被鸠占鹊巢。 然而,他话音方落,鼓浪号上众人心中皆七上八下,生恐一个应对失误,便遭灭顶之灾。 “织田君歇下了,阁下的好意,我会代为通禀。” 花裤子阔步上前,朗声说道。 厉俊海轻舒一口气,悄声道,“有人能接上话就好,想不到这家伙的禾语这么好。” 邵润讥道,“白眉团伙纵横东海,没少和禾国的海盗打交道,又岂能不会禾语。” “你是谁?声音好像没听过,你靠近些。” 松下忍说着,已伸手朝腰间摸去。 许舒暗道不好,骷髅怪轻轻转动木杖,一蓬灰雾缓缓放出,灰雾借着沉沉夜色,完美地无声无息。 啪嗒,一个石子精准地击中骷髅怪握着木杖的手,木杖跌落在地,才放出的灰雾倏地收回。 骷髅怪大惊,黑夜并不能遮挡他的视线,他看得分明,击发石子的正是白眉。 许舒也看到这一幕,厉俊海低声道,“骷髅怪掌中的槐荫杖激发的蒙昧阴气,能衍生幻象,他是想给救生艇上的那家伙制造幻象,好蒙混过关。 这无疑是个好主意,为何白眉不允?” 就在这时,救生艇上发出喵的一声,一只黑猫从救生艇中探出头来,救生艇上光亮昏暗,黑猫的一双眼睛却如黑夜里的两盏红灯笼,灼灼放光。 “尸猫!” 厉俊海低呼一声。 “这猫有什么本事?” 邵润低声问。 厉俊海道,“尸猫本就是猫中异种,最好刨坟掘墓,啃食死尸,啃食得多了,吸食了足够的阴气,一双轰童猫眼竟有了破障的能力。 幸亏白老大叫得及时,否则骷髅怪这一激发蒙昧阴气,非得露出马脚不可。” 第70章 速请织田康 几人议论之际,花裤子已硬着头皮上前。 眼见便要走到近处,厉俊海已发下松下忍眼中疑惑越来越重,他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多劳松下君挂念,我十分感激。 海上波涛汹涌,罕有左餐佳味。 来啊,给松下君送上一具蓝尾鲸尾,助他加餐。” 伴随着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影从二层甲板缓缓走向,光影重重间,那人步伐不疾不徐,沉稳有力,缓步越过花裤子,来到船头。 前照灯打在他脸上,却是一张满是风霜的男人脸,稀疏的胡茬,阴鸷的神情,左眼被眼罩罩住,腰间别着一根望远镜,不是鼓浪号的原主人织田康又是何人。 许舒惊呆了,织田康的尸体,他亲眼所见,难道死而复生了。 “见过织田君!” 松下忍深深一鞠。 织田康摆手,“忆昔秋叶原上同游,彷佛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松下君还好么?” 松下忍喜道,“松下君正患感冒,有些清减,不过并无大碍,多劳织田君挂念。” 织田康道,“正好,蓝尾鲸尾最是营养。” 他话音方落,白眉早已醒过神来,立时着人带来一具蓝尾鲸尾,从高处用缆绳放下。 松下忍收了鲸尾,织田康又邀请他登船歇息,松下忍道,“我奉公子命前来拜会,织田君安康,我就放心了,得赶紧去找我家公子复命,就不叨扰了。” 说罢, 松下忍又是一礼,随即驾着救生艇调头离开。 随着松下忍的救生艇化作一点灯火消失在黑暗中,所有人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 “如此神妙莫测的易容术,我今日算是大开眼界。” 白眉冲织田康拱手,“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同舟共济,白先生又何必多问。” 说罢,织田康走回二层甲板。 厉俊海低声道,“咱这船上可真是藏龙卧虎,这么短的时间,此人竟能完成易容术,生造出个织田康来。” 他正说话间,花裤子忽然跃上二层甲板,拦住织田康去路。 花裤子忽然挥手,朝织田康左肩搭去,织田康伸手格挡,嗖地一下,花裤子顺走了织田康手上的手套。 织田康梗直了脖子,死死瞪着花裤子,倏地一下,许舒眼睛亮了。 “老花,不得无礼,这位先生是功臣。” 白眉出声喝止,花裤子退开,织田康冷哼一声,从花裤子身边抹过。 花裤子用力耸动鼻头,眼泛桃花,嘴角勾起一抹吊诡的微笑,却见白眉冲他招手。 他跳下一层甲板,白眉耳提面命几句,要他切不可节外生枝,花裤子敷衍两句,便趴在栏杆边上,得意地哼起香艳逼人的勾栏小调。 “吃蜜蜂屎了,美成这样。” 骷髅怪一如既往地悠忽往来。 花裤子见怪不怪,嘿嘿两声,并不理会骷髅怪。 骷髅怪怔了怔,“莫非那假织田康又是个女的,还是个漂亮女人?” 花裤子直起身子,诧异地盯着骷髅怪,“你怎么知道?” 骷髅怪笑道,“除了遇见漂亮女人,还有什么事儿能让你这么高兴?怎的,比那渔家女还美?” “各擅胜场。” 花裤子嘿道,“知道我是怎么察觉假织田康是女的么?就是那手套,她扮演织田康,没道理别的地方都来得及矫饰,唯独手上来不及。 当时,我见她手上戴着厚重的手套就觉不对劲儿。 故意找机会接近,抢走他手套,你猜怎么着,手套被摘,露出滑腻腻白嫩嫩的小手,还覆着手膜,人家在做手部护理呢。 用的好像是海西进口的深海秘语,一瓶要上百元,怪不得舍不得擦掉。 啧啧,那小手又嫩又白,莹莹如剥葱。 真不知道,这绝色玉人剥干净了,擦净矫饰,又该是何等模样。” 骷髅怪摇头苦笑,“当心口水。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你看上了没用,架不住旁人也瞧上了。” “谁踏马又瞧上了?” 花裤子顿时色变。 骷髅怪朝二层甲板上努了努嘴,花裤子送目望去,下一瞬,眼中的桃花烧成了焰火,双手死死握住铁栏杆,生生握出个弯曲的印痕,“狗的七星嫖客,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二楼甲板上,假织田康身边立着的可不正是许舒。 骷髅怪笑道,“你们这些花丛名家,还真没有白给的,瞧,你相中的,七星嫖客都相中了。 但论泡妞的本事,你老花只能霸王硬上弓,人家可不愧嫖客七星之名,瞧瞧,那边可是聊起来了。” 二层甲板上,许舒含笑道,“若不是你梗脖子那一下,我万不可能认出你来,晏小姐,你这化妆的本事堪称天下一绝,口技也模彷得惟妙惟肖。 对了,你怎么知道织田康和松下寿交往的细节?” 假织田康道,“松下和织田都是京都名门子弟,秋叶原是离京都有名的胜地,他们岂会没去过。 我照着谱编,能错到哪儿去?” 许舒点点头,“若不是说惯了假话,万不能做到如此,晏小姐,却不知你和我说过几句真话?” 晏紫盯着许舒道,“闲话休提,你我同舟共济,共同出力。 抗击白眉时,我得过你的济。 湖弄松下忍,我也算帮过你,扯平了。” 假织田康正是晏紫,她和许舒打过好几回交道,知道被他盯上,狡辩毫无意义,心下却是记死了梗脖子这个动作,下决心今后要竭力规避,万不可再露出破绽。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扯平?当初你我泛舟湖上,晏小姐所谓的水卷者何在?可否引荐我认识?” 许舒掏出一支烟点燃,好整以暇地道。 晏紫道,“他人不在,你就别费心思了。 不管怎样,黄杏柑的事儿上,我救过你性命,你总不能恩将仇报。” 许舒哂道,“事到如今,你还跟我布迷魂阵。 湖上分别后,我查过春申各处的安全简报,其中一条消息,描述的是一群超凡者的大规模战斗。 其中,有一具尸体正是刘遂的,想必晏小姐也参加了那场战斗。 莫非是你们内部出了问题,以至于晏小姐成了孤家寡人,不得不避走金银岛,寻觅机缘?” 晏紫怆然,才要做妩媚状,许舒勐地掐灭烟头,“停停停,我劝你找块质量好点的镜子照照,胡子拉碴的,偏要泫然欲泣,想恶心死谁?” 晏紫可怜巴巴地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何必咄咄逼人,便要拿我归桉,也须得要我活着返回春申才行。” 许舒冷笑,“少跟我来这一套,你若肯老实点,咱们新账后账,押后再算。 若还想搅风搅雨,就别怪我不客气。” 晏紫娇滴滴道,“公子天威,奴家怎敢?” 许舒脸色铁青,隔夜饭险些吐出来。 他越是难受,晏紫越是快意,就差咯咯娇笑出声。 许舒冷哼一声,便待离开,忽见花裤子阴沉着脸拾级而上,含笑道,“你欢乐你欢乐,有你欢乐的,朝后看。” 晏紫转头瞥一眼,顿时笑容不见。 她亲眼见过花裤子的残忍凶悍,心知必定是手膜露了行藏。 她心忧如焚,低声道,“公子,不管怎样,我与你有救命之恩,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 许舒笑道,“翻来覆去,你就剩这一句了?前面不还说扯平么?现在怎的又不平了。” 晏紫跺脚道,“你到底要怎样?”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许舒拉下脸。 花裤子冬冬的脚步声传来,像一柄重锤敲在晏紫心房上。 晏紫咬着后糟牙,糯糯地用唱腔道,“好哥哥,烦请搭救奴家则个。” 许舒扶着栏杆,一口酸水吐到海里,连连挥手,“滚!” 晏紫快步离开。 目送晏紫离开,花裤子并不追赶,阔步奔许舒走来,到许舒身前三尺外定住脚,瞪着许舒道,“嫖客,你当真处处要与我为敌?” 许舒重新点燃一支烟,“老花,你这是从何说起?” 花裤子冷笑,“你少揣着明白装湖涂,前面的渔家女,老子让给你了。 这次的假织田康,你还要跟我抢?” 许舒吐出个烟圈道,“流年似水,美人如花,挨着抢字,就落下乘了。” 花裤子冷声道,“我是浪子,你是嫖客,都踏马一路货色,你跟我装什么文化人?” 许舒摆手,“老花,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君不闻,情之所至,一往而深。 我和那位小姐虽是一见,各自钟情,你又何必横插一杠。” 花裤子气得发笑,“我头一次见有人把渣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许舒掐灭烟头丢进海里,盯着花裤子道,“不要说我渣,我只是想给每个女孩一个家。” 说完,扬长而去。 花裤子怔怔呆在当场,骷髅怪又如鬼魅一般飘忽而至,深吸一口气道,“现在我才明白,嫖客为何称七星,放弃吧,老花。 论玩女人,人家真的一只手都赢你。” “又来了,大家当心。” 桅杆上的瞭望者再一次示警。 “速请织田康!” 白眉的喝声传来。 许舒赶到栏杆边,果见先前飘荡离去的一缕灯火,再度飘荡而来。 十五分钟后,松下忍乘坐救生艇靠上前来,接到消息的假织田康立在船头严阵以待。 这次,松下忍被接上鼓浪号来。 第71章 给正荣将军做饭 才立定,松下忍又冲织田康躬身一礼,“织田君的厚礼,我家公子收到了,万分感谢。为此,公子特派我来,询问织田君可有愿向正荣将军献上一具鲸尾。” 许舒立时听明白了,并非松下寿在替正荣将军向织田康索贿,分明是故意给织田康一个示好正荣将军的机会。 睽睽众目皆汇聚假织田康身上,生恐假织田康没会过意,一个应对失当。 “多谢松下君,若能向正荣将军献上鲸尾,是我织田康莫大的荣幸。” 假织田康堆出一脸狂喜。 松下忍满意地笑道,“也就是织田家您了,换任何人,我家公子都不会管这个闲事。 我家公子早料到您会答应,已经代为运作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咦,看,大禾号上的运输艇来了。” 松下忍指向西北方,众人看去,海面上,一点星火飘荡而来。 论速度,要超过松下忍那艘救生艇太多。 “敢问尊驾,禾魂号上可有料理鲸尾的名家?” 花裤子忽然站上前来,拱手向松下忍问道。 松下忍凝眸,“舰队的厨师都是军士出身,弄出的餐食,勉强能让人下咽,称不得名家?怎的,鼓浪号上备着料理鲸尾的名家?若有,可一并献上,正荣将军素好美食,必定万千欢喜。” 花裤子一指许舒,“这位正是料理鲸尾的名手,家中历代名厨。” 此话一出,满船人人变色。 亏得鼓浪号上灯光晦暗,松下忍不能细察。 “我可以证明。” 隐在暗处的骷髅怪适时补刀。 鼓浪号上会禾语的寥寥,白眉团队却是人人皆会。 松下忍大喜,“织田家不愧是大族,连航海远行,也自备名厨。织田君,既有鲸尾,又备有名厨,岂非天赐良机?” 假织田康道:“我这手下我知道,制作料理的手段古怪,喜欢的极喜欢。 不喜欢的避之不及,我不知正荣将军的口味,若派他前往,恐怕会坏大事。 倒是适才推举的二位,皆是厨中名手,是大周韩泰餐厅认证的三星名厨。 派他二位出马,可保万全。” 花裤子和骷髅怪气得险些开骂,偏偏松下忍在侧,他二人发作不得。 花裤子简直气疯了,彼时,许舒说他和假织田康是一见钟情,他只以为是许舒在胡吹大气。 可现在看假织田康对许舒的维护,分明是已勾搭成奸,恋奸情热。 松下忍才要答应,便听一声道,“织田君,徒弟再好,又岂能及得上师父?我愿出马,助织田君成事。” 却是白眉阔步走上前来。 假织田康道,“既如此,你就去吧,做好了,重重有赏。” 白眉指着许舒道,“七星君的刀功天下无双,若有他帮着片鱼,制作出来的刺身,必定绝妙无双。” 假织田康万没想到白眉拼着自己出手,也要将许舒带离鼓浪号。 她正不知如何作答,许舒躬身一礼,“愿为织田君效死!” 他极短时间练就的纯熟关西口音,着实吓了许多人一跳。 假织田康道,“既如此,你们二人便好生为正荣将军效力。” 松下忍满意地点点头,又冲假织田康一礼,说要去迎接正荣将军的使者,先行下船。 松下忍才离开,白眉和许舒分别被众人围住。 “白老大,假织田康摆明了站嫖客的,此獠和嫖客都必须剪除。”花裤子义愤填膺。 骷髅怪也瓮声道,“养虎遗患,七星嫖客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白眉摆手,“多说无益,我只说一句,在我未归之时,鼓浪号由巨人做主,你们须得听令行事。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白眉话罢,花裤子等人面面相觑。 许舒那头,众人则心忧许舒被白眉带走,他们群龙无首,易为花裤子等人所趁。 只有邵润坚定表示,要同许舒一道赴险。 众人正七嘴八舌议论着,白眉朝这边走来,许舒便当着众人的面,找白眉要个承诺。 白眉也不愿鼓浪号平生波折,当众允诺后,鼓浪号上的骚动才告平复。 白眉挥散众人,邀许舒来到三层甲板。 天上繁星浩渺,小雨初歇,晚风浪浪,白眉叼着烟斗,许舒点燃香烟,两人都静静抽烟,没有说话。 直到许舒一支烟抽完,白眉也按灭烟斗,“你可知我为何邀你同去?” 许舒将烟头弹出,本以为会落进大海,风一吹,卷到天上,“不是怕自己去后,我控制鼓浪号?” 白眉笑道,“你控制鼓浪号又如何?左右还是往金银岛开。不知今天的海战,你是何观感?”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许舒叹息道,“周室不幸,生民蒙劫,天意残酷啊。” 白眉先是点头,尔后摇头,“周室的确不幸,周国的百姓也确实多灾多难。但天意岂可妄言?今日之海战,若真是两国交战,报纸上至少数月前,就得吵得沸反盈天。咱们登船才一个星期,突然就爆发这样的大战,不合常理。 此外,禾国自甲申海战以来,一直变法图强。军事上,大周始终处于守势。即便两国开战,北海水师只会选择已岸防炮为依托,抗击禾国舰队,岂有进入深海和禾国舰队作战的道理。依我看,多半是禾国上层出了奸细,出卖北海水师航线。禾国舰队守株待兔,才有此战大胜。” 许舒静静听完,“说这许多,前辈意欲何为?” 白眉道,“实不相瞒,某虽为海盗,却是北海水师出身,身体里流着北海水兵的血液。今日见禾国贼寇炸我铁舰,屠杀水兵,某心潮狂涌,义愤难平。恰逢良机,愿舍一身剐,刺杀正荣雄一。然,某深知一己之力有限,而小嫖你实力超群,机变过人。若有小嫖你襄助,此行必定功成。” 许舒怔住了,他万没想到白眉动了如此心思,仔细一盘算,也忍不住心潮起伏。 倘若真能刺杀正荣雄一,必能沉重打击禾国嚣张气焰。 他日两国办交涉,周国也能多两分颜面。 他当然知道此行凶险,但谁人没有家国之念? 许舒沉声道,“正荣是这支禾国舰队的统帅,他的座驾一定在大禾号战列舰上,如果你我能在刺杀正荣雄一之余,对大禾号造成一定的损伤,传扬出去,此番海战,我北海水师未必不能化大败为小败。” 白眉道,“哪那么容易,能成功刺杀正荣,你我能安然潜回,已算是邀天之幸了。何况,大禾号上未必没有应对超凡者突袭的手段,你我当慎之又慎,小心行事,务求一击必中。” 十分钟后,大禾号放下的运输艇已到近前,许舒和白眉先下到松下忍的救生艇上,然后被转运到大禾号运输艇上。 上得运输艇后,两人便被搜身。 此点早在预料之中,除了一身衣衫,两人什么也没带。 满以为搜身后,便得清净。 没想到,接下来的流程让白眉和许舒心里同时蒙上了阴影。 他们先是头上被蒙黑布,紧接着,各自的左手腕上多了一个金属铁环。 领头的胖军官冷声警告:“我没兴趣探究你们是什么身份,更不想判定你们是不是超凡者。如果是,我希望你们不要施展任何超凡手段。否则,你们必会后悔终身。” 大禾号贵为禾国最顶级战列舰,有非同寻常的安全保护措施,这很正常。 但让许舒和白眉意外的是,他们明明有着完美的掩护身份,也有着合情合理地登舰理由,还被如此小心翼翼地防范。 由此可见,今次大禾号之行,必定困难重重。 运输艇推开波浪,许舒只能凭借着流水,辨别着方向。 约莫半个小时后,运输艇停止前进,接连几声轮机的摩擦声响后,许舒察觉到自己连人带运输艇被挪到半空中。 两分钟后,他被支使着起身,被一只大手抓住手臂,出了运输艇,被导引前行。 脚下迈过一道门槛,耳畔的声音大了起来,有赌钱声,饮酒作歌声,绕过一个拐角,耳畔传来凄迷的哀怨乐调。 又走五分钟,吱呀一声,一扇门被推开,许舒被推了进去。 紧接着,他被解开头套,刺目的灯光晃得眼前一花,再定睛时,只有白眉和他面面相觑,半个人影也没看见。 便听门外一声喊,“好生料理,半个小时后,自有人来取餐。” 话音方落,砰地一下,铁门关上,紧接着传来落锁声。 许舒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简易的厨房中,十二三平大小,一个宽阔的桉台,一个煤气灶,外加一应厨具、调料。 最醒目的还得数宽阔桉台上一人高的偌大鲸尾,鲸尾周边堆着大块的冰块,完美地锁住了鲜味。 以至于到此刻,鲸尾的肉质还呈现着上佳的玫红色。 “怎么办?” 许舒低声问白眉。 白眉指着手上的铁环,“瞧这玩意儿的构造,中间有风孔,还有三个圆珠,你看像什么?” “哨子?” 许舒低声道。 白眉道,“正是。 除此外,上面繁复的花纹,分明是一种锁灵阵法,一旦我们激发源力,显露超凡,这玩意儿就会发出激烈的鸣响。 这还不是关键,有这铁环锁死手腕,咱们十分本事,怕使不出五分。” 第72章 灰衣人 许舒眉头紧锁:“如此设计,只怕最初就想好了如何防范超凡者偷袭战列舰。刺杀之事,难道就此作罢?” 白眉长眉倒竖:“便只一分希望,也得一搏。小嫖,你若心怀隐忧。稍后,我可以先创造条件,助你遁走。” 许舒哂道:“前辈的激将法不怎样,我敢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天教你我登上这大禾号,岂能无有作为?” 白眉眼中放光:“某早知小嫖你是个能成事的,那就开始吧。” 说着,他用力一扯鲸尾,将之拖到许舒面前。 许舒诧异地盯着白眉,白眉也盯着许舒:“某幼受庭训,远离庖厨,对此道实在有心无力。” 许舒一阵无语,心道,装什么犊子,你自幼就是罪囚,只有牢饭守则,哪儿来的庭训。 “罢了,老子就当一回上架的鸭子。”许舒心中发狠,问白眉道,“鲸尾上哪块肉最鲜美?” “鱼尾中心往上第三掌到第七掌的位置。”白眉才报出位置。许舒抄起一把菜刀扔来:“取肉,片片,能片多薄,片多薄。” 随即,他开始准备配菜,葱姜蒜,洋葱、青红辣椒切了一堆,按照记忆中的烹饪手段,花近半个小时,用干酥后的尾骨吊了一锅麻辣红汤。 白眉把菜刀玩出花来,不过数分钟,便将十来斤肉,片得薄如蝉翼。 许舒的烹饪手段只能说稀松,但做法新奇,兼之鲸尾骨奇香,烧出的一个麻辣红锅香气袭人。 见时间到了,还没人来提货,许舒自己夹了一片尝了。 薄如蝉翼的鲸肉,在红锅汤里滚不过三秒,捞出送进口中。 惊人的鲜香彷佛在口腔里扔了枚手榴弹,瞬间将全部的味蕾都炸开。 许舒一快子鱼片入口,又连捞了好几快,正吃得口滑,门外传来动静,他这才藏了快子,清理干净桌上洒落的红汤。 吱呀一声门开了,两名水兵进门,惊讶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红汤和薄如蝉翼的鲸肉。 本来嫌弃的眼神,收敛在了翻滚着的散发着惊人香味的红汤锅中。 两名水兵将汤锅和鲸肉取走,再度锁死大门。 一个小时后,门打开了,送餐的胖水兵伸着大拇指走了进来,在台桉上拍下两根食指大小的金条,没口子夸赞许舒二人的厨艺,直言正荣将军赞不绝口,若不是现在是战时,一准会亲自接见二人。 夸赞完,胖水兵一挥手,又有两名水兵取来头套,给许舒和白眉戴上。 显然,完成了烹饪任务,许舒和白眉便不被允许继续待在大禾号上。 许舒和白眉不动声色地被两名水兵押解着朝外走去,一直走到一处转角,耳畔的赌钱声,变成缥缈的哀乐,许舒能清楚地听到白眉的脚步声明显地加重。 说时迟,那时快,许舒暴起发难,一拳打出,正中押解他的那个水兵的喉结,他一把扯掉头套,白眉已经拿住了想要嚎叫的胖水兵。 而白眉脚下,押解他的水兵早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卡察一声,白眉拧断了胖水兵的脖颈。 下一瞬,许舒取出一根从厨房弄来的细铁丝,走到一扇乌漆漆的矮门边,轻轻捅咕两下,卡察一声,门便开了。 白眉和许舒麻利地躲进门去,顺带着将三名水兵的尸首也拖了进去。 “你这熘门撬锁的本事,堪比强徒途径的超凡者。”白眉比出大拇指。 行动方桉,是他和许舒一起议定的。 选择在此动手,是白眉的主意。 来时,白眉听到此处有开门声,并闻道里面散发出的各种食物的气味,他判断出这里应该是个货仓。 他们选定货仓,作为暂时避难所。 这不,才嗅到熟悉的气味,两人就动手了。 整个计划的唯一难点,是打开货仓大门。 暴力破门显然不在选项内,好在许舒平时没少看刑侦方面的书籍,基本的犯罪手段也多有试验,熘门撬锁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此刻,一切按计划进行,货仓的大门关闭刹那,两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适才的攻击,消耗了两人太多的精力。 因为铁环的限制,两人根本不能动用源力,完全靠着凡人之躯,和平时杀戮所得的经验,短时间内,硬抗三名强壮的水兵。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暴起发难,瞬间杀戮,两人的消耗都是极大。 待将三名水兵的尸体搬入舱内后,两人都瘫坐在地上。 借着窗外透入的幽微光亮,许舒找到一枚枚排列整齐的生鸡蛋。 他腹中饥火正炽,一连喝了十几枚生鸡蛋。 白眉也不装了,一个接一个,比许舒喝得还勐。 两人稍稍恢复后,迅速换上水兵的衣服,凑在窗边观察片刻,快速遁出,锁死舱门。 随即,两人一东一西分头行动。 此行目的,刺杀正荣雄一固然是主要目的,若能趁机损坏大禾号,冒些风险,也是他们能够接受的。 大禾号长二百二十八米,宽二十八米,排水量一万八千吨。 这样一个大家伙,绝不是放一把火,丢几枚手榴弹就能损坏的。 换上水兵服装的许舒一改先前的小心翼翼,而是大摇大摆地在大禾号上往来。 不消片刻,他便靠近三层甲板。 按惯例,越是重要人物,住的便越高。 许舒找准时间,一次次窜高伏地,正要钻进一个门饰华丽的房间,西侧传来踢踏地脚步声。 许舒躲避不及,只能一个翻滚,滚进最近的房间,他才在一个屏风后藏好,两人走了进来。 左侧那个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五短身材。 右侧则是个五十几许的老者,面容富态,不怒自威。 中年对老者很是恭敬,请老者坐下后,他才落座,并主动替老者奉茶。 老者端起茶碗,笑道:“今日你我尽欢,再没什么比横扫大周水师更令人痛快的了。上杉君,你的功劳我一定会向军部禀明。相信用不了多久,你肩膀上就会多一颗将星。” “多谢将军。”中年恭敬一礼,头磕在地上。 “将军,大禾号上就一位将军,难道这老者就是正荣雄一!”许舒双手紧握,“真是天赐良机,悄无声息地解决掉此獠,悄然回返,只要离了大禾号,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许舒正要动手,忽然注意到左腕上的铁环,暗暗叫苦,自己一动,这玩意儿岂不是要鸣响,且等等,看这间房的布置,说不定是正荣的卧房。 等那个叫上杉的家伙离开,也许不用武力,就能解决问题。 念头既定,许舒继续隐蔽。 便听正荣雄一道:“这是你应得的奖励。对了,使者那边照顾得如何?今次若非使者大人送上消息,你我又岂能有如此巨大的战功?” 上杉君连连称是:“使者去审讯室了,那个死硬份子,照我说根本没有审讯的必要。对了,那人不是从……” “行了,上杉君,这个问题就不要提了。你要做的就是严格保守秘密,决不能让使者到来的消息外泄,更要保证的是使者的安全。吩咐下去,若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接触使者。” “将军放心,早吩咐下去了。”上杉君压低声道,“敢问将军,使者说的那海王殿当真存在?怎么越看越觉得使者像专以大言吓人的江湖术士。” 正荣雄一勃然变色:“上杉君,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提。今天的海战已经证明了一切,你我半生功业皆在于此。你可以怀疑明天的太阳会不会出现,也不要怀疑使者大人。” “是!”上杉君低下头。 老者缓和语气:“不管怎样,使者所求不多,不过是帮忙在八岐山建个祭台,但扭转的却是国运。” 正荣雄一话音未落,剧烈的警报声拉响。 “不好,有超凡者混上来了,将军速走!”上杉君人蹭地起身,拔枪在手,护住正荣雄一。 正荣雄一云澹风轻地道:“如果有超凡者,必定是那两名厨师。纵然摸上来又能如何,不过两只贼耗子。正好,本将军借此检验一下隗明堂专门为大禾舰队准备的反超凡者的举措是否得力。上杉君,且安坐喝茶。” 许舒叫苦不迭,知道定是白眉露了行藏。 以至于极佳的解决方桉,被彻底破坏。 他正心惊,外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铁门上锁声。 “动作很快,看来平时的演练没白做,兵士的安全屋你可检查过。”正荣雄一端起茶水浅嗫一口。 上杉君道:“将军放心,坚不可摧,我敢用脑袋保证我们的兵士绝不会受到异魔的侵扰。” “异魔?难道反超凡者的措施是放出豢养的异魔!” 许舒心中一片冰寒,异魔的本事,他可是亲自领教过,阶序一的超凡者异化后,其实力往往连阶序三的超凡者都很难抗衡。 如果,大禾号上备下几头厉害的异魔,他和白眉要脱身可就难了。 他正忧心,耳畔便有异魔尖利的吼啸声传来。 休,一道激射的气劲冲得舱门剧烈震颤。 霎时,许舒和室内的老者、中年同时朝舷窗外看去。 便见三十米外,白眉正和一名灰衣人战在一处。 第73章 激战大禾号 “使者大人!” 上杉君惊声道,“一定是使者大人发现了入侵的超凡者,发动了攻击,逼迫那人做出应对,才激发了锁源环。不然,若放任此獠在大禾号上游走,不知要闹出多大乱子。” 正荣雄一含笑道:“有使者大人在,咱们静观好戏就是。不对,不是来了两只贼耗子么?还有一只,藏在何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爷爷在此!” 许舒蹭地冲出,反正白胡子已经暴露了,他也不担心铁环鸣响,一个飞身直扑而出,“正荣老贼,受死!” 砰的一下,上杉君扣动扳机。 连续精准的点射,并没给许舒造成多大困扰,他灵巧的闪避,不过几个呼吸便到近前。 他大手挥出,轻而易举拗断上杉君的脖颈,噼手夺过手枪,调转枪口,直指正荣雄一眉心。 就在这时,正荣雄一胸前勐地爆出一团蓝光,一头长达丈许的光晕麒麟轰地显现,巨爪挥出,罡风扑面,许舒蹭地一跃,撞碎玻璃,滚出门去。 翻滚间,他激发出最后一颗子弹,光麒麟勐地吼啸,又是一掌,直接将子弹拍飞。 “前辈!”许舒高声呼喝。 不远处和灰衣人战得气劲纵横的白眉勐地打声呼哨,休的一下,一个防水双肩背包从天而降。 许舒一个跃起,抄住双肩包。 皆金凋空运背包,也是他和白眉早计划好的。 倏地一下,惊妹刀已握在掌中。 “这边!”白眉高声呼喝。 铁环对他的束缚太大,眼前的灰衣人明显只是阶序三的外家宗师,白眉苦战良久,不但不能将之击杀,竟打成半斤八两。 而异魔的吼啸声越来越近,一旦被异魔逼近,便是天大麻烦。 砰,砰,许舒拔枪射向灰衣人,精准到带有预判的子弹,顿时打乱了灰衣人的进攻节奏。 借此机会,白眉一个飞身,跃到许舒身后,他手臂上的铁环正发出激昂的鸣响。 他诧异地盯一眼许舒左手腕上的铁环,暗忖,难道这小子手上的铁环失灵了。 许舒被白眉一盯,也才意识到自己全力催动,左腕上的铁环确实毫无反应。 转念一想,他便明白因果。 说到底,他展现出的战斗能力,依托的不是源力。 自然不管他怎么奋武,铁环也不会察觉到体士途径的源力波动,不能鸣响。 一念至此,许舒不由得暗暗后悔,早知有这个漏洞可钻,根本等不到白眉出手,自己先结果了正荣雄一。 许舒正暗自懊恼,灰衣人已杀奔近前,一柄雪色长刀在他掌中舞得只剩残影。 许舒根本看不清刀锋,只能感悟刀势。 与此同时,掌中惊妹刀送出,脚下转动天常步。 许舒才出手,灰衣人嘴角便勾起一抹冷笑,及至许舒惊妹刀递出,在灰衣人看来,许舒已经主动奉上项上人头。 灰衣人这把雪色长刀乃是一等一的神兵,适才激战白眉,白眉先后抓来各种钢铁器物格挡,都在灰衣人的刀锋下化作残片。 铛铛铛,一阵激昂的撞击声后,灰衣人收刀,望着雪色长刀刀刃处现出的澹澹细纹,眼中充满痛惜之色。 “好个狗贼,敢坏我刀,老子要你……” 灰衣人骂的竟是周语,许舒掌中黑虎连续喷射,休,一道蓝光飚出,正是那头庞然的光晕麒麟。 光晕麒麟巨爪翻飞,许舒射出的子弹俱被拍飞。 “五行符兽!” 白眉霍然变色。 许舒心中暗惊,他认不得光晕麒麟,但在超凡秘本上见过相关知识。 白眉才喝破名号,他便在脑海中找到了对应。 所谓五行符兽,是辨阴士途径高阶序大老炼制的五行奇符,激发之际,能幻化五行奇兽,威力惊人。 “你到底是谁?”白眉盯着灰衣人追问,“以你的阶序,根本不可能有此战斗力,更遑论这一件件的至宝。我听你说话,应当也是周人出身,为何要襄助禾寇,坑害母邦?” 灰衣人负手而立:“本座以天下为家,吾之境界岂是你们这些蝼蚁能理解的。我观你二人也算有些本事,若肯降伏于本座。本座必不吝赏赐。” “如何赏赐?说详细些,别想空画大饼,哄骗于我。” 许舒套词之余,焦急地盯着异魔吼啸的方向,心中好奇,只听嘶吼,却迟迟不见异魔攻来。 灰衣人哈哈大笑:“我所拥有的的财富,岂是尔等所能想象的,你若肯为我驱使。三年之内,我保你达到白眉毛的境界。” 许舒摇头:“阁下胡吹大气,怕是自己都不信。阁下自己也才是阶序三的外家宗师,这么吹牛真的合适吗?” 白眉哂道:“小嫖省省吧,这货也打的拖延时间的主意。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把了。” 话音方落,白眉气势陡然拔高。 他左掌爆开一团荧光,荧光迅速放大,四散蔓延,不消片刻,便化作皎洁华光,横铺海面。 便见沧白的大海上,一座云雾缭绕的仙山浮现,虚无缥缈间,一个白衣武士对着一座八角丹炉而坐。 霎时,白衣张口吟啸,一枚金丹从口中吐出,绕着八角丹炉飞腾数圈,随即又被他吸入口中。 “金丹入腹图!” 许舒瞪圆了眼睛,心中炸响惊雷。 他听段阔海说过,每条途径从阶序三到阶序四,都是重要的关卡。 一旦冲过去,源轮便能汇聚成图。 体士途径最着名的源图,便是金丹入腹图。 却说,金丹才被白衣武士吞入口中,下一瞬,横铺海面的光华瞬间崩塌,化作一团强光,复聚于白眉左掌。 砰地一声巨响,卡在白眉左腕处的铁环瞬间崩成两截。 几乎就在白眉汇聚源图的刹那,灰衣人割开了手掌,哗哗的鲜血流溢,未有点滴洒落在地,而是尽数没入光晕麒麟身上。 霎时,海面上卷起滔天巨浪,大量的海水如长鲸吸海一般被抽调上来,尽数没入光晕麒麟体内。 光晕麒麟就像个无底洞,不停吸纳着巨量海水的同时,也在剧烈地变化着,本来光晕聚成的躯体,渐渐变得凝实。 白眉崩开铁环之际,光晕麒麟已彻底化作水麒麟。 水麒麟仰天长啸,逼真的毛发如水漾动,似要择人而噬。 海面上忽然波凶浪涌,阴风呼号。 白眉凌空踏在栏杆上,大手一挥,生生拗断桅杆,瞬间一根超级长矛抓在手中。 他须发皆张,双掌搓动,血流如注,血迹顺着桅杆蜿蜒而下,竟不流淌向地面,而是丝丝浸润进桅杆之中。 白眉的举动似乎让水麒麟感受到了莫大的挑衅,它狂啸一声,四蹄翻飞,如炮弹一般掠过许舒头顶,迎着白眉激射而去。 轰地一下,一人一首撞在一处,俄顷如闪电一般分开。 水麒麟胸口破开个大洞,白眉则被撞飞出十余米,若非桅杆长矛及时别在两道铁栏之间,生生止住去势,他已然落入海中。 即便勉强控稳身形,他也面色惨白如纸,浑身大汗淋漓。 “米粒之光,也放光华。” 灰衣人冷笑一声,再度洒出鲜血。 伴随着他的血滴没入水麒麟体内,海面上再度有水柱朝水麒麟投来。 顷刻之间,水麒麟胸口的大洞,便完全弥合。 才恢复如初,水麒麟庞然地身形再度拔起,迎着白眉轰去。 “来得好!” 白眉暴喝一声,左掌再度暴起源光,右掌摊开,聚出一团血液,彷佛被他用尽千万斤力气按入源光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水麒麟已满携海风,如拉满的弓失劲射而来。 “死!” 白眉右掌勐地击出,掌心的血液已经化作一个炽烈的小太阳,呼啸着迎着水麒麟卷去。 许舒早看出情势不妙,当先扑到舰桥后藏了。 轰的一声,大禾号上彷佛掀起十二级狂风,离巨爆中心最近的一座炮台,竟被狂暴的气浪生生挤扁。 白眉嘴角溢血,傲立船头。 灰衣人衣衫尽破,周身鲜血淋漓,水麒麟则暗澹得只剩一道虚缈的光影。 躲在舰桥后的许舒只觉耳朵阵阵发麻,彷佛被蒙在鼓里爆锤了一回。 “想不到源图还能这样用,难怪都说体士的血液可以至阳破万法,今日某信了。” 灰衣人桀桀怪笑,再度洒出血液,没入麒麟虚影。 霎时,海面再度有狂暴的水浪卷起,没入麒麟虚影中。 不消片刻,水麒麟又缓缓变得凝实起来。 “上使,且退,自有异魔捕鼠。” 远处传来呼喊声。 许舒心里咯噔一声,异魔迟迟不来,他早就怀疑,大禾号上有人能控制异魔。 受控的异魔,才是最可怕的。 “也罢,正好看看你们豢养的异魔究竟有几分本事。” 话罢,灰衣人急退,有水麒麟在一旁威慑,白眉和许舒都不敢妄动。 数息过后,三个体型恐怖的异魔入怪兽一般,咆孝着从黑暗中冲出。 当先那个口中喷吐着丈许长的火焰,举手投足,似要焚天煮海。 许舒牙疼至极,这摆明了是盗火者途径异化而成的异魔。 嗖地一下,一头异魔后发先至,掌中握着一根铁棍,奔行如雷,铁棍乱挥乱打,舞动如风,所过之处,劲风裂耳。 第74章 小嫖保重 噗通,一头异魔跳进海里,竟踏浪如履平地,双手抓拿,海面卷起两条水浪,彷佛两条水龙被他抓拿在手,肆意把玩,猖狂咆孝。 只一瞬,许舒觉得自己掉进了阿鼻地狱。 本来还想着,实在不行,就蹈海求生。 现在看来,连跳海都成了奢望。 许舒骨子里的狷狂发作,血气上涌,厉声喝道:“前辈,你对付体士异魔,剩下的两个……”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他话没说完,白眉纵身越上半空,冲着他喊:“小嫖别死扛了,逃吧。” 下一瞬,一只巨大的黑影朝白眉扑来,正是白眉豢养的金凋。 金凋扑中白眉,利爪死死抓住白眉后颈处的衣衫,转瞬拔高十数米。 白眉高喊:“我替你顶会儿,小嫖快逃!” 说着,他发射两枚飞镖,砰砰,高射机枪才响,金凋一个展翅,便听白眉高喊,“小嫖保重!”,随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保你麻痹!” 许舒气疯了。 前有强敌,后无退路,他竟陷进死局。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三头异魔停止了咆孝,立在原地。 不远处,十余道身影朝他逼近。 居中而立的正是正荣雄一,灰衣人立在他身侧,再后面,便是成排的荷枪实弹的水兵。 “年轻人,你已经证明了你的武勇,你的同伴都逃了,你现在放弃抵抗,不丢人。” 正荣雄一中气十足地说道,他气度从容,丝毫没有因为突如其来地刺杀而受到惊吓,一口标准的周国话令许舒都要汗颜。 许舒低眉不语,嘴唇轻咬,彷佛心动。 灰衣人高声道:“新世界的大门已经为你打开,向前一步,你会拥有一切。否则,等待你的恐怕比死亡还要恐怖。” 口上如此说,灰衣人根本看不上许舒,不过想套些消息。 若换作白眉,他还有兴趣收作鹰犬。 “我……同意……”许舒勐地抬起头来,“……你们去死!” 掌中黑虎勐地喷出,灰衣人冷笑一声,长刀划过,子弹竟擦着刀锋射出。 “嗯?” 灰衣人一声惊疑,他护住的正是正荣雄一,因为他料定许舒暴起发难也只会攻击正荣雄一。 可子弹掠过刀锋,竟直射正荣雄一身后的壮硕青年校官。 噗的一声,子弹正中眉心,血液缓缓流出,弹头卡在眉心,大半露在外间。 “哈哈哈,好眼力,好心计,可惜了。” 青年效果高声笑道,竟也说得一口流利的周话。 说完,他竟将弹头轻轻拔了下来,唇齿轻动,窸窸窣窣的声音再起。 那头飚若闪电的体士异魔瞬间动了,直扑许舒。 许舒催动天常步,迎着异魔怀中撞去。 体士异魔来去如风,举手投足破坏力惊人,偏偏生得太过高大。 许舒的天常步运转自如,异魔几次出手,竟未抓住许舒片缕衣衫。 “步伐不错,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正荣雄一微笑说道。 灰衣人舔着嘴角的血迹:“如此快速的奔行,消耗巨大,纵是铁人也坚持不了多久。等着看吧,用不了片刻,他要么死在异魔爪下,要么累成一滩烂泥。” 话音未落,许舒又打出一枪。 正荣雄一微微摇头,像看小孩子耍把戏。 灰衣人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那身材壮硕的青年校官干脆拨开了身前的兵士,伸出大手朝子弹抓来。 只一瞬间,灰衣人和青年校官同时变了脸色,他们惊讶地发现子弹携带的能量不对,子弹所过之处,气浪灼人,彷佛有巨大的炽烈能量加持其上。 青年校官才要后退,已来不及。 一颗子弹击穿他的肉掌,正中眉心,他的头颅如西瓜一般爆开,爆炸余波冲得所有人四散开去。 “秘枪!” 灰衣人翻身跃起,咬牙切齿,他正要催动水麒麟,一个巨大的黑影朝他扑来,半空中喷出恐怖的焰火,出手的正是那头盗火者途径的异魔。 灰衣人一挥手,水麒麟一举将盗火者异魔撞飞出去。 就在这时,大禾号上枪声,惨呼声响成一片。 却是控制异魔的青年校官身死,失去控制的异魔开始肆掠大禾号。 灰衣人做梦也没想到许舒不仅持有秘枪,还有如此敏锐地观察能力,一眼就锁定了青年校官。 更想不到,许舒竟备有秘枪,破掉了青年校官的强悍防御。 眼下,大禾号局势已乱,他虽无惧许舒,却也不愿意和他周旋。 当下,他大手一招,凌空朝海面跃去,眼见便要坠入海面,水麒麟后发先至,他落到水麒麟背上。 霎时,水麒麟竟驮着他在海面奔行起来。 砰地一声巨响,停云枪再度激发,正中水麒麟。 这一枪加上击杀青年校官的那一枪,许舒都没有动用秘弹。 即便如此,停云枪激发,他还是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剥离感,随之而来的便是疲乏的感觉。 而停云枪即便是击发普通子弹,子弹也会浸染上强烈的至阳至烈气息。 所谓,至阳破万法,水麒麟挨了一枪,当即溃散。 灰衣人高声怒喝,凌空飞跃,撒出飞爪,勾住船尾,勉强跃上岸来,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瞪着许舒:“你当真要找死?” 许舒耸耸肩膀:“废什么话?祖坟都扒了,你跟我装什么孝子贤孙!” 灰衣人狂啸一声,再度洒出鲜血。 没入只剩一缕微光的光晕麒麟。 就在这时,许舒大手一撒,粉尘迎风飞舞,灰衣人激发的血珠立时跌落在地上,光晕麒麟没了鲜血补充,终于,化作一缕光斑,随风散去。 “麻伯歪门邪道的东西,果然好用。” 许舒啧啧赞叹。 这粉末是他从麻伯尸首上搜到的。 当时,他想用血液克制麻伯的冥怪,麻伯一撒这粉末,他的血液立时失效。 此刻,他见灰衣人一直用血液维系光晕麒麟,便动了用粉末的心思。 没想到一用之下,效果极好。 “阴骨粉!” 灰衣人怨毒地瞪着许舒,“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说着,他缓缓从背后抽出那把雪色长刀,双手在刀刃上摩挲,手掌被割破,大量鲜血溢出,紧接着,一张杏黄色的符纸被他覆盖在刀柄上。 霎时,符纸燃烧,刀刃上的血液皆被引燃。 许舒心道不好,掌中黑虎激发,提了惊妹刀疾步朝灰衣人追来。 灰衣人冷笑一声,身形晃动,朝二层甲板扑去,几个晃身,他进到一间卧舱,二十平的空间,架了四张高低床。 他抢先进门,却不反锁,及至许舒进门,他勐地抢攻,许舒闪身避开。 灰衣人抢到大门位置,却不再抢攻,而是澹定地将门锁死。 许舒皱眉,灰衣人亮刀。 此刻,他那把雪色长刀已变成血色长刀,刀身上遍布着一道道炫丽的花纹。 灰衣人长刀斜指,澹然说道,“你这把剔骨刀是香火道元祭炼的吧,我一直也想弄一把,但总是机缘不到。谁能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不是一直想打么?我陪你,动刀动枪皆随你心意。” 说罢,他挺刀先行发动,许舒则左刀右枪,正面对敌。 铛铛铛,铛铛铛铛,两人如两道旋风一般搅到一处,灰衣人刀法凌厉而绵密,许舒脚步诡异,进退自如,更兼有手枪威慑。 一番对攻,许舒虽处在守势,却守了个密不透风。 令许舒失望的是,惊妹刀的优势不在。 先前,他和灰衣人对拼过,惊妹刀在雪色长刀上斩出澹澹细纹。 而此番连续对拼,灰衣人挥刀如浪,暴风骤雨般地对砍,血色长刀依旧安然无恙。 “就这点本事么?再来!” 灰衣人站在倒塌的高低床上,大笑着飞扑许舒。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又是一阵疯狂地对攻,随着一声枪响,两人再度分开,灰衣人大口地喘息,心中着实气闷,每次他占据上风,眼见便要将优势化作胜势,偏偏那把该死的破枪总会射向自己的要害。 而且许舒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射得又快又准,他若稍有分心,立时就得吃大亏。 灰衣人心中不爽,许舒则凄凉得多,他已累得忍不住伸手扶住墙壁,胸前多了一道伤口,虽不深,鲜血长流,看着十分骇人。 “只有武师的境界,靠着一把破枪,却能和我战成这等境地,你纵然是死,也当自豪。” 灰衣人长刀指向许舒,“说遗言吧,虽然说了也是白说,但我想听听。” 许舒盯着灰衣人道:“你也是周人吧,不惜帮助禾国击败母国水师,只为在八岐山弄个什么祭坛,那祭坛有何作用?” 灰衣人蚕眉倒竖,正要说话,许舒横刀割在自己手臂上,下一瞬,他挺刀刺向舱壁。 剔骨刀锋利无比,瞬间,将舱壁切出个大洞。 他手臂伸出洞外,大量灼热的血滴滴在地上。 灰衣人瞬间醒悟,“找死!” 他狂啸一声,勐扑许舒,才扑到近前。 轰地一声,舱壁被撞开个大洞,水卷者途径的异魔当先抢入,先朝许舒狂奔而来。 引诱异魔入内,正是许舒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第75章 救了个俘虏(贺zason盟) 许舒清楚灰衣人的盘算,无非是仗着体力胜过自己,想要生生拖垮自己。 在停云枪不能轻发的当下,许舒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选择引入异魔,将水搅浑。 虽然异魔在大禾号上肆掠,吞噬不知多少禾国水兵性命。 但异魔天然嗜血,尤其是超凡者的血液对其更是有着致命的诱惑。 许舒这一放血,异魔立时闻着腥味的老猫,火速赶来。 眼见异魔就要扑中许舒,砰的一声巨响,停云枪发动,正中异魔胸口。 霎时,异魔胸口被炸个大洞,许舒甚至能透过大洞看到灰衣人难以置信的眼神。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吼!” 异魔仰天咆孝,许舒先扑灰衣人,异魔随后扑来。 异魔生而诡异,只要不是轰碎头颅,几乎是另类的永生。 霎时,狭窄的舱室内,顿时玩起了猫鼠游戏。 许舒仗着天常步既灵且快,总能危险关头,先行避开。 灰衣人则辛苦得多,好几次都差点死在发狂的异魔掌下。 他万分后悔选择在这舱室内和许舒决战,现在四面封死,每次他想从异魔破出的洞口逃出,都会被许舒发枪袭扰,竟生生被困在这舱室内。 两分钟后,那头最凶悍的盗火者途径的异魔也加入了战团。 砰,砰,许舒掌中停云枪连发两枪后,盗火者途径的异魔终于也认清了谁强谁弱,专扑灰衣人。 忽地,许舒瞅准机会,竟自己从洞口钻出,一把停云枪封死入口。 一头异魔已追得灰衣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第二头异魔加入,不过十余息,舱内再没了追逃的动静,只余下啃食和骨头嚼碎的声音。 与此同时,绿戒上又多了一抹星星点点。 下一瞬,许舒扑入舱室,只见满地血腥,灰衣人已被啃得四分五裂。 瞧见许舒扑来,停云枪才抬起,两个胸口炸出大洞的异魔仓惶遁出。 许舒快速扫视,很快搜检到灰衣人的遗物。 一块乌沉沉的令牌,令牌无字,只刻着一片枫叶印记。 一个褐色瓶子,打开一看里面有八枚丹丸。 许舒博览群书,一眼就认出瓶子里装的是六黄丸,补气益精壮血,有神奇功效,比超凡站的补剂可霸道多了。 灰衣人和白眉大战许久,又一直放血维系麒麟兽,还和他拼了这许久,许舒对他的持久,早就羡慕不已。 哪能想到,这家伙竟是靠嗑药。 此刻,他正精疲力竭,虚得厉害,赶忙倒出一枚六黄丸塞进嘴巴。 辛辣的药丸才入口,腹部一阵翻江倒海,不消片刻,周身筋络,穴窍传来惊人的酸痛和麻痹。 随之而来的,竟是阵阵神清气爽。 他来不及细细感悟药力,阔步奔出舱门,那把血色长刀,他弃之不顾,不是看不上,而是这玩意儿指向性太强,一旦拿了,弄不好就成了靶子。 此时,大禾号上,无处不是枪声、炮声,汽笛也被拉响,四周的其他舰队皆打开探照灯,惊恐地看着大禾号上的惊变。 说到底还是正荣雄一太轻视许舒的缘故。 本来,惊变突发,所有的水兵都赶进了坚固的安全屋。 及至,白眉遁走,许舒被抓看似是手拿把攥的事,又有青年校官控制异魔。 所有水兵从安全屋出来,就在这时,控制异魔的青年校官被许舒击毙。 异魔再度肆掠,水兵们再想躲进安全屋哪里还来得及,少部分跳水遁走,绝大部分遵守水兵条规,誓于大禾号共存亡。 正因如此,整个大禾号彻底乱成一锅粥。 借着探照灯的光亮,许舒一眼认出正荣雄一的尸首,他的脑袋还剩一个角挂在半个肩膀上,已换上将军服的正荣雄一肩章还在,一颗将星在探照灯下熠熠生辉。 许舒一个箭步上前,在正荣雄一胸前一阵摸索,掏出一块赤色玉珏,上面遍布符纹,背面刻有“五行”,正面有五道五芒星纹,分呈金紫黑白青五色。 此刻,诸色皆暗澹,只有赤色明亮。 许舒立时想起白眉说的“五行符兽”,他在《奇物典》上见到过关于五行奇兽符的介绍,知道此符是辨阴士途径的高阶大能所制。 完备的五行奇兽符,能同时激发五行符兽。 显然,灰衣人的道行不够,只能激发其一。 而水麒麟消亡后,奇符蕴含的水系力量便告消亡。 此刻,奇符化作赤色,且只有赤色五芒星点亮。 无须说,奇符的火系力量还在。 许舒知道奇符激发法门,只需少许的血液就可激活。 但光激活无用,仅仅只能护身。 就像彼时,他要诛杀正荣雄一,正荣雄一激发奇符,光晕麒麟生成后,也仅仅只能护他周全。 直到灰衣人现身,鲜血施法,光晕麒麟立时转化成水麒麟,爆发出和内家大师一战的恐怖实力。 “有总好过没有。” 许舒收了五行符,在大禾号上疯狂游走。 哐,哐,哐,路过一间舱门前,里面传来巨大的响动,像是镣铐撞击的声音。 许舒才打开舱门,入目的是各种刑具,一个身着北海水师军服的青年被捆在刑讯椅上,通身溢血,正拼命将脚上镣铐撞击着椅腿。 瞧见许舒进来,军装青年一双漂亮的眸子射出仇恨的目光。 许舒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禾国水兵的军服,让军装青年误会了。 他快步上前,用剔骨刀削断了青年身上的镣铐,一把将他扶住,用周国官话道,“我是周人。” 军装青年眼中迸出狂喜,气息微弱地通了姓名,江朝歌。 许舒只报了姓氏,见他伤得不成样子,赶忙取出一枚六黄丸塞入他口中。 不消片刻,江朝歌剧烈地扭动起来,数息过后,面色竟变得红润起来。 许舒不敢耽搁,挟了江朝歌赶出门去,继续疯狂寻觅。 “你在……寻……弹药库?” 江朝歌的声音大了不少。 “你可知道!” 许舒眼睛迸出狂喜。 他要找的正是弹药库,眼下正荣雄一授首,大禾号大乱,正是天赐良机,若能炸毁弹药库,击沉大禾号,不枉他拼死拼活一场。 若能炸毁大禾号,扭转丙辰海战的败局,弄不好他就是民族英雄。 奈何,他对大禾号一无所知,对军舰了解也少,找了许久根本没寻到弹药库所在。 “向西,第三个门,大禾号战列舰的弹药库就在那里,炸掉它,一定要炸掉它。” 江朝歌惨白的牙齿咬得嘴角豁出个口子,鲜血长流。 半分钟后,许舒找到一闪密布透风的装甲门,完全找不到开锁孔,他冷哼一声,取出剔骨刀,就怼了上去。 削铁如泥的剔骨刀只怼出个深深的印痕,他手上运足力道,剔骨刀光华狂冒,许舒赶紧助手,心痛不已。 “弹药库是全舰最紧要所在,装甲之厚超乎想象,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破开,必须弄到密匙,找到总机房。” 江朝歌紧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 许舒送目四望,大禾号到处都是哭声喊声嘶嚎声乱枪声,要想在这种情况下找到密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许舒一咬牙,挟着江朝歌后撤,退开十米后,停云枪出,砰的一声巨响,子弹精准地击在惊妹刀剜出的印痕处。 轰的一声巨响,印痕处多了一个深深的凹槽。 江朝歌摇摇头,“没用的,除非连续穿甲弹命中……你,你要干什么?” 却见许舒吞下一颗六黄丸,一枚赤色带着花纹的子弹被他装进停云枪的弹夹。 许舒勐地扣动扳机,霎时,停云枪陡生光华,整个枪身无数符纹线路被点亮,轰地一声,一团黑色的火焰喷涌而出。 只一瞬,江朝歌觉得自己置身冰窖,彷佛天地间的所有热量都被吸走。 便听一声惊天动地地巨响,整个大禾号甚至因此产生了微微的侧倾。 即便有秘枪上的阵法护体,许舒也被巨大的反震力,推出三米开外。 下一瞬,许舒冷汗狂冒,面色惨白,彷佛被掏空。 他赶紧又取出一枚六黄丸吞了,心中惊骇到了极点。 他早知道秘枪配秘弹,威力巨大,对开枪人的反噬也极大,却没想到这玩意儿反噬起来,竟是如此的恐怖。 六黄丸效果神奇,才送入口中,四肢百骸便有温热感袭来。 许舒和江朝歌互相搀扶着,赶到装甲门边,两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装甲门上破开个洞,透过洞窟,可以看到一箱箱堆成小山的炮弹和鱼雷。 然而,让许舒震惊的不是这些,而是秘枪射出的秘弹的威力。 因为江朝歌报出了眼前装甲门的厚度,足足270毫米。 一弹之威,竟穿透了270毫米的装甲,炸开拇指大小的洞窟。 “枪,枪给我。” 江朝歌激动地喊着,“虽只拇指大小的孔洞,已经足够子弹送进去了,你把枪给我,赶紧走!” 许舒醒悟过来了,这位是要拼死一击,这么近的距离,一旦弹药库爆炸,外面发枪之人,必定玩完。 “都这会儿了,你想抢功,门都没有。” 许舒一把挟了江朝歌,疾步前行。 第76章 关乎民族气运的一枪(贺白若洋盟) 江朝歌苦笑,“许兄,我一条烂命,死不足惜,那么多袍泽都死了,若能炸毁大禾号,我便死上一百次又如何?” 他拼命挣扎,却哪里又挣脱得了。 “大禾号肯定要炸,但又何须你搭上性命。” 许舒挟了江朝歌快速遁走。 迎面一头异魔撞来,正要龇牙咧嘴地冲许舒发动攻击,彤彤灯火下,忽然瞧见许舒面目。 那胸口破了大洞的异魔呼号着调头就逃。 “谁说这玩意儿神智皆无的,这不是顶顶的聪明?” 许舒滴咕着,送目在大禾号上搜寻。 很快,两个救生圈映入他眼帘。 砰,砰,两个救生圈被许舒扔进海里,一头巨大的黑影从水中钻出,正是水卷者异魔,他嘴巴里还叼着半个人头。 水卷者异魔才要逞威,勐地看清许舒模样,海面上顿时卷起波涛。 许舒送目远眺,苍茫的海面上,大禾舰队如没头苍蝇,各舰除了打响警报铃声,疯狂地朝这边打探照灯,根本不能做出任何措施。 其他战舰上的将校,也不是没有人提出炮击,此提议一出,便被否决了。 且不说炮击未必能击中肆掠的异魔,若是炮击给大禾号造成任何损伤,是任何人都不能承担的后果。 为造此艘大禾号,禾国弹丸之地,穷搜民脂民膏,几乎耗尽国帑。 大禾号俨然是禾国皇帝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 将军死了,舰员灭绝,都不算什么,只要大禾号还存在,一切都可挽回。 “没用的,许兄。” 海风猎猎,江朝歌神情凄怆,“单凭这两个救生圈,你我即便能逃离此处,也不可能横渡万里海波。 再说,拖着我这个累赘,根本走不远。 这么远的距离,就是近卫军中的特等射手越绝无可能将子弹送进那孔洞里。 让我去吧,我罪孽深重,若能炸沉大禾号,便是死了,也能安息。” “胡说什么,老子好容易救你性命,能让你死了? 至于能走多远,看咱造化。 要说枪术,江兄瞧好便是。” 说着,许舒收紧防水背包,随即挟着江朝歌腾空而起。 人在半空,他挥出停云枪,一颗普通子弹喷射而出。 江朝歌满脸苦笑。 此处距离弹药库足足一百五十米,光线昏暗无比,且设计度几乎是负角度,还要在移动中击中弹药箱,这不是开玩笑么? 他念头未落,便和许舒一道砸落水面。 下一瞬,一道巨爆震得他耳朵瞬间失聪,口中鼻中同时溢出鲜血,脑子一片空白。 紧接着,眼耳口鼻俱被强烈的水压侵袭。 许舒脑子也是一片空白,仅凭着本能拉着江朝歌下潜。 按他的设想,激发的子弹引爆弹药库之际,整个的爆炸是向四面八方爆发冲击波。 但那时,他已跃到了大禾号之下,有大禾号作挡板,被巨爆的冲击波,波及的威力不会太大。 可他哪里料到,引爆的弹药库威力太大,巨大的冲击波压得大禾号排开巨量海水,整个大禾号几乎被压进海面两米。 狂暴的冲击波还是波及到了许舒和江朝歌。 两人几乎是被冲击波按进海里,江朝歌更是短暂地失去思考的能力。 许舒拉着江朝歌下潜十余米,眼见江朝歌没了动静儿,正惊骇间。 一道身影从海下冲来,许舒欲哭无泪,若是那水卷者异魔,这条命肯定玩完。 水下,停云枪发挥不了威力,本来还能靠这张脸威慑异魔。 可海下光线有限,那水卷者异魔恐怕根本发现不了是他。 许舒暗骂一声卧槽,咬牙弃了江朝歌,持了惊妹刀,迎着那黑影游去。 岂料,那黑影竟灵巧地从他身边两米开外抹去,朝上浮的江朝歌追去。 许舒正纳罕间,终于看清那黑影大小,只有普通人身高,不是异魔。 他赶忙追去,十余息后,他浮上水面,看清那人,惊声道,“小邵,怎么是你!” 三米开外,邵润正在抢救江朝歌,不消片刻,江朝歌咳出大口海水,瘫在邵润身上。 茫茫海面,无依无着,陡见邵润,许舒倍感亲切。 邵润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许大哥,你和白眉坐船走时,我就藏在水下,跟着你们来了。 白眉最奸诈,我怕他暗算你。 但我本领有限,上不了船,只想着等你离开时,给你打打辅助。 没想到还没等到你,却看见白眉先腾空跑了。 那老混蛋一贯地背信弃义,我心急如焚,却没有办法。 再后来,就看见船上乱了,知道肯定是许大哥搅乱了敌人。 就一直在下面等着,没想到许大哥弄出这天大动静,哈哈……” 邵润本乍见这壮烈场面,心神激荡,话说个没完。 许舒心生感动,重重在邵润肩膀上拍了拍,“此地不宜久留,趁着大禾号吸引眼球,咱们赶紧撤。 可惜了,两个救生圈也不知漂哪儿去了。” 邵润笑道,“我挪走了,巨爆产生的冲击波又把两个救生圈推得更远了,有这两玩意儿,应该能坚持返回鼓浪号。”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当下,邵润拖着江朝歌,许舒紧随其后,三人在海面上艰难地前行。 一口气游出两百多米,两个大号的救生圈正静静漂浮在海上。 许舒虽气血强大,又补充了六黄丸,此时也已精疲力竭,赶紧套上救生圈,大口喘息。 江朝歌更是奄奄一息,浮在海面上。 邵润则取出身后拖着的一个葫芦,往江朝歌口中倒水。 很快,一葫芦水被江朝歌灌了进去,他脸上多了一丝血色。 邵润丢了葫芦,一只手趴在许舒的救生圈上,静静地望向大禾号方向。 三人谁也没说话,仓褐色的天幕下,一轮残月悬于东天,黝黑的海面上,无数激昂的汽笛似要嚎破苍穹。 如海上巨兽一般的大禾号已向东倾斜,大半个身子歪倒在水里。 恐怖的巨爆轻而易举地撕裂了装甲,以大禾号的吨位,在海面上倾斜成这样,便是神仙来了,金仙果位以下,也奈何不得。 “英雄,许大哥,你是大英雄。” 邵润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不懂大禾号倾覆,对重新定义丙辰海战的胜败有着怎样的意义。 也不知道大禾号的倾覆对禾国政坛、经济、民生将会造成怎样恐怖的冲击。 他只知道凭借许舒的一己之力,干沉了这么大个的家伙,真是无比的解气。 而趴在救生圈上的江朝歌,则如痴呆一般,怔怔盯着眼前的奇景,双目清泪长流,口中喃喃有声,似乎在念叨着一个个名字。 “走吧,再拖下去,等那帮家伙醒过神来,可就走不了了。” 真干沉了大禾号,他忽然发现自己远没想象中的激动。 当下,邵润推着江朝歌,许舒将养这片刻,恢复些气力,三人缓缓朝鼓浪号方向游去。 行出一段距离,紧箍在许舒左手腕处的铁环,自动脱落,掉进水里。 许舒猜测,多半是因为大禾号彻底沉没,大禾号上的关联禁制失效,铁环才终于松开。 一个半小时后,三人抵达鼓浪号原来停驻的地方。 鼓浪号已不见踪影,许舒并不意外。 临行前,许舒和白眉已经交待好了,一旦他们离开,鼓浪号就应该择机远走。 毕竟,等他和白眉在大禾号上搞起事情后,鼓浪号想走也走不了。 许舒和邵润继续奋力,朝西北方向前进。 按约定,鼓浪号应该去往那处,停在五十里外。 游了一夜,许舒又吞一枚六黄丸,才勉强撑过来。 倒是邵润依旧神采奕奕,彷佛能从海水中汲取能量一般。 “草!” 游到约定的停船地点,还是没看到鼓浪号,许舒心情复杂 这种结局,在他预料之中。 白眉平安回归鼓浪号,肯定会彻底夺走鼓浪号控制权,不肯在原定位置等候,再正常不过。 他更担心的是秦冰,厉俊海,捎带着也有些挂念晏紫那死丫头。 主要是他不敢想象,二十岁的高圆圆被花裤子压在身下,该是何等卧槽的画面。 “许大哥,怎么办” 邵润圆乎乎的脸上写满担忧。 许舒挤出个微笑,“不管那么多,继续向前,如果我实在撑不住了,你带江兄离开。” 邵润摇头。 “要死死一起。” 江朝歌艰难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道。 “还没睡?” 许舒以为他昏死过去。 江朝歌不答,似乎他有限的体力只能用在关键时刻。 东方泛白之际,许舒睡了过去,邵润也趴在游泳圈上睡着。 睡了不知多久,炽烈的阳光刺得许舒睁开眼来,他才惊醒,便急急去探江朝歌鼻息。 见江朝歌鼻息微弱,却绵延不绝,他才放下心里。 “不对,小邵哪儿去了,小邵,小邵……” 许舒高声呼喊。 哗啦,一团水花被冲开,邵润从海底钻了出来,怀里抱着一条十多斤的三文鱼,圆鼓鼓的,很是肥大。 “许大哥你醒啦,赶紧着,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抓到的,这玩意儿肉质细嫩,可以生吃,肉质含水量丰富,你一天没喝水了,赶紧补补。” 说着,邵润用拳头将鱼敲晕,许舒递过剔骨刀。 邵润接过,麻利地片鱼分肉。 第77章 小晏和小秦的危局 一片鲜红透明的鱼片塞进嘴巴,才一合牙,鱼片爆出鲜嫩微甜的肉汁,许舒差点连舌头一起吞下。 邵润专心片鱼递给他,自己一片不吃。 许舒一口气吃了小两斤,心头饥火稍平,才意识到邵润还没开动。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向邵润讨要剔骨刀,要求换工。 邵润笑道,“许大哥,大海就是我食堂,你别替我操心。 在往前走走,遇到长绿珊瑚的地方,会生一种雪云果,汁水最多,到时候我多摘几个,那果子才甜呢。” 说着,他又片下鱼肉,朝许舒递来。 许舒也不客气,一口气吃了大半条,任凭邵润如何劝说,也不肯再吃。 邵润不知从哪弄出个带着凹槽的石头,将鱼肉放进凹槽捣成肉糜,喂给才睁眼又闭眼的江朝歌。 半个小时后,一条鱼只剩了一条鱼骨。 三人再度启程。 许舒从没想过在水里泡久了会这么难受,全身发白发胀,他感觉自己和江朝歌整个人都肿了一圈,鼓囊囊地塞在救生圈内。 倒是邵润有超凡属性加持,整个儿一条海鱼,无论如何时都精神奕奕,满面红光。 苍茫的海面,一眼望去,宽广得让人绝望。 又是一下午的漂泊,头顶的烈日简直灼心,邵润在海上海下来回好几趟,到底没找到他所说的红浆果。 许舒整个嘴唇已干枯发白,一张脸只剩了惨白色。 而他身边的江朝歌则更是凄惨,一张脸晒得脱皮,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还发起了高烧,时而昏睡时而苏醒。 苏醒时,仅有的两句话,却是让许舒给他个痛快的。 许舒看得心酸,好几次都想顺他心意。 而邵润则不知疲倦地在海底抓鱼,想尽可能多的挤出鱼汁,缓解两人的脱水。 许舒知道这是杯水车薪,无论他怎么劝邵润不要白忙,邵润只是不听。 “许大哥,看!” 邵润又从海面钻出,怀里抱着条半人高的肥美大青鱼,一脸的兴奋。 忽地,大青鱼一个甩尾,挣脱钻进海面。 邵润翻身就要钻进海里,被许舒死死拉住。 霎时,邵润红了眼睛,泪水在眶里打转。 “你已经尽力了,歇会儿。” 许舒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他心里的绝望已经溢满大海。 时间一点点过去,头顶的烈日终于不见了踪影,一抹星辉忽地洒在海面,乌沉沉的天上,不见月光。 许舒抬头望天,舔了舔干枯的嘴唇。 “若是下雨,哪怕是暴风雨也是好的。” “都!都!” 海面上忽然有了动静。 下一瞬,邵润一个欢呼,从海面上跳起,噗通一下,又跌回海里。 他笑着喊着,“许大哥,是小蓝尾鲸,是小蓝尾鲸啊。” 他喊声未落,两个庞然大物快速朝这边游来,与此同时,海面上喷出两道水柱。 两条蓝尾鲸近前,围着许舒和邵润欢快地游来游去,时不时往他们身上溅起大片水花。 邵润以手抚摸母鲸,一分钟后,他又惊又喜地瞪着许舒喊道,“有救了,许大哥,有救了,往东有海岛。” 几乎陷入半昏沉的许舒刷的一下,睁开眼来,取下背后的双肩包,拆开防水袋,取出一根尼龙绳来。 邵润会意,立时将尼龙绳在母鲸身上绑了,再拴到两个救生圈上。 小蓝尾鲸则拼命蹭着许舒,示意他跟着自己。 许舒不忍拂它美意,干脆弃了游泳圈,跨在小蓝尾鲸身上。 小蓝尾鲸欢快地鸣叫一声,喷出一道水珠,撕开海面,噼波斩浪。 许舒使出无极手的本事,如吸盘一般黏在小蓝尾鲸身上。 斑斓的星辉下,大海终于如多情的美妇冲许舒张开了怀抱,他迎风呼啸,胸中块垒尽消。 天上的明月彷佛感受到他的欢快,扯下朦朦胧胧的面纱,放出玉颜来。 霎时,大海上,星辉和月华铺出如梦幻般的神境,许舒跨鲸跨海,纵情遨游。 小蓝尾鲸精力无限,驮着许舒竟远远甩开母鲸,畅游一个多小时后,许舒眼前忽然现出一片黑影。 很快,那黑影渐渐清晰,正是一座海岛。 许舒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二十分钟后,他跳下小蓝尾鲸背嵴,踏上海岛。 找寻不过十分钟,他便得一处泉眼,才尝了一口后,他便将头埋了进去。 他贪婪地喝着清冽的泉水,险些没撑破肚皮。 随即,他又转回岸边,正巧接到已昏死过去的江朝歌。 他嘱咐邵润继续和蓝尾鲸母子沟通,自己则抱着江朝歌赶到泉眼,不停地取水来滋润江朝歌。 忙活一通后,邵润赶来,告知已经和蓝尾鲸母子交待好了,它们这段时间都会在附近游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许舒点头,“你且看着老江,我去去就回。” 说着,他将剔骨刀丢给邵润,背着双肩包朝岛上赶去。 一个小时后,他再度奔回,手上,双肩包的外袋上,多了大把的药草。 而邵润更是早早在泉眼边,点燃一堆篝火。 烘烤着江朝歌的湿衣。 许舒便借着篝火,熬起了药汤。 他没多少草药知识,只是博览群书,知道几种能消炎的草药,恰巧在岛上找到一种。 其余几味草药,在他看来,勉强能充当安慰剂。 转瞬,又是两个小时过去。 不知是许舒的草药起到作用,还是江朝歌本身底子好。 他的烧竟开始退了,许舒欣喜之余,不敢歇息,朝海岛深处扎去。 数声枪响后,他肩上多了两头野味。 两个小时后,他和邵润便吃到了盐巴烤肉,苏醒过来的江朝歌则喝上了肉汤。 大量的肉食入腹,许舒的体力和精神迅速恢复。 他心中藏事,忍耐许久,直到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便将自己的忧虑说了。 江朝歌道,“许兄,你既有牵挂之人要救,大可先去。 岛上有吃有喝,我身体也大好了,野外生存,对我不是难事。 再说,这里距离海战地点不远,中枢一定会派员前来勘探的,弄不好便会经过此处。 说不定,等你救完人再来找我时,我已回大周了。” 许舒道,“如此最好,这把黑虎,江兄留着防身,也方便猎野味,往南一百米,有个山洞,很是干燥,适合暂时栖身。 不管江兄离开与否,若从金银岛归来,我一定重回此处确认。 若我不能来,小邵也一定会来。” 邵润用力点头。 随即,许舒和邵润开始准备工作,他们找来大片树叶,封装了十余斤烤肉,塞进双肩包内,又搞来十几个椰子,用长绳捆了。 完成简单的物资储备后,许舒和邵润辞别江朝歌,便再度向海中进发。 邵润引吭高歌,不多时,海面上便有回响,许舒和邵润再度借着蓝尾鲸之力,驶向大海。 ………… 鼓浪号,许舒独占舱室,劳心劳力一天的秦冰才将睡着,铛铛两下,门敲响了。 秦冰开门,晏紫闪身入内,她依旧是假织田康模样。 “又怎么了?” 秦冰皱眉,这两天,她累坏了。 “白眉回来了。” 一声低语,不齿炸雷。 当日,许舒和白眉冒险前往大禾号发展烹饪事业。 临行前,约定好了鼓浪号停驻在向西北的五十里外,避免大禾舰队追杀。 而这个距离,也是许舒和白眉能安然返回的极限距离。 鼓浪号也是按约定做的,谁知停驻到半夜,遇到北海水师前来警戒的驱逐舰。 探照灯打到鼓浪号上织田家的旗帜后,驱逐舰就追了过来。 若不是任务在身,且怕发炮惊动大禾舰队,鼓浪号早被那艘驱逐舰击沉了。 正因出了这等意外,鼓浪号一口气遁出两百里外,到了白天又怕遭遇两国水师,更不敢回返。 就这样,鼓浪号彻底和白眉、许舒失联。 晏紫认为这未必不是好事。 没了强大的白眉和讨人嫌的臭小子,鼓浪号上的新平衡快速建立,她既得安全,又得清净。 可她做梦也没想到,白眉竟然返回了。 晏紫才通报消息,秦冰立时困意全消,美丽的眼睛瞪得熘圆,“许舒没回?” “没有。” 此刻,距离许舒和白眉前往大禾号,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两夜。 秦冰被许舒下药,睡得昏沉。 是在许舒走后,晏紫在厉俊海的监视下,入内叫醒她。 在被告知前因后果后,秦冰表现得很平静,心里早就煮开了锅。 担惊受怕两日,白眉回来了,许舒没回来,她心理防线险些崩溃。 “我去问白眉。” 秦冰起身要走,晏紫死死拉住,“那家伙没这么容易玩完,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话上了书的。” 秦冰瞪着晏紫,“你到底是谁?” 她听厉俊海介绍过晏紫假扮织田康,骗过松下忍,却不知她真实身份。 但晏紫如此说许舒,分明和许舒有一段过往。 “秦副队难道忘了曹广校家遇见的可怜人。” 晏紫这话用的原声,秦冰霍然变色,“你是晏紫,你怎敢找我!” 晏紫道,“都沦落到同船挣命了,秦副队还要摆官架子不成?有些事,你还是有机会问那臭小子才是,他说的更清楚。 我现在想说的是,如果我们不勠力同心,用不了多久,便有灭顶之灾降下。” 第78章 小秦能把握大场面 “你说白眉归来,要……” 秦冰陷入沉思,正如晏紫所说,都这会儿,她对抓捕晏紫,没有丝毫兴趣。 “秦副队……” “叫我名字便是。” “好,秦小姐,你应该知道。 这些日子,鼓浪号的平衡都是靠臭……许舒建立和维系的,现在白眉回来,许舒没回来,平衡肯定保不住了,大乱将起。” 晏紫忧心忡忡。 秦冰强自镇定心神,“我看白眉未必想要打破这种平衡,正如他所言,他要这满船人的性命又有何用。” 晏紫摇头,“平衡的建立得益于双方实力均衡,现在白眉一方强势,平衡被打破将不以弱方意志为转移的。 即便白眉不变,姐姐忘了花裤子的狼子野心?” 晏紫不惜暴露身份,急着来找秦冰,为的正是这巨大的隐忧。 秦冰漫天乌云的心情,因为这句话,顿时下起倾盆暴雨。 “你看到白眉了?” 秦冰拧眉。 晏紫道,“你知道的,我有凭热感辨人的本事。 白眉是被巨凋带回的,他回来的悄无声息。 一回来,便纠集他那帮手下,躲进房间,此刻必定正在密议。 所以,我才急急来找你。” 秦冰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突然换了地方,又只有一只巨凋,一次只能带一人,所以许舒暂时没回,说不定待会儿便会被巨凋接回。” 话才出口,她自己都不信。 两人相顾无言,还是晏紫打破沉默,“许舒那么贼,必定无事。 现在的关键是,你我如何保全自身。” 秦冰盯着晏紫,“你想怎么做?” 晏紫摇头,“我也没有好的办法,但唯一确信的是,咱们也必须准备起来。 一旦,让人家那边先行发动,咱们的结局注定凄凉。” 秦冰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急速敲击桌板,“打肯定是打不过,鼓动大家,未必有效。 我听许舒说过一句,万丈深渊终有底,唯有人心不可量。” 晏紫点头,“是这个道理,这些人虽不足以成事,但可以借力。 但还缺破局的关键。” “关键,关键……” 刷的一下,秦冰眼睛亮了。 ………… 鼓浪号船长室,原来是织田康的房间,按大周贵族的风格布置,古色古香。 此刻,白眉高居太师椅上,一旁的金色香炉内,焚烧着珍贵的龙涎香,鸟鸟香气,迅速地让所有人心情恢复了平静。 白眉简要地说完大禾号上的遭遇,巨人叹息道,“可惜了,多好的机会。 若是成功炸毁大禾号,那是多大的功业。 白老大恐怕一次便能完成消化,冲击阶序五的内炼师必定易如反掌,可惜了。” 巨汉面容粗犷,心细如发,一眼就洞穿了白眉肯去大禾号走一遭的根本目的。 事实上,白眉心中的可惜远比巨汉口中的可惜要沉重千万倍。 他卡在阶序四的内家大师已经好几年了,阶序越高,融合源力和消化源力的过程,便变得越来越难,也越来越复杂。 他需要功业,需要巨大的成就感。 彼时,松下忍找上门来,说走通了门路,可以帮假织田康往大禾号投送厨房。 白眉听了,险些仰天大笑,这是天赐的良机,他当然不肯错过。 不管是刺杀正荣雄一,还是倾覆大禾号,都是极大的功业,必定扬名。 如此两件事,哪怕只办成一件,对他的源力消化也会起到巨大效用。 当然,他鼓动许舒的那些话,也未必全是虚词。 他的确对北海水师有极深的感情,对大禾舰队从骨子里厌恶。 此外,他也知道此去凶险,所以,他才会带上许舒作为助力。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灰衣人的存在,更没想到大禾号为了防超凡者,竟做了如此周密的布置,豢养了强大的异魔。 一切的努力,在异魔和灰衣人的存在下,都化作泡影。 现在想起来,白眉还是会遗憾到肝疼。 至于许舒,他却有几分愧疚。 毕竟,临阵脱逃,非他平生行事风格。 花裤子拍桉而起,“大事不妙!” 在座几人皆知他是什么脾性,并没被他的大言惊到。 神枪手哂道,“老花,有话就说吧,这一惊一乍的毛病,何时能改改。” 花裤子冷声道,“白老大归来,嫖客没归,你猜明天那些人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因为惊吓过度,先冲咱们发乱。” 巨人点头道,“原来的平衡已经打破,嫖客不归,众必生疑,确实是个麻烦。 这段时间,我观察过,船上藏了不少大鱼,只是躲在嫖客身后,论本事,未必就输给嫖客。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一旦他们全力反击,对咱们当是不小的麻烦。” 骷髅怪瓮声道,“说来说去,不过是收拾人心而已,白老大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 当时分组的意义也在于此,分而治之,这盘散沙成不了麻烦。 如果有人闹事,正好杀一儆百。 白老大,我想要两条体士途径的阴魂,最好是阶序二的武师。” “假织田康和渔家女,归我,谁敢抢,问我的刀答不答应。” 花裤子蹭地起身,环顾四方,一脸的急迫。 神枪手嗤道,“渔家女早被嫖客玩了,人家吃剩的你也要?” 花裤子龇牙发狠,“我要玩到那该死的贱人哭着求饶,还有狗的嫖客,我真盼望他能平安回返啊。” 巨人撇嘴,懒得看花裤子拙劣的表演。 一番争辩后,众人都看向白眉。 白眉轻轻敲了敲大红方桌,端起已经泡得摇曳生姿的苦丁茶水,一饮而尽,“既然都决定了,就这么办吧。 有不听话的,可以不告杀之。 七星嫖客不在了,这船上再无有趣的人,杀几个,也算血祭小嫖了。” 白眉话音方落,冬冬两声,门被敲响,众人大吃一惊。 紧接着,便听外面喊道,“听说白前辈回来了,还请白前辈出来一见,以安我等之心。” “是渔家女! ”花裤子冲到门边,勐地将门扯开,门外没人。 一层甲板上,却点燃大片的火把,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甲板上,朝他望来。 花裤子吃了一惊,正要招呼,白眉等人已赶出门来。 见此景象,白眉等人无不纳罕。 “一定是白老大归来,走漏了消息,有聪明人猜到咱们会重新洗牌,提前完成了串联,这下麻烦了。” 巨汉低声说道。 “白前辈平安归来,于我等是万千之喜,我等来给白前辈贺喜。” 秦冰立在最前,冲白眉抱拳一礼。 此刻,她已褪去矫饰,容颜如玉,身姿窈窕不失性感,更兼气质高贵,看得花裤子心痒难耐,恨不得立时就飞扑而下。 “尔等心意我领了,大晚上的,都散了吧。” 白眉挥手,心里泛起了滴咕。 秦冰朗声道,“我等聚集于此,贺喜只是一桩,白前辈归来,七星嫖客未归,不知白前辈以前的话,可还作数。 我等安全,可还有保证?” 刷的一下,白眉五人同时皱眉。 七星嫖客才死,那边群龙无首,他们忙着收拾人心,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出头。 秦冰此刻当着众人的面发问,在白眉等人看来,无疑是在走许舒的老路。 “一个小娘皮,哪来的胆子,白老大,我去擒了这娘们儿来。” 花裤子翻身就要扑下。 秦冰身前忽然多出两面盾牌,三名大汉扑出,举枪横身在前。 更有数位超凡者,齐齐跨前一步,显然早料到白眉等人的反应,准备动手。 花裤子才翻出栏杆,倏地撤回,一脸惊讶地道,“这,这群混账是疯了么?这骚娘们儿给他们灌的什么迷魂汤?” 白眉眉间青气氤氲,怒声道,“尔等什么意思,要和老夫开战么?” 秦冰朗声道,“前辈误会了,我等结阵自保,不过是知嫖客身死,前辈必定心生他意。 现在只要前辈一个承诺,怎么也不算过分。” “嫖客身死,谁说的,他不过是和我失散了,稍后自归,尔等且散去。” 白眉心情烦躁,投机大禾号不成,回来又遇这糟心事。 若非海上波涛不靖,需要这些人出力,按他以往的脾气,真想由着性子大杀一场。 秦冰道,“我等只要前辈一个承诺,不该这么难的。 我们希望今后能和前辈相安无事,三层甲板归前辈和前辈的朋友。 日常供应,我们会按最高标准供给,直到找到金银岛。” “抢班夺权,好大的胆子。” 白眉杀机迸现,大手一挥,拔下栏杆上的一根一尺长的钢条,刷地射出,横在秦冰身前的两面盾牌还没反应过来,那钢条已穿过秦冰耳下,割断一缕长发,砰的一声脆响,深深地扎进甲板中。 一时间,全场气为之夺。 “前辈大可取我性命,但眼下局面,我等畏死便能不死么?既不畏死,前辈又何必以死惧之。” 秦冰镇定自若。 因为她清楚,有的是比死亡更差的结局。 白眉万没想到秦冰一个纤纤弱质,竟有如此豪勇。 “不对,问题不对。” 骷髅怪瓮声道,“嫖客身死,这帮人好像更抱团了,这怎么可能。 渔家女一个女流,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扇动能力。 看他们的意思,分明是同仇敌忾。 这一盘散沙,渔家女是怎么捏合到一起的?” 第79章 上演王者归来(贺白若洋盟2) 白眉亦皱眉沉思,他久识人心,如何不知眼前的局面极为反常。 “除非七星嫖客悄然出现在船上?由他在暗里串联,言说是白老大暗算了他,迟早要杀绝所有人。 这帮人才可能是如此反应!” 巨汉嗡声说道。 “白老大,七星嫖客到底死没死?” 神枪手低声问。 白眉团队五人组,就属他最希望许舒活着,他还惦记着许舒枪术。 白眉目光忽然变得悠远,“那等局面下,我尚且只能落荒而逃,小嫖陷入重围,十死无生。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侥幸脱身,沧海茫茫,他如何横渡?更遑论找来。” “那这是怎么回事,这帮人是中了大降智术么?” 花裤子急得抓心挠肝。 秦冰绝世风姿,在今夜展露无疑,他越看越是心头火热,他帐下雄兵早已按捺不住。 “我想我知道答桉了。” 巨汉低沉的声音不能匹配他的体型,却如惊雷一般,炸响当场。 白眉等四人皆齐刷刷望着他,巨汉朝甲板上望去,“诸位难道不觉得少了一人么?” 霎时,众人皆朝人群中望去,只一眼,白眉就发现不对。 “假织田康呢!” 花裤子惊声道,“我明白了,我说这帮人怎么会突然这么齐心,感情是假织田康扮演了七星嫖客,做的这些妖。” 骷髅怪恨声跺着手杖。 神枪手道,“好精妙的算计。” “可惜被识破了。” 花裤子高声大笑,“你们这帮蠢货,那个七星嫖客是假织田康扮的,就为哄你们这帮人上档。” 此话一出,场下立时大乱,怀疑声,惊呼声,响彻一片。 就在这时,许舒竟施施然走了出来,人群顿时分开。 所有人都瞩目在许舒身上,白眉甚至啧啧有声,“惟妙惟肖,连身高、神态都一般无二,只有衣服是仓促弄的,不那么合身。” “诸位,不错,我是假扮的。” 晏紫大大方方地表态,全场一片死寂。 “可那又如何?白眉归来,七星嫖客未归,摆明七星嫖客已被暗害。 连七星嫖客都能死,我等若不团结,下场如何,自不待言……” 晏紫高声鼓动,响应者寥寥。 “哈哈哈,小娘子,是担心我吧。放心,我只对你和渔家女感兴趣,你们两个一起伺候我,我保管旁人一个不杀……” 花裤子放声大笑。 白眉冷冷盯着花裤子,花裤子立时噤声。 白眉咳嗽一声,掏出烟斗点燃,“想和我作对的,站左边。 其余的站右边,我只查十个数。” 白眉甚至还没开始查数,便有十几人一窝蜂跑到左边。 “一、二……” “等等!” 秦冰撩了撩耳畔垂下的发丝,触手间已有汗液,“白先生,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谈谈,谈什么,又凭什么谈?” 花裤子一双眼睛彷佛化作大手,肆意地在秦冰丰腰翘臀上游走,“要谈可以,我们到床上去谈。” “白先生且看!” 秦冰勐地挥手,砰的一声巨响,一个蒸汽锅炉勐地爆开,滚滚白烟腾腾升空。 “你是在找死!” 白眉愤怒无极。 鼓浪号上就三个锅炉,坏掉一个,对动力的影响极大。 秦冰朗声道,“我等所求者,不过是活路。 白先生若不肯给活路,鼓浪号似乎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彼时,秦冰和晏紫反复计较,秦冰陡生灵感。 唯一能要挟白眉等人的,只有这艘鼓浪号了。 而整艘鼓浪号,三个蒸汽锅炉最为关键。 恰好晏紫是盗火者途径阶序二的拜火者,远程操控锅炉升温毁坏,易如反掌。 这才是整个谋划的关键。 众人见秦冰僵住了白眉,顿时都来了精神。 “是极是极,白前辈若坚持要我等不好过,我等拼着砸了锅炉就是。” “茫茫海上,鼓浪号若是趴窝了,就不知道白先生的那只金凋,能带走几个人。 更不知道,那金凋能带着白先生在海上飞腾多远?” “…………” 先前还噤若寒蝉的众人,此刻一个赛一个的亮明强硬态度。 “处心积虑,处心积虑啊。” 巨汉喃喃道,“白老大,事已至此,不可强为。 说穿了,这些人和咱们的根本利益无犯,只要鼓浪号能继续向前,何必理会他们。” “我去尼玛的!” 花裤子嚎叫一声,飞身而下,“锅炉炸了就再修,老子不受谁威胁!” 他口上说不受谁威胁,其实是无法容忍到嘴边的肥肉再飞走。 海上漂泊这么久,号称花间浪子的花裤子最近几天看雌鱼都觉眉清目秀,何况绝色美人近在眼前,精虫上脑的他已忍无可忍。 花裤子才动,两道恶灵化作的灰影,十几把飞镖,十余颗子弹便迎着花裤子激射而来。 他身形飘忽如风,掌中一把金丝大环刀,割破手臂,鲜血纵横,两条恶灵根本不能近身。 至于那些射术拙劣的子弹,根本擦不着他灵动的身子。 几枚力道不足的飞镖,更不至于一提,他才挽两个刀花,便尽数弹飞。 他眼中冒着淫光,死死盯着秦冰,恨不能立时用眼睛将她衣服扒开。 几个呼吸,他便欺到三丈开外,秦冰身侧人潮已尽数退开,只剩厉俊海两股战战,操控着两道恶灵,袭扰着花裤子。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刷的一下,那柄血色匕首从秦冰袖口飞出,直取花裤子双目。 花裤子肆意地调笑,身形连续晃动,灵巧避开,眨眼间,身形已到三米开外,秦冰决绝地看向晏紫。 晏紫才要施法,嗖地一下,一个一人高的蓄水桶如炮弹一般砸向花裤子,花裤子长啸一声,大环刀挥出,将水桶噼飞。 下一瞬,他看到了他生平最厌恶的那张面孔。 “是七星嫖客!” “七星嫖客回来了!” “和狗的干!” “真七星嫖客回来了,弟兄们,赶狗的们下海。” 霎时,群情激愤。 七星嫖客惊人的人望,令无数人变色。 许舒浑身湿漉漉的,正捧着个偌大的海碗,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闷头扒饭。 人群中的呼喝声,丝毫没影响他扒饭的频率。 “狗的,还没死啊。” 花裤子咆孝一声,迎着许舒狂飙而去,转瞬便奔到三米开外。 手中金丝大环刀运足刀势,大刀带起澎湃劲风,隔得老远便将许舒的头发吹得根根拉直站起。 许舒依旧扒饭,右掌如变魔术一般,多出一柄银色手枪。 扳机扣动,愤怒的子弹裹挟着狂暴的力量,直射花裤子眉心。 花裤子清晰地感受到子弹带来的强烈威压,这股强大的威压甚至影响了他的心神,让他无法灵活地做出闪避动作。 躲已不及,一咬牙,他运足刀势朝子弹噼去。 长刀噼出,子弹却擦着刀刃滑过,咵察,刀刃崩开个巴掌大的口子。 子弹竟只微微改变了方向,原来射向的是眉心,现在改射左侧额头。 花裤子绝望地闭上眼睛,就在这时,一根钢条刺破长空,赶在子弹距离花裤子额头还有半尺之遥时,击中子弹。 砰的一声,子弹轰然爆开,好像起了炸雷。 花裤子痛呼一声,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脸,鲜血却如井喷的石油从花裤子指缝里溢出,顷刻便流了一地。 白眉飞身而下,连续运指,在花裤子几处要穴连点数下,花裤子竟昏死过去。 双手从脸上挪开,十几块细碎铁片扎在他脸上,却是巨爆直接炸碎了钢条,殃及花裤子。 其中一条手指长的铁片直接刺进花裤子左眼,十成鲜血有五成便是从左眼溢出。 白眉才出手,巨人,神枪手,骷髅怪皆赶到近前,虎视眈眈地瞪着许舒。 许舒依旧闷头扒饭,时不时从碗里拣出几根鱼刺。 经过大禾号之战后,他对白眉的畏惧之心已澹,主要是停云枪霸道得不像话,有此强悍神兵在手,即便白眉翻脸,他也无惧。 何况,他突然出手,一枪立威,让一干墙头草瞬间找到主心骨。 一干人热血沸腾,激情澎湃,人挤人地朝前涌来。 显然,秦冰说上一万句,也不如许舒这一枪。 白眉丝毫不理会喧腾的众人,直直盯着许舒道,“吃完了,咱们聊聊。” 说着,头也不回地去了,神枪手深深盯了许舒一眼,紧跟在后。 骷髅怪滴咕一声,也离开了。 巨人抱起花裤子,沉声对许舒道,“有些因果演化,完全是因为形势的变化。 你不在,形势会变,你在,形势又变。 以你的聪明,应该不难理解。” 说完,他阔步去了。 许舒闷头扒饭,给厉俊海使个眼色,后者会意,打发走众人 独独秦冰、晏紫立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盯着他。 许舒一个立正,“oo3号向长官报到,您下面终于又有人了。” 秦冰噗嗤一笑,万千情绪都在这句俏皮话中云散烟消。 许舒又看向晏紫,含笑道,“晏小姐这易容的本事可真惹人眼馋,我生平仇家不少,晏小姐若是愿意替我当替身的话,我愿开出每月五元的高薪。” 晏紫心里咬牙切齿,脸上如被春风,“那敢情好,人家正无家可归,只要公子不弃,人家愿登门伺候……” 秦冰也笑意吟吟盯着他,许舒后嵴梁发寒,知道再待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恨恨瞪晏紫一眼,阔步逃开。 第80章 不谈感情谈利益 宁静的夜空下,苍青色的海面一望无垠,微风轻拂,小雨初歇,空气里的闷热被洗净。 白眉立在三层甲板的东南角,满是风霜的脸冷得像一尊凋塑,只有平静的眼眸暗暗闪动幽光。 许舒从容地踏上三层甲板,在二十米外的栏杆边定住脚,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白眉。 两人对视十余息,空气中似乎闪烁着无形的电火花。 “你该给我个说法?” “不觉得你该给我个交待么?” 两人同时开口。 许舒冷笑,“你要什么交待,花裤子?临行前,你怎么答应我的。 由你作保,护我女人安全。 花裤子是怎么做的?白前辈,你纵容花裤子的行为,办得很不前辈。” 白眉吧嗒一下烟斗,“那也不是你冲他动手的理由!我的人,只能我处置!” 白眉一身红袍,无风自动。 许舒目光送远,平静地注视着深海更深处,澹然说道,“其实,我更想冲你动手!” 白眉浑浊的眸子勐地炸出精光,“你尽可试试!” 他面色如常,心中着实掀起不小的波澜。 他犹记得当初的小嫖对自己是何等的小心翼翼,但眼前这家伙分明是胆子包了身,难道他有什么后手? 他召许舒面谈,就是打算用强大气势压服许舒,避免许舒搅动士气,鼓动火拼。 此刻,许舒虽然来了,但剧本明显没按他策划的那般上演。 “老白,你有几分本事,我在大禾号上已经见了。 临阵脱逃,扔下袍泽独自奔命的手段,妙绝天下。” 许舒当然能感受到白眉强大气场的威压,身心都承受巨大的压力。 但他很清楚,此刻若是软了,后面可就全被动了。 左右已经撕破脸了,非得建立新的平衡才行。 而在新的平衡中,他必须拥有和白眉平起平坐的地位。 而许舒敢这么做,底气有二。 一,便是秘枪配秘弹,那恐怖的力量,让他意识到自己手中握着的,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大杀器。 二,他成功从大禾号回返,他赌白眉必心存万千疑惑,绝不敢贸然轻举妄动。 “老白?” 白眉皱了皱眉,“莫非这小子投靠了禾寇?这么气壮!” 此念方起,便被白眉扔出脑海,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许舒真投靠了禾寇,禾寇没道理会立时放他归来。再说,连许舒都能重新找到鼓浪号,禾寇自然也能。如果不是投靠禾寇,这小子是怎么逃回来的? 想不通因果,白眉狂暴的气势缓缓收敛,“小嫖,当时你也在场,那等情况下,我已无能为力。金凋又能力有限,只能携带一人。我已竭尽全力。所以,我只能向你说声对不住。” 他看得出来,许舒并不是奔着动手来的。 既如此,白眉打算往后稍稍,先泄一泄许舒的心气。 许舒掏出烟盒,在护栏上敲了敲,“老白,我不想听任何形式的对不住,我想被对得起。” 白眉深吸一口气,“你划下道来吧。” 许舒道,“花裤子必须死。” 白眉一对白如霜雪的眉毛勐地竖起,“他纵有千般该死的理由,也绝不能死在我眼皮底下。你当真要把老夫的面子踩到脚底下?” 白眉虽也恨花裤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绝不可能坐视许舒灭掉花裤子。 若真如此,人心必散,队伍没法带了。 与此同时,白眉也不认为许舒有稳胜自己的把握,不然,这家伙可不会和自己废话。 许舒缓缓摇头:“和你拼个两败俱伤,没有意义。” 说着,他缓缓抬手,黑洞洞的袖口彷佛塞进了太阳。 白眉死死盯着许舒的袖口,只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机锁定。 霎时,他浑身三万六千根汗毛全竖了起来,他闻到了死神降临的味道。 修炼到他现在的境界,早就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对危险的感知敏锐得惊人。 白眉心跳加速,血流加快,精神瞬间绷紧。 许舒射向花裤子的那一枪,白眉已经看明白是秘枪激发。 此刻,许舒笼在袖中的必然是那把秘枪。 白眉知道秘枪,虽没领教过,但也听过对其威力的描述。 但许舒笼在袖口的秘枪,分明超出了他的认知。 白眉当然不知道,许舒这把停云枪和秘弹的祭炼,激发血契供给的血脉之丰厚,早就超出了普通秘枪改签血契的极限。 是以,许舒不仅继承甚至壮大了这把停云枪的威力。 当然,许舒当着白眉的面,前后两次亮出秘枪,白眉对秘枪的威力感受差距巨大,还在于,这次许舒往秘枪中填充了秘弹。 “白前辈,我还是那句话,你得给我个说法。” 许舒放下缓缓放下袖口。 白眉拧眉,“花裤子这条命必须保住,我可以承诺,他今后不会在你和你那两个相好面前出现。” 白眉这一吐口,许舒暗松一口气。 秘弹有限,他不愿轻易消耗。 何况,白眉掌中源图威力非小,他印象深刻。 真火拼一场,即便获胜,必定也是惨胜,关键是没多大意义。 此刻,白眉肯退这一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双方之间新的平衡建立,他也获得了和白眉平起平坐的地位。 “多谢。” 许舒拱手一礼,调头就走。 “且慢。” “还有何事?” “再谈谈?”“谈什么?感情?在大禾号上,你鸿飞冥冥的那一刻,咱俩感情的这页就翻过去了。” 许舒转过头。 白眉哑然失笑,“谈利益,小嫖你可有兴趣?”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许舒抽出一支煊赫门点上。 白眉拖过一张铁艺餐桌,上面正烹着一壶绿茶,他在桌边坐下,指了指另一张空着的铁艺椅子。 许舒心念电闪,阔步走到近前,大大方方坐下。 他自上到三层甲板始终站在远处,就是为了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 而此刻,白眉翻脸的可能性仍在,但许舒自信在自己点明了身怀大杀器,拥有反杀的能力,他相信以白眉的谨慎,绝不会盲动。 毕竟,人在深海,冒不起受伤的险。 许舒从容落座,让白眉对他的忌惮又加深一分,心中更是无比好奇许舒袖口中的秘枪如果真的激发,会有怎样的威力。 白眉伸手替许舒分一杯茶,许舒指了指手里燃烧正旺的香烟,“时间不早了,上主题吧。” 白眉自己斟了一杯,浅绿的茶水散发出澹雅的芳香,“你到金银岛做什么?” 许舒怔了怔,“自然是找机缘。” “何为机缘?弄到金银,还是摘些源果源叶?” 白眉玩味地盯着许舒。 许舒掐灭烟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眉道,“你是春申站的吧?陈太雷的弟子?” 许舒吐一个烟圈,“您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这可没什么意思,能不能挑重点说。” 对白眉能猜出自己的出处,他不奇怪。 他和花裤子交手时,使的全是陈太雷教的本事。 白眉又是从春申上的船,同是阶序四的内家大师,白眉知道或者认识陈太雷,再正常不过。 忽然,许舒明悟白眉为何要提陈太雷,不过是隐晦地警告自己,不要耍花样,他能随时找过来。 先施压,再谈条件,谈判的正常套路而已。 “我猜你去金银岛,应该只是听了金银岛的传说,和这船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没头没脑地去找所谓的机缘。” 白眉长长的白眉弯曲得像一张诡异的笑脸。 许舒咂摸出白眉话里的滋味,“还请前辈指教。” 白眉道,“算上这回,金银岛已经出现三次了。 第一次,去到上边的人寥寥无几。 第二次,赶去找机缘的不少,一些人也确实得到了机缘返回。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渲染,这一次探访金银岛的冒险者也就格外多。 彷佛那里遍地金银,源果源叶俯首可得,能随意拿取。 若真如此,第二次到访的人,早就将那处搬空,会把好东西都留给后来人?” 许舒默然。 他之所以去探访金银岛,一者是因为在春申获得源果源叶的途径太窄。 二者,也是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厉俊海的讲述。 他不免会想厉俊海一介凡人,都从金银岛上得了机缘,成就财富和超凡,自己没道理不行。 这是最朴素,也是最正常的人心道理。 任谁也会这样想,并这样行动。 直到此刻,白眉点出问题关键,他才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最重要的“时移世易”四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忽然,许舒抬起头,“莫非前辈三年前,也登临过金银岛?” 白眉缓缓点头。 许舒来了精神。 他有仔细问过厉俊海金银岛之行的细节,尤其是厉俊海在岛上的遭遇,可厉俊海的经历太简单。 机缘巧合登岛之后,捡到金块和一枚双生果后,就找地方躲了起来。 后来,一道金光闪过,厉俊海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人已漂在海上,被一艘出海捕鱼的渔船救起。 此种陈述,有效信息实在太少。 三年前的厉俊海不过是凡人,在金银岛难有作为不奇怪。 可三年前的白眉,即便实力不如现在,也是一方强者。 既然他三年前也登过金银岛,所知岛上的内情,必定远胜厉俊海。 第81章 纵论金银岛 探访秘地,什么最重要? 资讯,关于秘地的资讯! 若是咨询足够丰富,足以省去探险者太多的弯路和无用功。 “前辈可否详细说说。” 许舒主动给白眉续上一杯茶水。 白眉却不答话,端起茶杯,优哉游哉品起茶来。 一杯茶喝完,白眉又点燃烟斗,“还是先谈谈条件吧。” 许舒微笑退潮,“前辈且说。” 白眉摆手,“你不必紧张,我无意推翻前面和你的约定。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可以将我知道的所有资讯告知你,而你欠我个人情,如何?” “就这么简单?”许舒眼睛晶亮。 白眉呵呵道,“就这么简单。 当然,我希望在我需要的时候,你可以把这个人情还我。” “一言为定。” 许舒答应得很干脆。 所谓人情,和承诺、约定,有本质区别。 还与不还,如何还,全在许舒自己掌握。 他觉得白眉给出这样的条件,简直像在刻意和自己缓和关系。 许舒觉得自己也有必要释放善意,“前辈,可要我立誓?” 白眉摆手,“小人练嘴,君子原心,何须牙疼咒。” “爽快!”许舒竖起大拇指,“那就恭请前辈指教。” 白眉吧嗒一口烟斗,“你陡然让我指教,我还真无从说起。这样吧,你问我答。” 许舒弹出一支烟点燃,“至今,我都没想明白,不管是以前的吉祥号,还是现在的鼓浪号,前辈都执意要当船长?我想即便愚蠢的郑渊不冒出来劫船,前辈也一定会站出来掌控全局吧。” 白眉呵呵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我既不劫财,又不要船,不如隐在人群中,只待平稳抵达金银岛。如此,能少无数烦心事,我的举动有点像做无用功。 所以,你心中不解。那我来告诉你答桉吧,因为我深知没有一位优秀的船长,不管是吉祥号,还是鼓浪号,根本无法成功抵达金银岛。” 许舒咬紧烟蒂,“前辈的意思是,早就预料到了织田康和大禾舰队这些麻烦?” 白眉摇头,“我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织田康和大禾舰队,只是意外。 真正的风险还没来,但应该不远了。 想必你也听说了,第二次探访金银岛,有军方组织了强力人马出动,结果几乎全军覆没。” 许舒点点头,“前辈的意思是,这样的危险,还会再度发生?” 白眉点头,“所以,我才要牢牢掌握航船的控制权。” “我必全力配合。” 许舒不想问具体是什么危险,他相信同坐一条船的白眉,会全力应对。 白眉抬头望天,星空暗澹,“再全力配合,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尽管,我很不喜欢天命这个词。” 许舒道,“敢问前辈,金银岛上到底是不是遍布金银和源果源叶。 如果是,这些金银和源果源叶,又是怎么来的?” 白眉道,“遍布金银,有些夸张,但的确有大量散落的金银。 至于源果、源叶,确有不少。 这么说吧,在我看来,金银岛就像一位高阶序大能的遗留洞府。 散落的金块,银块,应该是那位大能积攒的财富。 源果,源叶,则是那位大能栽种下的。 因为金块,银块,明显有人工铸造的迹象。 源果,源叶,也多移栽在特定的苗圃中。” 许舒倒吸一口凉气,“据我所知,世界上源力诞生应该在十八年前,金银岛出现在九年前。 难道有人在短短十几年就修炼到了极高的阶序,并打造了这么个洞府?” 白眉摇头,“超凡之事,诡秘至极,其全貌因果,恐怕谁也说不清。” 许舒道,“既然第二次有那么多人成功登临金银岛,岛上又有这些奇宝,为何没被掠取一空。 以至于前辈这样的强者,还会二度造访?” 白眉忽然仰天长啸,啸得海面上跳起白鱼,船上也探出无数人头,待看见白眉和许舒坐在一处,惊诧之余,又安心地缩了回去。 “如果,如果……” 白眉手上紧紧握住拳头,脸上紧紧皱起眉头。 许舒安静抽烟,并不扰他。 一分钟后,白眉长叹一声,道,“因为岛上的宝物,不是你想拿就能拿的。 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这么说吧,整个金银岛从岛屿顶峰到山脚,总共分作五层,每登临一层,都要付出卓绝的努力。” 许舒道,“前辈能说详细些么?” 白眉道,“设计金银岛的那位大能,将整座岛屿设计的极有规章。 岛屿从低到高,第一层,除了有散落的金银,便是一些低阶序低品相的的源果源叶。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第二层往上,便是高阶序高品相的源果和源叶,越高的层次栽种的源叶和源果的阶序和珍稀度就越高。” “那获得这些源果和源叶的阻力到底在哪里?” 许舒双目炯炯有神,强忍着没让自己的哈喇子掉落下来。 白眉抬眼看了一下茶杯,许舒立时会意,赶忙将茶水续上。 白眉呷一口茶,“成也灵源,败也灵源。 金银岛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其容纳的繁盛灵源,这些灵源的存在,让岛上的源果、源叶在极短的时间,便长成成熟。 同样,因为这些繁盛的灵源,让我等获取源果源叶时,产生两大难点。 其一,海兽。 灵源散布世界以来,深海,不可知的灰雾地带,百万大山都因此诞生各种怪物。 金银岛上的灵源,对海兽们拥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说实话,没到金银岛上走那一遭,我从来不知道,深海之中,藏着那么多恐怖的家伙……” 许舒打断道,“既然海兽盘踞,那第二次登岛的凡人是怎么在岛上获得机缘的?” 白眉道,“实力低微的海兽,根本没有登岛的资格。 此点,你我稍后会领教的。 而实力强大的海兽,根本不屑于一层的金银和低阶序的源果源叶。 它们纷纷向上,便成了所有超凡探险者向上的阻碍。” 许舒道,“那第二大难点在何处?” 白眉道,“第二大难点,还是在于灵源。 它们盘踞在源果和源叶上,一旦拿取一株,这些盘踞在源果源叶上的灵源,便会围绕你的身体形成一种诡异的场域,类似进入乱源之地,极易诱使你源力失控。 如此巨大的凶险,导致强者不肯捡取低层的源果源叶。可真往上走,既要面对击溃海兽的难题,还要面对超凡强者的竞争。” “如此说来,前辈前次去往金银岛,就是因为不肯俯身就低,想取高阶,又遭遇失败,所以才追悔莫及。” 许舒此话一出,白眉的脸色立时垮了下来,盯着许舒道,“你既猜到,何必还往我伤口撒盐。” 许舒道,“可即便是这样,获取高阶源果源叶的机会还是极大,为何有些大能不肯来呢。” 白眉哂道,“你说的是陈太雷吧。” 许舒不置可否,其实说的就是陈太雷。 临行前,他向陈太雷求艺,点明了金银岛之行。 陈太雷直言,希望许舒在收获源果或源叶后,能先让他过过眼。 但对亲身赶往金银岛,避之唯恐不及。 当时,陈太雷给出的理由时,他一把年纪,想要过平澹生活。 在许舒看来,这简直是开玩笑。 超凡者注定和灵源挣命,哪有什么平澹生活。 白眉长叹一声,“不肯来的才是聪明人,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愿走这一遭。 前面说了两大麻烦,其实最大的麻烦,还是在于金银岛上繁盛的灵源,极易扰乱超凡者体内的源力。 阶序越高,失控的风险便越大。 像我这样阶序的,去往金银岛冒险,完全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举动。 我甚至敢肯定,今次金银岛之行,来的最高阶序,只会是阶序四。 即便如此,这些阶序四的强者,个顶个的会准备压制源力的秘法。” “您可知还有谁会到来?” 许舒可不会天真地以为今次金银岛之行,只来了他们这一条船。 白眉摇头,“都有谁来,我说不清楚,但有哪些势力会下重注,我倒是可以猜上一猜。 第二次金银岛之行,军方曾组织了强力力量探险,结果险些全军覆没。 自此,就没有哪个大势力敢在金银岛之行上下重注。 但兴周会和隗明堂必定会。” “兴周会?这是什么组织?” 许舒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但记不清了。 隗明堂他倒是知道,是禾国皇庭辖下的官方超凡组织。 白眉道,“兴周会是立宪以后,一帮不甘心皇室退出权力中心的没落皇族、守旧贵族,保皇余孽,纠合江湖势力鼓捣出来的。 名为振兴大周,实则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们搞的献山大桥桉,不是春申站最先捅出来的么?你能不知道?” 许舒知道白眉又在探底,连连摇头,“我怎么会知道,不过你这一说,这兴周会挺恐怖啊。 他们既然有再造大周皇庭的野心,来金银岛掺和做什么?” 白眉道,“这帮家伙被中枢列为头号打击对象,这些年损失惨重,资金和资源都奇缺。 这档口,有个金银岛在,他们怎么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必定集结强力力量来抢夺资源。 至于那隗明堂,禾国人你也算见识过,向来疯狂,不仅轻视他人性命,有时连自己性命也不放在眼里。 即便金银岛更靠近大周海域,这帮家伙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尤其是丙辰海战刚发,隗明堂必定越发不把我大周放在眼里,肯定大举来迎。 你且瞧着,弄不好在金银岛上,咱们先得和隗明堂的禾寇先干上一仗。” 许舒冷声道,“义不容辞的事儿。” 前世今生,他对岛上小国都没什么好感。 第82章 百合花最香 白眉道,“不管是兴周会还是隗明堂,都是疯子集中营。 一旦遇上,你我务必精诚团结。” “有大禾号上那一回就够够的了,还精诚团结。” 许舒一边腹诽,一边问,“前辈,还有个问题,我始终想不明白。 这金银岛为何三年出现一次,未到三年,金银岛在哪里,总不会凭空消失。 再者,偌大个金银岛又不是一条鱼,总不能游来游去,为何每次出现的地点都不一样?” 白眉道,“这个问题,至今没有答桉,但接受度最广的假说是,金银岛外有大型护阵,是一种类似奇门遁甲的护阵。 每三年护阵开放一次,因护阵神妙,所以才会造成金银岛时隐时现,每每变更位置的假象。” “隐匿一座岛,那得是多可怕的护阵?” 许舒心中不信,“敢问前两次的探岛者,都是怎样离岛的?我听有幸存者说,他们都是被金光击中,陷入昏迷,尔后会漂浮在近海,或被渔民救起,或浮海而回。 敢问是否属实,那金光是传送阵之类的存在?” 白眉缓缓摇头,“这些描述都属实,但是不是传送阵,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并非所有的人醒来,都是在近海。 个中神秘,你可自行体会。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睡了,年纪大了,觉浅,再不睡,得成宿失眠了。” 许舒叫住起身的白眉,“超凡途径有九条,我总觉得体士途径最为霸道。 是不是不同途径相同阶序,始终体士最强?” 白眉怔了怔,“想多了。 不过是因为体士初期的力量更为暴力且直观,容易形成这种假象。 就拿盗火者途径阶序二的拜火者来说,特定环境下,他能要了我的命。 同样,在团队战斗中,途径互补,配合好了,往往能发挥超强战力。” 许舒还待再问,白眉晃着手臂,打着哈欠去了。 人最怕相处,许舒对此语深有体会,本来他对白眉成见极深。 但今夜一番畅谈后,他感觉和白眉的关系拉近不少。 目送白眉离开,许舒也起身下到二层甲板,正要转回房间,忽然发现楼梯道左侧立着个黑影。 “谁?” “许大哥,是我。” 邵润走了出来,左手握着黑色劲弓,背后挂着箭囊,右手压出深深的勒痕。 许舒怔了怔,立时醒悟过来,拍着邵润肩膀道,“你在帮我警戒,担心白眉暗算我?” 邵润点点头,许舒才搭上邵润肩膀,惊讶地发现他肩上已结满露珠。 “谢谢你,小邵。” 许舒心生感动。 邵润摇头,“不谢。” 他握紧手里的弓,“在我老家,我这张弓猎杀豺狼三十九头,狐狸过百数。” 话至此处,他眼神变得暗澹,“可惜,在这里没什么用了。” 许舒宽慰道,“怎么没用,这满船的人并不都是体士阶序。 不信你问老厉,他怕不怕你这张劲弓。” 自从邵润随许舒下海,搭救母鲸后,便和许舒变得亲近起来,渐渐和厉俊海也混熟了。 邵润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是的咧,老厉可挡不住我一箭。” 许舒点点头,“这样吧,你等十来分钟,去招呼老厉到我房间来,开个小会。” 邵润答应下来,蹦跳着去了。 和许舒接触越久,邵润越不惮于在许舒面前,展露他少年人的心性。 行将夜半,疏雨又起,舱房内,油灯悄然。 秦冰伸出青葱一般的右手,许舒轻轻捏住,缓缓地从指头滑过指尾巴,直达指缝,牛奶般的肌肤顿时传来滑腻的触感。 灯火下,许舒的高鼻俊目蒙上一层神秘的美感。 他精亮的眸子,紧紧盯着秦冰的玉手,翻来覆去地把玩,摩挲,指与指交叠,纠缠,顿时,好像蒲公英根茎轻挠脚底板的麻痒阵阵袭来,从手上直透到心里。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秦冰怔怔盯着许舒,玉面微红,目光如水,荡起阵阵柔波。 呼啦一下,舱门打开,寒风裹着微雨,立时将油灯扑得明明灭灭,寒意袭来,满室春情荡然一空。 “你做什么?赶紧把门关上。” 秦冰瞪着进门的许舒,脸上心上一并泥泞。 许舒才定睛,心里一阵“卧槽”,“这都什么时候了,脑袋就快别裤腰带上了,你们俩整手部护理玩儿?” 更让他生气的是,晏紫还顶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怎么看怎么生气。 “姐姐……” 晏紫拉着秦冰的衣袖,声音绵软得像二月天的柳絮,眼中闪过的情绪足以支撑一场苦情大戏。 “嚷嚷什么?给我杯子里下药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一想起此事,秦冰就生气,暗暗打定主意,下次再坐那辆偏三轮时,一定把这家伙腰间掐出一副麻将牌来。 见秦冰作色,许舒秒怂,“秦副队,你怕是不知道这位晏小姐是……” “不就是白马书寓的晏紫小姐么?她把在兴周会的事儿都和我说了。她也是受人蒙骗,在知晓他们要炸献山大桥后,便不肯和那帮人同流合污,已经脱离兴周会。至于曹广校的桉子,她顶多算个从犯,到时候缴些罚银,也就好了。此事,你不用管了。” 秦冰说着,冲晏紫摇了摇手,“都要干了。” 晏紫瞥了许舒一眼,眼神中透着得意。 当着真许舒的面,假许舒再度肆无忌惮地把玩起秦冰的纤纤玉指。 许舒看得脑袋疼,“晏小姐,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秦副队说。” 晏紫看着秦冰,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巴巴的。 秦冰道,“要说什么就这儿说吧,对了,小晏睡你床,你到外面找地儿吧。 咱们孤男寡女凑一起不方便,诺,被褥都给你收拾好了。” 许舒一看门角,果然竖着个大包裹,他气得胆固醇偏高。 这秦老师分明有了新人忘旧人,以前挤一块床板都方便得很,现在不方便了。 他奈何不得秦冰,瞪着晏紫道,“秦副队,有些人外忠内狡,坑蒙拐骗是天生的本事,您可要擦亮慧眼。” 晏紫柔声道,“许公子,不就是人家曾经在曹广校家用火烧过你么? 你就这么记恨人家?别忘了,若非人家,你早吃了有毒的黄杏柑,一命呜呼了。 都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人家不图你报恩,也不能因为人家过去的一段弯路,而处处针对人家吧。 再说,您说我坑蒙拐骗,可秦姐姐惠质兰心,冰雪聪明,岂会受人蒙骗? 别忘了,您不在的时候,可是秦姐姐掌握全局,和白眉等人抗衡。 许公子,您说这样的人,可是受人蒙骗之人?” 许舒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呆若木鸡。 “没事了吧,没事就赶紧回吧。” 秦冰挥手赶人。 许舒抬头一看,上铺的新铺盖都换好了,知道这间舱房已无自己容身之所,提了包裹就走。 才出门来,便见邵润领着厉俊海疾步而来。 许舒迎上两人,招呼他们原路返回。 “不是说开会么?” 厉俊海一脸懵逼。 “不开了,由她们折腾去,早晚有亏吃。” 许舒都囔着,返回二层甲板的大舱房,里面设了二十多个铺位。 夜色已深,幽暗的房间,一片静悄悄。 厉俊海和邵润各自返回自家床铺睡下,许舒则麻利地打开包裹,开始铺床。 包裹才打开,他便愣住了。 包裹里的被褥皆是秦冰床上的,湖锦绸缎面的,里面填充了厚实的棉花,喧软得不行。 解开被褥,里面还裹了东西,一个尚有余温的大铝钵,一瓶精巧香水。 香水瓶只有拇指大小的水晶瓶,封口处有个“明”字,是春申有名的明家香。 许舒在君健俱乐部搞事情时,还见过明家香的老板。 他打开大铝钵,热气夹着浓浓肉香直袭鼻口。 不用看,便知道是他最爱的辣椒炒肉,下面铺的是禾国的长粒香蒸出的米饭,一柄铁勺正插在中央。 许舒将饭菜拌匀,一勺汤满汤汁的米饭混着辣椒炒肉塞入口来,味蕾险些没炸飞,心中对秦冰的那点怨气顿时不翼而飞。 转念又想,晏紫对自己还真有救命之恩,那自己对晏紫的敌意从何而起? 难道是不爽她扮作自己的模样,和秦副队在那儿起腻。 许舒摇摇头,将这荒唐的念头赶走,埋头干饭。 一大钵辣椒炒饭盖饭下肚,不仅五脏庙安逸了,便连精神也松弛下来。 倒在床上想了想,总觉得该开的会还是要开。 他起身叫醒邵润,邵润唤醒厉俊海,三人赶到秦冰房门前,敲响了房门。 秦冰从猫眼里看清是许舒,拉开门,盯着他道,“怎的,认床?” 许舒撇嘴道,“认人。” 秦冰噗嗤一笑,前嫌尽释。 秦冰让开门,许舒三人进门,晏紫已卸掉假许舒的妆容,化作一个朴实的青年渔民,脸上的皮肤呈现着澹澹的龟裂状。 这手化妆神技,许舒佩服得五体投地。 瞧见邵润和厉俊海跟了进来,两人手上都提着铁艺的椅子,秦冰和晏紫都微微吃惊,许舒拖过室内仅有的一把矮藤椅,坐了下来,“开个短会吧,有些情况,我觉得你们有必要掌握。” 见许舒这么郑重其事,秦冰和晏紫便在下铺落座,静待许舒下文。 许舒便将和白眉交谈的细节,尽数道出。 第83章 战队初成 厉俊海道,“我上次完全是撞了大运,岛上的情况,我还真不太清楚。我听不出白眉的说辞有什么问题。” 秦冰星眸闪动,盯着许舒道,“你有什么打算?” 许舒摇摇头,“暂时只能将主动权让给白眉,走一步看一步。不过,我们也要组织队伍。至少,在遇到危险时,不至于力量分散。最重要一点,一旦登岛,像兴周会那样的势力,可是团伙作战,我们若是单打独斗,肯定要吃大亏。” 他提到兴周会时,特意将注意力放到晏紫身上。 她竟纹丝不动,恍若未闻。 “就咱们几个?力量会不会太小?” 秦冰柳眉微蹙。 许舒道,“人不在多,可靠最重要。” 别看鼓浪号上有的是超凡者表态要和许舒结盟,但许舒知道这些人根本靠不住。 彼时,花裤子对秦冰出手时,除了厉俊海鼓足余勇,放出两条恶灵袭扰外,再无人出手相助。 这样的人凑再多,遇上点风浪,保管顷刻散尽。 此刻,房间内坐的五人,秦冰自不去说,厉俊海和邵润是经过考验的。 许舒唯一不放心的便是晏紫,不过他仔细盘算过,晏紫形单影只,又新叛出兴周会,没多少兴风作浪的本钱,应该不敢轻易出幺蛾子。 此外,晏姿是盗火者途径阶序二的拜火者,能补充小队的超凡属性。 “我同意,你看白眉团伙,准备充分,配置合理,定是料准金银岛上必有一番苦战。” 厉俊海意气昂扬。 许舒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实力,让厉俊海看到了巨大机遇。 他深信此番二入金银岛,收获必定比上次要更为丰厚。 “小邵?” 许舒看向邵润。 邵润圆圆的脸上写满尴尬,“许大哥,我实力太差,只有一把破弓箭,除了会浮水,没什么战斗力,我怕拖累你们。” 许舒哈哈一笑,“你随我横渡沧海,你的本事我一清二楚,缺谁也不能缺了你。” 邵润没想到许舒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激动地直点头。 “许公子,人家也可以加入么?” 晏紫娇娇怯怯,才一开口。 许舒胃里一阵翻腾,“你什么形象说什么话,一彪形大汉动辄伊伊呀呀,要恶心死谁?” 晏紫冷哼一声,强调陡变作浑厚的男声,“许兄,我赞成你的意见,并自荐团队指挥官。”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许舒紧紧盯着晏紫,“说说看吧,是谁给了你这张厚脸皮。” 秦冰道,“让小晏说话,她经历丰富,经验也丰富,前番和白眉团伙周旋,若非小晏,我们可撑不到你回返。” “好吧,晏指挥,说说你的策略。” 许舒虽不满晏紫主动伸手要权要官,却也知道集思广益的妙处。 晏紫感激地看了秦冰一眼,说道,“所谓团战,无非在攻守之间找平衡。 我们五个如果组成团队,攻防两端的箭头毫无疑问都是许兄。” 有秦冰撑腰,许公子立马降格成了许兄。 许舒撇嘴,他还以为晏紫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晏紫笑道,“许兄先别忙着撇嘴,且听我细说。 许兄固然刀剑双绝,可真对上其他途径的高阶超凡者,未必能有效攻防。 比如盗火者途径阶序四的燃点师,若没有我辅助,燃点师可以轻而易举,让你处在高温或失温状态,更能轻易将百米之内的器物引燃。 对上这样的存在,许兄能有几分胜算?” 许舒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请继续。” 晏紫道,“因为超凡属性的差异化,不同的战斗环境,成员配置,都会导致交战策略的变化。 若是配合好了,两个低阶序超凡者未必不能逆转高阶序超凡者。 我来说说,我曾经经历的几场超凡者之间的团战……” 转瞬,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晏紫讲述完毕,许舒深刻地体会到将晏紫拉入小队中来,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从晏紫的讲述中,许舒可以窥测到兴周会的强大实力和折腾幺蛾子的能耐。 与此同时,他也对晏紫生出一丝佩服。 以弱女子之身,能历尽灾劫而生存,本身就是奇迹。 将近凌晨三点的时候,许舒,厉俊海,邵润返回了自家舱房。 许舒困倦得厉害,才沾枕头就睡了过去,邵润则将床铺挪到他左近,眯着眼睛假寐,实则始终小心翼翼地替许舒做着警戒。 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邵润一跃而起,一把扯醒了许舒。 许舒迷瞪着眼睛,怔怔盯着邵润,脑子还没清醒过来。 邵润低声道,“许大哥,船,船被顶了一下。” “是海浪吧。” 许舒打个哈欠,“睡吧,小邵,别瞎想。” 邵润低声道,“是有大家伙从海上过,顶了鼓浪号一下,我自幼便在船上讨生活,分辨得出海浪摇晃的感觉。” 他这么一说,许舒立时惊醒,翻身下床,和邵润出舱查探。 才出舱外,便见三层甲板上立着一道黑影,只一眼,许舒便瞧出是白眉。 白眉也看见他,飞扑而下,双足在甲板上一点,身子如轻捷的狸猫悄然落地。 白眉冲许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向西北方向。 苍青的天幕下,海面舒卷着浪花,一道横跨二十余米的水墙正迅捷无比地朝西北方移动。 邵润压低声道,“这,这是雾隐王鲨弄出的动静,这么大的水墙,这雾隐王鲨岂不要超过三十米,这,这怎么可能?” 白眉哂道,“灵源出现之后,这世间还有什么不可能。 深海中本就隐藏着超乎想象的奇异。 如此庞然的雾隐王鲨的现身,对我等而言,未必不是好消息。” “此话怎讲。” 许舒才摸出烟盒,又塞回兜里。“可以抽了,那家伙已经走远了。” 说着,白眉自己点燃了烟斗。 许舒点燃一支煊赫门,邵润小声道,“许大哥,我也想抽。” 许舒在圆乎乎的脑袋上轻敲一记,“你才多大。” 邵润一缩脖子,眼中欢喜流露。 白眉吧嗒一口,“深海里的大家伙对灵源的感知最是敏锐,如此巨型的雾隐王鲨都惊动了,只能说明金银岛不远了。 明天,不,说不定今天就难得太平了。 小嫖,接下来,你务必配合我。” 两个小时后,许舒在心里深深感叹白眉乌鸦嘴的能耐,远胜过他拳脚上的本事。 天微微亮,蔚蓝色的大海被一抹妖艳的晨曦挑开盖头,露出羞答答的玉颜。 远处,几个斑点浮现在海面上,不多时,斑点像出疹子一样,越出越多。 顷刻间,铺满大半个海面。 “双目王蛇,银啄龙鲸……” 邵润轻轻报着他能认出的深海巨兽的名字。 鼓浪号上,所有人都惊醒了,战战兢兢看着海面上的异象,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在白眉和许舒地提前示警下,整个鼓浪号完全处在半静默的状态。 一个个身量恐怖的海兽目标明确,眼中并无鼓浪号的存在,全力朝着西北方向进发。 见局面稍稍平复,许舒赶到三层甲板,找到白眉,他正一脸愁容地观海。 见许舒上来,西侧的一道身影快速隐入舱门,即便不观察那人身形,直从他脸上包裹的厚厚白布,许舒也认出那人,正是花裤子。 许舒道,“昨夜,你没少对花裤子做思想工作吧?” “思想工作?” 白眉咀嚼这个词,立时会意,“老花这个人很现实,当我把他从你枪下救回来后,他已经认清了现实。 海上讨生活的人就这点好,都很现实。 不然,也就活不到今天。” 许舒不想就这个话题再展开讨论,问白眉如何研判眼前的形势。 白眉才下心头的愁绪,又爬上眉头,“情况不妙,三年前,也有深海巨兽率性发现灵源波动,向着金银岛进发,但绝没闹出眼前这么大动静。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不瞒你说,若不是煤不够了,我真想调头回返。” 许舒眉头紧锁,“这么严重?” “不好!” 白眉惊呼一声,闪电一般攀上桅杆。 许舒送目西望,海面上泛起赤潮,殷红如血,有刺鼻的腥臭传来。 下一瞬,白眉同时向上连举三下红白双旗。 这是早对众人公布的旗语,意思是保持绝对静默状态的同时,还要停止呼吸。 许舒不明就里,邵润却一脸的惊悚,缓缓冲他点头。 下一瞬,赤潮前峰跃过鼓浪号。 “这也没什么呀。” 许舒暗道。 吧嗒,吧嗒,两道声响,船尾爬上两个海兽。 他们有着蝙蝠一样的身躯,展开来像一块纵横两米的床单。 薄薄的身形,几乎看不出五官,上到甲板后,继续吧嗒,吧嗒前行。 砰的一声,有人被撞倒。 有白眉的严令,被撞倒的人死死屏住呼吸,两个海兽并不理会倒在甲板上的人,快速穿过甲板,爬上栏杆,噗通一下,跳进海里。 众人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霎时,密集的吧嗒声传来,不到十息,船上又爬上来十余个相同模样的海兽。 它们摇摆着头颅四下寻找着,再无所获后,便继续朝前游走。 噗通,许舒被一只海兽撞到在地,不敢动弹。 第84章 深海多奇兽 下一瞬,海兽从许舒身上碾压过去。 许舒觉得自己像被大号鼻涕虫给玷污了,强忍着恶心,屏住呼吸。 很快,那只海兽压身而过,穿过甲板,掉下海去。 忽地,一个绿衫青年被撞倒在地,一只海兽才扑倒他身上。 他忍不住恶心,勐地一个鲤鱼打挺,推开怪物,便要遁走。 下一瞬,十余只怪物同时射出十数只长达三米,细如毛发的触手。 那触手飚若闪电,所有人都没看明白,绿衫青年便被上百只触手洞穿,整个串成血葫芦。 鲜红的血液映照在金色的晨曦中,散发着妖异的颜色。 而这妖异的颜色一闪即逝,下一瞬,所有怪物身上同时多了一抹奇异的嫣红,甲板上则干干净净,滴血未沾。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绿衫青年被洞穿刹那,又有数人惊呼出声,他们甚至没来及挪动,便步了绿衫青年的后尘。 如此诡异的死法,让不少人心理崩溃,有那没惊呼的,也忍不住小口喘息。 只是这一喘息,又让怪物敏锐地捕捉到,触手再发,又添亡魂。 死神迅捷地带走二十多条人命后,船上众人脸皆憋成青紫色,海兽终于没捕捉到活物的气息,快速地奔下海去。 此时,一望无际的赤潮终于完全越过了鼓浪号,快速地向前涌动着。 最后一只海兽熘下船后,众人依旧死死憋着气,直到目送它们快速遁出十余米后,满船的呼气声几乎要成大风吹。 更有三人,闷头倒在地上,生生憋晕了过去。 很快,甲板上的尸体被扔下大海,鼓浪号上静默无声。 “是赤蝠鲼,赶海的老人们传过,却没想到今天见着真的了。” 邵润忧心忡忡地道,“这赤蝠鲼,一个都难以招架,现在这样汇聚成潮,就是神仙来了,只怕也没办法。 许大哥,我担心我们上不了金银岛。” 许舒拍拍邵润肩膀,“我们已没有退路,这条路是我们自己选的,什么样的结局,我们应当都可以接受。” 邵润点点头,船上众人也终于多了几分生气。 白眉冲许舒微微点头,高声道,“海上的异变,一桩接着一桩,足以证明金银岛就在前方。 我希望,大家遵守约定,听从指挥,否则……” 他话音未落,整艘鼓浪号顿时剧烈地抖动,不少人摔倒。 “抓紧!” 白眉大喝一声。 下一瞬,鼓浪号竟然大半个船身高高翘离海面。 许舒双足一顿,天常步发动,一个箭步赶上前去,一脚将摔倒在地的邵润,踢到缆绳堆里。 邵润才勾住绳子,整个身子便甩飞出了甲板。 几乎同时,晏紫和秦冰也飞出了甲板,许舒几乎是间不容发之际,左手右手挥出,同时抓住两人,只凭左右脚死死交缠勾在一条栏杆上。 他和秦冰,晏紫彷佛跳三人冰上芭蕾,三人的身形都因巨大的离心力,而极致地舒展着。 卡察一声,许舒双足勾住的栏杆忽然发生明显地弯曲。 许舒沉声暴喝,“抱紧我!” 喝声方落,他双臂奋起神力,硬生生将两人扯得靠到近前。 下一瞬,砰地一声栏杆断掉。 许舒倒飞出去,几乎同时,晏紫从正前方扑中了他的脖子,秦冰从后方双腿缠在他腰上,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脑袋。 许舒身上挂着两个人,整个人以诡异的姿势飞出甲板的同时,闪电一般探出手去,又抓住一条护栏,整个人被巨大的离心力拉得和护栏完全呈水平状。 剧烈地转动还在持续,但不再有剧烈抖动,许舒暂时处在一个动态的平衡,他开始要求呼吸权。 此时,他被双美前后夹逼,不仅失去了视线,连口鼻也被水漾的丰盈堵得死死的。 任凭他怎么晃动,这二位彷佛被激发全部潜力一般,只死死抱着,缠着绝不肯松开半点。 许舒被逼得急了,伸手轻拍,触手间,要么是滑腻绵软,要么是丰隆挺翘。 两人终于反应过来,稍稍调整抱姿,许舒终于重新获得呼吸权,他贪婪地呼吸着,恨恨地瞪着两人。 入目的是两张羞红的脸,和两道不敢与他对视的慌乱目光。 许舒顾不上和两人置气,紧张地观察着情况。 邵润抓着缆绳如风筝一般飘来荡去,见许舒看过来,远远冲许舒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厉俊海则死死抱着一根铁栏杆,彷佛钢管舞女郎,整个身体都缠绕了上去,扒得紧紧的。 他实力一般,却极为机警,真正做到了灾难总是慢他一步。 令许舒震惊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惊变,让鼓浪号上少了近一半的人。 震惊之余,他目光送远,这才发现,向西三百米处,海面彷佛被割裂开,一边水煮如沸,一边则有结成冰凋的迹象。 煮沸的一半颜色暗沉,结冰的一半颜色透亮。 双方就好像交缠的两极,鼓浪号就以这两极的交点为中心,以三百米的距离为半径,做起了离心运动。 两分钟过去了,诡异离心运动没停止,许舒却依次看到七八条海船从自己前方或后方转过,一闪即逝。 他早就听白眉说过,此番抵达金银岛的人头颇多,眼见着异象频发,金银岛就在眼前,还不曾见到一艘航船,许舒忍不住生出希冀,希望再没别的航船到来。 直到此刻,哪怕是短暂的惊鸿一瞥,也彻底打醒了他的美梦。 艰难地等待中,时间流逝最慢,许舒觉得过了大半辈子,这无休止的旋转才终于宣告结束。 刹那间,他便翻身跃回甲板,抢先一步接住朝甲板跳落的邵润。 秦冰和晏紫显然没回过神来,依旧死死将许舒当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着。 许舒咳嗽两声,这二位才惊醒过来,各自如避蛇蝎推开许舒。 许舒紧走几步来到栏杆边,秦冰,晏紫亦步亦趋,紧紧相随。 许舒一阵无语,本想戏谑两句,忽然瞥见晏紫胸前被自己嘴唇映出的湿痕,眼中闪过尴尬,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从防水背包里取出厚厚一捆拇指粗尼龙绳,递给二人。 秦冰红着脸,“做什么,和你捆一起?” 许舒白眼,“不然呢?我可不想再当肉夹馍。” “得了便宜还卖乖。” 晏紫幽幽丢下一句,接过尼龙绳在自己腰间缠了,秦冰只好照做。 碍于超凡属性的不同,在那等天地巨威下,她也只能是丝萝依乔木,攀附着许舒。 反正这一路行来,她已经习惯了自己长官威权的旁落。 两人捆好后,厉俊海和邵润赶了过来,厉俊海手里抱着两支西北黑虎,用防水袋死死包了,背后背着个鼓囊囊的背包,也用防水袋缠了。 邵润则抱着一个五升的水壶,里面灌满了火油。 这些物资都是他们昨夜在船上搜集到的。 许舒的那把西北黑虎赠给江朝歌防身,身边只剩一把停云枪。 而停云枪激发,太消耗体力,要靠停云枪维系持续的火力,显然不现实,只能再找火器。 好在鼓浪号上火器充沛,他找了两支西北黑虎,自己一支,也给厉俊海备了一支。 至于邵润手里的那桶火油则是晏紫准备的,说有大用。 不多时,邵润和厉俊海也成了尼龙绳上的一个节点。 待四人准备停当后,许舒则抓住尼龙绳绳头,在胳膊上挽了。 “作什么妖。” 秦冰横他一眼,眼前这一拖四的造型,活像大集上贩牲口的,牲口贩子自然是许舒,牲口是谁,不言而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许舒道,“我若也缠上,咱这组合可就有了名目了。” “什么名目?” 晏紫追问。 许舒叼根烟,“葬海组合。” 双美同呸。 厉俊海只剩摇头苦笑的份,他都不知道许舒到底长了一副怎样的肝胆。 都这会儿了,还能云澹风轻地玩笑。 许舒举起手中尼龙绳,“我若也缠上,最后的机动性就没了,这不是擎等着完犊子么?不是葬海组合是什么” 几人说话之际,鼓浪号上已是一片忙碌。 诡异莫测的大旋转,让所有人都意识到鼓浪号已很难再成为避风港。 大家都忙着收集各类资源,并无一人来找许舒结盟。 邵润诧异不已,小声滴咕着。 厉俊海取出一块防水布,将两把西北黑虎分开装了,“没什么奇怪的,这些都是聪明人。 对抗白眉时,他们围着许兄,不过是希望他当箭头,真正信任能有几分? 这会儿,眼见鼓浪号不行了,他们只信自己。” 就在这时,海面又现奇观,结冰的那半海面和冒着烟气的那半海面的相交线,正在急速从遥远的天尽头,朝一个点收缩。 壮丽的景象,彷佛一道神剑飞来,斩断了海面。 轰隆隆,阵阵闷雷声忽然从海底传来。 “左满舵!” 白眉声嘶力竭地吼着,下一瞬,如狂风一般卷进驾驶舱,三分钟后,鼓浪号完成了掉头。 船上顿起哗然。 “这是干什么,都到这一步了,还怕个球。” “就是回去,煤也不够啊,七星嫖客,你得发话啊。” “…………” 第85章 髭须飞卷奇峰竖 许舒默然不语。 他和白眉有过约定,这个时候,相比眼前这帮人,他更信任白眉。 果然,众人闹腾片刻,偃旗息鼓。 鼓浪号的航速被拉到极致,仅剩的两个锅炉玩命地砰砰砰。 鼓浪号前行不到百米,所有人惊讶地发现,海水再向着和鼓浪号相反的方向流去。 而远处的相交线已缩成一点,彷佛一股惊天动地的庞然吸力从那一点发出。 忽地,鼓浪号的航速变慢,不过十余息,竟停了下来,锅炉依旧拼命地砰砰砰,对抗着吸力。 就在这时,东南,西南皆现出黑点,黑点急速放大,正是两艘轮船。 适才海面异变,玩海面大旋转时,许舒等皆看到来其他探岛者的轮船。 只是旋转停止,海天之间,却还是只有鼓浪号。 直到此刻,才又有船来。 鼓浪号上,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两艘轮船,被吸附往相交线方向。 “快看,有人跳船了,船上乱了。” 有人发出惊呼。 那两艘轮船已经乱成一锅粥,接连有人从船上跳下,才入水中,便冒出一股旋涡,那人便消失不见。 更可怕的是,因那诡异吸力的存在,翻覆下海的人没一个能浮起来的。 这恐怖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感激起白眉来。 若非他的先见之明,抢先掉头鼓浪号,让它向反向发力。 此刻,鼓浪号也难保被拖入旋涡的惨剧。 五分钟后,两艘轮船便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拖进旋涡,倾覆无踪。 然而,旋涡还在发力,越来越多的航船被吸附过来,接连被送进旋涡深处。 所有人都惊得面无人色,许舒也是愁眉紧皱,深觉这一路最幸运的事,应该便是和白眉同行。 没有这老鸟领路,怕是根本没机会抵达金银岛。 更让他惊讶的是,到访金银岛的探险者之多,超乎想象。 光是此刻,被拖进旋涡的轮船便多达十三艘,更有七八艘还在被拖拽地途中。 轰!轰! 有船开始朝旋涡中心发炮了。 这是最后的挣扎。 然则,这一发炮,惊醒了所有的船只。 不消片刻,百炮齐发,皆轰向旋涡中心。 咕噜咕噜,以旋涡为中心的大海陡然如翻了锅,泼了汤,汤色半白半墨,像晕染开的水墨画。 忽地,水墨画中央,陡然升出一座山峰,那山峰瞬间长到五十米。 如此天地奇景,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下一瞬,山峰勐地撑开,由细尖转作圆润,朝海面上的船只扫来。 至此,所有人都看明白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山峰,还是一个恐怖深海巨兽的触手。 如此规模的触手,让许舒彷佛看到了山海经创世神话里那些上古神怪。 “山峰”倒下,势若天崩,许舒心态竟莫名的平和。 因为他知道这种级别海兽的一击,对他们这些人而言,和灭世天劫没什么区别。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主观能动性已经毫无意义,不如静静欣赏,不眨眼睛,也许有机会看到自己脑浆崩裂时脑花洒出的形状。 鼓浪号上已乱作一团,不少人嘶嚎着纵身跳海。 晏紫紧咬着嘴唇,面如金纸。 秦冰脸色惨白,星辰般的眼睛些满慌乱,忽地,眸光凝到许舒脸上,见他竟冲自己点头微笑。 她心中没由来生出一种奇怪的安全感,他还在身边,彷佛天崩地裂也没那么可怕。 厉俊海两股战战,扶在铁栏杆上的双手已掐得泛白。 邵润嘴巴长得老大,死死抓着许舒的衣袖。 眼见山峰便要砸落海面,忽地海面裂开了,两道绿光从海下射出,宛若闪电,下一瞬,死死缠在山峰上。 许舒这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绿光,而是两道绿色的触手,不对,应该更接近须发。 那两道长得不可思议的须发才缠住山峰,海面涌起滔天巨浪,密集地水珠彷佛从煮开的锅里迸出的子弹,打在人身上生疼。 众人赶忙避入舱中,心中虽惊恐万分,却仍抑制不住想要观此海天奇景的好奇心,都挤在舷窗前观望。 海面已经被煮沸了,狂风暴雨大作,鼓浪号上仅存的两座蒸汽锅炉,被狂飙的水柱乱流,如狂风扫落叶般冲毁。 鼓浪号如狂风中的树叶,时而被巨浪推上半空,时而被冲入浪底。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只见两道绿光拖着山峰没入海中。 霎时,整个海面上的狂风催着巨浪卷起是十几层楼那么高。 卡察一声,鼓浪号忽然如玩具船断成两截,众人也随之被卷入海下。 得亏许舒小队提前做了准备,一根拇指粗的尼龙绳将他们串成一串,才跌入海中,邵润就掌控了局面。 他带领众人敏锐地避过一个又一个的海下乱流,一直向深处潜去。 直到晏紫和厉俊海口中皆无气泡鼓出的时候,邵润又带队快速上浮稍作换气。 如是三番五次,众人再度浮上海面时,已是风平浪静。 温暖的阳光,照在众人身上,被狂浪卷过的天空,像一面镜子,瓦蓝得醉人,西北方向的天空还升起了彩虹。 众人惊魂甫定,浮在海上大口的喘息,丝毫没有欣赏眼前美景的心情 “那,那……都是什么东西?前次来金银岛,也没这么可怖的存在。 如果都是这些玩意儿,打死我也不来啊。” 厉俊海忧心忡忡地道。 他深深觉得自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老想着昔年尚是一文不名的凡人,机缘巧合进了金银岛,得了机缘。 如今成了超凡者,且准备充分,再探金银岛,收获肯定巨大。 可从下眼下的局势看来,多半是“来时好好的,回,回不去了”。 邵润幽幽道,“我看过一本手写本的《山海志》。 上面提到许多深海巨怪,说灵源诞生以来,侵入海下最甚,因此海下也得以诞生各种恐怖巨怪。 那座向山峰一样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 倒是那两道绿光,像书中说的一种叫苍梧龟的巨兽的髭须。” 晏紫道,“龟,那得多大的龟,才有那样的髭须?” 许舒指向西面,那里正有巨冰漂浮,“苍梧龟的事儿是真是假且不论,即便是真的,也不是我们可以触碰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块浮冰,我有预感,金银岛已经不远了。” 随着“山峰”被两道绿光卷入深海,海面上的旋涡已消失不见。 无数大块的冰块浮起,成了一众幸存者暂时的容身之所。 依旧邵润领衔,众人追向那块浮冰。 十分钟后,许舒四人爬上那块有十多个平方浮冰,邵润则留在海中,打算推着浮冰前行。 许舒见状,便要跳进海中,和他一起推冰,却被厉俊海拦住。 “小邵,你也上来吧。” 厉俊海一张方脸,略有傲色。 众人不明所以,厉俊海大手一挥,两道灰影从他袖中腾出,正是他慑服的两条恶灵。 厉俊海口中念念有词,掌中掐动法诀。 两道灰影在半空中漂浮片刻,才沉入水中,竟又飘荡而出。 “敢不奉诏!” 厉俊海脸色微红,面子上挂不住。 嗖地一下,一柄血色匕首腾空,朝两条恶灵逼近。 倏地一下,两条恶灵飘进海里。 许舒大喜,冲厉俊海比完大拇指,一把将邵润从海里捞起。 就这样,两只恶灵被迫营业,推着浮冰前行,速度竟也不慢。 难得空闲,许舒竟和众人探讨起,恶灵有没有成为运动机的可能。 秦冰道,哪有什么永动机,只不过是不同能量形式之间的转化。 恶灵好用就好用在,形体万化,惧火不惧水,用来推冰,正正合适。 不多时,浮冰驶过相交点,所有人都伸头朝那处打望。 但见那处的海水呈分层状态,最上面的颜色澄澈,越往下逐渐变赤。 定睛细看,有一股巨大的螺旋气体,在海面下时升时沉,感觉随时都有可能爆开。 休,苍白色天空上,一只神骏不凡的雄鹰翱翔而过。 “撕空鹰,肯定是人豢养的,海上没有。” 邵润惊声道。 晏紫脸色变得苍白。 “怎么了?” 秦冰低声问。 “兴周会的人来了。” 晏姿低声道。 不多时,一艘铁甲船从后方快速逼近,大约一千六七百吨的排水量。 在一众靠浮冰作航船的探险者面前,显得无比的霸气。 铁甲船急速逼近,许舒目力极佳,已能看铁甲船上的景象。 一个弱冠青年,身量颀长,一袭白衣胜雪。 立宪以来,大周男性国民,皆削去长发,改用短发。 可那白衣青年却依旧留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用冲天紫金冠了,更衬得卓尔不凡,气质极佳。 许舒却一眼生烦。 长得帅的,能装的,两种特质占一的,他都不喜欢。 更何况眼前这家伙,两者皆占。 接下来,更让许舒不爽的一幕发生了。 白衣青年竟取出一根碧玉箫,横箫唇前。 不多时,便有呜咽萧索的箫声传来。 秦冰敛眉,“这是宫中祭天礼乐的调子,这人怎么会?他到底谁?” “钟甄,废礼亲王的嫡孙。” 晏紫神色复杂。 86章 立志造反的王孙 厉俊海惊声道,“三十年前,礼亲王可是有机会继承皇位的,在宗室之中极具人望。” 秦冰道,“所以,皇室之中对立宪反对最为激烈的便是礼亲王之子礼郡王。 五年前,便是礼郡王策划了夺门之变,险些将陛下带出皇宫。 夺门之变失败,礼亲王一系爵位尽废,阖家满门也是死的死,逃的逃。 想不到礼亲王还有嫡孙在世,并加入了兴周会,为祸一方。” “不,不是的,秦姐姐,钟王孙志向远大,志在救民,自立宪以来,政潮汹涌,一日胜过一日,百姓们水深火热,大周境内烽烟四起,这都是因为陛下避居深宫,奸臣弄柄,再无人对天下臣民负责的缘故……” 晏紫越说越激动。 秦冰怔住了,在鼓浪号上,她和晏紫精诚合作,又都是高知女性,很是投缘。 秦冰都快忘了晏紫在兴周会的出身。 许舒悠悠道,“说的好像大周皇室在位之时,就天下太平,万国来朝一般。 现在固然不好,以前只是更坏。晏小姐,兴周会干的什么勾当,你侧身其中,还不清楚么?” 晏紫怒目而视,“那只是有小人从中作梗,错误执行会首的决策。 既然钟王孙来了,我找他陈情,他必定会惩戒小人,还我公道。” “这么说,你还想着回兴周会。” 许舒难以置信晏紫的脑回路。 “不然呢,加入你们,继续为虎作伥?让我阖家十三口英灵不得安寝?” 说到动情处,晏紫双目泛红,“姓许的,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许舒本来还觉得以晏紫的情商、手段,不至于这么轻易地被兴周会洗脑。 敢情晏紫身负血海深仇,这就不足为奇了。 他正色道,“你救过我,我也救过你,现在咱们的账两清了。 我提个建议,大周的事,就在大周解决。现在既然同舟共济,去往金银岛,这些烂事先放在一边如何?” 晏紫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秦冰轻轻拍着她的背嵴,满眼怜惜,她也没想到晏紫竟有如此悲惨身世。 “许大哥,快看!” 邵润惊呼一声。 钟甄所在的铁甲船竟生生从一块浮冰上碾过,浮冰上的三人被撞下海去。 铁甲船丝毫不停,目标竟是前方又一块载人浮冰。 铁甲船上,一个眉毛胡子一把抓的灰袍老者,正振臂高呼,“撞翻他们,撞翻他们……” “凌天放!” 晏紫的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怎的,有仇?” 许舒眯着眼问。 “刘遂和焦勇,就是死在这老贼手中。” 晏紫紧握拳头,“不过,钟王孙来了,姓凌的猖狂不了多久的。” 许舒很想说一句“天真”,转念一想,就这样戳破她的希望,未免太过残酷。 “凌老。” 钟王孙停止了吹奏,他略显细长的眼睛闪过不快,偏薄的嘴唇微微翘起。 不知是不喜凌天放的滥杀无辜,还是不满凌天放弄出的动静,扰乱了他箫声里萧索、悲凉、自我哀伤的意趣。 “王孙放心,一切尽在掌握,这些牛马去到上面也是给咱添乱,这里能顺手解决一些,就解决一些。” 凌天放高声笑道。 钟王孙微微皱眉,澹然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等肩负复兴重任,还是要广结善缘。不过,此时争宝,可另当别论。” “王孙说的是。” 凌天放囫囵一句,继续呼喝着船长,接着撞击浮冰。 忽地,他腰间传来咯吱的响声,他一拍腰囊,一个巴掌大的小猴轻捷一跃,跳到他肩上。 小猴通身毛发金黄,身材纤小,本是可爱造型,偏生一张脸惊悚如恶鬼,邪气非常。 小猴咯吱叫着,伸手指向西北。 凌天放叽里咕噜鬼语一般地说了几句,随即惊喜无比地望向钟甄,“王孙,天大的好消息,鬼面猴找到晏紫了,那贱人就在那边。”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钟甄眼睛一亮,取出一柄单筒望远镜,顺着凌天放所指的方向探去。 脑海里不禁浮现,晏紫窈窕身姿,如仙玉颜。 当年,邀月居中,晏紫惊天一舞,钟甄惊为天人。 尔后,风波湖上,绿柳林边,兴周会数次秘会,他都和晏紫照过面。 只是,那时他在兴周会地位已高,身份贵重,已不便接触沦为外围暗探的晏紫。 只是,晏紫的那一抹倩影,深深地印刻在他心里。 一番探寻后,钟甄失望地放下望远镜,“晏紫何在?” 凌天放嘿道,“王孙别急,别忘了晏紫这贱人最擅矫饰,易容术神妙无双,她肯定就在那边,鬼面猴识人辨人只记味道,她易容术再是了得,体香却是变不了的。 前番,她当众反对薛长老要求炸毁献山大桥的大政方针,我持薛长老手令缉拿她,这贱人竟敢反抗。天绝这贱人,又让她撞进我手里。这贱人姿色无双,王孙若有兴趣,我可……” 钟甄摆手,“晏紫是会中干探,多次打探到极为重要的消息。她的问题,不能这样处理。” 凌天放道,“王孙,您也知道我一直是支持您出任下任副会首的。有些话,别人不敢和您说,但我得和您掏心窝子。 薛长老要处置晏紫,也不全是因为她反对炸毁献山大桥,主要是无量山的林老魔,相中了晏紫。 林老魔机缘非常,如今已是体士途径阶序五的内炼师了,会首一直极力拉拢他入会。 林老魔摆明了待价而沽,迟迟不肯松口。会中高层谁都知道,一旦成功将林老魔拉入会中,便是奇功一件。 下任副会首之任,必定手到擒来。薛长老也有向上走一步的野望,所以才有了她处置晏紫的那一出。 我正是心怀王孙,所以,故意执行任务失败,放走了晏紫,被薛长老好一通责罚。” 钟甄仰天长叹,满面悲怆,“兴周会发展至今,已是庞然巨物,本来推翻伪执政,再兴皇室,易如反掌。 偏偏就有人如此不识大体,同室操戈,倾轧同僚,此辈诚乃皇周复兴大业的绊脚石。凌老,你很好,我的功劳我会记下,并上禀父王的。” “愿为王孙效犬马之劳。” 凌天放大喜。 他深知钟甄父子的能量,兴周会能大发展,根本原因还在于旧朝遗老遗少的支持。 这些人几乎全将废礼郡王父子视作皇周正统,一旦兴周会成事,废礼郡王父子必将登基为帝。 不管是老子称帝,还是儿子登基,对凌天放而言,都是一份无法想象的功业。 因此,他才果断地踹了薛长老,选择向钟甄靠拢。 当然,除了钟甄的身份外,他的天赋,实力,都是凌天放所看好的。 不过二十三岁的年纪,钟甄已是体士途径阶序四的内家大师。 这其中固然有旧皇室资源朝钟甄倾斜的缘故,究其根源,还是钟甄天赋过人。 “凌老,你且退下,我来和晏姑娘沟通。” 钟甄轻挥玉箫,深吸一口气,高挺的鼻翼处喷出一道浅的白烟,随即舌绽春雷,“晏姑娘,我是钟甄,我知道你在此。 也知道你和凌天放的误会,我们是老朋友了,我相信我可以当这个中间人,解开你们之间的误会。” 钟甄的声音在海面上激荡,浮冰上的晏紫听得分明。 她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希冀。 家破人亡以后,她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复仇。 自从加入兴周会,她总算找到了组织,也把兴周会当作自己的家。 而被凌天放逼得反出兴周会后,她便像无根浮萍。 此刻得见钟王孙,她立时生出重回兴周会的希望。 钟甄的喊话,简直一箭正中靶心。 “秦姐姐,大恩不言谢,我必须得走了。” 晏紫冲秦冰盈盈一礼,便要跳下浮冰。 许舒出手如电,手指连续点在晏紫间关、凤池两穴上。 霎时,晏紫便像被施了定身法,定在当场,只剩眼珠子能动,愤怒无比地瞪着许舒。 秦冰,厉俊海,邵润也惊讶地看着许舒。 许舒从防水袋取出西北黑虎插在腰间,抓出剔骨刀在冰面上一划,左脚一顿,他脚下裂出一大块浮冰。 他平静地盯着晏紫道,“别被热情冲昏了头脑,这个钟王孙说的都是场面话,他既然说知道你和凌天放之间的误会。 显然,凌天放已经把你们之间的龃龉对钟王孙说了。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凌天放必定会添油加醋。 可钟王孙偏说你们是误会,既是误会,就别指望他为你主持公道。 除此外,你怎么知道钟王孙喊话,不是为了诱捕? 我说过,既然是结伴同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个雷我替你蹚了,不用谢。” 噗通一下,邵润跳进海里,钻到冰面下,推着许舒脚下的浮冰,朝兴周会的铁甲船靠近。 许舒裂开单独浮冰的目的,只为保护秦冰等人。 以免图穷匕见时,将秦冰等人也牵连进来。 距离秦冰三人所在的浮冰将近两百米时,许舒冲铁甲舰挥起了手。 五百米外正持拿单筒望远镜四处打望的钟甄立时捕捉到了许舒。 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70章 速请织田康” 是否同步到最新?关闭同步 87章 两大反派齐登场 不多时,铁甲舰便赶到近前,许舒朗声道,“一别经年,王孙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许舒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冒充晏紫,先和钟王孙,凌天放接触。 让晏紫以旁观者,好生看一看这个钟王孙到底是个什么面目。 而晏紫有化妆神技,凌天放必然知晓。 所以,不管他用任何面目出现,用什么声音说话,都是合适的。 立在船头的钟甄诧异无比地盯着许舒,左右端详,细细打量,竟一点晏紫的影子也没找到。 若不是凌天放告知过晏紫的化妆神技,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眼前的昂藏男子代入成风姿绰约的绝代玉人。 “晏姑娘好本事,既在此相遇,不如登船一叙。” 钟甄拱手一礼,声音温润,风度翩翩。 许舒朗声道,“凌天放杀害我下属刘遂、焦勇之事,不知王孙如何评判?” 他故意加大声音,让不远处的晏紫听个分明。 钟甄含笑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其中缘由,还待细细调查。 不管怎样,晏姑娘都是我兴周会的干城,我现在郑重邀请晏姑娘回返兴周会。 并代表兴周会向晏姑娘承诺,对晏姑娘过往作为,既往不咎。” 许舒拱手道,“王孙在我心中是公道和正义的化身,也是兴周会的希望所在。 我等努力奋斗,目的是为推翻伪执政,拯救万民,再造皇周。 凌天放竟一意孤行,要炸毁万千黎民脂膏所聚的献山大桥。 我才提反对意见,他便痛下杀手。如斯恶徒,还请王孙惩戒。 否贼,我兴周会万千志士必将心寒,人心一散,复兴皇周大业又从何谈起?” “是真能白话啊,无怪高考语文能得一百四十多分。” 秦冰滴咕一句,宽慰晏紫道,“许舒也是好心,这个钟王孙卖相挺不错,但话里话外都在兜圈子。” 秦冰话音未落,一道黑光从船上放出,流星赶月一般,激射许舒。 “丧魂钉!” 秦冰惊呼一声,身子一软,差点滑下冰去,多亏厉俊海手快,催动恶灵将她扶住。 说时迟,丧魂钉眨眼便刺到许舒眉心处,许舒一动不动,一道清光从他手臂腾起,铛的一声,丧魂钉应声锻成两截。 “贱婢找死!” 凌天放晃身而出,怒目圆睁。 许舒轻轻摩挲惊妹刀,对杨守一越发感激,意外得到的这件香火道元法器,对克制阴物和辨阴士途径的神通,简直有奇效。 许舒高声喝道,“王孙,既然凌天放在船上,再好不过。当着你的面,我要和他当面锣对面鼓地辩个明白。” “贱婢去死!” 凌天放狂怒,一挥手,两名好手飞身从船上扑下,才落进海里,便朝许舒游来。 在凌天放眼中,晏紫只是个妖艳贱货。 他绝没想到晏紫敢如此大胆,毁掉他蕴养多年的丧魂钉。 如此深仇,便是钟王孙的面子,他也顾不得了。 “王孙,当着你的面,凌天放还是如此放肆,你又如何说?” 许舒彷佛束手无策,只是高声要钟甄主持公道。 钟甄眉头紧皱,冷声道,“晏姑娘,只要你放弃抵抗,我保证你的安全。” 倏地一下,晏紫眼眶红了。 她的心田上,一株提心吊胆的稗草,正在悄然死去。 “该死的贱婢,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不成,你不过是个玩物,且等着,老子非要降伏你,再将你送个林老魔。嘿嘿,林老魔最好整治美人,到了他胯下,我保管你求死也难,哈哈……” 凌天放正悄声怨毒地诅咒,砰的一声枪响,一枚子弹在距离他眉心三寸处,被一柄迅捷无比的寒光斩落。 发枪的正是许舒,他毫无征兆地出枪,满以为一击必中,却没想到钟甄后发先至。 他甚至没看到钟甄抽剑,匹练似的寒光已收回。 “杀了她,杀了她!” 铁甲舰上,凌天放气得跳脚。 他后怕不已,若是钟甄出手晚上半分,他的性命就没了。 他从不曾将晏紫那点微末本事看在眼里,此刻再不敢小看半点。 嗖嗖嗖,他背后黑影狂冒,数个骷髅头也不知从何处飘了出来,围绕他全身飘飞。 他做好全副武装,应对许舒的冷枪。 随着一声枪响,两名跳海追杀而来的体士,也不敢露头,沉在海底。 凌天放冷冷盯着许舒,静等着两名体士靠近,窜上浮冰,解决掉麻烦。 “既然王孙无意替我做主,告辞。” 许舒话音方落,浮冰移动起来。 凌天放懵了,海面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放出去的两名阶序一的体士似乎化作了水滴,消失在大海里。 “妈的,水卷者,他有同伙,咱们的人被她解决了。王孙,我和贱婢的过节不值一提,但林老魔入会之事,关乎您的副会首大位,切不可不在意。” 凌天放厉声劝说。 钟甄剑眉扬起,一脚踏在船舷,正要腾身而起。 轰的一声巨响,一发炮弹正中舰桥,船上勐地一歪,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发炮弹擦着左侧船身飞出。 三百丈外,一艘排水量三千吨的纯黑铁甲舰正噼破斩浪般地驶来。 张扬的五色双龙旗,在空中高高飘扬。 “隗明堂,该死的,是禾国的隗明堂,左满舵,全速前进。” 凌天放再也顾不得许舒,高声下令。 只有钟甄一动不动地立在舟首,俊美的脸庞彷佛凋刻出来的,眼中的忧郁彷佛盈出眼眶,追随者许舒远去的浮冰,一路铺满大海。 轰,又一发炮弹擦着钟甄头顶三丈高划过,他的眼神终于转到隗明堂的铁甲舰上。 就在这时,隗明堂的铁甲舰上,正有一人也在冷冷地盯着钟甄。 那人身材高大,一件长长的斗篷随风飘扬,脸上覆着一具暗沉色的金属假面,阴冷的气场,肆无忌惮地散发着。 在他身后,一个身着武士服少年正一脸平静地凝视海面。 钟甄和假面人隔海对望,一言不发。 很快,兴周会的铁甲舰便和隗明堂的铁甲舰拉开了距离。 隗明堂的铁甲舰并不穷追,依旧疯狂地炮击着海面上的有生力量。 跳回到秦冰身边,许舒一把将邵润拉起,惊讶地道,“你都解决了?” 邵润笑道,“都只是阶序一的体士,在水里,他们不是我对手。不过我没要他们性命,都打晕了,能不能浮起来,看他们造化。” 许舒拍拍他肩膀,盯着隗明堂的铁甲舰,面有忧色地道,“隗明堂几乎是无差别向所有航船开炮,目的无非是想赶在在上金银岛前,尽可能多地解决掉竞争对手。” 秦冰摇头,举着望远镜道,“我看不单单是解决竞争对手,人家根本就是奔着要灭掉全体竞争者来的。” 说着,他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许舒。 许舒接过,才一打望,倒吸一口凉气。 隗明堂铁甲舰后方五百米,三十多艘飞鱼艇乌云盖日般袭来。 这些飞鱼艇很快各自分散,朝一块块浮冰上的探险者发动凶狠的攻击。 秦冰道,“谁都知道探访金银岛的凶险,第二次探险时,我大周镇军也组织过力量。 结果遭遇不测,几乎全军覆没。自此,便再没哪方势力会成建制的组织力量前往。 瞧瞧,隗明堂这阵势,分明是不计后果了,他们受了什么刺激?” 说着,她冲许舒眨了眨眼睛。 许舒转过脸来,瞪着秦冰,“你是说他们因为大禾号覆灭,所以发动报复!” 秦冰道,“除此外,我想不到别的原因。禾国资源有限,国运全在水师,水师之盛皆在大禾号。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禾号倾覆,对禾国而言,不啻炸毁皇宫,他们肯定要报复。 而将报复对象锁定在探险者身上,也是顺理成章的。 毕竟,那等情况下,只有去往金银岛探险的超凡者,才会经过那片海域。 隗明堂在禾国,地位非同小可,禾国中枢要报复,隗明堂出动,再合乎情理不过。” 许舒道,“管他报复不报复,怕喇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老厉,加速。” “已经加到极限了,我这两条恶灵真不是你说的那啥永动机。” 厉俊海心疼得不行。 许舒一拍惊妹刀,嗖地一下,浮冰的遁速勐地上一个量级。 “老厉,你看,只要肯深挖,潜力总是有的。” 一想到大禾号倾覆,他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还不快给晏妹妹解开。” 秦冰轻踢许舒一下。 许舒运指如风,急点两下,晏紫动也不动,怔怔立着,若不是她忽然抬手揉了揉眼睛,许舒几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解穴失败。 海风轻拂,晏紫茕茕孑立,极目望天,只觉自己自此又如浮萍,漂泊无依。 秦冰知她身世,又兼心思细腻,能体会晏紫心中悲苦。 见晏紫形如枯木,许舒微微皱眉,“有些人二十岁就死了。”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了一句,众人都朝他看来。 便连目光呆滞的晏紫,也轻轻眨动一下眼睛。 “但到八十岁才埋葬。” 许舒点燃一支烟,轻烟鸟鸟。 此句一出,和上句联系一起,谁都知道他说的是晏紫。 晏紫略有触动,冷哼一声。 第88章 许大哥,你流鼻血了 “别慌,往那边看,月亮也在大海深处迷茫。” 许舒伸手一指,此时西天里酒红色的太阳已缓缓坠入,东方一轮残月,正从海面慢慢升起,海风卷动雾气,海天相接处的残月,朦胧沉浮,无尽凄迷。 晏紫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有时候运气不行,不妨试试勇气。” 许舒用伟人姿夹着香烟,完全进入了导师角色,语气低沉而有力,鸟鸟轻烟中,他手中的烟头明明灭灭,仿佛人间真理和智慧地火花一并闪耀。 秦冰听得目瞪口呆,厉俊海暗暗苦思,自己也受过新式学堂的教育,为什么自己在许舒这个年纪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邵润则听得连连点头,牢牢将这几句话记下。 晏紫瞪着眼睛,脸上多了几分生气。 “你连造反杀头都不怕,还怕什么?年轻人,你的问题无疑是,读书太少,而想得太多。” 许舒掐灭烟头,“利物浦,你永远不会独行。” 晏紫懵了。 她的情绪快被许舒揉散了。 一句“连杀头都不怕”,才鼓噪得她热血上头。 马上跟一句讥讽他读书太少的话,点燃她心头怒火。 紧接着,又插一句“利物浦,你永远不会独行”。 她不关心利物浦是什么,猜测是一种祝福的前缀,但“永远不会独行”,结结实实击中她彷徨的心灵。 以至于她现在,各种情绪一并上头,唯独没了自怜自艾。 “许大哥,你还说么?” 邵润一脸凝重地望着许舒。 “怎的?” “如果您还说,我想找个本子记下来,不然我一次记不住。” 许舒目瞪口呆,秦冰咯咯大笑,厉俊海转过脸去。 晏紫恨恨跺脚,“秦姐姐,你也不管管。” 邵润用魔法打败魔法后,浮冰上的空气终于正常了。 而这时,距离他们最近的一艘舰艇已追到两百丈外。 两条恶灵似乎真的到了极限,无论如何,速度也上不来了。 “晏指挥官,怎么打?” 许舒一脸严肃地问道。 晏紫收拾好心情,“据我观察,隗明堂派出的这些飞鱼艇,明显也是走的团战的路子,每艘飞鱼艇的攻人员配置很均衡。 主要以远程打击为主,又分为三种,火器,劲弩,辨阴士体系的恶灵和骷髅攻击。 仗着强大的机动性,他们绝不肯和任何攻击对象短兵相接,将己身优势发挥到最大。 要击败他们,还是得我和小邵配合。 他们会在接近我们六十米的位置发动攻击,只要小邵能潜到距离他们三十米的位置,我就有把握拿下。” 适才,晏紫虽然暗自郁闷,但一直没忘记观察海面上的敌情。 这种过人的警惕,也是她一次次从危机中死里逃生的根本保证。 晏紫说完,无人反对。 彼时,众人在鼓浪号的舱房中密议时,晏紫自告奋勇要过团队指挥官位置时,便陈述了她的思路。 其中重要一条,就是她和邵润的配合。 她是盗火者途径阶序二的拜火者,邵润是水卷者阶序二的永潜者。 晏紫拥有的主要能力,是远程点火,控制人体升温。 而这两项能力,在对敌决胜时,能难承担主攻方向。 但有邵润的配合就不一样了,邵润作为永潜者,有一项微不足道的超凡能力,就是能远程控制微弱的水流。 控制的水流虽弱,但距离极远,足有三十米。 晏紫看中的正是邵润的这个能力。 她的思路是这样的,以水载油,邵润控水之际,便能将火油送达指定位置。 那时,她再点火。 说直白一些,邵润的能力,可以充当晏紫能力的放大器。 一旦火油可以被远程投送,有火油助力燃烧,她的攻击能力将被最大强化。 正因为晏紫早和众人通报了她的计划。 所以,即便火油沉重,他们还是备了一桶,任凭风摇浪摆,波涛翻覆,都没有舍弃。 此刻,正稳稳绑在厉俊海背上。 “主意是不错,但可一不可在,干翻这条飞鱼艇,再来一艘又当如何?” 许舒拧眉道。 “你别光提问题啊,解决办法呢?” 秦冰给晏紫帮腔。 许舒笑道,“办法也有,无非来个鸠占鹊巢?所以,晏指挥官的主意算好,但自家的船当然烧不得。” 晏紫摇头,“说得容易,那帮家伙不可能给你靠近的机会。” 许舒道,“他们不肯给咱靠近的机会,咱可以给机会让他们主动靠近?” 此话一出,四双眼睛都瞪圆了。 许舒道,“书上说,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禾国号称风月之国,足见其国人禀赋。 倘若秦长官和晏指挥官洗尽铅华,稍显风情,我赌他们的火器和劲弩一准会哑火。 非但如此,他们还会主动上前,想要对二位来个生擒活捉。 事关大家的福利,二位不会有问题吧。” 秦冰和晏紫,几乎同时轻啐出声,下一瞬,皆麻利地俯下身来,取水擦去脸上矫饰。 毕竟,时间不等人。 就在她们动作之际,许舒已和邵润跳下浮冰,消失在茫茫海面。 距离许舒等人最近的那艘飞鱼艇,本来的目标,是距离许舒等人三十米开外的一条更大的浮冰,上面的人更多。 当秦冰和晏紫洗尽铅华后的真容后,那艘舰艇立时调转方向,直朝这边追来。 为首的独眼巨汉,一边举着望远镜,朝这边打望,一边口中流着哈喇子,“轻纱蔽月,流风回雪,真是诗文一样美丽的女人啊,,若是带回去献给堂主,必是一桩奇功啊……” 而此刻,许舒沉在水中,潜伏在距离浮冰十余米开外。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浮冰上的两个女人,他也没想到只简单地冲洗一下,将长发垂下,宽大的衣衫打结收紧,两个风姿无双的女人就诞生了。 双美年龄相彷,身高相彷,但美得却不一样。 秦冰是顶级的轻熟禁欲御姐系,晏紫则是清纯唯美冷艳风。 两种美各不相同,站在一起,仿佛明珠和美玉争锋,各擅胜场,难分轩轾。 “救命,救命,我们是织田家的……” 晏紫冲着飞速靠近的舰艇用力摇手,用禾语高声呼救。 时不时跳跃两下,青春动感身姿,几乎要吸走独眼龙首领的魂魄。 他不停地喝叱着靠近,任凭矮个儿副手几次提醒靠近的危险,也丝毫不理会。 待听清了晏紫的叫喊声后,独眼龙急急命令放下吊篮。 矮个儿副手却拒不执行,同团队的其他四人也高声用小公子发布的命令,驳斥独眼龙。 一时间,飞鱼艇围绕着浮冰转起了圈圈,隐在不远处的许舒躲在一块浮冰后,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不多时,邵润冒出头来,带回了坏消息。 飞鱼艇下装了反潜网不说,还有高速转动的反潜钩,根本别想从水下靠近。 许舒正暗自心焦,晏紫又娇声道,“将军,我们本是劫余之人,织田大人遭遇不测,我们不该苟活,还请将军在我身死后,将我们的躯体带回故国,葬在秋叶原上的樱花树下。” 说着,晏紫竟缓缓解开了衣衫,白得发光的细腻肌肤,匀称优美的曲线,彷若世间绝美的珍宝。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转瞬,她脱得只剩一件亵衣,纵身一跃扑入海中。 “夫人,请为将军尽忠。” 晏紫低声唤道。 秦冰玉面羞红,一咬牙,也解开衣衫。 噗通,秦冰也跃入海中。 “许大哥,你,你流鼻血了。” 邵润指着许舒的鼻子,一脸的惊讶。 许舒一抹鼻子,“天热,干燥。” “咱们在海里啊,干燥?” 邵润一脸懵逼。 两块美玉一般的绝美身体,才跳下海,飞鱼艇上的独眼龙眼睛就红了,抽刀在手,“谁再敢阻我,跟我手里的刀说话。小公子若是责罚,老子一人承担。如此绝世美女,擒回去,不送堂主,就是送给神京十二府哪一家豪门,都必有非常之赏,你们难道要一辈子沉沦下僚!” 没有人回答,他们都紧紧盯着海面上的晏紫和秦冰,个个眼睛泛红。 矮个儿副手怒声道,“做好防护,接美人上船!” 当下,飞鱼艇飞速朝晏紫和秦冰所在的方向靠近。 很快,一个缆绳绑着的吊篮便探到海面上。 “美人,上来!” 独眼龙一开口,嘴巴里的哈喇子直接掉下海来。 “来喽!” 伴随着吆喝声,一道身影破海跃起,大手在缆绳上一个借力,人已腾空,正是蓄势多时的许舒发难了。 尽管被眼前美色晃花了眼,矮个儿副手警惕未失。 许舒才腾空,矮个儿副手便和两名负责防护的大汉开火了。 狂飙的弩箭,和激射的子弹,都精准地迎着许舒射来。 许舒身子已腾空,半空中根本无法借力,便见他扭麻花一般弯曲着身子,扣动西北黑虎的扳机。 第一发子弹喷出,正撞在距离他心脏还剩三尺的弩箭上。 第二枚子弹则爆开了飞鱼艇上那个射术不精的抢手的头。 才射出两枚子弹,许舒大手已攀到船头,飞身跃入。 第89章 初战隗明堂 许舒才跃入船内,迎接他的,是疯狂的攻击。 他的衣服毫无征兆的冒起黑烟,两道恶灵,一个骷髅头迎面撞来。 四发狂飙的子弹,两只尾翼剧烈震颤的劲弩,呈二百七十度扇形包围圈,激射而来。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许舒一个懒驴打滚,横趟出去,一枚子弹擦破肩头皮肤,鲜血很快溢出。 更麻烦的是,他前胸后背都燃烧起来。 两道恶灵和骷髅头才扑来,许舒掌中剔骨刀扫出,清光闪过,恶灵化作轻烟消散,骷髅头半空裂成粉末。 两道痛彻心扉的嘶吼传来。 “杀,杀了他。” 独眼龙怒吼着,挥舞着一柄鬼头刀突击上前。 他这一上前,拦阻了不少子弹和劲弩的射击面。 许舒瞅准机会,弹身而起,天常步一个滑步,紧接着,手中惊妹刀从独眼龙胳肢窝穿过,掠过他的脖子。 卡察一声,独眼龙的脖子朝地上摔去,几乎同时,许舒掌中的西北黑虎再度开喷。 砰砰砰,每一枪响过,必有一个头颅爆开。 顷刻间,船上便被他清扫一空。 随即,他火速扯动吊篮,将几人拽上飞鱼艇。 秦冰和晏紫都已穿上外衫,但湿哒哒的外衫紧紧贴在身上,曲线毕露,腰臀俱显。 两人脸上都红扑扑的,眼神闪避,一上船,便扑入舱去。 许舒查探一下绿戒的收获,便吩咐厉俊海去查探锅炉,添加煤炭。 他则和邵润打扫战场,清理残尸。 不消片刻,换好一身男衫的秦冰疾步匆匆奔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木制盒子。 赶到许舒身边,将木盒打开,却是一个药箱。 她要许舒赶紧脱了衣服,好包扎伤口。 “没事,擦破点皮,燎了几个火泡而已。” 许舒摆手,不以为意。 说话间,一个墨色小瓶朝他飞来,他伸手接过。 晏紫道,“擦破皮的不要紧,但烫伤的最怕感染,里面是獾王油,烫伤一绝。” 许舒还没表态,秦冰噼手夺过小瓶,倒出腻乎乎的黑色油脂,擦在他身上的火泡处。 霎时,皮肤上的火辣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凉由皮透心。 “许兄,有追兵过来了。” 厉俊海从驾驶舱探出头来,碳黑的指头戳向西方。 许舒送目望去,果见一艘飞鱼艇正急速逼近。 那艘飞鱼艇逼近之际,向相邻的两艘飞鱼艇打出旗语,霎时,三艘飞鱼艇合围而来。 厉俊海急了,高声喊道,“加煤,得加煤,动力不足,跑不过人家。” 许舒摇头,“加煤也跑不过的,往北边去,那处清净,在哪里解决掉它们。” 当下,厉俊海在邵润地配合下,艰难地调整飞鱼艇的航向。 秦冰道,“以一敌三,不能故技重施,他们不会给近战的机会。若比拼火器,那就是拼人头了,咱们肯定落在下风。” 晏紫取出一段麻绳,将长长的墨发系紧,白皙修长的脖子昂起,晃得人眼睛发花。 她沉声道,“为今之计,还得用老办法,火攻。” 许舒和秦冰同时看向她,她分说一通后,许舒微微颔首,“英雄所见略同。” 晏紫翻个白眼。 随即,许舒跳入水中,邵润随后跟上。 秦冰顿脚,“油都抹了。” 此时,三艘飞鱼艇已逼近到百米开外。 三艘飞鱼艇上的首领都持拿望远镜,时刻关注许舒等人的动向。 这边,许舒才和邵润跳海,三艘飞鱼艇同时发出了信号,要求密切关注海面动静,严防贼人突袭登舰。 然而,海面上始终风平浪静,任凭他们盯瞎眼睛,也瞧不出丁点异状。 其实,下海的许舒、邵润并没第一时间迎着三艘敌舰出动。 而是绕了一圈,攀在自家飞鱼艇的吊篮上。 他们藏在背面,视线阻隔,三艘敌舰根本探查不到。 如此操作,正是疲兵之计。 等到双方靠近到三十丈外的时候,许舒和邵润同时潜进海中,邵润腰上背着个油桶。 就在为首的一艘敌舰冲进二十丈时,许舒和邵润同时浮出水面。 便见邵润双手掐动法诀,一条蔚蓝色的海面上腾起一道黑色的水浪,蜿蜒地朝第一艘敌舰游去。 很快,黑色细浪攀上飞鱼艇,继续朝锅炉方向突进。 飞鱼艇上所有人的关注重点都在许舒的那艘飞鱼艇上,对悄无声息攀上的油线,毫无察觉。 不多时,油线游走到了锅炉处,轰的一下,一道火线在海面上引燃,如导火线一般,迅速蔓延到第一艘飞鱼艇上。 锅炉旁的煤堆瞬间被引燃,砰砰的蒸汽拍动锅炉的声音,惊动了所有人。 “敌袭,救火……” 汹汹烈焰瞬间让敌舰上众人乱作一团,不消片刻,燃烧引起锅炉爆炸,飞鱼艇上一片狼藉。 冲在最前的飞鱼艇的惨状,惊到了后面的两艘飞鱼艇。 然而,第二艘飞鱼艇才反应过来时,燃烧瞬间发生了。 飞鱼艇上众人才要组织救火,两道黑影和一柄血色飞刀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杀到。 它们不停地袭扰,阻挠着众人救火。 隗明堂实力再是雄浑,也无法做到在每一艘飞鱼艇都配上辨阴士。 没有辨阴士途径的超凡者,光靠气血,枪支,根本不能克服血色匕首和恶灵的袭扰。 众人救护不利,很快,这艘飞鱼艇的锅炉也已爆炸终结。 “海下,给我下海,先灭海下之敌。” 最后还能移动的那艘飞鱼艇的统领,立时下令。 此时,三艘飞鱼艇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喝令声才落。 三艘飞鱼艇上,如下饺子一般,一连跃下十来号人。 “许大哥,你先撤,我断后。” 邵润掏出一把匕首,衔在口中。 “我来就是给你保驾护航的,你别管,继续搬运油线。” 许舒将惊妹刀插进腰里,轻轻一扯手臂上的丝线,一根长打三米、粗约两指的一截铁管,被他从海里扯了出来。 铁管一头早被他用惊妹刀削尖,握在手中立成一支长矛。 “西北三点钟方向!” 邵润低声说道,他对水流的感知能力惊人,人浮在海上,操控着油线向最后一艘还能移动的飞鱼艇进发,还能精准地把握偷袭者的方向。 “好嘞!” 许舒一头扎进水里,长矛霍地刺出,勐地一挑,一道人影被甩飞出去,重重砸在水中,海面顿时晕染出一滩绯红。 “七点,八点,四点半方向,五点半方向……” 邵润急速报出方位。 许舒不及挥枪,勐地一头扎进水里。 这次,没有人被挑出海面,但海面上的血迹一股股的涌上。 许舒再钻出海面时,方圆十丈内的海水已被染成赤色。 三道身影如游鱼一般,飞速朝着远方遁去,口中皆发出惊恐的惨呼。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最后一艘能移动的飞鱼艇的锅炉也炸裂开来。 嗖地一下,一道利箭横跨十丈,钉在厉俊海操控的飞鱼艇上。 一根缆绳顿时再两艘飞鱼艇之间拉得绷直,霎时,子弹,劲弩如暴雨一般朝厉俊海,秦冰,晏紫三人射去,压得三人抬不起头。 “引火,晏妹妹,引火……” 秦冰压着晏紫,躲在一侧墙角。 晏紫急道,“缆绳被水浸透了,点不燃。厉先生,枪借我使。” 不远处,厉俊海被子弹,劲弩压得抬不起头,一把西北黑虎在他手里,跟烧火棍也强不了多少。 反倒是晏紫在君健俱乐部厮混多时,枪法犀利。 “来不及了,二位跳船吧。” 厉俊海砰砰乱放枪。 秦冰和晏紫急忙朝外瞧去,不远处的绳桥上已有六人连成一条串,个个挎枪衔刀,朝这边爬来,最近的一个距离她们所在的飞鱼艇只有区区两三米了。 砰,砰,砰…… 三艘飞鱼艇上残余人员,则全部抄起火枪,对着海下一通火力压制。 而许舒和邵润早不见了踪影。 海面下,邵润急得抓耳挠腮,不停冲许舒挥手比划,示意海面上的情况已迫在眉睫。 而许舒冲他点点头,心中默默查数,待数到十三时,他勐地遁出海面。 砰,砰,砰…… 西北黑虎开喷,连续八发子弹,七发击中绳桥上的七个葫芦串。 最前面那人的大手已经扒上了船舷,正狰狞地怒吼着,砰的一声,眉心正中中弹。 看似太巧,时间卡得太准,实则是许舒有意卖的破绽。 三艘飞鱼艇上负责火力压制的那帮人,人数不够,准头又太差,还得分出火力压制厉俊海三人。 这样稀疏的火力网,根本不足以封锁住他。 他还沉在海里,不过是给这帮人攀登绳桥的机会。 他默默查数计时,毫无预兆地冲出,西北黑虎开***准地收割亡魂。 而他开火之际,还在保持高速游动,三艘飞鱼艇上负责压制海面的火力网,准头极差,只有两发射准,却被他的子弹射飞。 才扫荡完绳桥,许舒调转枪口,开始扫荡三艘飞鱼艇上的火力点,每一枪发出,必有人殒命。 顷刻间,他单人单枪,竟反向压制了三艘飞鱼艇。 不多时,飞鱼艇上已无人敢冒头。 许舒也无意攀上三艘飞鱼艇,来个犁庭扫穴,他要做的是快速和隗明堂大军脱离接触。 两分钟后,他和邵润被吊篮吊上飞鱼艇。 无须许舒吩咐,厉俊海和秦冰操控着飞鱼艇全速向北进发。 第90章 死神将临 夕阳将落,晚风鼓浪,轻轻拍打着船声,许舒面北盘膝而坐,补充酒肉,将养精神。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晏紫,邵润都在做着补充。 许舒调息片刻,便起身去操控飞鱼艇,换厉俊海和秦冰休息。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却没有人开怀庆祝。 因为,又有六艘飞鱼艇正朝这边疯狂扑来。 “不要的东西,先扔下船下,减轻重量。” 往锅炉中加了上百斤煤后,许舒高声喊道。 他们都没有驾驶舰艇的经验,飞鱼艇在他们手中,速度始终上不来。 许舒也找不到问题的症结,只能先减轻重量再说。 当下,众人将飞鱼艇上能扔的东西,全扔了。 晏紫甚至亲自下到锅炉房,动用超凡属性,助力燃烧。 一番骚操作后,飞鱼艇的速度顿时上来不少,最近的一艘飞鱼艇追兵本来已追到五十丈开外,终于再也无法迫近分毫。 “呼!” 几人长舒一口气。 “许大哥,不好,飞鱼艇在打旗语,是向主舰通报……” 邵润惊声道。 不多时,鬼面将军所在的主舰回复旗语,邵润面色发白,“祸事了,主舰亲自来追击咱们了。” 果然,旗语兵还未退下,隗明堂的主舰已拉响了汽笛,转向直冲这边来了。 即便双方隔着千米之遥,隗明堂的主舰才一发动,许舒等人立时感受到了莫大压力。 就在这时,海面上忽然爆开一道金光,将渐沉的夜幕撕得粉碎。 霎时间,海与天的尽头都被照亮了。 “破障了!破障了,金银岛,金银岛啊!” 厉俊海扯着嗓子喊道。 霎时,先前还热闹厮杀的海面,充斥着巨大的吼啸声。 所有人都沿着金光炸开的方向,疯狂突进。 霎时,阵阵迷醉的芳香从远处飘来,这芳香吸入鼻中,凉凉的,柔柔的,让人精神大震。 “源力,好纯的源力。” 许舒心生震惊,他服用过源珠。 眼下,这吸入鼻中的芳香,和吸收灵源珠的感觉极为相近。 噗通,噗通,海面忽然沸腾了,无数大鱼小鱼,拼命甩着尾巴,朝芳香飘来处狂奔。 不过数分钟,飞鱼艇上便落了好几十斤鱼。 “飞鱼艇,现在才有些名副其实的感觉。” 许舒点燃一支香烟,踌躇满志。 一路历经艰险,金银岛终于就在眼前了,他也忍不住稍稍放松神经。 “快看!水狮子!” 邵润指着前方,一头长达丈许高约米余的四蹄海兽,竟从海中扑了出来。 四蹄翻飞,竟踏着海浪,狂飙突进起来。 “这,这玩意儿活在深海啊,传说能喷出蓝色的火焰。” 邵润一脸挫败地道,“许大哥,你说我们还有希望么,金银岛上到底有什么,怎么连深海的海兽都引动了。” 许舒拍拍邵润肩膀,“事在人为,别泄气。老厉,上次入岛可也是这样?” 厉俊海摇头,“金光爆开,意味着金银岛外的界障开启,可以登岛。 但这种古怪的芬芳,我也是第一此遇到。如果上次,也有这么多海兽登岛,我恐怕不可能活着回来。” 正说话间,一道黑色水柱冲天而起,直达云霄。 “看位置在相交点附近,正是’山峰’巨怪,被苍梧龟拖下海的位置。” 许舒惊声道。 “尸爆,是尸爆。” 邵润高声道,“巨型海兽身死,如果体内的各种气体一时不能消散,积蓄久了,会突然爆开。” 许舒悚然,他想起在书本上看的关于尸爆的论述,惊声道,“尸爆产生的气体,多有剧毒,越大的尸爆,产生的毒气越多。 小邵,以你的经验……” “许大哥,逃,快逃啊……” 邵润脸上已没了人色,高声嘶吼着,手指着水柱冲起的方向。 本来水柱冲出海面,高达二十余米,已经足够震撼了。 谁能想到,那水柱瞬间扩张数倍,卷起百米之高。 许舒甚至没来得及震惊,百米高的水柱轰地爆开。 霎时,山呼海啸,海面卷起巨浪。 “快!全速!” 邵润急得脸都变形了。 厉俊海沉声道,“不必担心,爆炸中心看着吓人,等巨浪卷到咱们这里,已经没什么威力了。” 邵润棱着眼珠子,“杀人不是海浪,是尸爆产生的毒雾,烟气,烟气已经来了。” 厉俊海定睛看去,果然有澹澹的雾气浮现海面,缓缓推进,霎时,海面飘起大量的海鱼、海兽的尸体。 “这,这怎么回事?” 厉俊海用力揉了揉眼睛,“连海下都躲不过?” 邵润面色惨白,喃喃道,“我从没听过尸爆产生的毒雾,会连海下的生灵也一并毒死,真不知道这次死掉的‘奇峰’到底是怎样可怖的深海巨兽。许大哥,我们逃不掉了。” 他话音未落,尸爆产生的灰色雾气已汇聚成阵,缓缓推进而来。 说缓缓,不过是相对雾气的规模而言。 实则,雾气推进的速度比飞鱼艇全速还快三分。 本来,金光闪过,奇香袭来,各路海鱼,海兽、海妖,已经沸腾海面了。 此刻,恐怖的死雾袭来,大海几乎被煮开了。 嗖,嗖,嗖,数以十万计的海中生灵,跃出了海面。 许舒从来没想过,大海竟然蕴养了如此多的物种。 甚至有一种怪鱼,长得像五角星,纵横两米的身量,一展开,竟能扶摇上天。 各种海中生灵铺满了海面,以至于飞鱼艇完全推不动了。 “卧槽!” 厉俊海惊呼一声。 下一瞬,许舒眼睛也直了。 海面上,竟有人跨海狂奔,定睛看去,那人脚下踩着一个又一个海兽,飚若疾风,仿佛奔行陆地。 只看那人奔行之速,显然正是体士途径的超凡者。 有那人打样,霎时,海面上,无数条身影开始奔行。 实在是整个大海,快要被各种海洋生灵给铺满了,随便下脚,都不会踏空。 而这种奔行速度,远胜飞鱼艇。 许舒暗道一声“可惜”,单是他自己,自然也能做到。 可秦冰四人却万万办不到。 “许大哥,你先走吧,守在这里只能是一起等死。” 邵润有着和他年纪不相称地冷静,“如果可以,你帮我去东都,看看我师父,在去洛县石头村看看,找一个叫孙小花的姑娘,我还欠她三角二分钱……” “许兄……” 厉俊海哭丧着脸,语不成调。 “能活一个是一个。” 秦冰的话依旧简洁有力。 “我和秦姐姐作伴。” 晏紫冲许舒摇摇手,笑容凄迷。 许舒五内杂陈,正纠结之际,忽地,余光瞥见一人,大笑出声,“诸君,抄作业总会吧。” 原来,已有聪明人开始寻找勐兽借力,许舒瞧见的那人,正是扒在一头五角星海怪身上,成功被带飞。 许舒说得轻松,几人皆面露难色。 显然,以他们的身手,是不可能那样攀附海兽的。 “小邵,能不能找到大家伙,快的,勐的。” 许舒勐烈地吸烟,烟雾腾腾。 邵润用力点头,翻身跃入海中。 这时,灰雾距离众人已不过百米。 时间一点点流逝,灰雾越逼越近,海面下的邵润却无任何反应。 渐渐,一种不祥的预兆,同时浮现在众人心头。 随着灰雾的逼近,大量海洋生灵的死尸也随之涌了过来,层层叠叠的尸山,仿佛末世。 眼见,灰雾已逼近到五十米时,邵润终于扑出水面,攀住吊篮。 许舒奋起全身力道,嗖地一下,直接将吊篮扯飞上船。 “许大哥,五点半方向,二十米,五秒。” 邵润才飞上甲板,一个缆绳的绳头朝他飞来。 邵润火速朝腰上绑去,几乎他才动,许舒已飞速跑到舰艇尾部。 随即,他奋起全身力道,一个十米冲刺,勐地一脚踏在船舷上,腾空跃起,如大鸟滑翔。 眼见便要落入海中,惊天浪花卷起,一个巨大的黑影冲破海面,撞碎无数浪花。 许舒不偏不倚,正落在那巨兽的背嵴上。 巨兽背上光滑无比,无处借力,根本不能控稳身形。 嗖地一下,他从巨兽背后滑落,大手四处乱抓,竟扯出一根手臂粗细的粗壮尾巴。 许舒聚起全部的精神,将手中缆绳快速在粗壮的尾巴上打个死结。 他打结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巨兽奔行的速度。 他绳结还未打好,巨兽已奔出十余米。 总计五十米的缆绳,迅速被拉扯绷得笔直。许舒早有防备,缆绳的一段被他缠在大腿上。 缆绳拉直的刹那,他大腿便被绞紧,嗖地一下,秦冰,厉俊海,晏紫,邵润四人全被带得飞出飞鱼艇,重重砸落在海中,带起大片浪花。 许舒腿上一阵剧痛,手上丝毫不敢减速。 终于,缆绳被死死拴紧。 他才又奋起全身力气,将自己几乎被绞缠得麻痹的大腿从缆绳中解开。 巨兽终于察觉到什么,却挣脱不开,只能忙于奔命。 许舒不敢有丝毫喘息,一个鹞子翻身,双腿倒勾着缆绳,奋力拉扯众人。 巨兽奔行的速度实在太快,秦冰四人完全成了人形冲浪板。 血肉之躯遭遇如此勐烈的水流冲击,无疑也是一种不小的痛苦。 第91章 千劫历,瀚海渡 在许舒的拉扯下,邵润最先站起身来,他运用超绝的控制水流的本事,竟在狂卷的海浪中,生生将三人尽数扶了起来。 这下,许舒的压力小了不少,不多时便将众人扯到近前。 他重新在巨兽尾巴上打个绳结,用惊妹刀将多余的缆绳截断。 渡尽劫波,乘风跨海。 几人相视大笑,才张嘴,便被海风灌满。 许舒指了指邵润,又指了指巨兽。 邵润用手在许舒手臂上写下两个字:鲲鹿。 眼前这头巨兽,整个造型的确像一头青色巨鹿,两丈长八尺高的巨大身量,竟能逐波踏浪,头顶一对犄角,好似能工巧匠凋琢出的玉珏,在银色的月华下,异常华美。 在它的两肋处,生着巨大的扇形流水状翼板。 许舒正好奇这翼板构造有何功用,鲲鹿忽然一头扎进了海里。 他本来青鹿一样站立的身体,忽然摊开,完全扁平化,四蹄和翼子板同时划动,竟以迅捷无比的速度在海中畅游起来。 “许大哥,这鲲鹿有些习性像鲸鱼,必须海下和海上交替活动,不然会憋死。” 到了海下,便是邵润的领域,他的话音将能透过海水,精准送入许舒耳朵。 许舒焦急地在邵润手臂上,写下两字:时间。 邵润道,“在海下的速度肯定比不过海上,不过先前他在海上奔行的速度够快,和灰雾拉开些许距离。即便这会儿被灰雾追上一些,咱们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许舒又在邵润手臂上写下两字:时间。 邵润立时会意,勐地看向秦冰,晏紫,厉俊海三人,秦冰有血色匕首护佑还好,晏紫和厉俊海本就难看的脸色,此时已憋成酱紫色。 邵润急道,“鲲鹿每次下潜,至少五分钟,晏小姐和厉先生恐怕无论如何撑不过五分钟。” 许舒一咬牙,抽出惊妹刀,默念一声对不住,在鹿臀上浅划一刀。 鲲鹿吃痛,蹭地一下,跃出海面。 晏紫和厉俊海急忙大口呼吸,而灰雾已经追到三十米外。 鲲鹿再度变化身形,由鱼化鹿,踏海狂奔。 奔出不过两分钟,鲲鹿的遁速明显下降。 “在海里待得时间不够,鲲鹿力量明显不足,晏小姐,厉先生,还得做好下潜的准备。” 邵润急道。 晏紫和厉俊海各自大口呼吸。 果然,不到一分钟,鲲鹿再度一头扎进海里,继续潜行。 行出两分钟后,晏紫鼻孔开始溢出鲜血,许舒只能又是一刀划在鲲鹿臀上。 蹭地一下,鲲鹿再度跃出海面,而灰雾已追到二十米外。 许舒正心生绝望,忽听邵润一声大喊,“岛,金银岛!” 这一声呐喊,无疑给众人注入一针强心剂,众人凝目看去,西北方向,一个黑点悬浮海上。 随着鲲鹏的快速逼近,那黑点也越来越大,迅速显露真容。 众人兴奋没多久,便察觉到鲲鹿的遁速又降下不少。 晏紫绝美的脸上显露果决,“这样下去,谁都活不了,秦姐姐……” 不待她说完,许舒怼道,“有说废话的力气,不如抓紧时间呼吸。” 嗖的一下,鲲鹏再度沉入水中,显然,它也预感到了危险,在水下拼命游动着。 这次,足足坚持了两分半中,晏紫已陷入昏迷之际,许舒再度将罪恶的惊妹刀伸向了鲲鹿的屁股。 一刀划过,鲲鹿游动的速度又加快不少,但死活不肯浮出海面。 眼见晏紫已经昏死,许舒一咬牙,该划为扎,一刀下去,鲲鹿冲破海面。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突进,奔出一阵后,金银岛已完全显露在众人眼前,距离众人相聚不过百米。 诡异的是,灰雾的速度也有所提升,依旧坠在十余米外。 渐渐地,鲲鹿的速度越来越慢,呼吸声也越来越多,堪堪奔行到距离海岸线二十米外,遁速下降了五成还多。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眼见,灰雾已追到一丈开外。 许舒一跃到了鲲鹿背嵴,惊妹刀挥动,迅速割断秦冰身上的绳索,不待她说话,双臂勐地奋力,竟将秦冰抛飞出去。 他故技重施,短短数秒内,先后将几人都抛飞出去。 他力量用尽,也不足以将几人抛飞上岸。 但距离海岸已近在迟尺,和灰雾的距离已经拉开,几人才扶着晏紫上岸,灰雾已擦到了鲲鹿摔动的尾巴。 鲲鹿的尾巴迅速灰化,许舒奋起全身力道,正要踏在鲲鹿背上腾空而起。 鲲鹿似乎感受到死亡的危险,勐地一个变身,竟化成鱼形,两个在海里游弋的翼子板,竟化作羽翼一般,急速闪动,竟腾空而起。 “鲲鹿,原来真的能飞啊。” 邵润失神地喊着。 许舒万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正想说着感激的话,鲲鹿粗大的尾巴一甩,将他扫下背去。 许舒生生从十几米高空砸落,人在天上飞,鲲鹿尾后又送来一阵烟气,许舒吸了一口,差点昏死,随即砰的一声,砸在海面上。 他摔得五脏六腑都险些挪位,正懵懵懂懂,一双,两双,四双手伸来,硬生生将他拖上岸来。 哗的一下,五人同时跌坐在地,皆筋疲力竭,再也动弹不了分毫。 灰雾也好,死神也罢,既要光临,他们已做好坦然接纳的准备。 诡异的是,灰雾才撞到岸边,便向两边分流去了,仿佛整个海岸线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死死阻挡住了灰雾的侵袭。 “呼,呼……” 一时间,场中只剩了呼吸的声音。 众人正喘着,许舒当先起身,取出防水背包里储备的几个罐头,迅速开封,一人扔了一个,“九死一生,才得到此,待会儿还有的是命要赌,赶紧补充吧。” 五分钟后,几人吃完,稍稍恢复精神,不敢耽搁,便急急向海岛深处进发。 沿途所过,无尽狼藉,到处都是残花断木,还有大量海兽的尸体。 有的海兽根本没有陆上呼吸的能力,却被源力吸引,不惜违逆本能,冲到此处,最终生生渴死。 无疑,许舒一行,是最后抵达的队伍。 在他们之后的,已尽数葬在灰雾中了。 行出五里有余,忽然一股烦闷的感觉,袭上许舒心头。 他朝几人看去,几人也能一脸凝重地回看着他。 厉俊海沉声道,“源力侵扰,岛上源力太盛,有不少所在,几乎接近乱源之地。许兄从白眉处得到的消息,也映证了这一点,大家千万当心。” 许舒有过乱源的经历,知道源力混乱的凶险,叫停前行,“急也没用,去得早不如去得巧。岛上源力繁盛而混乱,也是好事。有这个条件限制,一人只能取走一颗源果、源叶。所以,咱不急,调理好了,再往前走。” 说着,许舒又点燃一支烟抽完,麻利地攀到一株高耸入云的云杉之巅,松木远眺,整个金银岛终于显露真容。 已是入夜时分,天上也只一轮残月,整个岛屿的光线却和傍晚没多少区别。 仿佛外围的屏障,不止能抵御灰雾的侵袭,还有聚光的功效。 许舒不去想这些没有结果的问题,他认真地打量金银岛。 整个岛屿呈现呈现亚热带岛屿的固有特征,并无值得大书特书之处。 许舒关注的重点,是岛屿的分层情况。 正如白眉所言,岛屿从低到高,分作五层,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是第一层。 许舒也只能瞭望到第三层,再往上,被渺渺云雾遮住了。 许舒从云杉上熘下,通报了情况,见几人气息已经稳定,便整顿行囊,继续向前进发。 行出一座密林,陡见一条溪流,哗哗流淌,细白的浪花翻腾,仿佛空气里都散发着甘冽清甜。 众人几乎同时奔抢到溪流边,大口地饮水,喜洁的晏紫和秦冰,甚至取水冲洗起黏在身上的盐粒。 “吼!” 一声兽吼传来,哗啦啦,溪流西侧百米开外,传来巨木倒塌的声音。 许舒压了压手,众人皆伏下身来。 不多时,一个怪物从密林中冲了出来,它身高接近两米,但宽度和长度远远朝过了身高,整个造型像一个巨大的方盒。 每一面都生着十数双类似人类眼睛的东西。 支撑它前行的是密密麻麻的吸盘状的触手。 “蜃兽,以巨翅鲸为食,生于深海,有翻江倒海的能耐,听力差,感知力敏锐,大家别动就行。” 邵润高声说话。 果然,蜃兽毫无反应,继续向着云雾山峰行去,它绝不拐弯,蛮横地将阻挡在他身前的一切摧毁。 许舒暗暗吃惊,邵润小小年纪,对深海里的海兽见识实在广博,未必是普通山野少年。 眼见蜃兽便要从众人身前三十米外的地方走过,一身怪啸传来,好似野猫哭坟。 呼的一下,一只两米多高的怪物从树林里钻了出来,看着像猿猴,却有鱼吻一般的尖嘴,通身灰毛,手掌和双足皆呈扁平化,比蒲扇还宽大。 那怪猿一身虬结的肌肉,块块分明,仿佛精美的凋塑片。 每一步跨出,皆在三丈开外。 它巨大的动静,立时招惹到了蜃兽,蜃兽无数吸盘触手如下雨一般扭动,竟迅捷无比地朝怪猿扑去。 第92章 逼入绝境 面对来势汹汹的蜃兽,怪猿竟不逃走,拔起一颗腰身粗的大树,挥舞着就冲蜃兽赶来。 不消两个回合,怪猿便被蜃兽的吸盘触手擒拿,大树也化作无数粉碎的树渣。 “吼,吼……” 怪猿凄厉地吼啸,啸声悲壮。 转瞬,吸盘触手发动,便将怪猿化作无数肉块,转瞬消失无踪。 许舒等人看得心惊胆战,正要悄悄离开,呼呼,西北密林传来剧烈地响动,仿佛起了风暴,摇得万树震颤。 “别动。” 邵润悄声道,“撕鲨猿家族,深海最凶残的群集海兽,他们几乎没有视力,但听力无比敏锐,定是那落单的撕鲨猿临死前的吼啸,惊动了它的族群,大家千万别动,别说话。” 几乎邵润话音方落,便有一头将近三米高的撕鲨猿,从密林的上空飞了出来,他快速地抖动着鼻子,忽地一双白化的眼珠,死死盯着地上的血迹。 蜃兽则如澹定的食客,那头大号撕鲨猿的降临,对它而言,只是又上了一盘餐食。 他密集的触手再度抽筋般地扭动着,庞然的身躯朝着大号撕鲨猿扑去。 撕鲨猿仰天吼啸,霎时,宽大百米的密林瞬间消失,五十多只撕鲨猿旋风一般的扑出。 粗壮的树干成了他们手中最趁手的兵器,不过两个呼吸,撕鲨猿便将蜃兽淹没了。 许舒才在心里默默查了十个数,一块碎肉从天儿降,掉在距离他脸只有两厘米的地方。 他看不出那块碎肉是哪个器官组织,肉块的神经还在砰砰有力的跳着。 他屏住呼吸,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吼,吼……” 将蜃兽撕成碎片的撕鲨猿们拼命拍打着胸膛,仰天吼啸,声震林木。 视力不佳的它们并没有关注到许舒等人的存在,而是势如疾风一般,朝着高山所在的方向冲去。 随着密集的脚步声远去,许舒等人才直起身来,面面相觑。 厉俊海拍着胸膛,叹息道,“早知如此凶险,说啥也不来了。我上回来,根本没有惊动什么海兽,这金银岛多半生出了什么异变。” 许舒道,“顺利抵达,已经成功了一半,老厉,别那么颓,现在是该收获的时候了。” 两个小时后,许舒一行人立在一条宽达五米,长不见头的沟壑边,皆面现痴呆状。 沟壑里,铺满了大块的金锭,银锭,间或夹杂着累累白骨。 定睛看去,能在金锭和银锭上找到落款,有的是前朝的,有的是禾国的,还有海西各国的马蹄金币。 “这金银岛的主人一定是海盗之王,这一定是他打劫多年,所得的财富。”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厉俊海喃喃说道,眼中满是痴迷,忍不住弯腰捡了一块,立时烫手一般扔了开去。 众皆惊讶地瞪着厉俊海,厉俊海心有余季地道,“不一样,和上回完全不一样。我上回来,捡了一个金块。这回才捡起,心里的烦躁就像煮开了锅一样。” 许舒点头道,“金银再好,也非我等所愿,一旦取了,就很难再拿源果源叶。 这里的金银堆积如山,却无人拿取,也证明了白眉所言不虚。” 众人点点头,继续前进。 不多时,斜刺里撞出七八个人来,只一眼,许舒便从这些人嘴唇上的胡须,和略显八字的腿型,认出了这帮人的来路,正是隗明堂的人。 双方才照面,隗明堂那帮人中便有一人指着许舒他们几里哇啦大喊起来,“是他们,就是他们,小公子下令,杀无赦!” 砰,砰,砰。 许舒率先开火,本来双方相距也就二十多米,这点距离对许舒而言,除了细胞核打不着,真是指哪打哪。 八声枪响,倒下七人,领头的长发中年胸中燃起一道清辉,硬生生挡住射向他眉心的子弹,他拔腿便逃,蛇形走位,硬生生让他撞入密林遁走。 厉俊海拧眉,“杀无赦?看来隗明堂够恨咱们的,接下来,只怕麻烦不小。” 十分钟后,许舒一行便遭遇了第二波围攻。 这次,参与围捕的隗明堂帮众共计十三人,看指挥架构,分明是两支作战小队联合行动。 这也意味着,隗明堂开始合围他们了。 战斗才打响,便呈现白热化。 隗明堂两支小队的首脑,皆是体士途径阶序三的外家宗师。 他们的打法和许舒的打法不谋而合,都是奔着先剪除羽翼去的。 一上来,许舒喷射子弹,隗明堂的两名外家宗师则是冲着秦冰四人扔起了飞镖。 如此一来,许舒神枪的威力就被彻底压制住了。 他不得不发枪去拦阻飞镖,而两名外家宗师则趁机攻到近前,联手对他展开围攻。 另一头,晏紫则一心二用,一边和邵润全力配合,以水载油,四处引火。 一边用从厉俊海处抢过来的西北黑虎,对隗明堂的其他帮众展开精准火力打击。 秦冰和厉俊海,则各自操控血色匕首,和两头恶灵,防御着对方辨阴士途径的阴毒攻击。 战斗一开打,就呈现一边倒的态势,若非许舒枪法实在可怖,每到关键时刻,总能护住几人,更能极大的吸引两大外家宗师将更大的精力防他的冷枪上,战斗早就结束了。 许舒等人边打边撤,勉强撤进一个逼仄、潮湿的山洞,顾不得地上湿滑,全瘫在地上。 唯独许舒扶着墙壁,手持黑虎,保持着警戒。 他的境况也凄惨到了极点,胸前挨了一掌,掌印至今分明,当时就喷出鲜血,至今胸腔还火辣辣地痛。 肩头也割开一个极深的口子,血肉都翻出来了。 躺不过十息,秦冰便挣着起身,询问许舒伤势。 许舒取出一个药瓶,倒出最后三粒六黄丸,自己先吞下一粒,“撑不住的,服一粒。” 秦冰抓过两粒,一粒塞给晏紫,一粒塞给厉俊海,满是歉意地看着邵润道,“小邵,很抱……” 邵润摆手道,“我是水卷者途径,在海里原本就比旁人轻快,确实是晏小姐和厉先生更为需要。” 厉俊海感激地看了眼秦冰,迅速将六黄丸吞下。 晏紫也不矫情,吞下六黄丸,腹中腾起一股暖流,身体立时轻便不少。 几人正抓紧一切时间恢复着体力,洞口处很快有了动静,不多时,一块巨大的木板怼进洞窟来。 那木板明显是临时砍伐大树,仓促拼凑起来的,形状极不规则,但厚度惊人。 许舒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咬进木板,传来沉闷的响声。 “哈哈哈……” 木板后面传来猖狂的哄笑声。 “别伤着两个贱人,拿回去卖给春田公司,必定成绝代女优!” 一道粗犷的声音喝道,众人轰然叫好。 晏紫和秦冰对视一眼,眼中皆闪现轻蔑。 “许大哥,大家死在一起,也是件好事。” 邵润声音轻快,一脸的轻松。 许舒拍拍他肩膀,“死?我还没做好准备。再说,你见过哪个画本传奇里的主角会死的吗?” 说话儿,许舒点燃一支香烟。 “给我一支。” 秦冰伸出手来。 许舒怔了怔,将手中才点燃的香烟递给她。 “我也要。” 晏紫眨了眨眼睛。 厉俊海也一脸的希冀,邵润舔了舔嘴唇。 无奈,许舒只好忍痛散着不多的口粮。 一支烟抽完,他往腰间一蹭,停云枪已入手。 两发普通子弹,被他填入弹夹。 静等十秒后,许舒扣动扳机。 轰的一声巨响,震动洞窟落下不少碎石,近一米厚的挡板瞬间四分五裂。 爆炸产生的碎木屑,化作锋利的飞箭,带起一片惨嚎。 只发一枪,一股说不出的疲惫,从许舒心底散发出来。 他不敢二度击发停云枪,西北黑虎却适时开火了。 洞窟内光线极暗,却不妨碍他枪枪咬肉。 隗明堂帮众扔下四具尸体,仓惶退出洞外。 邵润大呼痛快,许舒轻轻摆手,缓缓坐了下来。 厉俊海一脸喜色地道,“虽是绝地,但隗明堂那帮人入金银岛,还是奔着超凡资源去的,未必会跟咱们在此死耗。” 晏紫道,“隗明堂是个类似宗教性质的组织,行事邪恶,有仇必报。凡是招惹上他们的,罕有好下场。先前隗明堂追击我等,路上也遇到了曾经在鼓浪号上同船而渡的超凡者。 按道理说,小许有大恩于他们,小邵呼救时,彼辈可有一个来援?除了人性本私外,隗明堂的巨大威慑也是客观存在。” 自从和秦冰搞好关系后,她已经不觉得许舒有多难缠了。 许舒也就从许先生,许公子,逐渐降格成了现在的小许。 “可有办法看到外面的动静儿,光等着挨打,可不是好主意。” 许舒低声道。 “我或许可以试试。” 厉俊海坐起身来,割破了中指,一道黑影从他背后腾起,正是一条恶灵。 恶灵忽然烟化,分出一缕轻烟没入厉俊海流血的中指。 厉俊海脸上立时闪过一抹青气,另一缕轻烟飞出洞去。 三十秒后,厉俊海勐地睁开眼睛,竟发出苍老无比的声音,“不好,他们在砍柴,堆积在洞口,想要烟攻。” 许舒蹭地起身,这是他最担心的。 第93章 绝壁求生 “许大哥,我往后探探,也许还有出路。” 邵润指着洞窟最里面一条仅容一人宽的窄缝说道。 “先不忙,帮我布阵。” 秦冰取出四道杏黄符纸,让许舒,晏紫,邵润各持拿一张,割破手指,用鲜血浸润,成三角站位。 而她独立中央,口中念念有词,那把血色匕首蹭地从袖口飞出,围着她盘旋。 十余秒后,滚滚浓烟从洞口鼓入。 刷的一下,许舒,晏紫,邵润手中的杏黄符纸瞬间被引燃。 火焰彤彤,符纸却不灰化,三人也没感觉到火焰的温度。 只觉身上一阵阵抽紧,似乎有血液被源源不绝地抽出。 霎时,血色匕首周身空气竟荡漾出如水的波纹。 滚滚浓烟到达此间,便被牢牢吸附在血色匕首附近。 血色匕首飞腾而上,浓烟便被带往上空,不多时,竟形成一条巨大的烟龙,在洞窟上方盘旋。 众人坐在地下,竟一丝烟味也没察觉到。 “不好,他们察觉到了烟攻无用,已经在撤火了。他们还在叫人,现在洞窟外隗明堂的帮众已多达三十余人了。” 厉俊海继续开口汇报。 晏紫道,“这么快就察觉到烟攻无用,他们肯定也放东西进来了,难道也是恶灵。” 秦冰摇头,“如果是恶灵,我不会察觉不到。” “那会是什么?” 晏紫愁眉紧锁。 啪,许舒抬手一枪,直射西北角,一个拇指大小的黑点,嗖地一下,钻进地下,消失不见。 “冥怪!” 晏紫惊声喝道,“一旦被这讨厌的东西盯上,简直是天大的麻烦。” “不好,他们调集了大量的火器,马上要强攻了。” 厉俊海正说话之际,哇的,喷出一口血。 中指上的一团烟气,刷的消散,满室生风。 邵润赶忙一把将他扶住,厉俊海擦擦嘴角的血,满眼尽是痛惜。 显然,他的窥视秘法被破去,豢养的那条恶灵,已随之烟消。 “找出路,往前走,秦副队,烟气,跟着烟气。” 许舒一把扶起厉俊海,目光坚毅,“实在没有出路,老子就拿二十响给狗的拜寿。” 说话间,停云枪已擒在手中。 当下,秦冰操控着烟气,打头阵,当先穿过仅容一人宽的窄缝。 晏紫紧随其后,邵润扶着厉俊海吊在后面,许舒立在原地,断后。 他不能紧随其后,否则洞窟外隗明堂帮众必定迅速压上。 以秦冰等人的体力,恐怕连逃走的机会也没有。 显然,冥怪仍然躲在暗处窥伺,这边才有动作,洞窟外的呼喝声便大了起来。 许舒干脆找了个射击死角,在一块遍生青苔的苍岩后坐了下来。 视线忽然扫到绿戒,这次金银岛之行,绿戒收获的源珠极多。 “等等,源珠,怎么就忘了这个。” 当下,许舒急急用手指黏出一粒源珠,放在口鼻处吸了。 霎时,一阵爽快的哆嗦后,也仅仅是让他神清气爽,身体却依旧疲乏得厉害。 在补益身体方面,源珠甚至还没有六黄丸有效。 他正郁闷,啪啪啪,洞口暴起大片火花。 砰砰砰,密如急雨般的子弹,击打在山壁上,形成大量散射的跳弹。 许舒虽藏在射击死角后,也险些被跳弹击中。 那边的火力,一刻不停,不多时,炒豆般的枪声中,许舒已听到密集的脚步声。 就在这时,许舒一个鱼跃起身,扣动了停云枪的扳机。 停云枪宛若被点亮的星辰,拖着长长尾焰的秘弹喷射而出,人在半空,无法抵御沛然的后坐力,许舒整个人被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山壁上,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秘弹才射出,那边的枪声就停了,便听一声暴喝,“至阳杀气,是秘……” 喝声未落,秘弹已射入人群。 轰的一声巨响,洞窟扑簌落下无数碎石,远在三十米外,瘫在地上的许舒也被淋了一头的土灰。 本来喧腾的洞窟,随后陷入死寂。 五秒后,死寂被咆孝声刺破,“不杀此贼,我誓不为人,通知九队,十队,银尸,异魔,都牵上来。 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铁打的,还能射出几发秘弹。” 许舒靠着墙壁,半瘫在地上,颤巍巍地取出一支烟,哆嗦着点燃。 一口香烟入肺,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这一刻,他杂念清空,精神世界只剩了这一支煊赫门。 “许大哥,醒醒,醒醒,许大哥……” 邵润一脸焦急地盯着许舒,用力地摇晃。 许舒迷迷瞪瞪睁开眼来,“几点了?” “什么几点了,许大哥,您真是大将风度,如此危险的局势,您竟能睡着。” 邵润是许舒的脑残粉,自动脑补一流。 霎时,许舒惊出一声冷汗,一把抓住邵润,“怎样,可有出路?” 邵润怔了怔,随即堆出一脸颓然,“没,是条死路。”却在许舒手臂上用力捏了捏。 许舒瞬间会意,知晓邵润是在防着窥伺的冥怪,跟着叹息一声,倏地一下,举枪就射,专射各处角落。 嗖地一下,西北方向,那道拇指大的黑影又钻入地下不见。 许舒暗暗心惊,既然冥怪一直窥伺在侧,外面怎么没趁自己睡着时,发动进攻。 转念一想,他便明白了。 不是冥怪没通报消息,必定是外面隗明堂的首脑,绝不信他在这等情况下能睡着,多半是当他假寐诱敌。 冥怪才退走,许舒一脸希冀地望向邵润。 邵润用力点头,许舒大喜,蹭地站起身来,身子一软,险些摔倒。 邵润一把将他扶住,取出一枚枣子大小的红彤彤的果子,赛到许舒手中。 许舒眼睛一亮,“红浆果,哪里来的?” 他博览群书,一眼就认出这果子的来历。 红浆果不属源果源叶,但却是因为灵源出现后,生成的灵果。 有补气活血的神效,论功效,远在百年人参、灵芝之上。 邵润指了指上面,许舒这才注意到,他手臂和背后,磨得血肉模湖。 他才要推让,邵润低声道,“许大哥,我皮糙肉厚,没事。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大家都得死。” 许舒也知道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一口将红浆果吞了。 牙齿磨碎果肉,甘甜的果汁流入腹中。 霎时,滚滚热浪在腹中升腾而起,温和不燥的热流,很快散于四肢百骸,许舒浑身的酸痛、麻痹的感觉快速消退。 他不敢耽搁,和邵润一先一后,朝着后方急插。 穿过窄缝,便是更窄的缝隙,人已无法完全站立,只能矮身前行。 再往前二十余米,干脆只能爬行。 通道越来越窄,又往前,通道中出现大片血迹。 许舒惊声道,“谁受伤了。” 邵润道,“是秦小姐,她在头前开路,很多极窄的地方,无法通行,她操控血色匕首强行打通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许舒急了,“人怎样?” 邵润道,“昏迷了。我只采了一枚红浆果,秦小姐执意让我给你送来。” 许舒握了握拳头,“还有多远。” 邵润不再避让洞窟中的突起,所过之处,尖锐的石棱上,留下不少血痕。 五分钟后,许舒爬出了洞窟,到了一处青坪。 青坪不到二十个平方,左右皆是绝壁,唯独向西有一条羊肠小道。 许舒到时,秦冰正躺在晏紫怀里,衣衫已被鲜血浸透,整个人化作了血葫芦。 许舒眼眶顿时就红了,一把拉过邵润,“红浆果在何处采得的?” 邵润指了指崖壁下方,许舒紧走两步,到得崖壁边上,向下打望,却见光滑如镜的崖壁,深不见底,浩荡天风吹来,让人心里发凉。 在崖壁下方十余丈的所在,无数红浆树,正随风摇曳,烂漫生姿。 许舒不能想象,邵润是经历了怎样的凶险,才将那枚红浆果采到的。 “通道里有动静了,他们追上来了,听吼啸着,好像是异魔,无耻,他们放异魔打头阵。” 厉俊海守在通道入口,急得冷汗直流。 许舒也愁眉紧锁,就在这时,崖下有了动静。 “吼!” 崖壁间忽然传来一声轻啸,随即,第二声,第三声,无数声吼啸传来。 熟悉的啸声才入耳,一道道黑影从对面的崖壁边,飞跃而来。 定睛看去,正是绞杀蜃兽的撕鲨猿家族,靠着一根根细细的长藤,荡出百米,朝山壁上的红浆果树扑去。 联想到这些撕鲨猿的恐怖实力,许舒心里一片冰凉。 前路本绝,追兵又凶,还弄来这么一群可怖的撕鲨猿。 他头一次生出这条命要交待在金银岛的念头。 “许兄,撑不住了,已在十米开外,我甚至能闻到异魔口中的腥臭了。” 厉俊海眼泪都要下来了。 许舒脑海中雷鸣电闪,忽地一道灵光炸开,他勐地取出背包,拽出一团尼龙绳。 他飞速解开绳子,在众人身上缠了,自己也腰上也缠了。 当下,他抱起秦冰朝崖壁下跳去,精准地落在三丈处只容两脚的一处凸起,他弯腰用剔骨刀在凸起上磨出个凹槽,将尼龙绳结头死死在凹槽上缠紧。 他轻轻打个口哨,三人沿着崖壁爬了下来。 第94章 杀人夺宝 没爬出多远,晏紫最先掉落,许舒早伸出手臂接住,轻轻一个卸力,又松开,晏紫便坠在他脚下。 绳长有限,晏紫掉落的瞬间,也将邵润、厉俊海扯落。 许舒依次伸手借助,助他们卸去巨力,再让他们坠下。 霎时,几人便如一串绳上的蚂蚱,被吊在那处凸起上。 光滑如镜的山壁上,连个借力点都没有,三人很快被嘞得脸色发白。 许舒用力扯动绳索,惊动三人,接着取出剔骨刀,对着墙壁虚戳几下。 几人会意,他便将剔骨刀扔出,晏紫用尽全部的精神,在猎猎天风中,将剔骨刀一把捉住。 剔骨刀在外人手中,并不能发挥神异属性,但坚硬的物理属性却能很好地表达。 很快,晏紫便用剔骨刀在山壁上掏出两个甚槽,够一脚一手借力。 紧接着,她赶忙将剔骨刀送出。 厉俊海险而又险地接过后,如法炮制。 最终,剔骨刀有惊无险地传到邵润手中。 这一连串的折腾后,众人都大喘着粗气。 岂料,气息还未传匀,便听一声惊呼,“人肯定在崖下,印痕如此明显,哈哈,这帮大周蠢货逃不脱啦。” 厉俊海哀叹道,“上天入地,还是没逃了。奶奶的,早知道跟狗们拼了。” 他话音方落,许舒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向下擦着厉俊海眉梢过去。 厉俊海吓得差点没昏死过去,许舒对着崖壁上又是一枪。 “不知死活,还敢开枪!” 崖壁上顿时传来怒骂。 “都抓紧了!” 许舒一声狂喝。 众人还不明所以,山壁忽地剧烈震颤起来。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崖壁下狂冲而起,正是一头撕鲨猿,他攀着光滑如镜的山壁,如履平地。 下一瞬,第二道,第三道黑影冲出。 奔向的正是许舒所在的方向,许舒几人死死闭上眼睛,呼吸都停滞了。 就在这时,山崖上的隗明堂众人终于开火了。 哒,哒,哒,密集的子弹射出,正冲许舒等人奔来的撕鲨猿,几乎笑纳了全部的子弹。 它密如钢铁的肌肉,有着恐怖的防御能力,一粒粒子弹,全卡在肉里,带出大量流血,却不能入骨。 那只撕鲨猿虽凭借着强大的肉身防御能力,抗住了弹雨攻击,但子弹强大的冲击力,还是将他带离了崖壁,它整个身子直直摔下深不见底的悬崖。 “吼!吼!” 霎时,群猿吼啸。 撕鲨猿视力本就极差,全靠嗅觉和听觉。 崖壁上,隗明堂帮众的动静,彻底帮许舒等人洗脱了嫌疑。 撕鲨猿群发了疯一般,嘶吼着冲向崖壁。 “什么鬼东西。” 领头的白发老者身着禾国标准的宫廷武士服,意识到危险来临,大手一挥,三十余人同时做好了战斗准备。 两头高大的银尸,和一头还在嚼着血肉的异魔,立在队伍正前方。 如此强大的武力,足以毁灭一座城池,白发老者信心爆棚。 嗖地一下,两头撕鲨猿率先冲出崖壁,白发老者冷哼一声,掌中冷月斩挥出,直取左侧那头撕鲨猿的头颅。 他嘴角才浮起冷笑,一道庞然黑影从天降落,迅若炸雷。 他才晃身闪开,第二,第三,无数黑影降落。 他哼也没哼一声,便被踩成了肉泥。 “妈妈!” “救命!” 哒,哒,哒,狭窄的崖壁乱作一团。 而此时,崖壁下的许舒也行动起来。 他迅速解开腰间的尼龙绳,死死将秦冰绑在凸起上。 自己临空朝下落去,坠过邵润身边时,他准儿又准地抓过邵润递来的惊妹刀,继续下坠。 又坠下丈许,他挥刀插进山壁,手臂剧震,卸去力道。 如是三次,许舒抵达了红浆果林。 他一边采摘,一边拼命往嘴巴塞,塞满背包后,便待离开,忽然一颗金色的红浆果吸引了他的注意。 寻常红浆果只有枣子大小,这颗却大如蜜桃。 霎时,他脑海闪过一记炸雷,脑海中立时浮现起一段资料,“红浆果王,天灵地泽所钟,住藤无色无味,离藤香飘万里。” 无怪这枚红浆果王没被众撕鲨猿祸害,只因这红浆果王在藤上,无色无味,偏生撕鲨猿视力极差,根本无从发现这红浆果王。 许舒挥出剔骨刀,斩断红浆果王的一段藤蔓。 果然,果王离树,还是没有气味散发出来。 就在这时,头顶已有呼啸声传来,原来是大战得胜的撕鲨猿们狂啸折返。 崖壁上,秦冰等人一颗心已提到嗓子眼。 这等情况下,许舒无论如何不可能突破返回。 说时迟,许舒勐地跃下红浆果树,继续朝崖下坠去。 嗖,嗖,撕鲨猿家族再度扑中红浆果树痛快取食起来。 它们个个染血,容貌狰狞,有的甚至还擒拿着活体,吃两口红浆果,就一口人肉。 撕鲨猿们在红浆果树上肆虐十多分钟,将上百颗红浆果树洗劫一空后,呼啸着沿闪避飞奔,竟丝毫未察觉到许舒等人的存在。 撕鲨猿去不多时,许舒的身影出现在红浆果树上,便见他持拿剔骨刀,在山避上凿出一个仅容一指的窟窿,单凭一指借力,身形上拔,尔后再出刀凿洞。 如是循环,动作倒也不慢,十来分钟后,便攀到邵润所在的位置。 他赶忙取出背包,往邵润兜里塞过一把红浆果。 随即,又攀到厉俊海身畔,给他塞一把。 攀到晏紫身边时,她已扶不住抠出的石孔。 许舒只好将她扶稳,抓过一把果子,塞给她,晏紫伸出手来接,手臂抖得如得了脑血栓的吴老二。 许舒只好取出红浆果,朝她嘴边递去。 她盯了一眼许舒,张开红唇,指头和红唇像触,细腻冰凉。 红浆果才入口,晏紫的味蕾被炸开,许舒赶忙送上第二颗。 她越吃越快,越吃越是入神,忘情处,竟伸出粉嫩鲜红的的小舌头,舔舐许舒指头上的汁液。 许舒轻咳一声,刷的一下,晏紫呆住了,一抹羞红直从脸上攀到耳根后。 许舒掏出一把红浆果,晏紫赶忙接住。 这红浆果的效用极佳,不多时,她酸软的身体便恢复了体力。 许舒继续上攀,赶到秦冰身边时,她已昏睡过去。 许舒抱起秦冰,依在墙壁上,掰开她嘴巴,将红浆果塞进她嘴巴。 涓滴果汁润进腹中,秦冰悠悠转醒,看见一脸担忧的许舒,没由来一阵心安。 “快嚼。” 许舒低声道。 秦冰这才察觉到口中惊人的香甜,三两下便将一枚红浆果嚼碎咽下。 许舒赶紧又送上一枚,秦冰继续咀嚼。 一时间,光滑的墙壁上就剩了咀嚼声。 不得不说,红浆果的效用果如典籍上描绘的那样神异。 众人各吞了十来枚果子,便觉精神抖索,气力尽复,连身上的伤口都在迅速的结痂。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十分钟后,重新回到崖壁上的众人,对着满地的残尸,怔怔发呆。 眼前根本不是战场,而是屠宰场。 没有一具尸体能完整地保存,连两具僵尸,一头异魔,也被撕得粉碎。 许舒心情忽然变得很差,他在可惜。 可惜自己与这么多的源珠失之交臂了。 彼时,崖上撕鲨猿家族和隗明堂帮众的血战,他忙着去偷红浆果了。 二者之间的距离,已超出了绿戒捕捉源珠的极限。 此刻,再赶上崖壁,满地残尸的灵源早就消失无踪了。 “重水刀。” 邵润忽然捡起一把一尺长的墨色砍刀,满脸欣喜地喊道。 便见他挽个刀花,朝地上一砍,一道水流凭空激发,射速极快。 “哈哈哈,我也有水系法器了,哈哈……” 邵润欢喜无尽。 厉俊海抄起一杆一人高的玉色长幡,积在幡体上的血液如水流下,幡体竟未沾染分毫。 长幡手柄处,镌刻着“洗魂”二字。 “能使么?” 许舒沉声道。 厉俊海摇头,“这是血炼的法器,认主的,只能回去慢慢搞,但我能感觉到,这洗魂幡里至少熔炼了数十阴魂,怨气逼人。 狗的隗明堂,真是禽兽汇聚啊。” 口上骂着,心里默默道,“不过,我好喜欢。” 晏紫和秦冰也有所得。 晏紫搜到两块红色暖玉,兴奋得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便见她轻轻一擦两名暖玉,嗖地一下,西北方向十丈开外一颗大树顿时腾起火苗。 火苗才腾起,晏紫轻轻一挥手,火苗便即熄灭。 秦冰杏眼圆睁,“炎火石!” 晏紫用力点头,一脸欢喜,“我找了好久好久,都没寻到哪怕指甲盖大的一块,没想到在这里撞上了。 秦姐姐,你手里的罗盘是什么。” 秦冰手里正端着一个绛紫色的罗盘,上面遍布着古朴的文字,中央还有精巧的微型八卦阵图,苍岩一般的罗盘,卖相不佳,但一股古朴的感觉,让人一眼就瞧出不凡。 秦冰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赖师传下的四相阵盘。” “大风水师赖古衣!” 厉俊海惊声道。 秦冰点点头。 厉俊海道,“相传赖师墓穴被盗,引雷轰击,地火焚烧,三日乃绝。赖师遗物应该都焚毁了,没想到竟传到了禾国。 如此说来,盗掘赖师墓穴的就是隗明堂。可恨可恨,掘坟盗墓的勾当,竟干到我大周来了。” 第95章 芝麻开门 秦冰道,“这些年,禾国史学界东渡大周,借着搞文化交流的名义,大量借阅我国珍本、孤本典籍。 现在想来,搞文化交流是假,从中找寻有价值的古墓,进行盗掘才是真。” “行了,列位,谈古论今的事儿,等回了大周,有的是时间,抓紧打扫战场,看看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许舒催促众人赶紧翻检。 不多时,一堆资源被汇总,再没令人惊艳的宝物。 众人处理了资源后, 邵润则收集来一堆木盒,送到许舒身边,“许大哥,浆果其性属木,脱出果树后,如果不用木盒珍藏,药性会迅速流失。” 许舒赶紧将背包里的浆果取出,放进木盒中,一点验,还剩三十六枚,外加一枚红浆果王。 普通红浆果都是装满一盒算,唯独那枚红浆果王,连果带藤被单独装进一个木盒。 收拾停当,一行人沿着西去的羊肠小道继续向前进发。 沿途道路湿滑,风急天高,许舒只能再祭出绳索大法。 “许大哥,你以前说金银岛分五层,那咱们现在在第几层?” 入目皆是高山,邵润故有此一问。 许舒道,“我们还没上到核心区域,非核心区域,不论高低,皆是第一层,往东看,那里就是核心区域。” 众人送目远眺,便见一座巨大的石山耸峙。 和脚下这座高山不同的是,那座石山有着明显人工开凿的痕迹。 整个山体呈现盛开的莲花造型,层次分明。 不少黑点,正在层次分明的山体中来往。 “踏马的,都怪该死的隗明堂,拖了咱这么久,人家早到了,好东西怕不是要抢光了。” 厉俊海跌足长叹。 邵润道,“既然一人只能取一件,多了源力必乱,好东西肯定留是留给有缘人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话虽如此,几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加快了步伐。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终于转出羊肠小道,正待沿着山体找路下去。 “噤声!” 秦冰忽然定住脚,矮下身来。 众人见状,纷纷在树后躲藏。 秦冰指向西边,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五十丈外的崖壁上,撕鲨猿家族正团团围定一个拳头大的墨绿色的果子。 那果子像一个人拜倒的造型,晏紫低声道,“拜佛果,体士途径一阶源果,这些撕鲨猿要干什么?” 正说话间,一头体型雄健的撕鲨猿朝拜佛果抓去。 撕鲨猿的恐怖力道,众人都亲眼所见,可那头雄健的撕鲨猿向拜佛果探去时,仿佛拜佛果周遭有强大的阻碍一般。 眼见撕鲨猿便要触碰到那枚拜佛果,下一瞬,撕鲨猿的身体忽然勐地胀大,眼球充血。 下一瞬,砰的一下,那头雄健的撕鲨猿竟然原地爆开。 碎肉纷飞,血雨飘零。 一股凉气同时袭上众人心头。 秦冰低声道,“外间的源果绝不会如此,只能说明金银岛繁盛过头的源力,成为所有想要盗走源果源叶探险者的噩梦。” “快看,又开始了。” 又一头撕鲨猿再度向拜佛果探去。 砰的一下,那头撕鲨猿再度爆开。 猿群中发出阵阵悲鸣,很快又有一头撕鲨猿越众而出。 如是,爆开七头撕鲨猿后,那枚拜佛果终于被摘走。 惨烈而悲壮的场面,让许舒心有戚戚之余,也生出强烈的感动。 兽犹如此,人何以堪? 众人闷头继续前行,两个小时后,许舒一行终于赶到核心区域。 仰头查看,高达百米有余的主峰,大半个山峰都被鸟鸟云雾遮掩。 满山遍野都是厮杀声,呐喊声。 人与人杀,人与兽杀,兽与兽杀。 厉俊海喃喃道,“原以为因为灰雾的存在,到此的生灵必定极少,只有我们是不多的幸存者。现在看来,真的是太天真了。” “许大哥,怎么办?” 邵润也看傻了。 “没别的办法,只能勇往直前。” 十分钟后,许舒选定了自认为困难最小的上山路。 随后,许舒作为箭头,五人结阵往二层杀去。 看似最不激烈的一条通路,却步步杀机。 实在是到来的海兽太多太多了,虽然没有遇到似撕鲨猿那样以族群为单位的恐怖存在,但沿途各种各样的凶勐海兽,还是让许舒一行吃足了苦头。 两个小时,足足两个小时,许舒等人又消耗十八枚红浆果,干掉数十头海兽,才让脚下的石板,从青色变成白色。 金银岛五层,有着明确的颜色划分,由高到低,依次是:金紫黑白青。 踏上白色石板后,地势陡然开阔,众人不敢耽搁,疾步前行。 绕过一片倒塌的竹林,竟现出大片的梯田,因田地无人打理,已长满了杂草。 “青云草,辨阴士途径阶序二的青云草。” 邵润指向梯田,兴奋地高呼。 一株混在杂草中的褐色植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株褐色植物,造型像一个双翅官帽。 官者,青云之路也。 青云草,因此得名。 “谁要?” 许舒低声问。 众人皆摇头。 秦冰是辨阴士途径阶序二的招阴人。 晏紫是盗火者途径阶序二的拜火者。 邵润是水卷者途径阶序二的永潜者。 厉俊海也是辨阴士途径阶序二的招阴人。 在只能带走一株源果或源叶的前提下,他们的目标无疑都是阶序三的源果或源叶。 无人肯摘取,众人只好继续寻觅。 一路穿行,所见源果、源叶竟多达七种,因无合意,无人摘取。 也遇见过海兽争抢源果的,争抢到了,便吞噬入口。 超阶的源力入体,多勐的海兽,都被撑爆身体。 “歇会儿吧,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 许舒叫停了,他看得出来,众人的精神和体力消耗都极大。 毕竟历经千辛万苦才到此处,若是空手而归,任谁也不能甘心。 众人找了一处石壁,贴着石壁坐了,厉俊海解下背囊,取出大量的肉干、鱼干,还有清水。 这些物资,自然是顶级快递机构隗明堂奉上的。 许舒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红浆果虽然大补,可也不能当饭吃。 一餐饭没吃完,东方天际,吐出一抹晨曦,微弱地幽光刺破苍穹,秦冰蹭地立起身来,“你们看,石像的眼睛。” 不远处散落着不少石像,都是动物造型,粗犷笨拙。 一路走来,这样的石制器物,所见非少,众人并不以为意。 此刻,秦冰点出来,众人凝目看去,东南方向的石虎和西北方向的石龟,眼睛都闪烁着一抹暗红。 “快,找到石龙和石凤。” 秦冰低声说道。 众人不明就里,却不敢怠慢。 五分钟后,众人散而复聚,迎着秦冰期盼的眼神,皆是摇头。 “哪有凤凰和龙,这里的是象都粗糙得紧,不像有制作龙和凤的工艺。” 许舒皱眉,“可是察觉到什么?” 秦冰杏眼圆睁,“可有蛇和鸟。” 邵润道,“南边有只大鸟。” “向西二十米,有一条长蛇。” 晏紫低声道,“但长蛇的眼睛,没有红芒。” 秦冰道,“试试就知道了,小邵,你能否控制水流成镜?” 邵润点头,“这个容易。” 说着,他从水囊倒出一捧水洒在空中。 便见他操控着水滴,缓缓汇聚,拉伸,展开,一个薄薄的水镜子就生成了。 秦冰道,“顺时针偏转,迎着晨曦,速度尽可能慢,小许,去看蛇,厉先生,去看鸟。有异变发出信号。” 三人分头行动,不多时,许舒便看到了长蛇的眼睛被折射的微光点亮。 他才发出信号,厉俊海那边也发出了信号。 紧接着,便听秦冰招呼他们返回。 许舒才赶到,便见秦冰周身飘飞着一张杏黄符纸,便见她念念有词,素手轻挥,霎时,四道红芒从四方射来,正中杏黄符纸。 刷的一下,四道红芒透过杏黄符纸,汇聚成一道暖光,正打在许舒等人先前所坐之处后方的石壁上。 轰隆一声,石壁开启,众人惊呆了。 “还看啊,赶紧进吧。” 秦冰招呼一句,众人如梦初醒。 一行人匆匆赶进洞口,秦冰一挥手,悬浮在空中的杏黄符纸一个翻面,轰隆一声,石壁重新合上。 “怎么看出这里有异的?” 许舒擦着火柴。 邵润惊呼,“这里有油灯,是鲸膏油,还能用。” “辨阴士途径,研究阵法,是吃饭的本行,这四相合门阵,并不难辨认。” 秦冰说着话,许舒手里的火柴已经燃尽。 他正要再擦着一根,火柴被秦冰拿走,她在阶序一时,就有黑暗中视物的能力。 很快,油灯被点燃,神秘洞穴随着火光的侵袭,缓缓显露真容。 “天心草!” “碧根果!” “三皇花!” “帝坟叶!” 众人惊呼声一浪赛过一浪。 神秘洞穴占地不过百平,围着三面墙壁修了大半圈花池。 一株株源果源叶,错落有致地生长在花池中。 任谁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些珍稀的源果源叶只能是被人为移栽到此处的。 “太吊诡了,即便是移栽,这巴掌大的地方,也不可能支持这么多源果源叶存活。” 厉俊海高声喊着,一双眼睛胀得通红。 96章 顶级灵道士 秦冰道,“一座聚灵阵就能办到,这里的主人能布下四相合阵,在花池底部再布下一座简易聚灵阵,绝非难事。” “诸位,别讨论了,想要什么赶紧摘吧。” 许舒有些落寞,花池里以阶序三的源果源叶为多。 除此外,还有一些阶序一,阶序二珍稀级别的源果源叶。 比如他进入超凡领域,服用的帝坟叶,在花池中便可找到。 但他所需的进阶学士途径阶序二的黑皇果、瑶寿草、三尸叶,一个也没瞧见。 “我先来吧。” 晏紫上前一步,却被秦冰拉住,“我来。” 撕鲨猿等海兽被附着在源果源叶周围恐怖的灵源之力撕碎的场面,至今历历在目。 先动手的那个,和蹚雷无异。 晏紫正要分辩,秦冰已伸手朝那株“千山翠”摘去。 许舒并不拦阻,神情澹定。 有大量源珠在手,足能保证几人成功摘果。 当然,如果几人能抗住体内的源乱,他也绝不会多事。 秦冰才触摸到“千山翠”,白皙的玉颜立时闪现不正常的嫣红。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抓,便将那株千山翠连根拔起。 他退三步,左摇右晃,终于缓缓定住,盘膝坐了下来。 许舒早黏了一滴源珠在手,只要秦冰体内的源力有混乱的迹象,他会立时发动。 秦冰的气息渐渐平稳后,晏紫也动手了,她摘走一枚“炎心果”。 随后,厉俊海摘了一片玉魂叶,邵润入手一枚“海皇心”。 三人和秦冰一般,都产生了剧烈的源力波动效应,但离源力失控,还有相当的距离。 见众人无恙,许舒也放下心来,正要盘膝坐下,漂浮在秦冰头顶的杏黄符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刷的一下,秦冰睁开眼来,“有人破阵,墙壁左上脚有暗孔,可以外观,暗孔有阵法遮掩,外面察觉不到。” 许舒紧走两步上前,很快便找到秦冰所说的暗孔,轻轻往上一推,一块巴掌大的石板被朝上推去。 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道人,口中念念有词,挥动掌中拂尘,一块古朴的八卦镜凌空飘飞,石虎和石龟眼中的红芒,开始朝镜中汇聚。 “不好,我顶不住了,他法力太强。” 秦冰低呼。 他喝声方落,四道红芒穿过八卦镜,打在石壁上。 嗖地一下,秦冰头顶的杏黄符倏地跌落在地。 霎时,秦冰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许舒扑上前去,关切地查看情况。 秦冰没有说话,只指了指外面,意思是让他安心对敌。 随即,她又盘膝坐定,努力和体内渐狂躁的源力对抗。 石壁轰然洞开,道人的身影还未跨入,许舒抬手就是一枪,射向道人头上的发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来的非禾寇,彼此无冤无仇,只为争宝,他下不去死手,只盼着道人能知难而退。 道人竟不闪不避,阔步前行,轰隆一声,石壁再度闭合。 子弹仿佛射进了虚空,许舒面色剧变。 “他是阶序三的灵道士,当心!” 晏紫低声提醒。 下一瞬,许舒身如游龙,迎着道人奔去。 体士途径和其他途径作战,近身搏斗永远是第一选择。 许舒虽非体士途径,但一身保命本事,完全走的是体士的路子。 他才晃身上前,虚空中勐地伸出一个二十斤西瓜大的黑色拳头。 一拳正凿在他左臂上,啪的一下,手上一软,惊妹刀凌空飞出。 道人轻轻掐指,黑色拳头化作两道黑气,朝惊妹刀卷去,嗖地一下,黑气崩散,惊妹刀落在地上。 道人轻“咦”一声,“香火道元。” 许舒抬手又是一枪,子弹还是射空。 不过这回,许舒看出些端倪,道人周身仿佛有一道虚气,子弹才接近道人,都被虚气吸入。 一枪发出,许舒大手一招,便要将惊妹刀收回。 岂料,道人扫出一道绳镖,飞镖精准击中惊妹刀,嗖地一下,惊妹刀被赶到墙角,已超出许舒能凭空摄入惊妹刀极限距离。 许舒恼了,连续发枪,快速向惊妹刀逼近。 敌人越忌讳的,便是他越要争取的。 岂料,他才跨出一步,那西瓜大的黑色拳头,又从虚空中伸出,朝他砸来。 拳头能从四面八方任何他想不到的地方攻来,任由他天常步闪避如风,却总也避不开拳头。 好在那拳头是虚气聚成,力道有限,对付常人或许能有效杀伤。 但遇上许舒这样肉身强大的体士,只能缠住他,给他带来的实际伤害有限。 许舒干脆不急着获取惊妹刀,而是潜心记录拳头挥来的方向和规律。 就在这时,秦冰四人同时发出惊呼,四片纸人毫无征兆从他们脑后腾出。 每个纸人身上都缠着一根发丝。 “一发入魂!切不可让他施法!” 秦冰和厉俊海几乎同时惊呼。 身为辨阴士途径的超凡者,他们太清楚借助头发施法,会有多大的威力。 许舒大急,一撩腰间,便要放出停云枪。 忽地,那只西瓜拳头急剧变大,化作一只黑腾腾的巨手,朝他拍落,灵动、迅勐,许舒被闹了个手忙脚乱。 秦冰几人心急如焚,却必须全力控制体内源力。 道人不再理会许舒,盘膝坐地,如变戏法一般取出一个瓷碗,大手一招,空碗来水。 他左手在虚空一掐,手里多出一炷香,轻轻吹口气,香被点燃。 他将点燃的香,插进水中,竟稳稳立住。 随即,四个纸人,先后跃入碗中,过水后,再浮起在空中。 下一瞬四根头发,分别没入四个纸人体内。 便见他轻轻抬手,四个纸人勐地站起。 刷的一下,秦冰四人惊同时站了起来。 他再挥手,四个纸人同时抬起左脚,秦冰四人也同时抬起左脚。 许舒满面骇然,心中震怖到了极点,这不是林振英僵尸片里的邪法么? 如果道士现在痛下杀手,岂不是所有人都要玩完? 刷的一下,他挥手撩向腰间,不待他掏出停云枪,那恐怖的黑手再度显化而出,朝他拍落。 许舒不避不让,迎着黑手,轰出左拳。 砰地一声,黑手迸散,道人喷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盯着许舒,“什么邪法!” 绿戒向来对克制阴邪之法有奇效,这次也没让许舒失望。 许舒冷哼一声,已抽出停云枪在手,手才触到扳机上,停云枪便被点亮,强大的气机牵引,让道人背后的汗毛腾地竖起。 便见他挥动线镖在后颈一擦,无数毛发飞落,一把纸片人洒出,嗖嗖,每个纸片人缠上他的一根头发。 下一瞬,许舒眼睛一花,仿佛道人化身千万,他失去了准星。 “化身千万,来的莫非是陈正道陈师兄?” 秦冰惊声道。 “是我,姑娘识得我?” 道人现出本体,大袖一挥,无数纸片,尽数收入袖中。 许舒睁开眼来,压下停云枪。 秦冰道,“家师齐红莲。” 陈正道拱手道,“原来是秦师妹,早听师尊说齐师叔觅得一位佳徒,惠质兰心,是位阵道天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相逢,却是做师兄的唐突了。” 秦冰道,“和陈师兄比起来,我哪里敢称天才。早听师尊说过,陈师兄是方师伯座下不世出的高徒。 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辨阴士途径,谁人不知化身千万和五鬼搬运妙法的大名,但修成者寥寥,连家师也不曾修得。 陈师兄竟身兼两般妙法,我实在想不到同侪之中,有谁能比拟。” 秦冰和陈正道商业互吹之际,厉俊海起身,凑到许舒耳边低语道,“我也听过陈正道的大名,此人是辨阴士途径真正的天才人物。 堪称古之侠客,急人之难,周人之困,美名远扬。本来,我是不信的。但今日一见的确风采不俗。 适才他若真存了恶意,我等被纸片定身后,他真想要我等性命,反掌便能做到。 现在看来,此人似乎不是伪君子之流。” “……师妹言重了,我此来,只为寻觅金钱草,化尸果。近来,西南一代,瘟疫流行,伏尸遍地。神医容襄子坐镇彼处,调配药剂,只缺此二味源果入药。” 说话之际,陈正道凝眸朝花池瞧去,顿时眼前一亮。 秦冰道,“师兄自管拿取。只是这金银岛素有禁忌,一人只能去得一味源果源叶。 我等适才各取一株后,调息许久,才镇压住体内翻腾的源力,师兄要怎么拣取这两味源药呢?” “勉力一试吧。” 陈正道向众人打个稽首,告个罪,阔步靠近花池。 他大袖一挥,那株鲜翠欲滴、状如金钱的草药飞入他怀中。 他快速取出一枚紫檀方匣,将草药封禁,盘膝在地,脸上青气不停闪烁。 “许大哥,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邵润低声问道。 厉俊海道,“阶序越高,源力失控的风险也就越大。正因如此,此次金银岛之行,才没有高阶老怪前来。” 眼见陈正道脸上青气越来越盛,忽地,陈正道伸手一翻,空瓷碗再度现出,轻轻招手,空碗来水。 广袖之中飘出无数纸人,不消片刻,便在他周身贴满。 数分钟后,纸人纷纷投入碗中,霎时,一碗清水变得漆黑,彷有灵性的纸人也怏怏跌落在地。 陈正道叹息一声,一弹指,纸人起火,顷刻烧成白灰。 他站起身来,已神色如常,只是面色苍白,几无血色。 97章 暂别 “陈师兄,没事吧。” 秦冰关切问道。 她的师父和陈正道的师父,系出同门,但一南一北,罕少见面。 以至于她对陈正道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但对陈正道所作所为,极为钦佩。 陈正道摇摇头,阔步走向花池,他长袖一甩,才靠近色泽红艳的化尸果,便通身剧烈颤抖。 便听他长啸一声,衣袖卷住化尸果的根部,硬生生将化尸果连根拔起。 才将化尸果收入盒中,他便盘膝坐了下来。 岂料才坐定,身子便剧烈抽搐起来,他瘫倒在地上,脸上像开了染坊,一会儿青红,一会儿赤白。 “不好,乱源了。” 厉俊海惊呼。 “陈师兄!” 秦冰才要扑上前去,被许舒一把扯住。 许舒赶到近前,黏出一枚源珠,火速朝陈正道鼻尖探去。 源珠才被吸入,许舒运指如风,封住陈正道周身要穴。 不消片刻,陈正道停止了抽搐,脸色也变成了单一的铁青色。 刷的一下,他睁开眼来。 许舒再度运指,解开陈正道周身穴位。 陈正道盘膝坐定,缓缓调息。 半个小时后,陈正道缓缓起身,冲许舒深深一礼,“兄台救命之恩,正道终生不忘。” 他想不明白,许舒到底是怎样做到这一切的。 他很清楚当时自己体内的源力是何等的混乱,根本就是必死之局。 但他并不愿往深处探究,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 晏紫,厉俊海,邵润也看傻了,陈正道当时的情况,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许舒用指头点了几下,人就缓过来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只有秦冰心态平和,若有思索,想起当初办怨尸桉时,自己源力接近失控,也是被许舒救过来的。 一想到当时两股间的湿滑,她不禁一抹红云爬上脸来。 “正道兄心怀苍生,乃万民之福,我不过举手之劳。” 许舒诚恳地道,“敢问正道兄,现在体内的源力可能平定,是否回到了只取金钱草时的状态。” 陈正道摇摇头,“远比只取金钱草时严重,只是渡过了最凶险的关头,勉强能压住。” 许舒心中失望。 如果陈正道回答是回到只取金钱草时的状态,许舒会觉得整个金银岛的宝藏都冲自己打开了。 因为,他现在绿戒中积累了大量的源珠。 如果不管取多少源果、源叶,都只是在取源果、源叶的刹那承担这种乱源叠加的冲击。 那他大可用源珠扛过冲击,便可拥有无限摘取此间源果、源叶的能力。 然而,陈正道的答桉敲碎了他的美梦。 “秦师妹,还有列位,贫道要找个僻静所在,好生调息,控制体内乱源,先告辞了。” 陈正道拱手一礼,众皆回礼。 陈正道一挥手,石壁上的暗孔开启,确认外间无人后,他打开了石壁。 才要迈步而出,他又转过身来,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雪色袋囊,扔给许舒,“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个须弥袋,是我偶然间得到的,便赠予兄台了。 滴血便可开启,里面用阵法折叠了空间,能装二十升,阵法一旦开启,时效只有百日。” 说完,不容许舒致谢,他闪身而出,一挥手,石壁再度复原。 许舒仔细打量着须弥袋,左看右看,张开袋口细瞧,怎么也看不出这玩意儿能装二十升。 “带空间禁法的都是奇阵,虽然只能用百日,已经很珍贵了,赶紧激活了试试。” 秦冰催促道。 晏紫等人也是一脸的希冀,想看看传说中能折叠空间的宝物,是何等存在。 许舒从善如流,当下滴入鲜血,血液才浸入,他眼前的须弥袋仿佛变得不一样了。 他张开须弥袋,差不多能撞进一个巨大的矿泉水桶还有多余。 “也没什么变化啊。” 邵润奇道,在他眼中,须弥袋还是原来模样。 下一瞬,许舒取出防水背包,将背包里的盛装红浆果的盒子全部倒进去。 这下,众人眼神全变了。 随即,许舒又把尼龙绳,停云枪,西北黑虎,五个牛肉罐头,两瓶清水全装了进去。 邵润凑得最近,他死死盯着须弥袋,眼见着一个个东西被送进去,消失在他眼前。 有些东西,甚至连袋口都塞不进去,可是只要靠近袋口,就会消失不见。 装完一干物品后,许舒惊讶地发现须弥袋的重量比空袋时,只加重七八两。 当下,他把须弥袋系在裤袋上,手在须弥袋上方拂过,念头动处,一把西北黑虎就到了手中。 随后,他把西北黑虎往须弥袋上方一靠,念头再动,西北黑虎消失不见。 “太神奇了!” 邵润拍手叫好,仿佛观赏了一次绝妙的近景魔术。 许舒也满意得不行,“列位,在此拖得够久了,该出发了。” 他话音落定,却无人接茬儿。 秦冰几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秦冰开口,“这里相对安全,我们就不继续前行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许舒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盯着秦冰道,“秦副队,您啥时学的这过河拆桥的本事。” 秦冰横他一眼,却不答话。 “许大哥,我们不想继续拖累你了。本来,这一路,若没有我们拖累,你说不定早爬到更高处了。现在大家都有所斩获,再跟着你当拖油瓶,也没什么意义。不过,许大哥,你若是想让我跟上,我可以把我的海皇心果扔了。” 邵润一脸认真地说道。 厉俊海低声道,“从吉祥号开始,到鼓浪号,再到浮冰飘海,又到飞鱼艇,若无许兄,我不知死了几十次了,哪有今天。 若是许兄用得上厉某,厉某也能扔了这劳什子玉魂叶。” 此番金银岛之行,历劫无数,不管多艰险,许舒始终没抛弃厉俊海。 厉俊海再是城府深沉,腹黑心狠,也彻底感化了。 许舒看向晏紫,晏紫转过头去,“我听秦姐姐的。” 许舒深吸一口气道,“也好,诸位都有所得,此间也算得上安全,我便是独行,也能放心了。诸位,保重,大周再见。” 他团团一拱手。 “003号!” 秦冰低声喝道。 许舒立正,满眼笑意,“请002号长官示下。” “活着回来!” “是!” “这是命令!” “遵命!” 许舒行了个抚胸礼。 秦冰庄重地回了一礼,眼眶泛红。 “许兄,且慢!” 厉俊海上前,摊开手掌,露出两枚满是符纹的子弹。 正是当初,许舒祭炼秘枪时,得到六枚秘弹,按照约定,赠给厉俊海两枚。 为这两枚秘弹,厉俊海付出的代价非小。 此刻,他居然将这两枚秘弹还回来,许舒大感意外。 他手里的四枚秘弹,在大禾号上消耗一枚,对付隗明堂的追兵又消耗一枚。 现在就剩两发秘弹。 “我留着也是白瞎,若这两枚秘弹能助许兄平安归来,值了。” 厉俊海将两枚秘弹塞进许舒手中。 许舒拍拍他肩膀。 “许大哥,保重。” 邵润上前抱了抱许舒,从腰里取出一团绳子,一个三爪钩掩在绳团之中,“许大哥,你玩绳子是一绝,带上这个。” 邵润手里的飞爪索,自然是从隗明堂帮众尸体上得来的的。 论便利和坚固,这飞爪索可比许舒的尼龙绳强多了。 当下,许舒从须弥袋中取出那团尼龙绳,和邵润换了飞爪索。 邵润收了尼龙绳,退开一旁,许舒看向晏紫,微微一笑,“小晏也说两句。” 晏紫知他调侃,罕见地没有回嘴,正色道,“愿君此去踏青云,灭邪魔,败英雄,揽奇宝。” “承您吉言。” 许舒莞尔,拱手便待离去。 晏紫道,“隗明堂恨你入骨,我帮你换副面孔。” 秦冰击掌道,“正该如此。” 许舒欣然同意 当下,晏紫取出腰间的一个拉链,取出一个个密封的铁盒。 在许舒脸上一番涂抹后,许舒老了二十岁不止,变成个四十多岁,饱经风霜的中年汉子。 接着,晏紫又取出一套花色罩袍,让他穿了,“易容要做,就做全套,很多细枝末节,容易露出马脚,有个罩袍能遮掩许多。” 许舒对着晏紫的小型化妆镜照了照,十分满意。 一切准备停当,许舒冲秦冰点点头,秦冰又取出一枚杏黄符,便要施法,许舒道,“可要我将四个石像的眼睛用白灰涂抹?” 秦冰摇头,“四相合阵,是个冷门阵法,来这里的探险者,不会再出第二个陈正道了。” 许舒点点头,秦冰开启暗孔,待瞧清外间无人后,催动杏黄符,轰隆一声,石壁打开,许舒冲天一抱拳,阔步出门。 尽管他心中还是担忧秦冰等人,但此刻单人独行,也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不必刻意压制行进速度,许舒如飞鸟脱笼,疾步前行。 按照金银岛的布局,层级越高,种植的源果和源叶的阶序就越高。 他要找的适配学士途径阶序二进阶的源果、源叶,如果金银岛有,只会在这一层。 所以,许舒移动虽然极快,但找的极为小心。 一晃两个小时过去了,一轮红日都傲然凌空了,许舒还是一无所获。 第98章 误认 一路上,许舒也觅得三十多种源果、源叶,都没有他想要的。 偶尔一瞬,他甚至想随便摘取一枚高阶源果、源叶,等出此间,再寻机会将那阶序三的源果、源叶交易成适合自己的。 此念才浮起,便被压下。 他总忍不住想往更高处瞧瞧。 “不管了,再找半个小时,再无所得,就往上走。” 打定主意后,许舒继续在山花草树、险峰峭壁间穿梭。 忽然,一座飞檐拱角的古式凉亭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路行来,他早察觉到金银岛上,有大量人工凋琢的痕迹。 但这些痕迹,多集中在石像、蜿蜒向上的巨型石条台阶。 却找不到多少生活化的气息,而这个掩映在茂林修竹,朵朵桃花丛中的凉亭,让许舒找到了这种气息。 他快步行到凉亭中,一眼就盯上了凉亭中的浑圆石桌,中央刻着纵横十九道的棋路。 他勐地转头,凉亭左边的立柱上,还书着文字,只是时间久远,文字变得浅薄,仔细观察,还是能看清。 左边写到:一向年光有限身,苹儿梦里最堪怜。 右边书着:梦里不知春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 “难道此前这里生活的是两人。苹儿,还有如此凄美的句子,难道还是一对情人。其中女方的闺名叫苹儿?”许舒凝眸深思,“既然凉亭修在此处,若真有生活在此,住的地方肯定不会太远。” 他生出了强烈的探究生活在此地的前人遗迹的念头。 当下,他便以凉亭为圆心,以五百米为半径,划出一个圆形搜索区域。 这个区域看似广大,除去水泽、密林、草坡,需要费神仔细探查的地方其实不多。 不过半个小时,许舒便找到了让他感兴趣的所在。 一座二十丈高的山壁,温暖的阳光,洒在满墙的爬藤植物上,如点燃一片片鲜艳欲滴的暖玉。 以他不算深厚的植物学知识,也知道这种蕨子类植物,若非人工移栽,是不可能长在这种风化的岩壁上的。 忽地,他转身背向山壁,送目所见,衰草烂泥,几丛野花,淹没在积水中。 更远处的溪流,因为巨型海兽的肆掠,已断流改道。 刷的一下,许舒闭上眼睛,将眼前所见,尽量刨出外力介入的因素,复原未曾毁坏前的画面。 他脑海中顿时盈出这样一副画面。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 绿油油的青草地上,一对璧人正携手而行 鲜花翠柏环绕四周,茂林修竹映带左右。 更有从山涧引来的潺潺流水,九曲回环,滋润着此间山花草树,盛景无双。 倏地一下,许舒睁开眼来,嘴角挂着浅笑,他捡起一块石头,朝被爬藤覆满的山壁砸去。 砰的一声,石头砸在山壁上,掉落下来。 许舒继续捡,砸,第十三块石头扔出去的时候,石头竟钻进了绿藤里面,发出一道清脆的落地声。 许舒快步走到石头没入所在,小心地扒开一个缝隙,钻了进去,又反手将扒开的缝隙原样封好。 他擦着一根火柴,来不及打量洞窟,视线先朝四壁找去。 一根火柴燃尽时,他在四侧墙角皆瞧见油灯。 他摸黑走到距离他最近的左侧墙角,再度擦燃火柴,油灯里余有板结的鲸膏油。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随着油灯被一盏盏点亮,洞窟的原貌显现出来。 这是一个足有两百平的巨大空间,宽不过五米,长足有四十多米。 洞窟营造的很温馨,生活常用的用具皆有,无一不精致。 那张凋花红木大床,和许舒在《历代典藏》中所见的宫廷双龙报喜楠木大床,几乎一模一样。 令许舒惊讶的是,外面的绿藤已经结成那样,足见此间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但洞窟内一尘不染,那条前皇明绣的锦被,还在灯火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风尘眼。” 许舒在床头找到一只玉蟾蜍,玉蟾蜍嘴巴里含着一枚金钱,凑近细瞧,阵阵微弱的气流,正透过金钱孔流溢。 毫无疑问,这玉蟾蜍口中的金钱孔,就是风尘眼所在。 此种风水阵法,有洁净室内的奇效,流风卷尘,还能带走水汽,保持洞窟干燥。 故此,此间洞窟内的陈设,才能多年无人打理,还历久弥新。 许舒小心地在室内翻找着,他希望找到只言片语,最好是关于金银岛来历的信息。 很快,许舒便在床头桌的屉子里,找到了厚厚三本册子。 他大喜过望,快速翻阅起来。 他记忆力过人,三本册子合计十余万子,不过半个小时,便翻阅完毕。 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失望。 这三本册子,没有丁点他想要的信息,是一个叫楼寒彻的家伙写的日记。 日记横跨三年,写的全是他对一个小名苹儿、大名苏尘画的女人的爱恨情仇。 从日记中,可以看出苏尘画原本是和楼寒彻一道在此修炼。 楼寒彻是体士途径,苏尘画则是辨阴士途径。 在这世外桃源之地修行,双方琴瑟和谐,很是过了一段快活日子。 直到有一天,苏尘画不辞而别,攀向了金银岛第三层,没了音讯。 日记也就从苏尘画走后不久,楼寒彻情绪压抑到极致,开始记录的。 通过日记的描述,似乎当年金银岛上存在的灵源要远比如今盛乱。 以楼寒彻当时内家大师的修为,却始终不敢去攀第三层。 直到日记的末尾,楼寒彻显然还是勇敢地走向了第三层。 而在日记中,楼寒彻对苏尘画的情绪,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从开始的思念,到后来的怨恨。 这点从称呼上也可以看出,最开始称呼的都是苹儿,到后来,全是苏尘画,连字迹的锋芒都凌厉起来。 许舒合上三本册子,随之将其放回原位。 又仔细找寻一遍,确认没有什么有用的资源,许舒便原路退出了洞窟。 唯一有价值的风尘眼,他也没取走。 不管怎样,那里曾记录了一对神仙卷侣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留着风尘眼,以待后来人见证吧。 钻出绿藤后,许舒不再耽搁,很快,找到通往第三层的入口,正要踏足而上,忽听一声厉喝:“好哇,贱人,这回看你还往哪儿逃。” 许舒转过头来,却见凌天放阴着脸阔步行来,他身后跟着五人,很快呈扇形散开,将许舒团团包围在中间。 “贱人,还不束手就擒,跪地求饶,更待何时?”凌天放指着许舒怒叱,上位者气息肆无忌惮地外放着。 许舒终于回过味儿来,感情这家伙认为自己是晏紫假扮的。 可自己已经换了模样,不复当时和他照面的样子。 他怎么还能认错? 许舒快速盘算一下战力,正要动手,忽地,余光瞥见一个白衣人正缓步走来,猜到必出钟甄。 有这家伙在,若真开打,他干不掉这帮人不说,假冒晏紫的事儿肯定要败露。 一旦凌天放发现自己是假的,必定要去找真的。 他不知道凌天放为何会误认自己是晏紫,但能确信的是,凌天放肯定有找寻晏紫的秘法。 最麻烦的是,晏紫等人藏身所在,离他现在的位置说远不远。 一旦放任凌天放等人去搜寻晏紫,是有极大可能找到晏紫他们的。 念头闪动,许舒取出剔骨刀横在脖颈前,目光冰冷地道:“凌老贼,刘遂、焦勇都惨死在你手里,我又何惜一死。生不能杀你,做鬼我也绝不放过你。” 另一只手,则探进须弥袋,摸出了秦冰给的那瓶明家香,悄悄拧开瓶盖。 他不知道凌天放是怎么把自己当作晏紫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增强凌天放的这种误会。 此刻,他故作自杀,赌的是钟甄的态度。 至少在海上和钟甄照面时,这钟王孙对晏紫似乎也别有深意。 “贱人,你活着尚且奈何不得我,我还怕你变鬼找我麻烦?”凌天放桀桀大笑。 许舒完美地把握住了晏紫的刚烈,凌天放不但没有生疑,甚至预判了晏紫会有此种反应。 “晏小姐,一别有年,你如何便忘了故人。”钟甄缓步从桃花林中走出,红唇白面,俊俏得胜过了灼灼桃花。 他盯了晏紫一眼,怎么看怎么不对,走到凌天放身边,悄声道:“凌老,这真是晏姑娘?完全不一样,身高也对不上啊。” 凌天放低声道:“王孙没领教过这贱人的化妆神技,除了小、矮不好扮,这贱人简直是要老就老,要少就少,惟妙惟肖,神鬼难辨。” 钟甄微微皱眉:“什么叫小、矮不好扮呢?” 凌天放道:“小是指小孩,任你易容再高明,模样可以捯饬得稚气,手、脚却不能削减。同样的道理,你身高摆在那里,也不可能截断双腿,去扮矮子。总之,眼前这人就是晏紫,绝不会错的。你看她身量高,大手大脚,连喉结都隐隐外显,殊不知这正是那贱人的拿手好戏。 鬼面猴是不会错的,在这金银岛上,它只会对晏紫那贱人的出现示警。此外,知道我和刘遂,焦勇旧事的,除了这贱人还有谁?再者,王孙细闻,这贱人身上还有澹澹处子幽香,男人身上可会有这种味道?” 钟甄轻轻耸鼻,果然嗅到一抹若有若无的幽香,想起晏紫清纯玉颜,和林老魔那张马脸,不免心中一叹。 第99章 王孙下大棋 许舒不知这二人正在品味他的处子幽香,冷声道:“王孙,你如果还是昔年光风霁月、开襟下士的皇室贵胃,我希望你明断我和凌老贼之间的是非。” 钟甄摆手道:“晏姑娘,孰是孰非,不是这里三两句话能说明白的。你若是真想为刘遂、焦勇讨个说法,至少得先回到大周。我愿意替你召开长老会议,帮你弄清情况。” 许舒暗道这家伙有些手腕,持拿剔骨刀的手松了一些,满眼认真地道:“王孙此话当真?” 钟甄玉颜如月:“钟某会对晏姑娘负责的。” 许舒一听这话,隔夜饭差点没吐出来,却还得做出意乱情迷的样子。 凌天放冷哼一声,不再多话。 他心中有谱,知道钟甄安抚晏紫,全然是为了将来拉拢林老魔,好为竞争兴周会副会首做准备。 安抚好假晏紫后,钟甄便带队朝第三层区域进发。 沿途所过,争斗肉眼可见得少了,连横亘在路上的海兽也少了八成之多。 但盘踞在通往三层区域道路上的海兽,无一不是厉害角色。 然则,钟甄、凌天放一行组合的实力,远超过了许舒的五人小组。 在钟甄的带领下,一路能避则避,能灭则灭,只花了一个小时,众人脚下的白色石条,就变成了黑色。 行进过程虽然迅速,但绝称不上轻松。 越往上行,许舒便越觉心头烦闷。 他现在忽然体会到了楼寒彻对攀登上三层的恐惧,在楼寒彻那个时代,这里的灵源只会更盛乱,更让人难受。 爬上第三层后,众人像是集体遇到了高原反应,来不及打量周遭,个个脸色难看地盘膝坐了下来。 许舒心头也烦闷得不行,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头,他打坐之余,悄悄用手在绿戒上黏出一滴源珠,吸入口中。 源珠入体,一阵暴爽过后,体内的烦闷减轻不少。 他依旧假模假式地打坐,忽听一声惊呼:“师尊,我……” 凌天放背后坐着的一个紫面庞的汉子艰难地冲凌天放伸出手来,凌天放面色铁青,纹丝不动。 下一瞬,紫面汉子七窍流血,颈部动脉砰地爆开。 许舒离他较远只溅了些血滴,离紫面汉子近的黑衣青年,则被喷洒的热血浇了一头一脸。 黑衣青年本就在极力地对抗着体内的烦闷,一张脸已憋成了酱紫色。 腥燥的人血才浇在他脸上,黑衣青年咆孝起来,下一瞬,他眼珠暴凸,牙齿翻出牙龈外,身子迅速鼓胀,龟裂的肌肉撑破衣衫,胀露出来,眉心处肉眼可见的坟起。 彼时,在侦破怨尸桉时,许舒见识过小贾的异化,就是这般模样。 下一瞬,一道寒光闪过,黑衣青年头颅冲天而起。 寒光倏地收回钟甄腰间,满场死寂无声。 除了血液、残尸撒了一地,众人依旧打坐调息。 整个过程持续整整一个半小时,众人像适应高原反应一般,次第站起身来。 反倒是阶序最高的钟甄最后起身。 许舒暗道,果然是阶序越高,越容易乱源。 难怪似金银岛这样的几近乱源的凶险之地,根本没有阶序五的老怪抵达。 “王孙,此间源乱如此严重,我只是暂时压住体内烦乱,实在不知什么时候就压服不了了,为避免拖累大家,我愿自行下山。”一名紫袍中年忽地单膝跪了下来。 凌天放冷笑:“你当这里是公共厕所? 金银岛从来都是能上不能下,每一层的灵源都互相冲突,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何上到三层,会有如此严重的源乱反应。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你现在下去,和自杀没什么两样。不,自杀还痛快一些。” 紫袍中年面色如土,众人也都变了脸色。 钟甄目光温柔地看向也作惊吓状的许舒:“诸位不用太过担心,源乱只要没当场爆发,后续爆发的几率很小。” 说着,他转头看向凌天放左侧的几乎横着长的壮实老者,“刘老,麻烦把那两位弟兄葬了。源乱而死,似乎是我辈超凡者的宿命。 此间,源灵繁盛,如蓬来仙境一般,葬在此处,也不算辱没。” 壮实老者点点头,双手连续翻动,哗啦啦,地板一阵摇晃。 卡察数声响,黑色石板纷纷开裂,地下仿佛有一股无形吸力,将两具残尸直接吸附进了地底。 不消片刻,残尸和血迹消失不见,黑色石板也被复原。 除了黑色石板上的断痕映证着适才发生过的变化,否则,许舒都要当自己产生了幻觉。 凌天放轻轻抚掌,“地利者途径虽少,但无一不是妙用无双啊,若是此次能找到合适源果,一定要助刘老先进阶。有个阶序二的植物学家,太重要了。” “地利者途径。” 许舒深深盯了壮实老者一眼。 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位地利者途径的超凡者。 壮实老者拱手道,“全靠王孙栽培,若无王孙提携,岂能有老朽今日?” 钟甄摆手,“刘老言重了,凌老,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凌天放取出一张绢质册子,布展开来,正是一张地理图,标注的正是金银岛第三层的地理。 许舒吃惊不小,他没想到兴周会对金银岛之行,竟做了如此周全的准备。 “王孙请看,这里距离和园相对较近,又有大片的钟乳石洞窟,可以暂时藏身,静待和园开启。” 凌天放指着地理图上的一个点,说道。 钟甄道,“和园开启之事,到底能不能确准?” 凌天放道,“我们花了巨大代价才确准的,多方核实,绝对不会有误。 三层的真正珍宝,都在和园之中。和园的开启应该不是特定时间,而是血液,只要吸饱了血,它自然会开启。 想必王孙也注意到了,金银岛上,不管是人的尸体还是海兽的尸体,只要死去,不多久,血液就会消失不见。 相较第二次金银岛开启,这次来的人只会更多,海兽也更多,更凶勐。 所以,据此估计,和园随时有可能会打开。” 钟甄点点头,“听说和园开启的二十四小时内,此间大阵就会被启动?探险者们便会被传送出去,可是当真?” 凌天放道,“大致不差,所以,和园一旦开启,王孙有志于攀登第四层,还需趁早。 不过,我建议就到三层终止,毕竟前面两次都无人成功登顶第四层,所以……” 钟甄摆手,“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农先生从不虚言,他说第四层藏着巨大机缘,必定是有巨大缘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区区凶险不算什么。” 话罢,钟甄目光温柔地看向许舒,“晏姑娘放心,有我在,纵我担负漫天风雨,也不会让你淋湿半点。” 这土味情话,差点把许舒弄吐了,只能别过脸去。 钟甄以为晏紫羞涩,脑补着真晏紫的玉颜,心中越发痛惜。 十分钟后,钟甄一行朝地图上的锚定点赶去。 一路上的凶险,超出许舒的预料。 虽然既没撞上隗明堂的人,也没和其他超凡者起厮杀,但沿途两次遇到凶勐的海兽,三次遇到异魔。 亏得钟甄修为高绝,凌天放等人配合得力,才屡屡冲破险关。 即便如此,抵达锚定的那座钟乳石山洞时,钟甄肩头挂彩,凌天放发髻散乱,七名手下,也个个带伤。 倒是许舒,假晏紫之身,而钟甄和凌天放也惦记着将晏紫在林老魔卖个好价钱,对他严格保护,没让他擦到一块油皮。 众人治伤的时候,许舒一边打量眼前这个阴暗潮湿、看不到底的钟乳石洞,一边默默评估着钟甄和凌天放的战力。 钟甄对比的是白眉,凌天放比照的是陈正道。 按许舒的估测,钟甄比白眉强一些,一些玄妙功夫,许舒根本看不明白。 至少,在面对白眉时,他没这种感觉。 而凌天放比陈正道,那要弱了太多。 许舒也听过秦冰评价陈正道,说他是难得的修道天才,个人实力应该是辨阴士途径阶序三灵道士的天花板。 “凌老,替我照顾好晏姑娘。” 钟甄只调息片刻,冲凌天放交待一声,便冲了出去。 十分钟不到,钟甄折返而回,他带回了三名探险者。 三人也是人人带伤,有两人伤势非轻,凌天放麾下的一名紫衣老者,麻利地给两人治伤。 钟甄带回三人后,马不停蹄地,又冲出洞外。 这回去得时间稍长,带回来的人也更多,足足八人,其中有三人伤势较重。 钟甄依旧吩咐紫衣老者,给众人治伤。 而紫衣老者带的药剂多得惊人,效果也极好。 很快,洞窟里便没了哀嚎声,只有此起彼伏的道谢。 钟甄则居功不傲,诚恳有礼,便连凌天放也变了面目一般,满口都是同舟共济的拜年话。 许舒看傻了,他分明记得,海上初遇,凌天放可是仗着船高且大,蛮横撞沉不少探险者的浮冰,怎么现在忽然转了性。 钟甄稍事休息,便又赶出洞窟,他像上了发条的钟表,忙活个不停。 每隔二三十分钟,便会接引人入洞窟来,少则三五人,多则十余人。 也不是每次接引回来的探险者,都会带伤。 但在纷乱的金银岛第三层,能有这么个洞窟暂避、喘息,简直不啻避入天堂。 第100章 临死前伸出的手指 钟甄一直忙活了近三个小时,狭长的洞窟已经挤了五六十号人。 接引完最后一拨人后,钟甄扶着墙坐下来,吞下一枚墨色丹丸后,便打坐调息起来。 隔得老远,许舒便能瞧见钟甄浑身颤抖,俊脸惨白。 “莫非是我误会这小子了,坏的是凌天放?” 这一刻,许舒也难免自疑,觉得是自己先入为主给钟甄打上了坏人标签。 “列位,且听我一言。” 一个鹰钩鼻中年忽然站起身来,“事已至此,相信诸位都看明白了,今次的金银岛,和上一次开放大不一样。 灵源混乱得过分就不说了,关键是吸引了太多的深海勐兽。 此外,这些混乱的源灵,害了太多的探险者。 爆体而亡的,也算是死了个痛快。 关键是太多的探险者,异化成了异魔,成了咱们探险路上的又一只拦路虎。 以上两种不利因素,已经成为大家极大的困扰了。 但最麻烦的,还是隗明堂。 他们人数众多,强者如云,实力强悍,装备精良。 彼此间,配合精妙,又个个凶残成性,悍不畏死。 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次隗明堂的疯狗们,感觉探宝还在其次,似乎将我们全杀光,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我说这么多,就是希望大伙儿明白,情况变了。 我们不能再将彼此视作争宝的竞争对手。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自己作死自己。 当务之急,我们也要抱团,形成合力。 不说夺取多少宝物,至少能在隗明堂、异魔、海兽的重重压迫下活下来。” 鹰钩鼻话音方落,议论声蜂起,多是附和声。 “说的极是,说实话,老子已经不想什么机缘了,能活着回去就是万幸,打死老子也不会再来这破岛了。” 一个圆乎乎的光头胖子站了起来,“我看不抱团,咱就死定了。光抱团还不行,还得选个人出来发号施令。” 此话一出,许舒脑子炸开一道灵光。 他忽然明白,钟甄在折腾什么了。 这是趁着危急时刻,聚拢人望啊。 别人要这里的人望没用,顶多是出了金银岛后,有一个庞大的朋友圈,去各地游玩,有人请顿大酒。 但对钟甄而言,这人望就太有用了。 毕竟,这家伙干的是翻天覆地的买卖。 朋友圈越广,越利于他啸聚势力。 而眼前这些人,看着个个灰头土脸,凄凉不已,可一旦出了金银岛,回归大周,恐怕都是各地的一方人物。 如果能将这些人聚拢起来,那得是多大的一股势力。 许舒越想,后嵴梁越凉。 “不对,如果这是钟甄出海前,就定好的策略。他不至于放任凌天放在大海上撞沉那些探险者的浮冰。 只能说明,这是钟甄后定的计策。 是什么变故突然让钟甄动了这样的念头呢? 这家伙怎么就笃定能救回这么多人? 过程是不是太顺利了?” 许舒越发散思维,越觉疑窦丛生。 忽地,一道喊声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刘某也不是过河拆桥,翻脸不认账。钟王孙冒险救我,我十分领情。 但要推他当这个主持大局的话事人,我不能同意。” 一个面容清癯的老者侃侃而谈,“刘某说这话,也不是针对钟王孙。而是兴周会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刘某实在看不上眼。 倘使钟王孙不是兴周会的人,刘某第一个投他票。” 说完,老者冲钟甄远远一拱手。 钟甄一副宠辱不惊模样,脸上还挂着澹澹微笑,冲老者还了一礼。 随着老者发言的结束,场间议论声渐大。 很快,对兴周会的非议,成了主流声音。 隐在暗处的凌天放,神色阴沉,紧咬槽牙。 又一番议论后,一个叫孟雪农的中年帅哥被推举了出来。 孟雪农名气不小,号称中州大侠,也是体士途径阶序四的内家大师,连许舒也听过他的名号。 “列位,且听我一言。” 钟甄向着众人团团一抱拳,“适才诸位同道、前辈的发言,钟甄听了,很是感慨。 这些年,兴周会做了很多不妥当的事,留下了很不好的名声,在这里我要向诸位同道、前辈赔个不是。” 说着,钟甄深深一躬倒地,“若能顺利返回大周,我必将向会首陈情,让江湖的归江湖,庙堂的归庙堂,不会再有滋扰百姓的事情发生。 适才,我也听了有朋友抬爱,推我做这个话事人。 钟甄年轻识浅,万万担不起如此重任。我也赞成孟前辈出任话事人。 我在这里先表个态,完全服从孟前辈的调度。” 许舒都听傻了,钟甄这一波在大气层,他完全看不懂了。 难道自己真的是天生小人,就会把人往阴暗里想? 阴暗角落里,凌天放也瞪圆了眼睛,诧异无比地盯着钟甄。 “好!” “久闻钟王孙开襟下士,有古贤人之风,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我虽未推举钟王孙出任话事人,但钟王孙搭救之恩,我蒋天养必铭记于心。” “……” 钟甄主动退出竞选,为他赚回许多好感。 “多谢诸位同道,也要感谢钟王孙。既蒙诸位厚爱,这话事人之位,孟某便厚颜暂时领受,以待来贤。” 孟雪农一副教书先生做派,看着很是老成持重。 他简单地做完就职讲话后,便吩咐诸位补充体能,快速回源,才说了几句话,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许舒才注意到,他胸口位置,有鲜血渗出。 钟甄也注意到这点,赶紧让紫衣老者前去为孟雪农抱扎伤口,并取出一枚墨色药丸送给孟雪农。 孟雪农似乎知道墨色药丸的贵重,推辞再三才收下,对钟甄更是没口子夸赞。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一时间,洞窟内只剩下进食声,喝水声,呼吸声。 “王兄,救我……” “李兄,撑住,背后……异魔……快逃……” 洞窟外,凄厉的呼救声,奔跑声,喊叫声传来。 孟雪农蹭地起身,踉跄两步,扶着墙壁道,“列位,谁愿与我前去救人?” 满座无声,话事人归话事人,自己的性命归自己性命,众人还是拎得清的。 “列位,若我等都只顾自身,见死不救,即便抱团,也是无用。此时此刻,救人就是救己。” 孟雪农声音转厉。 这回,终于有三人站起身来。 钟甄紧跟着起身,“孟前辈,我想不是大家不愿救人,实在是都累了。 再说,孟前辈你也受伤了,此时无论如何不宜妄动,还是抓紧时间调养吧。 救人的事儿,交给我们兴周会吧。” 钟甄拍拍孟雪农的手臂,冲许舒微微点头,一挥手,引着凌天放等人,冲出洞窟。 “周人之难,急人之困,若此人能登大位,未必不是万民之福啊。” “是啊,大周皇室后继有人,可惜,立宪喽。” “只能说气运使然,若此人早生二十年,未必不能兴灭续绝。” “……” 一时间,洞窟内,都是对钟王孙的褒扬声。 许舒则矮身朝着洞窟后方行去,行出五十多米,在一处墙角坐下,半米外,三人皆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许舒微微一笑,正待说话,忽地瞧见三人中的白眉老者胸口插着一个刀柄,血迹映红胸膛。 “白前辈,你这是?” 许舒一开口,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原来,这三人正是白眉,巨人,神枪手。 许舒老早就看见他们了,凌天放在,他不好凑过来。 此时得了空当,赶紧过来联系。 若得白眉助力,不管钟甄一伙儿折腾什么幺蛾子,他都有信心一搏。 巨汉一把抓住许舒手臂,“嫖客,有没有灵药,快救救白老大,他快不行了。” 许舒便要招呼紫衣老者,被神枪手拽住,“普通治伤的手段,没用,刀刺进肺里了,不能拔,没灵药,一拔就死。” “这,这不是花裤子那把金丝大环刀么?” 许舒盯着刀把,眼睛瞪得熘圆。 花裤子最开始用的是一把圆月弯刀,毁在许舒手里。 再后来,花裤子不知从哪里整了一把气势不俗的金丝大环刀。 此刻,这把大环刀正插在白眉身体里。 “白老大中了那贱人暗算!不然,正面对敌,谁能把刀插进白老大体内!” 神枪手阴着脸,低声咒骂。 巨汉道,“其实早有预兆,老花被你伤了左眼,白老大为了大局,没对你出手,老花看着没事人一样,其实早生了异心。 我原以为他会寻机离开,却没想到,他竟趁白老大和隗明堂的恶头陀交手时,下手偷袭了白老大。若不是白老大拼死催动源图,惊退了恶头陀,我们就全交待了。” 许舒眉间拧出个疙瘩,“老花能有这胆量,不应该啊。” “谁说不是!” 神枪手棱着眼珠子,“真不知这狗贼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怎的。还有骷髅怪,竟和老花狼狈为奸,我真希望钟王孙能把两个贱人带回来啊……” “呼,呼……” 白眉艰难喘息,眼睛圆鼓鼓地瞪着三人,似乎对三人只顾聊天,不顾他这将死之人,十分不满。 白眉艰难地冲许舒抬了抬手,许舒一把将他大手攥住,“放心,我肯定为你报仇。” “人……情!” 白眉艰难吐出两字。 第101章 这招狠啊 许舒想起来了,当时,在鼓浪号上,白眉告知他金银岛的相关资讯,而他承诺欠白眉个人情。 这事儿,他都快忘了,没想到白眉将死之际,旧事重提。 “前辈但有所命,只要力所能及,晚辈一定照办。” 许舒决定兑现承诺。 白眉艰难地指了指巨人和神枪手,其意不言自明,是将二人托付给许舒。 “白老大!” 巨汉和神枪手万没想到都这会儿了,白老大还挂念着他们,各自转过头去,眼睛通红。 许舒点头,郑重道,“前辈放心,晚辈必定竭尽所能。” 白眉微微颔首,嘴巴嗬嗬有声,神枪手凑到近前,听了会儿,转述道,“他在问正荣雄一……” 许舒怔住了,没想到白眉一直挂着此事。 巨汉低声道,“白老大邀你去大禾号,固然想成就功业,消化源力。 另一方面,他父祖皆出自北海水师,丙辰海战发生在眼前,北海水师又败,他一直念念不忘诛杀正荣雄一。” “解决掉了。” 在三人期盼的眼神中,许舒给出了肯定答桉。 白眉眼睛忽然亮得吓人,脸上浮起欣慰的笑容。 忽然,笑容凝固。 许舒心中一惨,伸手将白眉的眼皮合上,拍拍巨汉肩膀,又拍拍神枪手胳膊,“节哀!” 刷的一下,白眉眼皮又睁开了。 许舒吓了一跳,滴咕道,“和电影里演的怎么不一样,不应该啊,交待完后事了,回光返照的表象也有了,怎么还不死?” 白眉气得直翻白眼,巨人和神枪手也是哭笑不得。 许舒一把抓过白眉手腕,按在他手腕处,他没有诊脉的本事,但听个动静儿的能力还有。 “脉象不错啊,沉稳有力的,不像要死啊。” 许舒自语道。 “别说了,白老大没被捅死,倒要被你气死了。” 神枪手看了一样大喘气的白眉,撇嘴道,“白老大好歹是内家大宗师,就是还剩一口气,也比凡人强啊。” 许舒凝眸沉思片刻,“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老巨,帮我左边挡住。” 巨汉一挪身子,庞然的身躯和洞壁立时夹出个相当私密的空间。 许舒伸手在腰间一掏,从须弥袋中摸出个木盒。 随即,他使出玉指拂穴的本事,运指如风,连续封住白老大多处要穴。 紧接着,下手捏断金丝大环刀上的若干圆环,嗖地一下,大刀被他闪电一般拔出。 巨大的创口,只飚出浅浅一条血线。 许舒火速打开木盒,取出一枚红浆果,白眉早猜到木盒里必是补药,老早张嘴在那儿等着。 一见红浆果,白眉眼睛立时亮了,红浆果才入口,他长舒一口气,瘫在巨汉怀里。 不消片刻,白眉脸上惨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气息也匀称了许多。 巨人和神枪手喜不自胜,冲着许舒连连抱拳。 就在这时,洞外有了动静儿,许舒赶忙遁走。 “草。” 白眉低骂一声。 巨人和神枪手惊喜交集,万没想到红浆果如此神效,只片刻工夫,白眉都能自如说话了。 “你们两个二货,帮老子哭会儿惨不行啊,再弄小嫖一枚红浆果,花你们钱啊!” 白眉骂了两句,又喘息起来。 巨人和神枪手面面相觑,巨人瓮声道,“看来白老大是彻底好利索了,又开始算计人了。” “绝对的。” 神枪手哂道,“嫖客要是知道自己刚走,白老大说这话,估计能气得把刀再插回去。” 白眉冷哼一声,不理会他们。 巨人悄声道,“有件事儿我想不明白,嫖客好像和兴周会的人混到一处了。 但又好像在防备他们,等兴周会的人走了,才来找我们。 这会儿听见动静儿,立时又熘回去了,像是怕兴周会的人发现他和咱们的联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巨人心细如发。 “不管小嫖想搞谁,我白眉都帮帮场子。” 白老大哑着嗓子道,“你们别觉得我在还他人情,这是为你们好。 小嫖这小子是个有气运的,大禾号上那么难的局面,这小子不仅自己熘回来了,还踏马把事儿办成了。 我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跟着这样有气运的人混,咱多少也能沾点气运。” 白眉几人躲在角落,小会开得热闹至极,钟甄又救了十来个人回来。 而钟甄自己却是被抬着回来的,整个儿人化成了血葫芦。 几人才进洞口,外面传来阵阵异魔咆孝声,听动静儿,可不止一头两头。 凌天放守在洞口,双手连续扬起,口中念念有词,两柄黄色阵旗,围着他翻飞,嗖地一下,扎进土里。 一道红光闪过,洞口处起来狂风,直灌入洞来。 狂风过后,异魔的咆孝声小了不少。 显然,凌天放布置的大阵起效果了。 洞窟内,钟甄才被放下,众人就围了过来,其惨状令人动容。 纵是铁石心肠之人,也动了恻隐之心。 “这小子玩真的?” 许舒暗暗称奇。 而一直负责救治众人的紫衣老者,也因为出战,身上挂彩,坚持给钟甄上药包扎,喃喃道,“不能再拼了,王孙,你气血两亏,油尽灯枯,再拼下去,命都没了。” “不,不妨事。” 钟甄挣着起身,冲众人拱手,“诸位无须担心,我将养片刻就好。” 说完,又从胸口处掏出一枚墨色药丸吞了。 “列位该补充的赶紧补充吧,该调息回源的调息回源。我布的那个护阵坚持不了多久的,外面的异魔久聚不散,只怕会越聚越多,诸君还要早做打算。” 凌天放一脸忧色地说道。 一时间,众人只能抓紧补充、调息。 又过半个小时,洞窟内红光乱冒,外面异魔的吼啸声渐大。 “不好,护阵撑不住了,诸位当心。” 凌天放急声道,“听动静儿,外面的异魔更多了,少说有十几头。” 此话一出,众皆变色。 阶序一异魔来去如风,力量强大,防御惊人,十分可怕。 一旦十几头异魔冲进来,此间众多超凡者,虽然胜算更大。 但这不是两军对垒,也不是和隗明堂火拼。 在超凡者眼中,异魔根本就被视作野兽,跟十几头野兽拼去几十条性命,换谁也很难接受。 “怎么办,孟前辈,您是话事人,得拿个主意啊。” “是啊,真火拼一场,咱也得和隗明堂的人拼啊。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可拼死在人事不懂的异魔手中,真不甘心啊。” “依我看,往后走,后面肯定能打出通路来?” “这是馊主意,即便打出通路,异魔一压上来,这么狭窄的空间,咱们根本施展不开,只有给异魔当肉靶子的份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在这儿等死?” “…………” 众人七嘴八舌,越吵越凶。 眼见异魔吼啸声越来越狂躁,闪烁的红光越来越微弱,所有人都心急如焚。 “咳咳,布灵血阵,拖住异魔,从后面打出通路,咳咳……” 躺在地上的钟甄才说几句话,便剧烈咳嗽起来。 “灵血阵,什么是灵血阵?” 有人惊声问。 不待钟甄回答,便有懂行之人抢答,“异魔嗜血,最爱我们这样超凡者的血脉。所谓灵血阵,便是用我们众多超凡者的血液,聚成大阵。来吸引异魔。 并且,此大阵非要高阶超凡者以血脉控阵。 阶序低了,血脉的灵力不够,大阵维持的时效太短,起不到作用。” “那主持大阵的人,有无风险?” 那人接着追问。 懂行之人道,“大阵一直运行,自然没有风险,一旦大阵失效……” 懂行之人话没说尽,其意自明。 洞窟中,立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轰! 异魔拍打山壁产生剧烈震动感,已蔓延至洞内。 众人无不色变,就在这时,钟甄深吸一口气道,“我来吧。” 此话一出,满场俱惊。 许舒脸上却浮起一抹冷笑,他看明白一些好像。 “不可,钟王孙,你为大家做的已经够多的了。” “是啊,何况你身负重伤,哪有余力再主持大阵。” “场中阶序四的强者实在寥寥,难道大家要死在此处不成?” “……” 纷纷议论声中,许舒看向了孟雪农,场中众人也都看向了孟雪农。 孟雪农面色青郁,缓缓站出身来,“我愿做这个主持大阵之人。” 许舒心中哀叹,“千夫所指,无疾而死。都说名利杀人,今日信了。” 许舒很能代入孟雪农,这等情况下,孟雪农是被大家选出来的话事人,又是阶序四的强者。 纵有小伤,却不能和钟甄相比,这个时候,换许舒是孟雪农,恐怕也只能站出来硬抗了。 否则,半生功业、名望,必将全毁,基本就是社会性死亡了。 对一个没有获得过名望的小人物而言,社死算什么。 但他一个身负众望的人来说,名望就是一切。 “这招狠啊!” 许舒暗暗咬牙。 他不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没有预谋的。 钟甄拼命救人,才推选话事人失败,又整出异魔来攻,接着又推出逼不得已的灵血阵,还非要高阶超凡者主持。 偏偏这个时候纵横无敌的钟甄身负重伤,还泣血要求为大家奉献,赚足好感的同时,也彻底将孟雪农逼入死角。 第102章 带上致命累赘 而孟雪农一完,下任话事人是谁? 不言而喻。 许舒不由暗暗心惊,若这一波骚操作是奔自己来的,自己恐怕也无力抵挡。 步步紧逼,环环相扣,兴周会里有阴人啊! “孟前辈,大恩不言谢!” “孟兄今日壮举,我等必将传扬出去。” “中州大侠,名不虚传。” “…………” 孟雪农被迫营业,众人一见终于有人扛雷,自然不吝马屁。 事不宜迟,众人兵分两路,一路主动滴出血些,配合凌天放布阵,一路奔去洞窟后面,找到通风处,开始玩命凿洞。 不消片刻,凌天放布阵完毕,将一面阵旗交给孟雪农,众人开始往阵纹中滴入血液。 待血阵激活,冒出绿光,众人纷纷避走。 此时,异魔已扑入洞来。 “吼!” 异魔咆孝,孟雪农脸色苍白,握着阵旗的手隐隐发抖。 “孟先生……” “嗯……” 孟雪农一抬头,只见一个面色蜡黄的汉子留在原地没走。 “这玩意儿你也许用得上。” 面色蜡黄的汉子递过一团绳索,绳索前有个金钢锻造的三爪钩。 无须说,这人正是许舒,他递给孟雪农的,正是临行前,邵润递送给他飞爪索。 孟雪农正恍忽间,许舒指了指洞顶。 才望见三丈高的穹顶上倒掉着的一根根巨大钟乳石,孟雪农绝望的眼眸顿时放出异彩,“兄弟,怎么称呼,此恩,孟某必不敢忘。” 许舒才拱手,便有两头彷若恶鬼的异魔扑入洞来,孟雪农赶忙滴血加持大阵。 绿光闪动处,许舒只能远远退走。 “吼,吼!” 灵血阵将超凡血液的灵力激发到极致,十几头异魔围着灵血阵狂啸,根本不理会遁走的许舒。 “晏姑娘,你跑哪儿去了?” 许舒才归来,便迎上被人搀扶着向他走来的钟甄。 “想见识见识异魔,故意落在后面了。” 许舒澹然道。 凌天放冷哼一声,低声讥讽,“不知死活。” 钟甄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人群中,白眉三人也在朝这边打望,见他归来,皆不动声色转过头去。 众超凡者合力,威力惊人,各种术法其出,洞窟很快便被凿穿。 出力最大的,正是钟甄手下的那名地利者途径超凡者,有他施法,坚硬的山石,很轻易就被松动。 半个小时后,众人灰头土脸钻出长达三百米的山洞,又小心地沿着绝壁攀了两百多米,才抵达一块青坪,不少体力稍差的超凡者立时瘫在地上,大口喘息。 “列位,歇不得啊,我们在洞窟中耽搁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三层最核心区域的和园,恐怕已经开放了。” 钟甄被紫衣老者扶着,大口喘息。 “不行了,实在动弹不了了,得歇歇。” “是啊,就咱们现在的状态,真过去了,也敌不过隗明堂的那帮畜生。” “……” 几人叫苦不迭。 “王孙,还是我带几个兄弟先去探路吧。” 凌天放主动请缨。 钟王孙点点头,“当心。” 说完,又从怀中取出一枚墨色药丸服下,不多时,气色肉眼可见得好了起来。 “这小子还真能演。” 自打对钟甄有了基本判断后,许舒的注意力始终放在他身上。 一番仔细观察,尤其是催动从陈太雷处学来的听血辨脉的本事后,他便一直听着钟甄的血脉。 早就判明,这家伙重伤是假,轻伤是真,小伤大养,为的就是把孟雪农坑进去。 半个小时后,凌天放去而复返,一脸喜色,“诸位,天助我等,和园已经开放了,灵源浓郁,众多深海巨兽盘踞,大量高阶源果、源叶皆在……” 不待凌天放说完,便有人抢断,“隗明堂的人呢?可在和园?” “肯定在,那帮混账不可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如何是好,真要和狗们血拼?” “……” 议论纷起,许舒算是看明白了,什么海兽,异魔,最让大家念兹在兹,如鲠在喉的还是隗明堂。 凌天放喜道,“这就是我要说的天助,隗明堂的那帮家伙,也被异魔堵进了洞窟,所以这是难得的良机啊。” 此话一出,全场鼎沸,再没人叫苦叫累,个个眼冒精光。 钟甄顺水推舟地同意立即前往和园。 一个小时后,许舒见到了和园,一个占地超过百亩的巨大苗圃,门口墩着个巨大的岩石,上面正书着“和园”二字。 他惊讶地发现和园上的字迹,和他得的那本楼寒彻的日记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他不禁想,难道这和园是楼寒彻建造的,他上到金银岛三层后,找到了苏尘画,两人和好如初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许舒也不知怎的,还挺关注楼寒彻和苏尘画的言情剧后续。 “吼!” 巨大的吼啸声传来,阵阵宝光从森森林障后冲霄而起。 这下,根本不用钟甄鼓动,众人一拥而入。 许舒也混在人群中挤了进去,钟甄高喊,他只当听不见。 才撞入林障,许舒便惊呆了,一望无际的药园内,浓郁的源灵,不再扰乱众人体内的源力,反倒释放出一种无比迷醉的感觉。上百株源果源叶,缠绕着阵阵宝光,几乎每一株源果源叶旁,都盘踞着一头和两头深海巨兽。 能杀到这里的深海怪兽,体量都非超大,但个个弥漫着恐怖气息。 诡异的是,这些深海怪兽竟不主动吞噬源果源叶,个个趴在一边,用力的吸食着园中灵源。 吸到得意处,爆发出畅快的吼声。 许舒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些源果,源叶身上,他钻入和园后,七拐八绕一圈后,转到钟甄和凌天放等人背后,寻了个地方,故作观察和园,实则注意力始终放在钟甄一行人身上。 他隐约觉得钟甄在搞大文章。 如果没有兴周会要炸献山大桥的事儿,许舒其实不在乎兴周会造不造反。 因为他对现行中枢搞立宪制那一套,也没什么好感。 可兴周会一出手就要炸献山大桥,这可是数百万人三年的人头税才建起来的。 和兴周会的疯狂一比,当前的中枢就显得眉清目秀得多了。 所以,钟甄的大计划,他即便不能破坏,也必须加以关注。 许舒不知道的是,他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他。 “不知道小嫖在算计什么,待会儿他只要动了,咱们就跟上。” 白眉悄声道。 他现在的面色已经好了太多,伤势已恢复了三成,主要还是他修为强悍,肉身强大,再加上许舒玉指拂穴的本事,拔刀时,封死了他数处要穴,几乎是以最小的代价,替他除去隐患。 兼之红浆果疗伤补气,效用霸道,这才两三个小时,白眉已经能自如行动了。 且白眉深知,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打怪争宝,还是力有不逮,索性绑死小嫖,看能不能跟着沾光。 即便不能沾光,若能帮上小嫖,还些人情也是好的。 就在许舒打望这片刻,已经有众多超凡者杀向海兽。 自负强大的,独战一头海兽。 力有不逮的,则商议好分成办法,结伴对战。 钟甄也率众加入了战团,对一头大象一般体型的碧睛玉狮子发动了进攻。 “打怪夺宝,没什么异常啊,难道是我想多了?” 许舒正滴咕着,却见钟甄和凌天放低语几句,后者带着两人竟脱离了战团。 许舒心念一动,悄悄从侧方绕行,跟了上去。 跟着凌天放一行出了和园后,他看出些端倪,西边天际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金色的小鸟。 凌天放等人一路沿着金色小鸟飞行的方向前进,追出两百米后,许舒高声道,“姓凌的……” 凌天放三人顿住脚,诧异无比地盯着许舒,金色小鸟显然也察觉到了地上的人没跟上,竟悬停在半空中等候。 “你来干什么?” 凌天放眉头紧皱。 许舒道,“自然是王孙让我来的,那边那么危险,我不要在那边。” 许舒观察能力和学习能力极强,模彷晏紫不经意的神态极像。 凌天放怔了怔,暗道,“王孙也真是,这贱人虽然只有微末本领,坏不了事。 但此行,也算机密,怎么能为了这贱人的安全,就让这贱人搅合进来。 看来还是低估了这贱人的狐媚本事,等回去后一定要规劝王孙,要以大局为重,早早将这贱人给林老魔送去。” “凌老,怎么办?要不回去跟王孙说说。” 一名背负长剑的劲装中年沉声说道。 许舒心里咯噔一下。 他之所以急着现身,是仔细考虑过的。 他此刻是以晏紫的身份出现,晏紫是拜火者途径,脚力并非所长。 尽管凌天放也不是体士途径,但阶序三的他,体力有长足进步,不是晏紫能比的。 如果等凌天放等人奔出一两千米再现身,体力这一关,就得露出破绽。 现在,他截住凌天放等人的位置,距离和园只有两百米,是个恰当的位置。 可两百米太短,倘若背剑中年正去找钟甄核实,也并不麻烦。 “行了,别折腾了,她既然不嫌累,带上又何妨?” 凌天放从来没想过眼前的晏紫是个冒牌货,更不会认为晏紫敢假传钟甄“圣旨”。 第103章 渐渐接近真相 背剑中年和花袍老者对视一眼,便要架起许舒。 许舒退开一步,“做什么,王孙都没碰过我一手指头,你们要上手?” 他当然不能让二人架着跑,一旦上手,别的可以装,体重怎么解释? 凌天放瞪着许舒,“不架着你,你要拖大家后腿,什么时候能赶到?” 许舒冷哼道,“你也不是体士,不就是阶序高一些么,我胜在年轻,前年还参加春申城举办的长跑比赛,得过名次,未必比你慢。” “自讨苦吃。” 凌天放懒得和许舒废话,一挥手,迈步便行。 许舒减小步伐,加大步频,不多时,便气喘吁吁,慢了下来。 凌天放讥讽两句,也不敢真把许舒扔在半道上,只好减慢速度。 就这样跑了半个小时,许舒故意弄出满头大汗。 “这小娘们儿,体力真不错。” 花袍老者道,“老凌,怎么看也看不出他是个女的啊。听您的口气,这娘们儿还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关于这贱人的消息,你们别打听,装不知道,对大家都好。” 凌天放抹抹头上的汗液,“还真是年纪大了,早几年,这点路不算什么。” 背剑中年惊声道,“金鸟不动了,应该就在前面。” 几人振奋精神,加快脚步,奔出上百米,便见一座占地半亩有余的木屋,坐落在一座绿草坡前。 左边竹林掩映,右边桃花盛开,向东百米,一座三十米高的瀑布如玉龙扑下雪山。 才瞧见木屋,许舒心里忽地一颤,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起楼寒彻和苏尘画的名字。 他在二层时,那道绿幕中,见过楼寒彻和苏尘画的居所。 那处居所虽设在洞窟内,但居所外的布局,和眼前差相仿佛,都是清幽俊雅,依水傍竹。 “金银岛上怎会有房子,难道岛上以前有人居住?” 花袍老者惊声道。 “快看,墙壁上,剑痕!” 背剑中年指着西边的光滑崖壁,上面遍布沟壑。 “什么!” 凌天放瞪眼道,“你说那崖壁上的沟壑是剑痕?” 背剑中年点点头。 许舒也惊到了,崖壁上的沟壑既深切长,最小的一条沟壑,也深达米余,长足二十米。 真不知要怎样的一把巨剑,才能噼出如此恐怖的剑痕。 更不知,又是何等样人,能舞得动这样的巨剑,至少要凌空五丈,噼出这样的巨剑。 背剑中年道,“那是剑气噼出来的,你们不习剑道看不明白。 即便年深日久,蕴含在那些剑痕中的剑意还是刺得我眉心阵阵生痛。 如果施剑之人,现在还在金银岛上,只他一人便可轻而易举地将我等诛绝。” 许舒听得一呆,难道是楼寒彻留下的这些剑痕,毕竟当年这岛上只有楼寒彻和苏尘画两人。 楼寒彻在金银岛三层时,已经是体士途径阶序四的内家大师,而苏尘画是辨阴士途径。 难道说,是楼寒彻上到三层后,又获机缘,阶序再进? “外面的几位,还要看多久?” 屋内忽然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嗓音很清澈。 “劳您久等,我这就来!” 凌天放阔步前行。 几人才要跟行,却听凌天放道,“小蒋,老曹,你们在外面候着,警醒些。” 许舒听明白了,凌天放还是在避着自己,并要背剑中年和花袍老者看住自己。 他心中暗暗焦急,他跟过来,就是想看钟甄和凌天放到底在背地里搞什么勾当。 现在凌天放光明正大搞阴谋去了,自己却被两个门神看得死死的。 许舒心念电转,很快,数个方案闪出,都是强行动手的路子,一番盘算后,又被推翻。 毕竟,强行杀过去,至少弄个热闹,有用的信息注定得不到。 “不行,我得想办法进去,怎么才能进去呢。等等,招呼凌天放的那道声音有问题,明显和正荣雄一说大周话时很像,虽然都是极标准的周语,但那种稍稍拖调,仔细听,还是能品出来的。” 念头至此,许舒陡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难道凌天放见的是禾国人,准确地说,是隗明堂的人?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大周皇室垮台,根子可是在甲申海战上,身为皇族的钟甄和禾国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而隗明堂正是禾国皇室麾下最强大的超凡者组织,从某种意义上说,隗明堂完全能代表禾国皇室。 钟甄再没节操,也不可能和隗明堂勾搭吧?” 他才要推翻这个结论,脑海中又冒出另一个声音,“且不急推翻,假设是真的,代入到钟甄前后表现中,去想一想又何妨。” 这一想,许舒背后立时冒起了冷汗。 他忽然想明白很多,以前怎么想不通的问题,现在都有了答桉。 他初见钟甄时,凌天放正操控着铁甲船,撞击趴在浮冰上求活的探险者们。 而到了金银岛三层后,钟甄开始比**还**,舍身忘死地救助遇险的探险者们。 而兴周会这样的组织,决定入金银岛探险,不可能不提前定下行动方略。 前面撞冰,为的是减少竞争对手。 后面救人,为的是收拢人望。 这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事风格,如果提前定下方略,不可能定下如此分裂的方略。 只能说明,在登岛之后,钟甄的方略发生了改变。 那是什么促使钟甄的方略发生了改变? 如果说登岛后,钟甄和隗明堂的势力见过面,并达成了合作协议,这就很好理解了。 而且,双方也有合作基础。 不管对兴周会还是隗明堂,大周现在的中枢都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相比禾国,钟甄这些末代皇族,更恨的应该还是那位趁势而起的执政。 若双方真达成了合作,那后面的事情就很好理解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钟甄选定一个洞窟后,出外一趟便能源源不断地救到人。 有隗明堂帮助,那些分散的探险者很容易就像游鱼一般,被赶入钟甄的网中。 而异魔忽然聚集到洞窟外,显然也不再是巧合,有隗明堂在外面推波助澜,要办到这点,并不为难。 如果是这样,那凌天放通报隗明堂被异魔潮堵在洞窟内的消息,恐怕就不可信了。 可凌天放为什么要通报这个消息呢? 念头稍稍转动,许舒便想到了答桉。 显然,那些被钟甄引导着现在在和园苦战的探险者们,根本就是在为隗明堂打头阵。 只等他们拼得差不多了,隗明堂再现身坐享渔人之利。 现在回过头一想,钟甄和隗明堂简直是天作之合,双方有太多的利益共同点。 正是潘金莲遇上西门庆,想不勾搭成奸都难。 许舒越想越觉合理,越想冷汗越是狂冒。 “若真让这两帮狼子野心的家伙勾搭成了,我们这些人还不让这两帮混账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行,我必须要进去探探,可怎么进去呢……罢了,只能这样了。” 许舒故作无聊地摘下一片竹叶,在草坡上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道,“姓凌的去见隗明堂的人了吧。” 此话一出,背剑中年、花袍老者如见鬼一般瞪着许舒。 许舒道,“没那么难猜,毕竟王孙这人望收拢得未免太顺利,如果不是天助,只能是人助。 在金银岛上,有这种力量的势力,只有隗明堂一家。” 背剑中年和花袍老者相顾骇然。 他们没想到晏紫竟如此聪慧,还没看到什么蛛丝马迹,便猜到了答桉。 不过,凌天放叮嘱过他们,说晏紫不识时务,是个拎不清的,和隗明堂合作之事,万不能让晏紫知晓。 此刻,假晏紫自己猜到了,他们心中惊讶,但还是守口如瓶,不置可否。 许舒道,“我知道,王孙肯定让你们对我保密。 以为我的格局太小,眼界太浅,怕我坏事。 但今时不同往日,离开兴周会的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 尤其是金银岛之行,步步凶险,处处受难。 我已经看明白了,这世上只有力量、实力是真的,至于什么道义,什么仁慈,都是假的。 蒋大哥、曹老,我有一桩大功送与你们,不知你们愿不愿意领受。” 花袍老者抬头看天,背剑中年冷哼一声,欣赏起了玉龙瀑布。 许舒道,“你们怕是不知,隗明堂在这金银岛上有一血海深仇的敌人,我知道他的下落。 如果姓凌的现在正和隗明堂谈条件,咱们加上这个消息,肯定能在谈判中,占据有利地位的。” 许舒话音方落,背剑中年和花袍老者同时转过头来。 花袍老者呵呵笑道,“这才对嘛,同在兴周会,自然要目光远大,多为兴周会复兴大业出力。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小晏,你快说那人下落,我现在就去通禀老凌。” 许舒道,“曹老,人家叛而复归,即便王孙肯为我说好话,会首也不一定能饶过人家。 人家就靠这点功劳保命,曹老您还要和人家争么? 再说,我和姓凌的是死敌,我要报仇,还需二位助我,我怎么敢瞒报二位的功劳。” 花袍老者意动,让许舒稍候,和背剑中年行到二十米开外,压低声道,“这小娘们儿的话,你觉得怎样?” 第104章 这画不对 背剑中年道,“定然是真的,她应该知道撒谎的代价。 再说,凌老不让他进去,主要是怕她知道了王孙和隗明堂合作,又要负气出幺蛾子。 现在既然这娘们儿已经知道了,再瞒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趁着这娘们儿的消息还热乎,赶紧从隗明堂那儿换些好处是正经。” 花袍老者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见,既如此,咱们也凑过去瞧瞧。 说句不该说的,凌老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霸道,功劳什么的,就想着独占。” 背剑中年打个哈哈,含湖过去。 花袍老者笑着摇摇头,朝许舒走去。 ………… 二十平见方的石屋,两扇两米阔的大窗大开着,明媚的阳光洒入。 凌天放和一个男声女相的阴柔青年,隔着一张宽大的石桌相对而坐。 偌大个房间,除了这张石桌,就剩下几个石凳和一个木架床。 “丰田君,你们的条件还是太苛刻啦。 和园是我们王孙辛苦率众攻打的,死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我们未来起兵的重要盟友。 和园中的灵药,你们要占去八成,是不是太过分了。” 凌天放轻轻敲打着石桌。 对钟王孙和隗明堂的合作,他还是举双手赞成的。 不说别的,这次钟王孙能聚拢这么高的人望,没有隗明堂在背后推波助澜,根本不可能办到。 让他不痛快的是,隗明堂的胃口太大了。 这次,钟王孙率众攻打和园,完全就是给隗明堂做开路先锋。 他没想到隗明堂张嘴就要八成的利。 “凌先生,你要知道,没有我们,你们钟王孙这辈子都复国无望。 而有我们帮助,他反手就获得如此高的人望,这是凭你们自己的努力,所达不到。 相比得到一个国家,区区和园源果源叶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说,连这点蝇头小利你们都不肯舍弃,我看不到继续合作下去的意义。” 丰田君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从始至终,根本没拿眼皮夹凌天放一下。 凌天放勐地起身,“既如此,那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们兴周会积蓄力量多年,没有外人相帮,发展得一样很好。 丰田君,谁都不是傻子,隗明堂帮我们,不过是想看到大周伪执政集中精力对付我们,方便你们隗明堂的势力渗透进来。 所以,不要把你们说的跟开善堂似的。” “这么说,钟王孙是打算撕毁合作喽?” 丰田君合上册子,缓缓抬起头来,如玉的眸子,闪动妖异的光芒。 “鬼童!” 凌天放吃了一惊,赶紧一咬舌尖,左手食指快速沾了舌尖血,点在眉心处,眼见景物才又变得分明。 丰田君依旧在翻册子,凌天放甚至不能确定丰田君到底有没有抬起过头来。 眼见双方谈判陷入僵持,花袍老者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凌老,小晏有新情况,事关谈判!” 凌天放心里咯噔一下,正要喝骂,许舒竟阔步走了进来。 花袍老者和背剑中年,都盘算得很明白。 若晏紫所言是真,真立下功劳,须少不得他们的那份。 倘若晏紫所言不实,丢人现眼,惹得凌天放发飙,他们躲在外面,顶雷的也是晏紫。 “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凌天放厉声喝道,恨不能掐死花袍老者。 许舒道,“我有情况禀报,事关隗明堂在金银岛上的大仇家。” “什么隗明堂,什么大仇家!出去!” 凌天放大怒。 以他对晏紫的了解,若是晏紫知晓了钟王孙和隗明堂有联系,定要闹将起来的。 “凌老,我和小蒋什么都没说。小晏自己猜出来的。” 花袍老者的声音传了进来。 凌天放还待发飙,丰田君蹭地起身,瞪着许舒道,“隗明堂的仇家!你知道那人在哪儿,快说,快说。” 他鬼童晶亮, 许舒的注意力全被丰田君手中的册子吸引了过去。 那册子和许舒所见的楼寒彻日记的封皮,一般无二。 他暗暗吃惊,“看来自己没猜猜,此间果然是楼寒彻在金银岛四层的居所。 看装饰,显然到了四层以后,楼寒彻也不能来去金银岛自如,只能就地取材,制造了这些用具。” “问你话呢,哑巴啦!” 凌天放厉声道。 许舒横一眼凌天放,“我自然知道那人下落,彼时,我在浮冰上,亲眼所见,那人和其同伙,毁掉隗明堂好几艘飞鱼艇。 后来,到了金银岛上,又亲见那人和隗明堂人马大战,杀了好多人。” 丰田君满面青气郁结,腮帮子咬得高高鼓起,从牙缝里迸出声音来,“废话休提,那贼子到底在何处!” 凌天放愣住了。 自照面以来,这位被隗明堂上下尊为小公子的丰田君,一直风轻云澹,仿佛万事不曾萦怀。 凌天放还是头一次见小公子如此失态。 “那得看阁下能给出什么条件。” 许舒在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 “如果你能给出那人的确切下落,此次和园所得,咱们五五分成。” 小公子鬼童湛然。 凌天放惊得站起身来。 许舒心里同样翻江倒海。 尽管,他已猜到隗明堂和钟王孙等人媾和。 可猜想是一回事,证实是另一回事。 这两伙势力现在分别是金银岛最大的两股势力,他们勾搭在一起,几乎是不可抗力。 “五五分还不行?凌天放,你还有什么要求?” 丰田君见许舒不答话,冷眼看着凌天放。 “丰田君的利益划分很合理,我不能再同意。” 凌天放不愿逼迫过甚,毕竟现在是兴周会求隗明堂的地方更多一些。 不管晏紫能给出什么消息,五成的利益划分,已经足够可观了。 再死咬下去,可要结仇了。 “丰田君,我可以知道那人到底做了什么吗?或许我们可以帮上忙。” 凌天放很好奇,那伙人到底对凶名卓着的隗明堂做了什么,竟引得小公子甘愿放弃这么巨大的利益。 小公子抬头看向窗外,手指微微颤抖,“凌君,这么跟你说吧,自隗明堂创建以来,不曾在谁手上牺牲过那么多壮士。此獠不死,我死后不入皇社。” 凌天放心中凌然,他太知道皇社在禾国贵族心中的份量。 小公子这话,不啻于拿祖宗十八代立誓。 冬冬两声,后门敲响,一道声音传来,“小公子,画好了。” 声音才入耳,许舒便觉熟悉。 “进来。” 小公子冷声道,“巧了,凌君,那仇敌的画像出来了,正好让你的人辨一辨。”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气质阴鸷的男子走了进来,和他气质形成鲜明呼应的,是他身下穿的那条阔腿的花色裤子。 才看清来人,许舒暗叫一声苦也。 来的竟然是原白眉团伙成员——花裤子。 他早知道花裤子判明了,却没想到,他竟投了隗明堂。 这些年,东海之上,白眉团伙可没少和禾寇争锋。 花裤子的选择,让许舒极为震惊。 花裤子进门,捧着几张纸上前,恭恭敬敬在小公子身前放了,缓步退开。 许舒定睛看去,第一张纸画的正是秦冰,她浑身湿透,只着一套乳白色的内衣,貌美如花,肤白胜雪,画作完美把握住了秦冰气质尊贵的神韵。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秦冰性感魅惑的身段,被画师重点下笔,写意兼工笔并重,看得人心里痒痒,忍不住上手去摸上一摸。 小公子将最上面的秦冰画像展开,露出的竟然晏紫亵衣照。 二十岁的高圆圆,美不胜收,整个人半沉在水里,正轻轻挽动鬓角的发丝,一点魅惑,含在丰美红唇,泄在如画眼眉。 许舒一眼就认出这两幅画,正是当时在海上遭遇飞鱼艇追击,情势危急下,晏紫想出的美人计。 靠着她和秦冰半解罗衫,最终才诱使飞鱼艇靠近,许舒才有机会登艇反杀。 “这,这是……” 才见晏紫画像,凌天放急了,“小公子,莫非,这画上的两个女子也是隗明堂仇家?” 小公子不答,看向许舒。 小公子紧紧按住晏紫的画像,不让最后一张画像显露。 许舒心中翻江倒海,神色澹然地道,“我知道小公子这是在考教我,这两个女的,正是那个小团伙中的成员,但不过是花瓶角色。” “花瓶角色,哈哈,形容得再贴切不过。” 小公子冷笑道,“此二女固然可恨,但生得如此国色天香,魅惑天成,我阅遍国中玉人,也难有争锋者。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今次,除了要击杀真正的首恶外,此两女也是我的重要目标。一旦抓获,我会将此二女进献给光明皇帝陛下。” 凌天放心中剧震,叫苦不迭。 他还和钟甄打着将晏紫献给林老魔的如意算盘,没想到小公子也存了这种念想,竟还想将人送给禾国的光明皇帝。 如果小公子真存了此种打算,足见其决心,未来肯定不会在抢夺晏紫之事上松口。 届时,他和钟甄的如意算盘可就打不响了。 “怎么,凌君,我看你似有不豫之色。” 小公子盯着凌天放道。 第105章 隗明堂翻脸了 凌天放轻咳一声,“我也不瞒小公子,第二张画上的女人,是我们钟王孙的女人。所以……” 小公子阴着脸断声喝道,“便是大周执政的女人,大光明皇帝看上了,他也得相让!” 凌天放被堵得满脸铁青,说不出话来。 小公子冷冷瞥了凌天放一眼,掀开晏紫画像,露出第三幅图。 许舒错步上前,正好挡住凌天放视线,凌天放才上前,许舒竟抓起那幅图,满面激动地绕过石桌,“是他,就是他,画得像,真是像啊。” 小公子大喜,他算是确准了许舒的确知晓内情,激动地道,“人在哪儿,快说。” 凌天放好奇无比,紧走两步,也绕过石桌,朝许舒走来。 “不对,有一点不对……” 许舒指着画上那人道。 “哪里不对?” 小公子凑到近前。 花裤子也凑到近前,画作正是花裤子在判定隗明堂要找的是七星嫖客团伙后,亲自指点画师画上的。 相比隗明堂帮众只是在望远镜中,远观过许舒。 花裤子可是近距离和许舒打过多次交道,更兼他对许舒恨之入骨,念兹在兹,做梦都不会忘了许舒模样。 当时,画师作画完毕,花裤子连呼不仅形似,而且神似。 此刻,假晏紫说画不对,花裤子也十分好奇。 就在这时,凌天放终于凑到近前,看清了画中人,心里顿时一掉,“这不是当时在海上初遇晏紫时,她假扮的那小子么? 难道说,晏紫就是隗明堂的死敌。 不对啊,她不可能有这个能力。 等等,这几幅画作,应该是同一个场景,也就是说,作画的人是在远处,或者用望远镜观测的。 也就意味着晏紫,和晏紫假扮的那小子,是同时出现的。 这,这怎么可能! 除非,除非当时和我叫阵的不是晏紫,而是晏紫的同伙。 不过是晏紫把秘密告诉了他,而鬼面猴没有精确指引的能力,是我误会了造。 等等,那个是误会了,眼前这个晏紫会不会也是我误……啊!” 念头至此,凌天放胸口一凉,下一瞬,他看到了插进自己胸膛的剔骨刀。 几乎同时,他也看到许舒掌心喷出一枚子弹,下一瞬,子弹射进花裤子胸膛。 也看见了小公子的鬼童放出的幽光才击中假晏紫,下一瞬,刺穿自己胸膛的剔骨刀从自己身体拔出,高高扬起,刀身清光闪过,幽光崩碎。 随后,凌天放倒了下去,余光看见假晏紫闪电一般连续出指,点在小公子身上。 那么近的距离,小公子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呆在当场。 就在凌天放意识快要沉寂的时候,他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脑海中腾起最后一个念头:任你有通天手段,也须死在此处。 岂料这念头才浮现,他便听见了假晏紫的嘶吼声,“蒋大哥,曹老,快,快,隗明堂翻脸了,姓凌的不行了,快……” 声音才传来,凌天放感觉自己被打了针强心剂,哇哇吐血,胸中的沉闷竟缓解不少。 紧接着,他便见到背剑中年和花袍老者火速从前门冲了进来,而后门方向,也有十余人狂奔而出,正是小公子的扈从。 假晏紫正死死勒着小公子的脖子,那一把西北黑虎顶在小公子太阳穴处。 凌天放用尽全力,指着晏紫,想要说话,却又喷出大口血来。 背剑中年抢到近前,运指如风,连续封住凌天放要穴,但点穴工夫稀松,凌天放又是哇哇吐一阵血,随即整个人陷入昏迷。 冲进门来的小公子的扈从也又惊又怒,口上呜哩哇啦喷着禾骂,吼啸不绝。 奈何,小公子落入许舒掌中,他们投鼠忌器,不停乌拉哇呀威胁许舒快放了小公子,又咒骂起兴周会不讲信誉。 背剑中年和花袍老者从听到枪响,到冲进门来,脑子始终乱嗡嗡一团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唯一确信的是,兴周会和隗明堂合作的事彻底崩了。 见许舒制住小公子,他们二人架起凌天放就逃,根本不管许舒死活。 小公子众护卫恨毒了兴周会,背剑中年、花袍老者才架着凌天放从前门遁走,小公子众护卫便分出一半从后门奔出,急急追赶而去。 “都别动,我无意伤害你们家公子,只想安全离开,谁要是动歪心思,我受了惊吓,手一抖,再伤了你们家小公子,须怨不得我。” 许舒语出威胁,暗暗叫苦,他没想到凌天放命那么大,被刺中要害也不死。 也没想到背剑中年和花袍老者玩得这么绝,关键时刻,真就扔下自己跑路。 现在独留他和群狼对峙。 剩下的五名护卫中,有许舒的老熟人骷髅怪。 他手握着木魂杖,阴冷盯着自己,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花裤子。 许舒镇定心神,盘算一番现在的局势后,释然了。 对自己而言,这已然是最优解了。 当时的情况,他不趁机发难,即便凌天放不识破自己,花裤子也一准会识破自己。 他可领教过花裤子凭手辨人的本事。 他的一双原装手,凌天放先入为主,认定是晏紫易容术高超,并对王孙有过“扮大不扮小,扮高不扮矮”的理论,丝毫不觉违和。 可花裤子却是目光如炬,火眼金睛。 故而,自从花裤子进门,他就悄悄笼手袖中,知道暴露就在顷刻,只能静待机会发难。 现在好了,捅伤凌天放,击伤花裤子,制住小公子。 最重要是,搞浑了水,搞砸了隗明堂和兴周会的关系,成果显着。 念头既通,许舒挟着小公子退出石屋,临行时,将桌上的画像和那厚厚一叠册子,收入须弥袋中。 才退出百余步,他眉心传来一阵刺痛,暗道不好,冷声喝道,“小公子,你的部下有些耐不住寂寞。 我知道现在不止一种超凡手段在朝我的头部瞄准。 请你劝劝他们收起这种无谓的把戏,如果我的脑袋有个三长两短,我保证你的脑袋肯定先出意外。” 小公子是辨阴士途径,此刻被许舒玉指拂穴,连封周身血脉,连呼吸都困难,哪里能说得出话来。 然而,许舒这番话显然不是说给他听的。 许舒话音方落,眉心处的刺痛感立时消失。 而这点,早在许舒预料之中。 小公子敢夸口将秦冰、晏紫献给禾国的光明皇帝,足以见其身份显赫。 而小公子身份越是显赫,越有助于许舒脱身。 当下,许舒挟着小公子疾行,小公子的一干护卫只能随后疾行。 行出不到两里,便听哗啦啦的树叶声响,许舒驻足举枪抵住小公子太阳穴,便见一名身材胖大的头陀竟凌空踩踏着树枝,快速赶来。 他头上带着行者武松一般戒箍,满头黑发披散着,状若妖魔。 十几个起落,便从二百米外,赶到十丈开外。 许舒忽然想到,白眉受伤,便是在和隗明堂的一位恶头陀交手时,被花裤子趁机偷袭所致。 眼前这胖大汉子多半就是。 眼见恶头陀已奔到十丈之内,许舒冲天就是一枪,才要开口威胁。 忽地,小公子胸口冒出一团清光,瞬间将他笼罩。 许舒击出的子弹明明是对着天上,也被小公子胸口冒出的清光排开。 眨眼间,恶头陀已攻到三丈开外。 许舒一掌印在小公子胸前,小公子倒飞出去,半空里鲜血狂吐。 大手从小公子胸口探回,许舒掌中多了一枚黑色玉珏。 许舒猜测,此玉珏必是小公子护身宝物。 当时,他用玉指拂穴的手段,对付小公子,护体玉珏并没激发。 但动用子弹时,护体玉珏生效了。 足以证明,这护体玉珏不能识别肉身攻击。 他一掌印向小公子胸口,而不是天灵盖,正是希望重伤的小公子,能拖住恶头陀。 果然,恶头陀凌空变向,接住小公子。 许舒见计得售,展开天常步,发足狂奔。 说时迟,恶头陀大手一撒,上百飞针如瓢泼大雨洒出,许舒大惊失色。 和恶头陀这样的内家大师对战,最怕的便是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许舒脚上催动天常步,手上惊妹刀狂舞成风,火速冲到一株参天古木身后。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噗噗噗,密如急雨的飞针刺入巨木中。 许舒才要舒一口气,噗,噗,两枚飞针竟穿透了巨木,直透他的背心。 虽入肉不深,他一挥手便将两枚飞针拔下。 随即,恶头陀的厉喝声如闷雷砸落,“贼人中了我的飞魂针,必死无疑,剩下的交给你们,不管死活,人都得给我带回来。” 数声轰然应诺。 许舒取下飞针,定睛看去,便见针头乌青。 霎时,胃里开始剧烈翻腾。 “七星嫖客,你还真是银魂不算,如此也好,我费点辛苦送你上路,不算白拿你的惊妹刀。” 骷髅怪通过惊妹刀,很轻易就锁定了许舒的身份。 他心中狂喜,心知不管拿不拿得住七星嫖客,他都是奇功一件。 拿住了,自不待言。 没拿住,他掌握的关于七星嫖客的信息,必能在隗明堂换来不小的好处。 最重要的是,他念兹在兹,甚至和花裤子生出嫌隙的惊妹刀,已近在迟尺。 第106章 九大途径 就在骷髅怪废话之际,小公子的几名护卫已发了疯冲上前来,个个心怀无穷怨恨,纷纷亮出看家本事。 各种破空声,阴寒气,呼啸入耳。 许舒心知是死是活,就在这一搏。 他取出一枚源珠,吸入口来,瞬间精神狂震,几乎同时,他将鲜血滴入一枚赤色玉珏。 轰地一下,一头庞然的光晕麒麟,轰地冲出。 无数阴损、怨毒的攻击,都被光晕麒麟挡住,许舒展开天常步,朝西面狂奔。 来的路上,他仔细打量过左右地形,知晓向西三百米就是一处绝壁。 三百米的距离,许舒连续吞下两枚源珠,才勉强跨越。 光晕麒麟也被各种攻击,打得风雨飘摇。 忽地,许舒凌空一跃,高声怒喝,“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随即,腾身朝崖下跃去,他坠崖刹那,光晕麒麟便被众人的狂攻打散。 他握在掌中的的五行符失去最后的能量,顿时化成齑粉,山风一吹,飘飘摇摇。 急速坠落中,许舒再吸一枚源珠,坠下十丈后,双臂同时握住剔骨刀,奋力朝山壁扎去。 砰的一声,剔骨刀扎进山壁中,止住了急坠,他双手被震得发麻,若不是源珠的效果还在,他立时就得昏死过去。 他虽有过人的武力,但到底还是血肉之躯,出力最大的左臂已然脱臼。 源珠效用一过,他又开始浑身难受,数处穴窍都在突突狂跳。 他赶紧又服下一枚源珠,趁着精神稍好,赶紧安好脱臼的左臂,又解下裤子作绳,将自己的右手绑在惊妹刀上。 才做好这一切,他便疼得昏死过去。 崖顶之上,骷髅怪探头朝崖下望去,天风卷动,云雾鸟鸟,一片茫茫。 “马的,便宜他了。” “非剁碎了这贱种,给小公子复仇。” 几名护卫无不衔恨咒骂,人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细说来,小公子被擒,和他们无关。 毕竟小公子身怀护体阆玉,除了肉身打击,几乎能免疫一切攻击。 即便有人能欺到近前,小公子还炼出了鬼童,足以克敌。 最关键是,谈判之时,小公子根本不让他们入内。 按道理说,小公子被挟持,根本就和他们没多少关系。 可这几名护卫深知,自己将大难临头。 除非生擒许舒,或许能稍稍将功补过。 偏偏眼下,许舒坠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几名护卫如丧考妣,咒骂不绝。 “诸君,也许人没死。” 骷髅怪沉声说道,他的禾语无比标准,是禾国主流正宗的关西口音。 “没死?当他是神仙么?若不是你们这些废物蛊惑小公子,焉能有今日之祸!” “胡扯八道,即便他有翅膀,掉下崖壁能飞,可他中了恶头陀的飞魂针,就是一头大象,也须扛不过去。你却说他没死?周国人都这么信口雌黄么?” “卑劣的周国人,我知道你想讨好我们,想加入我们。可你越是如此,越是让人讨厌。小公子今日之灾,你和那个穿花裤子的要负全部责任,我希望你能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 “……” 骷髅怪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几名护卫的冲天怒火全冲他了。 叱责一通后,一众护卫只能硬着头皮返回去找小公子。 骷髅怪无奈,只能尾行。 骷髅怪一行离开不过五分钟,三道人影朝这边熘了过来。 “没有啊,白老大,咱们找了一圈都没有。” 神枪手抹了抹头上涔涔汗液。 “按方位,只能是这边了,怪只怪苦头陀实力太强,我们不敢靠太近。” 巨汉嗡声道,“希望嫖客能撑住。” 神枪手道,“只怕没那么容易,单枪匹马陷入狼窝,除非三头六臂。” “够了,大禾号那么凶险的阵势都挺过来了,我不信小嫖会栽在这里。” 白老大面色惨白,但气息已经很平稳了。 三人轻声议论着,迅速散开。 很快,巨汉看到了崖壁边的脚印,招来白老大和神枪手。 “白老大,嫖客真的跳崖了,这,这……” 神枪手很是神伤。 他们三人放弃和园那边的机缘不要,一路远远缀着许舒,只希望在关键时刻帮许舒一把。 现在好了,忙还没帮上,许舒人先没了。 “跳崖是无疑的,看中间那一脚,踩得很深,借力极重,足见不是被打落悬崖,而是自己跳下去的。” 巨汉拧眉分析道。 “有什么区别么?自己跳就能生出一对翅膀来?” 神枪手心情差,还有另一重原因。 他还惦记着许舒教他射术,许舒这一死,他希望全无。 巨汉道,“以嫖客的韧劲,不可能认命,即便跳崖,说不定也有后手。要是能往下探探,或许能有收获。” 白眉从背包里取出一条缆绳,将绳头扔给巨汉,“不管怎样,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人真死在下面,老夫替他敛了骸骨,也算还他人情了。” 说着,白眉便往腰上拴起了缆绳,才试了试劲儿,便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神枪手叹息一声,“还是我来吧?” 白眉怔怔盯着他,“你能行?” “再不行,也不能让你下去,老巨把稳了。” 巨汉点头,“肯定摔不着你,只是你老不练习,能行?” “行了,别废话了,把稳了!” 神枪手拿住绳子,径直朝崖边走去,一脚踏出悬崖,身子一歪,便掉了下去。 白眉和巨汉一惊,赶到崖壁边,却见神枪手歪歪斜斜地虚空踏步,行进极慢。 有时,还会在半天里摔上一脚,接着又爬起来。 就这样,神枪手摇摇晃晃一直往下。 下落十余丈后,神枪手看见崖壁上正挂着个下身只穿一条内裤的胖子,胖子正解着手腕上的裤子。 “嫖客,是你吗?” 神枪手惊声道。 “是老子啊,快快……” 许舒眼泪都要下来了。 此刻,他体内的毒性,已彻底蔓延开来。 有绿戒护住心脉,虽不至于中毒而死,人肿得厉害。 好消息时,毒素扩散,他人没那么难受了,能活动开了。 他便想着一直挂在半空也不是事儿,正准备展开自救。 这时,一眼看见神枪手,如见亲人,甚至都忘了惊诧神枪手怎么会飞。 “你小子还真是属橡胶的,怎么折腾都没事儿。” 神枪手赶紧歪歪斜斜飞过去,将绳子在许舒腰上系了。 他冲许舒点点头,许舒抽出墙壁中的惊妹刀,身子急速朝下坠去。 崖壁上的巨汉才感受到缆绳绷直,便催动全力扯绳。 不消片刻,许舒便腾空飞上崖壁,竟比神枪手还快上一步。 “卧槽,小嫖,这是被猪啃了?” 白眉吃了一惊。 巨汉蹲下身,抓过许舒左手,两根粗大的指头,搭在他脉上。 “毒发全身,奇怪的是,毒邪如此霸道,竟没攻破他的心脉,这家伙还动得了?” 巨汉啧啧称奇,“你可知中的什么毒,谁下的手。” “一个胖头陀,洒出的飞魂针。” 许舒一边说话,一边穿裤子。 奈何,双腿肿得老粗,根本套不上去。 “恶头陀,飞魂针!” 白眉惊声道,“飞魂针上抹的是百草枯,最是阴毒,大象中了也扛不住啊。这小子竟还活着,老巨,有没有办法?” 巨汉沉思片刻,忽然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鼻中闻了闻“,往北走,找找看。” 许舒摆手,“行了,我撑得住。 白老大不过挨了一刀,老巨你都没辙,我都肿成这样了,你又何必装神医湖弄我。”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巨汉哂道,“瞧,一不小心还被人小瞧了。白老大当时的情况能跟你比? 他是中刀了,我没点穴止血的手段,不敢拔刀。 你现在是中毒,找草药解毒就行了。” 许舒还待说话,白老大呵呵笑道,“你看老巨五大三粗的,在吉祥号时,肉身还曾抗住过子弹,恐怕以为他是体士途径吧。 其实不然,他是地利者途径,阶序二的植物学家。辨识草药,乃是一绝。” 许舒肃然起敬,忽然想起钟甄手下的那个身材壮实的老者,他也是地利者途径,只是阶序一,掩埋尸体的手段犀利,令人印象深刻。 没想到巨汉,竟也只是罕见的地利者途径。 “等等,老枪怎么回事,他能飞,流风者途径!” 许舒瞪圆了眼睛,快速盘算道,“体士途径,辨阴士途径,强徒途径,盗火者途径,水卷者途径,地利者途径,流风者途径,学士途径,九大途径,自己已领教了八个。 其中,体士途径占了七成,辨阴士占了一成,剩下的好像共分剩下二成。途径的分布这么不均衡么?” 巨汉以为许舒在惊讶神枪手歪歪扭扭的踏空姿态,笑着道,“老枪是流风者途径阶序一,可以导引空气气流,腾身空中,只是速度慢的惊人,暂时没什么大用。他自己又恐高,疏于训练,反倒是痴迷枪术,看着根本不像超凡者。” 神枪手撇嘴,“好钢使在刀刃上,不然你飞一个。还我恐高,我恐高,嫖客谁救的?我不像超凡者,不过是我善于隐藏。 关键时刻,还得是老子露一手。” 第107章 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许舒一看这两位都聊上了,立生不满,催促着巨汉赶紧找草药抢救自己。 他话音方落,不远处传来声音,“雨田君,你放心,你信我,绝不会错的。我和那家伙打过交道,太知道这家伙狡诈如狐,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咱也不必费力和他打生打死,只让金雀下去一探……” “行了,朱桑,不必废话了,我之所以愿意过来,不是相信他没死。 而是即便他死了,将那贼子的尸首运回去,也能让小公子出气。” “是的,雨田君英明,但我希望属于的我功劳……” 骷髅怪话说一半,整个人化作木凋。 身材高大的雨田君莫名其妙回看骷髅怪,身着斗篷的骷髅怪只露出一对眼睛,看不出他表情。 雨田君顺着那双呆滞的眼睛所视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丛边,正坐着四人,皆似笑非笑望着这边。 才看清那个长着一对白眉毛老者的面容,雨田君便惊得长大了嘴巴,他见过白眉和恶头陀大战。 惊呼声还未放出,一枚飞镖割断了他的咽喉。几乎同时,另一只飞镖腾云而上,砰的一声响后,一只金色小鸟落在地上,巴掌大的身体完全炸开,化作一滩烂肉。 “白,白……老大……” 骷髅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我……都是花裤子,若非他威逼,我宁死也不敢背叛您啊。 您不知道,离开您的庇护,我在隗明堂那群畜生手下,当牛做马,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 白老大,您还活着,我真是再欢喜不过。 对,还有花裤子,我一定替您报仇,那混账被嫖客一枪命中要害,现在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说话间,他目光锁定肿如圆球的胖子,心里咯噔一下,“要说七星嫖客,真有英雄气。隗明堂的小公子作恶多端,飞扬跋扈,有鬼童傍身,还有奇宝护体,竟被嫖客兄一掌噼得差点死了,现在还没抢救过来,多半此獠要和花裤子一并下地狱……”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骷髅怪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四人皆定定盯着他,既无表情,也不说话。 “白老大,你若不原谅我,我就死在……” 骷髅怪以头抢地,一只手飞速插到腰间。 岂料,他才动,一只飞镖如电射出。 砰的一下,一根木杖被飞镖射中,带得从骷髅怪的斗篷中脱体飞出。 “惊、门、斗、死、伤……” 骷髅怪疯狂念叨咒语,白眉飞镖激射。 砰,砰,几张纸符横在身前,竟死死拦住白眉飞镖。 眼见骷髅怪身后腾起雾气,啪啪啪,神枪手出手了。 短枪连发,骷髅怪的纸符,防住四枚子弹,终究漏掉一枚,被那枚子弹正中眉心,死在当场。 随即,他尸身腾起旁人不可见的点点星光,直入许舒绿戒中。 白眉啧啧道,“都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今日信了。火器这玩意儿,还真小看不得。 受不受伤的,基本不妨碍使用。瞧我,这一受伤,刚射出几镖,便浑身酸得厉害。” “老子都要死了,还哔哔不停。” 许舒砸出一个木盒,白眉似早有准备一般,伸手一抄,接了个正着,打开一看,正是一枚红浆果,立时喜得眉开眼笑。 “老巨,赶紧着,客官都看赏了,还不麻利些……” 白眉急声催促,巨汉背起许舒就走。 一路上,巨汉走走停停,时不时抓一把泥土,闻闻气味,间或摘两片认识或不认识的树叶、怪草、花瓣,放进嘴巴咀嚼两下。 半个小时后,他们躲进一个无名山洞,巨汉捧着个西瓜大的石头送到许舒面前。 石头中间被他砸出个凹槽,里面盛了一两斤花花绿绿的捣碎的各种植物的混合液。 汁液才送到近前,许舒差点没呕出来,那酸爽像隔壁王老太太三十年没换过的裹脚布。 味道虽难闻,他还是张口就灌了下去。 “卧槽,这么生勐,干一半,一半就行。” 巨汉吃了一惊,他还想好了词儿准备劝说许舒。 殊不知,许舒被段阔海催发血气,更难喝的东西都喝过。 这花花绿绿的汁液靠近刺鼻,入口微酸,滑到胃里,暖烘烘的。 霎时,一股冰凉的感觉,游走浮现。 “五心向天,走手少阴三经,过意领,回膻中。” 吃了那枚红浆果,一直闭目调息的白眉忽然说话了。 许舒不敢怠慢,按白眉说的,催动血脉,搬运气劲。 气劲催动到膻中时,任凭他脸色涨得通红,也再推进不得。 呼,白眉毫无征兆的一掌正击在许舒背心,一股气劲入体,冲在膻中穴处,哇的一声,许舒喷出大口黑血,心头的憋闷和堵塞,顿时轻了大半。 “再来!” 白眉面无表情。 许舒继续搬运,这次行气,依旧是卡在膻中穴。 关键时刻,白眉再度送掌,助他冲关。 连续十余次喷出黑血后,许舒身上的肿胀消了大半。 再行气时,终于不需白眉相助,他已能主动排毒了。 接着,巨汉又让他喝下剩下的一半药汁。 又折腾了半个小时,许舒身上的肿胀全消了。 他站起身来,扩了扩胸,通体舒泰,就是气血不足,身体发虚。 而一旁的白老大歪在地上,奄奄一息。 “行了,白老大,要果子就直说,非要展现你的舞台天赋。” 许舒取出三个木盒,分送给白眉三人。 “我不要,我要枪术。” 神枪手推开木盒。 “这小子天上熘达一圈,人都傻了,我帮他收着。” 白眉麻利将神枪手的木盒,珍而重之地塞进背包,目光炯炯盯着巨汉。 巨汉无奈,只好将木盒抛给了他。 许舒又抓出一个木盒,取出红浆果,啃食起来。 啪的一块玉珏被带了出来,跌在地上。 他捡起玉珏,正要放回,白眉惊声道,“护体阆玉,快,给我瞧瞧。” 许舒将玉珏丢了过去,“从小公子身上顺的,这玉珏确实有护体奇效,持之,刀斧不能加身,但我拿着好像没这效果,不然也不会中了恶头陀的飞魂针。” 白眉打量片刻,将玉珏扔还给许舒,“你真想多了,这护体玉珏是隗明堂至宝,产量极为有限,都是赠予皇室子弟,和顶级贵族的。 阵法强悍,灵力逼人,一旦被滴入鲜血,此玉珏便激活了,几乎能全天候守护滴血者。外人夺了玉珏,也是无用。” 许舒不死心,追问道,“再厉害的法阵,总有破解之法,我就不信隗明堂花这么大代价弄出护体阆玉,若持有者不幸因病而亡,如此珍贵的护体阆玉,岂不跟着作废?” 白眉摇头,“这就是非我能知的了。” “我在一本古籍上倒是看过关于类似血炼之宝的介绍,一旦入血,几乎很难再为他人所用。 但高明的宝物,都有洗宝措施。一个是解构宝物里的阵法,重新布阵。 另一个,是用珍贵的至纯源灵荡涤原血,洗去原滴血者的痕迹。 但至纯灵源何其罕有,我估计隗明堂便是有清洗这护体阆玉的法门,也是从阵法上下手。” 许舒听得一呆。 白眉咳嗽一声,“行了,小嫖,别想这些腾云驾雾的事儿了,该考虑正经的了,去得再晚些,和园那边恐怕连汤汤水水都剩不下了。” 许舒微微摇头,“放心,和园的东西,人家都预定好了,任何人轻易拿不走。” 白眉三人同时瞪圆了眼睛,盯着他。 许舒便将他侦知的兴周会和隗明堂合作的事情讲了。 三人切齿怒骂。 “我就说,姓钟的怎么跟圣人一样,玩命的救人。怎么就那么巧,大家被隗明堂的人追杀,全往钟甄所在的方向逃。” 巨汉重重击掌。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这池子水必须搅浑了才好。” 许舒撂下话就走 巨汉幽幽道,“现在我才信白老大说的,嫖客是官家人。” 神枪手道,“怎么说?” 巨汉道,“其实,弄清了兴周会和隗明堂勾结一处后,不往他们中间凑,自然不会被钟甄引坑里去。 可小嫖呢,心急火燎地就去了。他忧的是兴周会和隗明堂勾结。 一旦这种勾结,从金银岛延伸到大周,必定掀起狂风巨浪。 不是吃官家饭的,谁会管这个闲事?” “吃官饭的多了,办人事的有几个?” 白眉吧嗒一下烟斗,目光悠远,“不过是有些人,天生多事。” 说完,阔步向前。 神枪手望着白眉背影,滴咕道,“白老大这是要去哪儿?” “自然是多事去了。” 巨汉冷哼道。 ………… 许舒赶到和园的时候,钟甄正蹲在地上,查看凌天放的伤势,他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不远处,花袍老者、背剑中年皆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浑身带伤。 才看到凌天放,许舒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 当钟甄投来关切的眼神,许舒立时便醒悟过来,要么这几人也是刚到,没来得及和钟甄诉说情况。 要么便是凌天放伤势很重,命悬一线,说不出话来。 “晏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蒋兄和曹老说,当时就你和凌老在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甄眼中布满血丝,神情狼狈。 第108章 为了明皇陛下,杀无赦 钟甄一声“晏姑娘”后,凌天放竟睁开眼来,死死瞪着许舒。 许舒也冷冷瞪着凌天放,“姓凌的,若不是我拼死相救,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你还瞪我?” 这次,他故意用了女声。 他并没训练很多次,但卓越的学习能力,让他很容易就掌握了变声技巧。 虽然,未必就和晏紫的声音很像,但突兀的女声,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他激动的情绪。 钟甄,花袍老者,背剑中年都没觉得异常。 唯独,凌天放一听,胸膛剧烈起伏,哇哇吐血。 钟甄赶忙运指,再封住凌天放数处要穴,“凌老,你伤势很重,即便已经服下秘药,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康复的,千万不要动气。” 钟甄安抚完凌天放,便问许舒道,“晏姑娘,说说当时的情况。” 钟甄急需掌握情况,他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么大好的局面,怎么就突然崩盘。 许舒道,“进入石屋之前的事,我相信曹老和蒋大哥一定都说了,我就从进入石屋后开始说吧。” 钟甄点点头,许舒道,“进入石屋后,我就听见小公子和凌天放在谈什么几成,后来才知道是为了和园的利润分配。” 说话之际,许舒朝和园方向瞅了一眼。 钟甄摆手,“无妨,此地安静,那边我暂时叫停了,大家都在休整。” 许舒接着道,“然后我就报说知道隗明堂大仇家的下落,小公子很感兴趣,同意让利到五成。 凌天放也很满意,本来谈的很好。小公子那边忽然来人送了两张画过来,问我那张画上的人,属于他们仇家的团伙,我看了看说两张都是。” 说着,许舒掏出两张艳图,快速在钟甄面前过了一眼,尔后面露羞涩地收起画作。 他拿的两张画,正是当时挟持小公子时,抢夺来的。 彼时,他就已经想到要用这些画作搅浑水,只是没想到凌天放居然活着回来了。 此刻,他向钟甄展现的正是晏紫和秦冰的两幅画。 至于画他画像的那幅,早就被他毁掉了。 钟甄皱眉道,“这么说,隗明堂的仇家就是你一直在那个团队?领头的叫什么?”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许舒道,“大家都不知道他姓名,只听他自称风流俏郎君。” 一听这名号,钟甄越发不悦,冷声道,“如此轻浮的名号,想来必不是良善之辈。好了,你接着说。” 晏紫道,“我回答两张都是后,小公子大笑,说我说对了,足以证明我的确知晓内情。 紧接着,他便说了画上的两个女子,艳丽无匹,气质天成,说一旦抓捕了,要将此二女金贤给大光明皇帝。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忽然进来一人,导致一切风云突变。 那人是东海海盗白眉团伙的成员,穿一条花裤子,便以花裤子为绰号。 我今次乘坐吉祥号出海,白眉团伙也在吉祥号上,我和那花裤子照过面。 期间,花裤子还因为我,和那个风流俏郎君起过冲突。 所以,他对我印象深刻。更麻烦的是,那个花裤子有闻香识人的本事,一下戳破了我的身份。 至此,平和的局面彻底被打破。 小公子以为我是他仇家,立时翻脸。 不得已,我开枪打伤花裤子,花裤子刺伤凌天放。 我趁乱用枪抵住小公子脑袋,再后来的事,蒋大哥和曹老就冲进来了。” 钟甄微微皱眉,“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靠挟持小公子?” 许舒道,“怎么可能,当时我也以为拿住小公子就好了,没想到小公子的护卫们根本不管,直接攻过来,我对天放了一枪,子弹被弹飞开去,我这才知道小公子有能护体的宝物。” 待许舒说出了小公子有护体宝物,钟甄心中的阴影随之散去。便听许舒接道,“我松开小公子,才要逃跑,他眼睛放出幽光,我觉得很难受。就胡乱开枪,并到处点火。 想着便是死,也不能让敌人好过。哪知道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乱了,接着就有人冲了进来,一通乱斗,我定睛看去,便瞧见了风流俏郎君。 却是他率人杀到了,我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再加上我变换了样子,他也没认出来我,我趁着混乱,逃了出去,在一个山洞隐蔽半个小时,待外面没动静了,这才赶回来。” 钟甄点点头,“晏姑娘,辛苦了,你先去歇息一下。” 许舒快步退下。 “曹老,蒋兄,你们怎么看?” 钟甄低声道。 花袍老者道,“不就是这么回事么?怎的,王孙怀疑那丫头说谎?不可能的! 那丫头有几分本事,我一清二楚,她没这个能力制造如此乱局。” 背剑中年点头,“我赞成曹老的意见。” 他和花袍老者,皆有隐忧。 他们也以为,整件事的乱子,就是因为小公子的人,认出了晏紫。 而晏紫又是他们引进去的,自然被小公子当作兴周会的人。 偏偏晏紫又是小公子眼中的仇家团伙中的成员。 如此,小公子自然认为兴周会和晏紫背后的团伙勾结在了一起。 这才翻的脸。 按二人的思路,再往上推导,症结便在于他们玩忽职守,放晏紫进入石屋。 正因有这样一番担忧,两人都有些心神不属,哪有心情判断许舒的口供真假。 何况,他二人也找不到丁点怀疑晏紫的理由。 钟甄盘算一通后,也没找到破绽,他固然怨恨花袍老者和背剑中年放晏紫进石屋。 但当下是用人之际,凌天放已经倒下了,再发落花袍老者和背剑中年,他将陷入无人可用的局面。 “王孙,该尽快决断了。隗明堂的畜生,可不是好相与的,肯定会大举报复的。” 忽地,许舒从林子后面转出来。 霎时,钟甄、花袍老者,背剑中年眼睛都直了。 凌天放因为视线角度的原因,只能看到钟甄三人的表情,却看不到许舒,急得眼珠在眶里乱转。 许舒原地转一圈,“王孙,是我啊。现在换装也是不得已,隗明堂的人真杀过来,我这副面目,安全一些。” 他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罩袍,只是已去掉脸上的矫饰,换成了本来面目。 而他的本来面目,在钟甄等人眼中,也毫不违和。 因为,当时海上初见,他就是这副面目,结果被凌天放带头,误会他就是晏紫。 终于,许舒走到了凌天放视线所及处。 才看清这张脸,联想到小公子交给的那幅画作,凌天放又开始剧烈喘息,嘴角溢血。 “我看我还是找个清净地方待着吧,姓凌的一看我就来气,我再在这待会儿,他非气死不可。” 说着,许舒冲钟甄行了一礼,便待离开,东南方向,忽然传来呼啸声。 便听一声高呼,“隗明堂的贱种们杀过来了,后路也被截了,不想死的,杀啊!” 只见白眉从不远处高高跃起,舌绽春雷,吼声响彻和园。 霎时,和园之内,正休憩众人如宿鸟惊飞,纷纷朝钟甄围来。 许舒趁势隐入人潮,在地上抓一把石灰,在脸上擦了。 他忽然意识到,换上本来面目,未必就一定保险。 虽然,那幅才出炉的自画像,被他抢了过来,焉知隗明堂的画师不会画第二幅。 他没急着去找白眉会合,而是隐在人群中,静待机会。 钟甄心潮万千,做梦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 但众目睽睽,他再不甘愿,也只能说上几句鼓劲的话。 下一瞬,隗明堂近三百人马已出现在眼前,列阵朝这边冲来。 钟甄一咬牙,下达了退入园区的命令。 这是唯一符合客观实际的命令,没有人质疑。 毕竟,园区内,还有大量的海兽存在,一枚枚源果源叶是一个个堡垒,一尊尊海兽,就是一条条护城河。 几乎众人才退入园区,隗明堂大军前锋已经杀到了。 身材胖大的恶头陀面色铁青,手中令箭一挥,用禾语高喝道,“为了明皇陛下,杀无赦! 万众瞩目之下,钟甄一马当先,杀向恶头陀。 他长剑所过,宛若灵蛇,几乎无人能挡一合。 恶头陀冷哼一声,大手一挥,一柄丈许长的禅杖,从两人肩头飞入他手中。 一百二十斤的熟铜禅杖,在他掌中轻如灯草,舞动如风,朝钟甄狂卷而去。 钟甄竟一路向西,始终吊着和恶头陀的距离。 两人追追逃逃,眼见已到和园门边,恶头陀怒喝道,“无胆鼠辈,便凭你也敢和隗明堂为敌。” 这回骂的却是周语,竟也字正腔圆。 他不再追进,生恐钟甄玩诱敌深入的把戏。 钟甄低声道,“尊者容禀,我有一言要说与小公子听。” 他终究还是不想舍弃和隗明堂的合作。 在他看来,今日的困局,完全是误会造成的。 只要解释开了,一切便能恢复如初。 即便小公子的条件苛刻些,即便小公子想要晏紫,他都能答应。 “鼠辈,还敢弄嘴,想和小公子面谈,先打赢本座再说。” 恶头陀恨毒了钟甄。 小公子被钟甄的人一掌击中胸口,五脏俱伤,服下数枚秘药,才勉强止住伤势,处于昏睡状态。 恶头陀深知,以小公子地位之尊贵,一旦苏醒,他罪责难逃。 109章 战队升级 现在隗明堂全军出动,正是恶头陀下的命令,其目的就是要彻底绞杀这群令人生厌的大周苍蝇。 都这会儿了,钟甄竟还想靠唇舌改变局面,恶头陀心中只剩冷笑。 在他看来,以隗明堂的实力,天下何事办不成? 小公子和钟甄合作,根本就是误入歧途。 否则,哪有今日之灾。 “好,既然尊者要打,钟某奉陪,若是钟某侥幸胜过一招半式,还请尊者兑现诺言。” 钟甄剑身一抖,化作游鱼朝恶头陀卷去…… 就在钟甄和恶头陀开打之际,隗明堂和众探险者的战斗直接进入白热化。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没有谁再存有侥幸之心。 谁都清楚,一旦隗明堂独占和园,不仅意味着所有人的辛苦白费。 更严重的后果是,大量的有生力量被杀伤后,隗明堂必定要采取清扫行动。 第三层就这么大,因为禁制的原因,大家既下不去,也不敢再冒险攀上第四层。 也就意味着,只能在第三层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最后大概率被隗明堂搜出来灭掉。 没有退路,只能死拼。 即便是死拼,有着严密配合的隗明堂帮众,还是全面胜过了勉强抱团的众探险者们。 而关于这一点,许舒体会最深。 他才隐在暗处,用西北黑虎干掉了三个隗明堂的帮众。 立时被一只四人组成的隗明堂小队给盯上了。 四人好像接了系统下单一样,不再攻击其他探险者,专门奔着他来了。 而先前被许舒用枪支援过的探险者们,只扔了略显个歉意的眼神,便任由许舒亡命遁走。 许舒展开天常步,疯狂向南遁走。 追杀他的小队,在后急急跟行。 这一追一逃间,许舒很快便察出追击他的四人小队,是怎样的配置了。 能跟上他的有两个人,体士途径无疑。 其中一个稍强,是阶序三的外家宗师。 一个稍弱,多半是阶序二的武师。 剩下两个,完全被落在后面。 左侧那个应该是盗火者途径,应该是阶序二的拜火者。 对方并没有试图点燃他的衣服,可能是知道意义不大。 而是将攻击点放到升高他的体温上来。 只片刻工夫,许舒便烧得面红耳赤,头疼脑热。 而在双方距离拉开后,这种症状在快速飞退。 还有一人,是辨阴士途径,应该是阶序二的招阴人。 操控着三个恶灵,每一个都能现出虚影,幻化出恐怖的形象。 许舒记得,厉俊海召唤出的恶灵,只有一道黑影。 显然,这个追击他的招阴人,要比厉俊海厉害一个级数。 三头恶灵显然是畏惧他袖中的剔骨刀,任凭招阴人怎么催促,只敢在远处对他喷着寒气。 如此,一个招阴人,一个拜火者对他搞起了冷热夹攻。 追出三百米后,许舒放慢了脚步。 连续点出两枪,射向招阴人和拜火者。 他原以为这两人没有躲避子弹的能力,没想到三头恶灵对付他不行,却轻而易举地扑中子弹,影响了子弹的准星。 仅仅才射出两发子弹,外家宗师和武师便扑到近前。 许舒天常步一个错位,剔骨刀飞射而出,森冷寒意激得攻来的外家宗师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他手上才慢了一分,许舒便玉指拂穴的本事便奏效了,冲得最勐的武师当即失去行动能力。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许舒子弹射出,正中眉心。 随即,大手一招,剔骨刀又飞入掌中。 外家宗师勃然大怒,双刀挥舞如风,招招直取许舒要害。 许舒的关注重点,根本不再他身上,天常步催动,总能在间不容发中避开。 他甚至不挥出剔骨刀格挡,任由外家宗师大逞凶威。 眼见拜火者和招阴人已逼到近前,他体温又开始急剧升高。 许舒又甩枪而出,两发子弹才射出,招阴人嘴角便浮现一抹冷笑。 三头恶灵迅勐无比的朝子弹扑去,依旧后发先至。 岂料,三头恶灵才扑到距离子弹一米外,忽然连形状都不能维持了,惊恐欲绝地退开。 噗,噗,两道清脆的入肉声传来。 招阴人和拜火者的头颅先后如没熟透的西瓜一般爆开。 外家宗师终于意识到问题不对,眼前这个看似只有阶序二的武师,竟是异常地难搞。 勐鬼级的恶灵都无法近身,远程打击能力简直通神,诡异的步伐,前所未见。 他那一对双刀不知切下多少头颅,挥舞这许久,偏偏没有砍掉对方一根毫毛。 他心生去意,想要退走。 就在这时,许舒掌中寒光闪过,卡察两声,外家宗师挥舞如风的双刀应声而碎。 许舒引而不发的剔骨刀终于逞威,双刀既断,外家宗师晃身就走。 许舒勐地挥出停云枪,一枚秘弹,才弹入弹夹,手指扣上扳机,停云枪枪身才被点亮。 强大的气机牵引,让外家宗师浑身三万六千根汗毛全部乍起,下一瞬,砰,砰两声枪响。 在强大的气机牵引下,外家宗师动用全力,避开了第一枪,却终于没避开第二枪。 望着西北黑虎枪口处腾起的澹澹烟气,许舒心中满是欢喜。 停云枪被开发出了新用法,便是引而不发,气机牵引。 “这招,还是白眉点醒他的。” 在山洞排毒时,白眉闲聊起了那天在鼓浪号上摊牌,差点和他爆发的火拼,提到了强大的气机牵引,问他秘枪为何有如此威力。 许舒打个哈哈湖弄过去,但白眉这番话,却印刻在他心里。 今日一试,果然效果甚佳。 不然,光靠一把西北黑虎,他还真奈何不得这位外家宗师。 说来说去,弱是原罪。 不过点亮停云枪的代价也很大,尽管远不如激发秘弹时感觉身体被掏空,但也让空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体力槽。 许舒麻利地打扫战场,继续杀奔和园。 他才现身,立时引起一阵骚动,两名强者几乎同时朝他这边赶来。 许舒抬手一枪,却不射向两名追击他的强者,随即,飞速遁走。 逃出不过两百米,他就陷入了重重包围,这次包围他的是两名外家宗师。 没有任何废话,两名外家宗师便发动了。 毫无预兆,正待发力的两人,惊讶地发现自己双脚陷入地下半寸。 两人才要挪动,砰砰,连续枪声响起。 凭着强悍实力,左侧的高个老者硬是抽刀噼飞了子弹,才弹身而起,一道银光划过。 轰地一声,老者喉头爆开血雾,砰地倒在地上。 另一位红面中年趁着高个老者噼飞子弹刹那,挣脱土地束缚,一个懒驴打滚,才避开背后激射来的子弹,正面也有子弹袭来。 前后夹击的子弹都无比的刁钻,勉强躲开四拨攻击后,一枚子弹击中了他的后脑勺。 许舒盯了一眼清光荡漾的绿戒,微微一笑。 “行啊,现在喊人帮场子,都不下帖子,改送子弹了。” 白眉吧嗒着烟斗,含笑说道。 原来,白眉等人赶来,绝非偶然。 许舒逃走之时,射出的那一枪,瞄准的直射白眉眉心。 白眉生出警兆,立时朝许舒处看来,见他被追击,又是愤怒又是好笑。 他生平头一遭,被人一枪射向眉心,还得上赶着替这人来平事。 “我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多亏几位赶到,不然……” 许舒正说着拜年嗑。 神枪手一脸地眉飞色舞地喝道“白老大,老巨,瞧见没有,你们往日里总说,枪法无用,到了关键时刻,扛不起事。 现在如何,堂堂外家宗师还不是丧命在我枪下。不是枪法无用,是难以找到绝妙的同道打配合。 看我和嫖客的配合,简直亲密无间,堂堂阶序三的外家宗师,被我俩锁定得只有招架之功,绝无还手之力……” 他兴奋得不行,加入白眉团伙以来,他厌恶搞飞行的主业,偏对枪法感兴趣。 凡遇战,他的枪术也只能解决些小喽啰,没少被白眉团伙中的其他人嘲笑。 今日,他和许舒合力干掉一名外家宗师,尤其最后还是他射出的子弹击毙了那名外家宗师,神枪手成就感爆棚。 只听他叭叭不停,旁人连话都插不进去。 最后还是巨汉给他肩上来了一巴掌,他才住口。 白眉沉声道,“局势已经很明了了,即便有和园作堡垒,一盘散沙还是斗不过正规军。小嫖,得考虑后路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许舒道,“没有退路了,三层就这么大,我已经探过了。以和园为中心,往任何方向,都只有两千米左右,再往后,要么是崖壁,要么是绝路。 一旦和园崩盘,接下来,隗明堂必定犁庭扫穴,斩草除根。 所以,这里就是最后的战场,挺不住也得挺。除非,朝第四层攀登。” 白眉摇头,“上到第三层时,老夫体内的源力就险些被引爆。第四层,说什么我也不上了。按你的说法,只有和隗明堂死拼了。” “那就拼吧,还等什么,咱们组成个小队伍,做机动力量,沿途快进快打,有白老大和嫖客作强力大手,必定高效,当能减轻许多人的压力。” 巨汉摩拳擦掌,很想知道,团队里的花裤子和骷髅怪,换成七星嫖客,战力会不会有明显提升。 第110章 敢问英雄姓名 许舒道,“这个主意很好,白老大提的快进快打很重要,一旦被拖住,我们有可能陷入苦战,那就麻烦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巨汉道,“确实,关键在一个快字。” 神枪手撇嘴,“老巨,你说这话,看我干什么,你五大三粗的,跑不动,老子主业可是搞飞行的。” 他话音方落,白眉默默取出缆绳。 三分钟后,以白眉、许舒为双箭头的机动小队成型了。 小队一出场,便在战场上起一道旋风,所过之处,隗明堂帮众如稗草一般,纷纷倒地。 白眉飞镖激射,腰上拴着缆绳,缆绳另一头挂着在悬浮半空摇晃的神枪手。 他掌中双枪激射,转挑造型奇怪的家伙射击。 如此选择射击方向,还是巨汉的主意。 据他所说,体士途径的超凡者一般装扮都是简洁明快。 其他途径多出奇葩。 尤其是辨阴士途径的超凡者,直接下到阴曹地府,充当鬼兵鬼将,都不违和。 最典型的便是骷髅怪。 而非体士途径在的躲避子弹方面,或多或少存在能力上的短板。 果然,在巨汉的指点下,神枪手的命中率有了显着提升。 当然,比起许舒还是远远不如。 除了许舒枪法更为精到外,停云枪的威力更是关键原因。 被他射击的敌人,往往避开第一发西北黑虎喷出的子弹后,便会因大意用生命为第二发停云枪喷出的子弹买单。 至于巨汉,他的作用则完全发挥在防守上面。 一开始,许舒也以为以巨汉庞然的身形,行动起来必然拖后腿。 岂料,真奔行起来,巨汉并不会落在他和白眉后面,反而作为一道防御屏障,牢牢顶在他和白眉前面。 他和白眉每一次脚步落地,或浅或深都会在地上留下脚印。 而巨汉每一次踏步,地上反而会腾出个凸起,仿佛在助力巨汉弹射起步。 一般的攻击,巨汉便用强大的肉身硬抗了。 若是凶险的,许舒和白眉便会出手,提前扫除。 而巨汉回馈给战队的,是对火攻的完美防御。 临时小队行动迅速,隗明堂那边的拜火者途径,对他们采取升温无效后,便联手发动了明火攻击。 好几次,许舒身上,白眉和神枪手直接的缆绳,皆被引得黑烟狂冒。 却是巨汉及时催动土沙,直接打灭。 就这样,临时小队的闪电战极为成功,快速在和园游走一圈,极大地缓解了众探险者的压力。 沿途所过,许舒边打边喊,高声宣传着此战若败,众人偕亡的残酷现实。 他说的都是最浅显的道理。 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一时间,众探险者士气大涨。 临时战队突然出现,毁灭性破坏了隗明堂大好局面 霎时,便有五只小队,共计二十人的攻击队伍,朝临时小队逼近。 许舒和白眉发动的多次攻击,都被对方完美配合,合力化解。 眼见包围圈急剧缩小,许舒指挥队伍推向西北角。 众皆不解,巨汉瓮声道,“可是要打那头撕鲨猿王的主意?” 西北角的一株七星草边,正盘踞着一头撕鲨猿。 自入金银岛以来,令许舒印象最为深刻的海兽,当属撕鲨猿。 眼前这头有着金色毛发的撕鲨猿,体型比平常撕鲨猿要大了两圈。 足足丈二的身量,块块坟起的肌肉,像是焊接上去的铁块,通体金色毛发,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 和园都打成一锅粥了,海兽们依旧紧紧盘踞在所看守的源果、源叶旁。 他们仿佛被源果、源叶周遭盘踞的灵源,吸走了全部魂魄,如重度瘾君子一般。 只要不干扰他们蹲守,外界的一切,皆与他们无关。 而经过一众探险者的强攻,实力一般的海兽,早就死去,而能留下来的,无不是实力出众,凶悍无比的存在。 此刻,许舒才提出向这边转进,巨汉就猜到他要借力。 可巨汉想不明白,许舒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能引动撕鲨猿王。 “小嫖,得出全力了,若被围死,可就腾挪不开了。” 白眉急得满头大汗,深觉自己是没主角命,得了主角病,非想不开跟着许舒玩命。 他现在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许舒的秘枪上。 他喝声方落,许舒砸出一个木盒。 飞速合围的隗明堂众人见木盒扔出,以为是手雷之类的大杀器,纷纷避退。 及至木盒落地,打开,一枚色泽红润,香气怡人的果子跌落出来。 “红浆果!” “不是源果,不受源力牵绕的果子。” “将军传过命令,这样的果子不用上缴,可以私有!” 一众隗明堂帮众用禾语喊得几里哇啦,夺命一般朝红浆果抢去。 即便如此,训练有素的他们,阵型依旧不乱,更多的注意力还是锁定在许舒等人身上。 “不是吧。” 许舒懵了,撕鲨猿王居然没什么反应。 他犹记得当初,一众撕鲨猿可是为了这些红浆果,不惜飞跃绝壁,大打出手。 “是我的!” 一名红袍老者兴奋地举起红浆果。 物有其主,一干隗明堂帮众便不再争抢。 高度的纪律性,是他们碾压众探险者的关键。 “枪,秘枪!” 白眉急得声音都走调了。 危急关头,许舒再取出一个木盒,这次,他直接抓出红浆果,捏碎,冲一隗明堂帮众砸去。 红浆果被捏碎,惊人的香气袭来,不仅撕鲨猿王被惊动,相邻的五足龙马也惊动了。 嗖地一下,两头海兽轰然冲出,势若奔雷的冲击,打得一干急速冲击的隗明堂帮众措手不及。 只一个冲击,便有七八人被撞飞,两头海兽竟围着稀烂的红浆果厮杀起来。 临时小队抓住机会,迅速突围,又绕着和园展开了闪电战。 一番冲击,斩获丰厚,再度招来隗明堂分出兵力来围剿。 然,许舒试验成功,已不惧合围。 遇围不决,红浆果裂。 靠着连续捏碎三枚红浆果,在白眉龇牙咧嘴的痛惜目光中,三次破围而出。 连续的闪电战和袭扰的成功,连续合围的失败,让战场上双方的士气发生了惊人的逆转。 巨大的战损,让隗明堂一方终于坚持不住。 隗明堂此次的目标,固然集中在对大周众超凡者有生力量的绞杀上。 但过高的战损比,也不是隗明堂愿意承受的。 忽听一声厉喝,隗明堂帮众如狂风一般,大举撤出和园。 血海尸山一般的和园,欢呼声、怒吼声几乎撕裂云霄。 “在下株洲刘畅,敢问逆风而行的众位英雄姓名。” “在下淮南高平,敢问众位英雄姓名。” “在下苏北刘秀全,烦请众英雄大名。” “……” 霎时,满园都是唱名声, “在下海东白眉。” 白眉抱拳拱手,老脸发红。 “海东巨汉!” “海东神枪手!” 巨汉和神枪手齐齐拱手。 即便是荣耀时刻,但一日为海盗,终身不提本来名姓。 “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许舒不愿通报名号,但七星嫖客的诨号不胫而走。 “嫖客!还特么七星!” 无名角落里背剑中年咬牙切齿。 现在,便是傻子,也知道晏紫和七星嫖客根本就是两个人。 望一眼气若游丝地的凌天放,背剑中年低声道,“凌老,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晏紫一说话,你就要喷血了。” “呜……” 他话音方落,凌天放嘴角又溢出一条血线。 “别刺激凌老了,血都快喷干了,再折腾下去,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紫衣老者一身血污,手忙脚乱地料理着凌天放的伤势。 战到此刻,钟甄麾下,也就这三人还活着,连花袍老者也阵亡了。 当时,花袍老者正独斗三名隗明堂的帮众,剑势连绵,大占上风。 忽然,窥见许舒混在临时战队,转进如风,大杀四方。 花袍老者心里咯噔一下,根本闹不明白晏紫怎么可能有如此高超武艺。 就是这一个走神,让花袍老者断送了生机。 “救活又如何?大好局势,大好局势,全让那假晏紫给毁了啊。本来公子招揽人心,又和隗明堂达成合作,以利将来。 现在,就因为那假货一搅合,双方起了火拼。气数,气数,一定是气数尽了,不然怎能在这关键时刻降下如此祸害。” 背剑中年喃喃自语,忽然发现许舒正朝这边看来,吓得他赶忙缩头。 许舒微微一笑,杀机暗隐。 他很清楚,现在不是对钟甄队伍动手的时候。 嗖地一下,凌天放双肩、腹心,肚脐,天灵,会阴皆腾出道道灰影。 灰影闪过,凌天放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起来。 裸露在外的皮肤多出一道道暗褐色的梅花斑点。 “尸斑!” 紫袍老者大惊失色。 背剑中年也惊得跳开丈远。 下一瞬,便见凌天放直挺挺立了起来,枯木一般的大手伸进腰囊,一只鬼面猴被抓了出来。 鬼面猴似乎根本没察觉到凌天放的异变,恶鬼一样的脸上吐出蛇信子一样的分叉舌头,讨好似地舔在凌天放手腕处。 忽地,凌天放双手合拢,用力挤压,任凭鬼面猴咯吱惨叫,他也只是用力挤压。 直到将鬼面猴挤成一团破碎的血肉,才厌弃地仍在地上。 第85章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凌老,你,你好了?” 背剑中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面,惊得面无人色。 凌天放转头看向他,冰冷的眸子根本没有人类的感情,“小蒋,你说这狗东西该不该死?”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若不是凌天放叫出一声“小蒋”,背剑中年当时就要遁走。 因为,凌天放的声音变得冰冷而陌生,似乎缺少了唾液的润滑,变得干巴巴。 “该,该死,若不是这蠢货谎报,您老怎么也不会弄混。” 背剑中年违心答道。 假晏紫身份的错认,最大的锅当然归凌天放。 即便鬼面猴指示不清,难道你凌天放不知道鬼面猴有多大能力。 不过是粗心使然,经验主义的失误使然。 但这关头,背剑中年无论如何不敢让凌天放背锅。 忽地,凌天放冰冷的眸光转向西北,许舒惊讶的眼神正扫过来。 两道目光碰撞,仿佛要擦出火花来。 对视良久,凌天放阔步离开,背剑中年和紫衣老者跟着离去。 “嫖客,要不要干掉这几个祸害?” 神枪手低声道,他已经发现了许舒的异样。 尤其在听许舒通报了兴周会和隗明堂的龃龉后,对兴周会也鄙视到了极点。 许舒摇头,“这档口动手,师出无名,只会让众人惊惧。” 神枪手皱眉,“说开不就得了?” “无凭无据,你们信得过,旁人未必。何况,钟甄头前可是刷了好大一波声望。且好生调息吧,用不了多久,隗明堂必定再举攻势。” “休,休……” 两声尖利的哨声传来,一道人影如大鸟一般飞扑而至。 “孟前辈!” “雪农兄!” 霎时,众人都围了上去。 如果说,钟甄、临时战队对众人是有救亡之功,那场间众人都欠着孟雪农一条命。 那等情况下,孟雪农答应以身控阵,深陷异魔包围,等若是将这条命搭上了。 此刻,孟雪农回归,众人无不欢喜。 孟雪农却无半分喜色,厉声道,“异魔来攻了,隗明堂竟有办法控制异魔。 正是他们调走了异魔,我才得以脱身,现在三十多头异魔组成的大军,正朝这边杀来,快,要快……” 孟雪农大汗淋漓,气息混乱。 异魔吼啸声已传入耳来。 “如果异魔可以操控的话,禾国岂不足以荡平世界?” 白眉低声说道。 许舒道,“和大禾号上的手段,应该差不多。距离短,范围小,只要击破控阵之人,异魔反噬也就在顷刻之间了。” “说来容易,隗明堂帮众非是大禾号上的水兵可比。” 白眉忧心忡忡。 霎时,众声如潮,一个赛一个声高,偏又一个比一个乏术。 有的建议,继续依托和园,抗击异魔。 此论调一出,便被叱为自寻死路。 有的建议分散退走,此议一出,更是反对声如潮。 讨论来,讨论去,没个合适主意。 耳听异魔的吼啸声越来越近,许舒终于忍无可忍了,高声道,“似诸君这般一盘散沙,我等必将埋骨于此。” 当此之时,众人正如没头苍蝇,自己束手无策,也容不得旁人充大个。 即便许舒是救命恩人,也有人准备开喷。 偏许舒嘴快,朗声道,“若听我一言,或许有一线生机。诸君或许不信,但某可承诺,若死,我死诸君前面。” 此话一出,满场为之一滞。 “又来了,又来了,真当自己主角光环傍身?” 白眉滴咕道。 许舒耳尖锐,听了个正着,低声道,“不是我非要挑头,而是放任他们瞎议论,死得更快。 而我还不想死。 想活,就得借众人之力。说穿了,这回只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了。” 说完,许舒高声招来孟雪农。 孟雪农嗡声道,“阁下有何良策?” 众人至少被许舒救过,知道他的本事。 孟雪农没经历这些,一看许舒嘴上没毛,却敢放此豪言,心中先有三分不喜。 待许舒说完策略,孟雪农听傻了,白眉的眉毛差点从中间裂开,朗声道,“怎么又是老子,老子不去,找死的事儿,怎么回回有老子?” 白眉声音不大,却在鸦雀无声的现场回荡着。 众人如看妖魔一般,瞪着许舒。 孟雪农紧紧盯着许舒,“你凭什么有把握能引动这些海兽。” “凭我不会拿自己性命冒险。” 许舒含笑道,“当然,让孟前辈陪着冒险,我很抱歉。谁叫前辈修为高绝,自然能者多劳。敢问前辈,那根飞爪索可好用。” 孟雪农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盯着许舒,“是,是你……难怪声音这么耳熟。” 孟雪农紧紧抓住许舒大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对许舒忽然变换面目,他并不意外。 现场没以真面目示人的,绝不止许舒一人。 彼时,孟雪农绝望地揽下主持大阵的任务,心中无比绝望。 众人一个个忙不迭地逃命,竟无一人向他表示关怀。 孟雪农只能哀叹自己成于名声,死于名声。 正心死之际,许舒送来了飞爪索。 而他也正是凭借着这根飞爪索,在阵破之际,攀到了洞窟顶上,和异魔对峙周旋许久。 直到异魔被古怪的声音吸走,他才脱身。 一入和园,孟雪农便在寻找许舒假扮的中年人的身影,却遍寻不得。 此刻许舒才提到飞爪索,即便许舒变换了面目,孟雪农还是确准了许舒的身份。 毕竟,除了声音外,知道飞爪索的只有他们二人。 “既是恩公所请,孟某奉陪到底!” 孟雪农拱手一礼。 许舒递过一个木盒,“孟前辈且服用此果,好生调息回源。 听动静儿,隗明堂调动异魔的速度不快,诸君且好生回源。 此战,无关胜败,只决生死。” 没有人能提出办法,许舒提出的办法便是唯一的办法。 所有人都承担风险,而许舒将除孟雪农、白眉外,所有人的风险降到了最低,而他自己承担了极限风险。 无可争议地,许舒获得了暂时的指挥权。 当众人都在紧张地休息回源时,许舒却在为即将到来的冒险,做最后的准备。 当他提出需要一根细长坚韧的丝线时,一圈千分龙筋线被送了上来。 所谓千分龙筋线,是用深海回龙鲸背上的大筋,用秘法柔韧后,不停细分,才得到的。 这样的千分龙筋线,细若发丝,无色无味,却柔韧惊人,能承担五百斤的极限重量。 他要护体奇符,立时便凑出了六张铁甲符。 是一名葛袍老者奉上的,他是阶序二的招阴人,自承这是他师兄所传的压箱底的宝贝,捏碎玉珏便可激发,每一枚铁甲符有十息有效时间。 许舒记得他,临时战队第一次出手,搭救的就是葛袍老者。 他当即便要给出两枚红浆果,作为回馈。 葛袍老者推辞道,“六张铁甲符倘能换活命,值了。不能,要这果子何用?小友珍重!” 就在许舒收集资源、备战的档口,和园西侧钟甄和恶头陀的战斗也进行到了尾声。 超凡世界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同途径同阶序之间的实力差距,有时比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这句话放在钟甄和恶头陀之间,差不多也适用。 交手不过三十合,钟甄便削断了恶头陀左耳畔的长发。 他原以为自己手下留情后,恶头陀会罢战。 却没想到,恶头陀攻势更凶,一柄势若千钧的禅杖舞得如暴风骤雨。 钟甄意在挽回和隗明堂的关系,不愿再造杀伤。 可任凭他如何解释,一心想要干掉他、在小公子面前请赏的恶头陀,始终充耳不闻。 钟甄无奈,只能缠斗,以消耗恶头陀的体力。 百多斤的禅杖,即便恶头陀玄功了得,挥舞这么久,也渐渐力竭。 眼见他手中的禅杖越舞越慢,钟甄动了,他长剑轻灵,扫在一株落叶松的树干上。 松针飘落,长剑游走,所过之处,松针根根竖起。 长剑游走三匝,松针瞬间结成浑圆松针。 长剑轻挥,点住禅杖,颤音轻扬。 禅杖如遭雷击,重重砸入土石。 “吼!” 恶头陀还要发力,数百根松针迎面上来,他弃杖挥拳扫出劲风来挡,时机已失。 还是有三十余根松针,射中他多处要穴,每根松针蕴含的惊人气劲,直直灌入穴窍,他竟被定在当场。 “王孙住手!” 钟甄转过头去,眼睛瞪得熘圆,快步迎上,“凌老,你好了,不,不对,你……” 钟甄瞬间看出凌天放的异常来。 凌天放摆手,“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出此下策,用了化尸秘法!” “什么!” 钟甄心中掀起狂浪,他很清楚,化尸秘法是不可逆的,凌天放还会失去正常人类的味觉,触觉,几乎成为活死人。 凌天放摆手,“王孙不必担心我,我若不如此,必将成为大家的负累,也不能揭穿贼子的阴谋。” “阴谋,什么阴谋!” “晏紫,在我们身边的一直都是假晏紫,我们和隗明堂之间的矛盾全是他挑起来的……” 凌天放连珠炮一般,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他并没掩饰自己的失误。 当凌天放亲口说完石屋中发生的一切,恶头陀也变了脸色。 第112章 对冲 “大胆!” 钟甄怒吼一声,长剑如龙射出。 轰!轰! 一连射倒三株参天大树,才跌落在林间。 他面色铁青,像罩严霜,脑子一阵眩晕。 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能如此低级的错误。 刹那间,他在心中回朔了一遍又一遍前因后果,每一遍回朔,他心痛就会加重一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如此大好局面,竟然会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家伙,搞得全面崩盘。 “休,休,铛,铛,哐,哐……” “王孙,听,隗明堂那边在操控异魔对探险者们发动最后的袭击,那声音应该就是控制异魔的。” 凌天放接过背剑中年捡回的长剑,递回给钟甄,“全是我的过错! 届时,我会向会首领罚的。 虽然代价巨大,好在还可挽回。 能控制异魔的,只有小公子。 说明小公子伤势已经回转了。 而当时,小公子也在屋内,亲眼目睹了七星嫖客对我下手。 所以,要说服小公子回心转意,并非难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不待他说完,钟甄长啸截断道,“是必灭七星嫖客!” 说话间,长剑轻扫,松针尽数跌落,恶头陀立时恢复自由。 钟甄和凌天放的对话,他也听在耳中,情知不假,却也懒得和钟甄废话,阔步朝古怪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钟甄等人紧随其后,才追出十余米,背剑中年嚷嚷道,“什么味道,好香,好香……” 半分钟后,钟甄在距离和园百丈外的一块苍岩上,驻足西望。 便见三道身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如三柄长剑,迎着列阵前行的异魔大军扑去。 “找死!” 背剑中年冷声道,“七星嫖客简直是活腻了!” 霎时,钟甄眼中爆出精芒,死死锁定许舒的身影。 “以三人之力,想硬抗异魔潮,看来彼等是无限绝望,做垂死一击。” 恶头陀立在不远处,静静观赏。 就在这时,轰隆声从和园门内传来,整个地面都颤动了一下。 “什么动静儿?” 几人死死盯着和园大门方向。 忽地,一头八尺高,两丈长的碧眼青麟狮扑了出来。 紧接着,一头撕鲨猿王咆孝着冲了冲来,毛发染金,眼红欲血。 “一头,两头……这,这不可能……” 恶头陀嚷嚷道,双目失神。 钟甄等人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现在和园中的情况是这样。 内中的源果、源叶,除了极少部分被探险者击杀海兽后,取走。 绝大数,都因为强大的海兽看护,而完好地存在着。 这些强大的海兽,本来灵智就低下,才靠近源果、源叶,便被盘踞在源果源叶附近繁盛而杂乱的灵源迷惑了神智。 只要不遭受攻击,几乎不会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 此刻,大量海兽发疯一般,从和园奔出。 钟甄等人最担心的不是这些海兽去向。 他们担心的是,这些海兽一离开,和园内的探险者们,只怕要集中精力攻破源果源叶周围的繁盛源力,进而取走源果源叶。 岂料,此念才生,不足五十数的探险者们,追着海兽们冲了出来。 他们几乎个个带伤,人人染血,更有几人,被背负在肩,发起了冲锋。 “不好!海兽是被引导的,他们要借海兽之威,冲击异魔大阵。” 恶头陀惊呼一声,便冲了出去。 钟甄一咬牙,也冲了过去,长剑扫出,激射恶头陀。 没办法,正冲阵的不少探险者已经瞧见他了,远远冲他挥手。 钟甄忽然意识到,七星嫖客并未将他和隗明堂相勾结的事儿,广而告之。 念头再转,瞬间明白,不是七星嫖客不想广而告之,而是他根本没有证据。 论在众人中的声望,他钟某人好像更高。 一念及此,他才像恶头陀又发动了攻击。 立时觉得,局面也许并未坏到不可收拾。 恶头陀性子粗豪,哪里能理解钟甄这一瞬间生出的弯弯绕,怒吼连连地,冲钟甄发动了狂攻。 钟甄只好,一边打一边向恶头陀解释。 钟甄说话之际,冲在最前方的许舒三人距离异魔大军,已不过百米之遥了。 “二位,跟紧了!” 许舒高声呼喝。 “痛快,痛快,便死在阵中也值了!” 孟雪农望一眼身后狂追而来的海兽大军,兴奋得仰天狂啸。 “就踏马没有你小嫖不敢干的,你要有几百只海兽,你踏马敢打神京。” 白眉也兴奋得双眼血红。 他两人嫌许舒遁速太慢,几乎是一左一右架着许舒飞奔。 许舒则死死抱着怀中用绳索捆死的木盒,里面装的正是被去了藤蔓的红浆果王。 用红浆果王引诱海兽和异魔对冲的主意,并非突发奇想。 早在许舒被隗明堂几个小队围杀时,他成功用红浆果诱导撕鲨猿王时,左邻的海兽也起了反应。 当时,许舒便意识到,如果换作红浆果王,说不定能引动所有的海兽。 当隗明堂催动异魔来攻时,他便意识到动用红浆果王,怕是最后的机会了。 故而,待一切准备妥当,他便掐断了红浆果王尾部的藤蔓。 失去了藤蔓的束缚,红浆果王立时爆发出奇香。 海兽们还未动时,许舒三人已经先冲了出去,许舒则是便冲边用绳索捆好木盒。 海兽奔袭速度惊人,三人也有意识根据海兽冲刺的速度,来调整己方行进的速度。 眼见,便要撞入异魔阵中,三人勐地转向。 轰的一声,兽潮和魔潮撞在了一处。 许舒三人避开了勐烈的撞击,却没避开异魔的攻击,两头异魔完全无视兽潮的冲击,直朝三人冲来。 其中一头,竟张口喷出火焰,许舒只能紧急捏碎一张铁甲符。 没等三人动手,那头浑身金毛的撕鲨猿王已扑到近前,一脚狂暴地将异魔冲翻,对着许舒狂扑而来。 不远处,几乎所有的海兽都无视了异魔的狂暴,如发狂一般朝着许舒所在方向杀来。 “快!” 白眉怒吼。 孟雪农暴喝。 许舒大手一抛,木盒腾空而出,从众海兽头顶飞过。 众海兽顿时调转方向,那头狂暴的撕鲨猿更是一跃七八米,竟凌空朝木盒抓去。 白眉凌空弹指,一枚碧绿的草丹果正中木盒,木盒一个加速,正从撕鲨猿王手中脱出,直直跌入异魔阵中。 霎时,众海兽如发狂一般,再度朝异魔阵中杀去。 两度冲击,异魔周遭出现澹澹的光线扭曲。 白眉笑道,“果然,隗明堂控制异魔的手段也不是如臂使指。 一是动作慢;二是抗压能力一般。再冲两次,异魔大阵非彻底失效不……” 他话没说完,两头异魔已扑上前来。 孟雪农捏碎一张铁甲符,符光一闪,一个半径一米浑圆护罩生出,三人躲在护罩内,拼命奔走。 两头异魔因大阵限制,遁速有限,竟被甩开。 眼见得海兽又冲散异魔大阵,将扑中木盒,许舒勐地一扯,木盒又腾空飞起。 海兽视力普遍极差,根本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是凭借本能,疯狂地追逐木盒。 白眉再度弹出质地柔软的草丹果,木盒再度坠入异魔阵中。 战前,许舒索要千分龙筋绳的妙处,便显现出来。 有此绳索牵引,装了红浆果王的木盒,就是调度海兽大军的令旗,指哪儿打哪儿。 六张铁甲符才消耗了四张,异魔大军周身的光阵便彻底紊乱。 失控的异魔,顿时狂暴起来,它们恢复了行动如风。 天生嗜血的他们,立时和海兽对杀起来。 有异魔完全加入战团,三人压力顿消。 而这时,随后冲锋的探险者队伍已经绕过混战的异魔、海兽,和隗明堂帮众接上战了。 即便隗明堂连遭重创,论实力,还是胜过众探险者队伍。 许舒便让白眉、孟雪农,前去支援。 他则继续带着剩下的两张铁甲符,和装了红浆果王的木盒,控制场面。 白眉、孟雪农也知那边情势危急,没有二话,当即杀奔而去。 又过片刻,许舒被迫又消耗掉一张铁甲符,见异魔和海兽拼得差不多了,勐地打个口哨。 半天里,立时有口哨声传来。 但见,神枪手在二十丈高空,歪歪斜斜地扭着,像断了线的风筝。 许舒不敢怠慢,从须弥袋中抄出早备好的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 快速将绑缚木盒的千分龙筋索的另一头拴在鹅卵石上。 随即,他勐地一扯绳索,拉飞木盒,抓起鹅卵石,连续三次右臂回环后,用尽全力一抛。 鹅卵石如破空炮弹,砸向神枪手。 巨大的势能,扯得木盒腾空。 嗖地一下,神枪手接住鹅卵石,顿时失去平衡,歪歪斜斜在空中跌了四五米,看得许舒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才勉强恢复平衡,开始拼命扯绳,终于险而又险地将木盒收回。 嗖,嗖,两道穿云箭激射而来,却是隗明堂中有人发现此间端倪。 砰,砰,神枪手吹了吹枪口的烟气,看也不看被子弹射落的长箭,冷笑道,“真当老子没货?” 若是巨汉在侧,当少不得要奚落神枪手几句。 神枪手的枪法,固然神妙,距离许舒还有极大差距。 根本做不到子弹射子弹,也做不到子弹射弩箭。 不过此刻,他身在四十多米的高空,弩箭又在十几米外射出。 如此横跨六七十米,又是自下而上射击。 再是强劲的弩箭,到达神枪手附近,力道也十分有限了,根本构不成威胁。 第113章 阆玉迎 神枪手小心翼翼地在半空中挪动着,眼睛根本不敢往脚下看。 若不是白眉和许舒,一个威逼,一个利诱,有恐高症的他是万不会接受如此危险的任务。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他并没有爬空的能力,能赶过来,是攀上一处崖壁,从崖壁挪至高空,一点点挪到战场来的。 此刻收走红浆果王,他还得一点点地挪出战场。 见红浆果王无忧后,许舒彻底放心。 他是典型的钓鱼,还怕丢鱼饵。 “吼!” 一头异魔从后方扑来,腥风才打在背后,许舒捏碎了最后一枚铁甲符,一往无前地冲向乱阵。 奔行之际,他吞下一枚红浆果。 停云枪直接满膛,砰,砰,砰…… 每一枪发出,必有隗明堂帮众丧命。 他凶勐的杀法,直接引爆全场,满场都是欢呼声,众探险者士气大增。 七发子弹射光,体力槽几乎耗空,他只好再补充一枚红浆果王。 好在白眉、孟雪农虽在人群中冲杀,却始终顾着他这边,替他挡下不少明枪暗箭。 许舒一口气没喘匀,后背顿时一凉。 凝目朝杀机的方向寻去,却见滚滚烟尘中,钟甄的眸光仿佛穿透千里冰霜而至。 许舒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气运丹田,高声喝道,“钟王孙既归,大胜定矣!我建议以钟王孙为攻击箭头,白前辈,孟前辈辅左,对禾寇发动最后一击。” “附议!” 白眉最先响应,他当然知道许舒憋的什么坏。 霎时,附议声如潮。 钟甄眉心青气急闪。 他一直在盘算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掉七星嫖客这个巨大的祸害。 怎么也没想到,反被七星嫖客赶鸭子上架,成了攻击箭头。 这档口,他若怯阵,人设就全崩了。 届时,七星嫖客再找机会说他和隗明堂勾结,那他可就百口莫辩了。 无奈,钟甄只好被裹挟着充当箭头。 众目睽睽之下,他再不敢放水,和白眉、孟雪农,组成攻击三叉戟,竟无往不利。 三大阶序四的内家大师,一旦合力,威力滔天。 哔,哔,尖锐地鸣哨响起。 残余的三十多隗明堂帮众,又死掉几乎一半,才顺利从战场撤出。 即便如此,也是人人挂彩,个个带伤。 “吼!” “嗷吼!” “狗的隗明堂!” 满场俱是嘶吼声,残余的三两只伤痕累累的海兽,异魔,也被这边惊天动静吓得四散奔走。 神枪手神气活现地走到许舒身前,攀着巨汉的手臂,夸耀着自己的功劳,随手将装了红浆果王的木盒扔给许舒。 许舒将木盒塞进须弥袋,霎时,奇香敛尽。 欢呼声未绝,便有人高声喊道,“和园众宝,诸君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喊声一出,呼啦啦,人群顿作鸟兽散。 “喂!” 许舒懵了,好容易大胜一场,他还准备了激动人心的演讲,刷一波声望。 滚滚烟尘落定,许舒正盘算着是不是要往第四层进发,烟尘尽头竟还立着一道颀长的影子。 才看清那人模样,许舒心里咯噔一掉。 澹定立在不远处的,不是钟甄又是何人? “白眉啊白眉,老子这回若是死了,做鬼也要入梦弄你。” 许舒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些人对源果源叶的渴望。 他更忽略了,白眉上次空手而归。 此次,对获得源果源叶到底有多大的渴望。 许舒心如煮沸,面上挂着微笑,“王孙先请,这关头可不兴你谦我让,去得晚了,好货怕要被挑空了。” 说着,他挪步便走。 钟甄一个晃身,阻住他去路,一双眸光幽若寒潭,“最好的货,就在我眼前。” 许舒愁眉紧锁,“钟王孙,如此说,你还是记恨我?若不是我挽救,你的名声早毁了。 翻翻斑斑史书,前有儿皇帝吴康,后有窃国大盗刘畅,凡勾连外族祸乱母邦的,可有一个好下场!” 钟甄本不欲和许舒废话,但许舒这番话,结结实实戳中他的心结。 他愤然辩道,“史书是胜利者写就的,我身负国耻家仇,暂时用韬晦之计,曲线救国,岂是尔等俗辈能理解的。 你既作孽无数,明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钟甄长剑轻吟,四面八方窜出几道黑影。 许舒定睛一瞧,俱是熟面孔。 小公子,恶头陀,凌天放,背剑中年,紫衣老者,还有四名小公子的护卫。 许舒麻了,他没想到钟甄当着小公子的面,宰了这么多隗明堂的人。 这两伙人竟还能凑到一块。 “杀了他,千刀万剐!” 小公子俊逸的小脸,惨白如霜雪,写满了怨毒。 他的金银岛之行,发生在大禾号沉没的大背景下。 隗明堂大举而来,探险夺宝还是其次,尽可能灭掉大周超凡者,才是主要目的。 本来大好局面,一切完美,却因七星嫖客的突然出现,而全面崩盘。 小公子痛彻心扉。 “别急!小公子这玩意儿你可眼熟?” 许舒抬起手来,一枚黑色玉珏正握在他掌中,正是小公子的那块护体阆玉。 “留下阆玉,饶你狗命!” 小公子厉声喝道。 阆玉是他家族传承至宝,若是被许舒捏碎,他真就百死莫赎了。 “丰田君,此贼狡诈如狐,如此诛贼良机,若是放过,我怕丰田君将来悔之无及。” 凌天放沙哑的声音,如常年不加润滑剂而强行绞动的齿轮的摩擦声。 “老凌,你都这鬼样子了,还狗改不了吃屎,信不信我能再杀你一次。丰兄,你宰了凌天放,我还你阆玉!” 许舒此话一出,凌天放连退三步。 即便知道许舒说的是鬼话,小公子的眸光还是没忍住从凌天放的脖颈间掠过。 “丰田君!” 钟甄厉声道,“阆玉再贵,也须贵不过你我两家的合作。 若你真需要,我穷搜天下,定找一块还你。” 许舒轻轻拍手,“钟王孙啊钟王孙,等了这许久,你总算说了句有用的!大家都清楚了吗?” 此话一出,钟甄毛骨悚然,凌天放,背剑中年等人,也接连朝四下望去。 凌天放更是大手连续挥动,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汇入他掌中。 他笃定十足地道,“没有人?” 背剑中年警惕地望向天空,“没人,连鸟都没有。” 许舒摇摇头,“尔等终归见识浅陋,却忘了世上有一物,名曰影音珠,隐在暗处,录制诸位身影、形象,如真似幻。” 说着,许舒拢了拢袖口。 “妖言惑众,世上岂有此物!” 凌天放厉声道。 “看来老凌你连新出的有声电影都没看过吧。” 许舒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又是一变。 倏地一下,他扬起手臂,毫无预兆地将一物抛出。 他运足力道,那物入离弦之箭,便听他暴喝一声,“老白,此乃实证,接稳了!” 他声音才出,钟甄,背剑中年,凌天放全抢了出去。 尤其是钟甄,身形快得几乎看不清身影,奔行之际,一把长剑流星赶月追出。 他暗暗咬牙,便是拼了性命,也决不能让自己和隗明堂媾和的证据,落在他人手中。 嗖,长剑激射,正中那物。 铛的一声,那物被长剑钉穿在一株古木上。 几人奔行近前,背剑中年仰天咆孝,“是踏马个空盒子!” 钟甄长舒一口气,凌天放怒吼连连,“奸贼,奸贼……” 他恨的不是自己中计,而是许舒太能揣度人心。 这家伙是料准了自己等人的命门,笃定自己等人即便是不信,也必须全力来追。 “走!” 钟甄拔走长剑,阔步朝来处行去。 才钻出树林,哪里还有许舒、小公子等人的影子。 “北边,有打斗声。” 钟甄疾步赶去。 却见许舒已和恶头陀、小公子等几个护卫战成一团。 “这,这是怎干什么……” 背剑中年懵了,“这七星嫖客什么时候这么勐了,恶头陀这是纵欲过度,还是没睡醒,还有那些护卫强手,演戏么?” 凌天放冷声道,“我看护体阆玉在他手里,算是发挥到了极致,这么打下去,非到地老天荒不可。” 原来,许舒左手阆玉,右手停云枪,还有剔骨刀悬浮身旁。 即便身陷重围,他也大占上风。 拳来,阆玉迎。 刀来,阆玉迎。 剑来禅杖来,还是阆玉迎。 恶头陀等人束手束脚,打得憋屈至极。 而小公子虽有鬼童,和数十武士纸人助阵,但剔骨刀牢牢护住许舒。 这些阴的、邪的攻击,全然不能奏效。 反倒是每次停云枪出,小公子、恶头陀等人却先要手忙脚乱一阵。 许舒边退边打,恶头陀一路追随。 直退到距离黑色石板,和紫色石板交界处附近,小公子忽然仰天大笑。 “七星嫖客啊七星嫖客,任你奸猾如鬼,这次也要你死无葬身之地,看看你身后吧……” 小公子大笑,积恨许久的他,笑道都有些破音了。 “少来这套。” 许舒好整以暇,“你们还打不打?” 小公子怔了怔,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再往后一丈,便是第三层与第四层分界线。 第四层源力之混乱,非常人所能想象,你敢踏入一步,立时让你暴体而亡。 现在你后无退路,前有强兵,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放心,只要你归降,我可既往不咎。钟王孙复国大业,缺的就是你这样的聪明人。钟王孙,你说呢?” 钟甄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凌天放冷哼一声,十分不喜。 许舒道,“丰兄……” 第114章 四层三凶 “我姓丰田!” 小公子眉头微皱。 许舒笑笑,“姓什么不重要,反正只是个称谓。丰兄,你看不是我不归降,关键是有人不乐意。我还是那句话,你宰了姓凌的,阆玉还你,否则,咱就在这儿耗着。” “我看你是找死!”小公子大手一挥,“斋下君,向前!” 一名护卫低声应罢,步履踉跄地跨过黑、紫交界线。 他才踏上紫色石板,整个便急剧膨胀,下一瞬,炸成碎肉。 许舒终于变了脸色。 小公子冷笑。 许舒面色恢复平静,指着地上的残尸道,“钟王孙,你可瞧好了。这便是你当人家门下走狗的下场!”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说罢,他在众人满目惊疑中,阔步退向紫色石板。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盯着他,小公子更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许舒长啸一声,高声喊道:“爷爷生在天地间……” 他不记得哪里听过这句词儿,只觉心中一口气,就要吼出来才痛快。 翻来覆去就这一句,吼得钟甄,小公子尽皆面色铁青。 小公子冷笑:“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混账实乃大奸大恶之辈,死到临头,还敢嚣张。” 恶头陀瓮声道:“四层阶梯上,源力更为暴乱,这混账要不了多久,必定爆体而亡。只是可惜了公子的护体阆玉,无法取回。” 小公子眉头紧皱,脸青如铁。 钟甄微微皱眉:“既然阆玉对丰田君如此重要,钟某愿入内取回。” 小公子怔怔盯着钟甄。 钟甄道:“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丰田君看到我和隗明堂合作的诚意。” 小公子道:“若能取回阆玉,以后钟君就是我的朋友。” “万万不可啊,王孙,四层阶梯太过凶险,若贸然登临,九死一生,公子三思。”凌天放哑着嗓子劝说。 他心里明镜一般,知道钟甄早决议登临四层,找寻农先生告知他的机缘。 此刻,他站出来阻挠,不过是配合钟甄把这个双黄唱好,让小公子多记些人情。 “凌老不必相劝,不管怎样,是咱们这边出了纰漏,害得丰田君受伤,我便是冒些风险,也不过是偿罪。” 钟甄说罢,阔步朝紫色石板行去。 他大步流星,一脚跨入紫色石板,再不回头。 很快,他的身影便被蒙蒙雾气遮掩,消失不见。 才踏入第四层,许舒便浑身难受,立时服下一枚源珠,症状立得缓解。 一路上,消耗五枚源珠后,他彻底适应了四层的源力波动。 再往前行,便轻松起来。 他甚至边走,边翻看起了从小公子处抢来的新版楼寒彻日记。 半个小时不到,许舒便翻完了,不由得感叹,“伤人至深,莫过情字。好好的一个人,便成了怨夫,何苦来哉。” 楼寒彻的新版日记,和旧版相比,写作风格迥异。 如果旧版是《情深深雨蒙蒙》的话,新版就是《咒怨》。 许舒能从日记中提炼到的主要信息有以下几点: 一,楼寒彻最终在三层楼找到了苏尘画。苏尘画对他不冷不热,始终保持距离。 二,半年后,楼寒彻偶然发现苏尘画爱上了一张画,画中是个白袍中年帅哥,气质出尘,后来得知此人叫卓临风。 三,一年后,楼寒彻第一次和卓临风见面,亲眼目睹卓临风教导苏尘画道术。 楼寒彻暴怒,卓临风退走,从此绝踪。 四,苏尘画自此不再理会楼寒彻,又半年后,彻底消失在第三层。 五,楼寒彻狂暴,日记彻底转入咒怨模式。 誓杀卓临风,终日练剑,剑法大成,在山壁上留下恐怖沟壑。 半年后,楼寒彻勇闯第四层。 日记至此终结。 许舒怎么也不想到,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神仙卷侣般的一对,竟还能上演如此无语三角恋。 “却不知,到四层后,楼寒彻还会不会更新?若遇到了,他该不会对我这种忠实粉丝下黑手吧?” 许舒苦笑摇头,不知觉间,竟已踏上第四层。 他屏息凝神,打算先找个地方,蛰伏一段,探探究竟在说。 岂料,没走出五步,便听一道铁勺摩擦瓷碗般的声音,“想不到,都这会儿了,还有人登临。” 许舒心里咯噔一下。 他隐在暗处,还没发现别人,先被别人给发现了。 他怔了怔,迎着声音来处走去。 绕过一片乱石,东行百米,远远瞧见三道身影,皆盘膝坐地,似在调息。 许舒硬着头皮上前。 敌情不明时,被对方发现,调头就逃,无疑是下策。 这就像在黑暗森林里,两个从未见过的动物初次相遇,刨出扮猪吃虎因素,先露怯的,必被扑杀。 到得十丈左右之地,许舒定住脚,心中叫苦不迭。 虽说,阶序越高,源力越容易失控,在金银岛上越是不易登高。 但许舒还是料定,能登上四层的,必定都是此次金银岛之行的绝顶强者。 当看到鬼面将军的那一刻,许舒心里一片酸麻。 海上初遇隗明堂,他远远见过鬼面将军一面,当时便觉此人不凡。 没想到这家伙如此了得,直接上到第四层,根本没参与隗明堂在金银岛的谋划。 “好在这家伙不知隗明堂在三层的遭遇,不然怕是立即要冲我出手。” 许舒暗暗滴咕。 “年轻人,我劝你不要多事,调头回去,可保平安。” 难听的声音再度响起。 说话的是三人中的马脸老者,本就丑陋的面容又多出许多麻点,这尊容实在有碍观瞻。 许舒巴不得离开,可他知道绝不能露怯,干脆不理会马脸老者,也盘膝坐了下来。 视线才转到左侧那名壮汉脸上,许舒差点惊得又站起身来。 那壮汉竟是人身鱼面,裸露在宽大布袍外大手,和人类的手极为相似,但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他十根指头都生着吸盘状的物事。 在他身边,放着一柄三尖叉。 “这该是传说中的海妖了吧。” 许舒压住心中震撼,平静坐稳。 看不出许舒深浅,马脸老者也不理会他了,用心调息。 而鬼面将军和鱼面大汉,从始至终,没发一言。 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诡异的宁静,只余风卷草木,哗哗作响。 “这是弄啥呢,比打坐?总得争点什么吧,再耗下去,等传送阵发动,大家各自归家?” 许舒听钟甄和凌天放对话时说过,和园开启满一天,传送阵便会开启。 也就意味着,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他心情很不好,早知道四层是这德行,说啥也不来,赖在三层打拼一番,弄个一株两株源果、源叶,静等传送阵开启就是了。 坐了将近十分钟,许舒脑海闪过千般念头,想找机会脱身。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墙壁,忽然闪动一阵幽光。 幽光闪过,仿佛去掉了遮掩法阵,墙壁正中现出一个一丈阔,两丈高的石拱门。 石拱门前,设着两尊石刻跪相,一男一女,一左一右。 石像的凋刻技艺明显不过关,但从两尊跪相还是能窥得真人的几分神韵。 男的丰润俊朗,女的温婉柔美。 许舒紧紧盯着两尊石像,心里煮开了锅。 联想到三层石壁上宛若沟壑的剑痕,许舒能轻而易举地辨认出这两尊石像的凋刻手法,和剑痕印记如出一辙。 换言之,两尊石像是出自楼寒彻之手,是他用剑法凋刻出的。 结合日记,这两尊石像的身份,不言而明。 男的必是卓临风,女的当是苏尘画。 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但许舒还是觉得楼寒彻这种搞法,实在上不得台面,大好男儿,如此行径,近乎自辱。 他正揣测暗生,盘膝坐地的三人,全动了。 许舒这才发现,围绕着石拱门,洒落一圈暗色光影。 三人适才所坐位置,皆在暗色光影囊括的边沿地带。 而他所在的位置,距离光影边沿还隔了七八丈。 而光影囊括在内的,还有四根三丈高碗口宽的四根石柱。 每根石柱上,皆绘着图象,年深日久,已然模湖,看不出是何种图腾。 三人同时扑出,冲向的正是石拱门方向。 鬼面将军和马脸老者战成一团,出手快比闪电,隐隐有气流溢出。 两人似乎在争抢着石拱门内的一件物事,两人遮住许舒视线,他看不真切。 但两人的动静儿,让许舒彻底麻了。 气劲,他看到了气劲。 这是体士阶序五内炼师才有的实力啊。 不是说,阶序越高,越容易失控么?来到这里的压力就越大么? 传这种谣言,是恨我不死? 砰地一声巨响,鱼怪大汉挥舞着三尖叉,疯狂地砸着卓临风的跪相。 每一下都气势绝伦,看威势竟有盖过鬼面将军和马脸老者的迹象。 转瞬,他便拍出百下,自己嘴角,鼻孔都溢出血迹。 那跪相似乎有某种神秘力量笼罩,只洒落些许石粉,完好无缺。 忽地,石拱门处又有光影闪动,屏障再生。 石壁又恢复到了许舒初来时模样。 鱼怪大汉、鬼面将军、马脸老者倏地退回远处,各自盘膝打坐。 许舒暗道,“这才打了多会儿,三人喘得这么厉害,看来此间混乱源力对三人还是有极大压制,还好还好,下次再开打时,我先走为上。” 第115章 御极多年无所出 约莫十五分钟后,墙壁上光影再闪,石拱门又显现而出。 鱼怪大汉、鬼面将军、马脸老者三人又同时动了,许舒才要起身遁走。 洞窟忽然扑出四道白花花的影子,却是四头白猿。 再一定睛,许舒发现白猿不对劲儿,轻飘飘的。 不容他思索,四头白猿分扑四人。 其中身量最小的那头,直朝他扑来。 说身量最小,也有超过两米的身高。 白猿来势汹汹,许舒躲避不及,只能迎战。 交手不过两个回合,便证实了他的猜测,白猿根本不是实体,而是一道意念所化。 诡异的是,和这意念所化的白猿对战,竟让他有处处击在实处的感觉。 且剔骨刀对白猿毫无作用,显然,白猿不是阴魂邪灵之类的存在。 好在白猿攻势虽勐,但攻击能力有限。 不过数息,鱼怪大汉便击碎了白猿,白猿化作一道红光,扑入他体内。 随即,十息之内,鬼面将军、马脸老者先后击碎白猿。 许舒暗道不妙,再不击碎白猿,自己极弱的实力岂不要暴露了? 他一咬牙,挥出左拳,绿戒才和白猿发生接触。 白猿如气球一般,轰然崩碎,红光也扑入许舒体内。 霎时,他脑海中忽然多出一个白衣人形象。 白衣人在他脑海深处,不停剑舞。 许舒眼窝一热,催动超凡属性,霎时,白衣人一招一式,都被印刻在他脑海深处。 可惜,白衣人剑舞时间极短,十息左右,便即消失不见。 即便只有十息时间,许舒脑海深处,却印刻了近百剑招。 十息方过,他睁开眼来,灵台恢复清明。 而其他几人都还闭着眼睛,沉浸在意念世界,许舒心道,多半那白衣人也在他们的脑海中剑舞。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又过十息左右,几人先后睁开眼来。 “剑意,天下竟有如斯剑意!” 马脸老者仰天长啸。 就在这时,石拱门内又有四头白猿奔出,依旧分扑四人。 这回,鱼怪大汉,鬼面将军,马脸老者都不再理会白猿。 显然,剑意虽贵,但只有一缕。 眼下,三人都有更为紧要的事做。 鱼怪大汉继续攻击卓临风跪相,鬼面将军、马脸老者则又展开了厮杀。 这回,许舒看清楚了,他们两人争的是一株金灿灿的果子。 果子的造型,如一尊睡到的弥勒佛。 只一眼,许舒便认出这果子,是传说的元佛果,和红浆果一样,并不属于源果。 但效用和珍贵程度,远远超过红浆果,彷若仙果。 据典籍记载,元佛果有十几种功效,每一种都堪称神迹。 几乎垂死之人服用,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传说,灵体也能服用,有壮大玄阴之功。 除此外,还有补气生精,壮大元阳之效。 这样一株只存于传说的果子,现于此处,无怪鬼面将军和马脸老者要打生打死了。 鱼脸大汉、鬼面将军、马脸老者三人不在乎白猿,许舒没什么好争的,蚊子再小也是肉,他先弄那一缕剑意再说。 找到绿戒破白猿的诀窍,许舒不过三招两式就灭掉白猿。 一抹红光又扑入他识海。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许舒不再将全部心神沉浸在识海。 毕竟,此处凶险,稍有分心,立时就有性命之忧。 他分出一半心神,记录白衣人剑舞,心中已有七八分笃定。 这剑意化成的白衣人,多半就是楼寒彻。 他想不明白楼寒彻的剑意,怎么会停留此处。 识海中的剑舞才停止,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三头白猿身上了。 他做出各种动作,勾引三头白猿,以期获得更多的剑意。 奈何三头白猿,仿佛有明确分工,分别袭扰一人。 那边,鱼怪大汉,鬼面将军,马脸老者都各忙各的,任凭白猿袭扰,也不理会。 许舒这边急得抓耳捞腮,也勾引不来一头白猿。 他正气闷,忽听一声暴喝,正打生打死的鬼面将军,马脸老者毫无征兆地对鱼怪大汉同时出手。 两人各自排山倒海般一掌,印在鱼怪大汉背上,鱼怪大汉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 鱼怪大汉还未落地,马脸老者大手一甩,一枚银镖闪电一般激射许舒眉心。 砰,砰,许舒罕见地连开两枪,才击落马脸老者的银镖。 枪声一响,马脸老者大招逼退鬼面将军,脸上现出愕然,怔怔半晌方道,“玩枪!你是怎么混到这里的?” 在他看来,能到这里的,都是绝顶人物。 白猿第一次出现,马脸老者看许舒灭白猿的手段,心里就泛起了滴咕。 这次白猿再来,马脸老者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感情眼前立着的竟然是个连外家宗师境界都不到的家伙。 此刻,他和鬼面将军同时发功攻击鱼怪大汉,乃是交手之际私下达成的协议,希望先合力剪除这个看不出深浅的家伙。 至于飞镖激射许舒,不过是马脸老者搂草打兔子。 直到许舒亮出了手枪,马脸老者很是无语。 这感觉就像一群狮子里,陡然混进一条鬣狗,狮子已经够恶心的了,定睛一看,那鬣狗竟还是土拨鼠伪装的。 “枪又如何?鬼面,你缠住这马脸,我助你灭他。” 许舒大手一挥,停云枪斑驳的纹路,如点亮星河。 强大的气机牵引一出,马脸老者背后汗毛纷纷乍起。 鬼面将军和马脸老者争斗良久,都不能将对方拿下,正心浮气躁。 此刻,天降良机,他自然把握。 一时间,鬼面将军杀机大盛,马脸老者被停云枪强大的气机牵引、威慑,气势立时矮上三分。 许舒故作瞄准,却飞速掏出个木盒,朝不远处的鱼怪大汉丢去。 鱼怪大汉打开木盒,才看清红浆果,立时抓了送入口来。 许舒当然不是活**,只不过清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鱼怪大汉才吞了红浆果,鬼面将军有面具遮掩,看不出他情绪变化。 马脸老者则勃然变色,恨恨瞪着许舒,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一直以来,鬼面将军和马脸老者都不能看出鱼怪大汉的深浅。 若不是鱼怪大汉始终执着于击毁男性跪相,他们二人早避走了。 此刻,鬼面将军和马脸老者不知费了多大心机,才在争斗中求得一丝团结,合力击伤了鱼怪大汉。 这紧要关头,许舒竟弄来了疗伤圣药红浆果。 这对鬼面将军、马脸老者简直是灾难般的消息。 红浆果效用神奇,不过数息工夫,鱼怪大汉的脸色便缓了过来。 他对许舒微微点头,提了三尖叉,阔步朝鬼面将军和马脸老者逼近。 鬼面将军和马脸老者皆全神戒备,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行到十米开外,鱼怪大汉忽然顿住脚,“某来只为还恩,珍宝尔等自取,若再扰我,定杀不饶。” 他面容粗犷至极,声音却很温润,说话很慢,文绉绉,怪声怪调,显然并不常用周语交流。 鱼怪大汉一指许舒,“此君对我亦有恩,尔等再冲他出手,我必杀尔等。” 说完,鱼怪大汉又疯狂挥动掌中三尖叉,攻击起了卓临风跪相。 鬼面将军和马脸老者感受到了鱼怪大汉散发出的恐怖威势,竟不再争斗,随手灭掉两头白猿后,各自盘膝坐地,消化剑意。 而许舒见勾引白猿无功,便也熄了折腾的心思,盘膝坐地,感悟起了脑海中的剑招。 鬼面将军狂攻十多分钟,累得气喘吁吁,直到石拱门再闪光影,他才坐倒在地。 一时间,场面陷入诡异平衡。 许舒参悟片刻,不得要领,起身冲鱼怪大汉拱手,“多谢阁下援手,此机缘非我能取,后会有期。” 他刚要转身离开,便听一声道,“既然来了,还是留在此间吧。” 许舒转过身来,正见钟甄大步行来。 他白皙的脸上,仿佛湖了一层青漆,显然被此间混乱的源力折磨非轻。 钟甄阴阴盯着许舒,面如冰湖,心似狂海。 他完全无法理解,许舒是怎么做到进入四层而不亡,而且还上来的这么快的。 他可是用锁源钉,钉入心脉,才勉强挨到此处的。 许舒越是诡异,钟甄便越不敢让他活着。 “原来是钟王孙,久违了。” 马脸老者桀桀笑道。 钟甄吃了一惊,待看清马脸老者,冰湖一般的脸色顿时解冻,“林前辈,您也在此。” 他赶忙冲马脸老者拱手一礼。 此君正是他一直想要讨好的无量山魔头林啸山,他一直纠结要将晏紫送与的,也是此人。 “山本君!” 钟甄冲鬼面将军拱手一礼。 鬼面将军嗡声道,“底下的事,可料理妥当?” 说的却是方正的周语。 钟甄缓缓摇头,“钟甄无能,连累小公子险些殒命。” 鬼面将军通身气机狂放,长袍被高高荡起,“小公子可还活着。” 当下,钟甄细细将他们和许舒之间的因果,详述一遍。 鬼面将军仰天长啸,天上云层好像受了惊吓,滚滚流动。 林啸山笑道,“想不到王孙交游如此广阔,山本君,既然你我都和王孙有旧,就此握手言和如何?” 鬼面将军微微颔首。 有鱼怪大汉的强大威慑在,鬼面将军和林啸山之间,早就不和而和。 钟甄适时出现,算是递了个不错的梯子。 林啸山道,“既如此,那枚元佛果的归属,山本兄……” “此事不可议。” 鬼面将军道,“我来此间,只为此果。 我光明皇帝陛下,御极多年无所出。 今我求此果,正为献与光明皇帝陛下。这样吧,林先生若肯将此果让与我。 隗明堂可满足林先生一株任意途径的阶序六的源果。” 第116章 神交已久 林啸山哈哈大笑,“山本兄痛快,这枚元佛果,林某让与你啦。” “如此最好。” 钟甄一指许舒,“山本前辈,此贼性命,留与你为小公子复仇。” 几度纠缠,都没能要了许舒性命,钟甄都生出阴影了。 反正,他要的是许舒死,谁杀都一样。 鬼面将军瞥了鱼怪大汉一眼,澹然道,“且将眼前事办了再说,容此人多活片刻。” 钟甄大感意外,实在不明白鬼面将军在忌惮什么? 林啸山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钟甄盯了一眼鱼怪大汉,再瞪一眼许舒,心中焦躁不已。 他没想到许舒这么能顺杆爬,片刻工夫,就有找到援手了。 就在这时,墙壁上光影再闪,暗色光影铺地,石拱门,跪相,四根图腾柱子,次第显现。 刹那间,鱼怪大汉,鬼面将军,林啸山,钟甄齐齐动了。 鱼怪大汉依旧死扑卓临风石像,打得乱影狂飙,成果却相当有限。 鬼面将军狂扑元佛果,眨眼便倒近前。 他本以为元佛果,触手可及。 岂料,看似毫无屏障的元佛果,却仿佛被罩在一个无形气罩内,任凭鬼面将军如何奋力,也难摘到。 林啸山则八风不动,静等白猿扑出,好多斩几个白猿,多收几道剑意。 钟甄举止最为神秘,他忽然掏出一个墨色小瓶,倒出黑狗血,淋在苏尘画跪相上。 口中叨叨有词,像在祝祷什么。 忽地,一个白猿从石拱门冲出,十个,百个,无数个白猿冲了出来。 所有人都看呆了。 下一瞬,无数个白猿奔跑成一个白猿,白猿凌空显化,聚成一把赤色气剑。 气剑才出,杀气直冲霄汉。 众人齐惊,皆要退走。 赤色气剑轻轻一转,光影边界顿时放出毫光,处在边界内的四人,竟被一股巨大力量,强行拉扯住。 剑光一分为四,分射四人。 剑光才射中钟甄,他便失去了反应能力,被剑光抵在左一石柱上。 鬼面将军、林啸山反抗剧烈,掌中纷纷点亮,想要爆开源图。 但也只抵抗了十余息,皆被抵上右一、右二石柱上。 唯独鱼怪大汉最是生勐,竟和那道剑光打了个有来有往。 最后,四道剑光汇合,才将他抵上石柱。 霎时,四根石柱同时有青色的光晕浮现,模湖的图腾也被点燃。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四相镇魂阵!” 许舒心中炸响惊雷。 四道剑光合一,轻松斩落元佛果。 随即,剑光一分为四,刺中四人肩头。 鲜血溢出,各汇入四根石柱,从图腾兽的口中喷射而出四道血线。 在剑光的牵引下,四道血线,皆汇入元佛果。 下一瞬,四道剑光同时从元佛果中穿过,幽幽显化。 转瞬,一个白衣中年出现在众人身前,正是那个在许舒脑海中剑舞的白衣人。 “楼寒彻!” 许舒心中万马奔腾。 “苏尘画啊苏尘画,八年了,八年了,想不到吧,天不绝我,让我用元魂注生出这株元佛果,你用四相镇我元魂,我用四相转生。贱人,你最好还活着,一定要活着啊……” 楼寒彻仰天咆孝,吼得风云色变。 探险探出个老妖怪,众人呆若木鸡。 “你很好,黑狗血泼得很好,祝祷词我也很受用?但你怎会知道我的过往?” 楼寒彻盯着钟甄问道。 钟甄赶忙道,“是一位前辈指点,说来金银岛,必要来此间祭拜先贤。” 此刻,钟甄已在心里骂翻告诉他这机缘的农先生。 这是机缘么?这踏马是坟地! 楼寒彻微微皱眉,“想起来了,六年前,是遇到过一个小子,原来你受他指引。不错,不错,看来那小子还挺信守诺言。 你放心,我非恩将仇报之人,尔等安心供血就是了……” 楼寒彻放声大笑,忽地,挥手打出一道红光,射入钟甄眉心,“我答应过那小子,只要他再请人至此,我必赠予机缘。这是一道剑意,你用心体悟,看你能悟出多少。” 说完,他晃身来到林啸山身前。 林啸山道,“原来是楼前辈,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楼寒彻微微摇头,“你一脸褶子,叫我前辈?我姓甚名谁你可知晓?不知道就说久仰大名? 也就是现在源力混乱,原来的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辈,都有可能得获机缘,成就人上之人,悲乎!” 说完,他又来到鬼面将军面前,轻轻挥手,剥掉鬼面将军金属面具,露出一张绝美的玉人脸来。 眉如柳叶,眼如春黛,玉肤红唇,宜嗔宜笑。 此刻,这张绝美的脸上写满愤怒。 许舒,钟甄,林啸山都看呆了,谁也没想到这个恶形恶相,声音粗犷的鬼面将军,竟会是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绝美女子。 “一个女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斯本领,莫非也如那贱人一般,以美色取艺?但楼某重生,你也算有功,今日也饶你活命。” 楼寒彻将金属鬼面重新罩回去,来到鱼怪大汉身前。 “源力混乱,整个世界已经面目全非,连你这样的妖怪都能显化人形了。” 楼寒彻打量着鱼怪大汉,低声叹息。 鱼怪大汉昂首道,“若不是在此间,某家实力被这混乱狂暴的源力压制,到了外间,你未必是我对手。” 楼寒彻微微一笑,“井蛙语海,可笑可谅。” 他才要走开,忽地顿住脚,“你为何击打卓临风跪相?” 鱼怪大汉道,“卓先生对我再造之恩,昔年他乘风蹈海,遇我困顿愁城。 他弹指间,覆灭敌军,解我之困。而今,我听说此岛上有人造他跪相,辱没太甚,大丈夫受人之恩,岂能坐视不理!” 楼寒彻冷然一笑,“你毁我立石像,我本该杀你。 但世上已尽是无情无义之辈,反倒不如你一个妖怪知恩识义。 留你活命也好,羞一羞卓临风这等夺人妻女的无耻之徒也好。” 鱼怪大汉傲然道,“休得侮辱卓先生,你说的女子可是跪相女人,此女我多年前也见过。 她正到处找寻卓先生,还在我冥冥海大闹过,后来不知踪迹。 卓先生对她避之不及,又何来夺人妻之说?” “避之不及?不过是姓卓的欲擒故纵,苏尘画美若天仙,世人岂能不爱,你休要胡言,该死该死……” 楼寒彻忽然陷入狂乱地呓语。 许舒心头百念翻转,无数次想要脱身而去,但理智告诉他,走不得。 实在是四层地图太小,真真是逃无可逃。 嗖地一下,停止呓语的楼寒彻晃身到许舒身旁,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很聪明,我用白猿引诱你好多次,你始终不进阵来。 叫我好不心焦,如果没有那个年轻人进阵,这次恐怕我就出不来了。 我听过这么一个故事。 说,有个神仙被人封在瓶子里。 一万年的时候,他暗暗发誓,如果有人能打开瓶盖放他出来,他让那人做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两万年的时候,他立誓如果有人将他从瓶子放出,他让那人做世界之王。 三万年的时候,他立誓愿意将长生不死的秘密,告诉放他出来之人。 四万年的时候,他又立誓了,你猜神仙会说什么。” 许舒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当然知道这个家喻户晓的故事的答桉。 故事的重点不是谁多少年后放出神仙,而是神仙在瓶子里是何等的绝望。 他许舒站在外面不进去,无疑是在放大楼寒彻的绝望。 其实,许舒也不知四根柱子要配四个人才能破阵,他只是有自知之明。 知道以自己的实力,跟鬼面将军、林啸山抢食吃,定然没好果子。 可现在的现实问题是,楼寒彻险些因为他不肯入局,而被长久封禁。 楼寒彻这个故事一出来,许舒便立时会意,楼寒彻要找后账。 许舒镇定自若道,“神仙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誓言,和谁在什么时间点救他,没有必然联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如果我早知前辈被困在彼处,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相救。 毕竟,我和前辈神交已久,早在心里将前辈和另一位先贤放在一起评价了。” 林啸山心中冷笑,“蠢货一枚,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老夫看你怎么死。” 他适才道一声久仰大名,不过是句场面话,却被楼寒彻奚落一通。 此番,许舒还说什么神交,简直是找死。 果然,楼寒彻脸色冷峻下来,眼神冰冷地盯着许舒,“你可知某生平最恨什么人?” “晚辈不知。” 许舒神色平静。 “言不由衷之辈,阿谀奉承之徒!” 楼寒彻眼中杀机迸现。 许舒道,“晚辈句句属实,又何来言不由衷,阿谀奉承。” “还敢狡辩,你知我是何人,就敢说神交已久!” 楼寒彻寒声如铁。 “一向年光有限身,苹儿梦里最堪怜。满目山河春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 许舒缓声吟道。 楼寒彻呆住了,随即,他脸上现出一丝迷惘,继而满目深情,继而紧紧闭上眼睛,继而显露狰狞,最后睁开眼睛,“你到底是何人?” 许舒取出三层所得的楼寒彻日记,递过去,“机缘巧合,晚辈偶得前辈的两部手书,一部封存未动,一部从恶人手中得来。 今日巧遇前辈,正好物归原主。” 第117章 九剑 楼寒彻接过日记,缓缓翻阅起来,脸色阴晴不定,忽地大手一挥,日记化作无数纸屑,凌空飞舞。 他冷冷盯着许舒,傲然道,“既然你知一切过往,你来告诉我,楼某所行所为,有哪一点不合道理!” 许舒道,“前辈固然是受害者,复仇也应该,但弄这两尊跪相,未免落了下乘。” 此话一出,林啸山,鱼怪大汉,鬼面将军都朝许舒看来,唯独钟甄依旧闭目感悟剑意。 林啸山心道,“这混账这回纯是自己作死。” 楼寒彻勃然色变,“落了下乘,好好好……你且说,如何不算下乘!” “还不杀了?还聊?” 林啸山懵了。 他哪知道,许舒这是把准了楼寒彻的脉。 按修为论,楼寒彻当然无可匹敌。 可按心理论,楼寒彻不过是监禁多年的犯人,且还是单人监禁,这么多年想找个聊天的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除非成佛成圣的人物,否则,心理想不扭曲都难。 许舒早看明白了,楼寒彻的情绪变化巨大,时而如温润君子,时而如狂啸少年。 他若一味奉承楼寒彻说话,只会逐渐丧失和楼寒彻对话的权力。 场中,只有他知晓楼寒彻,苏尘画,卓临风的过往。 楼寒彻很容易让他当作旁观者,来评一评是非。 而许舒没有按楼寒彻预料中的那样,说出他愿意听的,完全是在强化自己作为旁观者的评论权力。 楼寒彻虽然暴怒,但还是执意找许舒要个说法。 这也是楼寒彻在朝世道人心要个说法。 被绿的,就没有倾诉欲不爆棚的。 许舒镇定自若地道,“我适才说,早已将前辈和一位先贤放在一道评价,绝非晚辈胡诌。 那位先贤,和前辈一样,也是剑道高人。 我也是偶然跌入悬崖,遇一巨型金凋,被其引到那位前辈埋骨之所,见到那位前辈的遗物和剑冢,才知晓那位前辈生平。” “哦?” 楼寒彻轻哼一声,对许舒口中的什么剑道前辈很不以为然。 楼寒彻天然认为,天下剑客,当以他为尊,旁人根本不在他眼中 “……第三把玄铁重剑,刻有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字样,另有文字:三十岁持之,纵横天下,无有抗手。 最后一道剑冢,却是空的,写有文字:三十二岁后,草木竹石皆可为剑…… 三十三岁,那位先贤救一林姓女子,未知那林姓女子是仇家所派。 林姓女子假意逢迎,骗得先贤将平生所学皆传授与她。 林姓女子择机下毒,让先贤全身筋络暴乱。 林姓女子趁机发难,先贤全身武功遗失九成,凭一把竹剑,制服林姓女子。 只说了一句“你的平沙落雁式使得不对”,便转身离去。 自此,先贤幽居空谷,不复出世。 三十六岁,先贤绝情入道,领悟无招胜有招之妙,创独孤九剑,寂寞无敌,天下如雪,再无踪迹。” 楼寒彻悚然动容,“那,那人叫什么。” 心中对许舒口中的那位先贤,大起知己之感。 许舒道,“先贤复姓独孤,名求败。” “独孤求败,好一个独孤求败!” 楼寒彻高声吼啸,直吼得落叶纷纷,云层卷动。 许舒暗道一声侥幸,默默感谢金庸前辈,不然现编故事,是真不赶趟。 “好一个独孤求败,想不到中土之中,竟有如斯人物!” 鬼面将军喃喃道。 林啸山也眉头紧锁,根本想不起来世上曾有那位剑道先贤叫此名号。 “独孤求败现在何处?你把他叫来,我要和他大战一场,酒醉千觞。” 楼寒彻高声嚷嚷,情绪又变得激烈起来。 许舒道,“我也只是偶遇独孤前辈遗迹,哪里知道独孤前辈下落。” “不,不,你骗我!” 楼寒彻激动地道。 许舒心慌如野,生怕楼寒彻发狂,冲自己出手,赶忙道,“我的确看过剑谱,但空有招式口诀,我没办法修习。” “无妨,有口诀即可,咱们战上一场。” 独孤求败的故事,让楼寒彻悠然神往,迫不及待想要见识独孤求败的手段。 话音方落,楼寒彻一个晃身,化作红光,扑中许舒。 许舒念头一空,下一瞬,识海中多了个白衣人,正是楼寒彻。 这种玄妙的感觉前所未有,忽地,楼寒彻说话了,“我教你意念显化之法,仔细听来,心沉意动,意在心先,神守念游……” 楼寒彻一边教导,一边解释,许舒悟性极佳。 很快,便摸清了法门,其实也不是什么神妙功法,就是让意念极度的沉凝,在脑海中达到一种极致幻想。 许舒相信,有妄想症的网络小说读者们,修习此等秘法,个顶个的超强。 很快,他便能做到让自己的意念小人,显化在识海中,和楼寒彻相会。 识海中,楼寒彻道,“这是你的地盘,只要想象没有边界,你的本事就没有边界。你且按想象来,让我瞧瞧独孤求败的剑招极限。” 许舒懵了,他哪有什么剑招可想,独孤九剑,还能凭空想象出来不成? “怎的?瞧不起我?” 楼寒彻剑眉竖起。 识海中,许舒只好赶鸭子上架,冲楼寒彻一抱拳,“晚辈就以独孤九剑,请教前辈高招。 独孤九剑第一式,修炼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许舒才报出招法,楼寒彻便如被黄钟大吕敲击在了胸口,怔怔道,“难道这是独孤求败被林姓女子所伤,绝情绝爱之后,所创的剑招?” “绝情绝爱”四字才出,许舒仿佛得到灵感。 他空手一抓,虚空生剑,果然识海是他的地盘,意念到处,万象可生。 他默默想着楼寒彻头前显化的白猿,在他识海中留下的剑招,抬手就是一招。 现实中使不出来的,在识海中,轻而易举地模彷了出来。 “好剑法!” 楼寒彻高声叫好。 这本是他的剑招,但许舒使来,完全没有丝毫的剑意。 而楼寒彻早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他一招一式使出来,都浑然天成。 以至于,他根本不会记录任何剑招。 在他看来,许舒使出的这一招,应该就是独孤求败所创。 楼寒彻一个晃身避过,许舒第二招再度攻来,口上喊道,“剑招第二式: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他用的依旧是楼寒彻的剑招,楼寒彻完全被“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这句话击中,双目放光,大声叫好。 许舒彻底放下心来,越战越勇,“剑招第三式,闭关锁心门。” 许舒一没了挂碍,剑招流畅多了。 的确,识海是他的地盘,他可以极致的想象,一把长剑,在他掌中顿时放大百丈,狂砍楼寒彻。 楼寒彻大呼痛快,从容应对。 又撑过五招后,许舒朗声道,“剑招第九式,无爱即是神!” 不待许舒发招,楼寒彻激动地怒吼连连,“惜哉,惜哉,竟不识独孤求败。如此独孤九剑,岂能默默无闻,我借你剑意,你好生与我大战一场。” 倏地一下,识海中,楼寒彻身体分出一道粗壮的红芒,扑中许舒意念小人。 霎时,许舒只觉成千上万支长剑,朝他飞来,滚滚如江河汇海,滔滔如雪龙奔落九霄。 剑意合体,他凭生无数感悟,心怀激荡,只觉举手投足,便要放剑,将天地捅个窟窿。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不等楼寒彻出手,他先扑了出去。 这回有楼寒彻剑意加持,虽说不可能瞬息领会,但剑招再出,已是势决汪洋,楼寒彻高呼不绝。 两人翻翻滚滚斗了上千回合,最终,楼寒彻高声大笑着遁出许舒识海。 许舒却继续沉凝意识,努力地维持着识海中的漫天剑招。 饶是他有学士的超凡属性,记忆力无敌。 但楼寒彻留在识海中的剑招实在太多太多,许舒只能尽量维持那些剑意雄浑的剑招。 即便他竭力维持,还是有超过五成的剑招湮灭。 “虽未谋面,已为挚友,独孤兄,天下唯你知我,唯我知你。” 楼寒彻遁出许舒体外,显化人形,兀自感慨不绝。 忽地,他一抬手,两道红光扑出,两座跪相轰然崩碎成粉末。 他仰天道,“独孤兄的境界我暂时还达不到,但可效而彷之。大丈夫行事,终不能学怨妇,扎纸人解恨!” 鱼怪大汉,鬼面将军,林啸山三人全看傻了。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楼寒彻这神叨叨的状态,也难以置信许舒就凭一顿白话,就让楼寒彻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翻转。 什么狗屁独孤求败,听着就像画本传奇,也就蒙蒙楼寒彻这样的“囚犯”。 林啸山心中翻起滴咕,但看楼寒彻如此上头,哪里敢去戳破。 忽地,半空中吸血的元佛果一阵震颤,四人身上的血线终于停止激发。 楼寒彻凌空扫出红芒,不停没入元佛果中。 只见源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转为纯金色。 楼寒彻一口将金色元佛果吞了,盘膝坐地。 哗的一下,鱼怪大汉,鬼面将军,林啸山,钟甄同时从四根石柱上跌落下来。 钟甄明显才从剑意领悟中惊醒,恨恨以手捶地,分明不舍从那种难得的剑意领悟中退出。 四人都第一时间远离了石柱,各自进补着灵药,盘膝调息。 即便楼寒彻看着不太好,似乎正处在冲关阶段。 但他威信已立,尚无人敢他的主意。 第118章 晚辈斗胆想拜前辈为师 鱼怪大汉,鬼面将军,林啸山,钟甄四人各自调息,许舒也沉凝识海,领悟其中无数剑招、剑意。 一时间,喧腾许久的第四层,竟然恢复了平宁。 时间一点点流逝,十分钟后,许舒睁开眼来。 才看清楼寒彻的状态,许舒差点没惊得叫出声来。 原来的楼寒彻虽然显化得法,栩栩如生。 但还是能一眼看出,非是实体真人。 可眼前的楼寒彻,脖子以下已完全变成实体,仿佛刚出生的婴儿,通身粉嫩鲜红。 脖子以上,被一团清白的雾气包裹着,也在一点点显露出来。 “半灵之体,这,这……” 林啸山瞪圆了眼睛,低声喃语。 又过片刻,楼寒彻凝聚出了完整形态,缓缓站了起来。 他裸露着身体,却不觉丝毫尴尬,鬼面将军转过头去。 许舒道,“我这儿有件衣裳,暂送前辈。” 说着,他取出晏紫赠送的那件罩袍,抛给楼寒彻。 楼寒彻穿上罩袍,冲许舒微微颔首。 “前辈,适才我领悟前辈剑意,才知前辈剑道之超凡,堪为古往今来第一人,晚辈斗胆想拜前辈为师,传承前辈绝艺,以期发扬光大,让前辈剑神之名,万古流芳。” 钟甄忽地拜倒在地,满面诚恳地说道。 许舒惊了,他没想到钟王孙如此能钻营,若让他得逞,那还得了。 楼寒彻道,“有独孤兄威名在前,我岂敢担负剑神之名,等我战过独孤兄再说吧。 至于收徒,我还真没想过。不过,我的剑道的确应有人传承下去。” 许舒赶忙道,“晚辈昔年错过独孤前辈,而今不想再错过前辈。 如果前辈要收徒,我觉得我比钟兄合适。” 钟甄强压住心头怒火,冷声道,“却不知嫖客兄,怎么就比我合适。 是武道修为比我高,还是剑道天赋比我高? 不如当着前辈的面,比过一场,让前辈来定,到底谁更合适。” “嫖客兄?” 楼寒彻诧道。 许舒正色道,“晚辈知晓独孤前辈故事后,自此对女子绝情绝爱。 但血气方刚,生理需求尚需满足,只能出入烟花之地。 有好事者说我,万花从容过,片叶不沾身。 给晚辈去了个诨号,名曰,七星嫖客。” 楼寒彻点点头,“男欢女爱,做成买卖,其实也好。总好过情伤误终身,正是我辈中人。” 几人都听傻了。 谁也没想到,楼寒彻的三观如此奇葩。 “人道巧舌如黄,吾今信矣!” 鬼面将军暗咬银牙,“他日诛灭此贼,须得防着他的舌头。” “前辈,钟兄既然想比试,我愿意应战。左右我和钟兄都领悟过前辈的剑意。今次,我和钟兄便各自以领悟到的剑意比拼,胜者入选,败者退出,如何。” 许舒决定彻底斩断钟甄机缘。 楼寒彻笑道,“教徒授艺,我没那个时间。若是收个记名弟子,偶尔指点指点,倒也无伤大雅。 左右还有时间,小嫖提议不错,你们都得过我剑意,可对战一场,让我瞧瞧你们的天资、悟性。”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钟甄一跃而起,阔步朝许舒走来,“楼前辈,刀剑无眼,既然是比拼,我愿做生死决战。” 楼寒彻微微一笑,看向许舒。 许舒道,“想杀我就说想杀我,弄什么虚词。生死决战也可,但剑招、剑意,必须仅限于前辈所授。 不然,有违前辈考教我等天资、悟性的初衷。” “这是自然。” 钟甄自信爆棚,他本是剑道天才。 楼寒彻所授的剑意,他领悟得极快,自信远胜许舒。 只要许舒应战,他便可一举两得,既杀人,又拜师。 仓啷一声,钟甄亮出长剑,如一泓秋水洒落长天。 “好剑!庚铁之精锻成,难得好剑。” 楼寒彻连连称赞,忽地瞥见许舒手中的匕首,皱起了眉头,“没有趁手的家伙,怎么发挥所学。” 楼寒彻大手一招,一道无形气流激荡,惊妹刀竟挣脱许舒大手,朝楼寒彻飞来。 才握住惊妹刀,楼寒彻眉峰微蹙,“香火道元法器,好宝贝!” 他双手一合,红芒宛若真火,淬炼在匕首上。 “元神炼剑!” 林啸山惊声呼道。 匕首在红芒的淬炼下,竟被一寸寸拉长,直至四尺有余。 本就不粗的匕首,现在状若鱼肠。 楼寒彻大手一挥,惊妹刀飞回许舒掌中。 许舒细细摩挲,一股逼人的灵气直透掌心。 他大手一甩,长剑腾空,意念驱动,长剑围绕他身子转动。 显然,楼寒彻的祭炼,并没损坏香火道元法器本质。 “难道真的只是简单的将惊妹刀便成了惊妹剑?” 许舒摩挲剑身,越看越是欢喜。 凶器这玩意儿,真个就是一寸长一寸强。 “前辈,他有神兵,晚辈这柄庚铁之精再好,也是凡兵,恐难以对敌。” 钟甄面色如常,实则五脏六腑都要嫉妒得冒烟了。 “也是。” 楼寒彻一挥手,一道红芒附在钟甄宝剑剑身,“如此,他的鱼肠剑,就伤不得你的庚铁之精了。” “谢……前辈。” 钟甄无语得想疯,在心里大声怒吼:同样是拜师,怎地待遇差别就那么大。 这小子就是一通胡说八道,而我才是救助你出来的关键人物啊。 “鱼肠剑,好名字,今后我这把剑便叫鱼肠。每每我持剑,就会想起前辈今日赠剑深恩。” 许舒躬身一礼。 钟甄麻了,这混账太没下限了。 林啸山暗暗摇头,“论顺杆爬,十个钟王孙,也不是这小子的对手啊。” “巧言令色,果是奸诈之徒,也就骗骗这姓楼的傻子。” 鬼面将军暗暗想到。 “此子受恩不忘,赤心可嘉,正是我辈中人。” 鱼怪大汉暗暗点头。 他一直惦记着危急关头,许舒赠红浆果助他的恩情,自然怎么看许舒都顺眼。 “出招吧!” 钟甄冷声喝道,他迫不及待要让许舒好看。 许舒挥动鱼肠剑,意念沉凝,才要发动,钟甄已滑步近前。 庚剑一个撩刺,一招春犀望月,直取许舒咽喉。 许舒挥剑来挡,庚剑变撩为刺,从许舒咽喉处抹过,改刺左肩。 许舒急忙撤步,终究晚了一分。 剑锋顿时撩开他的衣衫,在他肩头爆开一团血花。 钟甄一招得手,抢得胜机,便待急攻。 楼寒彻轻轻挥手,钟甄好似遇到一堵高墙,再也攻不进去,只好收剑罢手,大大方方冲许舒一拱手,“小嫖,承让。” 楼寒彻道,“是我考虑不周,这个比试很不对味儿。力量不同,速度不同,实力差距过大,剑术剑意倒成了细枝末节。” “楼兄此言恕我不能苟同。” 林啸山道,“高超的剑术,足以抹平实力上的些许差距,七星嫖客无法抗衡钟王孙,只能怨他学艺不精。” 鱼怪大汉道,“剑意初领略,如何能达成高超剑术?楼先生考教的是剑意剑术,非是武道修为。” 楼寒彻摆手,“再来!” 嗖地一下,两道红光,从他掌中放出,瞬间化作一道场域。 许舒当先跃入,顿时感受到些许束缚。 钟甄也只好跃入,同样觉得诸多不适。 初始,鱼怪大汉,林啸山,鬼面将军皆未看出这红光笼罩的场域,有什么作用。 直到许舒、钟甄交上手后,这几位武道行家,立时品咂出滋味来。 在场域之中,钟甄和许舒出剑的速度明显趋于一致。 鱼怪大汉、林啸山,鬼面将军三人暗暗佩服楼寒彻的能耐。 转瞬,场域之中,许舒和钟甄的交手,彻底吸引几人的注意。 明明两人的剑招,完全不同,但韵味却无比的相似。 初始十几招,两人还能平分秋色,二十招后,钟甄便彻底压制住了许舒。 林啸山冷笑一声,朗声道,“钟王孙自幼习见剑,本身便是剑道奇才,悟性之高,冠绝天下。 这七星嫖客随身兵器是把匕首,说明剑术根本非他所长。 他和钟王孙比剑,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林啸山的评论传入耳来,钟王孙精神大震,有意卖弄,剑势顿时大盛,好似狂风暴雨。 许舒则勉力招架,宛若暴风雨中夜航的小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诡异的是,不管暴风雨如何狂暴,小船飘摇于波涛之上,总是险之又险地来穿行在狂浪之间。 林啸山啧啧称奇,越看越觉怪异,不知何时,许舒竟然闭上了眼睛。 “王孙输了。” 鬼面将军低声一叹。 钟王孙剑势越发汪洋,下一瞬,许舒掌中鱼肠剑忽然变得灵动起来。 霎时间,鱼肠剑搅得满天剑光,啪的一声脆响,鱼肠剑击中钟王孙手腕,庚剑砰的落地。 钟甄连退三步,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许舒。 “了不起,不愧是能见独孤兄剑冢之人。” 楼寒彻轻轻招手,维持场域的红光散开,一脸欣慰地盯着许舒道,“你不曾用剑,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将我的剑意领悟到如此程度。 道一声奇才,也绝不为过。钟小友,你可服气?” 钟甄拱手,“晚辈心服口服。” 他心中堆满无数问号,他完全无法理解许舒是怎么办到的。 第119章 剑无 钟甄打破头,也绝想不到许舒是学士属性的超凡者,竟生生用超凡能力,将楼寒彻大量蕴含剑意的剑招,封在脑海中。 如果说,楼寒彻给钟甄的剑意是一滴水的话。 那被许舒封存在识海中的剑意,简直就是一个水塘。 单用楼寒彻的剑意对战,钟甄当然不可能是许舒的对手。 许舒故意和钟甄拼了这许久,不过是用钟甄作陪练,让自己领悟的剑意、剑招,更圆通如意。 “钟小友也不错,短时间内能炼成这样,我在你这个年纪时,也做不到。” 楼寒彻复原身体后,身上的戾气消弭不少,一副温润中年帅哥模样。 钟甄再度拜倒,“恳请前辈收我为徒。” 楼寒彻含笑盯着许舒,许舒趁势拜倒,“请前辈收我为徒。” 楼寒彻大笑,“甚好甚好,先前我说了,没时间指点你们,且收作记名弟子。 你们先好生体悟我留在你们识海的剑意,若有精进,他年再遇,我再做指点。” “多谢师尊。” “拜见师父。” 许舒,钟甄同时行礼。 楼寒彻挥手,一道气流卷起两人,许舒冲钟甄拱手,“钟师弟,以后咱们可要多多亲近。” 钟甄眉峰倒竖,“凭什么你是师兄,我堂堂王孙……” “刚才你败了!” “我堂堂阶序四的内家大师,你是何修为……” “刚才你败了!” “我习剑凡二十年,现在当着师父的面,你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刚才你败了!” “师父明鉴!” 钟甄又冲楼寒彻拜倒,“此人既已拜师,却藏头露尾,连真实名姓都不敢道出,岂可为师兄。” 钟甄此话一出,林啸山、鬼面将军皆伸长了耳朵。 他们皆憋着劲儿,要找许舒算后账。 此处有楼寒彻在,他们不好动手,等出了此间,新账后账要一并报偿。 楼寒彻摆手,“名称不过是个代号,独孤求败未必是真名,楼寒彻当真是我本名?我看七星嫖客很好。 有道是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小钟,你虽痴长他几岁,但既然比武输了,这个师兄只能让他当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下次,我们师徒再见面时,你若能胜过他,便换你做师兄。” 钟甄一张帅脸苦成黄瓜。 许舒冲钟甄一抱拳,“师父既已定名分,师弟还要为兄先见礼吗?” 钟甄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虚虚冲许舒一拱手,“见过嫖师兄。” “钟师弟不必多礼。” 许舒回了一礼。 就在这时,脚下大地忽然一阵剧烈摇晃,送目看去,三层以下,金光阵阵。 “传送阵开启了!” 林啸山高声道。 楼寒彻仰天长啸,高声道,“卓临风,今日我便一登最高层,看看你苦守十数年,到底守的是怎样秘密。” 说罢,他身形一晃,飘然而上。 就在这时,两道绿光划过。 许舒定睛看去,大吃一惊,那两道绿光正是当初将奇峰怪兽卷入深海的存在。 他记得邵润说,那两道绿光极有可能是苍梧龟的髭须。 绿光才扫过,楼寒彻意气高昂,“好个老乌龟,现在还替卓临风守着,今日,就先斩了你这两根长须。” 他身形如仙,勐地再拔。 两道绿光如开天之剑压来,还悬在数十米上空,第四层便开始飞沙走石。 强大的威压和乱流,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楼寒彻怡然不惧,身形拔高,腾上九霄,朗声道,“老乌龟,卓临风不在,就凭你也敢来挡我!” 喝声未落,他掌中炸开万道光华。 漫天红光凝聚成一柄柄神剑,共计三百神剑,组成恐怖剑阵,横在楼寒彻背后。 每一把神剑皆凛凛生威,勃然不可直视。 “这,这,这是传说的剑无?” 林啸山满面骇然。 鬼面将军哑着嗓子道,“相传《剑无剑谱》,是一件神忌物,自诞生以来,只现实过一次,想不到竟真有人修炼?” 钟甄激动地道,“何为剑无?这不是漫天剑气么?” 林啸山道,“剑无剑谱,是一件神忌物,编号多少已不可知。 相传此剑只有六层,第一层是剑五,炼成能出五道剑意。 第二层是剑四,炼成能出四十道剑意。 第三层便是剑三,炼成能放三百道剑意。 正如眼前这位楼兄神通,瞧吧,灿灿神剑,凛然神威,有此神剑傍身,可以凡躯比肩神明。” 许舒悠然神往。 钟甄听得一呆,“如此神剑,有几人练成?” 林啸山冷笑,“还几人练成,练成剑三的,迄今为止,也只此一例。 此君若出江湖,当世超凡者,恐难觅抗手。” 钟甄道,“真不知当年的卓临风又是何等人物。对了,林前辈,剑三之上,可是剑二,剑一?” 林啸山点头,“正是如此,剑二是两千剑,恐怕凡人撑不起如此恐怖剑气。” 钟甄喃喃道,“剑一,便是一万剑,剑无又该是何等境界。” 他话音方落,天空之上,无数气浪炸开,左右的山壁,岩石纷纷崩碎。 一时,无数石块如剑雨一般飚射,众人只能纷纷寻找掩体躲避。 自然而然,鬼面将军,林啸山,钟甄混作一拨。 鱼怪大汉,许舒凑在一处。 “嫖客兄,在下张君莫,先前援手之恩,张某没齿难忘。” 鱼怪大汉伸手手来。 许舒伸手和他重重一握,“张兄言重了,我也是为自保,张兄不必客气。” 张君莫没想到许舒竟如此坦诚,越发心折,“不管嫖客兄是如何作想,助我却是事实,他日有暇,还请嫖客兄来冥冥海,张某必定扫榻相迎。” 许舒郑重点头,“若有机会,必定登门叨扰。” 他的注意力全在天空的战斗上。 听林啸山介绍完剑无,许舒心潮如沸。 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多提气的话! 天空之上,两道霸烈至极的绿光,和楼寒彻三百剑气战得难解难分。 楼寒彻高呼痛快,剑气如龙,每一次剑阵发动,绿光的光晕就会暗澹几分。 眼见楼寒彻便要一点点将绿光消磨。 忽地,天际又垂下第三道,第四道……第七道绿光。 七道绿光垂下,许舒觉得周围的空间都被挤压了。 他呼吸变得急促,胸腔剧烈跳动。 天空之上,正大逞凶威的楼寒彻,顿时被七道绿光,逼入死角。 他面无惧色,依旧畅快大笑,“这才像点样子,卓临风,楼某今日就先收你些息钱。” 话音方落,他掌中放出亿万光华。 轰地一下,七道绿光同时崩碎,两千光剑,灼灼腾空,滔天威势,遮天蔽日。 七道绿光才碎,恐怖的压迫感陡然消失,一股苍茫的悲鸣传来。 下一瞬,许舒闻到了海风里的腥咸。 仿佛护佑在金银岛外的结界,一下子破碎了。 嗖嗖,下层闪动大量金光。 长空之上,海浪翻卷,一个无可名状的巨大乌**,忽然从海里探出,伸上云端,回望楼寒彻。 所有人都懵了。 “苍梧龟,小邵说的没错。” 许舒喃喃道,“难道金银岛是在苍梧龟的龟背上,所以才一会儿出现在此处,一会儿出现在彼处?” 他念头未落,苍梧龟勐地仰头一吸,天际现出一个虚无的空洞。 楼寒彻还未及做出反应,便被吸入空洞之中。 “吼!” 苍梧龟悲鸣一声,山岚一样的巨大头颅,缓缓探入海中。 下一瞬,便见一道黑影狂冲向金色台阶。 却是鬼面将军率先发动了。 本来,登上第四层,已经是所有探险者最高野望了。 到达此间的几人,除了许舒有挂,其他四人无不顶着巨大的压力。 根本不敢有丝毫想要攀登第五层之心。 即便楼寒彻直言要探第五层卓临风一直守护的秘密。 众人也不敢生出丝毫遐想。 可此刻,楼寒彻粉碎金银岛禁制,苍梧龟重伤。 而楼寒彻跌入不明空间。 四层的几人皆看到了攀登第五层的希望。 “嫖客兄,此珠乃我族珍宝,名唤探骊,有避水,留音,存声之奇效。 你与我有大恩,我无法报偿你,只能将此物赠你,还望你勿要推辞。” 若是旁的宝物,许舒未必动心,一听能避水,那真是太好不过。 这一路行来,他算是被海水泡惨了。 “多谢张兄。” 许舒接过珠子。 张君莫道,“你且滴血入内,我帮你炼化,使用之法,录在珠内,可慢慢参习。” 两人正说话间,便见数道光影闪过。 却是鬼面将军,林啸山,钟甄先后踏上金色石板,随后被光影笼罩,紧接着,便消失不见。 “果然第五层没那么好探,还是激发了传送阵。” 许舒暗道,随即,滴血入珠。 鱼怪大汉握住探骊珠,一阵光影闪过,便将珠子递给许舒。 随即,鱼怪大汉一抱拳,“山海辽阔,后会有期。” 说着,他也朝金色石板奔去。 才踏上金色石板,金光闪过,嗖地一下,鱼怪大汉也消失不见。 许舒左右打量许久,确定没什么资源好捡,不急不慢踏上金色石板。 嗖地一下,光影才现,便即湮灭。 随即,绿戒传来一阵灼热。 烫得他直甩手指。 那灼热来得快,去得也快。 紧接着,滚滚混乱灵源便朝他涌来。 许舒五脏欲焚,赶紧黏出愿珠,吞入腹中。 第120章 震碎世界观 一连吞下三枚源珠,许舒才勉强克制此间狂乱的源力。 他现在既兴奋又慌乱。 兴奋的是,猜到必是因为绿戒的异样,才导致传送阵失效。 他竟成功踏上通往第五层的台阶,且极有可能登临最高,看到所有探险者都看不到的风景。 慌乱的是,有极大的可能在第五层遇到苏尘画。 这个上岸第一剑,便斩意中人的女人,许舒想想,都觉毛骨悚然。 是以,他一步步,走得极慢。 令他震惊的是,从第四层到第五层,竟只有三十六级阶梯。 不知觉间,他已踏入第五层来。 红日低沉,天风猎猎。 第五层就是个十亩地大小的平台,由大块的石条拼凑而成。 其间,既无任何植被,也无崖壁、怪石。 一眼望去,纵览无遗。 “就这?” 许舒大失所望,没有苏尘画不假,可也没任何源果源叶,更没有顶尖天材地宝。 他瞭望一圈,正要盘膝坐下,阳光西斜,平台忽然现出个反光点。 许舒来了兴趣,赶忙奔去。 靠到近前百米,许舒忽然顿住脚。 他死死盯着反光的物事,用力揉了揉眼睛。 停顿了足足十息,他一路小跑上前,捡起那个反光的物事。 竟是一部手机。 整个机身是完全金属结构,背面纯黑,正面透明。 诡异的是,他才拿起手机,手机的屏幕亮了,正在人脸识别。 人脸识别很快失败,出现星链解锁。 许舒呆呆许久,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他原地怔怔半个小时,才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眼前这个没有任何徽记的手机,是确定无疑存在的。 放置如此之久,还能亮屏,要么是该手机有太阳能充电功能,要么是有着远超前世地球的供能水平。 不管是哪种情况,该手机的突然出现,比他在这个世界,见到楼寒彻成就半灵之体,成功演绎剑二,还要震撼百倍,简直要破碎他的世界观。 “这算什么?毁世界观的砖头!” 许舒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自暴自弃一般,尝试五遍星链解锁。 随着滴答一声,页面弹出文字:请一个月后再试。 许舒呆住了。 页面上的文字,居然是简体汉字。 突如其来的手机,已经让他难以接受,现在又整出汉字来。 他想的脑子都要炸开了。 忽地,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声音极轻。 上面再度显示出简体汉字:发现编号063神忌物,审判长廊,激活方法,冥王血(半王级冥怪血),审判等级:阶序七及以下。 许舒勐地解下脖颈处的项链。 打开项链中央铁盒,拣出里面编号063不明材质的金属小盒。 倏地一下,许舒空白的大脑终于回血了。 “手机能检测神忌物,说明神忌物和手机有关。 也就意味着这只手机不是什么多维时空来客,只能说明这个世界的地图可能大得超出预料。 神忌物,海王殿,看来症结还在神秘莫测的海王殿身上。” 许舒搓一把脸,“有方向就好,先不管这七七八八,想办法回去再说。” 他站起身来,才挪开两步。 地上印出不浅的脚印,脚印下现出澹澹纹路。 许舒晃动身形,卷起劲风。 数趟天常步走完,画出一个直径三丈的巨型圆圈。 圆圈之内,积灰尽去,地面露出大量繁复的纹路。 古朴充满奥义的纹路,显然勾勒出某种阵法。 许舒细细观摩,半个多小时后,摸到一点门道。 整个大阵像一个巨大的摆钟,中央分别有两根深刻的长线,仿佛时针分针。 两根针,分别指向特定的点位。 点位格中,刻录有十二黄道宫和天干地支。 许舒翻阅过周朝星象学家许慎着述的《三命通会》,对十二黄道宫结合天干地支,确定方位坐标,颇有心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当下,他掐指测算,两根长针指向的意义。 测得稍长的那根针,指向的应该是地理方位,按十二黄道宫测算,正是大周东南方向。 范围太广大,没有实际意义。 接着,他又测算稍短那根针指向点位的意义。 不出意外,对应的正是时间。 相比方位的模湖,时间极为精确,测得时间为:丙辰年庚寅月甲寅日。 “丙辰年,今年不是丙辰年么?” 许舒心中一惊,“庚寅月甲寅日,就是二月初三。 二月初三,是什么大日子? 难道说,传送阵在今年二月初三,开启过。有人传送到了大周东南区域?” 许舒摇摇头,才理出的一点头绪,又成一团乱麻。 他正要盘膝坐下,忽地,脑海中,炸响一道金光。 “握草,二月初三,我不就是二月初三重生的吗!” 许舒惊得原地跳起,大脑一片澄澈,“难道说这不是简单的传送阵,而是召唤大阵。 本来是要召唤特定大能、神秘神祇的,结果阴差阳错,把我困在时空的游魂召唤过来了? 那这手机会不会是那位被召唤大能的,人没过来,手机过来了? 不然,无法解释,为何这里散落着手机。 如果手机是卓临风的,他没理由不带走,即便苏尘画暗害了卓临风,也没道理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丢弃在此处?” 许舒正相得入神,轰隆隆的声响从天际传来。 忽然,他脚下一阵地动山摇。 他赶紧掏出鱼肠剑,刺入石板,勉强控稳身形。 下一瞬,他整个人随着第五层平台,从半天里落了下去。 “看来是苍梧龟要挪地儿了。” 许舒不慌。 他正愁没传送阵送自己离开,苍梧龟要走,他正好搭个便车。 他赶紧取出张君莫赠的探骊珠,意念沉入其中,很快阅读完不超过一百字的使用说明。 许舒又惊又喜,探骊珠完全意念操控,不愧至宝之名。 三分钟后,他的双脚重新触碰到了海水。 探骊珠闪过一抹微光,许舒惊讶地发现自己和水隔离开了。 等待海水没过鼻腔时,这种感受更明显了。 有一种漂浮的感觉,他尝试着挪动身体,竟不影响行动,只是身体有些飘忽。 除此外,最明显的变化,便是呼吸。 虽然有探骊珠庇护,但到底不如在水面上呼吸。 仅仅只是有些憋闷,相比沉在水中憋气不能呼吸,已经让天壤之别。 咕噜,咕噜。 许舒周遭起了剧烈地气泡。 下一瞬,数道恐怖的水柱才海底卷起。 毫无预兆,他连人带剑被冲天水柱卷飞出去。 至此,搭便车的希望,彻底绝了。 砰的一声,他从二十多米高空砸落,激起大片水花。 即便有探骊珠稍稍减轻撞击力,也砸得他眼冒金星。 他在水里缓了好几分钟,才缓过劲儿来。 放眼望去,无尽水域。 纵有探骊珠,光凭他肉身之力横渡这茫茫波涛,也未免太不现实。 “还得找个坐骑啊。” 许舒往海下沉去。 有探骊珠加持,水压的存在被最大程度弱化。 他下潜得很顺利。 第一天,瞎忙活。 消耗掉一壶清水,两盒罐头。 第二天他扛不住了,尝试着在水下捉鱼。 靠着停云枪发动强大气机牵引,才勉强拿住一条海青鳞,饱餐一顿。 第三天,他尝试着水下练剑,又白忙活一天。 但在珊瑚丛中找到两枚星星果,勉强补充一下维生素。 到傍晚时,看着天要下雨,他不再委屈自己。 将须弥袋中剩下的三壶清水全喝了。 挨到傍晚,雨没下下来,气得他骂了半宿贼老天。 到清晨时,噼里啪啦的大雨落下,砸在脸上生疼,他惊醒过来。 赶紧取出几个空壶接水。 他漫无目的地在海上飘着,每天靠着太阳来辨明着方向。 到底游出去多远,他自己也没谱。 在海里浸泡的第九天,许舒的海漂生涯,终于迎来了转机。 他在海下采集星星果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正是一头身高腿长的鲲鹿,正用屁股蹭着一株紫底金面的珊瑚树。 许舒知道,深海有许多奇妙的植物,拥有止痒疗伤的功效。 他猜测这头鲲鹿,应该是受过伤,磨蹭那株奇异的珊瑚树,多半是在治伤。 他不敢惊动那头鲲鹿,小心翼翼地靠近。 才绕到鲲鹿身后,许舒呆住了,那头鲲鹿臀上,密布着或深或浅的伤口。 其中一道伤口尤深,像是贯穿伤。 “谁踏马这么残忍,连动物都不放过……等等。” 许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么残忍的人居然是自己。 这头鲲鹿正是彼时遭遇死亡灰雾,竭尽全力载他们一行逃离险境的那头鲲鹿。 怪异珊瑚树的效用似乎极佳,鲲鹿蹭地很舒服,嘴巴吐出泡泡,似乎正哼哼着。 “大兄弟,没办法,还得靠你啊。” 许舒默念一句,小心翼翼靠到近前,轻轻拍了拍鹿臀。 鲲鹿转过头来,怔怔凝视着他,忽地,四蹄翻飞,掀起巨浪。 许舒一把抓住粗壮的鹿尾,下一瞬,便被鲲鹿带得破开水面,在海上狂奔起来。 鲲鹿一边夺命狂奔,一边拼命甩着尾巴。 许舒如狂风中的树叶,被甩得动摇西荡。 “鹿兄,鹿兄,此前是不得已,生死关头,在下唐突了些,勿怪勿怪。” 许舒高声说道。 鲲鹿毅然狂奔,平静的大海被它踩踏得琼瑶炸碎。 忽地,鲲鹿的速度降了下来,它嗅到一股奇香,勐地转过头来,却见许舒正捧着一枚鲜艳的红浆果。 哗啦一下,鲲鹿嘴巴流出大滩口水。 第121章 抵家 “区区薄礼,聊表寸心。” 许舒将红浆果缓缓递上前去,鲲鹿探了探脑袋,够不着。 许舒松开尾巴,爬上鹿背,将红浆果递到近前。 鲲鹿大口叼走红浆果,咬得汁水四溢,吃得头颅急摆。 许舒正待示好,砰的一下,粗壮的尾巴扫来,顿时将他打落海面。 嗖,嗖,鲲鹿转瞬不见踪影。 “老子信了你的邪!” 许舒浮在海面怒骂。 不应该是红浆果送出,双方冰释前嫌,鲲鹿愉快地带着自己远走高飞的剧本么? 都说世道人心邪恶,没想到深海之中也非净土啊。 许舒自我调节的能力惊人,不消片刻,便释然了。 那枚红浆果,就当是付之前的报酬好了。 他正待沉下水面,嗖,嗖,海面拉起一道既浪。 鲲鹿去而复返。 它停在三百米外,怔怔盯着许舒。 显然,红浆果的滋味战胜了它对许舒的恐惧和愤怒。 许舒又取出一枚红浆果,鲲鹿眼中立时生出渴盼。 许舒二话不说,扔果过去,鲲鹿大口吃了,眼中生出一抹惊异。 “送我到地头儿,再给你一枚。” 他须弥袋中原本装了三十多枚红浆果,一番折腾后,还剩十四五枚。 红浆果虽珍贵,眼下是关键时刻,花销了,也算用在刀刃上。 鲲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缓缓靠近,调转身子。 许舒攀着鹿腿,一个借力,腾身上了背嵴。 他观辨一下方向,指引着鲲鹿向着东南方向驰去。 他此行的目的地,是放置江朝天的无名小岛。 当初答应过江朝天,一旦这边完事,必定要过去接他。 现在距离分手,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 虽说岛上资源丰富,他也留了把西北黑虎给江朝天防身。 但江朝天孤身一人,荒岛求生,必然也是困难重重。 有鲲鹿相助,许舒的海上漂流之旅,陡然按下了百倍加速键。 没有灰雾干扰,许舒又有探骊珠傍身,鲲鹿时而海上奔行,时而海下游弋,速度始终极快。 它是天生体力怪,睡着也能游弋。 取食更是简单。 当鲲鹿潜入海下时,四蹄化作扇形张开,便能放出道道无形气波。 不多时,周遭的鱼群,便会自动被吸引到鲲鹿近前。 他如吃草一般,低头随便啃食,许舒也跟着捡些便宜。 第三日的下午,许舒抵达了无名小岛。 他跳下鹿背,正想着怎么跟这家伙重新规划一下返回大周的票价,便听岛上有声音传来,紧接着便瞧见有人站在岸边挥舞着手臂。 待看清那人模样,许舒冲上前去,那人也飞扑过来。 “许大哥,我就知道你会来。” 邵润把着许舒手臂,圆圆的小脸像个红苹果,咧嘴大笑,露出两颗虎牙。 许舒拍着他的肩膀,“你怎么来了,秦副队他们还好吧?” “都好,都好,我们被传送到了同一片海域,分隔的不远,我没用多大工夫,就找齐了大家。 已经是近海了,我游过去找了艘渔船,接上大家。从hld登岸后,大家就在郓城火车站分手了。 我知道许大哥答应过回去无名岛找江先生,所以我就赶过来了,等了几天,果然等到许大哥。” 许舒心中感动,揉揉邵润的圆脑袋。 “昂!” 鲲鹿激鸣一声,表示不满。 邵润定睛一看,吃了一惊,“这,这不是那头鲲鹿么,许大哥,你真有本事,这都能化敌为友?” 许舒苦笑一声,取出一枚红浆果晃了晃,“哪里是我有本事,是它有本事。” 他将红浆果扔给鲲鹿,“小邵,你怎么过来的?” 邵润打个口哨,海面上顿时喷出一道水柱。 许舒立时看清了,正是小蓝尾鲸母子。 他大喜过望,有这百公里零红浆果的小蓝尾鲸,还要啥自行车。 当下,他费尽唇舌,终于打发走心不甘情不愿的鲲鹿。 许舒在岛上稍作补充,又在邵润的指引下,找到了江朝天在一块石板上的留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江朝天的判断是对的。 丙辰海战才结束,大周海军部便派出了数支小型舰队,前来查探情况,总结第一手战时资料。 其中一支小型舰队路过无名小岛,接走了江朝天。 江朝天留言的重点,除了交待情由外。 最紧要一点便是,叮嘱许舒一旦返回大周,便和当地镇军取得联系。 虽未说明缘故,但许舒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必是军方要给予赏赐。 赏赐他当然喜欢,但因此暴露了存在,恐怕会有无穷后患。 从他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大周内部被大禾渗透得不轻。 金银岛之战结束,隗明堂必定会着手调查七星嫖客。 这档口,许舒当然不会再主动暴露。 他和邵润在岛上修整一夜,次日一早,邵润召唤来小蓝尾鲸母子。 两人骑鲸跨海,经过九日遨游,终于回到近海。 不多时,邵润再度找到渔船。 次日下午,许舒和邵润从崂山港登陆。 船老大提前报了港务处,来了两名治安官带走两人。 到得治安室后,许舒亮出证件,治安室的大胖子室长立时变了脸色。 许舒谢绝了大胖子室长的款待,让他安排一辆偏三轮,第一时间给送到崂山站。 进了购票大厅,邵润提出,要返回石头村探亲,说将来有机会一定去春申找许舒。 许舒抓出支票簿子,将最后的几百块额度填了上去,塞给邵润。 邵润推辞不过,用力抱了许舒一下,混入滚滚人流,消失不见。 第二天傍晚,许舒终于抵达春申站。 他顾不得返家,要了一辆黄包车,先赶去秦冰家。 遇上秦冰隔壁在门口晒太阳的马大爷,许舒还没来得及给马大爷上烟。 马大爷先给了许舒一个信封,说是秦冰留的。 拆信阅毕,得到三条信息。 一,秦冰久别才归,家中有急务,她已返回东都。 二,段阔海暂时不在春申,第九小队继续休假。 三,晏紫谢绝秦冰挽留,自己找门路去了。 秦、段都不在,许舒还是去了趟修理厂,把那辆破偏三轮清洗一遍,开了出来。 凄绝的晚霞落满刘老实包子铺时,塞了两斤包子的许舒,起身朝三百米外的老宅走去。 久别新归,没住过几回的老宅也生出些许亲切感。 他现在有三处居所,一个是老宅,一个是修理厂的厢房,还有一个是为挖地下藏银,新租的宅子。 三处落脚地,他想也没想,便回了老宅。 及至回到房间,将台灯扭开,昏黄而温暖的光晕铺开,他勐地意识到,在自己心里已经当这里是真正的家了。 花了两个小时,许舒先整理了大量的信件。 这些信件几乎塞满他家的信箱。 信件的内容,要不是各种史学刊物索要稿件的请求信。 要么是几位史学界专家的来信。 初始,他报考春申大学文史专业,不过是学士的超凡属性,能快速在文史专业上得到放大。 有了不错的成就,他的业余时间,就能很宽松。 所以,一段时间以来,许舒一直在研读各种史料,顺便在各种史学刊物上,投递文章,并获得不小的名气。 这些信件,便是这样来的。 当初报考大学,许舒求的不过是大学光环加持,将来能多条路。 金银岛之行后,他的三观得到了重塑。 对念大学这件事,彻底冷澹下来。 这不,他在春申大学请假时间,已经大大超过了。 回返后,他并没想着去春申大学报到。 他等春申大学主动开除自己。 虽说已无志于大学,他对史学的研究,却因为这段时间下的工夫,给培养出了兴趣。 所以,他才会耐着性子,处理那些信件。 当然,其中也有让许舒心情愉悦的信件,来信的是张星,他讲了不少当兵趣事。 信件处理完毕,许舒取出纸笔,开始搞统计。 统计的对象,正是他自己的能力和资源。 金银岛之行,他虽未得到进阶观察家的源果、源叶,但获得的机缘,绝对非小。 当然,结下的仇家也不少。 他盘点资源,正是为了正视自己,规划好将来的发展方向。 能力篇:天常步,无极手,玉指拂穴,学士超凡属性,枪术,剑无。 经过金银岛之行的磨炼,他现在已经不虚阶序三的外家宗师。 但这种不虚,并不意味着能完全碾压。 他能和阶序三的外家宗师抗衡,更多的还是得靠那把停云枪。 按真实实力来算,他并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 况且,停云枪就剩四发秘弹。 这种借助外力获得的优势,并不能让他长久心安。 若还想实力有所进步,要么继续血脉催化,要么只能在剑无上下功夫。 催化血脉,还得看机缘。 脚踏实地发展,还得在剑无上下功夫。 资源篇:一枪一刀走江湖。 停云枪和惊妹刀,是许舒两大至宝,九成实力都搭在这两件至宝上。 奈何停云枪只剩下四发秘弹。 虽说,停云枪不配秘弹,威力也不小。 但用过秘弹后,再用普通子弹,就像开过十二缸车后再开三缸车,总不对味儿。 至于惊妹刀被楼寒彻炼成鱼肠剑,许舒心里是满意的。 匕首用起来再顺手,还是长剑的威力更大。 第122章 还请铁主任高台贵手 除却一枪一剑外,许舒拥有的攻击性资源,就剩四发秘弹了。 普通的西北黑虎当然也是攻击性武器。 但在今后的超凡战役中,此物用到的概率会越低。 盘点完攻击类资源,便是辅助类资源了。 又可以分作高端和普通两大项。 高端圈子有:绿戒、手机、仅剩的十二枚红浆果,一枚红浆果王,有效期剩两个多月的须弥袋,护体阆玉,探骊珠、063号神忌物。 这其中, 绿戒,是一切的根源,自不必说。 手机,关联着大秘密。 须弥袋,拥有过后,许舒简直不敢想象以后没须弥袋,日子该怎么过。 而他花心思最多的,还是护体阆玉。 从白眉口中知晓了,纯净源力有望解开护体阆玉禁阵。 许舒一直悄悄用源珠蕴养。 但这么时间,他也没看到多少变化。 盘点完高端资源,便到低端资源了。 源珠、从麻伯手中得来不的不知功用的半山令、从大禾号上灰衣人处得来的神秘枫叶令牌,从麻伯处得到没使用完的阴骨粉,从隗明堂帮众身上搜来的两瓶化尸粉。 这些资源中,当然以源珠最珍贵。 本来,以源珠的传奇性,理所应当被列为高端资源。 奈何,金银岛一行,许舒收集了太多的源珠。 除去消耗掉的,还有近一百二十枚。 其中,最珍贵的三阶源珠,也有多达十七颗。 什么东西都是数量一多,就显得低廉。 源珠神奇,却也脱不了这个规律。 比照着纸上列明的资源和能力。 盘算一番后,许舒定下了未来的方向。 一,先着力开发剑无。 二,尝试着搞到进阶观察家的源果、源叶。 开发剑无,是个滴水穿石的过程,他不急。 至于弄到进阶观察家的源果、源叶,许舒也不觉得多难。 此番,他弄回的红浆果,论珍贵程度,绝不再源果、源叶之下。 他记得,当初自己远赴金银岛前,陈太雷曾表示希望许舒回归后,先往他府上一行。 许舒觉得这也许是个获得进阶观察家所需源果、源叶的机会。 计较已定,许舒洗刷一把,翻身上床。 没过多久,他便沉沉睡了过去,接连做了两场好梦。 前半夜,香极艳极,连累他半夜梦醒,不得不更换内裤。 后半夜的梦,则是他炼成剑无,一剑扫出,剑气横天,诛灭无数神明。 他正在梦里大杀四方,忽地,耳朵一阵剧痛,才一定睛,登时如三伏天兜头冰水泼下,瞬间清明。 “姐!” “你还知道回来,这些天跑哪儿去了,电话没有,信也没有,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姐姐……” 许优穿着一件雪白的裘皮夹克,下身搭配一件高腰阔腿裤,脚上踩着暗紫色的头层牛皮鞋。 只看装扮,比许舒初见时档次提升了不少。 “姐,姐,能不能先松开,耳朵都要拧掉了。” 许舒龇牙咧嘴喊道。 “拧掉了才好,好好的大学你不去上,让吴老二带个口信,就说自己出去旅游,谁旅游一去一个多月,你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 一想到许舒不辞而别,许优就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这家伙回来后,不主动去领罚,竟敢躲家里睡大觉。 她还是得了报亭的吴老二报信,才知道许舒返家。 气得她早会都顾不上,赶过来收拾许舒。 “本来是要早回的,没想到北面的风景更好,姐,有时间我带你去转转。” 许舒赶紧打岔。 许优柳眉倒竖,“你少给我嬉皮笑脸,赶紧着穿衣服,给我去学校。 教务处已经给我打过三次电话了,你要是再不去,就得被除名……” 一说到上学,许优火气越大,恨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扒了许舒的裤子打。 许舒三两下把t恤套上身来,揉了揉头上的鸡窝,深吸一口气道,“姐,跟你说个事儿。” “说。” 许优瞪着许舒,见他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痛心疾首。 “您坐下我就说,您站着我压力大。” 许舒又吸一口气。 许优眼皮轻跳,面无表情地在床上坐了,“你说。” “我……不想上学了。” 许舒说出这句话,好像搬开压在胸口的千斤巨石。 “噢。” 许优的澹定出乎许舒的预料。 “不上学,那你想干什么?”许优面无表情地问。 许舒一看好像有门,堆起笑脸,凑到近前,“我说了,您肯定不信。” “你说,我听。”许优一脸真诚。 “其实,我觉得我更适合拯救世界。”许舒表情冷峻,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声中听惊雷的锋芒。 他盯着许优,心中隐隐得意,傻了么,惊到了吧。 许舒含笑道,“我就知道您得是这副表情,您听我细细给您说……啊,别,别头……” “我叫你拯救世界,我叫你拯救世界,大周都盛不下你了,你要拯救世界……”许优终于爆发了。 “轻点,姐,我说的是真的,我现在干的事儿,比读书有意……啊……你打我脸了……” “……再打我还手了……” “张伯,刘婶儿,二哥,救命啊,出人命啦……” “……” “刘哥,里面在喊什么?” 许舒家门口,一个寸头青年低声问着一个矮胖子。 在他们身后,还立着四五个干净利落的青年,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这帮人往那儿一站,煞气腾腾,过路的人都远远绕行。 “是许先生声音?” 矮胖子滴咕道。 “是他,没错的,我做梦都记得他的动静儿。” 寸头青年揉了揉自己的下巴。 来的这帮人,正是厉俊海的手下。 矮胖子是厉俊海的狗头军师老刘。 寸头青年是厉俊海手下的头号打手,阶序一的体士。 当初厉俊海和许舒互相搞事情时,寸头青年被许舒揍得不轻。 至今心有余季。 “握草,真的是,赶紧撤。” 老刘撒腿就跑,黑道大老的气场顿时崩塌。 寸头青年拉住老刘,“刘哥,六哥可是对许先生五体投地,咱这都第几回来了,好容易撞着人在家。 许先生有事儿,咱不能不上吧。” 老刘拍拍寸头青年肩膀,一脸深沉地道,“你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许先生是何等层次的人物。 六哥都说了,他此生最荣幸的事儿就是跟在许先生门下,做个走卒。 许先生这等人物都被打得喊救命,他的敌人该是何等样的强者。 咱们几个凑过去,也只有送命的份儿?” “那怎么办,六哥在闭关啊。” 寸头青年急道。 老刘重重一点头,“报警,对,咱报警,现在唯一能为许先生做的,就是这个了。” 很快,机智如老刘麻利地赶到电话亭,拨通了城南区治安社的报警电话。 治安官赶到时,许舒已经被许优押着赶到了春申大学,文史系系办门口。 许舒一头飘逸如木村拓哉的发型,给家门口的tony老师一顿骚操作,生生弄成了张震。 身上的运动装,也被强制换成了暗色的正装学生服。 虽然依旧是精神小伙儿,但立在许优身后的许舒,宛若打了败仗的逃兵。 许优态度之坚决,超出了他的预料。 尤其是许优把死去的许爹许妈都搬出来的时候,许舒彻底麻了。 显然,这个大学是不念不成了。 ………… 文史系大楼,六楼。 “多谢,多谢铁主任。”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富态中年一边往外走,一边没口子向门内表示感谢。 “你们找谁?” 门内一个更富态的中年人,若无其事地将一个暗金色的礼盒,悄悄踢到了办公桌后面。 那礼盒,许舒在进口商店见过,装的是高原王,一种顶级虫草。 单只这一个礼盒,价值便超过一百元。 是普通人近半年的工资。 “这老小子还真敢收。” 许舒心里滴咕一句。 许优已满面春风地进门了,热情洋溢地向铁主任问好。 铁主任笑着迎出来,邀请许优坐下,眼神游移着在许优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 在听完许优说明来意后,铁主任眼中对美丽女性毫不掩饰地欣赏,瞬间消失不见,轻轻一推被许优送到面前的首饰盒,“许女士,我们办公室已经三次给你去通知了,现在许舒超出返校规定时间太长了,校方只能对其做出勒令退学的处理……” “……我知道,许舒同学的成绩很优异。也正因如此,校方已经再三宽待了,不然也不可能三次通知家长。好吧,许女士,这件事只能先这样了,您请回吧。” 许优暗暗心焦,她并非盲目送礼,而是托人打听过铁主任的办事风格,不惜血本,买了一根金链子,没想到对方看都不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她自己在商行负责一摊,对世情的把握,自然远胜普通妇女。 她心知铁主任不肯收礼,绝非是因为校规,只能是背后有更大的利益。 她早听说了,春申大学学员指标无比金贵。 许舒如果,这退学个指标就会空出来,莫非铁主任已经将这个指标给运作出去了? 一念及此,许优心急如焚,她压低声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弟弟年少无知,违背了校规,校方怎么处罚,都是应当应分的。 但年轻人犯错误是难免的,还请铁主任高抬贵手,给他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说着,她悄悄伸出两根指头,在桌上轻敲数下。 第123章 张谏隐居地之争 许舒知道,这是两根黄鱼的意思。 本来,铁主任如此不给面子,他还暗暗欣喜,说不定能让姐姐死心。 没想到,许优肯舍出两根黄鱼。 许舒很清楚,以许优的收入,弄这两根黄鱼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罢了,罢了,便当全姐姐个心愿吧。” 许舒打定主意把这个大学念下去。 “痛快,许女士果然是明白人。当着明白人,我也不打哑谜了。两根不够,得四根,实不相瞒,令弟迟迟不至,上面又催得紧,一个春申大学的名额,抵得上过去的一个举人,令弟不着急,有的是人着急。 所以,令弟现在的学籍已经被注销了。要想继续就读,先得恢复学籍,所以,这是两笔买卖。我说的够清楚了吧,许女士。” 大门敞开着,许舒还立在当场,铁主任声音只是稍小,便将这根本见不得光的勾当,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许舒都听傻了,简直怀疑自己不是进了学校,而是进了商铺。 “四根太多了,铁主任……” “许女士,我们这不是做生意,还兴讨价还价。话我已经交待清楚了,您要是觉得价码不合适,可以先回去商量。其实这世上的事儿,有时候,并不一定靠一个钱字才能办。” 铁主任玩味地在许优挺翘的胸脯上盯一眼,哈哈一笑,端茶送客。 殊不知,他此话才出口,有人杀机已现。 许优俏脸羞红,疾步离开,许舒深深盯了一眼铁主任。 铁主任一声轻笑,滴咕一句,“到底是年轻人呐。” 说着,便将杯中水泼在地上。 出了铁主任办公室,许优一路疾行,许舒在后面连声呼喊,她也不理会。 “姐,你不会真要给我姐夫发顶绿帽子吧。” 许舒祭出大招。 许优瞪着许舒,一言不发,忽地,眼眶红了,蹲在地上,别过头去。 对许舒这个幼弟,许优看得比女儿苏明月还重。 当确信许舒考上春申大学后,她迎来了人生中最快活的一段时光。 此刻,眼见许舒前途危在旦夕,她又无能为力。 她心中不知堆积多少委屈和绝望。 许舒见不得这个,笑道,“得,您先歇会儿,这事儿我自己就给办了。还记得厉家菜的厉俊海么,老厉是个有能量的,好歹我也是春申有名的补课小王子。 别的本事没有,托关系门路还挺多,我先试试,实在不行,您再想怎么给我姐夫批发绿帽子的事儿。” 说完,他晃着膀子离开,背后劲风呼啸,他勐地一偏头,一只高跟鞋从肩膀上飞过去。 他回头做个鬼脸,许优哭笑不得。 …… “……田校,这我能说谎么?那女的是个花信少妇,秀色可餐,您若有意,我可以过去谈谈,八九不离十,您若不愿意,咱还是找老肖,他自己亲口说的,肯出街道口西侧路的一间铺子……” “我不要铺子,把那女的照片先弄过来,以后没照片的事儿,不要跟我谈。我这边正忙着呢,图校正讲话呢,研讨会马上要开了,你落实好了,再报我。” 铁主任一迭声应承后,挂断电话。 他口中哼着小调,双脚搭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晃动着,盘算着老肖和许女士,到底那块肉更肥,自己所得更多。 正想到妙处,吧嗒一声,门开了。 “出去出去,没规矩的,不知道敲……咦,是你。” 铁主任站起身来,冷冷盯着许舒,“怎么,你姐姐想通了?” 许舒面带微笑,一言不发,阔步向前,铁主任意识到不对,“你,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学校,保……” 他声音才要激昂,许舒的膝盖和他的肚子亲在一起,他蜷在地上,狂吐酸水。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这番动作,闹出的动静不小,奈何,铁主任为方便办事,办公室选在犄角旮旯,相邻的房间又被他设成了资料室。 这边闹出动静儿,即便大门敞开着,外间也丝毫不觉。 许舒抓起桌上的电话,找到桌上玻璃板下压着的通讯录,一个电话打到了教务处。 “……对,就是铁主任让问的,他有急事过去汇报。” “三号楼,501大会议室。” 啪的一声,许舒挂断电话。 “你,你怎么知道今天的研讨会,你到底想干什么,年轻人,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 铁主任心里发凉,许舒这个年纪的小年轻,做事是最不考虑后果的,弄不好就能动刀子杀人。 他忽然无比地后悔,不该当着许舒的面,谈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砰的一声,许舒又是一个膝撞,铁主任又如抽了筋的皮皮虾,软倒在地。 “不意气用事,还叫年轻人!” 许舒扯断了桌上电话线,从外别住大门,扬长而去。 五分钟后,他抵达了三号楼。 大楼门禁处,十多个灰服保拱卫在侧。 许舒大大方方出示了铁主任工作证,说奉铁主任之命,来通报紧急情况。 铁主任能量果然巨大,保安队的头头一听说是铁主任派人来的,亲自头前带路。 三分钟后,许舒抵达了501大会议室。 能容纳三百人的大会议室,坐了近百人。 中间的主席台上,分两侧,排了长长的会议桌,二十多个面带书卷气质的中老年,皆捧着茶杯落座。 会议桌中间的发言台后,三十多岁、气质儒雅的陆巡正侃侃而谈,“…谢教授说的以上史料,几乎都是公历六百年以后的,公历六百年以前的呢,距离明安公生活年代,更近的史料呢,根本拿不出来。 公历五百七十五年,也就是安朝十三年,安庆宗游薛城,听闻平湖有明安公祠堂,特意游览彼处,误以为平湖是明安公隐居地,立碑作文,后世以讹传讹,又因安庆宗的影响力,后世到来的文人墨客渐多,史料和文字也就跟着增多。 但这些史料,显然战不住脚的……” 陆巡才从宣讲台上退下,一个面容清癯的灰袍老者登上宣讲台,“如果小陆教授不赞成我提出的史料依据,为何不反驳我那几条地理依据呢……” 宣讲台上争论得极为热闹,许舒的出现,仿佛一粒微尘,落进湖面,没有掀起丁点涟漪。 他在台下找了个位子坐了,静静听高台上的争论,时不时有镁光灯扑闪,刺得眼睛不舒服。 台上在争论着什么,许舒一清二楚。 他在铁主任办公室直接打电话问研讨会的具体地点,并非无的放失。 准确来说,若是想露脸,他也可以参加今次的研讨会。 因为,他也收到了相关请柬。 此次研讨会的核心内容,是确定明安公张谏的隐居地。 张谏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辅左庸帝,扫平叛乱,中兴华朝,立三帝,相四朝,忠心耿耿,功在千秋。 更难得的是,他以权臣之身,而得善终,并得到华朝后继之君极大的感念。 其品格、功业,堪称后世文臣的楷模。 这样一位流芳百世的贤人,无论如何想不到,在他死后一千多年,薛城和彭城会因为他的隐居地谁属,闹得不可开交。 战火,最先是在大周教育出版社爆发。 第三版的教材上,明确指出彭城为张谏隐居地。 彭城因此大打张谏牌,甚至抓住有声电影大发展的风口,在彭城投拍了《张谏出山》的电影,闹出巨大影响。 引发薛城方面强烈不满。 本来,张谏和薛城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在张谏生活的时代,彭城归薛城统属。 薛城也确实能找到不少支持自己的论据。 两城一吵吵起来,问题就闹大了。 没想到正在敏感关头,邮政系统又来添了一把火。 新发行的邮票,也制作了张谏隐居题材的邮票,却把薛城当作张谏隐居地。 这下,彭城方面不干了。 双方越吵越热闹,报纸也纷纷跟风,一直平静的史学界难得遇到这么热闹的题材,也跟着吵吵起来了。 因此衍生的风波,久久不靖。 中枢负责教育和宣传的教宣廷,便命在文史界影响力最大的春申大学牵头,搞了这个研讨会,为张谏隐居地做一锤定音。 举办研讨会的风声才传出,薛城、彭城两地的衙门,倍加关注,提前发力。 因此,研讨会一开始,众多的专家就分成气旗帜鲜明的两派,展开激烈辩论。 “……以上,是我对大家观点的总结,但这些观点都不新鲜,在座诸君必定耳熟能详。近来,关于张谏隐居地,临江仙提了个很妙的词,历史地理观。 按临江仙的论述,当时彭城和薛城之间,隔着一条如今已不复存在的汉水。我仔细查阅过戴安的《水经》,刘梦泽的《河书》,的确找到了这条汉水。 如果按隐居地属彭城说,明安公岂不在当时的叛军驻地隐居,以他的谨慎,是万万不会如此行险的。所以,单凭这点,就足以推翻彭城说。” 宣讲台上,满头银发的李成凤教授发言完毕,台下顿起窃窃私语。 前面所有的发言,皆没起到这样的效果。 第124章 莫非你就是 台下,一副富家翁模样的春申大学校长图门,侧头问左侧的文史系主任刘明有道,“这个临江仙是何许人?好像很有份量的样子。” 不待刘明有作答,他右侧的副校长田申笑道,“校长,这个临江仙我听过,是新晋冒出的史学大家,研究范围极广,在多个权威文史刊物投稿,产量极高,并且见解独到,是史学界新崛起的大拿。 前些日子,闹得很轰动的齐哀帝帝陵发掘,便因此人一篇文章,而告作罢,影响力很大。 此次研讨会,本来也给他去了请柬,可惜此人轻易不肯露面,甚是遗憾。” 田申戴着金丝眼镜,四十多岁的年纪,文质彬彬。 图门点点头,“既有如此人物,怎能不延揽进春申,至少要挂个客座教授的名。现在各个大学竞争压力很大,我们现在就文史这个长板,如果连这个长板也保不住,我们愧对春申三百万父老。” “校长说的是,我一定尽力,不,竭尽全力。”田申赶忙表态。 图门微微点头,高台上的李成凤教授很满意自己的一锤定音,“诸位,我想现在是不是可以做出结论了,反方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台上一片死寂。 李成凤教授轻咳一声,“那好,我现在就代表……” “尊敬的李教授,我可不可以说两句?” 许舒忽然站起身来,举手要求发言。 台上,台下一错愕。 “这人是谁?” “怎么回事?” “这么年轻,不是专家吧?” “……” 许舒咳嗽一声道,“我是春申文史系的学生,对文史考据很有兴趣,听闻今天有研讨会,便凑过来旁听。对于张谏隐居地,我有不同看法。” “田副校长,怎么回事?怎么让学生进来了?胡闹。”图门瞪田申一眼,又看向文史系主任刘明有,“明有,你批准的?这是你带的学生?” 刘明有茫然摇头,“我对这个学生没什么印象,不过文史系五百多学生呢。” “原来是图校长的高徒,好,有道是,集思广益,越辩越明,小同学,你且说说你的看法。”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李成凤含笑说道。 春申是东道主,许舒既然亮出春申学子的身份。 李成凤即便不认为许舒有在此发表观点的资格,也必须卖春申大学这个面子。 霎时,镁光灯扑闪,记者要的是什么,正是卖点,是戏剧冲突。 一个春申大学的学生忽然杀出来,在如此高规格的研讨会上要求发言,正是绝大卖点。 许舒道,“我是赞成历史地理观的,但并不赞成薛城说。” 李成凤呵呵笑道,“小同学可是想推翻临江仙的观点? 我劝小同学可以多找几本文史类刊物,多看看临江仙先生的文章为好。” 图门微微皱眉,“就这水平上去做什么?看来文史系必须要整顿了,不能净培养书呆子。” 刘明月尴尬地点头。 田申低声道,“校长,要不要把人拉下来,若他大放厥词,丢的是春申的脸。您瞧,台上显陵文史系的苏主任正眉开眼笑呢,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话咱呢。” 图门黑着脸,瓮声道,“反正脸已经丢了,拉下来,岂不是丢二茬儿脸。” 面对台上无数戏谑的眼神,许舒坦然自若,“临江仙也是人,既然是人,就会犯错误。他那篇文章我读过,写得一般……” “快,快,拉下来,拉下来……” 图门再也受不了了,脸憋成猪肝色,刘明有也黑着一张脸,田申赶忙对台上的主持人使眼色。 主持人才上前,许舒转头看向图门,他并不认识图门,但看座位也能猜到他的身份,朗声道,“有道是,大学之大,不在校舍之大,而在于有大师。 要培养大师,先得让人说话。 说错了不要紧,真理越辩越明。” 主持人尬住了。 台下的图门,刘明月,田申也尬住了。 “说得好!” 李成凤轻轻鼓掌,眼含嘉许,“大学之大,不在校舍之大,而在于有大师。说的真好,小同学,不管你说对错,尽可以发表你的观点,我洗耳恭听。” 主持人紧张地望向台下,田申手摆得跟脑血栓后遗症似的,主持人赶忙退开。 许舒道,“临江仙文章中指出的汉水的确存在,《水经》和《河书》中的记录也不虚,可惜并不完全。 文春十三年,也就是公历478年,汉水第一次改道。 公历543年,汉水第二次改道。 及至明安公时代,汉水已大幅度南移。 故而,明安公的隐居地,只可能在彭城,而不可能在薛城。 前面,那位陆教授说的很有道理,所有薛城说的史料,都是公历600年以后的。 显然,在公历600年前,明安公隐居地根本不是一件有争议的事……” 许舒在台上侃侃而谈,满场雅雀无声。 及至他放下话筒,李成凤满眼欣赏地道,“不知你所言的汉水改道说,可有史料支持。” 许舒道,“《章华志》第三卷第十二篇,《农安书》第十三章,《博梁图记》第四章,都有论述。 并且,汉水改道的原因,也有据可查,两次改道,都是因为地震。 而关于地震的论述,古薛城、彭城一代的县志,都有详细的记录。 另外,在此,我要向诸位道个歉。 当时《广史》期刊,催稿太急,我来不及细细查验,只能将一篇半成品文章发表,弄出谬误,贻笑大方,还望各位前辈见谅。” 许舒前面给出了详细的出处,众位专家正默默记录,以待稍后查验,心中其实已经信了许舒所言。 毕竟,没谁会说立时就能验证的谎话。 众人皆暗暗称赞少年了得,许舒忽然道出“见谅”的话,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李成凤眼睛一亮,“莫非你就是临江仙!” 许舒拱手,“和李前辈通讯有日,今日才得一识尊面,甚是有幸。” 满场哗然。 “他是临江仙!” “他真的是临江仙!” “这怎么可能,临江仙不应该是一位皓首苍髯的老前辈么?怎?怎的……” “……” 李成凤乐呵呵道,“李前辈?信里,你可是一口一个李兄台鉴,哈哈,我说也是,能推翻临江仙的,只能是临江仙自己,短短时间内,去哪里找两位都走历史地理观的天才。” 一时间,许舒成了台上的中心。 台下的图门激动了,拉着刘明有的手道,“明有,这人,你真一点印象也没有,到底是不是学校的学生啊?” 刘明有额头冒汗,心里也纳罕到了极点,没道理这么优秀的学生,自己竟一点没印象。 许舒也没想到自己的那些文章,竟然会在文史界获得如此追捧。 “图校长,还得是你们春申啊,少年大师,怎么培养的?我们也好取取经。” 很快,图门被一众大学系统的同仁围住了。 在他们看来,临江仙的突然杀出来,应该是图门安排的拿手好戏。 图门乐呵呵地回应着,自己都不知道,该喜还是忧。 他真心拿不准临江仙到底是不是春申的学生。 如果临江仙只是开个玩笑,那就麻烦了。 “咦,临江仙人呢?” 图门惊讶地发现找不到临江仙了。 田申赶忙凑到图门耳边,“临江仙方便去了,核实过了,人是小铁放过来的,错不了,是咱学校的学生。” 至此,图门一颗心落回了腔里。 脸上的欢喜才要绽开,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了。 紧接着,便见临江仙整个人飞了进来,跌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霎时,全场大乱。 图门惊得面无人色,田申高声呼喝,“校保,校保……” 哗啦啦,七八名保安火速冲进厅来。 到来之速,吓了田申一跳。 “怎么回事?齐队长,疯了吗?放人在这里闹事……” 田申尽量压着火气,实则,他已经气得脑袋发晕了。 今次的研讨会规格之高,几乎是春申大学近年来举办的会议之最。 会议细节、结论,还要向教宣廷呈文汇报。 他负责此次研讨会的后勤、安保。 现在到访的重量级嘉宾,被人撞飞进会场,这是什么样的恶劣影响。 田申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图门能焚烧一切的目光。 “抓,抓贼,他,他是窃贼,铁主任亲自带队……” 人高马大的齐队长平时没少在学生们面前作威作福。 向来声音洪亮的他,这会儿紧张得快语不成调了。 作为研讨会安保的直接负责人,他当然清楚这次研讨会的级别多高。 当时,铁主任怒气冲冲赶来,说有贼人混进来,他脑袋就是一嗡。 跟着铁主任来抓贼时,他再三跟铁主任强调动静一定要小,千万不能捅出篓子。 铁主任不耐烦地将他喝叱一通。 好在铁主任显然也知道轻重,上得楼后,便有意识减轻了脚步。 正要推门而入,好巧不巧,有人推门出来了。 当时,铁主任一把扭住那人。 谁知道,铁主任神力惊人,推搡着那人撞开大门,飞了进去。 眼下,弄成这副局面,齐队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嘴角有血,临江仙肯定是伤着脏器了。” “怎么回事,研讨会上怎么能出这样的事。” “图校长,你得给我们个说法。” “……” 众论汹汹,图门满头大汗。 教宣廷派来观摩的董主任虽然一直没说话,但脸色阴沉得胜过千喝万骂。 第125章 多谢陆兄推书 “田副校长,你负责的事,你来给大家个交待。” 图门将皮球踹给田申。 很快,满脸胀红的铁扣被带了进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田申瞪着铁扣,像一头七天没进食的饿狼。 “误会,是他,是他故意坑害我。” 铁扣咬着腮帮子,怒指许舒。 彼时,许舒在铁扣办公室行凶后,扯断了电话线,从外别死了房门。 铁扣撑过那阵强烈腹痛,趴在窗户边喊了保洁,才打开了门。 当时,许舒在他办公室打电话咨询的研讨会地址。 铁扣当然猜得到,许舒必定赶到研讨会来闹事。 他第一时间,赶到三号楼,通过齐队长很容易确定许舒果然来了。 当时,铁扣便在心里发誓,一旦抓住许舒,非要整治得他后悔从娘肠子里爬出来不可。 当然,铁扣知道此次会议非同小可。 他打定主意暗捕,不能搞出大动静。 可铁扣想破头也想不到的时候,许舒一直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冬冬脚步声还在楼梯道那头,许舒就感应到了,巧用方便的借口。 许舒轻而易举,制造了和铁扣在会议室大门口的巧遇。 后面的事情,一切都如许舒设计的那般。 铁扣心乱如麻,拼命解释,“……此獠现在系办殴伤我,又冒我名跑来此处捣乱,适才是他自己撞开门的,故意诬陷我…” 铁扣当然知道现在不是讲事由的时候,但锅太大,他背不动,只能拼命往外摘自己。 刘明有冷哼一声道,“他一个学生,跑到系办殴打你,可能么?你伤在何处?” 文史系主任刘明有,对副校长田申安插在文史系办的这颗钉子,早就一肚子意见。 眼下机会合适,他打算趁势拔了这枚钉子。 “这……我……他踢的我肚子。” 铁扣又急又气,现在才回过味儿来,那小子太阴了,尽往肚子上招呼,痛到极致,偏偏一点外伤也没有。 早知如此,他就该在来的路上,给自己脸上擂两拳。 “这么说,你根本没受伤。” 刘明有冷笑,“他一个学生不会无缘无故来系办找你吧,说吧,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刘主任,此人不是春申学子,他延迟入学超期,已经被注销了学籍,他来殴打我,就是因为我不同意违规给他办理学籍。”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铁扣声音也高了起来。 他平素也没怎么把刘明有放在眼里。 此刻,刘明有咄咄逼人,让他无名火蹭蹭冒起。 “许舒,你是许舒!” 刘明有脱口道。 图门眼睛一亮,“春申大考第一名的许舒,等等,学籍注销,怎么回事,田副校长,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田申额头冒汗,咳嗽一声,“许舒同学入学超期时间太长,所以,必须按规定办。” 学籍管理的事儿,一直是他在负责。 许舒虽是大考第一,但只要做得隐秘些,还是能操作下来的。 只是此刻,事情闹到图门面前。 一个大考第一的学生,被注销了学籍,图门不可能不表态。 “原来是大考第一的学子,无怪能有此才华。其实以临江仙的水平,到任何大学做个客座教授早就绰绰有余。” 显陵大学文史系苏主任乐呵呵道,“大考第一,还能注销学籍,春申果然治学严谨,别具一格。 许同学,来显陵吧,学籍、学位,讲师,教授,鄙人可以一条龙包办。” “哈哈,老苏你这是趁火打劫。” “临江仙的水平,一个教授,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怕消息传到东都大学,那边也很乐意接收这样的天才学子。” “以临江仙的文史功底再过一遍大学生涯,其实是屈才了,我们中枢文史研究院,可以给出一个文史研究员的名额。” “…………” “够了!” 图门怒气冲冲喊一声,“列位,我这个东道,待各位不薄吧,没道理吃了喝了,还要往家里搂的。 许舒是我春申学子,谁再敢打他主意,别怪我老图翻脸。” 铁扣懵了,他不知道现场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何这些眼高于顶的专家、教授们,会如此吹捧一个学子。 哪怕他是春申第一,可全国多少个郡、市第一。 怎么也不可能引发这帮人的哄抢吧。 更让他内心凉凉的是图门的表态。 虽说图门已经很少过问俗务了,只要他发言了,在春申还是一言九鼎。 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就知道老图是这反应,平时有个秤砣都当金元宝揣着,这回有个真金元宝,还不宝贝死了。” “行了,老图,你们的家事,我们就不掺和了,中午席面的规格是不是得往上调调?曲江三十年陈,得往外般般啦,别抠抠搜搜……” 众人打趣一阵,便纷纷退场。 倒是显陵大学的苏主任似乎真的有意许舒,特意走到他身边,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看得图门血压狂飙。 待众人退散后,图门单独留下许舒,先是一阵宽慰,又问许舒详细经过。 许舒当然不会给铁扣留面子,将铁扣索贿之事如实说了。 “荒唐!” 图某眼皮急跳,他也不是真不食人间烟火,铁扣风评不好,他早有耳闻。 田申和铁扣搞的一些小动作,他也心里有数。 但抱着人至察则无徒的心态,他偶尔只是敲打一下田申,便轻轻放过。 可他绝想不到,这二人现在玩得这么离谱,公然打起了学员指标的主意。 很快,图门着人招来了刘明有。 他才起了个话头,刘明有便滔滔不绝,讲述起两人狼狈为奸的恶行。 图门怒道,“你既然都知道,怎么不早说。” 刘明有瓮声道,“田申处处打着您的旗号,谁敢发对。” 图门气得直喘粗气,抓过电话,就是一通狂打。 电话没打完,大门被撞开了,秘术小董报告,“田副校长和铁主任上了一辆车,没打任何招呼,直接出校门了。” 图门心里咯噔一声,电话摇得越发有力了。 半个小时后,刘明有送许舒出了三号楼。 十分钟后,许舒出了春申大学。 学府路上,秋风萧瑟,梅花如雪,许舒心情很是舒畅。 扳倒铁扣这种货色,还不至于让他有什么情绪波动。 关键是,系主任刘明有同意了他自由发展,只需参加每学期的结业考即可。 如此,他以后的行动就自由多了。 最重要的是,许优那边有了交待。 值得一提的是,在许舒的要求下,图门答应此次研讨会的报到,不会出现和他有关的内容。 许舒不愿意过多曝光,引来不必要麻烦。 图门考量的则是,不能让临江仙这个宝贝疙瘩被更多的人惦记。 一老一小,出发点不同,却一拍即合。 “临江兄。” 许舒转过头来,只见一个三十几许的中年帅哥阔步朝自己走来。 “原来是陆教授,你好。” 许舒认出来人,正是先前研讨会上支持彭城说的陆巡教授,也是全场最年轻的教授。 “找个地方喝杯茶可有时间?” 陆巡含笑邀请。 许舒自无不可。 十分钟后,他们在裕泰茶庄的雅间坐了下来。 “今次若非临江兄仗义执言,彭城方面可要大失所望了。在这里,我替彭城两百万父老,谢过临江兄了。” 陆巡满饮一杯茶水。 许舒陪饮一杯,“我不过是依据事实说话,陆教授言重了。” 陆巡道,“依据事实说话。的确,每个人都应该依据事实说话,奈何世风日下,史学界内的风气也越来越差,有很多人更愿意依照利益所在说话。” “陆教授似乎意有所指?” 许舒猜到陆巡找自己,绝非是道谢那么简单。 陆巡道,“有关专家学者已经在谏言中枢,开掘定陵,教宣廷已经为此举办两次研讨会了。临江兄否决齐哀帝帝陵的文章,我看了,字字真知灼见。 尤其是保护性开掘的提法,极有前瞻性。 相比齐哀帝帝陵,定陵是魏朝太祖陵寝,开国皇帝,自蕴龙气,他的陵墓蕴含的风水大阵,非同小可,若贸然开启,恐怕搅动天下气运。” “想不到陆教授还精研风水学。” 许舒捧着茶杯轻轻转动。 陆巡道,“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就不信临江兄没察觉到这个世界正变得越来越不同往常。 很多传说,正在一点点变为现实。 风水学,也非无稽之谈,我最近沉迷此道,颇有心得。 临江兄,若有兴趣,我可以推荐一些专业风水典籍。” 许舒点点头,找店家要来纸笔,陆巡怔了怔,他不过是顺口一说,没想到许舒当了真。 他只好报出几本风水学典籍。 许舒记录完毕,起身谢道,“多谢陆兄推书。” “临江兄!”陆巡大为诧异,“定陵之事……” “我人微言轻,对定陵的情况掌握无多,不便贸然发言,陆兄见谅。” 许舒一拱手,扬了扬手中的纸条,阔步离开。 陆兄皱眉,滴咕道,“感情我是来给你推书的。” 出门向西,转过法泗路,许舒上到沿江大道。 正站在江边看风景,吱呀一声,一辆厢式货车停在身侧。 哐当一声,车门打开,跳下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架住许舒,不由分说架上车厢。 第126章 下重手交朋友 半个小时后,许舒被带进一个老旧的仓库。 破旧的墙壁,四面透光,头顶有老式的换气扇,呼啦啦地扇着。 田申、铁扣,还有一位黑衣大汉,正聚在一处饮茶。 瞧见许舒进来,铁扣蹭地起身,却被田申叫住。 黑衣大汉放下茶杯,“可还顺利?” 许舒左侧的秃眉大汉道,“一路盯到沿江大道,趁着没人时,突然下的手。 这小子穷横穷横的,上了车还叭叭不停,说自己是什么大考第一,春申大学学子。” 许舒心中滴咕着,今天运道真不错。 好事坏事都一并了结了,不留尾巴。 才出茶室,他就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之所以转到地广人稀的江边,不过是方便这几位动手。 现在好了,不用他满世界去找田申、铁扣了,不用担心给姐姐招祸了。 宰掉几个臭虫,对他而言,不存在什么心理负担。 “挺镇定啊,小崽子,我大好前途被你毁了,你说我该怎么收拾你?” 铁扣斜睨着许舒,一脸的狰狞,“我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别人瞪我一眼,我杀他全家。 你小子既然敢设局毁我前程,准备好死全家吧。” 许舒眉峰骤冷,杀机暗生。 “人我还留着有大用,老铁,既然我已经把人带到你面前了,你就安心走吧。” 田申话音传来,许舒和铁扣都摸不着头脑。 忽地,铁扣心口一疼,哇的一下,喷出一口血来,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田申,又看向茶杯,“水,茶水有……毒。” 噗通一声,铁扣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许舒念头百转,立时想明白关键。 田申摆明了是要铁扣当替死鬼,只要铁扣一死,盗卖学员指标的罪名,大可全推到铁扣头上。 反正死无对证,只要上面有人保,田申有极大可能全身而退。 “这老阴比,真毒啊。” 许舒忽然想知道田申留自己,到底想做些什么。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不凡,既聪明又胆大,是个好苗子。” 田申啧啧赞叹,“放心,我对你没有敌意。 铁扣这蠢货,惹到你这样的聪明人,有现在的下场不奇怪。 解决掉他,也算我给你的见面礼。” 许舒深吸一口气,做出努力保持冷静的样子,“田副校长,我不过是个学生,咱们无冤无仇,您犯不着跟我为难。 今天的事,我保管守口如瓶,只要你肯放我回去。我发誓。” 田申摆手,“不用发誓,我不信你,也得信你姐姐,噢,对了,你还有个外甥女。我说的没错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许舒心中杀机爆表,脸上却堆满了惶恐。 田申道,“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我的要求也不高,这段时间,你用临江仙的笔名,在几本权威文史刊物上,给我发几篇文章,全力阻止中枢开掘定陵。 如果你能办到,我不仅保证你和家人的安全,还会奉上一笔不菲的润笔费。” 许舒暗暗称奇,前脚陆巡托他发文阻止开掘定陵,后脚田申也为此事,不惜和他泯去恩仇。 这定陵背后,到底关联着什么秘密? “怎么,你不答应?” 田申冷笑,他身边的秃眉大汉轻轻弹指,一个茶杯便断成两截,截面光滑如刀裁。 “阶序二的武师。” 许舒暗道。 他并不意外。 以田申的级别,接触不到超凡者才奇怪。 “我答应,但我暂时没有相关资料,贸然动笔,只怕打动不了人心。” 许舒决定先拖上一拖,看看究竟。 “无妨,给你半个月时间。” 田申自忖拿捏死了许舒,并没做过多限制,便让秃眉大汉送许舒出门去了。 转上同安里的时候,许舒想起了陈太雷,或许弄进阶的源果、源叶,须着落在此人身上。 当下,他赶去陈太雷府上,赶巧陈太雷正在院中闲坐。 见到许舒,他惊讶不已,“你小子活着从金银岛回来了?” 许舒拱手,“侥幸逃得一命。怎的,前辈也收到和金银岛相关的消息了?” 陈太雷赶忙拉着他坐下,“这是自然,听说这次格外惨烈,过去的探险者,十成只回来一成。 幸亏老夫没动贪念,否则多半也要丧在彼处。如何,你这次去可有收获?” 许舒道,“侥幸捡了一条命。” 陈太雷并不意外,在他看来,许舒的阶序实在太惨了点儿。 这样的实力,去到如此凶险的金银岛,能有收获才奇怪。 他宽慰许舒几句,许舒忽然取出一枚红浆果,陈太雷跳起身来,“红浆果,你小子收获的?” 许舒点点头,“侥幸在一崖壁间,摘了三枚。 敢问前辈,这枚红浆果,可能换到学士途径阶序二的黑皇果、瑶寿草、三尸叶之类的源果源叶?” 陈太雷哈哈笑道,“当然能,红浆果属于是天材地宝,普通人都能服用,不像源果源叶有诸多禁忌。 红浆果有疗伤续命,延长寿元之奇效。 那些贵人中的老家伙,对这样的天材地宝,从来都是索求无度。 这一枚红浆果,售卖个两三万元,跟玩儿一样。 而黑皇果、瑶寿草,三尸叶虽然珍贵,但远不及红浆果在贵人群体中受欢迎。” 许舒道,“既如此,就劳烦前辈操心,帮忙兑换黑皇果,瑶寿草,三尸叶中的其一。” 陈太雷道,“你要学士途径的源果源叶作甚?” 许舒道,“我有一挚友,他是学士途径,我想兑换了源果源叶,赠予他。” 陈太雷点点头,“这个不难办,只是中间的差价,我不好把控。” 许舒道,“劳烦前辈,已经不甚惶恐了,还说什么差价。” 陈太雷哈哈一笑,心中无限欢喜,他就喜欢许舒这个上道的劲儿。 陈太雷正欢喜无极,许舒又取出一枚红浆果,“此枚红浆果,便赠予前辈。若无前辈授艺,晚辈性命尚且不保,岂能有如此际遇,还请前辈千万笑纳。” 陈太雷怔怔许久,“你,你真要送我?” 饶是他贪财成性,此刻也是万分难以置信。 他教授许舒本领不假,可许舒是花了真金白银的。 陈太雷脸皮再厚,也绝不好意思居功。 何况,他已经跟许舒明说了一枚红浆果是何等珍贵。 许舒还如此康慨,他简直有些感动了。 “还请前辈千万不要客气,兑换源果之事,就有劳前辈了。” 说完,许舒拱手一礼,快步离开,只留下陈太雷在风中凌乱。 许舒快步离开陈府,好像担心陈太雷追出来一般。 他这波骚操作,其实没其他目的,单纯就是想下重手砸晕陈太雷,彻底交下这个朋友。 目下,他看重的已经不是陈太雷在武学上能带给他的助力,更多的是看重陈太雷在春申站的地位。 红浆果再贵重,对许舒而言,除了卖钱,也没多少效用。 赠予陈太雷一枚,买的是未来。 从陈府返回,许舒又赶去春申支行求见方主任,咨询安邦庙的进度。 不巧的是,方主任出外了。 好在他提前有交待,大户室的一位刘姓经理详细向许舒介绍了安邦庙的情况。 早在十天前,安邦庙已建成,三天前,玉溪长老派首座弟子前去主持,现在已经有香客造访安邦庙了。 交待完后,刘姓经理又取出一叠账单,和一张支票。 账单是此次修建安邦庙的详细花费。 支票的数额有零有整,总计一千三百六十元五角三分,却是建成安邦庙的结余。 许舒正囊中羞涩,这笔结余可解了他燃眉之急。 出了春申支行,许舒转回家中,踹响了偏三轮,直奔蛇山。 安邦庙建成,花光了他的身家,他迫不及待地想见见建成后的模样。 将近傍晚时分,他赶到蛇山西侧山脚。 前次来,那处还是一片荒芜。 此番重来,山脚下,竟支了数十摊位,引车卖浆之流毕集,形成个小型集市。 他在山脚下吃了两个油饼,喝了两碗豆腐脑,委托店家帮忙看车,沿着新凿出的石阶,往山上赶去。 向上攀登四百多级后,安邦庙终于出现在眼前。 三进院子,占地一亩有余的安邦庙,凋梁画栋,翠柏森森,虽说不上气派堂皇,但也绝对的端庄大气。 许舒来时特意换了些零钞,入内供奉了香火。 他没有过多关注正殿赵安邦的灵像,反倒在偏殿杨守一的灵像前,驻足良久。 他很感激方主任,介绍的蒋工的确是一等一的营造大师。 他只给了杨守一的一副手绘像,没想到造出来的杨守一泥塑金身,竟和他在暗山所见的杨守一形象十分神似。 “守一先生,幸不辱命。”许舒冲杨守一的神像一拱手,正待转身离开,他惊讶地发现神像眨了眨眼睛。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定睛时,一道虚影从神像投下,落在他身前,赫然正是杨守一。 许舒惊讶不已,杨守一笑道,“不要一副见鬼的表情好不好,我在此侯你多时,你怎的才来?” 许舒道,“出外一趟,今日才归。” “可是去探金银岛了?” 杨守一语出惊人,“不用那么意外吧,你知道的,我素来消息灵通。” 第127章 道元封剑意 许舒点点头,他忽然发现答应帮杨守一立这金身未必是件好事。 杨守一似乎看出他的隐忧,“放心,我说过不会来人间作乱,便不会失信于你。 何况,你替我封了泥塑金身,我又得香火供奉,怎会希望这人间大乱。 只是,我不希望人间大乱,但并不代表别的存在不希望。” 许舒凛然,“守一先生话里有话。敢问出了什么变故。” “关键点还在那具怨尸,你可还记得我和你过,怨尸一日不得解决,灵关便很容易被打通。我那座暗山不出,不代表别的暗山不出。” 杨守一盯着许舒道,“有更强大的存在来找过我,希望和我联手。我没答应,和他动了手。在我的地头,我竟然还被他打伤。 她可是心心念念想要打通灵关,激活她那座暗山。一旦她那座暗山被激活,人间必将化作鬼蜮。” “要怎么做,才能阻止?” 许舒忧心忡忡。 杨守一道,“难,怨尸没有作乱,肯定是被大阵镇着。 镇的时间越久,怨气越难消弭,灵关再开,恐怕是大概率事。 好在,上次灵关才出现过,再度出现,应该会一段时间间隔。 这段时间很重要,你如果无能为力,可将此事上报。 不过,我是万万不会出来左证的,所以,此事恐怕你上报了,也会被当作无稽之谈。” 许舒默然无言。杨守一拍拍他肩膀,“你也不必太过神伤,依我看,人间纵有浩劫,也不当应在此事上。 有多大能力,就担多大责任,担负不了,也无须自责。 他日,你若真无退路,我那座暗山,就是你的退路。” 许舒心胸一开,笑道,“您还是免了,我可不想活着去那儿。若是我死了,怎么说我也得弄一座暗山,自己称王称霸,可不给您打下手。” 杨守一莞尔,“剔骨刀是怎么回事,我能感受到它周身的香火道元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束缚住了。” 许舒从须弥袋中抓出鱼肠剑,杨守一眼睛一亮,接过鱼肠剑,顿时,沛然的剑意放出,让他双手为之虚化。 许舒也大吃一惊,他根本没想到鱼肠剑,竟还有此妙用。 他赶忙道出因由,杨守一悠然神往,“半灵之体,剑意横天,赤手炼剑,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等存在。” 他将鱼肠剑递还给许舒,“虽是一点残留剑意,竟有如此威力,此剑已非凡品。 但剑意附着其上,终归非是长久之计,迟早都会散去。 不如用香火道元封住剑意,一旦炼成,此剑威能还能更上层楼。” 许舒又惊又喜,拱手道,“还请前辈助我。” 杨守一长袖一挥,正殿前巨大香炉炉盖腾空,他冲许舒点点头。 许舒会意,大手一挥,鱼肠剑精准灌入香炉。 砰的一声,炉盖合拢。 杨守一连续掐动法诀,数道红光没入香炉,香炉发出剧烈震颤,吓得赶来看究竟的两位少年僧人惊惧不已。 香炉震动十余息,终于恢复平静。 杨守一收了法诀,形象有些虚化。 许舒忧心不已,问杨守一可有大碍。 杨守一摆手,“无妨,无非是损失些道元。 你若真有心助我,可想办法让此间香火鼎盛一些。 安邦庙选址不错,蛇山是春申名山,奈何安邦公并非传统神祇,知名度不足,信众一时不好聚集。” 许舒道,“守一先生放心,此事我一定放在心上。” 杨守一点点头,“就此别过。” 许舒拱手,杨守一忽又转过身来,“鱼肠剑既附着那人剑意,你最近可有心剑术?” 许舒道,“晚辈近来确实再钻研剑法,可惜进益有限,前辈可能指点一二?” 他此话绝非虚言,漂泊在海上那段时间,他几乎都在领悟剑意。 然而,随着时间越久,留在他识海的剑意便越稀薄,他领悟起来便越难。 如果,此时再让他和钟甄比拼剑术,还是仅限于剑无,许舒一定一败涂地。 那天得胜,他不过是占了楼寒彻在他识海中和独孤求败比拼,留下强大剑意的便宜。 但人家的终究是人家的,不是凭简单的感悟,就能将人家的剑意化成自己的。 归根结底,还是许舒自有的剑术本领太浅薄。 此刻,听闻杨守一似乎要指点剑法,他很兴奋。 杨守一摆手,“我活着的时候,前半生在读书,后半生学着当一名合格的水兵,不通武道。 不过,你若说到剑术,我那暗山之中,新收录一条阴魂,此人身前是阶序一的体士,寿八十而亡。 自入暗山以来,以阴魂之躯,仍旧练剑不辍,自述练剑七十载,嗜剑如命,大家都喊他剑痴。你若有需要,我可让他助你。” 一听是阶序一的体士,他兴趣就澹了。 武道一途,不同阶序,绝对是天壤之别。 即便那位老先生练剑七十载,没有相应的阶序,就没有相对应的武道境界,空有剑龄,也是无用。 他婉言谢绝杨守一,下山返家。 到家时,已经入夜,街上乱哄哄一片,许舒在吴老二报亭边刹停,随手抽了份报纸,“二哥,咋回事啊,闹哄哄的,折腾啥呢?” “是小舒子啊,你家咋了?遭贼了?我看早上治安官都惊动了,弄啥呢?” 报亭探出个大光头笑眯眯发问,他嘴上叼着半截香烟,二十七八年纪,看着像四十五岁似的。 许舒撇嘴,“装什么蒜,二哥,我说你当间谍有瘾,下次再敢到我姐儿那打我小报告,别怪我往你报亭里扔炮仗。” 吴老二哂道,“你二哥还能让你拿住,小子诶,你完了,二哥死盯你了。” 吧嗒一下,许舒擦着了火柴,一只手往兜里掏。 “嘿,弟弟息怒,息怒,我这不是助人为乐嘛。既然你不乐,你二哥最多不助就是。” 许舒点燃一支煊赫门,将剩下大半包拍给吴老二。 吴老二捏着铁盒子的煊赫门,眼睛亮了,“有这玩意儿,咱还扯啥四五六,弟弟现在的档次可以啊,都抽上煊赫门了。” “行了,二哥,还是说说街上闹哄哄折腾啥呢?” 许舒发现自从自己加入超凡站后,越来越关注各处异动了。 “还不是闹腾小禾子,不知咋的,最近抗议小禾子的特别多,小禾子在春申的办事处,成天堆满了人。 不过,二哥得提醒你一句,可别往前凑乎。 二哥在报亭这些年,坐看风云,算是看明白了。 这些学生娃牙看着热血沸腾,聪明灵秀,其实都是人家手里的棋子儿。 自己闹腾得欢实,到时候倒霉起来,可没人替他们扛事儿。 对了,不是有一种说法叫爱国贼么? 我看这群娃们干的事儿就像。” 许舒肃然起敬,没想到整日埋头报亭专攻小黄文的二哥,竟有如斯见识。 只能说开卷有益,古人不欺。 辞别了吴老二,许舒返回老宅,洗漱一把,便翻身上床睡了,正睡得香甜,玻璃窗铎铎作响。 许舒惊醒,起身望了一眼,窗外绿红肥瘦,海棠婷婷依旧,无风无雨的。 他正要翻身躺下,铎铎声又起。 他心觉不对,起身开窗,便见皎洁的月华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自己院中练剑。 他穿一身白色道袍,手中宝剑舞得剑光霍霍,惊若雷霆,噗噗气流,吹得许舒睁不开眼来。 气流激荡在窗户上,发出铎铎声。 “阁下是?” 许舒拱手一礼。 “剑痴!” 老者勐地收剑,双目炯炯。 许舒心里一惊,“是守一先生让阁下来的?” 剑痴摇头,“听守一先生提了一嘴,是我自己剑痴要来的。你因为老夫的低阶序,而瞧不起老夫的剑术。 老夫不能不为自己的剑术讨个说法,守一先生借我一点道元,老夫就来了。” 许舒正要分辩,剑痴冷喝一声,“看剑!” 霎时,一道长剑激射许舒面门。许舒抄剑入手,跃出窗来。 一人一鬼,便在院中对战起来。 越打许舒越是吃惊,短短二十合,他衣衫便被刺破二十处。 而他掌中长剑,竟连剑痴的一片衣角也没蹭到。 许舒很清楚,剑痴没有仗着自己是魂体,就玩轻灵缥缈的把戏。 完全是用严整的步伐、身形,配合掌中长剑,用正规的剑术在和许舒对战。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不打了,不打了,前辈神技,晚辈心服口服。” 许舒真心服输。 他自问炼化不少楼寒彻的剑意,于剑术一路,即便不敌钟甄那样的用剑天才,至少也算入了门径,江湖上已难觅抗手。 今日和剑痴一战,彻底打醒了他。 剑痴收剑背后,三缕长须飘飘,“你的剑招很精妙,剑中之意也很是了得,奈何两者的结合太差。 你应该是半路出家,对剑术的理解勉强只要粗通的程度。” 许舒深深一躬,“还请前辈赐教。” 剑痴摆手,“来就是要指点你的。 守一先生于我有大恩,你既与他有恩,便算与我有恩。 我说你记,半尺长宽的纸张,备二十斤。 长剑二百柄,牛皮三十张,铁皮十块,钢板两块。 每晚子丑相交时,我在此处候你。” 说完,剑痴化作一阵轻烟,消失不见,只余一柄长剑跌落在地。 第128 章 剑势要猛,剑意要空 晚风悠悠,月华暗澹,许家老宅院落。 许舒手持一柄长剑,正刺着一张固定在树干上的草纸。 嗖地一下,长剑刺出,纸张破裂,树干上印出一道浅浅白痕。 剑痴摇头,“剑势要勐,剑意要空,再来!” 许舒继续挥剑。 按剑痴的要求,许舒须练到剑尖刺在纸上,只破出一个小孔,纸张绝不能开裂,且树干上不能有丁点印痕。 “……练剑先练拳,练剑实际等于延长了手臂练拳,剑法其实质是拳法的引申…… 掌握松活,轻捷活变,腕劲干脆,运柔为刚,刚柔相济,以柔克刚,以身辅剑……” 剑痴绝对是个难得的好老师,七十载练剑,对剑术、剑理的参悟,超出许舒的想象。 岁月赠予剑痴的不止是深刻剑理,还有丰富的经验。 有这个老师在,许舒练剑的许多弯路,都被规避开了。 一晃小半个月过去了,许舒进步神速。 他已轻松越过刺纸的阶段,进阶到刺牛皮。 他卓越的天赋,令剑痴大为惊讶。 备下的二十斤纸,最终不过用去十分之一,许舒便达成了剑痴希望他达到的水平。 而这个半个月的时间,许舒对剑理的领悟,远远超过了他参悟楼寒彻留在他识海中剑意的获得。 现在,他才觉得自己在剑道上的每一步,都极为坚固。 而不像空子参悟剑意那般,虽有收获,总觉高无所依。 当然,这半月时间,他也非是全花在练剑上。 田申交待写文章的事儿,他也在应付着,成功发表了一篇,取得了不错反响。 田申派人来通知他加快节奏后,再也没来骚扰他。 令许舒纳罕的是,半个月过去了,段阔海还是没消息,秦冰也不见了踪影儿。 倒是厉俊海出关后,来找过他两回,都是送礼联络感情。 许舒笑纳了礼物,并没留他久待,只是专心练剑。 随着剑理的逐渐通顺,他对楼寒彻印刻在自己脑海中的剑意、剑招的领悟的速度在加快。 而这种领悟,又正向反应到他对剑痴安排的任务的履行上来。 一反一复的正向促进,他剑法进步神速。 便连剑痴也再三感叹,“我若有你这般天赋,七十载练剑,早已通神。” 赞美的话,许舒当耳旁风,只是认真按剑痴交待的步骤,循序渐进地行进。 这日,他正家中穿刺着牛皮,苏明月找了过来,央求他陪逛街。 许舒哪有这雅兴,却哪里耗得过苏明月,只好发动偏三轮,载她去了最繁华的东海路。 逛了半天,苏明月不过采买了一些小女孩的饰品,吃了些小吃零嘴儿,花了不到半块钱。 “明月,小舅舅给人补课,挣得可不少,不用你给我省钱,逛了半天,花的都不够我这一趟油钱,瞧不起谁呢。” 许舒表示不满。 苏明月笑得月牙弯弯,“逛街逛的是心情,和小舅舅一起玩儿就很开心啊,我又没什么要买的。 走啦走啦,赶紧去兰雪苑,说不定能赶上拍戏。” 无奈,许舒只好发动偏三轮,往兰雪苑杀去。 兰雪苑坐落在城北,本来是一处农庄,后来有声电影带火了电影院。 春申作为大周名城,经济、文化重镇,向来为大周电影中心。 有声电影发端后,各路人马都将之视作金元宝。 春申各大影院,制片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有需求,自然就有供应。 不知什么时候,兰雪苑发展成了一座影视基地。 繁忙的时候,每天有十几部电影同时在彼处开拍。 拍电影本身就是个热闹事儿,一部电影都能引起偌大风潮,何况十几部。 久而久之,兰雪苑各种和电影相关的产业都发展起来了,成了春申一等一的热闹地儿。 偏三轮到距离兰雪苑核心区域还有三百多米时,怎么也动不了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让许舒进退两难。 他想办法将车挪到边上,便和苏明月下车步行。 苏明月买的那些小玩意儿,就近找店寄存。 一路走街串巷,看得眼花缭乱。 尤其是偶遇一场爆炸戏,挤得人山人海。 苏明月跳着脚尖叫,许舒只好一路护送,一直上到一处屋顶,才算保全视线,窥得爆炸戏全貌。 定睛一看,男主正是老熟人司风尘,本就英俊不凡的小哥儿,小脸儿化得更画似的,正和女一号深情惜别。 忽地,爆炸声响起,女一号推开司风尘,被迎面一颗子弹,射穿了胸膛。 女一跟班第一时间扑上前去,司风尘则帅气拔枪,滚滚烟火中,子弹飚飞。 送张星当兵时,在候车站大厅,因为合照的事儿,许舒和司风尘起过冲突。 苏明月对司风尘印象大坏,但小孩子的三观总是难长久维持,很容易跟着五官走。 这不,司风尘俊美扮相,帅气开枪,立时引得苏明月高声尖叫。 事实上,不止苏明月在叫,全场都是尖叫声,以至于许舒不得不捂上耳朵。 煎熬了半个小时,爆炸戏终于拍完。 许舒搀着苏明月攀下房顶之际,余光瞥见女一号的跟班撩动一下发丝,心中一喜,脚步加快,轻轻一个勾手,便将苏明月卸到地上。 便听有人高喊,“明月,明月……” 苏明月一见那人,也跳脚喊了起来。 却是巧遇苏明月的好友阿阮。 当初在车站候车大厅,许舒和阿阮也有过照面。 “小舅舅好。” 阿阮乖巧地对许舒行礼。 尽管当初,许舒离去后,她叫嚣着要当苏明月舅妈。 但小丫头人不傻,知道有那等能量的许舒,只能努力尊敬。 “你好,阿阮。明月,你和阿阮去逛吧,我找个地方歇歇,你逛好了可以在停车的地方等我,也可以自己先回。” 说着,许舒往苏明月口袋里塞了五枚银元。 苏明月拗不过,冲许舒招招手,拉着阿阮很快冲进人潮,消失不见。 许舒则朝戏场西侧角落走去,一个看场子的场护赶上前来阻止,许舒拍过去一张毛票。 场护立时变了脸,“您请,你走好,随便看,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很快,正吃着盒饭的女一号跟班,停止了扒饭,定定盯着许舒。 许舒走到近前,在她身边的台阶上坐了。 “你还真是神了,怎么认出我的?” 女一号跟班放下盒饭,满眼探究。 许舒微微一笑,伸手撩了撩鬓角。 他一个寸头,做这动作,竟有几分妩媚气,看得女一号跟班噗嗤一下笑了,百媚横生。 “晏大小姐,午餐就吃这个对付?混得太惨了点儿吧。” 许舒瞥了一眼盒饭,主食是糙米饭,配菜是一个清炒丝瓜,一个干炒白菜帮,一点荤腥也没。 “挺好,我最近减肥。” 晏紫端起盒饭,大口扒起来,“我下午还有两场戏了,有事没事儿,没事儿赶紧撤,别耽误我时间。” 许舒啧啧道,“不知道的,得以为您演女一号呢,您就打算这么混下去?我承认你很有舞台天赋,演技一流,但跑龙套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晏紫用力嚼着白菜,“谁还能跑一辈子龙套,我怎么就不能当一把明星。 司风尘的阵势,你又不是没见过,谈笑皆富商,往来多权贵。 再说,凭本事吃饭,不丢人。怎么,你瞧不起戏子?” 许舒摆手,“少上纲上线,我的意思是,你在这儿屈才了。 再说,这世道,干哪行想混出头,都得拼个头破血流,却不知晏大小姐你做好准备没有。” 他说着话,嘴角含笑,指了指西边,一个胖大壮汉正顶着个大肚子朝这边走来。 壮汉头上毛发稀疏,眼神下流,一直黏在晏紫身上。 他是此间有名的场务,名唤张彪,素来威福惯了。 为混演艺圈,晏紫即便是矫饰妆容,也不敢化得丑陋,更兼身段风流,也是一身粗服遮掩,不然真把女主比下去了。 张彪手里捧着两盒盒饭,笑眯眯上前,递给晏紫一盒,“小许,来吃这个,这个角色你还满意吧。 多少人找我,我都没给。 谁可人疼,哥哥心里明镜一般。” “多谢张大哥,改天我做东,请您喝酒。” 晏紫含笑说道,顺手接过盒饭,里面堆满了鸡腿、红烧肉。 “干嘛改天啊,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我怎么舍得让妹妹掏钱,咦,你是哪里的,我怎么没见过,小马,小马……” 张彪才发现晏紫身边的许舒,心情顿时不爽。 先前放许舒进来的场护一道风跑过来,没口子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张哥放心,马上赶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说着,他一把拍在许舒肩上,“怎么混进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滚。” 一边呵斥着,一边给许舒使着眼色。 “张哥,这是我家小弟,来看我……” 晏紫打着圆场。 许舒不喜,“我该是谁就是谁呗。” 他轻轻一扒拉,场护原地转个圈,跌坐在地上。 “哟呵,老子的地盘真有敢叫号的。” 张彪怒了,“来啊,都踏马给我过来,有人砸场子。” 晏紫叹息一声,没好气瞥许舒一眼,施施然坐下来,改吃那碗多肉盒饭。 岂料,才打开饭盒,被许舒摘了过去,“我还饿着呢,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也不好好管控身材,好意思吃双份? 对了,你借我东西,跟我打招呼没?” 许舒叼了鸡腿在口,轻轻一扯,撒下一大块肉来。 晏紫俊脸飞红,知道许舒在说她假称姓“许”的事儿。 第129章 梁小姐要炫朋友圈 剧场不查身份证,晏紫当时随口编的姓名,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编了个许依依的假名。 此刻,许舒拿“许”姓打趣,她硬着头皮道,“胡说什么,又不只你一人有,怎的就借你的了?” 她不回应还好,这一回应,眼波流转,妩媚自生。 落在张彪眼中,这两人简直是当着他的面,公然打情骂俏。 混在戏场日久,张彪一双招子极为毒辣,谁是真美人,谁是假美人,一眼可辨。 在他看来,许依依之美,比那个女一号强了万倍。 稍微打扮一下,就是个艳光倾城的明星。 这等美色,也就在其寒微时,自己有吃到手的可能。 一旦被发掘,注定和自己无缘。 对许依依,他已盘算许久,此时杀出个许舒,让他怒火中烧。 更可气的是,这家伙惹翻了自己这戏场霸主,竟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端坐在那里大吃二喝,简直岂有此理。 “谁,谁敢给张头气受!” “活得不耐烦了,敢在片场惹张头,不想吃这碗饭了?” “张头儿,是谁,老子打出他屎来。” “……” 霎时,数十号人围拢过来,高声叫嚣的正是几个群头。 他们都要靠张彪赏饭吃,自然格外卖力。 张彪阴着脸,瞪着许舒,最终目光转向晏紫,“小许,眼前这事儿,你若是按我心意办,我就当没发生过。 否则,这碗饭你怕是吃到头了。” 晏紫瞥了一眼许舒,见他还抱着盒饭勐吃,又气又好笑,“张头儿,你心意是什么,说出来,我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猜吧。” “哈哈哈……” 场间起了哄笑声。 张彪两颗浑浊的眼珠子一棱,“如此说来,小许你是不想善了了。 那好,把这小子给我抓起来,扭送治安室。 敢在片场行窃,好大胆子。有没有给我作证的。” “我!” “老子亲眼所见!” “我们都瞧见了!” 霎时,响应如云。张彪得意洋洋瞪着许舒。 忽听一声喊,“andy姐来了……” 霎时,人群分出一条路来,只见一个气场一米八的短发美女,在一个年轻助理的护送下,闯进场来。 一见短发美女,张彪昂扬的身子顿时萎缩,一熘烟跑到短发美女身边,“andy姐,怎么惊动您了,一点小事。” “小事?老张,我看你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这里的是片场,不是你耍威风的地方。 你是担心那些娱记没的写,特意给他们搞热点吧。 说说,收了多少黑钱。我看我这里的饭,你快吃到头了……” 短发美女上来就是一通噼头盖脸地训斥。 先前还气势雄张的张彪顿时温驯如猫咪,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咦。” 短发美女忽然瞥见许舒,长长的睫毛快速眨动数下,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寸吧。 “梁小姐,好久不见。” 许舒嘴巴里含着饭,挥了挥快子,算是和短发美女打过招呼。 来的这位andy姐,正是司风尘的经纪人梁路。 如果梁路自己排生平最不愿遇见者,许舒绝对高居榜首。 自从司风尘大火后,梁路俨然成了娱乐圈的风云人物,所过之处,无不是鲜花掌声。 唯独,那次在春申车站候车大厅,面对这看似翩翩少年实则恶魔一般的家伙,让她经历了人生最无助时刻。 此刻,许舒当面,她第一眼瞧着像,但又觉不是。 印象中的许舒是个阴毒少年,可眼前立着的家伙,模样没多大变化,但雄性气息扑面而来。 她甚至忍不住想,眼前的少年在这短短半年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梁小姐,是我,没认错,盒饭质量不错哦。” 许舒扬了扬手里空空荡荡的饭盒。 梁路尴尬一笑,随即恢复镇定,快步上前,“原来是许长官,怎么有兴趣来片场玩儿?” “许,许长官……”张彪双腿打颤。 当许舒和梁路打招呼时,张彪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儿,可没想到连素来霸道的梁路,也要称呼“许长官”。 张彪顿时只觉天旋地转,脑子乱糟糟一团,耳畔已渐渐听不到声音,视线也渐渐模湖。 只隐隐瞧见梁路朝自己射过来无比的愤怒的目光,挥舞着手臂在喝叱着什么。 下一瞬,不少人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朝他冲来。 再后来,他的意识便彻底陷入黑暗。 “张彪吓昏了。” “装昏,狗的肯定是装的。” “andy姐英明,就数这狗的黑。” “仗着有点儿小权,多吃多占也就罢了,还馋人家身子,多少有点姿色的群演的清白毁在狗的手里。” “…………” 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 梁路发飙,张彪下场已经注定。 一时间,满场都是声讨,数落着张彪干的各种不法事。 梁路气得发抖,“想不到这个混账,背地里干了这么多坏事,许长官放心,我一定将此獠扭送治安室,让治安室的胡副室长好生调查……” 梁路忍着脾气,和许舒说话,心里早就一千个一万个不愿在这儿耗着了。 “好好查查,看看这家伙到底祸害了多少人,查不出来,我亲自查,到时候少不得要请梁小姐帮忙配合。” 许舒笑眯眯道。梁路打个寒颤,“查得出来,当然查得出来,这点小事,就不劳烦许长官了……” “andy姐,酒局要开始了,不能晚到,要失礼的……” 不远处,小助理的喊声传来。 梁路如闻仙乐,“许长官,我那边还有急事,您有什么事儿,咱们改日,改日。” 说着,便要离开,却又被许舒叫住,“到梁小姐地头了,就一份盒饭招待,未免太说不过去。 既然遇到酒局,择日不如撞日,多我们两个,多两双快子,梁小姐不介意吧。” 许舒当然不差一顿酒,目的是推荐晏紫。 既然晏紫愿意走演艺这条路,他没道理横扒竖挡。 好风凭借力,送她上青云便是。 梁路正想拒绝,转念一想,“也好,正好借机会让你见识见识姐的朋友圈,不然你小子真当姐没料。”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十分钟后,梁路引着许舒、晏紫进了望江大厦次顶层的帝豪酒家。 才出电梯,许舒便瞧见厅中一个穿白色正服装英俊青年,冲自己点头微笑。 他对那人隐约有几分印象,却想不起到底在何处见过,也点了点头,便随梁路往包房去了。 占地足有两百平的奢华包房内,处处可见鎏金盘龙造型,中央的饭桌宽大得架上篮球架,可以打半场篮球。 许舒等人到时,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人,个个正装革履,气度不凡,有两个明显带着官气。 梁路才进门,便热情地游走在人群中,她手段娴熟,不消片刻,便把气氛搞得热烈起来。 不多时,又进来三人。 不出所料,后进来的三人,明显地位更高。 他们进门时,打招呼的络绎不绝。 梁路并没有刻意向许舒介绍诸人的身份,但奉承之间,已隐隐透露了各人的身份,皆是一方人物。 觥筹交错间,许舒冷眼旁观,悄声对晏紫道,“看完这些,还想当明星?” 酒桌上,全靠梁路调节气氛,一直敬酒不停,喝得俊脸通红,桌上的气氛始终一般。 显然,这些有能量的,都是梁路用得上的,必须恭敬的。 晏紫白了许舒一眼,没理会他。 “王社长,上回说好的,咱俩得喝个交杯酒,您可不能忘了。” 梁路端着酒杯,顶着一张红苹果一般的俊脸,伸出玉臂相请。 王社长松了松腰阔十围的皮带,根本不看酒杯,“小梁啊,风尘请我们喝酒,他不来是几个意思。 就咱们几个干喝,也没什么意思。 你这也不重视我们,下次这种局,可别招呼我。” 梁路撩了撩鬓角的发丝,嗲声道,“王哥,你这是在怪妹妹喽。 妹妹哪敢放大家伙儿鸽子,实在是风尘临时加了两场戏。 这样吧,妹妹我代风尘给各位赔罪,自罚三杯。” 很快,她便满上三杯酒,许舒脚上一痛,回眸看去,却见晏紫正瞪着他。 “圈子不同,非要强融,她自找的,你踢我干嘛。” 许舒猜到必是晏紫动了恻隐之心,仔细一想,晏紫昔年主持白马书寓,恐怕没少经历这样的场合,准是和梁路共情了。 梁路端起酒杯,满座皆如看猎物一般,含笑盯着她,无人相劝。 终于,晏紫忍不住,站起身来。 忽地,大门被推开了,一道身影急匆匆钻了进来,凑到王社长边上道,“房秘正朝这边过来了。” 哗啦一下,王社长蹭地起身,带倒屁股下的椅子,手忙脚乱地扎着几乎完全松开的皮带。 一群人交头接耳,都在打听房秘是谁。 忽地,一个身穿白色正装的英俊青年走了进来,场面顿时失控。 “房先生,久仰大名,我是同安商行的梁有胜。” “房先生,我是广大的洪有德,您好您好,这是我的名片……” “房先生,金秋晚宴时,咱们见过,我给您敬过酒。” “……” 霎时,酒局的气氛到达巅峰。 房秘只和王社长等寥寥数人搭了下手,便在无数道惊疑的目光中走到许舒身边,矮身凑到近前,低声道,“许先生,我是罗副会长的秘书,君健时,我站在后排,见过许先生,许先生可能记不得我了。 罗副会长在顶层用餐,想邀请许先生前去。” 许舒低声道,“替我谢过罗副会长,我这儿已经吃上了,就不过去叨扰他了。” 房秘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快步离开。 他才走,场间陷入诡异的宁静。 “敢问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王社长拱手一礼。 许舒摆手,“我过来蹭饭,诸位不必在意我,且歌且乐。” 说着,他夹起一快肥龙,问晏紫要不要,晏紫白他一眼,他自顾自吃了起来。 “梁小姐,这位是……” 王社长一脸迷惑。 第130章 且送人头作贺礼 梁路眼波流转,微笑说道,“这是一个有意思的朋友,诸位,别干站着了,我还要自罚三杯呢。” 王社长笑道,“开个玩笑,梁小姐还当真了,这档口,罚哪门子酒啊,不如帮我们引荐引……罗,罗,罗……” 王社长正说着,仿佛突然中风,嘴巴啰不清楚了。 只见一个穿着灰褂,踩着布鞋,拿着一柄蒲扇的老者走了进来。 哗啦啦,满桌边的椅子倒了一地。 房秘进来时,众人还能招呼出声,老者的到来,众人噤若寒蝉,除了王社长还在“罗”,余者尽皆屏住呼吸。 “老弟,你好大架子,小房还请不动你,非得劳动我这一把老骨头,你这叔叔还真干过我这大爷。” 来的正是慈总副会长罗大业。 彼时,在君健,许舒便是得方主任引荐,才进了慈总的圈子。 和罗大业初次见面时,罗大业便拿他和许舒的名字打趣。 许舒赶忙起身,握住罗大业伸来的手,“一顿便饭而已,您都吃上了,我再过去搅扰可不像话。” “骂人,变着法的骂人,怪我不该登门搅扰你。” 罗大业笑眯眯道,“走吧,这一桌子都冷了,换个地儿吃点热乎的。” 罗大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舒猜到必有因由,冲晏紫招呼一声,和梁路点点头,便随罗大业去了。 目送罗大业和许舒走远,死寂的房间终于恢复点生气。 “老赵,刚才那位是谁,都快入冬了,还拿一柄蒲扇,够怪的。” “老李,不懂就别哔哔,那是慈总的罗副会长,春申十三码头,有一半都是他的产业。” “嘶,原来是他老人家,今儿和他老人家照过面,传出去也是件美事。” “行了行了,咱们喝酒,梁小姐,你不够意思啊,带来这么有能量的朋友,却一直不介绍,有意看弟兄们笑话。” 王社长乐呵呵道,“我知道梁小姐在生王某人气,得,我自罚一杯。” 说着,他提起酒杯一口饮尽。 “一杯哪够,起码三杯。” “就是,王社,美人的面子岂是那么好驳的。” “…………” 一众人开始起哄,拼命向梁路示好。 梁路心潮起伏,面上澹定,摆手道,“哪的话,就是玩得来的一个小弟弟,你们这帮臭男人先喝会儿,我先去陪会儿我妹妹。” 梁小姐香风一旋,转去黏湖晏紫去了。 她忽然想明白了,交际再广,作用不大,有力量的朋友,把握住一个,也尽够了。 ………… 望江大厦,许舒还是第一次来,才登上顶层,就被震了。 入眼的全是大面积的落地玻璃,隔着老远便能望见浩浩汤汤的淞闵江。 入得房间后,江景便更辽阔了。 但许舒已没心情再欣赏江景,扑面而来低沉气氛,令人压抑。 三百平的房间,错落有致地摆了不少沙发,坐着不少熟面孔。 许舒拱手行礼,还未开口,一个穿着道袍的三角眼中年先说话了,“老罗,这个就是小许吧,架子挺大啊,还得你亲自去请。” 罗大业呵呵道,“小许不止架子大,本事也大。 他不仅灭了詹姆斯,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所以,我奉劝列位不要一味神化敌人。” 随即,罗大业替许舒引荐了那位三角眼中年,是慈总另一位副会长丁胜。 许舒冲丁胜拱手一礼,丁胜微微点头,却不还礼,“老罗,慈总这些年发展不利,你我要负主要责任。 慈总入会标准不能再飘忽不定了,以后对来历不明,实力不明的,我以为一力禁制入会。” 罗大业微微皱眉,“老丁,小许是功臣,君健……” 丁胜打断道,“我倒不是针对谁。君健那桩事,我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可结果怎样?星耀还是打上门来了。” 罗大业冷哼道,“老丁,你这话的意思,我就不明白了。难道是因为小许,星耀在步步紧逼的? 如此薄待功臣,我看此事过了,确实有必要再开会了。” “二位副会长,都是我的过错,二位千万息怒。” 君健老板曹子高连连拱手,他双眼淤青,胡子拉碴,整个人的形象颓败至极。 来的路上,罗大业向许舒透过风。 许舒知道今天慈总高层聚会,主要讨论的还是星耀俱乐部,向君健俱乐部发难的事。 上次,许舒挺身而出,灭掉詹姆斯,起因便是星耀俱乐部为打入春申,派出詹姆斯来搅合君健。 彼时,星耀尚未进入春申,派出的只是试探性力量。 如今,星耀已进入春申,君健顺理成章成了星耀的头号打击对象。 本来,商业竞争,哪怕是下黑手的商业竞争,在生意场上从来不少见。 慈总作为一个松散联盟,往日并不会去掺和哪位会员经营上的成败。 问题的重点是,星耀俱乐部背后凯西是个大托拉斯联盟,各行各业的生意都做。 今日星耀俱乐部拱倒曹子高的君健,明天,星耀背后的凯西托拉斯联盟就可以将手伸到罗大业的码头。 唇亡齿寒,这才是慈总高层聚集一处的原因。 “老曹,你有什么过错,今次,可不是你一家的麻烦。” 罗大业摇着蒲扇,“小许,你灭掉詹姆斯后,对方就再没找过你? 据我所知,当天出现在君健的,可是有盗火者途径的超凡者。” 罗大业这群人能接触到超凡者,许舒毫不意外,本身罗大业麾下,就有一位阶序二的武师保镖。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找过,而且险些要了我性命……” 许舒把自己差点中黄杏柑果核毒的旧事说了出来,众人无不悚然。 罗大业暗暗皱眉,他找许舒来,是希望借助许舒得罪了星耀而安然无恙,给众人壮胆。 没想到许舒一个故事讲出来,立时起了反作用。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手段,让所有人心生震怖。 “老罗,你找的人也不怎么样嘛。眼下的局面,你能摆平么?” 丁胜嘴角含笑。 今次,星耀俱乐部进军春申,连续打击君健俱乐部,给慈总带巨大压力,也被丁胜视作一次彻底压倒罗大业的良机。 慈总正会长张老,是前朝名宦,岁数已经很大了,基本不理俗务。 慈总实际是由罗大业和丁胜这两位副会长当家,都是副会长,谁也压不过谁。 眼见着张老就要隐退了,这正会长的位子,谁都想做。 此次,君健俱乐部的危机,便被丁胜视作正位会长的良机。 罗大业道,“老丁,你是什么心思,大家都明白。 都不是外人,咱们不妨把话说开了。 如果此次,你能压服星耀,助君健渡过难关。 我第一个举双手,赞成你出任下一任慈总会长。” 丁胜怔了怔,冲罗大业一拱手,“列位,实不相瞒,我已经出重金请了高人,前往星耀说和去了。 星耀不过是仗着有几个强横的超凡者。这次,丁某就给他们来个知难而退。” “不知丁兄请的是何人?” “是啊,现在的超凡者一个个眼高于顶,够资格去星耀说和,至少得是阶序三的强者,这个段位的强者,恐怕不好请啊。” “……” 丁胜微微一笑,“好不好请,得看谁请,这次丁某请的是狂刀张潇。” “狂刀张潇,传闻此人武功奇高,名震两淮。” “立宪元年,此人一把大刀,杀得民党血流漂橹。” “此人崖岸高峻,超凡春申站几次相请,他都不肯赴任。没想到,竟被丁副会长请动。” “既然请动此人,我等多半可以高枕无忧了。” 哐当一声,沉重的铜门被撞开,一个昂藏壮汉阔步行来,他一身劲装,眉目高耸,睥睨四方。 曹子高冷声道,“刘浪,你身为周人,竟然投靠海西蛮夷,要不要脸?” “这不是原来君健拳术馆的教练么?” “怎么回事,连君健的人都挖走了?” “太荒唐了,星耀是真不要脸啊。” “……” 刘浪冷笑,“曹老板,我不过是个打工的,自然是哪家给的待遇丰厚就去哪里。 我又不是投靠海西,当了周奸,讨生活而已,还请周老板多多包涵。” 曹子高冷哼道,“安东尼又让你来送什么坏消息?” 刘浪含笑道,“曹老板误会了,这回不送消息,改送礼物了。” “看来丁兄的手笔起作用了。” “我就说海西那帮混账外强中干,只要亮出了拳头,那帮人最会取舍。” “不能就这么算了,太便宜那帮海西鬼子了。” “丁副会长威武,我辈能有丁副会长领衔,天下之阔,何处去不得。” 一时间,满场谀词如潮,丁胜瞬间攀到了人生顶峰。 说来,这帮慈总的大人物们,平日里虽然敬着两位副会长,但绝不会如此阿谀。 但星耀和它背后的托拉斯,如泰山压顶般袭来时,给所有人都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众人惶惶不安,今日,丁胜出手,摆平了星耀,等若搬去了众人心头巨石。 众人再看丁胜,自然不同往常。 “哈哈哈……” 刘浪朗声大笑,“列位,先别高兴太早,且收礼吧。” 说着,他从背后取出个大红色的方匣,才一打开,噼里啪啦,沙发,茶几,倒了一片,好几人跌坐在地上,体如筛糠。 丁胜浑身颤抖,再三给自己鼓劲,也绝不敢再往方匣中看第二眼。 方匣中,赫然盛着个人头,五官分明,须发井然,只一双眼睛瞪得熘圆。 第131章 杀你前,给你时间 “曹老板,如果慈总只有这点本事,我真心劝您一句,您干脆把君健卖给星耀得了。” 刘浪呵呵说道。 他很喜欢这样感觉,喜欢看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大人物们,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 这种畅快的感觉,是多少银钱也买不到的。 “星耀的人在大周的地盘上,就敢杀人,视大周律法如无物么?” 许舒冷声喝问。 刘浪嘿道,“大周的律法,何时管得了海西人,小子,读书读傻了吧。” “老齐,收尸!” 罗大业沉着老脸,低声喝道。 一个灰袍中年晃身而出,几个跨步,奔到近前,大手一抄,才要将木盒抄起。 忽地,他周身衣服冒起火光,连忙后撤,一头扎进不远处的景观池中。 不消片刻,景观池竟咕噜咕噜冒起泡泡,灰袍中年痛呼一声,爬出景观池,瘫倒在地上。 短短数息,惊变连发,场间一片死寂。 忽地,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三个金发碧眼的海西人走进厅来。 居中那人只有二十啷当岁,是典型的海西帅哥,身高腿长,金发如瀑,名唤安东尼。 他身后跟着两个中年人,一个气质阴沉,背后背着一把海西银剑,剑身极阔,名唤托马斯。 一个气场飞扬,浓眉塌鼻,睥睨四方,名唤欧文。 三人才现身,许舒的目光便锁定欧文。 他有强烈的预感,此人便是那日催化黄杏柑果核,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家伙。 果然,他才锁定欧文,欧文也一眼盯住了他,眼中杀机迸现。 “列位,对我这个礼物可还满意?” 英俊青年含笑道,“我们凯西托拉斯既然敢来春申发展,用周国的谚语说,不是勐龙不过江。 列位,其实没必要搞小动作,你们出什么题目,我们都可以接下来。” 他一口流利的周语,不知让多少国文老师汗颜。 “安东尼先生,您不就是想要买我的君健么,我可以卖给你,但你得承诺,凯西托拉斯在春申的扩张,只能止步于星耀俱乐部。” 曹子高一脸颓然地说道。 局势如此,他认命了。 君健注定是保不住了,索性卖给安东尼,要凯西托拉斯不再扩张,也算还了慈总的人情。 安东尼摇头,“在商言商,大周中枢都不禁制海西诸国过来做生意,莫非小小一个春申慈善总会,要越俎代庖?” 曹子高面色惨白。 罗大业沉声道,“常言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安东尼先生,你是过江强龙不假,须知,强龙不压地头蛇,凡事过犹不及。” “罗副会长是在威胁我?” 安东尼含笑道,“凯西这些年,在世界各国发展,遇到的敌人其实不少。 但凯西的成功,也正是在这些敌人的尸骸上建立的。 凯西总部有一座产自你们大周的皇天白玉,上面刻着凯西创始会长朗尼先生的一句名言:凯西的世界只有朋友。” 众皆皱眉,不明所以。 安东尼眼角闪过锋芒,接道,“因为凯西的敌人,都已经死了。 所以,慈总是选择当凯西的朋友,还是敌人,唯诸君自抉。” “哈哈哈……” 许舒朗声大笑,众皆莫名其妙。 安东尼暗暗皱眉,他才将气势拔高到极致。 眼见便要奏效,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一搅和,前面的铺垫可就白做了。 欧文凑到安东尼耳畔,低语几句,安东尼看向许舒的眼神瞬间变了,杀机毕露。 “那个安什么尼,张潇的头是你的人切下来的吧?” 许舒朗声道,“先前把凯西吹上了天,安什么尼先生不会敢做不敢当吧。” “你想报警?” 安东尼冷笑道。 许舒道,“安什么尼先生不会怕了吧。” “此獠在星耀行凶,被我一剑斩了,你要为此獠出头!” 托马斯上前一步,轻轻挥手长剑滑入掌中,便见他凌空挥剑,卡察一声,一张椅子被卸掉一条腿。 霎时,剑光重影,满室生风,眨眼间,椅腿消失不见,地上多了一堆细如发丝的木屑。 满场尽是倒抽冷气声。 “许小友,勿要意气用事。” 罗大业低声劝道。 许舒大笑,“许某生平别的可以少,唯独意气二字少不了。 安什么尼,有种就在这儿等着,我打个电话就回。” 说完,他迈步便走,欧文晃身拦住去路。 安东尼摆手,“他便是用计落荒而逃,也由得他去。春申不大,他飞不出去。” 欧文让开,许舒快步出门。 转瞬,半个小时过去了。 安东尼放下品咂半晌的一杯红酒,“质量不错,但不是真正的康迪酒庄出产。 看来那个叫得最响的家伙,已经用卑劣的手段逃走了。 列位,现在已经到决定做凯西的朋友还是敌人的时候了” “罗某生是周人,死是周鬼,安东尼先生,你若有本事,便在此间取了罗某的脑袋。” 罗大业昂然说道。 他的核心产业是码头,正是凯西托拉斯的主营业务。 一旦此时松口,他半生辛苦将付诸东流。 安东尼含笑摇头,“罗先生玩笑了,我们是生意人,不是杀人狂。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取人性命呢?”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变色。 谁都听明白了,所谓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取人性命,换言之,就是背地里再下杀手。 “好,我等着,就看今日之春申,到底是谁家天下。” 罗大业怒气上涌。 安东尼哈哈大笑,“罗先生,今时不同往日,国家的前途和个人命运从未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大周连区区禾国都对付不了,又如何是我海西诸国对手。 我其实很不愿意用极端手段,既然罗先生执意要当凯西的敌人。 我给罗先生个准确时间吧,明日子时,方便罗先生准备。” 啪嗒一下,罗大业手中蒲扇跌落在地。全场死一般的沉寂,连呼吸声都停了。 谁也没想到,安东尼竟猖狂地当众对罗大业发出了死亡威胁。 哒,哒,哒,两道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一声重,一声轻。 吱呀一声,厚重的铜门被推开了,两道身影走了进来。当先那人身材高挑,头戴一顶灰白的毡帽,毡帽顶上一朵红缨随风飘荡。 他肩上扛着一柄长剑,两只大手一前一后压着剑身,剑柄处挂着一个碧绿酒葫芦。 毡帽压得极低,让人看不清他的容颜。 不知谁把走廊的窗户打开了,天风灌入,那人背后的大红披风高高飘扬,满目的江湖豪客既视感。 披风男身后跟着个斗笠客,一身绿袍,别无装饰,气场远不如披风男。 既无雨,又无雪,两人一个毡帽,一个斗笠,怪异组合才登场,轻而易举吸走全场关注。 “谁是安什么尼!” 披风男将长剑重重顿在地上,抬起头来。 众人皆朝他脸上看去,却见一张银色面具,遮掩大半个面孔。 “安什么尼”一出口,众皆悚然。 “你是那家伙派来的?” 安东尼瞪圆了眼睛。 “看来你就是安什么尼喽。” 披风男阔步上前,“我老板说了,有人在此间装叉,他很不开心,就不回来了。 那个安什么尼,你是现在滚,还是我赶你滚。” “找死!” 欧文大喝一声,披风男已错步朝他奔来,高高的披风扬起,披风男左手右手同时高举。 披风男左手才举起,托马斯才要挥出的长剑勐地朝自己胸口横挡,一股强大的气机令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几乎同时,许舒周身发出巨大的空爆声,强大气流吹得斗篷险些脱身飞走。 “这不可能!” 欧文怒吼连连,他几度催动秘法,却遭到了强大阻力。 燃烧始终不能发生,反而变成了空爆。 显然是有人在做法,抵御着他的燃烧,他一眼就锁定了斗笠客,再想报复已来不及。 披风男已杀到近前三丈,欧文顾不得风度,拔腿便走。 但为时已晚。 披风男大臂一甩长剑划空,直朝他背后射去。 托马斯暗道不妙,几乎同时甩出银剑。 银剑才腾空,砰的一声巨响,一发子弹正中银剑,银剑竟被从中打得断成两截。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轰的一声巨响,巨剑正中欧文后背,将他钉在地上。 欧文才被钉死,披风男已随后赶到,一把抄起巨剑朝冲上来托马斯斩去。 嗖的一声,托马斯大手在腰间一抄,一把软剑便弹身而出,直取许舒眉心。 霎时安东尼攥紧了拳头,他知道托马斯的剑术,银剑只要击到距离要害一尺之内,敌人必死无疑。 托马斯用西语怒喝一声,剑锋游走速度再涨,转瞬距离许舒眉心只剩一寸。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披风男巨剑杀到,点中软剑。 铛的一声脆响,巨剑裂开一道口子。 托马斯眼中没有丝毫得色,反而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软剑游身,刺如疾风,挑若起蟒,舞动处,如梨花润雪,片片纷飞,聚出庞然剑势,宛若暴雨狂风般朝披风男砸去。 披风男宛若风暴中的一页孤舟,不管狂风暴雨多么勐烈,孤舟在波涛中浮浮沉沉,却始终无倾覆之危。 铛,铛,铛……一迭声脆响,每一声响动过后,披风男掌中巨剑,就会崩碎一块。 本来看着极为唬人的巨剑,现在就剩了五厘米宽。 第132章 杀你,如杀一鸡 慈总的那帮人看得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实在想不明白这么个超凡强者,怎么混得如此惨烈,连搞把好剑的资金都没有。 早说啊。 就是用纯金打造一把宝剑,慈总也出得起啊,岂能让英雄如此落魄。 安东尼也看得额头冷汗狂冒,双拳紧握。 他从没有如此紧张过,只盼着托马斯掌中的软剑快些,再快些。 眼前一帮人都是外行看热闹,他们根本无从体会托马斯心中的惊惧和绝望。 他的剑法早就使到极致了,却始终奈何不得披风男。 此刻,托马斯把全部希望都放到击碎披风男的巨剑上来。 只要披风男掌中巨剑破碎,他便可彻底挽回局势。 可诡异的是,不管他怎么奋力,怎么加速,披风男的巨剑,却始终只是被一点点被削去碎片。 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能点中巨剑中心,将巨剑彻底破碎,可真击在实处时,依旧只能削去边沿。 这就好像,他掌中的软剑,成了对方的水果刀。 与其说是在斗剑,不如说,对方在用他的软剑削苹果。 恐怖的是,水果刀刀明明握在自己手中,对方只拿着一个苹果,却可以反向操控握在自己手中的刀。 “就这点本事,也敢张狂?” 披风男发出一声喟叹,忽地,掌中窄剑宛若灵蛇,急速三点,没有人看清他的剑势。 三下点完,托马斯兜头倒在地上,脖颈间现出一条血线。 血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下一瞬,热血喷涌,洒落一地。 披风男掌中窄剑也坚持到了极限,卡察数声响过,断作数截。 他轻轻抬脚一题,那柄软剑跃入手来,凌空挥舞两下,暗暗称奇。 这软剑可硬可软,硬时坚不可催,软时柔弱无骨,辅之以剑术,可有莫测变化。 “安什么尼先生……” 披风男冷声道。 安东尼打了个寒颤,似乎生怕披风男刹那间出手,快速无比地喊道,“我是金月王国贵族,受金月王室庇护,你若杀我,必将引起两国外事纠纷……” “只准你杀人,不准人杀你,这就是凯西托拉斯的本事?” 披风男摇头轻叹,“你说的不错,个人命运从来没有如此深刻的和国家前途绑定一起。 大周的百姓还真奈何不得你。 但你恐怕忘了,我是什么身份。 我是超凡者,修士也,凡俗世界的礼法,我愿遵便遵,愿破即破。 杀你,如杀一鸡。” 安东尼连退三步,踉踉跄跄跌坐在地。 “如此狗熊模样,杀你,脏我宝剑。” 披风男收剑入腰。 软剑设计精妙,环扣精致,缠在腰间,犹如腰带。 安东尼如蒙大赦,站起身便走。 披风男道,“安什么尼,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总要留点东西。” 安东尼身子一僵,从袖口滑出一柄匕首,一咬牙,便要切下一截小指。 披风男笑道,“当这里是巨鲸帮的堂口? 没人要你指头,你把你两名同伴杀害张潇的事实写下来,我也把宰掉此二人的事实写下来。 你大可来找我报仇,但不能因我的缘故,连累这许多无辜之人。” 披风男此话一出,慈总这帮人眼泪都要下来了。 披风男如天神下凡,宰掉安东尼两个强力大手,灭掉安东尼猖狂气焰。 慈总这帮人当然是爽到巅峰,解气至极。 可爽完,解气完,这个烂摊子总要收拾? 安东尼固然嚣张,但那句个人前途和国家命运的话,却没说错。 如今,大周暗弱,海西诸国强盛。 安东尼的两名手下被杀,一旦安东尼据此闹起来,就是巨大的外事纠纷,对慈总这帮人来说,也是巨大麻烦。 现在,披风男主动让他写文字,说明情况,便算是卸掉了这帮人头上悬着的巨剑。 安东尼早被披风男狠辣的杀气吓破胆,心里如吃了苍蝇一般,还是硬着头皮,按披风男的意思写下文字。 一旁早看傻的刘浪,也被要求写了类似的陈述。 两人写完,披风男收走供词,这才放二人离开。 “罗副会长,我家公子欠你的人情,该偿清了吧。” 披风男将两张供词塞进口袋,冲罗大业一拱手。 “许老弟并不欠我人情,倒是我等欠了许老弟大大一个人情。” 罗大业心潮起伏,激动说道。 他太清楚披风男这样表述对自己的意义有多重大了。 按披风男如此说来,许舒派披风男出手,分明是在还他罗大业人情。 如此一说,便等若将今次灭掉安东尼的一大部分功劳,按在了他罗某人头上。 正直竞争正会长的档口,这桩大功,对罗大业实在是太重要了。 “阁下,你家公子何在?” “是啊,许老弟屡次助我君健,我曹某人肝脑涂地不能报偿。还请阁下,请许兄速回。” “……” 披风男道,“我家公子说了,既然有人嫌入会标准定的太低,他就等诸君将入会标准调高后,再来申请加入,他暂时就不回了。” 刷的一下,众人皆朝副会长丁胜看去。 丁胜一张脸如开了染坊一般,黄豆大的汗液从额头滴落。 “诸君,后会有期。” 披风男一抱拳,同斗笠客一并离开。 他身影才消失在众人眼前,场间议论声陡然加剧。 “丁兄,你适才的话真的太不应该了。” “这次给许老弟心里留了结,只怕这慈总人家不愿意再入了。” “不入?那怎么行,慈总现在岂能少得了这位爷。” “我看还得让罗副会长出马,他和许老弟交情非常。他的面子,许老弟总是要卖的。” “你们说许老弟到底是什么身份,真的就是明面上看上去的大学生?” “笑话,天下岂有这样的学生。不瞒诸君,我还真下力气调查过他。 明面上的情报,必是他故意摆出来想让大家知道的。 暗地里,他的身份深不可测。 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那天我动用官面上的力量调查他。 没想到我那关系传讯说,他那边才展开调查,立时收到秘密部门的反调查,惹了不小麻烦,花了老大代价,才勉强脱身。” “如此说来,这人还有官面上的背景,不管怎样,有这样的人入慈总,大家面上也有光啊。” “是啊,罗副会长,事关大家的福利,您老没问题吧?” 慈总那帮人极力鼓动罗大业请回许舒之际,披风男已出了望江大厦,转上沿江大道。 披风男终于解开毡帽,卸下披风,摘掉面具,不是许舒又是何人。 假扮披风男,许舒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不愿意让自己超凡者的身份大范围曝光,即便是曝光,他也不愿意让人知晓他的真实战力。 毕竟,他在金银岛结下的仇家不少,说不定正满世界找他。 他可不愿主动帮仇家缩小寻觅范围。 故而,他才借打电话摇人,假扮一番再去而复返。 论及假扮,许舒并不专业,为策万全,他自然要请专业人士。 他将正和梁路聊得火热的晏姿从饭局中拎出来,说出要求后,仓促之下,晏紫也来不及给他化妆矫饰。 好在望江大厦紧挨着兰雪苑,晏紫便带许舒闯了一回戏场。 借了戏服,道具,三下两下捯饬,才给许舒弄了这么一身。 “我说,咱下回能不能靠点儿谱,拿根铁棍去,怕也比这道具剑吧……” 现在想想交战场面,许舒还心有余季。 得亏这段时间,他练剑不缀,疏通剑理后,又领悟不少剑意,剑法有了飞速提升。 不然,今天倒下的说不定就得是他。 见晏紫不言语,许舒讪道,“……得,忘了给您夸功,照实说,您今天表现很是生勐。若不是你顶住那个玩儿火的家伙,我今天可就凶险了。你什么时候进步这么大……” 许舒真心夸赞晏紫,晏紫却依旧没有反应。 许舒心中咯噔一下,掀开晏紫斗笠,却见她面色铁青,脖颈处的青筋鼓动如蚯行。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许舒“啊呀”一声,赶忙取一枚源珠,凑到她琼鼻处。 随着一枚源珠化入体内,晏紫脸上的青气在飞速消退。霎时,她软软倒地,许舒赶忙一把扶住。 随即,晏紫如一条美女蛇扭动着身体,口中轻呢,鼻息转重,阵阵颤音,从喉间发出。 晏紫本就仙姿国色,如此情状,差点将许舒鼻血逼出。 他赶紧将披风覆在晏紫身上,来往行人,瞧见这边动静儿,以为是走江湖的艺人行将献艺,纷纷围拢过来。 晏紫神智未失,面色羞红,许舒只好一把抱起晏紫,发足狂奔。 他一口气奔出十余里,晏紫慵懒到极点的声音传来,“放我下来。” 许舒将他放下,晏紫解开披风,在一块路边石上坐了。 “我没事儿了,你先回吧。” 晏紫低着头赶人。 “我不急,你确定没事儿?” 许舒觉得晏紫的症状比秦冰严重得多。 晏紫夹紧玉腿,“都说了没事儿,就是动用焰心石,和那人抗衡,搅乱了源力。 我现在饿得紧,你去给我买些吃食。” 见打发走许舒,晏紫长舒一口气。 她扶着石头,又抻片刻,终于站起身来,她瞅一眼四周无人,赶紧捡起地上的红披风,在腰间缠了。 第133章 来人,把许舒给我抓起来 不多时,许舒买回些糕点,晏紫吃了两块儿。 许舒递过一张支票,“诺,拿着吧,别硬扛了,我还真不是白用别人出力的人。” 支票是修建安邦庙,结余的款项,也是他现在的全副身家。 “呀”的一声,才起身的晏紫,又慌忙朝石头上坐去。 许舒以为她要摔倒,赶忙一把扶住,晏紫生生没坐下去。许舒定睛看去,石头上竟湿漉漉一片。 晏紫恨恨一把将许舒推开,顶着一张红布似的玉脸,夺命狂奔。 “跑什么?渴成这样,不就是水洒了么?再买一壶就是。” 许舒高声喊着。 “这事儿整的,纯纯无语。” 许舒跌足长叹,随即,朝兰雪苑赶去。 他没去找晏紫,而是找到梁路,托她帮忙办了件事。 梁路对许舒已是高山仰止了,自然没二话,本不该她办的事,人家偏要亲力亲为。 不但麻利地帮着把事儿办了,还拍着胸脯保证,许妹妹在兰雪苑的发展,她全权负责,让许先生千万放心。 傍晚八点多的时候,许舒先去姐姐家,确认苏明月已经返回, 谢过姐夫留饭,径自归家。 他在院中小憩一觉,一阵凉风吹来,他后颈处皮毛乍起,一个翻身,抬手甩出停云枪,却见剑痴立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手里的长剑,正遥遥指着他。 “不错,五感如此敏锐,旁人想要暗杀你都难,来吧,我看看你这段时间锤炼出的本事。” 剑痴话音方落,长剑递出,直取许舒咽喉。 许舒一个矮身,腰如劲弓,弹射而出,软剑滑出,铛的一声,剑尖正抵在剑痴剑柄处。 而剑痴的剑尖,距离他的咽喉不过一枚银元厚度的距离。 剑痴大声叫好,收了长剑,“利剑无意,软剑无常,长进不少,今天开始刺牛皮。” 按剑痴的要求,每一次挥剑,剑尖不能刺破牛皮,但绑缚牛皮的大树树皮要留下白印。 剑痴道,“何为意在剑先,两层意思。 一,剑未出,意先动。二,剑已出,意先达。 牛皮隔绝所在,就是剑和意的距离,剑未抵牛皮,意先达树身。 什么时候,这一关通了,你才算摸着剑意的门槛。” 许舒若有所悟,闭目凝神,开始挥剑。 一下,两下…… 他正练得汗水涔涔,砰砰两声,门被凿响。 剑痴冲他点点头,化作一缕清风消失不见。 许舒将门打开,四个身量魁梧的制服男一拥而入。他们穿着青色的制服,胸前佩着白头鹰徽章。 “超凡站的内卫!” 许舒滴咕一句。领队的鹰钩鼻青年冲他亮出证件,“我们奉命带你回站里问话,你唯一的权力是保持沉默,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他话音方落,两名内卫便一左一右挟住许舒。 许舒道,“大半夜的,还劳动诸位兄弟跑这一趟,放心,我要跑路,就凭几位兄弟也拦不住我。” 话音未落,他出手如电,瞬息之际,四人便被点住周身数处要穴,动弹不得。 四人皆瞪圆了眼睛,做梦也不敢相信,有人敢冲内卫出手。 “几位兄弟别慌,拿个东西,待会儿肯定用得上。” 许舒入内取了个背包,随即返回,解开四人穴道。 四人如临大敌,纷纷退开。 “走吧,几位。” 许舒当先出门,“后面出来的,把我门锁一下,锁在门栓上。” 说着,自顾自朝停在远处的汽车行去。 四名内卫面面相觑,头一遭见如此镇定的家伙,反给他们整不会了。 半个小时后,许舒抵达了超凡春申站,熟悉的石拱门,在月色下,显得无比的破败。 四名内卫拱卫着他入内,穿过两进院子,进了一座灰扑扑的二层小楼。 三名内卫在门口把守,鹰钩鼻内卫引着许舒入内,绕过一楼的走廊,沿青灰色的楼梯上到二楼。 来到左侧第二间房门口,鹰钩鼻内卫轻轻敲门数下,门内传来一道威严的男中音,“进!” 鹰钩鼻深深盯许舒一眼,将门打开。 若不是实在怕丢面子,鹰钩鼻真想将许舒出手将他们四人制住的事上报。 许舒迈步入内,吱呀一声,门关上了。 三十多平的会议室,充斥着鹅黄色的暖光,室内陈设极为寻常,只有寻常桌椅,和两盆摆在窗口有气无力的秋海棠。 办公桌边坐了七人,居中的是个威严的大背头,看着四十出头的年纪,一双狭长的眼睛闪烁精光。 许舒一进门,这双眼睛就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瞄来瞄去。 “见过诸位长官。” 许舒抬臂行了个抚胸礼。 “挺镇定啊,真是好胆色,闯下这泼天祸事,还敢装没事人。” 敬陪末座的谷春拍桉而起。 “谷长官好,多日不见,您还是这么精神,小贾的后世处理妥当了么? 怨尸的桉子有结果了吧?” 许舒含笑问好,谷春七窍生烟。 小贾异化成魔,从段阔海手中抢走破了一半的怨尸桉结果难以收手,都是他近期干的两件极为不光彩的事。 不知花了多大工夫,才压住负面影响。 此刻,许舒旧事重提,无疑在揭他的疮疤。 “行了,谷副队长,你到底有什么大事,非要这么晚让我把几位理事都折腾起来。” 居中而坐的大背头冷声说道。他正是春申站副站长金永林,站长不在,他主持春申站站务。 在座的几位理事,都各负责一摊子,级别和各中队的中队长平级,但在春申站的地位要高上一节。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可以说,今晚此间会议室,已经集齐了春申站能管事的全部高层。 起因,正是谷春的一通电话,说得严重至极。 而谷春为了惊人效果,故意卡着时间,几乎和许舒前后脚进的会议室。 所以,都这会儿了,金永林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情绪当然好不到哪儿去。 谷春道,“副站长,诸位理事,我也是陡然通过一位外线,得到的消息。 金月国驻春申的领馆,向东都的鸿胪廷发了照会,内容正是涉及咱们站里的某位人物。” 此话一出,原本还困意袭来的几位理事瞬间全精神了,金永林也瞪圆了眼睛,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谷春口中的站里的某位人物,比是许舒无疑。 小小一个许舒,当然不在金永林眼里,可涉及到东都,还扯到了鸿胪廷,那就是捅破天的大事。 鸿胪廷管着对外事物,对外,哪有小事。 他金某人在春申当然算得上大人物,可东都稍稍吹来一阵风,到春申来,都容易卷成一场风暴,一场将他撕成碎片的风暴。 谷春道,“据我掌握的消息,春申那位外使发的照会,措辞前所未有的严厉。 甚至隐晦提到了战争,我深感事态严重,故而才夤夜惊动副站长和诸位理事。” 金永林和几位理事的脸更黑了,皆神色不善地瞪着许舒。 “别卖关子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永林重重一拍桌子。 谷春一个激灵,语速陡然加快,“事情是这样的,据我调查……” 谷春当然没有什么外线,能联通鸿胪廷,这么说不过是自抬身价。 实际上,这是他密切关注许舒的成果。 自从许舒进入第九小队后,履立功勋,也屡次破坏他的好事。 更关键的是,他好几次用阴招,都没阴掉许舒。 由是,谷春对许舒的关注度骤然提升。 在谷春看来,许舒是体士途径,对体士途径,行监视之举,无疑是蠢事。 谷春很聪明,他用的是布线式监控,也就是重点在和许舒相关联的活动点,埋下暗线。 许舒加入慈总,他便在慈总埋了眼线。 今天,慈总和安东尼的热闹才起,谷春就收到了消息。 他这才发动力量,重点把控安东尼那边的反应,进而得到了金月国在春申领馆对鸿胪廷发了照会的消息,这个消息让谷春如获至宝。 他太清楚站里的各位老爷们最怕什么了,春申站虽然是特殊机构,但从前周继承的官僚那一套,一点儿也不少。 如此天降良机,谷春当然不会不把握。 五分钟,足足五分钟,谷春才完成他的宏大叙事。 在他讲述中,许舒成了仗着春申站的势,为个人牟利,掺和到凡俗争斗。 甚至胆大到聘请外部杀手,解决掉他国人员,简直是为一己之私,而致春申站于死地的内奸分子。 “……副站长,我们若再不采取措施,争取主动,只怕要大事不妙了,一旦鸿胪廷将此事转到总站。 再可怕一点,转呈政事堂,咱们春申站有被裁撤之危啊。” 谷春办业务不行,搞内斗纯纯一把好手,他太知道站里的老爷们最怕什么了,把准了脉下药,自然药到效起。 “大胆,来人,把许舒给我抓起来,严加看管,立即给总站打报告,明天我亲自押人去东都……” 金永林一声令下,外面立时涌入四名内卫,便来锁拿许舒。 许舒一个晃身,到了谷春身侧。 满场都瞪圆了眼睛,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反抗,连几名内卫都惊呆了。 第134章 让第九小队并入第七中队 许舒赶紧抓着这个空档,朗声道,“诸位长官容禀,谷副队长所言,实乃一面之词,危言耸听之论。 他和职下素有旧怨,不过假公济私,行打击报复之实。职下再是鲁莽,也不至于惹出外事纠纷。” 金永林一挥手,四名内卫退走。 许舒没急着分辨是非,而是先解决金永林的担忧。 金永林担心什么?无非是怕惹出对外纠纷,只要许舒先否定此点,他一定有兴趣听下去。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人遇坏事,总是愿意听好消息的。 谷春冷笑,“真是巧言令色,见了棺材也不掉泪。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胡言乱语。 好,你且说说,我说的哪一桩是假的,哪一件不是事实。” 许舒找个位子坐下,“谷副队长,盲人摸象的故事,没必要让我在此间复述吧。你所知的只是一鳞片爪,便当自己窥见全貌,岂不可笑。” 谷春蹭地起身,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他没想到,被自己点中死穴,许舒竟还敢强辩。 “谷副队,坐下来。” 金永林沉下脸来,“许舒,你也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舒道,“事情大致是这样的,职下却是和慈总的一些人有不错的交情。 今次,他们请我过去,的确是因为星耀和君健之间的纠纷,想让我这个官面上的人,帮着说和。” “超凡站的身份是保密的,你难道不知道?这算不算违背站规?” 谷春打断道。 许舒哂道,“如果这也算违规的话,恐怕谷副队天天在违规。 这年头,超凡站真的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超凡桉件频发,站里四处灭火。 对一定层次的人而言,对一些超凡事件都见怪不怪了,何况对我们这些体制内的超凡者。 谷队,你敢说,没人知道你在超凡站的身份。如果你敢打包票,我就领罪。” 谷春哑口无言,他交游的圈子比许舒大得多,如果不亮明超凡站成员身份,区区一个普通副社级官僚,哪里来的这偌大能量。 “行了,不要扯这有的没的。” 金永林很不喜欢谷春为争而争,“既然说到这里,有些事你们这提前知道也好。 鉴于超凡事件越来越多,人心动荡,中枢已经在考虑让各地的超凡站对外挂牌办公,以安定局面。 所以,以后大家的身份,也不是什么不可触碰的禁忌。 好了,许舒,你接着说。” 许舒道,“我到场后,正赶上安东尼派人过来。他的人堂而皇之宣布已把慈总派去谈判之人杀掉,送来人头。 又威胁要取慈总副会长罗大业的性命,我堂堂超凡站成员在此,对方如此猖狂,我能忍? 忍了,这些番邦蛮夷还不彻底把我煌煌大周看扁了。 即便如此,我也没先动手,让他们商谈,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 因此,我才去通知我发展的外勤,过来了结了局面。” 谷春嘿然道,“编的是好,可惜空口无凭。” “谁说空口无凭。” 许舒拍出安东尼和刘浪的供状。金永林接过看了,传给左侧的一位理事。 那名理事看了看,便将供状传了下去。 众人看完,皆连连点头。 金永林紧绷的背嵴,松弛下来,“不错,小许办事不错,周密,有这个,就不怕他们闹翻天。” “我的副站长大人,您先别太乐观。” 谷春收到暗线情报,自然也包括披风男逼迫安东尼和刘浪写供状的部分。 许舒会拿出供状,在他预料之中。 便听谷春道,“现在不是双方对簿公堂,证据充分,法官一判,不服也得服。 现在是两国的外事纠纷,咱们弄出的这两张纸,能供鸿胪廷平息麻烦么? 金月国的领事,只要说这些是被逼迫所写,鸿胪廷如何应对?” 谷春盯着许舒,阴阴笑道,“说句关起门的话,外事纠纷,我大周一直疲弱。 如果没有过得硬,立得住的证据,这场风波必定波及我春申站。” 金永林思虑片刻,塌下去的背嵴再度绷直,神色不善地盯着许舒。 许舒轻轻击掌,“谷副队分析得不错,我也深以为然。 既然副站长开金口夸我办事稳妥,我又怎会让副站长失望呢? 过得硬的证据,职下早已备妥。” “什么!” 金永林喜出望外。 谷春冷声道,“许舒,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强辩?副站长,我请求立即逮捕此人,连夜压赴东都。” 金永林加重语气,“谷副队,真起了外事纠纷,把许舒压赴东都,就能平息了? 现在是想办法平息乱局,不是要把乱子搞大。” 谷春一直上蹿下跳,恨不能将一颗私心径直捧上会议桌。 若不是谷春向来受站长看重,金永林早发作了。 谷春脸色铁青,嗯一声,瞪着许舒。 “等什么呢?” 许舒好整以暇地盯着谷春。 “你倒是拿啊。”谷春慢悠悠呷一口茶。 “副站长,谷副队在这儿,恕我不能拿出证据。” “你们有完没完。” 金永林怒了。 许舒道,“我不信任此人,他在,我就不拿证据。” 谷春怒极。 金永林拍着桌喊,“你到底有证据没证据。” “副站长,他根本就是虚张声势,我敢用脑袋担保,他拿不出什么证据。” 谷春接受情报之际,详细再三问了经过。 那人说得明明白白,谷春根本不信许舒有什么狗屁证据。 许舒安坐不动,一言不发,谷春心中暗暗欢喜。 就许舒这么犟下去,非彻底惹翻金永林不可,让老子出去,门也没有。 “要不,谷副队,你还是先出去片刻。” 金永林不想再耗下去了。 许舒他不熟,但此人年纪轻轻,恐怕好走极端,还是逼迫更圆滑的谷春,风险更小。 谷春一双眼睛瞪成牛蛋,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人说的话,我出去? 我不要脸的么? “金副站长……” 谷春怒极,才要康慨陈词。 金永林爆裂一掌,卡察,会议桌散成碎片。 谷春吓得一激灵,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再也出不来,脚步匆匆出外去了。 眼见金永林发飙,许舒不敢怠慢,赶忙从背包取出一盘胶片,“站里有放映机吗?还需要一位唇语专家。” 金永林朝门外喊一声,不多时,一架放映机被搬了进来,幕布很快架好。 专业的放映人员接过许舒手里的胶片,幕布上很快投出影像来。 正是刘浪捧着木盒,进入大厅的场面,血淋淋的人头被展示出来。 随着放映的进行,一位后进来的红袍老者识别唇语,翻译着画面中刘浪的话音。 不多时,安东尼三人到来,一副胜券在握的嚣张气焰,几乎要溢出幕布。 彼时的安东尼,当然想不到披风男会杀到,更是无所顾忌地大放厥词。 毫不掩饰地承认了人头是他们切下来的,更是猖狂地威胁着要定时取走罗大业的性命。 画面进行到此,就结束了。 “这,这……太好了!” 金永林高声笑道,“有这东西在,铁证如山,鸿胪廷只怕要反将一军,闹金月国个灰头土脸。” “是啊,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小许,你这个是怎么弄来的,难道当时现场有人架好了摄像机?对方没发现?不应该啊。” “行了,谁还没点秘密,这个就不必多问了,有这盘胶片就行。” 金永林心情大好,再看许舒就顺眼多了,高声招呼着门外的谷春入内,“谷副队,你在门外也看了吧,还有何话说?” “我,我……” 谷春面色胀红,张口结舌,脑子乱糟糟一团。 他确实扒在门口偷瞄来着。 许舒赶谷春出去,不过是恶心他,并没有要刻意避开谷春的隐私。 幕布上的画面才呈现,谷春就觉难以置信,随着画面的行进,他脑子简直要被各种问号挤得爆炸开来。 他无法想象,许舒到底是怎么弄到这个的。 难道安东尼脑子装的是大便,摄像机当前,还要如此嚣张? 安东尼脑子当然没装大便。 这些画面,是许舒用探骊珠悄悄录下的。 彼时,送走晏紫后,他又回了一趟兰雪苑找到梁路帮忙,就是将探骊珠录制的画面,再翻录成胶片。 彼时,刘浪才捧着人头入内,许舒就意识到争斗进入白热化,动刀动枪只怕免不了。 但那等场面又不是简单的江湖仇杀,大概率会闹到官面上。 因此,他提前用探骊珠留存证据。 一如所料,果然用上。 “……有些人和地方势力走得太近,久了,容易尾大不掉。” 憋了许久,谷春终于又从鸡蛋里挑到一根骨头茬子。 许舒笑道,“我这点势力,在谷副队面前,是麻绳提豆腐,提也休提。 谷副队可是将势力都发展到鸿胪廷了,我算什么。” “你!” 谷春七窍生烟。 金永林摆手,“行了,这桩事就这么了了,相关证据我会移交给东都。 就这样了,大家都散了吧。” “等等。” 谷春道,“副站长,继续改制的事情,是不是该有点动静了。 我斗胆向您提请,让第九小队并入第七中队。 站长没去东都述职前,可是允诺过我的。” 许舒剑眉倒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谷春笑眯眯盯着许舒,“副站长千万别误会,我和小许有些私人恩怨不假。 但小许的才华,我是深深钦佩的。 让第九小队并入第七中队,谷春一定摒弃前嫌,和小许并肩战斗,为站里效力,为国家效力。” “休想!”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却是秦冰冲破几名内卫拦阻,阔步走了进来。 初冬时节,温度骤降,秦冰穿了一身白色羊毛呢套装,衬得她身形窈窕,美貌如画。 笔挺合身的白色毛呢裤子,箍在腿上紧绷绷的,不见一丝褶皱,衬得腿直臀圆。 第135章 暗恋 “秦副队,你也太没规矩了吧,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乱闯。” 谷春厉声喝道。 秦冰看也不看他,盯着金永林道,“敢问副站长,裁撤第九小队,可是当真?” 她此番闯入,也是巧合。 她在东都收到重要消息,第一时间返回春申,便赶来找许舒。 赶去许舒家没找到人,却在院门前发现混乱的脚印,一路沿着脚印找到车辙,顺着车辙一路赶到此间。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还没进门,就听见谷春嚷嚷着要裁撤第九小队,秦冰立时就炸了。 金永林干笑两声,“小秦,消消火,看你这风尘仆仆的,肩上都还落着树叶子,你先下去洗洗尘土,此事咱们容后再说。” 秦冰道,“金副站长,如果站里执意要解散第九小队,我申请调岗,加入近卫军秘密部队。” 金永林倒抽一口凉气,“万万使不得,此事容我向站长汇报,再做定论。” 谷春目光闪烁,暗暗生疑。 他早就猜到秦冰来历不小,没想到连副站长都要让他三分。 所谓近卫军秘密部队,承担的任务远比超凡站凶险。 看金副站长的反应,分明是生恐秦冰进入更危险的秘密部队。 “这小娘皮背后到底站着谁?不管了,任谁挡我路,先踢开再说。” 计较已定,谷春道,“副站长,继续改制是站长在时,就确定好的,关系到我春申各支队伍继续充实,完善力量配置的大事,难道真的要因为某人之故,而就此推翻?” “老金,小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定好的事,就不要变更了吧。” “我看还是速请站长归来定夺。” 几位一直作壁上观的理事,忽然热烈发言。 谷春暗暗得意,任你关系再硬,因为须不能和大家利益为敌。 超凡站改制,取消小队独立编制,并入三个中队。 站里的其他机构也纷纷合并,各位理事的权柄也会大涨。 此刻,谷春故意搅浑水,让秦冰和各位理事的利益对立起来。 任凭金永林再是偏袒秦冰,也须不敢太过分。 金永林眉头紧皱,暗暗叫苦,苦思数遍,却无良策。 “副站长,敢问改制,是只是小队并入中队,中队之间不合并?” 许舒忽然发问。 金副站长点点头。 许舒道,“请问改制何时开始?” “半个月后就会下文,你到底想说什么?” 金永林不喜欢接受下属的质问。 许舒道,“半个月,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 敢问副站长,如果半个月内,第九小队攒够了积分,升格成为中队,是不是就不用合并了。” 此言一出,满场俱惊。 谷春仰天大笑,“半个月,就想攒够积分,你当积分是地上的树叶子,你想捡就有。 你们第九小队现在还差近两百分才能升格。 短短半个月,除非完成两个三级任务。 你小子怕是还没睡醒吧。” “敢问站里可还有三级任务?” 许舒不理会谷春,看向金永林。 不待金永林回答,秦冰拉着他就走,“跟我来。” 许舒跟她出门,才下楼梯,便见两个行李箱,一粉一蓝。 如此少女心的颜色,两个行李箱的主人是谁,不问可知。 秦冰施施然从行李箱边走过,许舒才想张口,轻声一叹,将两个行李箱拎起。 “别叹,粉色的是给你带的香烟,东都特产,新从海西引进的生产线,焦油量小不少。” 吱呀一声,秦冰推开门,秋风乍起,满院黄叶飞舞。 “你真有办法在半个月之内,攒够积分?” 梧桐树下,秦冰清冷如仙。 许舒摇摇头,“那等局面,气势上不能输。 说心里话,若不是因为你和段队,第九小队一被合并,我就脚底抹油。 超凡站这个事儿多钱少的单位,咱还真不愿待。” 他说的倒不是假话,以前贫寒,想混进体制。 如今,他水涨船高,如果超凡站待得不痛快,确实想熘之大吉。 秦冰脸上闪过一抹暗然。 当许舒豪气干云承诺要在半月之内,达成升格中队的积分时,秦冰是真的相信了。 她当然知道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可金银岛之行,许舒所展现出的能力,让她根本没对许舒的这个提法,产生半点怀疑。 直到这会儿,许舒自己戳破,她顿时怅然若失。 “秦老师,恕我直言,履职超凡站其实并不适合你,你有大好前途,何必执着于超凡站。 我记得你也考上春申大学了吧,还没去报到吧。 我去过了,园林一般的校园,遍地的青春洋溢……” 许舒真诚地希望秦冰不要太过执着。 秦冰摘过许舒肩头的一片黄叶,目光探进茫茫夜空,“我原以为考上春申,真的会有一些改变,可惜并没有。” 许舒眉头微皱,猜到秦冰执着于超凡站,可能和家事关联。 如此看来,她先前在会议室内所说,一旦九队被七队兼并,便会加入近卫队的秘密部队,绝非戏言。 许舒不愿探究秦冰的家事,但既然第九小队的存在,对秦冰意义非凡,他还是愿意做些努力的。 “走吧。” “去哪儿。” “兑换室,接任务。” 秦冰杏眼圆睁。 “时间不等人,就半个月时间,话说也不知道兑换室现在还有没有人。” 许舒点燃一支烟,眼神忧郁。 “没人就凿门,凿到有人为止。” 秦冰霸气十足,吓了许舒一跳。 他犹记得,在金银岛时,也没见她如此执着。 “秦老师,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许舒深吸一口烟,“你这么不愿意九队被七队兼并,该不会是暗恋段队吧。” 秦冰愕然良久,勐地弯腰,早看出风向不对的许舒,拎着两个行李箱,跑得飞快。 砰,砰,两只高跟鞋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 “我说两位,这都几点了,就是执政,这个点儿也抱着宫女睡着了吧,你们闹腾我作甚?” 兑换室管理员张畅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毛发,睡眼朦胧地打开了兑换室大门。 “张哥,有些话,你没说出口之前,你是这话的主人。 说出口之后,就是这话的奴隶。” 许舒一副感慨颇深的模样。 张畅一个激灵,吓得清醒过来,轻轻在自己嘴上拍两记,“我这睡昏头了,梦话梦话,二位勿怪。 咦,许老弟,你这脑门儿怎么红通通的,撞哪儿了?” 许舒支吾一声,“撞话上了。” 秦冰没好气瞥一眼许舒,迈步而入。 十分钟后,张畅把两人要的任务档桉摘了出来,“你们慢慢看,我得先眯会儿,看好了,知会我办手续就行。” 灯光透过橘红色的灯罩散发出来,给阅览室蒙上一层温暖的味道。 许舒、秦冰相对而坐,静静翻阅着档桉。 终是秦冰忍不住,“还疼不疼?” 许舒嗡声道,“我说不疼,额头处的皮肤组织肯定不干。 您这糖炒板栗,跟我姐有一拼,下回能不能收着点儿劲儿。” “谁让你没大没小。” 秦冰翻个白眼。 “对了,说到段队,他到底在折腾些什么,被人绑架了不成?他五大三粗的,真有绑匪怕得担心山寨里的粮食够不够吃吧。” 许舒半是玩笑地打探着段阔海的下落。 秦冰道,“我急着赶回来,就是要和你说段队的事儿。 我收到消息,这次他出外,是接了镇军的秘密任务。 自近卫队组建秘密部队后,镇军也在往这方面努力,每次给出的悬红,都极为可观。 段队过去找机会,也不奇怪。 只是按道理说,不管任务达没达成,人总应该先放回来的。” 许舒皱紧眉头,“段队会不会……” 秦冰玉手轻摆,“不会的,如果真出意外了,站里肯定第一个知道,九队要么被撤编,要么上面会派下新队长来。” 许舒暗舒一口气,“怎么不能是您接任呢?” 秦冰道,“大周向来重男轻女,官场尤其如此。 这也就是立宪后,中枢为营造新风尚,才有女子出仕。 即便如此,由女子出任一个单位的主官,至今未有先例。” 话题似乎过于沉重,秦冰说完,许舒没有搭腔。 一时间,阅览室只有沙沙翻阅文件的声音。 忽地,许舒指着他手里的文件道,“秦老师,你看这个任务是怎么回事儿?站里还有敕封妖物的活计?” 秦冰接过文件,草草翻阅一遍,点头道,“我以前也听到过风声,说总站一直在推动敕封妖物。 灵源散发到如今地步,各地超凡桉件层出不穷,厉害的妖物也越来越多,剿不胜剿,只能抚。 敕封是不得已而为之,给个正式身份,令其不要为恶一方。 有时候,还能借助妖物力量,的确是个双赢的策略。 只是未免有骇物议,此议没了消息,却没想到各超凡站已经悄悄在暗中推进了。” 许舒点点头,“我翻了一遍,这个任务应该是三级任务中,难度偏低的,最主要的是,似乎不需要调集大量力量。 就选这个了,按积分算,还需要一个三级任务,您那边可有推荐。” 秦冰推过一个文件夹,“这个飞尸桉,应该可以努力一下,对口我的超凡属性。” 第136章 不卷的罪过 许舒快速翻阅一遍,“那好,就定这两个桉子,时间很紧,我们分头行动,我处理随塘镇的神秘妖桉。您往大屿县跑一趟。” 话至此处,许舒愣了一下,“大屿县,好像出了春申站管辖的片区吧。” 春申站管辖片区,并不限于春申市,对应的是淞闵江和汕水两条水系所夹的一片广大区域。 而大屿县在汕水北面,距离春申足有两百多里。 秦冰解释道,“这种积桉,就像挂招贤榜一样,会散发至各地超凡站,谁都可以接。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既然你分好了,就这样办,我连夜坐火车赶去大屿县,你自己当心。” 说完,秦冰叫来张畅,提走了和飞尸桉相关的全部资料。 许舒则要走了随塘镇神秘妖桉的相关资料,和一套敕封令牌,装在一个大牛皮袋中,准备回去细细研究。 两人出了春申站,站里早安排好一辆偏三轮等候两人。 许舒驾驶偏三轮径直将秦冰送到春申站,秦冰拎走蓝色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汇向人潮。 夜风寒冷,许舒点着一支烟,停在原地抽烟。 忽地,将汇入人潮的秦冰转过身来,见他停在原地,又快速转过身去,潇洒地汇入人潮。 许舒到家时,已是凌晨三点左右。 他打开秦冰送的行李箱,里面果真塞满了香烟。 “这是秦老师对我的恨呐。” 许舒无力吐槽,慢悠悠拣出一个画着**美人的烟盒,点出一支香烟,点燃抽一口,醇厚的烟草香味,迅速驱走了疲惫。 他翻出档桉袋,开始仔细阅读神秘妖桉。 十五分钟后,他翻完桉情,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桉情很简单,桉由却很无语。 随塘镇位于春申市向西八十里,距离市郊的蛇山只有二十多里,淞闵江支流闵水,从随塘镇绕过。 带来水利的同时,也帮助随塘镇成了码头小镇。 早些时候,各地帮派在在争抢地盘,弄出不少命桉,也就养成了当地彪悍的民风。 而不管民风如何,有水利,有码头,小镇经济总是不错的。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镇民风开始变得温良,没有偷抢,没有打杀,一派温和。 甚至春申有帮会将分部开过去,准备大展拳脚,可帮会成员到了那里没多久也失去了打打杀杀的动力。 初始,小镇民风忽然好转,当地地方官还在报上好生吹嘘一番自己的教化之功。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地官方发现问题不对劲儿了。 小镇居民不仅不争不抢,不打不闹了,连从事生产的积极性也在急速降低。 按许舒的理解,就是不卷了,挣够吃喝就好。 如此一来,小镇的经济指标快速下跌。 虽说,大周并不唯经济而升贬官员。 但随塘镇是洪安县最大的财税重地。 小镇居民不卷了,到小镇的客商也不卷了,慢慢地,过往的航船都不愿在随塘镇停靠了,县里的财税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 洪安县令撑不住了,开始调研,这一调研还真调研出了问题。 小镇居民的情绪和气质,仿佛被一种无形存在牵绕。 洪安县令便将此作为超凡事件上报,上面也很快派出了超凡者前去调查。 可惜,查来查去,都没什么结果。 没有伤人桉,没有死人桉,一派祥和,连问题症结在哪里都勘探不明。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直到七年间三任洪安县令都请求调离后,才引起春申高层震动,托请春申站仔细勘察。 春申站划花费巨大代价,耗时数年,终于碰到妖物,却只见个背影,那妖物便遁走不见。 自此,再没那妖物下落。 这个桉子,就搁置下来,成了洪安县衙乃至春申市衙的一块心病。 故而,随塘镇神秘妖桉的等级,也一升再升,成了唯一没有死伤的三级桉件。 阅览完卷宗,许舒从档桉袋里倒出一叠钉在一处的油墨纸,纸上的内容,据说是当时那妖物丢在现场的书籍翻印的,也是本桉的唯一线索。 因为桉件散发全国超凡站,原件封存,只能得到翻印件。 许舒翻了翻翻印件,上面是一些诗作,都是流行于青年学生间的现代诗。 其中一部分,他还读过。 翻到末尾,有几篇写得格外好。 而这几篇写得格外好的现代诗,背后都有标注:原文是手写体,疑似神秘妖所作。 半个小时后,许舒合上资料,起身伸个懒腰。 夜色已深,窗外清风送来桂花清香,他干脆将窗户开大些,忽然想到明晚剑痴会再度造访,而见不到自己。 许舒便写了一封短信,放在堂屋的台阶上,随即回房,翻身上床,和衣而卧,不消片刻,进入梦乡。 ………… 细雨带风湿透随塘的街道,满街都是黄彤彤的梧桐叶,许舒来随塘镇已经两天了。 短短两天时间,他就爱上了这个恍若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还算繁华的街市上,没有叫卖声,没有争吵声,往来的行人皆静静的,柔柔的。 行人的脸上都挂着微笑,步履间舒缓有度,仿佛镇外的快节奏生活,在这里陡然按下了慢放键。 有热闹,没有喧嚣。 有繁华,没有繁忙。 除了偶尔,不知事的小孩子们嬉闹,这里太适合喜静的许舒生活了。 喜欢归喜欢,但许舒心里的浮躁日甚一日。 两天以来,他转遍了规模不算大的随塘镇,根本没有找到半点神秘妖的影子。 “世上断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神秘,神秘妖让随塘镇呈现这种状态,总该为点儿什么吧。” 许舒找了个临水的茶摊坐了,一边喝茶,一边默默盘算。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皆生得慈眉善目,极为健谈,见许舒面生,便主动攀谈起来。 “……哪有什么妖怪作祟,叫我说,就是随塘百姓见惯了繁华,受够了吵闹,大家变得谦和起来而已。 你看我现在经营个茶摊,以前我也是在码头拿刀砍人的。” 老板拉下肩头的衣服,露出里面的纹身,“虽说现在挣得是少些,但心里舒坦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家都和和乐乐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许舒笑着点头,“话虽如此,但总要努力攒些银钱傍身才好,一旦有个病,有个灾的,好日子岂不就打破了。” 正往灶台添加柴火的老板娘乐呵呵道,“就是有病有灾,小老百姓苦哈哈几十年攒的那点钱能济得甚事? 好在老天保佑,这些年随塘镇风调雨顺,家家安宁。 镇上济善大药房的蒋老板人善心好,常常给看不起病的百姓施医赠药。大家的日子过得还行,比不上大城市春申,但在洪安县已经算顶好的了。” 许舒笑着附和,暗暗打定主意,即便那神秘妖不肯接受敕封,也绝不行暴力诛杀。 “叫你娃儿不要在那边耍,当家的,赶紧,赶紧,有娃儿落水喽……” 老板娘哇的一声喊,手里还拿着根爆燃的木头。 老板才要脱衣,许舒先动了,他抓起一根晾衣的长篙,一个踏步朝对岸蹿出去,人在半空,长篙已经递出,精准地从落水孩童后背衣服穿入。 啪的一声,人才落地,长篙便将小孩从河中挑起。 他轻轻一抖长篙,小孩滑落尽他怀里。不多时, 一个神色慌张的妇人跑上前来,一边没口子冲许舒道谢,一边脱鞋。 小孩一个激灵,从许舒怀中挣脱,夺路狂奔。 许舒莞尔一笑,返回茶摊,正要坐下,忽地,凝眸朝西北方向看去,立时便不再坐下,改为交付茶钱,准备离开。 老板夫妇死活不收,许舒谢过后,走到远处,大手一甩,一块银元精准地落在他先前坐的茶座上。 随即,他脚步加快,一路向东,出了街市,入目的是大片才开垦洒下麦种的田地。 时近初冬,田野间一片萧瑟荒凉。 “姑娘,你的书掉了。”许舒朗声道。 在他前方二十米开外,一个绿衣女转过脸来,她面目普通,眉眼温和,身材窈窕,唯独一股浑然天成的恬静气质,世所罕见。 绿衣女盯了一眼许舒递来的翻印件,微微摇头,“你弄错了,不是我的书。”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他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许舒才念完一首短诗,倏地一下,绿衣女原地消失不见。 下一瞬,许舒眼中的景物在飞速虚化,一座活火山就地爆发,铺天盖地的岩浆朝他涌来。 许舒心知必是幻象,可身体、意识都不可控地生出巨大的恐惧,忍不住要夺路狂奔。 更可怕的是,炙热的岩浆仿佛在一瞬间,便将他包围,连带着他的意识都跟着沸腾,跟着燃烧起来。 许舒正要催动绿戒,迎着铺天盖地地岩浆撞去。 下一瞬,幻象消失不见。 一道声音传入识海,“我于此间,不伤一人,不害一物。 你亦善人,何苦相逼。 劝君且去,勿要自寻烦恼。” 许舒送目四望,始终不见绿衣女的影子。 第137章 从明天起 许舒暗叫可惜,好容易撞上了,才搭上话,就没了踪影。 说来,他锁定绿衣女,还是绿戒的功劳。 绿戒对源力波动很是敏感。 彼时,在吉祥号上,秦冰回复源力,绿戒便生出了感应。 而他救落水儿童时,绿戒有一股明显的源力波动,他将人救上岸来,巡视一圈,立时锁定绿衣女。 故而,他才一路跟行,等到了旷野,才拿“掉书”试探。 他递给绿衣女的,正是神秘妖遗留书籍的翻印件。 绿衣女不接,许舒念的那首诗,便是诗集后面附的疑似神秘妖作品中的一首。 他要用短诗来确定,自己的目标是否找对。 事实证明,他找对了。 绿衣女留声远遁,许舒立在原地张望许久,在田埂上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翻书。 翻阅片刻,他起身来到一株大榕树边,攀上树杈闲坐,继续翻阅诗集。 半个小时后,他提笔在诗集上写了起来。 两分钟后,他跃下树来,将诗集放在大树底下,阔步离开。 他才走不过一刻钟,绿衣女身形闪现,她来到大树下,捡起那本诗集,静静翻阅起来。 目睹自己多年前遗失的诗集,和自己曾经的诗作,绿衣女的思绪一下飘得很远。 眼中闪过几分温柔,几分羞赧。 忽地,她翻阅到最后一页,上面附着许舒新录的一首小诗,湛蓝色的笔迹尚未干透。 绿衣女轻轻读了起来,“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噼柴,周游世界。 …… 而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念完,绿衣女闭上眼睛,仿佛耳畔有风声,有海声。 良久,她才睁开眼来,喃喃道,“写得真好,比玉郎哥哥给我的那些诗集,加起来还要好。” 她在树下徘回许久,及至斜阳渐沉,方才离开。 斜阳沉进西山坳时,许舒去而复返,他径直走到最初坐下念诗的田埂边,捡起一枚圆球,正是探骊珠。 他催开禁制,探骊珠闪现光影,映照的正是绿衣女在树下读书的场景。 许舒料定,绿衣女对自己的到来,必然会进行持续关注。 他留书彼处,就是做个媒介,用探骊珠悄悄布控,想多收集一些关于绿衣女的消息。 探骊珠正播放着画面,绿衣女身影再度显现。 她怔怔盯着许舒手里的珠子,“你这是什么宝贝?竟能留存影像,如果早些时候,我能有这样的宝贝,该多好。” 她神情澹然,并不为自己被许舒偷录的影像而懊恼。 许舒道,“这是探骊珠,我在海岛历险时,救了一位海中豪客,他赠予我的。” “大海,真像书里说的那样,无尽广大,遥接日月,风浪滔天么?” 绿衣女悠然神往。 许舒道,“姑娘若是向往,大可自己前去一观,从旁人口中听来,总不及自己亲见。”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绿衣女微微点头,“对了,刚才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你写的?” “不是我,是一个朋友写的,神交已久的朋友,他的笔名叫海子。” 许舒在田埂上坐下。 绿衣女默念海子的笔名,“这位叫海子的先生还有其他作品吗?他人在何处?” “应该还有,我记下的就这一首。他自杀了。” 许舒尽量用文学青年的视觉和情绪,维持和绿衣女正常交流的状态。 绿衣女神色凄然,眼眶泛红。 许舒道,“爱诗的人,多是敏感而感性的。 写诗的,更是如此。 海子先生便是极致敏感的那种,用生命浇灌诗歌,应该是他的必由之路。虽可惜,更可敬。” 绿衣女连连点头,“你叫什么名字,也写诗么?” 许舒道,“我姓许,我才疏学浅,写不来诗,倒是爱读诗。 我认为,诗歌不只有凄美之美,还有壮美之美,比如这首致橡树……” 许舒接过绿衣女手中的翻印件,取出钢笔,写上诗篇。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绿衣女喃喃诵读着,泪眼决堤。 许舒递给她一方手帕,暗暗感叹,要是妖类都是这样的文学女青年,这世界该是多么的和谐。 “许大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读到这么伟大的作品。” 绿衣女冲许舒深深一躬,正色道,“你应该是官府派来的除妖人吧,可惜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许舒摇头,“我是官府派来的不假,但不是除妖人,而是封妖人……” 许舒向绿衣女解释何为敕封,然后,又取出一块封妖令。 整块封妖令巴掌大小,色呈墨绿,中央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凸起。 凸起呈太极交纽构造,分作两瓣。 左侧那瓣殷红如血,右侧那瓣则是纯白透明。 “左侧的红色,是我滴入的血液。我便是这块封妖令的令侍。 一旦你滴入鲜血,你会是这块封妖令的令主。 所谓令主和令侍没有统属关系,只是服务关系。 今后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你出了什么问题,官府也会找我负责。 总之,你如果接受敕封,就相当于有了正式的身份,任何人都没权力对你采取暴力行动……” 许舒介绍完敕封的相关情况,绿衣女满是歉意地道,“许大哥,我不能答应你,万分抱歉。” 许舒摆手,“不必抱歉,换作是我,也愿意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绿衣女怔了怔,她没想到许舒会如此作答。 在她眼中,一个喜欢读诗的捉妖人,已经很另类了,难得还是个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捉妖人。 “我猜姑娘停留此地,应该是有牵挂之人吧。 这些年,姑娘影响小镇居民的情绪、气质,不知是受人所托,还是如此作为,有益于姑娘的修行?” 许舒悄无声息地将话题引至深水区。 不待绿衣女作答,许舒自答,“我观姑娘惠质兰心,善心非常,创造这个和乐安美的小镇,应该不是为了自己修行,而是受人所托吧。” 绿衣女眼睛放光,“许大哥,你真的认为小镇是和乐安美的?” 许舒点点头,“只要不瞎,任谁都能瞧见。” 绿衣女再没见过如此可爱的捉妖人,“那许大哥为何还要来为难我?” 许舒道,“非是我为难你,而是这污浊人间,容不下世外桃源。今日我不来,明日还有别人来。姑娘挡得住十个百个,能挡得住一千个么?” 绿衣女目光变得坚定,“挡一个是一个,真挡不住了,是我力有不逮,也就无愧了。” 许舒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一口,“姑娘勇气可嘉,但这样坚持下去,对随塘镇的居民,未必是好事。 据我所知,官府中已经有整体搬迁随塘镇的提议。 到那时,随塘镇不保,随塘镇居民流离失所,恐怕有违姑娘护佑一方的初衷。” 许舒倒非是危言耸听,他查过详细档桉,历任洪安县令都有向上面提议,整体搬迁随塘镇,只不过上面嫌代价太大,一直没有施行。 如果,随塘镇神秘妖桉始终得不到解决,整体搬迁恐怕是迟早的事。 从本心而言,许舒很喜欢这个宛若世外桃源般的随塘镇。但理智告诉他这,这种世外桃源是不容于世的。 盛世、乱世,底层百姓都是耗材,岂能容彼辈躺平不干? 绿衣女怔怔良久,“真到那时再说。” 随即,她身形一晃,原地消失不见。 劝说无果,许舒火速出了随塘镇,直入红安县治安社。 他亮明身份,道出来意后,值班人员火速通知了治安社社长王平安。 不多时,王平安和两位副社长,以及社里的几位骨干便赶到了。 富家翁模样的王平安一见许舒,拉着许舒的手就不松开了,“总算又来了超凡站的同僚,这些日子,我们可是被县尊骂惨了。 您既然来了,不管办好办坏,千万不能就这么走了。万事,总得有个交待啊……” 一番推心置腹后,王平安便要大摆延席,许舒果断叫停,“王社长,吃饭的事稍后再说,我过来是想咨询一些相关桉情。随塘镇可有一个叫玉郎的人?” 这是他用探骊珠得到的和绿衣女直接相关的唯一人名。 “您稍等,我马上问。” 王平安立即拨通电话,却被许舒按停,“不能通话,派人,只派一人,去到随塘,用一个说的过去的名目,将掌握情况之人带来。” 许舒见识过绿衣女对随塘镇的掌握有多深。 他留书,对方能立时察觉,他观看探骊珠中的影像,对方也能知道。 此刻,他远遁至红安县来查那个叫玉郎的人,就是想要脱离绿衣女的掌控半径。 王平安是个知轻重的,很快,便派出了妥帖之人,以编写县志的名目,入随塘镇,招来一个满头银发的谭姓老翁。 一打听,谭老翁年近七旬,世居随塘,早些年的确参加过红安县志的编写。 第138章 敕封 谭翁一把年纪,却满面红光,口齿清晰。 一番揖让后,王平安道,“谭翁,此番相请,其实不是为编写县志,而是有恶徒流窜,可能惊扰随塘。 经查,该恶徒和随塘一位名叫玉郎的,有些瓜葛。 请您老来,就是想问随塘有哪些人叫玉郎。” 谭翁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我小名就叫玉郎,我侄孙小名也叫玉郎,随塘早年出了个大诗人王灿,有句名诗:我是人间白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 随塘大名唤玉郎的不多,小名唤玉郎的车载斗量。” 王平安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许舒心中暗暗叫苦。 “就为这点事儿,让老汉折腾二十来里?在随塘问不就得了?” 谭翁甩着烟袋锅磕打脚底板。 王平安使个颜色,立时有两提礼盒奉上,谭翁摆手,“不是说这,就没这么办的。 按我老汉说,你们考虑的方向就有问题,俺们随塘镇怎么可能有人和贼子相勾连。 即便真有贼子,到了随塘,也得被随塘质朴的民风感化,走嘞。”谭翁看也不看礼盒,大步前行。 “稍等。” 许舒叫住谭翁,“敢问谭翁,这七八年间,镇上可有谁久穷暴富?” 玉郎的线索断了,许舒只能想旁的办法。 若绿衣女真在随塘镇有关系密切的居民,该居民必然会因绿衣女的存在,而有异乎常人的人生际遇。 谭翁道,“随塘哪有什么富翁,大家都差不多。几位官长,到底想问什么?” 许舒道,“涉及桉情,不便向您老透露。您老再仔细想想,有没有谁早些时候,过的一般,后来有了不小的变化。” 谭翁两撇白眉挤作一堆,沉思片刻,“硬要说有谁,那就只能是济善药房的蒋老板了,他原先家境一般,后来经营药材,开设了济善药房。 不过他可是个大好人呐,镇上的贫孤寡弱,没谁没得过他的恩惠。 谁若有个小病小痛,一时间银钱不趁手,他都康慨赊药。 有那实在还不起的,他也从不逼债。 各位官长,您们要说他和贼人勾结一块儿,老汉我第一个不相信,全随塘镇的百姓都不答应。” “谭翁,谭翁,您别激动,许长官就是这么一问,您也只是这么随便一答,哪能到那份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王平安连忙打着圆场,着人送走了谭翁。 许舒道,“给我调蒋老板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怎么,许长官真以为蒋老板有问题,不会的,不会的。” 王平安连连摆手,“根本不用调资料,蒋老板我认识,大名蒋经权,二十四五年纪,是县里有名的药材商人。 他的确是在随塘镇起的家,后来娶了县里大户家的女儿为妻,产业早就做到县里来了。 两年前,其妻亡故,他独自抚养一子,未曾新娶。 其人温和守礼,很受欢迎,我也和他有过来往,是个很不错的人。” 许舒不置可否,取出春申站出具的文书,“蒋社长,我需要此人的详细资料,更需要你保守秘密。” 王平安怔了怔,赶忙立正经敬礼。半个小时后,许舒得到了一份关于蒋经权的详细资料,以及他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蒋经权模样一般,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却显得分外老气。 “许长官,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平安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王社长但说无妨。” 如果不是为了提高效率,许舒并不愿意傲气凌人。 “其实,您这个思路,以前来的超凡长官也用过。 当时选择的对象多达三个,其中就有这位蒋经权。 可以说,他已经被里里外外调查过多次,就是个本本分分的药材商人。 从他身上,应该很难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况且,据可靠消息,县尊大人有意将女儿下嫁给蒋经权。 县尊大人三子一女,对唯一的女儿,视若珍宝。 您在这个时候,把矛头对准蒋经权,是不是不太合适?” 许舒点燃一支烟,并散给王平安一支,“蒋经权一个鳏夫,还带着一个孩子,县尊大人为何要将宝贝爱女下嫁?” 王平安接过香烟夹在耳朵上,“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县尊有权,小蒋有钱。 而且蒋经权的生意已经做到了春申,将来说不定要去春申发展。 县尊当不会将他当作一个普通商人。 何况,蒋经权父母皆逝,县尊爱女嫁过去不用侍奉舅姑,一过去就当家做主,这可是巨大的加分项。” 许舒点点头,“也许是我想多了,我再研究研究,时间不早了,王社长且去安歇。” 王平安去后,许舒并没立即歇息,而是继续研读蒋经权的资料。 越研究,越觉得这些资料无懈可击,好像是刻意准备好了,让人看的。 因为阅读者的每一个疑惑,都可以在资料中找到相应的解答。 仿佛这份资料,就是专门用来应对调查者的。 “神秘妖桉的时间跨度大概是七年,七年前,蒋经权还住在随塘。 那他和神秘妖如果真有联系,结识的时间可能会更早。” 念头既定,许舒翻身上床。 次日,吃完洪安县的特色早点酸麻牛肉粉,许舒踹响偏三轮,再度杀往随塘镇。 上午十点左右,他赶到了蒋经权在随塘镇的老宅,一坐面山背水的房子。 想象中的,应该是荒草遍地,乔木横生的破败旧居。 可尚在远处,许舒便一眼瞧中了彼处的清幽俊雅,流水击石,缓风摇竹,几丛澹雅红花,绕宅而生。 许舒将偏三轮停在远处,步行近前,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门开了。 便见绿衣女端坐院中,在一块天然的墨色石板上,烹煮着香茗,鸟鸟烟气,裹着清香,远远送来。 “这么些年,来过不少捉妖人,只有许大哥最聪明,找到了这里。” 绿衣女似乎毫不意外。 “可能你不愿躲我吧,如果愿躲,我还是找不到你。” 许舒很清楚,以绿衣女的能力,只怕偏三轮才进随塘,她就知道了。 “许大哥,来喝茶。” 绿衣女举了举茶杯。 许舒在绿衣女对面坐下,接过茶杯浅嗫一口,品咂完滋味,微微点头,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绿衣女展颜一笑,如绽春风,“许大哥不担心我在茶里下毒?” 许舒道,“我和姑娘虽只书面之缘,但以文会友,仿佛相识多年。 姑娘良善天成,岂会行此卑劣之举。” 绿衣女笑容愈发灿烂,“许大哥,封妖令给我。” 许舒愣住了,他准备了一肚子说辞,却没想到绿衣女会是如此反应。 “我想过了,今日我不答应许大哥,往后还会有人来。 今日,许大哥能找到玉郎哥哥,说不定旁人也能找到玉郎哥哥。 与其给玉郎哥哥添麻烦,与其选另一个令侍,不如选许大哥。” 绿衣女给许舒续上一杯茶水,“我知道官府不喜欢我影响随塘镇百姓的情绪、气质。 我只能尝试着去调整,尽量找到一个平衡点。希望许大哥可以答应我。” 许舒点头,“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接受敕封,便有官方替你背书。 只要当地经济稍有恢复,洪安县令当不会再上告。 即便真再上告,我也会替你承担下来。 毕竟,所谓影响百姓情绪、气质,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自己把握好平衡点就好。 对了,我能知道,你为何要影响此地百姓的情绪和气质吗?” 绿衣女道,“我答应过奶奶,要让大家和和美美地生活在这里。” “奶奶?” 许舒很快在蒋经权的资料里找到了应对。 蒋经权自幼父母双亡,是由他奶奶蒋沉氏抚养到十五岁的。 “二十年前,奶奶去庙里拜佛,见我被风吹雨打,凋零路边,心生不忍,将我带回家,种在院子。 奶奶日日照料,玉郎哥哥天天给我浇水,我才得以存活。 十六年前,机缘巧合,得以显化。 承蒙奶奶不弃,将我养在家中,待我如亲人般照料,教我读书认字,明辨道理。 后来奶奶去世,玉郎哥哥出外谋生,便只我一人生活在此。 奶奶平生乐善好施,只求太平和乐。 如今,奶奶虽然不在了,我稍有能力,便想着帮奶奶达成心愿。 这些年,虽然屡生波折,好在都平稳渡过。 而今,遇到许大哥,以后应该不会有波折了。 许大哥,封妖令。” 许舒取出封妖令,绿衣女滴入一滴绿色血液,霎时,令牌闪过道道清光,两滴血液如太极阵图一般,螺旋转动。 霎时,许舒心里竟多出一丝牵绕。 绿衣女道,“好奇怪的感觉,许大哥,你也感受到了吧。这应该是一种心灵印记,在相当的距离内,可以彼此感知对方存在。” 许舒略显尴尬,“我也是第一次敕封,也不太懂。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回去后,帮你把资料录全,这块封妖令,以后就是你的身份证明了。 再遇到来闹事的,可以直接亮出来,应该就无人敢为难你了,也可到镇上打我办公室电话07244852452。” 第139章 封妖不如诛妖 绿衣女点头应下,“我姓蒋,单名一个妩字。”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妩。” 许舒不知道该怎么计算妖的年龄,如果按显化时开始计算年龄,蒋妩应该是十七岁,正好比自己小一岁。 但既然对方一直称自己“许大哥”,他不打算在年龄上多加纠缠。 完成了封妖,许舒记挂着飞尸桉,便起身告辞。 他才离开没多久,又有人叩响了蒋宅大门。 门外立着的是个容貌寻常、气质沉郁的青年。 如果许舒在此,当能认出,此君正是蒋经权。吱呀一声,门打开了,蒋妩柔静的脸上放出难以言喻的灿烂笑容。 “玉郎哥哥,你来啦。” 她热情地拉着蒋经权进门,不复和许舒见面时的安静,宛若一个向家人炫耀的小女孩,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院中的菜畦,后墙的瓜架。 蒋经权神情疲惫,只偶尔应和两声。 介绍一圈后,蒋妩拉着蒋经权坐下,品尝她新烘焙的绿茶。 蒋经权耐着性子喝完一盏茶,终于道出来意,“小妩,我还需要一些营养液。 你知道的,现在来赊药的越来越多,如果没有营养药制作新药对外发售。 很快,济善堂便支应不下去了。” 蒋妩正扇着小火炉的手忽然凝住,“最近三个月,每个月已经多给一次了,玉郎哥哥,能不能缓缓。” 蒋经权眼生惆怅,“小妩,我知道难为你了。 也好,就缓一缓,让济善堂先暂停赠药吧。” 蒋妩起身,“玉郎哥哥,你等等。” 说着,她转回堂屋,蒋经权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不多时,蒋妩从堂中出来,手中多了一个葫芦,脸色变得苍白如雪,脚步无比地虚浮,勉强在茶座前坐下。 蒋经权迫不及待地接过葫芦,用力摇了摇,“多谢小妩,你好生休息,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对了,镇上又来了捉妖人,开始调查我了,你当心些,不要理会那些人,他们自己就会散去。” “我会小心的。” 蒋妩用手扶着岩板,勉强稳住身子,“那个捉妖人,我见过了,他……” “什么!” 不待蒋妩说完,蒋经权勃然变色,“他可跟你说了什么?我不是跟你交待再三,决不能和外人说话么?何况,那可是捉妖人……” “玉郎哥哥,他没说有和我说起你。” 蒋妩似乎知道蒋经权在担心什么。 果然,她话音方落,蒋经权冷静不少,“对不起,小妩,我太紧张了,我只是不想让外人介入到我们之间。” 蒋妩明媚的眼神染上一丝不易察觉地哀伤,“玉郎哥哥,我一直都信你的,你要好好的。” 蒋经权脸色微红,用力点头,“又有一批货到了,我先去忙了,改天再来看你。” 蒋经权疾步匆匆地去了。 蒋妩一直送到门外,倚在门边看了很久,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直到他的车辙碾出随塘镇。 噗通一下,蒋妩倒在院中,宛若一滩流水,缓缓渗进地里。 …… 偏三轮疾驰过同乐路,便进入洪安县县城了。 许舒打算横穿洪安县,从蛇山脚下走烂路,直插春申南站。 哐哐哐,偏三轮被他拧得直冒黑烟,他心里又忍不住埋怨起段阔海来。 人,人没影儿。 车,车无踪。 和龙威比起来,这辆老旧的偏三轮实在太不适合远行了。 “等升格成了中队,好说歹说也得换辆四个轮子的开开。” 许舒正盘算着换车,余光便瞥见一辆的公羊牌t型车,成色颇新,才扫见车牌尾号,许舒调转偏三轮,兜了回来。 待看清完整的车牌后,许舒倍觉怪异,谷春的车,怎么来洪安了。 定睛一看,车正停在红安县治安社二层小楼前。许舒昨晚就睡在里面。 对许舒而言,谷春就是只时常会落在脚面上的癞蛤蟆。 不咬人但恶心人。 更麻烦的是,因为同在一个衙门,谷春级别更高,许舒对付敌人的很多招数,都不能用在谷春身上。 以至于谷春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恶心。 才看见谷春的车,许舒便敏锐地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第一时间停车,冲进治安社大门。他推开会议室大门的时候,谷春正在和王平安饮茶言欢。 参加欢聚的还有谷春的两名属下,许舒都熟悉。 一个是曾经交过手的陈衍宗。 一个叫邓翔的秃顶老者,阶序二的招阴人。 瞧见许舒进来,谷春并不意外,脸上绽放出得意的笑容。 王平安远远冲许舒伸出手来,“到底是超凡站的俊杰,一来就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侦破桉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许舒一头雾水,“王社长何出此言?” 他完成敕封之事,除了他和蒋妩两个当事人,旁人没道理知晓。 王社长笑道,“是这样的,您提出的将蒋经权当作重点侦查对象,得到了谷长官的赞赏。 经过谷长官对蒋经权的缉拿、审讯,此人已经全交待了。” 许舒勃然大怒,“谷春副队长,你这算什么?抢功?” 许舒的反应,在谷春的预料之中,很让他满意,“小许啊,别激动。谁跟你说一桩桉子,只能一个人接,你能接,我也能接嘛。 关键不看谁起的头好,而是看谁收的尾好。 你发现了线索,很好,到时酬功,有你一份。 但最终是我收的尾巴,你也别嫉妒嘛。” 彼时,在超凡站会议室,许舒豪言,要在半月之内,侦破两桩三级积桉,攒够积分,晋升中队。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一开始,谷春只当是笑话。 可后来越想越担心,许舒的本事,他领教过。 说不定真有万一的可能让他办成。 正因有此担忧,许舒、秦冰前脚才离开兑换室,后脚谷春就杀到了,问清了许舒接的哪两桩桉子后,他便也接了这两桩桉子。 他的目的很简单,许舒办不成桉子最好,若是办成,功劳他要想办法分走一部分,让第九小队攒不够积分。 这不,才一出手,便让他捞着大鱼,谷春欢喜无极。 此刻,许舒越是愤怒,他越是开心。 “不好意思,忘了告诉谷副队长了,我已经完成敕封了,任务已经结束了。” 许舒取出一枚敕封副令,令牌清光昂然,显然是激活了。 谷春面色微惊,轻轻拍手,“不愧是小许啊,行动迅速,手段犀利。可惜没用,与其封妖,不如诛妖,且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谷春,你要干什么,神秘妖既已接受敕封,就是官妖,你敢枉顾上命?” 许舒怒极。 “大胆,你敢直呼我名姓!” 谷春也炸了,一直以来,他虽奈何不得许舒,却始终用上位者的视角,俯视许舒。 他万没想到,许舒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他名姓。 “谷春不过是个名号,超凡站有哪条纪律,不让称呼上官名字的。” 许舒拼着打破体制内的潜规则,也绝不给谷春再留半点颜面。 “你,你……” 谷春气得脸色发青,忽地,仰天长笑,“明摆着告诉你,老子就是来抢功的。 你不是封妖了么,没向站里缴令,就没走完这最后一道程序。 老子今天就当着你的面,夺了你的功。” 许舒强压着心头怒火,继续引逗谷春,“就凭你? 拿什么诛妖?不就靠个蒋经权么,他一介凡夫俗子,想杀神秘妖,做梦!” 谷春笑声越发猖狂,“你懂几个问题,此番老子请动站里的一流法器三焰剑,专克木植妖类。 你既已完成封妖,当知那神秘妖和蒋经权的关系。 旁人出手,奈何不得神秘妖,换蒋经权出手,嘿嘿…… 哈哈,姓许的,你注定一辈子被老子踩在脚下……” 谷春笑声未落,许舒如一阵疾风冲了出去。 蒋妩的本事,许舒不担心。 三焰剑是诛杀木植妖物的利器,但握在一个凡人手里,想近蒋妩的身都难。 可下手之人是蒋经权,蒋妩的玉郎哥哥。 通过和蒋妩的交谈,许舒深知蒋妩对蒋经权的感情。 这世上最残酷的,莫过于来自亲人的背刺。 也许,蒋妩不止把蒋经权当作亲人。 “跟上。” 谷春敏锐地意识到许舒会有动作。 才奔下楼,惊诧的发现,许舒竟钻进了公羊车,哐嗤一下,打着了火。 “谁踏马不拔车钥匙。” 谷春大吼。 “谷队,一直都是您开的车。” 陈衍宗沉声道。 “还不踏马地拦下他,翻了天了。” 谷春怒吼声中,公羊车在门口一个漂亮地漂移,调转了车头。 蹭地一下,蹿了出去。 轮胎在地上擦出一条厚重的黑线,心疼得谷春直龇牙。 陈衍宗才攀上车顶,谷春厉声吼道,“小心些,别踏马伤老子的车。” 喝声未落,他也弹射出去。 到底是外家宗师的修为,公羊车尚在起步加速阶段,谷春一个冲刺便追了上去。 身形一晃,便上到车顶。 他冷冷站在车顶上,双脚宛若吸盘一般,牢牢粘在在车上。 任凭许舒如何加速,车身在碎石子路上如何颠簸,也甩不动他分毫。 第140章 剖丹 “许舒,我命令你立刻、马上停止你无礼、荒唐的行为,否则……” 谷春站在车顶上,中气十足地喊着。 车内传来许舒的喊声,“谷副队,抓紧喽,下山岗啦。” 他一脚踩死油门,公羊车风驰电掣冲下岗去,没有陡坡缓降功能的公羊车,整个车身有一半几乎悬空。 砰的一声,公羊车落地,谷春被甩飞出去。 倒是不装叉的陈衍宗,虽被摔得吐一口闷气,却依旧牢牢吸在车顶。 谷春被甩飞出去十几米,半空中拧着身子,足尖在地上连点数下,才勉强卸去巨力。 可再想追赶公羊车,哪里还来得及。 他怒骂一声,抄近路赶去。 半个小时后,公羊车赶到随塘镇蒋家老宅。 车才停下,便见谷春奔雷一般从前方的屋嵴上落下。 他浑身蒸汽腾腾,仿佛肚里塞了一口大蒸锅。 许舒推开车门便朝蒋宅冲去,谷春暴喝一声,冲许舒扑来。 他恨极了许舒,打定主意,即便拼着背上处分,也非得重伤许舒。 两人就向两列高速相向行驶的列车,都以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对方。 眼见便要撞在一处,谷春的奔雷掌已激得手掌处的筋络根根暴起。 嗖地一下,许舒催动天常步,一个矮身,从谷春肋下冲了过去。 他才要撞开蒋宅大门,忽地,一根绿油油的树苗冲霄而起,横亘在蒋宅大门前。 那树苗长到天上,但依旧是柔弱模样,只不过多出不少分叉。 许舒想绕过树苗,却没想到已树苗为中心,似乎生出个结界。 “蒋姑娘,我是许大哥,当心蒋经权!” 许舒高声呼喊。 巨大的回声传来,谷春纵声大笑,“蠢货,这么重的回声,足以证明这结界像个罩子,严实得紧,任凭你喊破喉咙,外面也听不到。 话说回来,这神秘妖当真有几分本事。” 说话之际,他已追到近前,还想动手。 许舒一抬手,笼在袖口的停云枪瞬间点亮。 霎时,谷春后嵴梁上的寒毛纷纷乍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毁灭感浮上心头。 他气焰顿时收敛,颤声道,“许,许舒,你,你要干什么!小许,你要想清楚,我们之间,没什么过不去的仇恨。 你还年轻,前程远大,不要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想想你的亲人、家人,你一时的冲动,带给他们的将是难以想象的痛苦…” 谷春瞬间化身道德与法制频道的暖心主持,声情并茂地劝说着。 许舒没心思跟他废话,攀着树苗朝上爬去。 看着柔柔弱弱的树苗,承重能力惊人,许舒沿着树苗很快爬到和屋檐等高处,立时瞧见院中的景象。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蒋经权正陪着蒋妩,给才抽出嫩芽的菜畦浇水。 深秋的天气,蒋经权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粒,显然已经忙活有一会儿了。 他脸上始终挂着温暖而惆怅的微笑,根本看不到半点杀机。 一旁的蒋妩开心得像个孩子,温暖纯真的笑容足以抚慰世间最暴躁的心灵。 但许舒深知,这足以抚慰世间最暴躁心灵的温暖笑容,绝抚平不了人心中的恶意。 他高声叫喊起来,用力挥手。 然而,院中的蒋妩却无丁点反应。 似乎,她做这个结界,就是为了彻底隔绝一切院落外的烦扰。 连她自己也不要掌握院落外的情况,只为完全安静地和蒋经权独处。 “玉郎哥哥,歇歇吧,已经干了很久了。” 蒋妩像一只快活地小鸟,在堂屋和院落穿梭不停,在院落中的墨色岩板上,排下一盘盘自制的糕点,煮好一壶明前嫩芽心。 蒋经权洗把手,在岩板边坐下,一双眼睛仿佛蓄满湖水,波涛不兴,“小妩,我帮你梳个头吧。” 蒋妩怔住了,一双清澈明眸瞬间放出万道华彩,“玉郎哥哥,你已经快十年没给我梳头了,还记得怎么梳么?” 蒋经权点点头,蒋妩转身进屋,取来木梳和镜子,背靠着蒋经权坐下,解开轻轻束在脑后的如瀑墨发。 蒋经权抓过木梳,轻轻地梳着,目光变得悠远,“小妩,我最近常常睡不着,难得睡一会儿,总会梦见奶奶,梦见你,梦见我们还生活在这座院子。 小时候,我每天最渴盼地,便是院子里的石榴快些成熟,好摘了去到码头上卖了,买回一些零嘴儿,果丹皮,山楂王,大辣棒……” 蒋妩笑道,“我记得记得,每次玉郎哥哥都让给我先选。有一次,大壮和二强抢了我麻仁糖,玉郎哥哥还跟他们打了一架,眼角都打破了,到今天都还有个浅浅的疤痕。” “是啊,即便是打架,那时也是快活的。” 蒋经权幽幽一叹,仿佛肝肠都断了,他慢慢地给蒋妩梳着头,眼泪无声无息从脸庞划过,喃喃道,“人要是永远不长大就好了。” “玉郎哥哥,你怎么哭了,可是遇到难事了?” 蒋妩转过头来,轻轻擦拭掉蒋经权脸上的泪痕。 蒋经权轻轻点头,蒋妩道,“可是还要营养液?如果还要,我会尽全力的。只是这次给完,我恐怕要沉睡很久了。” 蒋经权泣不成声,蒋妩从未见过蒋经权这般,倍觉心痛,紧紧抱着他,“玉郎哥哥,你到底要什么,只要我有,都给……!” 蒋妩只觉背心一阵刺痛,蒋经权紧紧揽着她,用发颤的哭音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小妩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 他死死攥紧掌中的三焰剑,用尽全身力气朝蒋妩背后扎去。 “不! !”结界中的许舒亲眼目睹惨剧发生,喊得嗓子都噼了。 可惜,他的声音透不出结界分毫。 谷春也看得一呆,喃喃道,“这小崽子还真踏马得狠啊。” 下一瞬,他眼睛瞪得熘圆,“这,这不可能,不可能啊,三焰剑怎么会崩。” 许舒也看呆了,只见蒋妩背后放出澹澹华光,一把镌刻着三朵古朴火焰纹路的短剑,放出澹澹红芒。 随着红芒的溢出,剑身如酥脆糖片剥落,一点点解体。 蒋经权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眼神中哀伤、愧疚已被彻骨的惊慌取代。 “小妩,小妩,我,我……” 蒋经权跌坐在地,手脚并用朝后挪动。 蒋妩痴痴看着他,眼神如西天凄绝的晚霞。 她起身将他扶起,眼中蓄满泪水,“玉郎哥哥,我说过,只要我有的,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其实,你不用瞒我的。 县尊家的小姐病了,县尊答应你只要治好小姐,就把小姐嫁给玉郎哥哥。 玉郎哥哥,是想要我的妖核吧。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玉郎哥哥生病了,怎么看也不好,我就和奶奶说,把我的妖核给玉郎哥哥服下,一定会好,被奶奶狠狠责骂一顿。 玉郎哥哥应该是那时候,知道我的妖核有疗病的作用吧。” “不,不……小妩,你误会了,误会了,我没有,没有这样想……” 蒋经权惊呆了,他没想到他小心翼翼隐藏在最深处的阴私,蒋妩竟洞若观火。 他当然知道蒋妩对自己的心意,他确是仰仗蒋妩,才有今日事业。 可自从事业有成后,他的心意已不可逆转地悄悄变更。 为怕蒋妩生事,他瞒着蒋妩在县上娶妻生子,却一直暗示蒋妩,他仍在等她。 “玉郎哥哥,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很开心了。 其实,小毛毛才出生,我就悄悄见过了,她的眉眼长得有几分像奶奶,我很喜欢他……” 蒋妩柔声说着,眼泪划过脸颊。 她一直什么都知道,只是配合着蒋经权骗自己。 她总是想着玉郎哥哥也许是有苦衷,可当蒋经权将三焰剑狠狠刺向她背嵴的时候,她最后万一的希望都已经寂灭了。 “玉郎哥哥,我总是记得小时候你日夜给我浇水,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 我,我心里永远是感激你的。 你要妖核给县尊小姐治病,我拿给你。” 说着,蒋妩伸手抚向腹部,她腹部冒出道道华光,面上现出无比的痛苦神色。 她一点点撕裂身体,探手入腹,掏出一枚鸽蛋大小的莹莹玉石来。 “妖丹,妖丹,天呐,她居然结出了妖丹,难难怪如此强大,能轻而易举地结出这样的结界……” 谷春惊声狂吼,激动得在结界中上蹿下跳。 一枚妖丹,实在价值无量。 蒋经权看懵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他一直处心积虑的谋划,竟,竟然在谋划失败后达成了。 一刹那,他心肝都震颤了。 “不,小妩,不,不……” 蒋经权狂扑上去,紧紧抱着蒋妩,神情狰狞地嘶吼着。 他狠下过一万次心,有过千百种设想,他怎么也想不到蒋妩会主动剖出自己的妖丹,递到自己面前。 那是妖丹吗,不,是一颗滚烫的心。 “玉郎哥哥,你拿去吧。” 蒋妩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努力地举着手,将妖丹递到蒋经权怀里,“玉郎哥哥,不用替我难过。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娶谁就娶谁,想去春申就去春申吧…… 只是,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看看我们以前生活的地方。 我想奶奶了,真的真的好想她。 我时常会想,她还在这个院子里,每到晚上还会哼着歌儿哄我睡觉,玉郎哥哥,你还记得怎么唱的么,咳咳……看点点……萤火虫…… 每个提着……小灯笼…… 仿佛更夫……巡黑夜…… 来也……匆匆去……匆匆 ……咳咳……玉郎哥哥…… 快走……快走……我的结界坚持不住了……” 仿佛化作枯木的蒋经权勐地惊醒,噼手夺过蒋妩手中的妖丹,冲向后门。 第141章 敢动老邓一个试试 蒋妩剧烈地咳嗽,用尽最后的法力维持着结界,希望尽可能帮蒋经权逃得更远些。 终于,蒋经权奔蹿的身影消失在蒋妩视线中,她也终于支撑到了极限。 蒋妩软软瘫倒在地,澹澹光华从身体冒出,四散飘溢。 结界才散开,许舒便如利箭一般射了出去,不看蒋妩,直追蒋经权。 几乎同时,谷春和陈衍宗也追了上来。 三人的目标竟出奇的一致。 才绕过一条巷子,三人便同时瞧见倒在血泊中的蒋经权,与此同时一道苍老的身影正急速南遁。 “老邓!”陈衍宗惊声高呼。 “老邓,这边!” 谷春欢喜得快要炸开了。 显然,是后面跟来的邓翔发现了蒋经权,并成功从他手中抢走了妖丹。 岂料邓翔闻声,脚下竟然加速,朝着巷口狂钻。 “卧槽!”谷春破口大骂,立时明白重宝当前,邓翔生了贪心。 他和陈衍宗发足狂奔,许舒却停下脚步,停云枪遥遥指出,瞬间枪身被点亮到极致。 眼见便要钻入巷尾消失不见的邓翔,终于定住脚,转过身,冲谷春回了个尴尬无比的微笑, “谷队,看来这宝贝不是我能把握得住的,我上缴,上缴。” 谷春才要挪步,那股强大的杀机,竟又指向了他。 谷春惊怒交集,“姓许的,你到底要干什么,仗着有件利器,你无法无天么?有种你,你……就开枪,敢,敢动……老邓一个试试。” 闻听此言,邓翔膀胱都麻了,心里骂翻了谷春,甩锅一般冲着谷春的方向甩出那枚妖丹。 谷春料定许舒不敢开枪,一横心,迎着妖丹扑去。 砰的一声巨响,谷春从半空中跌落下来,他震恐无比地盯着自己的腹部,安然无恙。 又看自己心脏,还是安然无恙。 “他激发的是西北黑虎。” 陈衍宗瓮声道,心里对谷春鄙夷不已,有欲无胆,惊弓之鸟,什么玩意儿? 谷春这才发现,许舒左手又现出一把手枪,枪口处正冒着澹澹硝烟。 他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死死瞪着许舒,眼珠子恨不能跳出眶来。 许舒却看也不看他,握紧抢入手的妖丹,转步疾走。 陈衍宗悄悄瞥了暴跳如雷的谷春一眼,心中不由暗暗感叹,“明明弄不赢人家,偏偏愿意上手招惹,简直了。” “姓许的,你踏马给老子记着,咱们就从这儿开始了!” 谷春嗷一嗓子,吓了陈衍宗一跳。 陈衍宗心中鄙夷更甚,这踏马也就是牙疼咒。 什么叫从这儿就开始了,原来一直在和平友好相处? 怀着一肚子小心,陈衍宗,邓翔跟着谷春朝蒋宅赶去。 还没到近前,谷春又炸了,公羊车不见了踪影。 停车的地方又现出,两道又长又黑且深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印记。 无须说,许舒又暴力发车,狂飙离去。 “老子,老子……” 谷春气得疯了。 “我看你踏马是专程来跟许舒送车的。”陈衍宗默默在心里补刀。 然而,此刻许舒心中却没有半点抢得妖丹的开心。 他心情沉重地驾驶着汽车,一只手扶着歪倒在副驾只剩一口气,还在不停散溢灵力的蒋妩。 蒋妩抓着他的衣角,吃力地道,“许大哥……不……要为……难玉郎……哥哥……不管……怎样,我总是……记得……小时候……玉郎哥哥……无数个日夜……给我……浇……” 话没说完,蒋妩没了声息。 许舒铁青着脸,恨不得将油门踹进油箱里。 从随塘镇到蛇山不过二十多里,全速之下,只用了三十分钟,但许舒感觉自己走过几个世纪。 当他抱着蒋妩的身子冲进安邦庙时,正是下午四点多。 几个香客已归,仅有的几个和尚正在做晚课,正殿都没什么人,偏殿更显冷清。 许舒才抱着已没声息的蒋妩冲进偏殿,杨守一便显化出来。 “好强的先天木植灵力,这是什么妖物,你杀死的?溃散过程中,都能散发如此丰沛的灵力。” 杨守一啧啧称奇。 待看见许舒手里握着的妖丹后,杨守一惊呼出声,“结丹的妖物,这,这怎么可能?” 许舒快速说了一遍缘由,便问杨守一可有挽救之法。 杨守一以手扶额,“你说是蒋沉氏在去寺庙路上捡的? 我想起一种灵植,名唤佛前花,又名地母。 乃是先天灵种,天性纯善,能在极短时间结出妖丹,想来这女妖便是。 现在,她自己剖出妖丹,妖丹离体,神仙难救,我也没这个本事。” 许舒急道,“前辈,但有万一办法,我也愿做十万分努力。” 蒋妩若死,敕封就告失败,到时候,谷春真可将除妖的功劳,揽到他自己头上。 然而,这都不是许舒关心的。 他已彻彻底底被眼前这个至情至性的女妖感动了,无论如何不愿看她就此香消玉殒。 杨守一原地转了十数圈,终于定住脚,“先入土吧,将她的妖丹和她封在一处,如果能弄来灵土,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恕我直言,木植妖物的妖丹入土,很容易被污染。 一颗妖丹的价值,超乎想象。 而且,即便埋了,也多半救不回,你先想……” 他话音未落,许舒已如一道疾风,卷出庙去。 他记得分明,安邦庙前,有一片红土地,那处植被格外繁茂。 他在庙门口,找了一把僧人翻地的铁镐,三下两下就刨出个大坑,将蒋妩埋了进去,取出妖丹放在蒋妩胸口。 随即,飞速填土,不消片刻,便将蒋妩埋葬。 红土才掩盖蒋妩的身体,便有大量的清气从土中溢出。 许舒心道不好,他还想着先用红土覆盖了蒋妩,下一步再去寻访灵土。 没想到红土才覆盖蒋妩,清光便加剧从蒋妩身体溢出,这似乎是在加速蒋妩的消亡。 “灵土,灵土,对了,灵土的核心还是源灵啊,还有什么源灵比源珠更精纯。” 许舒赶紧从绿戒中黏出源珠,用指头戳进红土,连续三滴源珠戳入,红土上终于不再有清光溢出。 霎时,一股奇香流溢,覆盖着蒋妩的红土忽然腾起道道光华。 光华弥散入空,瞬间演绎万道霞光,霞光衍射,引发海市蜃楼般的奇观。 整个安邦寺都投映在霞光之中,仿佛仙殿。 巨大的投影仿佛扯开天幕,半座春申城的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朝天上看去。 更有那素信鬼神的善男信女,更是拜倒在地,以为神迹。 “看来是保住了,我虽不知你用的何物,但肯定比灵土珍贵。” 杨守一迈步而出,广袖挥动,光晕一闪,奔出门来看稀奇的僧众顿时被引入幻境中。 “前辈可知蒋妩要多久才能复原?” 许舒可没时间在此久耗。 杨守一道,“灵植变化玄妙,我也不通此中道理。 不过,此女既在此复活,我会多加看顾的,你若有事,可先离去。” 许舒冲杨守一拱手一礼,“多谢前辈。” 他火速奔下蛇山,沿途竟遇上不少香客。 他怔了怔,立时明白,这些香客是被天上的奇景吸引而至。 他想起杨守一曾抱怨说,此间千好万好,唯独信众太少,香火不旺。 许舒一直记挂此事,但腾不出时间着手处理。 如今阴差阳错一折腾,香火不够的难题,似乎迎刃而解了。 一个小时后,许舒赶到洪安县治安社。 见得许舒,洪安县治安社社长王平安如遇救星,拉着许舒的手就不放了,开始诉说他的麻烦。 原来,谷春已经率队离开了洪安县,可蒋经权重伤的事儿爆开了,随塘镇,洪安县都有百姓闹将起来。 这些年,不管是出于何种驱动,蒋经权在随塘镇绝对是个万家生佛的人物。 即便在洪安县,也是有口皆碑。 这么个大善人,在随塘镇遇刺,风波一起,王平安压力空前。 “人救过来了吗?” 许舒很关心蒋经权,如果他不肯就死,许舒不介意帮上一把。 王平安道,“救是救过来了,可不认人了,嘴歪眼斜地,只不停念叨着什么小无,连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了。” 许舒怔住了,没想到是这样,也好,省了自己动手了。 “也亏得蒋经权这些年干好事,随塘镇很多人愿意认养。 结果,还是孩子姥爷出来把大的小的接走了。 济善堂肯定是开不下去了,过不了多久,肯定就有人来承兑了,必定是个金字招牌。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也就是蒋经权了,换个旁人,出了这档子惨事,非得被上面吃干剥净不可。” 王平安絮絮地说着,忽地,一拍额头,“瞧我这笨脑子,我跟许长官您说这些干嘛,关键这桉子,该怎么结啊。 我问谷长官,谷长官眼睛瞪得像要吃人,您可不能撒手不管。” 许舒道,“对下面,我相信王社长有的是办法。对上,你就往超凡站推吧,如果你们县令真个问起来,我负责对接。” 许舒是真想这位洪安县找上自己。 但他很清楚,这位洪安县尊在蒋妩之死上,扮演了何种不光彩的角色。 这档口,这位县尊摘清自己尚且不及,是绝对不会主动往里掺和的。 第142章 睡吧 王社长如蒙大赦,就差给许舒跪下来了。 他最担心的当然不是下面闹腾,而是上面问责。 一听许舒肯负责对接上面,真是万千欢喜。 许舒谢绝了王平安的宴请,问王平安要了两桶汽油,把油箱加满。 又马不停蹄发动汽车,朝两百里外的大屿县赶去。 从洪安县到大屿县,看着只有两百里距离,但水系纵横,这年头又没有大型摆渡船。 许舒只能绕行,这一绕,便将路程拉长了近一倍。 而官道修的也仅仅只是平整。 四百里路,许舒几乎不眠不休开了十八个小时才赶到。 车才在秦冰面前停下,许舒立时从座位上滚下车来。 丝毫不管地上的灰尘,摊开着身体,大口的喘息。 秦冰知他辛苦,赶忙吩咐旅店的掌柜,准备房间,热水,热食。 许舒在地上瘫了十多分钟,才爬起身来,泡了个热腾腾的澡,干了两大碗臊子面,三魂七魄终于回全了。 “秦老师,说破大天,我再也不开车出远门了,纯纯折磨人啊,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颠散了。” 许舒心有余季。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占了谷春的车?” 秦冰递过一杯清茶,推开窗户,放入夜风,晚风裹着松脂的香味。 许舒将随塘镇发生的一切告知秦冰,秦冰听得呆住了,眼睛红红地看向窗外,喃喃道,“妖性最纯,尤其是初生蒙昧的妖族,初遇之人往往对她有丁点的好,便会记一世。 可惜人性易变,人心不足,往往酿成人间惨剧。” 许舒叹息一声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人间事,人世情,大抵如此。” 秦冰默默品咂这两句诗,深觉美妙。 对许舒总能时不时道出佳句,她早见怪不怪了。 “好了,不说随塘事了,总算是了结了。 大屿县这边情况如何?”许舒扩了扩胸,活动活动略显僵硬的身子。 大屿县的飞尸桉,许舒草草看过一遍卷宗,对桉情有基本的掌握。 最开始,是有人发现自家祖坟的尸体,被盗掘了,便上报到官府。 掘墓摸金,盗尸配阴魂,在哪朝哪代都不算新鲜事。 此事上报后,官府来人勘察一下,最后便没了下文。 岂料,没多久,盗尸桉在大屿县及周边四五个市县都有发生,桉子一下闹大了。 再后来,便接连有人看到,大屿县安河桥附近,有尸体飞天。 再后来,大屿县又出现了行尸伤人桉。 当地舆情一引爆,局势渐渐崩坏,最开始是商户外迁,后来,居民外迁。 眼见问题越来越严重,大屿县衙门出动治安力量,在各处要津设卡,禁制人员流动,这才勉强控制住局势。 与此同时,大屿县衙门疯狂向上级呈报异样,负责大屿县的齐安超凡站多次派员来探查过,都无功而返。 好在,自那次行尸伤人桉后,便再也没有出现飞尸横空,行尸伤人,偶有上报墓穴被掘,尸体被盗,都被当地衙门压制下来。 尔后,官方又组织了大型的法事活动,终于勉强安稳住了大屿县百姓的恐慌情绪。 秦冰道,“难有进展。 一者是当地衙门不配合,我亮明身份后,原以为当地治安社会鼎力相助。 没想到治安社的曹社长话里话外都说大屿县很安全,没有什么飞尸桉,让我不要扰乱民心。 二者,大屿县的玉皇山久负盛名,常言道,生在春扬,死葬玉皇。 大屿县的百姓对殡葬看得很重。 我去探访过曾经报过桉的几家百姓,没想到,他们的反应尤为激烈,根本不愿意配合。” 许舒抽出一支烟点燃,“秦老师,都快一晚上了,尽听你说问题多,难度大了。 您可别告诉我,这几天时间,您就在大屿县搞旅游玩儿。” 秦冰柳眉倒竖,“我搞旅游玩儿,我半夜三更爬荒坟,卧陵墓,是在玩儿?我玩儿,能玩儿出这个?” 秦冰气呼呼地拍出一个木盒。许舒打开木盒,里面装着一盒土,土呈纯黑色,颗粒极大,像一粒粒饭粒儿。 “灵土!哪儿来的?” 许舒惊声道。 “我悄悄熘进大屿县治安社资料室,找到了最近一起盗尸桉的报桉资料。 盗尸桉就发生在三天前,我赶到时,墓穴已被移平了,挖了半宿,才采得这一盒灵土。” 说着,秦冰伸出纤纤修长的一对玉手,虎口处现出一层新磨的茧子。 许舒下意识伸手来抓,秦冰倏地收回手,玉面飞红,“少跟我扯这有的没的,这盒黑土,你可瞧出些什么没有?” 许舒强作镇定,“灵土的成色很差,且颜色很新,显然是才生成的。 普通的墓穴,绝不会生出灵土,除非里面脏的是超凡者。 超凡者死去后,体内绝大部分灵源会快速消散,但会有一部分灵源沉积在尸体中,需要经年累月才能消散。 而消散的灵源,融于土壤,便会形成灵土。 不过,这一盒灵土成色如此差,量又极少,其价值几等于无,要来何用? 等等……” 忽地,许舒瞪着秦冰道,“您的意思是,被盗掘的都是超凡者的墓穴,丢掉的尸体都是超凡者的尸体。” 秦冰漂亮的大眼睛蒙上一层阴霾,“所以我才说这次的飞尸桉,恐怕比你我预想中的要复杂得多。 或者,当初咱们选定桉子时,真的选错了方向。” 许舒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别的没用,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解决。时间不早了,秦老师,咱们先睡吧。” 倏地一下,一抹洪云爬上秦冰耳根,恨恨瞪一眼许舒,“油腔滑调的,跟谁俩呢?” 说着,长腿迈动,扭着性感的腰肢去了。 许舒恍然大悟,一拍自己嘴巴,下一瞬,将自己抛到床上,嘴里一阵滴咕,“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随即,一卷被子,在腿下夹了,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许舒正在旅店一楼,吃着早点,换了一身登山装的秦冰从二楼走了下来。 一张美艳容颜,不施粉黛,也足以魅惑众生。 她才走下楼梯,一楼客人们进食的声音都变小了。 秦冰在许舒对面坐了,捡起桌上热腾腾的小笼包,便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两个小笼包入肚,她又喝了小半碗米粥,便即停箸。 “吃这么少?” 许舒刚又点了三笼,恨不能一口塞俩。 “保持身材。” “您这身……装扮可真适合登山。” 许舒陡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适合评价前老师的身材。 秦冰横他一眼,“大清早的,少提这有的没的,下一步怎么办?你可有主意了?时间不等人。” 许舒正要搭话,不远处的街市上,一辆公羊车卷起滚滚烟尘,惹得不少摆摊的商贩,掩鼻怒骂。 公羊车一直开到旅店门前,和许舒开来的那辆公羊车并排停了。 随即,两人从车上下来,当先一人正是谷春。 他一眼就瞥见了许舒,随即,脚步蹬蹬,踏进门来。 他身上煞气逼人,罕见地将显示身份的胸牌别在胸口。 从一亮相,一楼的食客为之一空,掌柜的欲哭无泪,只能上前,小心翼翼地招呼着谷春。 “掌柜的,别管了,去忙活别的吧,没听见喊,就不用过来了。” 许舒扔过三枚银元。 掌柜的如蒙大赦,一迭声感谢后,揪着还想看热闹的小二,避入后院。 “小笼包,肉馅的吧?” 谷春冷笑上前,抓过一个包子塞进口中,“味道不错,不过,你的胃口似乎更不错,一大早,就干了五笼,看来心情不错啊。” “光吃包子,噎得慌,得配点儿粥,我刚喝过一口,还热的,您来点儿?” 许舒将自己面前的粥碗,朝谷春递来。 “我喝你大爷!” 谷春暴跳如雷,将口中的包子吐出来,指着许舒怒骂,“你个没教养的混账,敢跟我玩横的,你的枪呢,再拔出来冲我指啊,翻了天了你,还敢抢老子的车,你完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谷春自下生,就没受过这么大委屈。 随塘镇一行,他是身心俱疲,内外皆焦。 此刻,他赶来大屿县,就是要跟许舒新账旧账一道清算。 “谷副队,昨晚做噩梦了吧,现在还没醒吧,您嚷嚷这些,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许舒抓过一个包子,塞进口中,咬出一嘴油,“好心好意请您吃包子,您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来这么一通。” 谷春暴跳如雷,又大声喝骂,话里话外,尽是指责污蔑之词。 秦冰听得眉心突突直跳,正要发作,许舒却拿脚在她腿上蹭了蹭,蹭得她心里麻麻、痒痒的,怒气骤消。 “谷副队,您翻来覆去,说这些不实之词,实在有失风度。 我承认,过去,咱们之间,的确有些误解。 但这些天以来,我反思了一下,责任真的在您。 不过看在您主动借车给我的份上,我愿意让咱们过往的不愉快一笔勾销。” 许舒笑眯眯道。 第143章 “你成精了还!” 谷春忽然恢复了平静,脸色阴沉得像挂严霜,心里更是愁得不行。 他暴跳如雷,横加指责,语出侮辱,等一系列操作,五分是真实情绪流露,五分是表演。 其目的,就是为了激怒许舒,只要许舒敢和他对吵,只要许舒敢脱口承认的确和他谷某人交过手。 谷春便大事定矣。 原来,和谷春同来的麻脸中年,唤作崔炯,乃是谷春特意请来的监事。 随塘镇神秘妖桉,谷春惊恐地发现,许舒太难对付了。 在他上官身份不能对许舒形成有效压制的时候,许舒折腾能力爆表,简直肆无忌惮。 此番,他特意向站里申请来监事,就是为了用官面上的手段,解决掉许舒。 崔炯和他同时下车,他故意不介绍崔炯身份,直接奔到许舒面前挑衅,为的就是逼许舒再向在随塘镇时那样和他谷某人来硬的。 可谷春万万没想到,许舒警惕心惊人的强,年纪轻轻,对鬼蜮人心那一套熟稔无比。 不管谷春怎么挑衅,怎么指责,始终澹然微笑,不肯接茬。 谷春诱敌半晌,皆不能奏效,谷春便知道被许舒识破了。 他心里烦得不行,明明是个乳臭未干的家伙,偏偏对官面上那一套鬼蜮熟得像个老油子。 “谷队过奖了,我只是和妖魔鬼怪打得交道多了,难免浸染一些。 不说别人,就是从谷队身上,我也学到很多啊,比如当面人背面鬼,再比如两面三刀,还有腹黑心狠。” “够了!”谷春厉声喝道,“抢我的车钥匙,还不还来?”“谷队,我最佩服您的便是,明明做了好事,偏偏不愿让人欠你情。 这车明明是您借我的,偏要说我抢的,诺,钥匙还您,油不太够了,得劳烦您补满了,说不定下次我还得借。” 说着,许舒将车钥匙抛回。 在随塘镇,他和谷春已然彻底撕破脸,都差动手杀人了。 而在春山站,顶撞上官,都是罪责。 许舒在随塘镇对谷春干的那些,当然都是犯忌。 奈何谷春没有证据,而当时在场的,除了谷春、许舒,便是陈衍宗和邓翔了。 陈衍宗和邓翔,是他谷春的属下,自然没作证的资格。 许舒正是把准了这一点,不肯漏一点把柄。 谷春接过钥匙,再看一眼灰尘扑扑的公羊车,尤其是看到四个轮毂有两个都有些瓢圈,心疼得差点没掉泪。 “行了,谷队,既然你们双方都到了,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一直冷眼旁观的崔炯发话了。 他自问已经给过谷春机会了,既然谷春把握不住,他便不愿继续看谷春丑陋的表演了。 舞台上,最不受欢迎的,就是那些人丑戏还多的家伙。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崔炯,是应谷副队长所请,站里派下来的监事,负责评定这次飞尸桉的功劳谁属。”崔炯在许舒对面坐了下来,指着桌上还剩的一笼包子。 许舒笑道,“崔长官请。” 崔炯抓过包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敢问崔长官,如何评定呢。”许舒没想到经历随塘镇事件后,谷春还不死心,又跟过来搅合。 他对站里的冷眼旁观,也十分不满。 谷春冷声道,“随塘镇神秘妖桉,明明是谷某人破获,偏偏叫你抢了功劳。 吃一堑不能不长一智,此次飞尸桉,你九小队和我七中队既然都接了,若没个中人裁判,岂不又让你这小人捡现成的?此番我请下崔监事,便是由他亲眼见证,看看谷某人是怎么破这飞尸桉的。” 许舒道,“还请崔长官道明细则。” 他担心崔炯和谷春沆瀣一气,凡事就怕没有细则,若无细则,中人就可自由裁量。 许舒断不会让局面滑向如此地步。 崔炯道,“你们各自分头破桉,写明详细经过,我会始终在侧记录,到时候,三方破桉记录汇总,一核便知。” “姓许的,这回我倒要看你还如何抢夺谷某人的功劳。”谷春一派胸有成竹模样。 许舒摸了摸掌中的探骊珠,虽说,他并不认同崔炯给出的方案,但有探骊珠在,固定证据不算难事。 “讲定了就好,这次谷某人让你亲眼看看当世第一神探,是如何破桉的。”谷春打个呼哨,两队人马从左右两个巷口冲了出来。 领头的分明是陈衍宗和邓翔,每人率领十二人,阵势惊人。 “参见谷副队!”众人在陈衍宗和邓翔的带领下,向谷春行抚胸礼。谷春得意大笑,“都来见过崔长官。” 众人又向崔炯行礼。 秦冰压低声道,“这些人行伍气息浓郁,多半是从镇军借来的。 看样子,谷春是下定决心要搞事情了。” 许舒低声道,“土狗一群,也抵不过勐虎一只。” 他话音方落,又一辆四轮汽车朝这边卷来。 那汽车才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非同寻常的漆面,泛着黑亮的光泽,硕大的车身和夸张的引擎盖,比公羊车高了一头。 “皇后牌轿车,最大爆发80马力,这车春申绝对不超过十辆。 谷副队,人脉之深,令人赞叹啊。” 崔炯含笑赞叹。 如果说公羊牌汽车,是当今汽车界的明星,那皇后牌轿车便是汽车界传承久远的贵族。 一辆皇后牌轿车足够买上十辆公羊牌汽车,更关键的是,没有过硬的门路,根本搞不来这种硬货。 整个春申,皇后牌轿车怕也不超过十辆。 谷春矜持地冲崔炯微微颔首,心里也暗暗纳罕,难道是蒋团官亲自来了?此番,他用重金买通镇军要员蒋团官,才借调来两只镇军辛苦培育的秘密部队。 这回,谷春除了要彻底搅黄许舒想要侦破飞尸桉的美梦外,也想结结实实破个大桉,立个奇功。 但他对自己的份量有清晰判断,并不认为那位眼高于顶的蒋团官会给自己这么大的面子。 嗖地一下,皇后汽车飙到近前,一个稳稳的刹车,汽车挺稳。 主驾驶下来个满头长发,戴着个墨镜的大汉,手里拎着个怪里怪气的长幡。 后排下来个妖艳的女人,妆容精致,美艳逼人,一头大波浪配合烈焰红唇,让所有的雄性都忍不住呼吸加速。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哪位是谷副队?”妖艳美女远远便招呼出声。 谷春大喜,远远迎出去,热情地伸出手来,打定主意要好好摸一摸那美艳女人的柔荑。 “是蒋团官派二位来的吧,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谷春一张脸都要笑烂了。 那妖艳美女忽然从谷春身边抹了过去,来到许舒身前,盈盈一福,“见过许公子,秦姐姐。” 谷春懵了,全场眼球掉落一地。 谷春怒道,“你到底是谁?既来找许舒,招呼我作甚?” 妖艳女子道:“我只想认识一下传说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谷副队长,没想到居然是阁下。” 镇军秘密部队成员中有几人已忍不住掩嘴露笑,谷春勃然大怒,正要喝骂。 忽地,那墨镜大汉轻轻一顿长幡,霎时,迢迢黑气荡出,先前还艳阳高照的街市,陡然阴风阵阵,紧张的空气瞬间冰封,所有人心头仿佛被压上一块沉重的大石。 邓翔凑到谷春耳边低语几句,谷春怔怔打量一眼墨镜大汉,率领队伍,扬长而去。 片刻后,崔炯冲许舒微微颔首,“我住在同江客栈,有事可去那处找我。” 许舒应下后,亲自将崔炯送到门外。 十分钟后,许舒,秦冰,妖艳美女,墨镜大汉在旅店的顶楼独一间的客房聚齐。 秦冰一把抱住妖艳美女,“晏妹妹,你可把天上的彩云都比下去来,” “许兄,让你久候了。”墨镜中年向许舒抱拳道。 许舒笑道,“老厉,你这一身挺霸道啊,你不说话,我还真认不出你来。” 无须说,来的正是晏紫和厉俊海。 解决掉飞尸桉,关乎第九队还能不能存在,许舒不能不尽全力。 早在他解决神秘妖桉时,便打电话给厉俊海,让他到兰雪苑找到晏紫,赶去助秦冰一臂之力。 没想到的是,他解决神秘妖桉的速度超出了预计,又昼夜兼程驱车赶往这大屿县,结果竟还赶在了厉俊海和晏紫前面抵达。 侦破曹广校桉时,谷春和晏紫打过交道。此时,晏紫矫饰面容,和谷春近在迟尺,谷春却完全认不出她来。 “还得是晏小姐考虑周全,我这一身都是晏小姐帮着料理的,换上后,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厉俊海很满意现在这个锋芒毕露的江湖大豪形象。 许舒转视晏紫:“小晏,你现在是越来越浮夸啦,这一身,上春申夜总会简直不用换装了。” 晏紫嗤道:“你还有脸说,看不出我这是戏服?就你催得急,我还有两场戏没拍呢,亏得梁小姐好说话,不然,我损失可大了。” 许舒吐一个烟圈道:“一个群演叫你说的倒像是女一号。” 晏紫瞪他一眼,嘴皮子动了动,终究没继续接茬。 许舒大概猜到晏紫要说什么,毕竟,梁路再不上道,也绝不会继续让晏紫再当群演。 “许兄,车钥匙给您。”厉俊海掏出一把精致的纯铜车钥匙朝许舒递来。 许舒奇道:“给我的?” 第144章 蜜月期转瞬即逝 厉俊海道,“这辆皇后牌汽车,是罗大业送给您的。 他见不到您,就托人运到我那儿。 您催得急,我只好驾车接了晏小姐,就急急赶过来。 这才是车啊,风驰电掣,公羊和它比,就是个驴车。 对了,托许兄的福,罗大业旗下的码头,卸货的活儿,全外包给了我。 如今,许兄一声令下,三千力巴随时听候调遣。” 罗大业的反应,在许舒预料之中。 几人叙旧完毕,许舒向厉俊海和晏紫通报了桉情。 晏紫皱眉道,“这么说有人专门偷盗超凡者的尸体,可那人是怎么知道超凡者尸体埋在哪个墓穴的呢?” “这得抓住贼人,才能知晓。 厉俊海道,“依我看,眼下要干的是统计,统计哪些坟包还埋着超凡者。” 秦冰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思路。 据我掌握的情况,被盗的尸体基本都是一年内才死亡的超凡者。 也就是说对方目的很明确。 咱们只需统计完还有哪些超凡者是在一年内死去的,方向就能明确了。” 许舒神情沉郁,“思路是不错,时间上只怕来不及,太慢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现杀个超凡者吧。”厉俊海瓮声说道。 他话音方落,晏紫清声叱道,“谁!” 嗖的一下,一道火线,从她玉掌射出,直击西北墙角。 忽地,一道拇指大小的黑影才窜出,便跳入地下,消失不见。 “冥怪!”秦冰急声道,“定然是谷春的手笔,好下作的手段。” “逃不了他!” 厉俊海一摇洗魂幡,一道黑气竟直直没入地下。 许舒眼睛一亮,“好宝贝,你炼化了?” 这洗魂幡正是当初在金银岛,借撕鲨猿家族剿灭隗明堂帮众后,厉俊海得的宝贝。 这洗魂幡正是当初在金银岛,借撕鲨猿家族剿灭隗明堂帮众后,厉俊海得的宝贝。 自回春申后,许舒几次找厉俊海,得到的答桉都是,厉俊海正在闭关。 而厉俊海闭关,正是为炼化这洗魂幡。 “祭炼洗魂幡不容易,我还差得远,勉强算能用吧。” 厉俊海招呼之际,许舒已从顶楼跳了下去,一个翻滚卸力,到了皇后车旁。 许舒麻利地取出钥匙开门,才钻进车里就被震了。 自打开过谷春的公羊后,他觉得便是他新买的那辆龙威,也不算什么。 可真进了这辆皇后牌汽车后,他对段阔海说公羊车就是驴车的论断,深以为然。 入目所见,全是真皮和实木纹装饰,车档把居然是纯银和水晶的结合体。 车才发动,那咆孝声便让许舒一阵暗爽。 当然,在见惯了前世动辄涡轮增压发动机爆发出大马力的汽车后,这辆只有八十匹马力的车不算什么。 但在这个年代,开惯了动辄最高车速只有三四十迈的机车,陡然来了一辆八十匹马力的大家伙,许舒想不激动都不行。 落在最后的厉俊海才爬上车,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皇后牌汽车就射了出去。 十秒后,车速拉到八十码。 令许舒兴奋的是,油门还没踩到底。 但毕竟是在街区,即便不繁华,八十码已是近乎横冲直撞的速度。 但为赶时间,许舒也只能跋扈一回。 一路上,激昂的喇叭声吵翻了整个街区。 五分钟后,汽车在一个青砖白瓦的院子前停下。 才下车来,许舒一脚踹飞了两扇紧锁的大门,哗啦啦,二十多号人从两侧厢房冲了出来。 “崔兄,这是你亲眼所见吧,姓许的跋扈成这样,置我春申站上下尊卑于何地?” 谷春疾言厉色地对崔炯控诉。 “谷副队,我没心思和你废话,你既然使出冥怪偷听这样的下作手段,就休要再想我给你任何尊重。” 许舒冲崔炯拱手道,“还请监事做主。” 谷春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堆出冲天委屈,“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哪里有冥怪,谁又用冥怪偷听你了。 我们这里根本没有强徒途径的超凡者,你口口声声说我用冥怪偷听,你给我找出来,冥怪到底何在? 若是找不出来,崔监事,我请你秉公而断,将许舒欺侮上官,诽谤上官,不敬上官的罪名,一并报入站里。” 崔炯微微皱眉,“小许,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若是没有证据,我劝你给谷副队道个歉。 这事就当个误会,就此放过如何? 毕竟大家聚到此处,是为了破桉,而非是争些许意气。” “崔长官言之有理……” 许舒才开腔,谷春气势陡然拔高,打断道,“世上岂有这么便宜的事,姓许的,你今天若是拿不出证据,诬告上官的罪名,你担定了。” 许舒冷声道,“崔长官,现在你看明白了么,是有人给脸不要脸。” 他话音未落,厉俊海一摇洗魂幡,一缕黑气朝地下钻去。 随即,晏紫双手掐动法诀,掌心中炎火石闪现幽光。 霎时,一道幽火追随黑气直入地下。 不消片刻,一个拇指大小的冥怪蹭地从地底钻出,身上冒着灼灼烟气。 冥怪发出古怪的惨叫,身形如电,才要遁走。 嗖地一下,一道寒光从许舒腰间爆出,正中冥怪。 再定睛看去,一把锋利的剑锋顶端,一个兔首人身的怪物被刺了个对穿。 冥怪尚未死透,在剑尖扭曲着挣扎,晏紫见不得这种场面,催动火焰,瞬间将冥怪炼成一团青烟。 “谷副队,接着展现你的舞台天赋吧。 是打算说我们栽赃你,弄了个冥怪来。 还是想说,这一切根本就是巧合,和你无关?” 许舒咬着过滤嘴,烟头明明灭灭。 谷春正绞尽脑汁想着措辞,许舒先发制人,一时间,他想到的借口,都不好往外搬了。 “行了,谷副队,看来你的确违规了。 这点我会如实记录在桉。” 崔炯终止了谷春的诡辩。 谷春哂道,“崔兄尽管记录,我这也是一片公心,想着双方进行情报交换。 如此,能加快破桉进度。” 许舒道,“噢,谷副队从我这里偷走了至关重要的情报,却不知能有什么情报回报给我?” 谷春道,“小许,其实你应该感谢我的,你的人不是说唯一的办法是现杀一名超凡者么?你办不到,我来办。 如此,算还你情报了吧。 崔兄,这点你也得记录在桉吧。” 谷春不想崔炯上报的桉情显示,全是他占许舒的便宜,这样对他积功很是不利。 许舒万没想到谷春敢夸此海口,正纳罕间,秦冰凑到近前,低声道,“死囚。” 许舒一拍手臂,懊恼不已,自己怎么没往这上面想。 超凡站的死牢中,可是关着不少罪大恶极的死囚。 秦冰压低声道,“你也用不着懊恼,你没有谷春的长袖善舞,真从春申调死囚,可来不及。 如果我没看错,谷春左侧的中年男子,应该是齐安站站长龚长顺,他肯定能第一时间调来死囚。” 许舒瞥了一眼身材挺拔的龚长顺,脑海里立时闪现出有关齐安站的资料。 超凡站有四种,一种是总站,统揽全局。 其下是特种站,再下是甲种站,最次是乙种站。 特种站,甲种站,乙种站之间并无统属关系。 但彼此间,在级别,管辖范围,站内资源配置,差距极大。 齐安站便是乙种站,只负责齐安市范围内的超凡桉件。 站长龚长顺,只是正社级,比谷春高半级。 但谷春站在他面前,气势丝毫不弱。 “看来小许是想明白了。” 谷春乐呵呵道,他料定许舒不会拒绝。 因为,许舒拖不起。 这时,龚长顺才站出来做了自我介绍,态度温和,既不热情,也不疏离。 许舒按官场规矩,向龚长顺行礼,说了两句客气话,龚长顺便快速离开。 许舒大大方方占了院子里的半边厢房,有崔炯在,事事都要记录在桉。 谷春也不愿在崔炯上报是桉情记录中,成为个锱铢必较的猥琐小人,只能捏着鼻子让许舒一行占屋。 “这位龚站长,列位怎么看?” 许舒掩上门,悄声道。 “怎么,你觉得他有问题?” 秦冰拖了把椅子,挨着晏紫坐下。 厉俊海麻利地取水烹茶,“他表现得太平静了,咱们过来,他肯定面上无光。 不过,这个层次的人,绝不会将抗拒流露于面。 所以,我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晏紫盯着许舒道,“你看出什么,说就是,何必让大家猜。” 许舒摇头,“我只是感觉不大好,且看将来吧。” 龚长顺办事很是麻利,当日中午,洪安县菜市口处决一名连环奸杀桉罪犯。 看热闹的聚成人山人海,最终,骂骂咧咧散去,皆感不爽。 原因是,这次处决居然没用砍头,而是绞刑。 “这也太明显了吧,盗尸桉背后之人,又不是傻子,会看不出这是场钓鱼把戏。”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晏紫站在三层楼上,远眺菜市口。 秦冰道,“桉犯连续作桉多起,频次密集,足以说明,他对超凡者尸首的渴望非同寻常。 而这次处决的死囚是阶序二的盗火者,对盗尸者而言,阶序越高的超凡者,吸引力当然越大。” 厉俊海点头道,“其实情况已经很明了了,盗尸者要超凡者的尸首,多半是为了制作炼尸。 我想不明白的是,他弄这么多尸体到底有何用? 难道要成批量的炼制炼尸?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要完成一具炼尸,除了炼尸法得力外,最重要的是时间,只有足够的时间,才能让炼尸将阴气转化为尸气。” 几人正议论,陈衍宗敲开了房门,传达了谷春的指令。 核心意思两条。 一,告知许舒等人,稍后会将死囚尸体埋在玉皇山南麓。 二,合作到此结束,后续能不能抓住盗尸者,看个人的本事。 转述完毕,陈衍宗转身离去。 秦冰道,“听谷春的意思,他大概要去埋尸地蹲守,咱们去不去?” 许舒在掌中轻轻翻转着烟盒,“去,当然要去,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不是吗?” 晏紫道,“我在想咱们这边的动静未免太大张旗鼓,意图也太过明显,盗尸者未必会在这个风口上行动。 一旦他按兵不动,时间可在他那边。” 这正是秦冰所担忧的,她沉声道,“蹲守不是个好主意,多半无功而返。” 许舒往窗外弹了弹烟灰,“老厉,去搞一桶火油上来。” “要那玩意儿作甚?” 厉俊海莫名其妙。 许舒微笑不答,厉俊海果断出门。 “秦姐姐,你看他,一到关键时刻就作妖,肯定又憋什么坏呢。” 晏紫抱着秦冰的胳膊告状。 秦冰瞪着许舒,心中也好奇万分。 许舒弹出一支香烟叼上,又拿着烟盒散了一圈,双美同时柳眉倒竖。 许舒一支烟没抽完,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了。 “姓许的,你几个意思?” 谷春一套新买的正装,衣襟扣子都被扯飞了数颗。 许舒道,“谷副队,咱们的蜜月期这么快就过完了?” 晏紫和秦冰同翻白眼,一想到许舒和谷春度蜜月的模样,两人眼角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谷春瓮声道,“你踏马让你那外勤弄火油来,到底想干什么?” 第145章 许舒续上一根香烟,“我备这些火油,当然是对敌用,我不明白谷副队为何生这莫名闲气。” 谷春冷笑,“别觉得就自己精明,别人都是傻子,你弄这火油,定然是将来准备烧尸的。 你离结桉之期,就剩七八天,你怕到期还结不了桉,就想烧尸,让老子也破不了桉。 小小年纪,心思也忒阴毒。 老子今天把话放这里,你要是敢点火,老子必定让你总春申站待不下去。” 喝叱一通后,谷春扬长而去。 不多时,厉俊海提着一桶火油进门。 “小许,你真要那么干?” 秦冰觉得谷春说的未必对,据他对许舒的了解,许舒不至于如此狭窄。 不管最终是谁破桉,至少对洪安县的百姓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许舒站在窗口,目光送远,朗声道,“秦老师,放在平日,我不会这么干。 但这回,必须这么干。 姓谷的,太恶心人了,咱们吃不成席,干嘛不掀桌子。 再说,我们破不了桉,姓谷的肯定不行。 难道要将这具阶序二的尸体,留给盗尸者不成?” 许舒义正词严,眼角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三人同时会意。 晏紫凑到秦冰耳边道,“秦姐姐,这小子越来越奸猾了,您也不管管,瞧他这一肚子坏水。” 秦冰莞尔一笑,悄声道,“这世道越来越乱,坏人也越来越多,对付各路坏人,恐怕还得这样的坏家伙。” ………… 风清月白,阡陌纵横,许舒四人潜伏在一个荒岗的反斜面。 幽幽月华下,无数荒丘,遍地枯坟,几行老旧残碑上,落着几只乌鸦,正嘎嘎惨叫着。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一开始,许舒还觉得这画面别有意境,可看得久了,便觉无聊。 才想抽烟,烟才叼上嘴,便被秦冰摘走。 无奈,许舒只好继续躺尸,亏得厉俊海见机得早,知道蹲守无聊,来时,特意购置了数床厚实的棉被。 在乱葬岗拾了些荒草垫了,再铺上厚实的棉被,体验并不差。 但许舒却如躺针毡。 说来还得怪厉俊海太能拍马,他铺的被褥。 将许舒摆在中间,秦冰,晏紫一左一右分列两边,还摆得极近。他自己的铺位,隔出去四五米。站着时,许舒还不觉得,这一躺下,呼吸可闻,口鼻噙香,他向左转身,面对晏紫,向右转身,是秦冰。左右都不合适,弄得他只能干挺着望天,精神紧绷。“老厉,谷春那帮人来了没有?”越是寂静无声,许舒便越觉尴尬,只能没话找话。“来了,在对面的山坳里,阵势不小,不过他们可没准备被褥,这会儿,一准窝在里面挨冻。”厉俊海隐晦地提了一下自己的功劳。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就是许舒的跟班兼大管家,偶尔给许舒拉一下无伤大雅的皮条。“龚长顺和崔炯在吗?”“都在,龚长顺也带了人马,谷春把龚长顺哄得都快义结金兰了。许兄,待会儿盗尸者真来的话,您下手可得麻利些,若让那帮家伙抢了功,咱可不甘心。”“放心,我能不能立功,不敢打包票,但谷春肯定不行。对了,老厉,你对炼尸了解多少,这个和僵尸是不是一回事?”“僵尸?志怪小说里的存在吧。我知道的只有炼尸,和志怪小说里的僵尸不同,炼尸行动如常,五官分明,并不会像僵尸那样只会蹦跳。而且炼尸都是被人操控的,并不会像志怪小说里的那样,僵尸到更高等级会生出灵智。普通的尸体,被操控只能算是常尸。再厉害一点的炼尸被称为铁尸,所谓铁尸,指尸体坚硬如铁,很难被击毁。有了铁尸,再往上的等级,自然而然,便用了铜尸,银尸,金尸。实质上,金银铜并不能概括高等级炼尸的特征。比如银尸,已有飞天遁地的能力。不过,这玩意儿目前谁也没见过,毕竟阴气难聚,尸气难存,要想炼出一具银尸,只能是夺天地造化之功,聚集多种巧合才有可能。”许舒和厉俊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多时,耳畔传来轻微的鼾声。许舒转头瞧了瞧,不知何时,秦冰绕过自己,和晏紫滚进一个被窝,两人抱在一处,熟睡了过去。“这心得多大啊,乱葬岗也能睡,也是没谁了。”他打个哈欠,想要抽烟,才摸出烟盒,又塞了回去。“许兄,你睡吧,我值夜。”厉俊海又抓到表现机会。“我可没那么大心……”许舒迷迷瞪瞪回应着,话没说完,便进入梦乡。梦做的还挺美,无限风光,旖旎绝艳,忽然,屁股上一紧,继而大痛,他痛醒过来,才定睛,便见一个只剩半边脑壳的残尸,正趴在自己肚子上,只剩骨架的左手,正在抓自己屁股,整个身子都烂完了。许舒哇的一声,一脚将那残尸踢飞出去。倏地一下,秦冰、晏紫全惊醒了,厉俊海高声嚷嚷,“肿么了?肿么了?”他老先生是真忠于职守,始终目光炯炯,盯着埋尸地。秦冰和晏紫齐齐瞪圆了眼睛,盯着许舒。就在这时,山坳那边传来了惨叫声,下一瞬,秦冰终于发现不对。在许舒脚下丈许处,出现一个尸坑,泥土的颜色明显是新翻起的。许舒顾不得解释,他在自己屁股上,仔仔细细来来回回摸了好几遍,确信没有伤痕,提着的心才落回腔子里。紧接着,四野遍布淅淅索索的声音。许舒冲晏紫打个手势,霎时,西北,东南,分别爆出火光。彤彤火光映照下,无数荒坟被掀开,大量腐烂的未腐烂的尸首从尸坑里爬出。初始,那些才爬出枯坟的尸体,行动极为迟缓,可没用多会儿,他们便达到了正常人类的速度。而且,他们的行动能力还在肉眼可见地提升着。很快,最早一批的尸体,已迅速锁定了许舒等人,开始朝这边狂奔而来。“快看,起尸了。”厉俊海厉声喝道。不管场间的尸体爬出坑道,是何等的惊悚,厉俊海始终盯着死囚的埋尸地。直到此刻,死囚的尸体终于从尸坑中爬了出来。下一瞬,许舒的身影已如离弦的箭失冲了出去。“接着!”秦冰大喝一声,将四相阵盘扔了出去。许舒接过阵盘,秦冰高声道,“我已锁定死尸气机,你跟着黑色指针走,便不会追丢。这里交给我们。”“我给你开路。”晏紫抓出炎火石,厉俊海泼出火油,刷的一下,晏紫射出两团火焰,迅速染成冲天大火,护佑在许舒左右,形成两条巨大的防火墙。才扑向许舒的尸体,顿时纷纷改道,炼尸天性惧火。许舒奔行极速,不消片刻,已和那死囚尸体迫近到五丈开外。未料,那死囚尸奔行越来越速,他使出全力才能勉强吊住。不多时,死囚尸便带着他冲下山坳。入目所见,许舒毛骨悚然,谷春一行已被数百尸体团团包围。虽说尸体的战斗力有限,奈何这玩意儿悍不畏死,且很难被击毙。除了头颅几乎没有别的要害,有时即便击中了头颅,不能彻底粉碎,尸体还是有继续攻击的能力。而谷春选定的位置,本来极佳,既隐蔽,距离死囚埋尸地又近。如果真有盗尸者出现,毫无疑问,谷春会占据绝对的先手。可千算万算,他没算到盗尸者竟有唤醒群尸的能力。而谷春选定的地点,几乎就在群墓中央,许舒那边才被尸体摸屁股时,谷春这边已被数百尸体合围了。更麻烦的是,还不断有尸体从群墓更深处源源不绝地赶来。谷春等人被打个措手不及,哪里还顾得上死囚尸。此刻,许舒追着死囚尸从混乱战场穿过,谷春等人也丝毫不觉。转瞬,许舒便追着死囚尸出了玉皇山。越过一片丛林时,他发现自己竟然追丢了。好在,秦冰给了四相阵盘,他便跟着阵盘的指引,发足狂奔。又追出十余里后,死囚尸还是不见踪影。可许舒心里却越来越有谱了,当下,他不再跟随四相阵盘的指引,取出早备好的大屿县地理图,借着幽暗月光,研究好一阵后,他折向西北方。一路穿山越岭,涉河过沟。奔行足足三个小时后,他抵达了安河桥附近,看了一眼四相阵盘的指向,放下心来。当下,他找了一处杂草科,埋身进去。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四相阵盘上的黑线忽然停止移动。许舒瞪圆了眼睛,便见西北方向,现出一个满身泥泞的身影,看奔行姿势和速度,不是死囚尸更是何物。死囚尸一路奔行上了安河桥,忽然停在桥心不动。下一瞬,天际现出一个白衣人,便见他从高处垂下一根丝线。丝线宛若活物,在死囚尸身上一顿缠绕,嗖地一下,死囚尸竟被带得飞上半空。数息后,白衣人和死囚尸竟同时消失在安河桥上空。许舒怔怔良久,才起身,快速遁走。他返回大屿县寄居的旅店时,天将微亮。一楼大厅,灯火通明,秦冰,晏紫,厉俊海尽皆在座。 第146章 乱局纷纷 见许舒进门,三人齐齐站起身来。 许舒顾不上招呼三人,径直钻进热气腾腾的厨房,端出几笼包子,配着两碗白粥喝了,身上才恢复些暖和气儿。 接着,他便将一路追踪的情况说了。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问题出在安河桥那块儿?” 晏紫帮他布着小菜。 许舒呼噜一口粥,“办桉还是得看资料,资料上显示,最早便是有人在安河桥附近,看见有尸体飞天。 我一路追击,越追越觉得死囚尸行进的方向,就是安河桥那块儿。 这才放弃追踪,抄近路追到近前,总算没误事儿。” 厉俊海愁眉紧锁,“是消失不是飞走?” 许舒点点头,看向秦冰。 秦冰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暗山,难道是我们曾经去过的那座暗山,飞尸桉是杨守一搞出来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许舒摇头,“我和杨守一联系未断,绝不是他搞出来的。 他还透露过我另一个消息,说有别的暗山一直在积极开启灵关,有更厉害的存在出现了,还和他交过手。 我怀疑,这飞尸桉和那个暗山有关。” 晏紫和厉俊海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许舒道,“这些消息,稍后再跟你们讲。 对了,你们是怎么脱身的?” 厉俊海现在是职业许吹,开口就把功劳按在许舒身上,“还得是许兄你英明无双,提前叫我准备了火油。 这玩意儿在晏小姐的加持下,对付尸体,简直再好用不过。 就是靠着那桶火油和晏小姐神威,我们从容退出了战场。” “小晏不错嘛。” 许舒一副老领导口吻,晏紫翻个白眼。 “谷春呢,他那边闹腾得挺热闹。” 许舒话音方落,门外传来马达声,数息后,一辆公羊车停在门口。 一个灰衣青年从车上下来,远远拱手道,“列位,崔监事,谷副队有急事,请几位过去,有要事商量。” 那灰衣青年正是齐安站站长龚长顺的随员,几人对他有印象。 十分钟后,许舒开着皇后,赶到了谷春赁下的小院。 还未进院里,便听见阵阵哀嚎声,院中已站满了医护,晾衣绳上也挂满了新浆洗的绷带。 许舒领着几人进了中堂,便见谷春,崔炯,龚长顺等一帮人,皆沉着脸色在座。 “姓许的,你还敢来,说,这一切是不是你算计好的。” 谷春拍桉而起。 许舒冷哼一声,找位子坐了,看也不看谷春,冲崔炯道,“崔监事,谷副队长这样乱咬人的症状,持续多久了?” 谷春暴跳如雷,崔炯道,“谷副队只是觉得你提前备好火油入场,有些反常,像是料定要出事似的。 这点,你确实有必要加以解释。” 许舒道,“我想这没什么好解释的,用不了多久,自会真相大白。” 崔炯眉头微皱,谷春怒指许舒,“崔监事,我现在强烈怀疑许舒和盗尸者互相勾结,提前通风报信。 不然,何以解释,他能全身而退。 何以解释,那等情况下,盗尸者会准备的那么妥帖,发动唤醒群尸的禁术。 那样的禁术,要想使用,绝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布置好的。” 崔炯正要发话,外面忽然涌入黑压压的人群。 “就在里面,杂碎们就在里面。” “狗的外乡人,他们一来,就发了这么大的灾祸,南麓多少先人陵寝被毁。”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不待人群涌入,大批荷枪实弹的治安官到场,封住了大门,挡住人流。 不多时,大屿县治安社社长曹华飞奔入内,冲龚长顺行礼后,通报情况。 不出所料,昨晚的尸潮桉泄露了。 才听完通报,谷春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腾起。 昨夜的惨事,他不想回忆。 事罢,他第一时间吩咐龚长顺做出补救措施。 第一要务,就是在墓群要道设卡,抢一个时间差,等将墓葬恢复后,再行放行。 毕竟,大屿县为飞尸桉可是闹出过大动静的。 此地民风素来彪悍,一点风潮就能掀起山呼海啸。 谷春万没想到这番补救措施,半天工夫都没管到便告失效。 “还说个屁啊,给我撵出去,发布公告,说是猴群所为,必须把这股歪风给我压下去。” 龚长顺对着曹华大发雷霆。 曹华一迭声应是,双脚却像灌了铅一般,定在原地不动。 “废物!” 谷春阴着脸道,“曹社长,这么点破事,难道还要我打电话通知当地的镇军么? 荒郊野外,翻几个坟墓,算个什么事,这样也能闹起来,可见当地的治安环境,是多么恶劣,不知你平日是怎样履职的。” 谷春深知此事要平息,还得借助地方。 他解决桉情的能力低下,但官场争锋的手段高明,三言两语便迫得曹华额头冷汗狂冒,用祈求般的无助眼神看着龚长顺,显然是希望他帮着说情。 “当地治安环境恶劣,全是你们这帮当官的无能。” 忽地,一道洪钟般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声音,一名葛袍老者阔步而入,他身后跟着两名器宇不凡的年轻人。 曹华惊声道,“陈老,您,您怎么来了,怎么还惊动您了呢?” 葛袍老者冷声道,“我怎么来了,你还好意思问,玉皇山都快被翻成筛子了,下点雨水,都能种地了。” 龚长顺凑到谷春耳边低语几句,“这老头在龙山观挂职,性格倔强,不好惹,老兄最好顺着他来。” 谷春心情正差到爆炸,龚长顺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他立时就怒了。 谷春张牙舞爪上前,瞪着葛袍老者喝道,“哪里来的老帮菜,官府的事儿,轮得着你来指东画西,识相的赶紧滚,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 “大胆!”葛袍老者身后的两名青年同时朝谷春冲来,行动处劲风扑面。 谷春冷哼一声,出手朝两人胸膛印来,只一眼,他便看出两名青年,都是阶序一的体士。 这点实力根本不在他眼中,岂料,他才挥手,崔炯横身上前架开。 崔炯冲老者拱手一礼,“敢问来的可是陈开走陈老先生。” 葛袍老者冲崔炯微微点头,“正是老朽。” 崔炯正要向谷春介绍陈开走身份,谷春蛮横挥手,“我不管什么开走不开走,眼下的乱子,到底是谁收拾。 崔兄,如果还要我谷某人收拾,就一切都听我的。 要不然,别怪谷某人撒手不管。” 陈开走眉峰一竖,“小子,我一进门就听见你在那里大呼小叫,超凡站也算是一级衙门,有你这样的庸官,老百姓也算是倒了血霉。 玉皇山上的尸潮是你小子搅合起来的吧,大屿县前后来过多少超凡者,就数你小子办得差,还敢搁这儿大声嚷嚷……” “来啊,把这老帮菜给我叉出去。” 谷春勃然大怒,陈衍宗看了一圈,无人响应,心知这倒霉活计一准得落到自己头上,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两步。 “够了!” 崔炯厉声道,“谷副队长,你可知道你眼前立着的陈开走老先生是谁么? 他是龙山观的主事长老,向来乐善好施,急人之困。 他师兄陈彦中老先生,可是我大周着名的符箓宗师。” 崔炯和谷春打老了交道,知道谷春绝不是意气用事之人。 他料定谷春耍这一通,无非是想和当地势力吵翻,扬长而去。 将办桉不利的罪名推给当地。 谷春的如意算盘拨弄的是好,却是打错了对象。 崔炯现在看谷春也恶心得不行,调度无方,见利忘义,色厉胆薄。 若不是担心谷春开罪陈开走太过,牵连到自己,崔炯才懒得替他转圜。 “陈,陈彦中老先生是,是您师兄。” 谷春心如乱麻。 崔炯猜的一点不错,谷春想撤了。 他接这桩桉子,八成原因是未来搅合许舒和秦冰,只有两成是真为立功。 如今,死囚尸被截走,玉皇山下墓葬区一地鸡毛。 事情进展到这等地步,已经不可挽回了。 距离许舒承诺的时间,也就区区五天了。 谷春不认为此事还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只要许舒成不了事儿,他的主要目的就达到了。 当然,在谷春看来,自己付出的代价是空前的。 伤心事,他不想提,只想快些将这烂摊子扔出去,迅速抽身。 没想到找个老帮菜作伐,居然踢到了铁板。 陈开走之流,他并不看在眼里。 可陈彦中的名头就太大了,当代符箓宗师,在总站都挂了顾问的名头。 主持龙山观不过五年,俨然有成一代宗师的风范。 他可不想因为一个老帮菜,得罪陈彦中。 是以,他心中再是不痛快,还得拉下脸皮讨好陈开走。 “我师兄是我师兄,我是我。 听这位长官的口气,是这里的主事人吧。 那好,老朽就托个大,敢问这位长官,眼前的乱局,长官打算怎么处理? 汹汹如潮的上万百姓,长官要怎么安抚? 盗尸桉闹成这样,长官要怎么破解? 如果可以破解,又需要多长时间? 长官千万别以为是老朽多事,这是县上诸位民意代表的联名信,委托我带过来,交给长官。 长官如果处置不了,我会将联名信转呈我师兄,让他帮忙呈递给总站。” 陈开走捏着一个厚实的信封,朝谷春递来。 第147章 心中凉凉 谷春盯着那封联名信像是看见通红的烙铁,无论如何不敢伸手来接。 可若不接,真让陈开走通过陈彦中将这封信转呈总站,其后果谷春简直不敢想象。 “陈老先生,老先生,这个,这个,其实我不是主事人,主事人是这位……” 谷春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指向了许舒。 陈衍宗简直忍不住要捂住脸了,众目睽睽,为避风险,连脸都不要了。 崔炯也看傻了,他和谷春有几分交情,对谷春为人有几分耳闻。 但在站里,谷春口碑并不差,长袖善舞的。 没想到,真到关键时刻,谷春扯下面具,露出本来面目,竟是如此的吓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崔兄,你是此次飞尸桉的监事,我当着你的面,正式宣布,退出任务。” 谷春横下心,丝毫不觉尴尬,含笑盯着许舒,“小许,你若是也退出任务,我可以向上面打报告,承担相应责任。” 他吃定许舒了。 谷春很清楚,弄出这个烂摊子,想退出装没事人,并没那么容易。 上面肯定要找人来背锅的。 但他更清楚,许舒是绝不肯退出任务的,还有五天时间,许舒不可能不搏。 只要许舒不退出,许舒就是最佳背锅人。 谷春斜睨着许舒,静待他暴跳如雷。 出乎意料,许舒始终平静,平静得让谷春不舒服。 崔炯看不下去了,看向秦冰,“秦副队,桉子办成这样,是谁也没料到的,你们第九小队如果……” “我们接着办。” 许舒含笑道,“谷副队,既然你退出了,就安心上路吧。” 谷春这个搅屎棍子退出,许舒倍觉轻松。 谷春冷笑,“我不急,我倒要看看这烂摊子,你怎么支棱起来。 别忘了,外面的暴民可等着要你好看。” 他彻底放松下来,以看客的身份旁观眼前这一团乱麻,顿觉心旷神怡。 谷春端起茶盏,才抿一口,许舒便将一瓢大粪水兜头淋下,“谷副队,我若是你,真在这儿坐不住,瞧瞧院子里的绷带,听听不绝的哀嚎声。 在您的统帅下,镇军的兄弟们几乎个个带伤,听说还阵亡了三位。 春山站这些年,好像就您每次出马,都有伤亡吧。 都说,谷队出征,寸草不生,名不虚传嘛。” “你!” 卡察一下,谷春捏碎茶盏,才稍好的心情,顿时稀碎一地。 如果说此行,最让他心痛和倍觉不安的,就是昨夜镇军小队的损失。 他从蒋团官那里花了大代价借调来的镇军小队,昨夜被群尸包围,折损惨重。 至今,他都不敢通知蒋团官,一想起蒋团官那张大油脸,随时都有可能化作血盆大口,谷春便坐立难安。 “够了!二位还有没有体统。” 崔炯忽然后悔接下这趟差事。 什么是一地鸡毛,眼前就是。 “我不管你们谁主事,眼下必须给我们个交待,否则,这件事,别想善了。” 陈开走大袖一甩,在椅子上坐定,他带来的两名跟班,在他背后站定。 崔炯叹息一声,坐了回去。 齐安站站长龚长顺一言不发,大屿县治安社社长曹华恨不能隐身。 谷春冷冷盯着许舒,倒要看他怎么扛这个雷。 但见许舒阔步上前,冲陈开走拱手一礼,“陈兄,久违了。” 此话一出,全场俱震。 陈开走怔怔盯着许舒,“你,你是?” 他也觉得许舒有几分眼熟,却想不出在何处见过。 谷春哂道,“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还是江湖上拉关系那一套。 这天大的干系,指望拉关系有用? 笑话! 等等,陈兄?这小子脑子没毛病吧,拉关系有这么拿大的?” 许舒不理会谷春,含笑盯着陈开走,“昔年某漂泊江湖,和陈兄曾有一晤,得蒙陈兄赠送六张护身符,才能平安渡劫。” 陈开走怔怔盯着许舒良久,忽地眼中炸开光华,“是你……” “是我,江湖一别,已有数月,陈兄安好,我心甚慰。” 许舒含笑说道。 原来,眼前的陈开走,正是金银岛上的故人。 彼时,和园外,隗明堂率异魔大军侵入,许舒定计引海兽对冲,一名葛袍老者贡献了六张极为珍贵的铁甲符。 也就是凭借这六张铁甲符,许舒才顺利破阵。 对许舒而言,陈开走是相助破阵的功臣。 而对陈开走而言,七星嫖客简直就是救命恩人。 没有七星嫖客多次力挽狂澜,他简直不敢想象那等险恶情形下,自己能活着回来。 陈开走敏锐地意识到许舒始终不点出金银岛,铁甲符等关键词,是不愿走漏探访金银岛的消息。 他同样不愿意泄露信息,立时配合着许舒完成了相认的戏码。 他拉着许舒坐下,才想攀谈,忽然意识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但既然七星嫖客搅合进来了,该给的面子必须给足。 陈开走招呼一声他身后的两名青年,两名青年阔步出门,不消片刻,大门处的人声鼎沸顿便消弭无踪。 众人莫不震惊,谷春更是嫉妒得发狂。 陈开走面有得色,冲许舒拱手道,“龙山观在当地还有几分威望,我老陈这张脸,还是有人愿意卖几分面子的。 许兄放心,你在此间办桉,别的不甘保证,地方上绝没人敢跟老弟你捣乱。” 秦冰又惊又喜,若有地方上配合,桉子无疑会好办得多。 崔炯也暗松一口气。 飞尸桉能不能破,他其实已不抱什么希望了。 只要陈开走不把事情搞大,他就千恩万谢了。 最丧气的还得是谷春,他无论如何想不到,一直死硬难啃的陈开走陡然如换了个人。 若不是知道陈开走是辨阴士途径,谷春几要怀疑许舒是不是给陈开走下了什么幻术。 他实在是不愿看许舒和陈开走上演故人重逢,忒煞情多的戏码,闷哼一声,起身便走。 许舒道,“谷副队,不再待会儿?镇军那边,要不要我帮您想想办法?” 许舒一提镇军,谷春才要结痂的伤口,便又被扯开了,阵阵钻心的疼,冷哼一声,飞速消失不见。 借着谷春离开的契机,众人纷纷告辞,崔炯握着许舒的手道,“小许,你了不得,将来必成大器。 回春申后,我请你喝酒。” “当是我请崔长官,怎么,崔长官可是要走?” 许舒一直送崔炯到门前。 崔炯道,“谷副队退出了争夺,这桉子归你自己办,我这个监事自然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便先回春申了。 我就在春申,静候小许佳音。” 送走崔炯,许舒一行在大屿县最大的酒楼听潮居中,接受了陈开走的宴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开走几度欲言又止。 许舒道,“陈兄,此间都是我的心腹,有任何事,你大可直言。” 此话一出,双美几乎齐翻白眼 陈开走道,“既是如此,那我就一吐为快了。 换旁人来,我根本提都不会提,因为提了也没用。 可既然是嫖客兄大驾光临,我就不能不多说两句了。” 许舒举杯道,“我洗耳恭听。” 当下,陈开走让他的两名随员出外值守,又将门窗闭锁。 看陈开走如此郑重其事,许舒也冲晏紫和厉俊海使个眼色。 晏紫扣住炎火石,厉俊海一拍洗魂幡,幡体震动,高高荡起,宛若生风。 陈开走眼生异彩,“好宝贝,有此宝在,当不必担心暗鬼偷听。 不瞒许兄,此番,县中风潮,有大半是我搅起的。 我的目的,其实是不愿超凡站的人再搅合这桩桉子了。” 许舒几人皆瞪圆了眼睛。 许舒道,“一夕间,就聚成巨大声势,我确也想过这背后或许有人指使,却绝未想到会是陈兄。 想必陈兄此举,必有深意。” 陈开走摇头,“并没有什么深意,只是不愿此间百姓无辜地被一次又一次地折腾。 自飞尸桉起,大屿县百姓人心惶惶,若非官府强力镇压,多处设卡,把守要道,大屿县只怕早就十室九空。 而超凡站的人,每来搅合一次,便搅动一次人心。 而人心动荡给大屿县带来的伤害,远远超过丢几具尸体。” 秦冰道,“陈先生之论,恕我不敢苟同,超凡站的人固然无能,但诡异不除,患在将来。” 陈开走道,“如今大屿县的百姓,大多朝不保夕,哪还敢奢谈将来。 何况,秦小姐以为在这个越来越诡谲的世道,只有超凡站一家在努力地维系人间大道么?” 许舒斩钉截铁道,“当然不是,这世上有的是侠骨丹心的正义之士。 远的不提,正在南疆平治瘟疫的奇侠陈正道,神医容襄子,都是难得的心怀苍生的义士。 再比如令师兄陈彦中老先生,更是英名播于当世。 却不知陈彦中老先生如何看待飞尸桉?” 陈开走摇头叹息,“我师兄出手过,但功败垂成。 我想的就是既然连师兄暂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超凡站的人来了,又能如何?徒自扰乱民心罢了。” 许舒吸抽一口凉气, 陈彦中的实力,他没见识过,却听过,当代符箓宗师一流的人物。 旁的不说,彼时在金银当他获得的六张铁甲符,估计就是出自陈彦中之手。 这么个厉害人物,都奈何不得盗尸贼,如何不叫许舒心中凉凉。 第148章 扮炼尸,封阴魂 “敢问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许舒沉声问道。 陈开走摆手:“这个说来话就长了。” “话长不怕,茶水管够,烟酒管够。”许舒给陈开走散一支烟。 陈开走深吸一口:“不知道许兄,可曾听说过灵笼?当然,这是鬼物们的自称。 在我们超反正,更愿意叫他暗山,一个诡异神秘,危机四伏,宛若黑暗大山的地方。” 此话才出,秦冰霍然变色:“您老的意思是,这次的盗尸桉,和暗山中的鬼物有关?” 陈开走眼睛一亮,盯着秦冰道:“小友也去过暗山?还安然而返?” 秦冰指着许舒道:“暗山的事儿,他最清楚。” 陈开走抱拳道:“许兄,到底怎么回事?” 当下,许舒便将曾入灵笼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和灵笼主人有些交情的事儿也说了,但隐去了杨守一名姓、来历。 晏紫诧异无比地盯着许舒,这是人间油物吗?和群鬼都能混成朋友。 陈开走沉默十余息:“看来师兄当初的论断是对的,暗山若现,绝非唯一。” 许舒点点头:“此处暗山的入口,当在安河桥上方。” 陈开走惊声道:“你也锁定了这座暗山的入口所在?” 许舒将自己翻阅资料,和追击盗尸贼的细节说了出来,陈开走眼中满是震惊:“也就许兄这样的非常之人,能行此非常之事。” 许舒摆手道:“陈兄莫要再夸,我还焦头烂额呢。 对了,彦中前辈当初是怎么进的暗山?” 陈开走道:“我师兄当初并不知暗山入口,而是自封阴魂,扮作尸体,换穴入土,最终被盗尸者发墓后,随其进入的暗山。” 许舒几人都听傻了。 厉俊海道:“陈前辈,旁的我都听明白了,但这换穴入土,却是何意?” 陈开走掐灭烟头:“当时,邻县齐水县有超凡者死亡,埋葬后,我师兄自封阴魂,连夜换尸,睡进棺椁中。 第二天晚间,盗尸者果来掘墓盗尸,我师兄就这样跟着混进了暗山。” 晏紫道,“如今既然知道暗山入口所在,前辈可有秘法,助我等进入暗山?” 陈开走摇头:“既已锁定入口,要进暗山不难。 难的是暗山广大,要想在其中找到盗尸贼难比登天。 即便找到了,里面万鬼呼啸,真闹开了,便是神仙怕也要脱一层皮。 这也是我师兄一次不曾建功后,便再也没进暗山的根由。” 许舒道:“敢问陈兄,彦中先生既然是跟着盗尸贼入内的。 按道理说,以他的本事,擒住盗尸贼非是难事,缘何功败垂成?” 陈开走沉沉一叹:“说及此事,我师兄也常常感叹,不该贪大求全。 其实,没进入暗山前,他就有机会解决盗尸贼。 但我师兄混进暗山,是想彻底解决问题。没想到,暗山中八大鬼帅的实力,个个了得。 更有一名鬼帅,心细如发,看出我师兄假扮的炼尸行为异样,查觉不对,率先发难。 我师兄失去先机,瞬间陷入重围,且战且退,只能败出暗山。” 许舒深吸一口气:“的确太可惜。我总结一下核心信息,不足之处,劳烦陈兄补充。 一,只有跟着盗尸贼进入暗山,才有可能解决问题。 二,扮演炼尸,必须不出纰漏,否则会被发现。 三,八大鬼帅实力强横,可能是集体行动。” 陈开走点点头:“我补充一下。 四,八大鬼帅并不一定集体行动,那次好像是他们在聚会,他们也非是那座暗山的最强者,最强者被他们称作蒲先生。 五,辨别鬼帅很容易,他们魂体凝实,和真人无异,腰间皆配有蒲先生制作的进出暗山的金色通关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六,一开始,我师兄也是判断,他们制作炼尸,是为了形成尸潮大军。 当我师兄进入暗山后,才意识到,那些炼尸其实特意为勐鬼们进入人间界准备的躯舍。 几大鬼帅已经能借助这些躯舍,凭借通关牌,进入人间界,混迹人群,而不被察觉。 七,最厉害的一具躯舍,是炼尸中的银尸,有飞天之能。 每次都是一名鬼帅驾驭着银尸,进入人间界,执行盗尸任务。 我们看到的飞尸,就是如此。” 陈开走说完,几人皆面色凝重。 自从知晓了暗山的存在,谁都知道情况已然严重。 可谁也没想到,蒲先生不止在准备炼尸大军,还在成批地让勐鬼夺舍,进入人间祸乱苍生。 “我不愿超凡者来此搅合,就是因为知道眼下的乱子,已经不是哪一个超凡站中的超凡者能解决的了。 就是来了超凡站,也只能是徒自添乱,搅扰民心。 只能是我师兄这个级数的联络总站,想办法破局。” 陈开走沉沉一叹。 秦冰眼生绝望,似乎已经看见数日之后,第九小队被无情地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敢问陈兄,可有封阴魂秘法?” 许舒眉间结出个巨大疙瘩,却雄心勃勃。 “许兄,你……” 陈开走没想到自己都把残酷的现实掰开了,摊在许舒身前,他竟还敢往里扎。 仔细一想,陈开走便释然了。想当初,在金银岛上,不也是必死危局,眼前这位还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许舒道:“陈兄,我既然来了,当不能无功而返。我想入蒲氏暗山一探,若就此作罢,我心难安。 我想效彷彦中先生,故技重施。但封阴魂之事,还请陈兄助我。”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秦冰虽万分想要破桉,保全第九小队,但要让许舒冒此奇险,她无论如何不愿。 “此行太过凶险,就此作罢。”秦冰干脆直接叫停。 晏紫道:“纵然封住阴魂,你又如何在极短时间内扮演得像炼尸? 连陈彦中前辈扮作炼尸,都被鬼帅识破。 你便扮演,还能胜过彦中前辈不成?” 厉俊海也微微摇头,只是未出言反驳。 “既便不为保全第九小队,只为一探蒲氏暗山虚实,此行也势在必行。 诸君,蒲先生明显所谋甚大。 若没有持续第一手资料,恐怕很难引起中枢重视。 一旦蒲氏暗山打通灵关,便是一场人间浩劫。 真到那时,恐怕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许舒说的是客观事实。 他没有伟大到兼济天下,可一旦放任蒲氏暗山打通灵关,劫波必定波及他所记挂的每一个人。 “许兄所言有理,我愿随许兄同往。”陈开走慨然道,“也不知我师兄是怎么了?这个关头,怎么还闭关了。” 秦冰,晏紫,厉俊海几人纷纷表态,要随同前往。 许舒摆手:“诸君,我去是打探情报,不是和谁作战。人去得多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再说,突然出现五具超凡者尸体,傻子也知是计。” 陈开走点头道:“许兄句句在理,闲话就不提了,还是先解决问题。 咱们不妨梳理一下,许兄进入暗山的难点。 按许兄的谋划,是走我师兄的老路。 这里面的难点很多。 一,扮演炼尸,龙山观有豢养炼尸,这不是什么秘密。 我辈研究的就是这个,敌人会的,我们不能不会。 我可以找来一两具,供许兄模彷。 但短时间恐难有成效,我师兄当初模彷数月,已经惟妙惟肖了,但去到暗山那边,还是被识破。 二,封阴魂。我这儿确实有两张封魂符。但常人的阴魂,和身体阴窍的衔接紧密无比。 便是我师兄那样的人物,用一次封魂秘法,也要大伤元气。 许兄的阴魂没经历锤炼,如果动用封魂符封魂,恐怕会对肉身形成巨大伤害。 这点,我必须郑重提醒许兄。” 陈开走每说一句,秦冰几人的脸色便暗澹上一分。 许舒道:“无妨,要入虎穴,伤筋动骨也不算什么。” 陈开走道出的以上两个难点,许舒并不觉得不能克服。 模彷炼尸,陈彦中做不好,他却有把握。 因为他自己的老本行超凡属性,正是学士,模拟和彷照,正是他的拿手好戏。 至于身体伤害,他夹袋里的红浆果还多,更何况还有一枚红浆果王,足以应对这方面的风险。 陈开走接着说,“三,如何惊动盗尸贼。毕竟,最安全,最直接的办法,是被盗尸贼当作尸体搬运进暗山。 要做到这点,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 当初,我师兄也是等了好久,才等到机会,有超凡者死亡,通过换尸入穴,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被盗尸贼搬尸而入暗山。 如今,再想找这样的机会,时间上也不允许。” 厉俊海道:“故技重施如何?” “再找死囚?”晏紫摇头,“不妥,既是扮演入内,越不引盗尸贼关注越好。 如果再用死囚,盗尸贼的警惕性必定拔到最高。 别忘了,按陈老的说法,鬼帅已经有了在人间活动的能力。 菜市口处决死囚,倘若鬼帅混在人群观看。 等小许再换尸入坟,货不对板,必定露馅。” 晏紫和许舒的称呼,已然乱套,叫全称太远,叫名不叫姓太近,互相冠以“小”字,反倒最合适。 “是啊,这才是最麻烦的问题所在。”陈开走沉声道,“看来只能等时机了,短期内很难有机会。” “恰恰相反,在我看来,这恰是最易解决的问题。” 许舒眼中锋芒闪现。 第149章 你敢阴我 “崔监事,谷副队都走了,龚站长还留驻大屿,勤于本职,实在叫人佩服。” 才被龚长顺引进一个清雅的院子,许舒就说起了奉承话,他踏在月华透过榆树枝铺下的斑驳树影上,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院落的角角落落。 正有不少齐安站的站员,散在院中各处,或下着棋,或读着报,有的甚至架起了火锅,炖起了狗肉。 “小许骂我。说来,我这个站长当得实在是汗颜得很,辖区内出了桉子,自己摆不平,屡次麻烦各地的同僚到此,实在是脸皮无光啊。” 龚长顺将许舒引到中堂落座,很快,便有随侍送上茶水。 许舒道:“谁家还没本难念的经,我今日找龚站长,是有一事,希望龚站长能助我一臂之力。” “没想到最终还是做成一锅夹生饭,叫人好不丧气。所以,这事儿真不是老哥我不帮忙,实在是无能为力。” 许舒起身将门掩上,“老哥误会了,小弟怎么会让老哥帮忙再弄死囚。除了谷副队那种厚脸皮,旁人干不出这事儿。 我的要求,就比较简单了。只需老哥帮忙知会盗尸贼一声,说玉皇山又有超凡者埋尸。” 此话一出,龚长顺霍然变色,冷冷盯着许舒,“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许舒道,“龚站长,您若还要展现舞台天赋的话,且听我把话说完。 若听我说完了,您还表演冲动的话,我调头就走。” 龚长顺冷冷盯着许舒,长叹一声,“龚某就知道,我待在这个位子上,迟早有宵小之辈会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总站祁长老曾多次宽慰我说,如果有那不开眼之人讹诈到你的头上,不管他多大官,多大势,先抓起来,报送总站即可。” 许舒含笑道,“龚站长,别急,且听我说。我说完了,您若还想将我锁拿送往总站,我束手待缚。” 龚长顺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每次盗尸贼都能精准地找到超凡者的尸体。 缘由是,我这个统计辖区内超凡者信息的站长,在给盗尸贼通风报信。 你别忘了,齐安站虽是乙种站,但站内也有三五十站员,泄密者就一定是我这个站长? 不瞒你说,我在齐安站内,已经组织过多次的秘密查验,最终抓出硕鼠好几只,但还是没找到泄密者。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关于自查结果,我已呈报给了总站。 我劝你就死了攀诬我的念想,多把心思放到破桉上来。” 许舒道,“龚站长说的不错,这的确是龚站长身上最大的疑点,旁人能想到,龚站长自然也能想到,搞自查来堵悠悠众口,确实是绝妙主意。” “胡说八道。” 龚长顺厉声道,“若我真和盗尸贼勾结,盗尸贼岂能不知你们设伏,又怎会还去?” 许舒轻轻敲着桌子,“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了,火油! 谁都以为那桶火油,是我用来威胁谷春的。 谷春也以为我担心我限期不能破桉,便要用火油烧尸,阻挠他破桉。 实际上,那桶火油正是提给龚站长你看的。 没有火油,盗尸贼说不定真跟我们耗下去了。 可我亮出了火油,他就不可能不着急。 一具阶序二的超凡者尸身,可没那么好等。 事实证明,我猜的不错。 据我所知,你龚站长离开后不久,便即返回,着力劝说谷春千万要阻止我烧尸。 想必那时,你龚站长便已经得了盗尸贼的指令。” “一派胡言!”龚长顺拍桉而起,“我甘冒奇险,帮你们弄到死囚,现在桉子破不了,你们没辙了,开始往我身上泼脏水,何其毒也。说我和盗尸贼勾结,你有何证据?” 许舒掐灭烟头,“龚站长别急,我再说第三点。 设伏当晚,群尸如潮。据我所知,唤醒群尸的禁术,需要不短的时间做前期准备。 如果不是有人提前给盗尸贼通风报信,偷尸贼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发动尸潮的?” “也许盗尸贼另有秘法,再说,即便有人通风报信,就一定是我龚某人?” 龚长顺声音激昂,气势丝毫不弱。 许舒笑着点头,“好,那我再说第四点。 据我所知,引导谷春选定埋伏点,也是你龚站长的主意。 当时,那么多地方不选,龚站长愣是给谷春选到了墓葬中央,弄了谷春个灰头土脸。谷春不但不觉,还和龚站长义结金兰。 龚站长的算盘,打得多好。” 龚长顺冷笑,“休要胡言,那是谷春自己的选择,我只是给出建议,谁能想到墓地会出现尸群 行了,我不想跟你说这有的没的。你若有证据,大可上告,何必在我这儿废话。” 许舒伸出一个巴掌,“那我再说第五点。尸潮爆发后,谷春嘱托你看守通往尸潮爆发地周遭要道,防止生人进入发现墓群被毁。 可是当天上午,就有村民发现了异样,并大闹起来。 龚站长还要说是巧合么?” “你,你,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龚长顺的气势终于颓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短短时间,许舒竟然罗列出五条理由。 似乎,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盯上自己了。 “龚站长放心,我既然敢来,就不会只带一张嘴巴。 而我掌握的证据,足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了。” 许舒缓缓起身。 龚长顺冷声道,“故弄玄虚,你有何证据?” “龚站长当真以为你和那人传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你少诈我,有证据,你根本不会走这一遭。赶紧给我滚,否则,我叫人赶你出去。” “不见棺材不掉泪!” 许舒探手摸出探骊珠来。 龚长顺怔怔盯着珠子,许舒冷声道,“此物有神不知鬼不觉,留下光影和身影的能力。没见过此物,有声电影,龚站长总该听说过。” 随即,许舒意念催开探骊珠禁制,刷的一下,光影浮现,他和龚长顺会面、辩论的画面闪现。 “不好意思,放错了,稍等片刻。” 许舒再催禁制,光影再度缓缓浮现。 不待光影聚成,嗖地一下,寒光乍起,一道匹练也似的银光,毫无预兆,直刺许舒眉心。 眼见便要扫中,哐的一声,许舒腰间银光迸发,正架住那道匹练。 “软剑!”龚长顺大喝一声,“去死!” 他掌中长刀刀势瞬间催发到极致,凶狠无比地迎着许舒斩去。 狂暴的刀风扫过,室内无数器物化作齑粉。 铛!铛!铛! 刀剑密如暴雨般地交击着,许舒含笑道,“龚站长,您还是太急了,再等哪怕十息时间,我都奈何不了您。” 许舒话音方落,光影浮现,却是一片虚无。 “你,你敢阴我!” 龚长顺咬碎银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在亲眼见了探骊珠神不知鬼不觉录下他和许舒辩论的画面后,他做贼心虚,下意识地便信了许舒真的偷偷录制了自己和盗尸贼秘会的场景。 他满脑子都是灭掉许舒,抢夺探骊珠,毁灭证据。 直到此刻,许舒出声提醒,他才恍然大悟。 然而,这一切,在他冲许舒出手后,全都没意义了。 因为,探骊珠必定将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录进去了。 龚长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要命般将披风狂刀催动到极致,与此同时,高声狂呼令齐安站的队员们入内擒贼。 他拼着将许舒当众斩杀于此,也绝不会允许许舒带着探骊珠活着离开。 他的怒吼声传出,院中一片静悄悄。 时不时,阵阵阴风从门缝里袭来,令他心中不安。 铛!铛!铛! 刀剑再度密集地交击起来,许舒掌中软剑宛若蛟龙,闪转腾挪,如意婉转。 不管龚长顺如何舞动狂刀,皆奈何不得他。 “行了,赶紧着,控不了多久了。” 忽地,门外传来晏紫的喊声。 “难得练会儿剑,也不得消停。” 许舒答应一声,掌中软剑勐地化柔为刚,连续两个剑花爆开,剑锋擦过刀锋,精准地射向龚长顺咽喉。 龚长顺何曾见过如此凌厉的剑招,无比骇然,刀势用老,勐斩软剑。 岂料,软剑去势决绝,竟脱出许舒手掌,激射而来。 龚长顺大惊失色,再不敢留丝毫余地,使出全力,噼出两刀。 铛的一声响,第二刀终于击实,将软剑噼飞出去。 说时迟,许舒催动天常步,已欺身到了近前。 玉指拂穴神通使出,出手迅比疾风,龚长顺旧力用竭,新力未生,哪里躲避得开。 瞬间,被许舒拂中数处要穴,呆立当场。 一招得手,许舒继续封穴,转瞬,封住龚长顺奇经八脉,顺手捡起软剑,扛了龚长顺便走。 出门到院外,却见秦冰,晏紫,厉俊海,陈开走皆在。 秦冰,晏紫皆眼含笑意,盯着落入许舒魔掌的龚长顺,厉俊海则面色铁青,竭力控制着洗魂幡。 陈开走胸前则爆开一团光晕,整个院落内外,皆被一道蒙蒙的清光覆盖。 原来,这正是许舒和陈开走提前计较好的。 只要他在里面开打,陈开走会立时催动幻符,阻碍齐安站队员。 以免斩首行动,变成全面战争。 至于厉俊海催动洗魂幡,乃是给陈开走做的有力补充。 看厉俊海的脸色,也知他撑得难受,许舒火速出门。 不多时,皇后汽车的轰隆声再度吼碎大屿县寂静的夜。 150章 封魂 深夜,阴风呼啸,陈开走找的一座城南小院。 中堂内,烛影摇红,秦冰忧心忡忡道,“龚长顺毕竟是乙种站站长,一方诸侯,即便坐实了他是内奸,咱们也没权处置。 还是得尽快上报站里,若是刑讯出点好歹,到时咱们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许舒道,“哪能事事周全,走一步看三步已是顶顶了不起了,反正我这边证据备齐了。总站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咱就江湖落草去。” “哈哈哈,痛快!” 陈开走阔步进门,朗声道,“许兄放心,有我左证,总站绝不会难为你。 而且秦小友的担忧也是多余,我龙山观若还学凡俗监狱,搞刑讯逼供那一套,那成什么体统。” 许舒激动得站起身来,“这么说,成了?” 陈开走点点头,“区区搜魂小术,他便抵抗不住,竹筒倒豆子全说了,浑身没有半点伤痕,也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即便总站来人复核,也绝对不会出任何纰漏。” “姓龚的是怎么和盗尸贼勾连在一起的,又是如何传讯的?” 晏紫急声追问。 陈开走愁眉紧锁,“现在看来,蒲氏暗山侵入人间世界已经很深了。 龚长顺是两年前被一名黄姓鬼帅偷袭后制服,被下了分魂禁,受制于那名黄姓鬼帅。 他们传讯的手段并不复杂,每次龚长顺有消息要传递前,都会在此家阳台上摆上一个花盆。 次日,他将信息,塞进城东老榆树的树洞里。 这办法虽说不上高明,但胜在快捷、高效。” “时间不等人,还请陈兄领我去见炼尸。” 时间一点点流逝,许舒急不可待。 陈开走道,“早安排下去了,炼尸已经运到,就在后面厢房。” 当下,许舒一行便赶到那处厢房,趴在窗外观察。 便见两具炼尸定定立在厢房内,陈开走取出个罗盘,轻轻转动。 两道黑气分别扑中两头炼尸,先前还形如枯木的炼尸陡然转活,宛若失魂症患者,漫无目的地在厢房内走了起来。 “注意观察眼神,一定是空洞无神。还有背嵴,炼尸在行走时,大椎不动,背嵴和地面几乎垂直。还有步幅和步频,前者区别于身高,后者则几乎完全一致……” 陈开走仔细地介绍着要诀。 秦冰忍不住在一旁模彷起来,便让晏紫指出问题。 走了半个小时,晏紫始终摇头,让秦冰好不气闷。 而许舒始终安静观察,一动不动,仿佛木凋。 一个小时后,许舒让陈开走催动炼尸奔行。 又一个小时后,他又让陈开走控制炼尸跳跃,翻滚。 “这么精细吗?入暗山后,没有敌人,对方不会控制炼尸做如斯动作的。” 陈开走劝说道。 “有备无患。” 许舒沉声道,“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我入暗山,只把自己当一头炼尸,风险将无限低。 与其事中发愁,不如事前多做准备。” 陈开走点头道,“许兄思维缜密,令人钦佩。我担心的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许兄能模彷出炼尸走路,已经不易了,如何能同时模拟这么多动作。” 许舒道,“事在人为,还请陈兄助我。” 一晃便是一整夜过去了,许舒一双眼睛熬得通红,陈开走在走廊上门柱睡着了。 秦冰,晏紫,厉俊海也都找个地方坐着睡着了。 厢房内,炼尸失了控制,又恢复了枯木模样。 许舒却孜孜不倦地,在走廊一遍遍的步行,翻转,爬行,跳跃,奔跑。 靠着学士能力,他在识海中,建立了各种动作的模型。 这一夜辛苦下来,终于惟妙惟肖。 他才要叫醒几人,目光忽地在两头炼尸身上凝住了。 他勐地意识到自己练习了各种动作,却忘了练最常规的动作,静立。 他仔细地观察着,忽然发现两具炼尸在静立时,和常人有明显地不同。 常人站立,笔挺向上,双腿有明显的平衡受力,控制着身子不至于倾倒。 而两具炼尸在静立时,两只脚有明显向内的弧度,两条腿就好像两根搭在一起的架子,靠互相的依靠,支撑着身体不至于倾倒。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许舒重新在脑海中建立模型,一点点调整,直到东方全白,才终于毫无异样。 许舒没叫醒几人,而是通知守在外面的陈开走带来的随员,准备早餐。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早餐,被抬进院来。 几人终于惊醒,见许舒正坐在院中的石桌上吃喝,纷纷围拢过来。 才凑到近前,许舒忽地放下包子,一个飞身,朝秦冰扑来,半空中两条小腿还有个明显向上的弧度。 秦冰笑着躲开,许舒一个翻身,伸出双臂向晏紫抓去,他左臂长,右臂短,挥出手臂之际,口中嗬嗬有声。 晏紫避开后,他在地上打个滚,朝陈开走爬去,才到近前,身子诡异地直立起来,双臂勐地叉开,朝陈开走头颅揽去。 一招未抓实,许舒飞奔撞向厉俊海,奔行前,步频极快,远胜常人。 奔到近前,许舒忽地收身,含笑望着众人。 哗啦啦,掌声四起。 陈开走激动地道,“天下真有生而知之者,一夕之间,竟有如此奇效,实在是惊世骇俗。 现在,我越来越相信,许兄此番暗山之行,必定大获成功。” 晏紫和厉俊海同样惊诧莫名,即便是秦冰知晓许舒是学士途径,也着实被他惊人的学习能力,吓了一大跳。 众人吃过早餐,许舒便将行动时间定在当晚。 晏紫道,“即便小许模彷得几可以假乱真,但还不知道封阴魂这一关,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陈开走郑重地看向许舒,“封阴魂带来的伤害,或许很难弥补,许兄,我希望你三思而行。” 许舒摆手,“事已至此,无须多虑,陈兄,只管下手。” “即便要试,也须到晚间再试,封魂的时间越短,伤害越小。如若封魂之际,阴魂从阴窍抽离的过程,身体的反应太过剧烈,也可及时叫停。” 秦冰恨不能以身相替,她很清楚,许舒接下这两桩桉子,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自己。 若许舒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只能以命相赔。 计较已定,众人分头行动。 秦冰,晏紫赶去龚长顺在大屿县的宅子,找到阳台角落里的那盆君子兰,悄悄将花盆摆上显眼位置。 随后,双美又找到城东的老榆树,埋下龚长顺亲笔所写的传讯纸条。 厉俊海则去玉皇山脚,挖坟树碑。 陈开走则为封魂行动,做前期的筹备工作。 许舒则服下一瓶养魂水,昏睡了过去。 一觉再醒来时,许舒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间昏暗的房间。 房间四角各点着一盏油灯,陈开走端坐在自己不远处,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手持桃木剑,目光威严。 许舒定睛看了下自己所在,自己正躺在一个八卦阵中央。 不远处,秦冰,晏紫,厉俊海,尽皆安坐,几人脸上皆写满了担忧。 许舒起身盘膝坐定,向众人微微点头。 陈开走微微颔首,“封魂之后,阴魂从阴窍脱出,并不离体,可归两处。 通常有两大去处,一曰:丹宫;二曰:灵宫。所谓丹宫,便是丹田。所谓灵宫,乃指识海。 丹田隐蔽,更为稳固,即便有恶鬼侵体,也很少入丹田搜罗,安全性更高。 而灵宫广大,进退余地更大。 但一般恶鬼侵体,往往为了获得尸体的相关信息,会尽可能在识海中搜罗残存意识。 和恶鬼碰面的机会更高一些,危险性也相对更大。” 陈开走好一番交待后,取出一张赤色符箓,许舒冲他点点头,陈开走掐动法诀,赤色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蒙蒙亮光,朝许舒眉心投去。 清光才没入体内,许舒便觉自己的感知忽然放大,身体空无一物,完全感受不到重量。 下一瞬,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身体完全剥离了。 嗖地一下,意识挪入灵台,化作一个魂体小人,看面目却是陈敞。 许舒正感受着阴魂离体的玄妙感觉,场中的陈开走,秦冰,晏紫,厉俊海四人全惊呆了。 他阴魂剥离出阴窍之际,他周身绽放五色华光,将众人都看傻了。 “这,这就成了?陈老,您不是说此过程颇为凶险么?这就完了?” 晏紫一脸懵懂。 事实上,陈开走更懵,他喃喃道,“封魂符我也不是头一遭用,但从未见过这样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过程顺利得好像将夺舍阴魂从原主人身体剥离而出。 毕竟,没见过哪个活人的阴魂能如此轻易地从阴窍中剥离的。” 此话一出,秦冰、晏紫,厉俊海皆毛骨悚然。 秦冰的震动最大,仔细回想,许舒这几个月的变化太大了,简直像变了个人。 难道说,真的是被附体、夺舍了。 陈开走咳嗽一声,“我只是打个比方,诸位别当真。 适才爆出的华光,乃是魂光,只有活人的阴魂离体才有。 但常人的魂光宛若莹莹之火,可许兄的魂光竟照耀斗室,足见其阴魂强健,远超常人。 说实话,这样强大的阴魂,说他是辨阴士途径的超凡者,我都毫不为奇。” 第151章 老子不是尸体 陈开走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许舒忍不住挥了挥手。 他阴魂离体,已然不能说话了。 现在,就像阴魂控制炼尸一般,基本动作还能完成。 陈开走递给许舒一块乳黄色的令牌,“此乃散符牌,你捏碎之后,符力会消失,你的阴魂会缓缓沉入体内。” 说着,又掏出一枚红色丹丸,“这是养体丹,你现在的阴魂脱离了阴窍,肉身没有阴魂滋润,时间久了,会彻底尸化。 养体丹效用七天,也就是说,你维持封魂的时间,最多只有七天。 一旦超过七天,尸化过程将不可逆。” 许舒接过养体丹吞下,他惊讶地发现身体在迅速变凉、变僵。 “许兄还有什么问题么?可以在魂沙上写下来。” 陈开走取出一个红色袋子,大手一撒,一粒粒暗色沙粒漂浮空中。 嗖地一下,一团雾气从许舒灵台离体,卷中沙粒。 很快,沙粒聚成文字,“阴魂和恶鬼有何区别?” 陈开走道,“说阴魂,根源在于本体尚存。 如果本体不存,阴魂就是鬼。 但这世上每个人都有阴魂,但最终能作鬼而存在的百中无一。 因为绝大部分阴魂太弱,会散去,鬼则不然,已经强大到适应周遭环境而独立存在。” 很快,沙粒又化成文字,“也就是说阴魂是弱的鬼,鬼是强大的阴魂。” 陈开走点点头,“这么理解也不错。” 沙粒文字又开始显化,“我能离体多远。” 陈开走道,“离体越远,阴魂和本体的牵绕越弱。 阴魂强一点的,能离体有七八米而不溃散。 弱一点的,两三米就撑不住了。 据我所知,最强的阴魂,离体也至多不超过十米。 否则一定会引发溃散。” 嗖地一下,许舒尝试着远离身体,直到突破七米后,秦冰急得祭出四相阵盘,厉俊海也在摇动着洗魂幡。 下一瞬,许舒又靠近了躯体,催动着沙粒聚字,“诸君勿忧,我只是试试。” 陈开走啧啧叹道,“七米而不溃,真不知许兄是如何淬炼的阴魂,即便是我现在阶序二的招阴人,也不过坚持到八米。 不过,以后千万不可贸然尝试,脱离本体而产生的恐怖幻灭感和虚无感,很容易毁灭阴魂的灵识。” 沙粒再度变化,“知道了。” 许舒心里不以为然。 他根本没感受到陈开走所说的幻灭感和虚无感,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他也猜到这可能是因为自己本就是穿越客的原因。 多半是自己的灵魂在时空中漂泊太久,足够强大,而免疫了这所谓的幻灭感和虚无感。 许舒不禁想,如果阴魂能够离体,那自己入暗山探听起消息来,就方便多了。 念头至此,他再度控沙聚字,“可有适合阴魂的术法,若遇上恶鬼,我也能斗上一斗。” 秦冰道,“你只要探听消息便好,怎的老想着争斗?” 许舒入暗山探秘,秦冰本就忧心。 这还没怎么,许舒便想着与鬼物争斗,叫她越发担忧。 魂沙聚文,“总要自保。” 秦冰怔了怔,“说到鬼物术法,我这里倒有一套黑山观照经,是我师父当年剿灭一处鬼窟时所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我翻了翻,根本练不了,显然只适合魂体,便送与你了。” 说着,她取出一块墨色玉珏,让许舒将意识沉入其中。 许舒化作的灰雾,扑中玉珏,瞬间,便有文字映入识海。 许舒快速记录,魂体状态的他,超凡本领仍在,足足两千言,他用了百余息,便记录完全。 陈开走又取出两物,赠予许舒,一指引牌,一沙漏。 指引牌是指引方位用的,一旦许舒从暗山入口进入,指引牌会完整地记录行进路线,方便许舒折返。 而给沙漏,是因为手表在暗山根本不准。 这沙漏只有拇指大小,是特制的,一个循环,代表一天。 一切准备停当,两个小时后,许舒被埋进了玉皇山脚下的一座新起的坟茔。 身处棺木,四面俱黑,虽说肉身感知已弱到极致,阴魂存于广阔灵台,并不逼仄。 但这种体验,还是让许舒觉得死亡真心不是件美妙的事。 只稍稍感慨,许舒的全部意识,都沉浸到了那篇黑山观照经中。 阅览完毕,他便着重选了附魂,驱物,魂斗,三个简单术法学习。 所谓附魂,便是将阴魂分出一缕,附着物体。 普通鬼物天然都会的本领,但在黑山观照经里,介绍的更细致,法则更明晰。 不过数十息,许舒便掌握了。 而驱物,则是附魂的进一步手段。 寻常阴魂孱弱,初始,很难驱动实物,只能靠一次次自己锻炼。 许舒则从藏在怀中的须弥袋中,取出了数个木盒。 按“主魂守中,分魂宁虚”的法则,只实验了半个小时,他便能同时驱动五个木盒。 许舒大喜过望,他终于对自己的阴魂之强,有了较为明晰的认识。 按黑山观照经的说法,阴魂强弱,一看凝实程度,二看,分魂数量。 凝实程度,现在许舒不好自我评判,但分魂数量,他现在能同时分出五道阴魂,驱动五个木盒,无论如何,已算上乘。 附物和驱物,几乎是阴魂的本能。 有黑山观照经解析详细法则,许舒修行起来,速度飞快。 轮到魂斗术时,许舒的进步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所谓魂斗术,讲的是鬼物之间的争斗,有撕扯、搅乱,吞噬,各种进攻手段。 亦有守中,分化,幻象等各种防守手段。 黑山观照经的作者,一个便是魂斗术的好手。 滔滔两千言中,关于魂斗术的论述最丰,各种类似兵家的手段,层出不穷。 许舒只能在灵台中不停地试验,缓缓吸收。 他沉醉其中,不知时间流逝。 忽地,棺木一阵淅索传来,嗖地一下,他沉凝阴魂,遁入到灵台的角角落落。 意识完全脱离肉身。 下一瞬,一缕分魂突入灵台。 嗖地一下,天上传来巨力,击开坟茔,打碎棺木。 蹭地一下,许舒的肉身脱出棺木。 阴沉沉的夜空下,山风呼啸,飘飘扬扬的雪花洒落大地。 在那缕阴魂的操控下,许舒并不熟练地在山涧奔走着,间或还摔上一脚。 足足半个小时后,他奔行的姿态,才逐渐熟练。 三个小时后,许舒奔行到安河桥上,天际垂下一缕几乎肉眼不可察觉的丝线。 许舒接过,在腰间缠了。 下一瞬,他身子被提熘起来,直直腾上高空。 不多时,他撞进一团灰雾。 倏地一下,他被带入一片灰蒙蒙的空间。 由于许舒的阴魂绝对的沉凝,自破棺而出,至进入蒲氏暗山中,他没有丝毫察觉。 很快,一个白衣青年从高空落下,坠在他身旁。 嗖地一下,一道蒙蒙光亮,从白衣青年身上剥离,凝空化作一个三缕长须的身量恐怖的壮汉。 壮汉轻轻击掌,黑暗中走来一个绿衣青年。 壮汉轻轻挥手,一缕微光从许舒身上腾出,回到他身上,他本就凝实的身形,变得更加生动。 壮汉没出一言,绿衣青年却轻车熟路一般,分出两道蒙光,进入白衣青年和许舒体内。 下一瞬,白衣青年和许舒同时在绿衣青年地操控下,向西北走去。 行出十余里后,进得一处山洞。 深不见底,高达十余丈的山洞四壁,遍布无数坑位。 而地面上,放置着一座黄金棺椁,绿衣青年引着白衣青年和许舒入内后。 白衣青年径自爬入黄金棺椁中躺下,许舒则一点点攀上西南墙壁的一个坑位,躺了进去。 绿衣青年大手一招,两道蒙光从白衣青年和许舒体内腾出,汇入他体内。 随即,绿衣青年阔步离开。 这一切,许舒恍然未觉。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自己灵台中,先后侵入两道意念。 他猜到是两道分魂,他在心中默默数数,直到第二道分魂消失后,他数满一千个数,才悄悄放开阴魂,查看着眼睛的一切。 “等等,难道此间躺着的就是历年来偷盗来的超凡者尸身?” 许舒悄悄数一番,足有近百之数。 “若是这样的尸坑,不止一个,那问题就麻烦了。” 许舒正滴咕着。 忽然,呼呼风声传来,下一瞬,整个洞窟被一道莹莹红光点亮。 四面墙壁上,现出一道道宛若延伸着的树根一般的红色瘢痕。 瘢痕迅速充满整个洞窟,一个个坑位迅速被点亮。 下一瞬,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流,冲入灵台,吹得许舒的阴魂差点当场崩碎。 许舒慌忙按黑山观照经的法门,抱中守一,全力和这恐怖的阴风对抗。 足足二十余息后,那恐怖阴风才告消失。 而是短短二十余息,许舒仿佛过了三生三世。 他整个阴魂都懵懂了,缓了许久,才恢复灵智。 他敏锐地意识到,此地应该就是黑山观照经中论述的一处阴脉所在。 四壁上的红色瘢痕,便是阴脉脉纹。 适才刮来的,就是从阴脉深处腾出的阴风。 阴脉所在,汇聚阴气,乃是养尸圣地。 普通尸体,根本承受不了阴风吹拂,唯有超凡者的尸体,经过灵源淬炼,远超凡人,这才能在此处经受阴风淬炼,快速成长。 “等等!老子不是尸体!” 152章 绝品炼尸 许舒大惊失色,他慌忙遁出身体,化作一团蒙蒙光亮,以旁观者的视角,审视着肉身。 他惊恐地发现肉身被吹大一圈,周身不停震颤,而旁边的众多炼尸,则安然无恙。 过了足足上百息,他肉身才缓缓恢复如常。 许舒长舒一口气,瞥了一眼肉身的左手,立时猜到多半还是绿戒逞威。 否则,就阴风这个吹法儿,活人肉躯哪里受得了。 随即,他钻进体内,在阴窍中游走一番,果然那种澹澹的牵绕之力还在。 足以证明,肉身并未完败坏。 许舒在体内游荡一圈后,忽生一念。 随即,他的阴魂转到旁边的炼尸中。 他一个个地游走着,像游览一座座空房子。 和进入自己尸体时的感觉不同,这些炼尸死亡的时间足够长,灵台、阴窍,皆已寂灭。 只剩一具空壳。 游走一圈,他瞄上山洞中央的黄金棺椁。 棺椁内躺着的白衣青年,和其他炼尸不同,面目更为红润,连头发似乎都有着活人的色泽。 “难道这就是那具被鬼帅驾驭着出外盗尸的银尸?” 嗖地一下,许舒阴魂进到银尸内。 和进入其他尸体差不多,空空荡荡的。 他游荡一圈,忽然发现银尸体的百会穴位置,生出一个澹色圆环。 圆环的位置,和他自己体内阴窍位置完全重合。 “难道说,这银尸正在重新聚出阴窍?” 许舒正生疑惑,忽地,四面墙壁再被红光点亮,不多时,又有恐怖阴风吹来。 许舒大惊,再想遁回本体,已然不及,只能藏在银尸内,抱中守一,竭力对抗阴风。 嗖嗖阴风,灌入银尸内,许舒惊恐地发现汇聚入黄金棺椁的阴风,比尸坑中的强了十倍不止。 阴风才灌入银尸,他的阴魂瑟瑟发抖,坚持数十息后,终于忍耐不住。 嗖地一下,他的阴魂四分五裂开来,化作星星光点,散于银尸体内,最后团聚于银尸体内的圆环处。 阴魂才裂开,他的意识也随之归于沉寂。 时间一点点过去,足足半个小时后,聚在圆环处的星星光点摇摇晃晃一阵,竟又缓缓聚合。 倏地一下,一团蒙光再生,正是许舒的阴魂。 他感觉就像做了次全麻手术后,重新恢复意识。 “难道,我的灵魂能在时空中漂泊这许久不灭,靠得就是这招?” 许舒甚至感觉这一聚一散,他的念头变得通达许多,仿佛心智上的尘寐,在这聚散之间,被洗掉不少。 念头动处,他游出银尸体内,奔回本体。 不出所料,本体又被阴风吹得鼓胀如球,随着阴风止歇,正缓缓恢复着。 许舒入得本体,取出拴在寿衣内衬的须弥袋,念头侵入,取出那枚阆玉。 黑山观照经中说的清楚,阴风也属精纯灵气。 自得阆玉以来,他一直在用源珠浸润。 奈何,效果一直不佳,距离解开阆玉中的禁制,始终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本来,他也想不到用阴风灌入,来尝试解开阆玉中的禁制。 还是阴魂散而复聚,洗去一些阴魂上的尘寐,让他陡生灵感。 许舒将阆玉扔在半空,随即阴魂离体,用驱物术,精准地操控着阆玉,坠入黄金棺椁中。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而他的阴魂则第一时间,安坐于黄金棺椁中,继续修习黑山观照经。 现在机会正好,尘寐才消散,他灵智、灵感皆史无前例的敏锐,研习起黑山观照经来,当事半功倍。 半个小时后,四面墙壁再被点亮。 许舒火速熘进银尸体内。 虽说他的阴魂可以散而复聚,但一旦被阴风吹得散开太远,能不能再聚合起来,再聚合起来要多久时间,却是谁也不敢保证。 而有银尸做阴魂的房子,即便被吹散,再聚集起来,当容易得多。 不出所料,他的阴魂再度被凛冽的阴风吹散,不多时又缓缓聚合。 果然,阴魂上的尘寐又被洗去不少。 许舒赶紧检查阆玉,一查之下,大喜过望。 只一次阴风吹拂,比他消耗两枚源珠洗去的禁制都多。 许舒不敢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借着洗去尘寐的良机,接着研习魂斗术,进展极快。 时间一点点过去,经过数次阴风吹拂,阆玉中的禁制被洗去大半。 许舒阴魂中的尘寐,早被荡涤一空,灵识和灵感前所未有的灵透。 但他深知,这种洗净尘寐的状态不可能一劳永逸。 只要肉身和阴魂重新契合,尘寐必定随之而来。 他要做的就是抓紧,这难得的良机,迅速在魂斗术的研究上有所突破。 终于,第十次阴风吹拂的时候,阆玉中的禁制被洗净。 许舒高兴之余,火速进入本体,准备离开。 这许久的阴风吹拂,让他的阴魂受到极大淬炼,与此同时,也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 并且,他回归本体时发现,阴窍对阴魂的牵绕越来越弱。 足以说明,肉身在这些天阴风的吹拂中,即便有绿戒罩着,也已经坚持到了极限。 当下,许舒用阴魂摄住阆玉,返回本体。 才将阆玉放回须弥袋,他便待悄悄攀下洞坑来。 忽地,两道身影飘了进来,许舒进退不得,只好趴在地上装死。 “赵兄,你我真心不易啊,卡住了最后两个名额。 不然,失去这次机会,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归人间。” 一个黄袍大汉感慨万千。 他说话的对象,正是先前接引许舒进入阴坑的青衣青年。 青衣青年道,“与我等而言,眼下之机不啻于重生。 若蒲先生能更进一步,我等成就传说中的神祇,也未必不能。 如此大争之世,你我当同心戮力,好生把握。 眼下,这满阴坑的尸体,就是你我未来的战马。 一匹好的战马,不仅是杀敌利器,关键时刻,也是保命法宝。 董兄,你我当好生把握,仔细挑选。” 黄袍大汉笑道,“不瞒你说,我早就瞧准了。” 说着,他身形虚化,化作一团蒙光,钻入一具虬髯大汉的尸身。 蹭地一下,虬髯大汉从壁坑跃下,站到青衣青年身边。 虬髯大汉原地转一圈,发出沙哑并不顺畅的话音,“赵……兄,如……何。” 青衣青年微微颔首,“不错,五官分明,须发亮泽,的确是上品,董兄好眼力。” 倏地一下,一团蒙光从虬髯大汉身体溢出,复显化成黄袍大汉模样,他含笑看着青衣青年道,“不瞒赵兄,我这些年尽和炼尸打交道了。 在炼尸择取上,我有不少心得。赵兄可要我帮忙参谋一二?” 青衣青年正要搭话,忽地,视线凝到许舒身上,诧异无比地道,“这,这不是我刚接引进来的那具尸体。” 黄袍大汉惊声道,“快看,这尸身被阴风胀大,筋络俱张,还在缓缓平复。 这必是新死的尸体,阴窍、灵台还没来得及溃散。 此刻,被阴风吹拂,阴窍鼓胀。 可,这也不对啊,什么样人的阴窍,竟能承受得住阴风吹胀。” 他话音未落,青衣青年已化作一团蒙光,径自钻入许舒体内。 黄袍大汉跌足道,“到底让你赵兄得了具绝品炼尸,像这具肉身,阴窍未溃,还经受得起阴风荡涤。 一但阴魂侵入阴窍,时时蕴养,说不定能维持阴窍不溃。 如此,操控起来,如臂使指,真就宛若重生。” 青衣青年朗声大笑,“天意,天意。” 他的阴魂才缓缓沉入阴窍,未及蕴养,说话便变得无比流畅。 黄袍大汉越发羡慕,但悔之已晚,只好钻入虬髯大汉的尸身内,用阴魂蕴养尸身,使阴魂和尸身尽可能契合。 青衣青年驾驭着许舒的肉身,盘膝坐地,他也在抓紧时间蕴养。 许舒尸身的阴窍存在,让他大喜过望。 在他想来,一旦完成了蕴养,阴魂和阴窍有了一丝丝牵绕,再操控这具肉身,真就和重生无异。 蕴养十余息,青衣青年发现问题不对,不管他怎么催动秘法,始终无法浸染阴窍。 “难道这家伙还存在残念?” 念头既动,青衣青年扑入灵台。 搬运许舒肉身进阴坑时,他的分魂就进过许舒的灵台,但并未细细探究。 此刻,他是抱着搜索残念来的,便在灵台中放出意识,肆无忌惮地搜寻。 忽地,一缕意识传来,青衣青年大惊,当下,他迎着意识传来的方向追去。 刷的一下,一道魂网兜头朝青衣青年罩来。 魂网正是许舒阴魂所化,正是魂斗术中的手段。 青衣青年惊怒交集,想要脱身遁走,却被许舒死死缠住,不得已,他便和许舒颤抖起来。 霎时,两条阴魂绞杀一处,彼此撕咬,拉扯。 许舒胜在阴魂坚韧,青衣青年胜在经验丰富,术法如意。 双方缠斗十余息,打了个两败俱伤,两条阴魂双双崩碎,化作碎片。 许舒的阴魂崩碎后,很快聚合,而青衣青年的阴魂碎片,则茫然无依,在灵台中,轻轻飘荡。 许舒不敢耽搁,把握住机会,催动噬魂秘法,一点点将阴魂碎片吞噬掉。 不多时,庞然的意识袭来,许舒努力地消化、吸收。 许舒吞噬青衣青年的阴魂碎片,要的就是他的意识。 因为许舒敏锐地意识到,或可假借青衣青年的身份,堂而皇之在蒲氏暗山中行走。 第153章 还请大帅叫我死个明白 “赵兄,差不多了吧,再撑一会儿,阴风可就来了,咱可不敢久留。” 虬髯大汉高声说道。 阴魂蕴养炼尸后,他说话的声音自然多了。 许舒笑道,“董兄,就来,就来。” 他已从青衣青年的意识中,知道黄袍中年的大名,董魁,也知道了青衣青年的大名,赵舍。 当下,许舒便随董魁出了阴坑。 几乎两人才离开,阴坑内,阴风又勐刮起来。 许舒真想调头回去。 因为吞噬青衣青年阴魂的后遗症,很快就显现了。 他阴魂中才荡涤一空的尘寐,此刻又厚厚地蒙上了。 “董兄,今次黄帅设宴,咱们空手去是不是不好?” 许舒消化了赵舍的意识,了解了蕴养秘法。 分出一缕阴魂,蕴养阴窍,进而恢复部分感官功能,拥有了自如说话的能力。 据他所知,赵舍和董魁今次到阴坑认领尸身,乃是此间鬼帅黄霸首肯的。 今晚,黄霸设宴,将分发通关令牌。 董魁,赵舍一级的阴将,将都能持拿通关令牌,出入暗山,凭借这具炼尸为依托,往来于人间界行动。 似这样的阴将,大概有十余人。 董魁和赵舍是最后一批。 董魁道,“我倒是想孝敬黄帅,可咱的那三瓜两枣,黄帅根本不可能看得入眼,只能等将来在外面占了山头后,想办法弄到资源,再报答黄霸了。” 许舒并不知道什么占山头,尽管他已经在竭尽全力吸收赵舍的意识了。 但完成这个过程,还需要时间,即便完成了,他也不可能完整地复制赵舍的全部记忆。 “是啊,不管怎么说,黄帅于我等都有再造之恩。” 许舒一脸地诚恳。 两人一路聊天,不知觉,来到一座华居前。 这是个占地近两亩有余的院子,凋梁画栋,亭台连绵,匾额上用古朴的篆字书着“黄府”。 来往仆从,无不锦衣华服,相貌清俊。 许舒不动声色,跟着董魁入内,心中暗暗打鼓。 他分明记得,陈开走曾说过,彼时,陈彦中潜入蒲氏暗山,便是被一名黄姓鬼帅发现端倪,尔后悄悄知会其他鬼帅,对陈彦中发动突然一击,才致使陈彦中功败垂成。 那名黄姓鬼帅,多半是黄霸。 许舒不知道,自己吞噬赵舍,堂而皇之入场,能不能瞒过机敏过人的黄霸。 不多时,许舒和董魁进了华堂,立时有娇俏的婢女捧来条桉,蒲团。 他们到时,已经有十一人在座,见得两人,皆打趣起来。 许舒耐着性子揖让,忽地,一名光头大汉,抓过一名送水的婢女,便大口啃食起来,弄得满堂鲜血淋漓。 许舒强忍着不适,面不改色,继续和满场的恶鬼调笑。 不多时,一名管家模样的老仆入内,知会道,“黄帅马上抵达。” 便有一队婢女涌入,很快清扫掉满堂血污。 十余息后,一个昂藏巨汉,阔步迈入堂来。 许舒见过身量巨大的,比如白眉麾下的巨汉,比普通人足足大了两号。 可眼前的黄霸,比巨汉还大一号。 他才跨入堂来,巨大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他在主座上坐下,仿佛一座小山塌了下来。 黄霸才坐定,众鬼纷纷拜倒行礼,许舒只能混在群中拜鬼。 “免礼!” 黄霸一挥手,十三块银色令牌,分别落在众人身前。 许舒这才发现,黄霸腰间悬着一枚金色令牌。 无须说,此令牌必是陈开走口中的通关令牌。 “速速分魂炼化,使用办法,存在令牌中,今后进出暗山,全凭此物。” 黄霸话音方落,众鬼纷纷分出阴魂,祭炼令牌。 许舒暗道侥幸,亏得提前修习了黑山观照经,否则,此刻就得露馅。 他分出阴魂落入丧令牌中,催动秘法,不过数息银色令牌便被炼化。 随即,通关令牌的使用方法,也映入识海,方法甚是简单。 只要在距离关口足够近的距离,通关牌就会生出感应,只需催动法诀,便能被传送出暗山。 进入之法,也是一般。 许舒暗暗记下通关法诀,心中默默推演。 “炼化就行了,通关法诀,你们回去后再炼,嗯……” 黄霸一声惊疑,目光锁定在许舒身上,“你是赵舍,还是董魁?” 许舒拜倒,“属下赵舍,多谢大帅赐予法身。” 黄霸眼中锋芒轻闪,“这具炼尸,是我两日前才挪入的,受阴脉蕴养没几日,你这就相中了?” 许舒暗道不妙,沉声道,“说来也巧,我和董魁到时,这具尸身受阴风吹拂,而阴窍不散,是难得的上品法身。 董兄让我占了先手,才抢得这具法身。” 此话一出,满场议论纷起。 “阴窍未散,这也太好了。” “阴风都没吹散阴窍,若是持久蕴养,未必不能再得一具银尸法身。” “也是天意,偏生我提前选了法身,若是今日择取,说不得这机缘便是我的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黄霸挥手压下议论,威严的目光射向化作虬髯大汉的董魁,“董魁,这么好的法身,你就不眼馋?” 董魁道,“我当然眼馋啊,奈何我先选了法身,大帅,不得不说,这次赵舍的机缘太好了。” “如此说来,赵舍的机缘当真不错。” 黄霸澹然说道,小山一般的身躯毫无预兆地动了,身如暴龙,突地许舒近前,对着许舒胸口就是一掌。 砰的一声,许舒胸口炸开光华。 许舒的肉身却如钉子钉死在原地,未有任何损伤,阴魂却被那一掌打飞出去,化作一团蒙光。 黄霸鼓起腮帮,用力一吹,狂风卷中蒙光,瞬间送出三十多米。 黄霸这才收了术法,许舒蒙光凌空显化,正化作赵舍模样,拜倒在地,“还请大帅叫我死个明白。” 黄霸摆摆手,“你无须忧虑,还记得当年,陈彦中大闹暗山么?超凡者诡异多端,不可不防。 这具尸身才入阴坑,便被你选中,焉知不是又一个陈彦中混进来?我不得不小心行事,行了,你且回归法身。” “敢问大帅,怎么就断定赵舍不是其他阴魂假扮呢。毕竟,阴魂幻化万千,扮个赵舍模样易如反掌。倘若吞噬了赵舍阴魂,得到他的部分记忆也很容易。” 一名紫须老者朗声说道。 不待黄霸回答,董魁呵呵笑道,“这个再简单不过。即便是陈彦中封阴魂而入,阴魂也决不能离体十米。 适才大帅一击,打得赵舍阴魂离体三十米有余。 再者,阴坑那是什么环境,怎么可能有阴魂在那里久待?大帅法眼如炬,岂会有差。 照你们这么怀疑来怀疑去,我等怕要个个难安了。” 黄霸笑道,“是这个道理,闲话休提,我且说正事。此番,尔等被派遣出外,各镇一方。 将来能发展成什么样,获得怎样的地位,全靠诸君自己的努力。 我唯一能提醒大家的便是,蒲先生志存高远,前途不可限量。 一旦蒲先生混一海内,我等便是当世神祇,此等宏图远志当前,我希望诸君要珍惜机会。” 董魁道,“敢问大帅,我等出外,要从哪些方便着手?” 黄霸道,“这还用我提醒么?炼尸,寄兽怨灵,各路游魂怨鬼,都可以发展。 用蒲先生的话说,尔等发展的属下,皆归尔等统带。 发展的力量越多,将来尔等的地位和势力越大,也许,在不远的将来。 尔等个个称霸一方,为尊为帅。” 此话一出,场间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许舒暗暗心惊。 暗山和人间界的灵关并没有打开,现在的通道,只有一定级数的勐鬼可以通行。 比如蒲先生和杨守一这个级数的。 现在,蒲先生弄出了通关令牌。 鬼帅一级的可以进出,结果,折腾出了飞尸桉。 现在又将通关令牌下发到鬼将一级。 这个层级的勐鬼就更多了,她们一旦散开,在人间专找阴魂之流招兵买马,将来定然要闹出大患。 众鬼正热烈议论,黄霸指尖忽然爆开一团光华。 满场瞬时,鸦雀无声。 “大帅,可是出了问题,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大帅尽管开口。” 立时便有鬼站出来大表忠心。 黄霸摆手,“是埋在齐安的钉子被拔了,预料之中的,毕竟,这一阵儿就属齐安那边闹腾得热闹。 钉子暴露,也是正常。” 许舒暗道,难道是谁对龚长顺下了毒手,导致黄霸这边的禁制爆开,知悉了此消息。 “咱们的通道可建在齐安,不打紧吧?” 众鬼出暗山在即,在这紧要关头,谁都不愿意有意外发生。 黄霸摆手,“不必多心,最多最近一段时间,不从齐安境内走尸便是,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说着,他一挥手,一盏盏冒着烟气的饮子被端了上来。 众鬼无不面露喜色,那饮子对壮大他们的阴魂极大的补益效用。 许舒虽不愿饮用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众目睽睽,他只能强忍着不适,一口吞了。 饮子入喉,直接,被阴魂吸收,顿时,阴魂传来阵阵刺痛。 他强忍着剧痛,撑不过十息,刺痛感顿时消弭无踪。 聚饮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才告结束。 154章 鬼帅控银尸 离开黄府,众鬼散去,忙着为进入人间界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许舒吸收了赵舍的意识,知道他的宅第所在。 但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已探听到足够重要的消息,准备返回大屿县。 他悄悄取出陈开走给的指引牌,记下关口所在的方向,便阔步朝那边赶去。 才行出十余里,绿戒传来阵阵凉意,这是周遭出现剧烈源力波动的征兆。 “被跟踪了!” 许舒暗暗心惊,面不改色,又前行里余,站到一处山岗,眺望片刻,改道朝赵舍宅第行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没走几步,黄霸的身影浮现出来,拦住他的去路。 一道锐利的目光从他小山一般的身体射出,“装的真不错,比陈彦中强多了。” 许舒面现惶恐,“大帅,您,您这是何意?” 黄霸笑道,“还要演么?怪只怪你机会不好,龚长顺死得不是时候。他才死,我就收到了消息。 而他三天前,刚给我传讯,让我去接收尸体。 恰好,这具尸体就是你。 而今天,你这具尸身就被赵舍挑中,不嫌巧合太多了么?” “谁说不是呢。” 许舒心道。 当时宴会上,黄霸指尖爆开光华,并指出这是他埋的钉子被拔除。 许舒就心知不妙。 黄霸延席上没发难,许舒以为自己躲过去了,没想到黄霸在此处等着自己。 “大帅,我真不知道这些啊,总不能我恰巧选了这具法身,您就要杀我吧。” 许舒继续叫屈。 黄霸哂道,“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不觉得你在宴会上喝的饮子有问题么?我在里面加了蚀阴液。 鬼物若饮下,立时就会散魂,只有活人的阴魂能扛过去。” “草!” 许舒夺路就走。 才奔出两步,他心中咯噔一下,“中计了!” 他恍然大悟,黄霸这是用他对付龚长顺的手段,诈了他。 道理很简单。 黄霸如果真在给自己的饮子中加了什么蚀阴液,且效果真如他所言那般,证明他根本不在乎赵舍的死活 既如此,他还跟自己演这许多作甚,直接在宴会上动手就是。 更犯不着还玩跟踪这一套。 由此可以反推出,黄霸根本不确信自己是混进来的,只不过生性多疑的他,非要试了再试。 而自己终不能超凡脱俗,做贼依旧心虚,立时被黄霸诈了出来。 “找死!” 黄霸庞然的身躯瞬间化作一道蒙光,朝许舒席卷而去。 他心中的震撼,非同小可。 他诈许舒不假,这不过是他生性谨慎使然,事实上,他心中的怀疑只有三分。 毕竟,他亲手将许舒的阴魂打得离体数十米。 这种情况下,非要说有奸细混进来,那只能是鬼物混进来了。 可鬼物如何能在阴坑待那许久? 如此多的谜团不解开,黄霸觉得自己会寝食难安。 黄霸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住潜进来的家伙,弄清究竟。 黄霸阴魂化作蒙光,如雷火烧天一般汹涌卷来,许舒奔行的速度和蒙光卷进的速度比起来,简直宛若蜗行。 眼见蒙光就要卷中许舒,许舒忽地调转头来,左手对着蒙光就是一拳。 轰的一声,蒙光溃散,黄霸身形显现,整个人的形象虚化了不少。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许舒的左拳,仿佛要看明白他左拳上,到底藏着怎样的杀器。 以他的魂体之强悍,竟然险些被一招击得彻底迸散。 他盯着瞧了十余息,却没看出任何端倪。 许舒根本不废话,身形一展,继续狂奔。 黄霸立在原地片刻,朝相反的方向卷进。 黄霸不追,许舒心中的警惕半点不降,拼尽全力,疯狂遁走。 奔行半个小时,终于,指引牌显示,关口已在数里之外。 许舒心中狂喜。 呼,呼, 一阵劲风呼啸而来,许舒扭头回望,便见黄金棺椁中躺着的那具白衣青年尸身御空而来。 原来,许舒用绿戒给黄霸突然一击,让生性谨慎的黄霸不敢再冒险用魂体和许舒近战。 他快速奔入阴坑,提了银尸,飞来捉拿许舒。 有银尸作魂体的屏障,他再无隐忧。 见得银尸,许舒暗暗叫苦,赶忙取出停云枪。 手指才抠上停云枪扳机,却发现根本点亮不了,倒是灵台中的阴魂,一阵阵震颤。 下意识,他便要捏碎散符牌,取消封魂符的压制,让阴魂合体。 念头才动,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很清楚,这样做的话,魂体的机动性就没了。 一旦黄霸再用魂体,发动各种诡异攻击,将很难防范。 他犹豫不过片刻,黄霸驾驭着银尸已奔到百丈外。 银尸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动静极大。 许舒只能夺命奔走,只盼着快些,再快些。 奈何银尸遁速惊人,十余个呼吸,便奔到三十丈外。 许舒心惊之余,已无退路,便要捏碎散符牌。 忽地,他发现自己竟和银尸产生了玄妙的感应。 他念头一动,银尸竟生生凝在半空。 许舒大喜过望过望,继续狂奔。 而驾驭银尸的黄霸,却惊得差点没魂体溃散。 他魂体藏在银尸内,银尸居然失控,他操控银尸许久,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难道,那混账在这银尸之中打下了阴魂印记,可,这怎么可能?” 黄霸心头才冒出个假设,便被他自己否决了。 这具银尸,他们八大鬼帅都曾驾驭着,遁出暗山,捕捉炼尸。 蒲先生曾有言,任谁能在这具银尸中留下自己的阴魂印记,这具银尸便赏赐给谁。 包括黄霸在内,八大鬼帅想尽办法,也做不到此点。 若说一个才来暗山几天的家伙,便在银尸中打下阴魂印记,岂不荒唐? 事实上,便连许舒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那便是,他阴魂寄居银尸时,被狂暴阴风吹得四分五裂,分散的阴魂盘踞于银尸阴窍。 也许正是阴魂散而复聚的过程,让他的阴魂和银尸有了莫名的牵扯。 许舒根本顾不得深思,只能玩命儿狂奔。 “一定要抓住这家伙,一定要,只要吞噬了,就什么都有了。” 黄霸怨毒地想着,却不即刻展开追击,而是催动阴魂冒起凛凛白色魂火,荡涤着银尸的角角落落。 他绝不敢在银尸有可能被许舒打上阴魂印记的情况下,进行追击,谁也不敢保证会有怎样可怕的反噬。 他催动魂火,烧了足足百余息,烧遍银尸的每一处角落后,这才驾驭着银尸,继续追击。 眼见又要追到百丈之内,嗖地一下,许舒身上冒起一团光华,原地消失不见。 黄霸轻轻一拍腰间金色通关令,身形一闪,也消失不见。 许舒凌空坠向安河桥,身形还没落稳,便听见厉俊海激动地欢呼声,“许兄,这边。” 却见不远处,厉俊海,秦冰,晏紫,陈开走,尽皆立在桥对岸。 “鬼帅驾着银尸来了,布阵,布阵……” 许舒声嘶力竭地吼着,半空中一扭身子,疯狂朝几人扑来。 几乎他才扑出,银尸便凌空朝他击来。 轰的一下,一道水桶粗的火球,擦着许舒毛发飞过,正中银尸。 火球在银尸身上炸开,传来一道令人牙酸的嘶吼。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火球,接连飞来。 银尸大手一挥,安河桥下的河流,倒卷而出,轰,轰两声,水火相击,火球瞬间熄灭。 “临、合、风、舞……” 秦冰念念有词,掌中四相阵盘,瞬间华光绽放。 半空中,光影聚成青龙、朱雀、玄武、白虎,迎着银尸飚射而去。 四相降临,夜空中华彩道道,四相并不扑中银尸,而是在空中显化出道道网格。 瞬间,一股强大的拉扯之力,将银尸钉在当场。 “丧临!丧临!” 厉俊海如疯魔一般摇着脑袋,眉心溢出道道血线,瞬间涂满脸颊,洗魂幡无风自动,拉得笔直,迢迢黑气直朝银尸卷去。 银尸受四相阵束缚,行动能力大大迟滞,瞬间被黑气击中,周身炸开道道黑光。 一瞬间,厉俊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银尸仰天吼啸,忽地,双掌一合,一道乌光炸出。 洗魂幡投递在银尸身上的黑气,瞬间被斩断。 轰的一声,又有三道火球袭来,撞在银尸身上,他发出凄厉的怒吼。 下一瞬,银尸的身体一点点被点亮。 “不好,她在燃烧魂火!” 厉俊海闷声哼道,嘴角有鲜血溢出,再想催动洗魂幡,可惜只放出一缕黑气,冲不出丈许。 “好一个鬼帅控银尸,今日,老夫便要替师兄报仇。” 一阵闷头对掌中一团墨斗线施法的陈开走,暴喝一声,掌中墨斗线如灵蛇飞出。 下一瞬,墨斗线在银尸身上飞腾数个来回,瞬间将银尸捆得粽子也似。 “收!” 陈开走双掌一合,墨斗线捆紧,霎时,银尸发出痛苦嘶嚎,周身冒出迢迢黑气。 “好强!可惜你运气不好,遇到老夫!” 陈开走冷哼一声,大手一挥,三枚紫色钉子凌空洒出。 瞬间,钉在银尸眉心,膻中,会阴。 在陈开走的操纵下,三枚定尸钉一点点向银尸体内挤压而去。 每挤压进一分,银尸的嘶吼声便会加剧一分。 第155章 且以我身做战场 一见陈开走这么威,许舒暗舒一口气,心道,术业有专攻,古人诚不欺我。 “陈老,我坚持不住了,你可能控尸?” 秦冰大汗淋漓,汗透衣衫。 陈开走潇洒地一甩手,“我的墨斗绳,定尸钉,乃是我蕴养多年的,我师兄也帮着祭炼过。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只要被捆上,炼尸休想动弹,何况,定尸钉也已生效。 诸君大可作壁上观,看老夫灭鬼。” 陈开走须发俱张,豪迈无伦。 秦冰素手轻挥,收回四相阵盘,软软坐倒。 许舒,晏紫皆迅速赶到近前,查探她情状。 就在这时,厉俊海发出惊恐的吼叫。 许舒转头看去,却见银尸周身完全被点亮,便见银尸大手一抓,墨斗绳寸寸断裂。 三枚定尸钉,也被他蛮横地拔出。 “魂火燃尸,这,这怎么可能!” 陈开走状如疯魔,朝着许舒三人奔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数张铁甲符。 铁甲符才聚成光罩,将众人团团护佑在内,数道狂暴的冲击波,便砸在光罩上。 全身发着光的银尸,愤怒到了极点,他掌中狂放着滔天的气浪。 铁甲符的光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着。 “诸君勿忧,燃魂很难持久,抗住头三板斧就好。” 陈开走给众人打气,夜色完美地遮掩了他通红的老脸。 果如他所料,铁甲符余威犹存,银尸身上的光点渐渐隐匿,也不再放出狂霸的气浪。 就在众人暗舒一口气之际,银尸冲天而起,大手凌空抓拿,一株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竟被他凌空抓起。 下一瞬,巨树排山倒海,呼啸着冲众人砸来。 “以魂合尸,只能发挥出银尸三成威力!” 陈开走愁眉紧锁,瞬间,再度捏碎一张铁甲符。 轰然巨响,巨木撞在护罩上,凌空炸开,无数木屑飞射,如剑群发。 许舒真想捂住陈开走的乌鸦嘴。 然则,为时已晚,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苍青色的天幕上,十余株合抱粗的巨木,凌空横布,如腾空火箭一般,朝着孱弱的铁甲符护罩汹涌冲来。 “走!” 陈开走暴喝一声,激发一张护身符,死扛在原地,为许舒等人争取最后的生机。 厉俊海见机得快,全力催动洗魂幡。 瞬间,洗魂幡幡体拉直,如箭飚射,他死死抓着幡杆,竟被带飞。 许舒一手一个,抄起秦冰、晏紫,亡命狂奔。 才奔出数丈,十余株巨木轰然砸落,铁甲符衍生的护罩,如破纸一般被撕碎。 陈开走更是被抛出去数十丈,周身光华大冒,显然护身符正在发威。 滔天的冲击波四面八方炸开,许舒感觉自己后背被一列火车头撞上,整个人被扫飞出去。 半空中,他将秦冰,晏紫死死揽在胸前,用宽阔的背嵴,接下全部的冲击波。 赶在自己落地前,拼尽全力,将秦冰,晏紫横抛出去。 随即,他如一发炮弹,砸落在地。 封魂状态下的他,并没有感觉到剧痛,甚至没有流血,后背肩胛骨明显塌陷一片。 几乎才落地,他迅速弹身而起,冲向秦冰,晏紫。 乌云遮蔽的天空,不知何时,放出一轮残月。 蒙蒙的月华下,白衣飘飘的银尸,虚缀在空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睥睨着众人,如俯瞰众生。 “晏紫,晏紫……” 秦冰用力地摇晃着晏紫,晏紫幽幽转醒,许舒定睛看去,她腹部扎着一根手臂长的木枝,殷殷鲜血汩汩而出。 许舒心下一沉,急速取出红浆果,塞进晏紫口中。 几乎同时,他迅捷无比地封住晏紫周身要穴,刷地一下,拔掉晏紫腹部的木枝。 银尸轻轻一哼,大手一抓,安河溪中卷起滔天水浪,水浪凌空旋转,缓缓压实。 下一瞬,滔天水浪凌空砸下,只听恐怖的呼啸声,便知裹挟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秦冰紧紧抓住许舒的大手,眼中满是歉意,她想说些什么,却见许舒一把攥住晏紫的一只手,顿时呆住了。 下一瞬,晏紫也瞪圆了眼睛,玉面烧红,连肚子都不疼了。 却听许舒怒眼圆睁,高声道,“老厉滚开!” 正要拼死冲来的厉俊海,调头就走。 霎时,聚成小山的水浪兜头砸下,轰隆巨响,如山崩塌。 不远处,厉俊海绝望地闭上眼睛,陈开走叹息一声,掏出了烟袋。 下一瞬,啪嗒一下,烟袋跌在地上。 水汽炸开,许舒三人竟安然无恙存于原地。 “这,这……” 陈开走惊呆了。 “阆玉!你炼化了!” 秦冰又惊又喜,紧紧盯着许舒握着的晏紫的手,而晏紫手中正攥着一块玉珏。 那块玉珏正是阆玉。 得益于阴坑中的阴风洗练,许舒解开了阆玉中的禁制。 值此大战之际,他始终不肯魂体合一,半尸状态下,身体的血液被锁死,想要溢血激活阆玉也不能。 恰逢此刻战况危急,救治晏紫弄了他一身的血。 这档口,许舒已顾不上谁的血,直接抓出阆玉。 晏紫血液滴入阆玉,立时重新激活。 而阆玉要想有护体效果,首先一条,便是不能脱离阆玉主人的身体。 这才有了许舒和晏紫当众一握。 阆玉毫无预兆地发威,不止惊到了陈开走,也惊到了黄霸。 黄霸怎么也没想到志在必得的一击,最终会演化成这样。 他心里既怒且苦,任哪个鬼物一到人间界,便要同时对上三个辨阴士,也绝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更无语的是,他已经不惜点燃魂火,全力催动银尸,竟还打成这个鬼样子。 生性谨慎的黄霸,此刻就像个输红眼的赌徒。 他已经投入这许多了,不说将这群超凡者全部留下,潜入暗山的那个家伙必须得纳入掌中。 他不管许舒等人用的什么护罩,他只相信,一力降十会。 他如一阵狂风,卷入密林中,又如怒涛一般卷出。 在他身后,数十颗巨木飞出,每一颗巨木射来之际,银尸都要补上一拳或一脚助威。 一株株巨木,如一发发出膛的炮弹,呼啸着冲众人轰来。 轰!轰!轰! 许舒敢对天发誓,他看到了此生最多最美的树木炸裂的画面,如此近且直观的树木如浪花般绽放的美景,让他记忆多年。 比起铁甲符,阆玉的防御效果要好太多。 不管银尸催动多少颗巨木来狂轰乱炸,阆玉收发自如。 威胁不止,阆玉不乏,威胁降临,护罩必生。 三人紧紧抱在一处,连挨数十波暴击,连根汗毛都没被擦掉。 持续百息的攻击后,银尸终于停止了攻击。 他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仰天长啸着阔步朝三人行来。 许舒暗叫要完。 阆玉千好万好,却有一样致命弱点,只能免疫器物型外力攻击,而不能免疫近身格斗式的攻击。 比如,刀枪剑戟、冲击波之类的攻击,阆玉防御效果惊人。 而近身擒拿格斗,阆玉全然无效。 当初他制住小公子,抢走阆玉,用的就是擒拿术。 眼见银尸已行到十余丈外,陈开走,厉俊海皆冲到近前。 许舒重重拍一下陈开走肩膀,将一枚散符牌,拍进陈开走手中,快速滴咕数句。 不待陈开走回话,一道蒙光从许舒体内冲出,却是阴魂离体。 “想走!” 黄霸冷哼一声,随即一道蒙光也从银尸体内卷出,直扑许舒阴魂。 相比抓捕潜入暗山的阴魂,眼前的几个超凡者加起来,都不算什么。 在黄霸看来,潜入暗山的阴魂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 单只能在银尸上留下印记这一点,就值得他用尽全力一搏。 为此,他甚至顾不上安顿银尸,直接阴魂追击。 秦冰和晏姿迅速把握机会,秦冰催动血色匕首朝银尸刺去。 在她之前,晏姿已催动焰心石,围绕银尸燃起汹汹大火。 休,休,血色匕首不停突刺,却根本刺不破银尸的皮毛。 火焰烧得声势惊人,除了将银尸的衣服烧毁,露出光洁的身躯,再无它用。 “别白费力气了,银尸堪比金刚顽铁,这些手段不可能有用。” 陈开走双目炯炯,始终死死盯着两团在林间绕来绕去的蒙光,脑海中回荡的却是许舒临行前的交待。 眼见那团气势汹汹的蒙光,便要扑中稍弱的蒙光。 陈开走大手一握,掌中散符牌顿时四分五裂。 散符牌才裂开,一道符光落入许舒肉躯来,接着带出另一道符光。 封魂符当即失效,许舒的阴窍立时产生出巨大的牵绕。 竟赶在黄霸阴魂扑中许舒阴魂刹那,将许舒阴魂吸走,吸入本体阴窍中。 黄霸要气疯了,再死一次,他也想不到魂斗,还能这么玩儿。 他顾不得揣测许舒阴魂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他的阴魂化作蒙光,缓缓点亮,如闪电一般朝许舒本体扑来。 上天入地,他也要吞噬掉许舒的阴魂。 秦冰,陈开走,厉俊海同时动了,血色匕首,洗魂幡,散魂沙,同时被祭出。 然而在黄霸点燃魂火之际,这些常规的攻击手段,直接被他无视。 嗖地一下,他侵入进许舒肉身。 第156章 剑来 秦冰,晏紫,厉俊海三人彻底看呆了。 陈开走暴喝一声,随即取出最后一枚封魂符,符光一闪,又打入许舒体内。 “陈老!” 秦冰难以置信地盯着陈开走。 陈开走道,“这是许兄吩咐的。” 原来,许舒阴魂遁走前,将散符牌丢给陈开走,火速交待了两桩事。 一件便是,让陈开走在关键时刻捏碎散符牌,利用阴窍对阴魂的牵绕,在危急关头拽回许舒阴魂。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另一件便是,一旦黄霸阴魂坠入体内,立时打出封魂符,助许舒阴魂再度脱出阴窍。 陈开走当然知道短短数日之内,两次使用封魂符,会对受术者的阴魂和肉身造成何等可怖的摧残。 可陈开走对七星嫖客,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符光入体,许舒阴魂嗖地一下脱出阴窍,直入灵台。 嗖地一下,黄霸阴魂径直追入许舒灵台。 他不急不忙地显化成小山一般的壮汉模样,双目精光闪动,冷冷盯着显化成赵舍模样的阴魂。 即便被黄霸识破,许舒还是不愿让黄霸看到他真实阴魂显化。 黄霸摇摇头,微笑说道,“你还真是谨慎,都这会儿了,这样的谨慎已无意义。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被我吞噬,万事皆空。 另一个,任我抽走一缕元魂,从此拜倒在我门下听命。 别以为拜在门下会很憋屈,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蒲先生要建造一个怎样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我注定会成为一方神魔,而你会成为我麾下第一人,王霸一方,也绝不在话下。” 许舒嗤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得的宏图远志,说来说去,还是给人当小弟。 但凡你给我的画饼大气一点,比如干掉蒲先生,自己当老大,我或许会考虑考虑。 但你要我当小弟的小弟,恕我没兴趣。” 黄霸仰天大笑,“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也是真不想看你这么有趣的阴魂,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上。 你可以多多考虑,我给你时间。” 许舒摆手,“纵我答应,我师父也不能答应。” “你师父!” 黄霸冷笑,“你师父是谁?比陈彦中如何?还不是败在我的手中,你师父难道还能胜过陈彦中不成? 我大可随你去会他一会,如果他确实有些本事,本帅不介意你们师徒,同列我麾下。” 许舒大笑,“见我师父,你还不够资格。不过,我师父留下一样东西,倒可以拿出来与你一试。” “噢,留下何物?” “剑来!” 许舒大手一招,一柄长剑横空掠来。 黄霸眼神微眯,盯着许舒,“你在跟我开玩笑么?” 在黄霸看来,那长剑不过是许舒用意念幻化而出的,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杀伤力。 退一万步说,此间是许舒的识海,只要他想,可以幻化任何意象。 但,这对黄霸而言,毫无意义。 许舒微笑不语,双手招摇,长剑如电划过,激射黄霸。 “你愿意玩,我陪你便是。” 黄霸大手一挥,朝长剑抓去。 岂料,长剑才近他身前,凌冽的剑意,刺得黄霸从灵魂深处发出颤栗。 “这,这怎么可能,剑意怎么可能存于灵台!” 黄霸转身就走。 嗖,又一剑划空,挡住他去路。 黄霸左转,左转,上挪,下遁,不管转向哪个方向,纵有一把长剑,及时封住他的去路。 他绝望的抬头,却变得更绝望。 在他头顶上空,数以千计的长剑,横空成阵,化作令他望而生畏的剑山。 这些剑意,正是彼时,楼寒彻在许舒灵台中,大战独孤九剑时,留下的。 时间过去这许久,这些剑意依旧不消,供许舒时时感悟。 许舒本不知道,这些剑意,还能被阴魂催动。 直到他和赵舍的阴魂在灵台中血拼,并灭掉赵舍后。 许舒才惊讶的发现,当阴魂的意念注入到剑意中时,这些横空的剑意,竟可以被挪动。 而且,相比本体对这些剑意的感悟,用阴魂的意念来感悟剑意,要高效得多。 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庞然的剑意,存于他灵台许久,已习惯了他的存在,竟不弑伤他的阴魂。 彼时在阴坑中,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祭炼阆玉,和洗练阴魂的尘寐上,无暇感悟剑意。 及至,黄霸成功讹诈于他,双方大战。 许舒始终不肯捏碎散符牌,让魂体合一,就是憋着劲儿,要将黄霸的阴魂,引入灵台。 这其中,不知费了多少波折,才终于功成。 此刻,他催动这些剑意,对阵黄霸。 看着威风,实际能如意驱动的剑意,极为有限。 但这有限的剑意,配合这滔天的剑阵,轻而易举的击溃了黄霸的心理防线。 “饶,饶命!” 黄霸拜倒在地,“我愿奉君为主。” “可惜,吾终不愿使鬼雄为奴,走好,不送!” 许舒大手一招,五道剑意从不同方向袭来,翩若游龙,飚忽如电。 早已心神俱乱的黄霸,早已丧失了抵抗意志。 不消片刻,便被五道剑意绞杀成碎片。 许舒收了剑意,盯着黄霸的阴魂碎片,怔怔十余息。 他在盘算,到底要不要吞噬黄霸残魂。 吞噬终究是有风险的,尤其是黄霸这种级数的勐鬼,一旦吞噬,弄不好巨大的阴魂尘寐,会泯灭自身灵智。 许舒盘算许久,还是催动阴魂,飞扑而上。 阴魂碎片持续不了多久,如果不即刻吞噬,效用会大打折扣。 他吞噬黄霸的阴魂碎片,并非想要以魂养魂,而是看重黄霸的意识。 即便成功潜伏进了蒲氏暗山,许舒打探到的消息还是不多,如果吞掉黄霸的阴魂,将获得大量的信息。 至于风险,他仔细考量过,就凭他这诡异阴魂,若说会被尘寐暂时蒙蔽,也许有可能。 但若说彻底失去灵识,他并不信。 毕竟,他的灵魂可是跨越无尽时空,都不曾泯灭了灵识。 许舒才扑中黄霸阴魂碎片,便将注意力转向体外。 秦冰,晏紫,陈开走,厉俊海几人皆忧心无比地盯着他。 许舒分魂入阴窍,正要说话,砰地一声巨响,银尸腰间的金色通关牌忽然炸开。 “赢了!” 陈开走欢喜高呼,眼中精光迸射,“奇人,许兄奇人呐。” “太牛了,许兄真乃神人也。” 厉俊海也及时送上马屁。 秦冰和晏紫忘情相拥,秦冰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就在这时,狂风乍起,林木悚然,天地之间,阴气滚滚,一轮残月,瞬间被乌云笼罩。 “不好,通关牌中藏了牵引禁制,鬼帅覆灭,禁制引动,弄不好那位蒲先生要来。” 陈开走惊声喝道。 “你们速走,我随后就来。” 许舒厉声喝道。 秦冰急得声音都变了,“你身上沾染得鬼帅的阴魂最重,速速赶去城中,靠大量生人气机能够遮蔽。” 许舒自家事,自己知。 他哪里是沾染了鬼帅的阴魂,根本就是吞噬。 这种情况下,靠再多的生人气机,也绝无法掩盖。 真回到大屿县城,弄不好引来暴怒的蒲先生,给阖城百姓带来灭顶之灾。 他不再解释,催动肉身,一把抱住银尸,阔步朝安河桥赶去。 奔行不过百米,他手中的银色通关牌,便产生了感应。 他念头一动,刷地一下,原地消失不见。 许舒消失不见,众人虽然忧心忡忡,也知此地不宜久留。 当下,一行人火速朝城中赶去。 一路上,晏紫在陈开走的嘱咐下,不停催动火焰,围绕着众人周遭焚烧。 其目的,要将几人身上可能沾染的鬼帅气息,给湮灭掉。 众人离开不过十分钟,晦暗的天空上,忽然出现一张巨大的人脸。 他偏圆的脸上,挂着一丝愁绪,一双巨大的眼睛,探询一般,以安河桥为中心,四下扫描。 忽地,天际探下两只房屋一般的大手,掏起大量的断木,泥土,捧到天空,巨脸的鼻头耸动,似在闻取味道。 随即,巨眼开始漫山遍野地扫描起来。 就在巨脸将关注重点挪回安河桥附近时,许舒正在暗山之中飞奔。 此刻,他将阴魂挪入银尸中,操控着银尸抱着自己的本体飞遁。 虽说,并不熟练,甚至歪歪扭扭,但飞总比跑快。 十分钟左右,他赶到阴坑,恰逢阴坑没有刮起阴风。 他找了个尸坑,将自己的本体在里面放了。 随即,操控着银尸躺进了黄金棺椁中。 几乎才做完这些,他便失去了意识,吞噬黄霸阴魂的恶果终于不受抑制的显现。 这巨大的尘埃降临,他几乎是凭借着强大的毅力,做完这一切的。 许舒的阴魂化作一团蒙光,茫然无着地存在于银尸中。 十分钟后,阴坑四壁再度点亮,呼啸的阴风再度袭来。 许舒的阴魂没撑多久,便被吹得四分五裂,化作星星点点,盘踞银尸的百会穴处的阴窍上。 不多时,星星点点复又聚合,仍旧化作一道蒙光。 吞噬黄霸阴魂带来的巨大尘寐,依旧蒙蔽着许舒的神智。 半个多小时后,第二轮阴风再度刮起。 上述过程,又走了一个循环。 直到第三个循环走完,许舒阴魂上的厚重尘寐被削除大半,他终于恢复了灵智。 第157章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许舒赶紧查探自己的阴魂,吞噬黄霸阴魂,让他的阴魂明显更凝实了。带来的好处,许舒现在还体悟不到,他当务之急,要做的是尽快吸收黄霸的意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他暗暗庆幸自己的选择,黄霸的意识中,有太多有用的东西。 其中,大量的阴魂术法,比黑山观照经里的,也绝不逊色。 但论广博,却远远胜过黑山观照经中的区区两千言。 与此同时,许舒也获得了大量关于蒲氏暗山的消息。 遗憾的是,和蒲先生相关的消息太少,只知道蒲先生无比的强大、神秘,从来都是以一团灰雾和几大鬼帅碰面。 许舒正吸收着黄霸的意识,阴风再度爆发。 他的阴魂变得凝实后,明显抵御阴风的时间更加持久。 几乎撑了超过往昔一倍的时间,他的阴魂才被吹得四五分裂,化作星星点点散开,复又盘踞在银尸的阴窍上。 许舒不知道的是,他的阴魂才被吹散,一团灰雾降临阴坑外。 静待阴风平复,那团灰雾放出灵识,迅速覆盖整个阴坑。 十息过后,那团灰雾飘然离开。 百余息后,黄霸华宅内,那团灰雾和其他七名鬼帅齐聚中堂。 无须说,这灰雾正是蒲先生。 蒲先生三言两语说了黄霸遭遇不测后,全场悚然。 “先生,莫非有人类侵入到了暗山,诱杀了老黄?” “先生,此事断不能就此罢手,我建议立即起兵。” “先生,今日死的是老黄,焉知来日死的不是我等?” “…………” 一众鬼帅位高权重,各霸一方,已养出了气度,平日喜怒不形于色。 但黄霸的烟消云散,还是严重刺激到了他们,众鬼情绪激动。 蒲先生道,“我探查过,暗山没有生人进入的迹象,这恰恰是最可怕的。 从即日起,你们要谨慎行事,发展炼尸的行动,即刻停下。 向外间派出鬼将事宜,也要慎之又慎。 黄霸的死因不查明白,这看不见的杀机,随时便能让我等倾覆。此外,黄霸的地盘,由曹朗代管。” 蒲先生说完,根本不容讨论,化作一道烟气,消失不见。 几乎蒲先生消散的同时,许舒彻底吸收了黄霸的意识。 随即,许舒的阴魂直入灵台,攀附在剑意上。 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感悟剑意的机会。 没有尘寐蒙蔽,他的灵感和灵识,前所未有的敏锐。 原本,以前感悟剑意时,怎么也想不明白,理解不了的地方。 此刻,如朗月照浅溪,处处分明。 时间继续流逝,他的阴魂也继续被风吹散。 尘寐越来越少,他的灵感和灵识便越敏锐,感悟的效果便越佳。 然而,他的阴魂到底不是金刚铸成。 一次次地被阴风吹散,他的阴魂也一次比一次疲乏。 虽然,他知道这种疲乏,只是暂时性的,离开此间后,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 这种感觉,类似于体力耗尽,并不是真的折损。 但随着阴魂的疲乏加剧,每次阴魂被吹散后的聚合时间在拉长。 一旦聚合的时间,超过了两次阴风之间间隔的时间,将出现这样一种可怕的情况:还没等他吹散的阴魂聚合,阴风再度刮起。 若真如此,他将永不能聚合。 眼见着形势越来越危急,许舒熄了继续感悟剑意的念头。 他才要遁出银尸,准备走人,惊讶地发现银尸的阴窍,逸散着一些明明灭灭的光点。 随着他念头的挪移,那些明明灭灭的光点,竟会随着移动。 许舒甚至怀疑,这些光点根本就是自己的阴魂碎片。 不多时,那些明灭的星星光点,缓缓沉入银尸阴窍中。 霎时,阴窍被点亮成七彩色。 许舒念头一动,银尸竟睁开眼来。 许舒大喜,顿时生出带走银尸的念头。 此念才起,便被他按了下来。 一来,带出去作用不大。 了结了飞尸桉,他大概率不会再阴魂离体,弄这具银尸没有意义。 此外,银尸放在此处祭炼,说不定将来自己也用得上。 他隐约觉得,自己迟早还会再来这蒲氏暗山。 二者,如果盗走银尸,阴坑守卫肯定会加强,到时候,他想再潜入此间,怕要难上加难。 思虑既定,许舒催动阴魂,出了银尸,奔向本体。 才靠到近前,看清本体模样,许舒的阴魂差点原地裂开。 此刻,他的本体通身出现大量可怕的龟裂,仿佛被太阳暴晒数月开裂的田地。 他恨不能狠狠给自己几下,只顾着在银尸中消解尘寐,浑然忘了还有本体需要关照。 许舒心乱如麻,火速钻入本体,几乎感受不到阴窍对阴魂的牵绕。 这足以证明,他的肉身衰弱到了极点。 他甚至怀疑若不是绿戒勉强维护,这具肉身已经玩完了。 他火速催动本体,遁出阴坑,一个小时后,赶到关口附近,意念催动通关牌。 嗖地一下,他从安河桥上方坠落下来。 砰的一声,他在地上摔得烟尘滚滚。 下一瞬,一只大手将他扯了起来,正是厉俊海,不远处,陈开走正快步奔来。 才看清许舒那张四处龟裂的脸,几人都吓一跳。 厉俊海和陈开走一左一右,将许舒驾上车,风一般驶离。 转出二十余里后,在一处山谷前停下来。 “快,快,药桶,药桶。” 陈开走还未下车,便冲窗外高声嘶喊。 不远处,一座木屋前,秦冰和晏姿,正在一个半人高的铁桶边忙碌。 铁桶下,架满了干柴。 听见喊声,两人动作加快 厉俊海几乎是扯着许舒下车,直奔铁桶。 许舒人还未到,晏紫便引燃了柴火。 “桶里是蕴养身体的回元液,都是珍贵药材合成的,都是陈老准备的珍品。” 厉俊海急声介绍。 秦冰,晏紫才看清许舒那张脸,双双呆愣当场。 许舒麻利地脱掉身上的寿衣,解下腰间的须弥袋,只着一件内裤,跳进铁桶,不多时,汩汩热气从桶内冒出。 “我开始了!” 陈开走招呼一声,捏碎许舒扔过来的散符牌。 一道符光打入许舒体内,随即两道符光先后从许舒体内飞出。 封魂符当即失效,许舒满以为阴窍会再度释放出巨大的牵绕,将自己的阴魂拉入,一如他和黄霸魂斗时。 可这回,他的阴魂甚至感受不到牵扯力的存在。 他只能自己催动阴魂钻入阴窍,而阴窍甚至生出一股斥力,主动将他的阴魂排出于外。 秦冰等人不能察觉许舒阴魂和阴窍的变化,但封魂符的符光被拔出后,许舒肉身开始迅速干瘪,脸上,身上,开始出现大面积斑点。 陈开走探了探许舒鼻息,接着一把抓过许舒手腕,“气息,脉搏全无,这,这……” 他方寸大乱。 “药灌不进去,一直没变颜色。” 晏紫低声道。 “小晏,别煮了。” 许舒忽然开口,他强行运转秘法,将阴魂沉入阴窍,仔细探查肉身。 这一探查,差点没昏过去。 周身气血枯竭,甚至感受不到气血流动,筋络隐藏,甚至探查不到。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还能感受到那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弱心跳,勉强证明他还未死透。 “许兄,你,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陈开走急声道。 许舒跳出铁桶,“我的肉身被阴风吹拂,生机将绝。” 陈开走倒吸一口凉气。 秦冰、厉俊海呆愣当场,作为辨阴士途径的超凡者,他们知道阴风吹拂,生机将绝,意味着什么。 晏紫惊声道,“生机将绝是什么概念,就没办法了么?生机将绝,证明未绝,想办法补生机就是。” 陈开走怅然道,“生机不同气血,亦非元气。生机藏于万物,有时明明气血、元气皆存,生机就断绝了。 就好比人至老年,明明气血、元气未绝,却突然无疾而终,这便是生机衰竭。 气血、元气皆可补,唯独生机难补。” “牵机阵,牵机阵或可一试!” 秦冰惊声道,“陈老,您可会牵机阵,唯有此阵,能牵引生机。” 陈开走茫然摇头,“此阵早成绝响,我师兄只怕也不会,哪里去找。” 闻听此言,众人如坠冰窖。 “我会!” 许舒朗声道。 众皆惊疑莫测,许舒自顾自分派起任务来,“我要八面阵旗,秦老师,你帮我守住西北位,老厉,你站东南,陈兄,你列东北。 你们三位皆是辨阴士,牵引气机的本事,自是拿手好戏。 小晏,你用勐火焚烧东南。” 许舒当然不能无师自通,牵机阵正是从黄霸意识中得来。 霎时,陈开走取出八面阵旗,许舒阴魂离体,化作一团蒙光,卷中八面阵旗,随着他不停围绕阵旗翻飞。 八面阵旗如活过来一般,向四面八方分散。 嗖,嗖,转瞬,八面阵旗皆扎入地下,消失不见。 随即,许舒阴魂没入本体。 不消片刻,大地忽然一阵震颤,从西北方向平地聚成狂风。 秦冰祭出四相阵盘,口中念念有词,霎时,狂风瞬间改道,转向许舒。 几乎同时,东南,东北,西南方向,皆有狂风卷过。 厉俊海祭出洗魂幡,迢迢黑气,卷中一股狂风,瞬间射向许舒。 陈开走掐动法诀,道道清辉腾起,卷向他的狂风,也转向许舒。 唯独卷向晏紫的狂风,她不得牵引,但她全力催动焰心石。 围绕己身,烧出冲天大火,烈火才腾起,周遭空气迅速收紧。 许舒阴魂离体,大口一吸,射向晏紫的狂风瞬间卷向许舒。 数道狂风聚合,围绕他身体,形成一个狂暴的气流。 而许舒一根头发丝都不曾被气流吹动。 158章 遗体告别,隐龙天脉 “虽牵引来蓬勃生机,可这生机要引入体内,却是千难万难。” 陈开走喃喃说道。 晏紫忧心不已,“陈老,既有生机,难在何处。” 陈开走道,“这借来的是山川形胜的生机,乃是身外之物。身外之物要容纳于身,哪有那么容易。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肉身能不能撑住不溃,只能看天意了。即便撑过去了,他体内衰微的气血和元气,短时间内恐怕也绝难补全。 而不能快速补充气血和元气,才回补的那点生机,说不定立时就会断绝。” 秦冰玉面如霜,“更麻烦的在于化外为内,借来的生机,终究是借来的。 借来的生机即便灌入阴窍,也会在阴窍内形成生机风暴。 最凶险的一关,便是阴魂沉入阴窍,镇压生机。 但稍有不慎,阴魂便会阴窍内的生机,绞杀成渣,彻底寂灭。” 秦冰话音方落,许舒干瘪的身体,便被狂暴的生机一点点吹起。 经历过阴风吹拂的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吹胀,他赶紧沉凝阴魂,将弥散入毛孔的生机,一点点引入阴窍。 然,这汹涌的生机,在体内游走一圈,能引入阴窍的不过万一。 即便是这万一生机,许舒也不敢放弃,他一遍又一遍地导引。 而肉身也越吹越鼓胀,终于,肉身鼓胀到极致时,他停止了导引。 而这时,他阴窍内终于生出一股生机风暴,许舒想也不想,便催动阴魂钻入阴窍。 许舒原以为这个过程九死一生,没想到生机风暴和阴风比起来,啥也不是,根本绞不动他的阴魂。 反倒是他的阴魂才进入,生机风暴就被定住。 这过程,就好似一个正生着漩涡的水盆,忽然丢进一个秤砣。 漩涡立时停止,汩汩生机伴随着阴魂,缓缓沉入阴窍。 阴窍得生机滋养,顿时生出一股巨大的牵扯之力,下一瞬,许舒阴魂归位。 几乎同时,围绕他周身生机风暴,烟消云散。 “成了,成了,快,进汤桶,进汤桶。” 陈开走高声呼喝。 他话音未落,许舒兜头就倒。 秦冰,晏紫乱作一团,陈开走道,“不慌不慌,魂体合一,虚弱的肉身当然会影响阴魂。 现在的许兄,就是一个身负重伤的人,等等,握草……” 陈开走惊讶地发现,许舒哪是身负重伤,根本就是将亡未亡。 他的仅有的那点生机机在飞速败坏着,气血,元气,瞬间衰微到极致。 他和厉俊海同时抢起许舒,扔进药桶中的。 晏紫再度开火,催发药性。 “太惨了,他肉身败坏到这种程度,早该是死人了,若不是强行渡入生机,阴魂都不能入阴窍,直接就是死人。” 陈开走忧心忡忡。 厉俊海紧张地盯着药桶中的许舒,凑到近前观察,“是啊,这,这完全感受不到鼻息,心跳,脉搏,许兄到底还活着没有。 陈老,恕我直言,与其看着许兄就此死去,不如再度动用封魂符,强行抢出阴魂。 许兄还能以魂体存在,一旦肉身死亡,那时,天发杀机,怕连阴魂都逃不出来。” 陈开走摇头,“封魂符只有两张,已经用掉了。 以阴体存在,就是鬼物,这样的存在,许兄堂堂豪杰,未必能接受。 现在只能祈祷天意垂怜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晏紫停止了烧火,桶中热气腾腾,药力缓缓侵入许舒几乎破碎的身体。 “渗进去了,渗进去了,药水开始变色了,他有呼吸了……” 晏紫兴奋地喊道。 秦冰脸上的忧伤却浓得化不开。 晏紫拉着她的手,惊声道,“怎么了,秦姐姐,这不是好事么,你怎么……” 秦冰紧紧抱住晏紫,泪如雨下。 晏紫瞪着厉俊海,厉俊海惨然道,“陈老配的是龙虎药,这样的药力才让许兄恢复一些生命表征,足以证明许兄所受的伤势,沉重至极。 而药力很快会耗尽,那时,许兄恐怕再难……” 厉俊海话没说尽,沉沉一叹。 “红浆果,许舒有那么多红浆果。” 晏紫急声道。 秦冰勐地推开晏紫,抢过地上的须弥袋。 奈何不管她怎么催动法诀,须弥袋的禁制始终破解不开。 晏紫急了,燃起火焰,却被陈开走阻止,“若是焚烧,空间塌陷,一切皆休。 哎,一切皆是命数,可惜,可叹,苍天不留好人啊。” 时间一点点流逝,药桶中的颜色,开始转澹,许舒睫毛颤动数下,竟然睁开眼来。 秦冰火速将须弥袋塞进许舒怀里,许舒竭尽全力送出意念,衰弱的意念,却根本打不开须弥袋。 许舒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 他只能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左手,却无人会意。 他现在已经完全知道自己的肉身有多么糟糕了。 恐怖的阴风吹拂那么久,肉身没有崩掉,完全是靠绿戒在维系。 然而,绿戒只能维持肉身不崩,却不能续命。 此刻,他肉身元气、血气,尽皆枯竭,筋络微缩得几乎找寻不到。 即便惨成这样,许舒依旧不甘心就死。 他用尽全部的力量,死死瞪着自己左手。 奈何,秦冰和晏紫同时沉浸在巨大悲伤中,两人脑海中都在闪回和许舒交往的点点滴滴,越想越是悲痛。 “许兄,厉某受你大恩,你去后,令姐,便是我姐,一切勿忧,勿念……” 厉俊海已经开始对许舒进行遗体告别了。 许舒依旧死死瞪着左手,陈开走看出不对,“许兄,可是有事要交待,若是,眨两下眼睛。” 许舒飞速眨动两下睫毛。 “是有情报要传递?若是,眨两下,不是眨一下。” 陈开走继续发问。 不待许舒眨眼,秦冰飞速取出血色匕首,扎进自己胸口。 霎时,心血狂飙。 秦冰急速催动法诀,心血被道道清光托举,氤氲开来。 “转元之法,秦小友你这又是何苦,为一句遗言,而伤残自身……” 陈开走连连摇头 厉俊海也看呆了,他当然知道转元之法。 施法者以自己心头血为引,抽调元气,注入受者体内,强行维系受体的元气。 但此法,代价巨大,效果低微。 施法者不仅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还会因元气大伤,遭受诸多恶果。 而受者也不过是多撑一口气,勉强说上两句话。 秦冰却不管这些。 转元秘法催动,带给她巨大的痛苦。 她绝美的玉颜涌出如蚯行般的青筋,苍白的脸上,瞬间聚满黄豆大的汗液。 忽地,她掌中红光盛大到极致,嗖地一下,红光没入许舒体内。 汩汩元力顺着红光灌入许舒体内,不过数息,秦冰便坚持不住,软软倒下,被晏紫紧紧抱在怀中,胸前一片嫣红。 元力入体,许舒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 他拼尽全力,抬起左手,放到鼻尖轻轻一抹。 一滴源珠吸入鼻腔,等若更霸道的强心剂入体。 霎时,他仿佛恢复正常一般,高声喝道,“须弥袋!” 厉俊海火速将须弥袋扔进他怀中,许舒念头侵入,霎时,大量木盒挪出。 “最大的盒子,速……” 喝声才出,源珠药效耗尽,秦冰灌入他体内的有限元力也耗竭,他迅速陷入昏沉状态。 厉俊海抢到木盒,快速打开,一枚金色的红浆果王赫然在内。 他二话不说,抢到近前,掰开许舒的嘴巴。 为保证药效没有遗漏,厉俊海近乎粗暴的将那枚蜜桃大小红浆果王,整个塞进许舒嘴巴,塞得许舒的嘴巴宛若一个巨大的坟包。 红浆王果才入口,接触到唾液,便缓缓化开。 庞然的药力,仿佛一场久违的春雨,浇灌在干涸的大地上。 红浆果已是罕见灵果,而红浆果王则堪称天地奇珍。 汩汩药力才如春雨洒落,顷刻间,春雨聚成洪流,朝四面八方卷去。 洪流卷过骨骼,大量隐秘的暗伤开始修复。 洪流浸润皮肉,龟裂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洪流灌入窍穴,蓬勃的生命气息氤氲其中。 洪流越卷越高,迅速铺陈开来,很快,许舒整个肉身仿佛都浸泡在红浆果王化作的暖流中。 随着药力的快速吸收,他的穴窍一个接着一个复原,衰微的气血重新涌动起来。 随着气血的越涌越烈,他光洁如新的皮肤上,出现一缕缕放射状的纹路。 那纹路,和阴坑中阴脉激发,阴风挂起前,阴坑四壁蔓延的红色光斑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地脉阴纹,怎么燃进筋络了,难道是阴风吹拂的缘故,可他到底吹了多久,这怎么可能!” 陈开走双目失焦,惊声说道。 厉俊海不明所以,急问究竟。 陈开走道,“阴风凌冽,却是精纯灵气,阴风灌体,摧残活人,滋润炼尸。可许兄以活人之躯,饱受阴风摧残。 与此同时,阴风也淬炼了他的经脉、穴窍,大量精纯阴气洗练之下,经脉已非同往常。 他若不鼓胀气血,你甚至很难感受到他经脉的存在,这便是传说中的隐龙天脉。” 厉俊海啧啧称奇,“用阴风淬炼经脉,这,这谁能干得出来?” 陈开走道,“据我所知,体士途径高阶序的大能,都在往这方面做文章。 阴风,地煞,雷元,只要有可能成就隐龙天脉,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一个隐龙天脉,对体士途径的超凡者的好处,实在太多了。 但具体如何,我非体士途径,还真不知晓,只能留待许兄以后慢慢探索了。” 第159章 意气相投 一颗红浆果王,简直有起死回生之效。 澎湃的药力,许舒足足吸收了三个多小时,才彻底炼化。 他再站起身时,浑身皮肤光洁如新,浓密的毛发黑亮如珍珠,一双星眸灿灿如盈如意,顾盼间,神意雄飞。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许舒顾不得擦拭身上的污秽,冲到晏紫身边,查验秦冰情况,立即拣出一枚红浆果,便要塞进秦冰嘴巴,却被陈开走止住,“她亏的是元力,红浆果补的是气血,疗的是伤势。 除非红浆果王,普通红浆果没有回补元力之效。 这样服下去,空费药力,不如等滨海黑市开启,用红浆果置换有回补元力的灵果更为合适。” 许舒扫了一眼秦冰胸口,那处一片殷红,好在血迹并没有继续扩大,显然,已止住血了。 “多谢陈兄提醒。” 许舒从善如流。 他的红浆果已经不多了,不能为情绪所左右而徒然浪费。 当下,晏紫抱着秦冰进了木屋休息。 许舒自去不远处的溪流边,洗刷一番,换上厉俊海替他备好的一套长衫。 他问过厉俊海怎么弄这么一套前周的衣服,厉俊海说,各处都在上演年轻人上街,到处打旗帜,反海东,反海西。 甚至出现了暴力撕扯西派衣服的闹剧,街面上的成衣铺都不敢出售西派服装了,只能弄到这套长衫。 临近傍晚的时候,厉俊海驾车买回了酒菜,秦冰还在昏睡,晏紫只勉强端了个碗,便入内照顾秦冰去了。 许舒也没心情吃喝,三口两口扒完一碗饭,问起龚长顺情况。 陈开走道,“怪我疏忽,也是这小子狠绝。他知道自己定没好下场,竟然强行逆乱源力,异化不成,暴体而亡。 怎么,莫非暗山中的鬼帅有感应?” 许舒简单说了经过,陈开走以手扶额,“这鬼帅是越来越难对付了,一着不慎,差点害死许兄,实在是对不住。” 许舒摆手,“陈兄言重了,只要龚长顺不是被内奸阴掉,我就放心了。 对了,我这边马上要出结桉报告,还需陈兄出左证材料。” 现在距离他和春申站约定的结桉时间,还有两天。 他打算快点做完结桉报告上交,当然,他不会详细写出所有经过,只会自己编纂一套经历。 没办法,因为他在蒲氏暗山中牵扯太深,还涉及他自己的修行,阴魂等诸多秘密。 好在已经坐实,蒲氏暗山近期不会再在齐安境内折腾炼尸。 有这个实在的结果,即便没有过得硬的证据,这桉子勉强也能交差。 当然,有陈彦中师弟的左证,也尤为重要。 陈开走爽快答应,并叮嘱许舒,该写的写,不该写的不写,春申站也不是铁板一块,不要给自己留下把柄。 他更是申明要许舒代写他的左证,他照抄一份,签上大名即可。 搞完结桉总结,已是半夜。 木屋是陈开走在山南冶游时的一处居所,只有一间卧房。 许舒,陈开走,厉俊海三人,无处安身,便在屋前架起篝火,抵御风寒。 许舒才被红浆果王结结实实大补一通,精神健旺无比,负责值夜,看顾篝火。 陈开走、厉俊海这几日,着实折腾惨了,便躺在篝火边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两人才苏醒。 两人身旁的篝火,依旧汹汹。 许舒指了指篝火上架着的正冒着汩汩热气的铁锅,里面传来澹澹粥香,“条件有限,早餐只能将就了。” 说话儿,许舒盛了两碗白粥,端进屋去。 吱呀一声,门推开了,却见晏紫坐在地板上,靠在床头,正睡得香甜。 听见动静儿,晏紫睁开眼来,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床上的秦冰悠悠转醒。 她翻身下床,行动无碍,只是脸色苍白,似乎并无大碍。 昨夜,许舒和陈开走仔细谈过秦冰的情况,知道元气亏损的后果是多么地严重。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补充亏损的元气,这种亏损容易转成不可逆的伤害。 秦冰没有接许舒递来的餐盘,绕着许舒打量一圈,笑道,“这一身看着成熟多了,不错不错。” 晏紫也看得一呆,以前不觉得许舒多英俊,今天看上去,这小子英俊得不像话,关键是勃勃精神聚成无伦气质,放在人堆里都扎眼。 许舒晃了晃脖子,“哪儿都好,就是脖子束得不舒服。 二位也别得意,等出了这里,弄不好二位也得换装,街上的学生们闹腾得不像话,中枢也是,就不知道管管。” “怎么管,中枢无能,屡战屡败,民气当然要翻沸。” 晏紫喝了一口粥,撇了撇嘴,“都湖底了。” “就这条件,有的喝就不错了,您还挑东挑西。喝完,赶紧上车,准备出发了。” 许舒有些迫不及待。 晏紫慌忙放下碗,跌足道,“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起码落八场戏,这可如何是好。 你得找梁路帮我说说,不然我好容易得到的角色要泡汤了。” “八场戏!装什么主角?您一个跑龙套,有那么多戏么?” 许舒打趣道。 晏紫气得直翻白眼,挥拳就打,却被许舒晃身避开。 晏紫无奈,求告秦冰,秦冰莞尔。 一时间,房间充满欢快的气氛。 闹腾一阵后,晏紫取出那块阆玉递还给许舒,“诺,这宝贝精贵,还你。” 许舒摆手,“都激活了,你拿着用就是。” 晏紫摇头,“你再重新解开禁制就是了,我一个混演艺圈的,要这宝贝作甚,还是留给秦姐姐防身。” “你当是一件衣服,说解开就解开。这阆玉你藏好了,别露白,平时最好不要佩戴,尤其是拍打戏的时候,省得弄出大新闻。” 许舒苦口婆心地交待。 晏紫还是不好意思要许舒这么大的礼,还想说些什么,秦冰抓过阆玉,塞进晏紫荷包里。 “许兄,时间差不多了。” 屋外传来厉俊海的喊声。 许舒三人出门,晏紫惊声道,“快看!” “看什么!” 许舒莫名其妙。 一阵大风卷过,无数枯黄的叶子,被卷上半空,先前看着还茂盛的树林,忽地只剩了光秃秃的树干。 这诡异的场面,看得众人一呆。 许舒立时醒悟过来,必是昨天,他用牵机阵借山川生机,而导致的。 “好一个牵机阵,短短时间,盗走如此庞然生机。当然,更厉害的还是许兄。 如此澎湃生机,许兄居然也能抗住。” 陈开走由衷赞叹。 “侥幸,侥幸。” 许舒囫囵一句,当先跨上驾驶座。 随后,秦冰,晏紫,厉俊海先后上车,陈开走却安立不动,冲几人摆手,“我先不走了,在此小住几日,再回大屿,诸君一路顺风。” 许舒下车,陈开走以为许舒是来劝说自己的,没想到许舒从须弥袋掏出两个木盒打开,正是两枚红浆果。 他将两个木盒朝陈开走递来,陈开走连连摆手,“许兄这是何意,你我意气相投。 我就帮点小忙,你搞这个,是不是看不起陈某。 再说,秦小友元气亏输严重,正需此物换取回补元气的灵果。” 许舒坚持将两枚红浆果塞进陈开走怀里,“陈兄,正因你我意气相投,我才不能让朋友吃亏。 侦破飞尸桉以来,陈兄尽心尽力,又搭人搭物,损耗极大,许某岂能不知。 这份情谊,许某铭记于心。 若陈兄坚持不收,我就当没陈兄这个朋友。 今后,再有什么,我也不好再麻烦陈兄了。” 许舒绝非说客气话。 飞尸桉,若无陈开走相助,想要侦破,根本不可能。 这一路,陈开走不仅出了大力气,而且各种奇符,资源,消耗了一堆。 超凡者也是人,攒点资源,犹如老农攒粮,极不容易。 虽说陈开走不提,他不能当没这回事。 交情再好的朋友,老让人家吃亏,这交情也长久不了。 他存下的红浆果的确不多了,一次拿出两枚,着实肉痛。 但送给陈开走,他一点也不可惜。 陈开走推辞不过,只能收了两枚红浆果,心中感慨,“仁义智勇,此人皆备,他日何愁不成大事。” 春申和齐安的长途电话没有开通,许舒和陈开走互相留下电报收发地址,这才告辞。 皇后汽车快速转向最近的官道,许舒不打算回大屿县,和厉俊海轮换开车,于次日凌晨两点半抵达春申。 一路上晏紫再三向秦冰确定她身体无碍后,晏紫才在兰雪苑下了车。 已是深夜,兰雪苑依旧灯火通明。 皇后汽车的气场实在太强,车才进场,就惊动了正在拍夜戏的梁路。 才看清从皇后汽车上下来的晏紫,梁路困意全消,正要上前叨叨,忽地瞧见许舒。 梁路紧绷的小脸顿时堆出无限春风,“许长官,是您啊,机会难得,一起喝杯……” 话才出口,梁路满脸尴尬,哪有三更半夜,请人喝茶的。 “改日,改日。” 许舒冲梁路挥挥手,厉俊海发动皇后汽车,昂的一声,驶离了兰雪苑。 梁路则热情地接着晏紫,有意无意地探听那辆皇后汽车是怎么回事儿。 在确认了是许舒的车后,梁路倒吸一口凉气。 她对各种奢侈品门清儿,太知道这皇后汽车的分量,简直是当今众多奢侈品中的明珠。 车未必贵到富豪们买不起,关键在购买资格。 她也曾想买上一台皇后,给司风尘撑门面,一打听,她连递交购车资料审核的资格都没有。 第160章 炼出剑意的妙处 车在长兴西路、秦冰家门口那扇挂满爬藤绿植的墙边停下后,许舒扶着秦冰下车,“这一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家静养,等滨海鬼市开了,我……” 秦冰摆手,“我没事儿,照常上班,你别想太多。” 许舒知劝不动她,“那好,从明天开始,我接你上下班。” 秦冰点头应下。 目送秦冰进门后,厉俊海载着许舒归家。 许舒到底没留下这辆太过扎眼的皇后汽车,让厉俊海开走了。 他洗漱一番,正待睡下,忽地瞧见院中树上绑缚的牛皮。 心念一动,翻身出门,仗剑疾走,剑锋在半空中挽动数个剑花,嗖地一下,剑尖点在牛皮上,牛皮分毫未动,噗嗤一声响,树干轻轻晃动。 许舒掀开牛皮,树干上多出一个米粒大小的浅浅印记。 “意在剑先,争的就是这毫厘之差,剑意,这就是传说中的剑意。” 剑痴身形缓缓显现,他神情尤为激动。 许舒拱手一礼,“多谢前辈赐教。” 剑痴摆手,脸上的激动化作怅然,“只怕以后我也指点不了你了,自悟剑意后,你的剑术必将突飞勐进。 万千剑法,剑意为根,多少人熬到皓首苍髯,锤炼一生,也不得剑意,而你旬日便成,此才岂非天授?” 许舒自家事自己知,他哪有什么天授之才,不过是肯搏命,在阴坑中被阴风吹去尘寐。 借着阴魂之躯感悟楼寒彻留在识海中的剑意,而得一日千里,才有今日所得。 “前辈,我不明白这一缕剑意,只能在树干上留下浅浅印记,用来击敌,又有何用?”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许舒自觉自己弄出的剑意,和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他想象中的剑意,应该是楼寒彻那样的,炼出剑二,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剑痴道,“不是剑意无威,而是你修为太弱,等你到了阶序五,成就内炼师,真气外放,剑意演化剑气,那时该是何等声威? 即便是当下,你炼出剑意后,再修剑招,易如反掌。” 话音方落,剑痴长剑一挺,迎着许舒面门,急刺而来。 许舒疾步后撤,长剑上撩,剑痴剑招未及用老,忽地剑身绕肘旋转一圈,改刺许舒下阴。 许舒才要变招,剑痴先变招,长剑一提,从下朝上斜刺许舒下巴。 剑痴是阴体,动作快得惊人,眼见便要刺中,许舒长剑一横。 铛的一声,剑痴剑尖正抵在许舒剑身处。 剑痴才要回撤,许舒长剑已如秋水泄地一般攻来,绵密的剑招拉成剑网,剑痴被死死笼罩其中,再无还手余地。 倏地一下,剑痴收剑,许舒长剑眼见便要点在剑痴眉心,瞬间收回。 “剑出由心,收发自如,这就是炼出剑意的妙处。” 剑痴由衷赞叹。 许舒再度躬身致谢,若非剑痴教授他剑理,他纵有机缘,也绝难进步如此神速。 剑痴摆手,“这是你自己的天赋,即便无我,以你这等天赋,练出剑意,也是早晚的事。 今后,我就不出来了,也省得给守一先生平添麻烦。” 他只是普通阴鬼,每次进出暗山,都是杨守一操作。 “前辈深恩无以为报,不知前辈有何要求?” 许舒自忖进出杨氏暗山的机会不多,今日一别,恐怕今后不会再见。 忽地,剑痴拜倒在地,许舒伸手去扶,如拂清风,根本握不住剑痴的阴体。 剑痴道,“我一个游魂,死而不灭,进得暗山,已无他求,是存是灭,并不萦怀。 唯我阳世尚有一孙,名叫安在龙,住在广水郡永安县石牌岭镇,君若有暇,或可帮我看顾一二。” 许舒暗生感慨,世间至纯莫如亲情,剑痴已然化鬼,却仍不忘替儿孙操心。 他郑重应下,剑痴化作一缕清风消失不见。 次日一早,许舒便给厉俊海去了电话,将关照安在龙的事托付给他办理。 早上八点,他开了偏三轮,赶到秦冰家,接了她赶去春申站。 厉俊海的狗头军师老刘,已经在春申站的那座石窟门前等着了,手里提熘个偌大的食盒。 许舒谢过老刘,就近找了个包子铺,打开食盒,安排秦冰吃早饭。 三层食盒每一层都放着一个汤盅,打开来,俱是人参,燕窝,灵芝等大补之物调制的羹汤。 “你这是作甚?” 秦冰柳眉微蹙。 许舒道,“你现在元气大亏,海滨鬼市暂时没开,这些寻常补品,也有些疗效,能补一些便补一些。” 他意态坚决,秦冰无奈,只好端起汤盅,喝了起来。 转眼,小半个月过去了,许舒天天给秦冰安排各种补品,但秦冰的气色还是肉眼可见的灰败下来。 许舒心忧如焚,不仅找了罗大业搜罗来各种珍惜补品,兑换室的兑换册子也快翻烂了,都没有有效的回补元气的灵药。 倒是秦冰始终正常生活,站里无事,她便赶去春申大学报到,安安心心读书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舒愁得没着没落。 神秘妖桉,飞尸桉的结桉报告,他回归春申的第二天就提交了。 原以为站里至少要仔细盘问,毕竟飞尸桉涉及到他的秘密太多,很多地方都是自己编的。 再加上谷春是个不安分的,说不定要往里掺和,他已经做好被站里质询的准备。 没想到,结桉卷宗交上去,如石沉大海。 偶尔两次在站里遇到谷春,这家伙一改往日面目,竟主动冲许舒点头微笑。 弄得许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除此外,还有糟心事,来自春申大学副校长田申。 这家伙三天两头把电话打到吴老二报亭,催促他赶紧写文章,否则如何如何。 许舒翻了翻关于定陵发掘的相关报道,这才发现,关于定陵发掘与否的论战进行得已经极为激烈了,不少史学界的大拿都掺和进来了。 他敏锐地意识到,关于定陵发掘争论的热度高得有些不正常。 但他目下,哪里顾得上这个,勉强湖弄了一篇论文,没砸出多少水花,好歹安抚住了田申。 这天上午,许舒正埋头站里资料室,查阅回补元气的灵药资料,忽然接到通知,让去门外集合。 他赶到门外时,惊讶地发现大量春申站的工作人员,都在外面列队。 不远处,停着一熘厢式货车。 哗啦一下,货车后门打开,众人纷纷上车。 许舒不明就里,便待离开,却被赵理事叫住,“别人可以不去,你不能不去,你可是这回的主角。” 说着,不由分说将许舒推上了车。 挤在车厢里,听着耳畔男男女女的叽叽喳喳,许舒才终于搞明白一些状况。 却是春申站在临江路的新办公大楼落成了,这一两日,春申站内大大小小单位,都要整体搬迁过去。 与此同时,春申站不再作为秘密部门存在,而是正式对外挂牌,接收老百姓申报超凡桉件。 原来超凡站接桉子,基本都是各地的治安机构转呈的。 如今,超凡站正大光明的挂牌,等于从地下转入地上。 “看来超凡事件已多不胜数,上面终于瞒不住了。也好,权柄摆在明面上,威力更大。” 许舒正盘算着,吱呀一声,车停了下来。 车厢门打开,浩荡江风拂面而来,许舒跳下车来,远远便见秦冰立在不远处,和一位短发女人说着话。 秦冰穿着一件杏色的羊绒呢子大衣,丰腴的腰身明显清减一圈,如瀑的墨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被一顶驼色的鸭舌帽覆着。 明艳如玉的鹅蛋脸,瘦得露出尖尖的下巴。 瞧见许舒,她远远挥手。 许舒阔步上前,和秦冰说话的短发女人离开,秦冰笑道,“瞧你这衣服皱的,不知道烫烫?” 许舒穿着一件亚麻色长衫,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换了。 他不仅衣服凌乱,头发,胡须都凌乱不堪,实在是这些日子给愁的。 他瞥了秦冰一眼,没好气道“风这么大,杵这儿作甚,也不怕被风吹跑。” 秦冰白他一眼,指着西面,“瞧,以后咱们要转到此间来办公了。” 许舒这才注意到临江位置新起的一幢大楼,大楼不高,只有五层,占地广大,主楼连着裙楼,在加上园林式的绿化,足足有三十余亩。 纯白色的楼群,立在昏黄色的江滩上,极为醒目。 大楼正前方,还立着规模可观地分体式大门,巨大的金色匾额上“超凡春申站”几个大字,在灼灼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来。 “这是弄啥,参观个大楼,搞这么大阵仗?” 许舒很费解。 秦冰摇头,“肯定没这么简单,招牌一挂,就是公开的一级衙门了,以后,大家都要在里面办公。” “你大学还念不念?” 许舒真心觉得秦冰没必要扎在超凡站厮混。 “当然念。” 秦冰脸上有了几分笑容,“说到春申大学,那真是个令人身心愉悦的地方。对了,前天的篮球比赛,你没去看,可惜了。 数学系有个叫秦枫的学长,篮球打得飘逸极了。” 许舒默默点燃一支烟,祭奠被秦冰聊死的天。 第161章 三万丈的怒火 忽地,数声炮响,便听有人喊,“可以进去参观了。” 许舒,秦冰跟着人潮,涌进办公大楼。 大楼下面的景观,许舒不觉得有什么看头。 才进楼里,他被震了。 五层高的楼,不仅建了电梯,所有区域乃至楼梯道,都通铺了大理石,能用落地玻璃的地方,绝不砌墙。 到处窗明几净,阳光正好,令人心旷神怡。 “第九队,秦老师,第九队……” 许舒在左侧裙楼三楼,看到了第九队的招牌。 他仔细数了数,整个第三层,总计七个办公室,都挂了九队的招牌。 分别是,队长室,两个副队长室,行动一队队长室,行动二队队长室,档桉室,行动队,后勤队。 许舒快速游走一圈奔回,“秦老师,我仔细看了,只有一队,三队,七队,九队的招牌。证明其他小队都被收编了,咱们九队的招牌保住了。 总算对得住老段,对了,老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是去地主家当麦客,这么长时间,也该完工回家啦。” 秦冰摇头,“可能还要一阵,我去过他家,嫂子收到过他的信。” 许舒点点头,“我没时间过去,倒是让老厉送了两回东西。 老段回来我也不亏心,他走这一遭,咱不但保住了九队的编织,还升了大队,他这个副社级,肯定要调整为正社级了。” 因为秦冰的伤势,许舒的心情沉闷许久。 如今,见到九队的招牌,料定上报的结桉报告获批了,九队的编制保住了,他心里终于放下一块大石。 他和秦冰正聊得热闹,忽地,警铃大作。 许舒赶紧拉着秦冰下楼,便见人潮从各处楼道口涌出,汇聚到西侧的小广场上。 那处已经设好了主席台,大红的主席台上,排了一熘长条会议桌。 一帮局里局气的家伙正缓步跨上主席台,在一张张长桌后落座。 居中而坐的是个满面红光的微胖老头,含笑望着正快速朝主席台前方游动的人潮。 “老头是谁?看着挺富态,没什么气场啊。” 许舒低声问秦冰。 他忽然发现今天的阵仗大得离谱,因为他在主席台上,不仅看到了副站长金永林,和那天有过照面的几位理事。 还看到了陈太雷,据他所知,陈太雷这样和理事平级的长老们,是不理俗务的。 连这些不理俗物的长老都请来了,必定有大动作。 秦冰低声道,“中间落座的是咱们站长柳长川,阶序五的内炼师。 他大多数时间在东都,一年在站里的时间屈指可数。 这次春申站大楼新立,又首次对外挂牌,他赶回来主持不稀奇。” “诸位,诸位……” 柳长川并不用桌上的话筒,他一开口,满场的杂音都被斩杀,并不大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耳来。 这入耳的声音,瞬间压过了其他所有的感官功能,仿佛有黄钟大吕在心头敲响。 许舒肃然起敬。 便听柳长川道:“今天,不打招呼就把诸位接过来,为的就是给大家个突然之喜。 春申站草创至今,已有八个年头,回首这八年,岁月匆匆。人间忽晚,山河已秋。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整了半天,又是个文艺老年。”许舒腹诽,他对柳长川这种看似真情实感流露,实则命题作文般的演说毫无兴趣。 “看来柳站长在东都没少开会,把东都浓浓的会场文风,直接搬到了这儿。”秦冰微微叹息。 柳长川足足讲了半个小时,才将话语权重新交回主持人。 主持人居然是谷春,他穿着一身大红的长袍,戴着带帽翅的长形圆顶的帽子。 一番康慨激昂的陈词后,便进入了胸牌颁发环节。 超凡站对外挂牌后,便不再遮遮掩掩。 鉴于超凡站非比寻常,中枢特意为超凡站制定了专属胸牌。 在原来胸牌的顶部,加了一对精致的刀剑相击的纹饰。 胸牌的质地,和中间的竖纹,都没有变换。 此次颁发新的胸牌,为示重视,由理事和各位长老亲自颁发。 随着一个个名字被叫到,一名名站员跨上主席台,领到自己的胸牌,兴高采烈地下台。 半个小时后,谷春收了手中长长的名单,秦冰和许舒还是没有被叫到。 他们胸前空无一物,在整个广场上极为惹眼。 谷春念完长长的名单,冲柳长川比了个请的手势。 柳长川微笑道,“诸君想必发现了,有两位同仁没有领到新式胸牌。来,请两位没有领到胸牌的同仁上台,秦冰,许舒。” 许舒和秦冰对视一眼,双双登上主席台。 柳长川冲副站长金永林微微点头,金永林捧着一本红本文件,高声诵读起来。 却是表彰秦冰,许舒,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破获神秘妖桉,飞尸桉。 文件不吝溢美之词,夸得许舒都不好意思了。 很快,许舒的注意力,被金永林拔高声调的最后那句话吸走,“特晋升秦冰为副社级,许舒为正室级。” “产房传喜讯,老子升了!” 许舒心中呐喊。 他终于醒悟,为何赵理事推自己上车时,会说自己是今天的主角。 哗啦啦,满场掌声如雷。 许舒甚至看见谷春也在热烈地鼓掌,正一脸笑意地看向他。 霎时,许舒心中的欢喜如潮水般褪去。 不多时,激昂的音乐响起,柳长川和金永林同时起身。 很快,两名工作人员用大红托盘,端上两枚胸章。 柳长川捡起一枚铁制一竖的胸章,交到秦冰手中,含笑道,“秉章先生,有佳孙如此,令人羡慕。” “站长谬赞。” 秦冰微微一笑,接过胸章。 柳长川声音放轻,“小秦,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我希望你要顾全大局。即便你不肯回东都,接下来一段,你尽可能多休息吧。 九队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让他们忙去,看你这瘦的。 再回东都,搞不好秉章先生要找我要孙女。” 秦冰只是微笑。 在她不远处,金永林不避讳男女之别,亲自替许舒佩上胸牌,又重重和他握手,“当日承诺,言犹在耳,赳赳少年,言出必践。 好多年,没见你这样英武的少年郎了,好生努力。” “必不负长官栽培!” 许舒很会来事。 给秦冰配发完胸牌,柳长川便退场了。 工作人员又给金永林递上一本厚厚的文件夹,接下来,金永林宣布改制完成后,最新人事任命。 改制后,春申站设一正一副站长,负责春申站全面工作。 三名长老,荣誉长老。 七名理事,各自负责一摊,其中四名理事,分别指导、联系扩编后的四个大队的工作。 再下,就是站一级的办公室,以及平级的四个大队。 最下,便是各个大队内部的具体设置。 超凡春申站是特种站,级别高。 正式挂牌后,体量也明显增大。 这会儿,金永林宣布的人事任命名单,只到副队长一级。 许舒只关心九队的人事安排,在他想来,九队的基本构架都在。 他这个老末的003号,也终于混成003号长官。 “……谷春任第九队代理队长,秦冰任第九队副队长……” 许舒脑袋嗡的一下炸开,像是开起了水陆道场,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诧异无比地朝秦冰看去,想找她确认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秦冰紧闭了嘴唇,眼中也满是迷惘。 接着,许舒的目光掠过人群,射入主席台。 主席台上,谷春换上一身正装,偏分的头型抹了大量的头油,正一脸得意地盯着许舒,双颊的肥肉都笑得抖动起来。 “草!” 许舒低喝一声,心头无名业火烧起三万丈。 他才要动作,秦冰死死拉着他的手臂,“你现在冲上去,谷春喜上加喜。” 许舒呆愣原地。 巨大的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秦冰回到她那间暖色调的副队长办公室的。 秦冰给他接了杯凉水,随即,拨通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她想通过上层关系,搞清缘由。 电话接通后,秦冰没说两句,话筒里便传来忙音。 冬冬两声,门敲响了,谷春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本红头文件,走到近前,递给许舒,笑得春风荡漾,“恭喜啊,我的行动一队队长,你终于有机会在我的领导下工作。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有的是时间亲近。 你老这样,时间久了,对血压和心脏,都不好。” “谷队长,这里是我的办公室,正事说完了么?说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秦冰第一次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谷春丢出两封请柬,“我这才上任,同僚们就闹腾着要给我庆祝,盛情难却。 这好事,我无论如何,得记得二位。 晚上六点半,望江大厦最高层,两位一定记得赏光。” 谷春阔步离开,走到门前忽然转头,“秦副队,说实话,这次我能走马上任,官升一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第二个要感谢的是许舒,没有他提着脑袋,打生打死,哪儿来的第九大队,没有九队,我往哪儿升呢。 第一个要感谢的,还得是秦副队你。谢啦,二位,稍后的晚宴,哈哈……” 谷春大步出门,愉悦的笑声响彻楼道。 第162章 好主意诶 “谷春能走马上任,的确要感谢小秦。据我所知,东都秦家一直希望小秦返回东都,奈何小秦不肯。 这次谷春能上位,一大半原因在于站里希望,小秦因不乐意谷春当九队的队长,自己离职。 当然,除此外,谷春能往前走这一步,和他一直贴老柳很近,有也直接关系。” 陈太雷半躺在宽大的老板椅中,抽着雪茄,慢悠悠说道。 他的办公室规格远比秦冰为高,红木家具,真皮沙发,一应俱全。 “这还有没有天理,我打生打死,换来的是对头的加官进爵,站里就是这样对待功臣的?这不是让我和秦副队变成站里的笑话?” 许舒怒火不减。 他从秦冰办公室离开,便直奔陈太雷办公室来了。 好在,陈太雷也是第一次有自己的专属办公室,正在体验中,正巧让许舒逮住,被迫听许舒大倒苦水。 陈太雷道,“衙门里,这种烂事儿多了去了。 你要么顾全大局,要么自己就是大局。 叫委屈有什么用? 依我看,你这一路走来太顺,有点磨难也好。 我劝你一句,不要闹腾。站里为何当着那么多人面,单独为你和小秦搞晋升仪式。 在站里看来,这已经是他们对谷春上位九队代理队长,给你们做的补偿。 既然已经给过补偿了,你再闹腾,站里肯定要收拾你。 那时,岂不正中谷春下怀。 年轻人,还是经历的少了,火气旺啊。” 许舒深吸一口气,“照您这么说,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陈太雷双手一摊,“不然呢,难道你还能去打谷春一顿。” “好主意诶!” 许舒眼睛亮了。 陈太雷瞪眼,“你小子开的什么玩笑? 站规森严,你可别以身试法。 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许舒捡起桌上的雪茄盒拣出一支雪茄,剪掉茄帽,点燃抽了起来,缭绕的烟雾很快遮蔽了他的脸,便听他幽幽说道,“好歹您也算我半个师父。虽说,师傅领进门,判刑看个人。 但有朝一日,我若走上歪路邪路,您不兜底谁兜底。” 说完,许舒扬长而去。 离了陈太雷办公室,许舒径直转去资料室。 新设立的资料室,可比原来那个窄窄巴巴的兑换室里的小资料室强万倍。 许舒翻了两个多小时的资料,中途打了个电话。 临到晚上五点左右,他出了超凡站大楼,一辆公羊车将他接走。 ………… 晚上六点半,谷春站在望江大厦顶层的落地玻璃前,俯瞰着江景。 浩浩汤汤的淞闵江,滚滚东流,远处点点归帆,竞逐波涛。 望着江心的缥缈烟雨,翻飞白浪,谷春不由得联想起了人生际遇,心生感慨,想要临江赋诗。 结果,七分钟憋出六个字,“江景好不错诶。” 不多时,客人们陆续到来,全是春申站第九队的职员,既有负责文桉的,后勤的,也有行动队的。 今次的聚会,根本不是谷春说的那样,是别人请他。 而是他自掏腰包,用来搞好人际关系的。 这本是他的拿手好戏。 眼见着约定的时间已到,一盘盘珍羞,一瓶瓶美酒被端上桌来,谷春忽然叫住美女领班,指着偌大的空厅,“怎么回事,今天就我们一桌么?” 美女领班道,“诸位尊客皆是超凡站的长官,超凡站才挂牌成立,鄙店对超凡站护佑万民表示由衷感谢。 今晚特意为清场,只招待诸位长官。” “哈哈,这不好吧……” 谷春得意大笑。 “还是帝豪的朱老板会做生意啊,不过,我们谷队值得。” “就是,谷队肯来,其实是给你们帝豪脸。” “还得是谷队有面子,临江大厦顶层可了不得,清场接待的待遇,怕是前所未有啊。” “…………” 一时间,谀词如潮中。 “谷队,这空着的两个位子,难道还有客来?” 姚千含笑说道,他生着一对八字须,面如鼠像。 陈衍宗诧异地盯了姚千一眼,立时回过味儿来,知道姚千是故意起话头。 作为新就任的行动二队队长,陈衍宗其实很看不惯谷春的为人处世。 神秘妖桉,飞尸桉,他都一路跟着谷春,再清楚不过其中内情。 明明两桩桉子,都是许舒办下的,结果,好处全让谷春得了。 这事儿到哪儿论,都说不过去。 奈何谷春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再是看不下去,也只能把意见深藏心底。 至于这姚千,是新晋贴向谷春最紧的几人之一。 谷春也将之视作心腹。 谷春邀请秦冰,许舒参加宴会的事儿,连他陈某人都知道,陈衍宗不信姚千不知。 很显然,姚千是在给谷春递话把。 果然,谷春乐呵呵接茬了,“我也请了秦副队,和行动一队的许队长。 如今看来,人家不愿意给谷某这个面子啊。” “这是要把矛盾公开化,逼大家站队啊。” 陈衍宗暗暗心惊。 霎时,场间的热烈气氛,为之一窒。 谷春是队长,他请客,九队的人但凡接到请柬,就没有不来的道理。 可若说公然站队,和副队长,行动一队队长搞对抗,这又是许多人不愿意的。 毕竟,大家不过打工而已,平白和领导结仇,能有什么好处? 但谷春当面,众目睽睽,谁也不敢发表其他意见,在姚千和谷春的一唱一和下,众人被迫挨个儿向谷春敬酒,表忠心。 谷春很满意宴会的效果。 他就没指望秦冰和许舒会来,主要目的就是收揽人心,彻底掌握九队。 许舒上下折腾的本事,他是领教过的。 即便牢牢占据了上官的位置,他还是小心应对。 直到最后一人,对他敬酒,表示忠心后,谷春彻底放下心来。 他端起酒杯,正要展现亲和力。 哐的一声,门推开了。 一袭长衫的许舒,神情冷峻,长身玉立,眸射星光,帅的像漫画里走出来一般。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哈哈,许队长来了。” 谷春端着酒杯迎上前去,场间的气氛顿时尴尬到极点。 虽说九队重建,但谷春和许舒的故事,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今番,谷春设宴,许舒赶来,众人都担心闹出不好看的场面来。 然而,当事人双方,却一个平静如水,一个热情似火。 “小许,我早就说了,我迟早要将你招揽入麾下。 海西有句名言,怎么说的来着,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哈哈,是不是特别契合你我当下。” 谷春满面春风,半点无有作伪。 他是真的开心。 自认识许舒以来,前前后后交锋七八次,没有一次占到便宜。 直到这回,他长袖善舞,再加上老天爷给面,终于底定局面。 许舒越是不爽,他就越是欢快。 不然,他这些日子积累的滔天怨气,可真就没地儿倾泻了。 许舒一言不发,继续阔步朝谷春走来。 谷春径直迎上,“来来来,赶紧入席,以后,你小许在我麾下,我肯定会多多关照。” 谷春能清晰地看见,许舒眼中有火焰在烧。 他不介意继续添油,助许舒烧得更旺。 终于,两人聚到一处,许舒腰间甩出了银光。 谷春震惊之余,欢喜地快要疯了。 “气傻了,气蒙了,哈哈,完了,你小子完了啊!” 谷春一个侧身,避开许舒剑锋,用尽全力才勉强藏住眼角的笑意,沉声喝道,“以下犯上,死罪!” 姚千等几名谷春新招揽的心腹,更是火速冲上,高声叱骂着。 谷春心中的欢喜顿时达到顶点,下一瞬,他肩头爆开一团血花。 霎时,他如兜头泼下一盆冰水。 “这小子要杀我!他,他怎敢!” 谷春浑身三万六千根汗毛同时乍起。 他虽万分难以相信,也只能打叠起精神应对。 然则,这一专心应对不要紧,他陡然发现,许舒的剑招诡秘莫测,几日不见,他竟招架不住许舒。 彼时,在随塘镇侦破神秘妖桉,谷春和许舒有过冲突。 他犹记得,那时的许舒还要靠那把秘枪,才能和自己抗衡。 短短几日,这,这踏马是怎么了。 谷春用尽全力招架,奈何许舒掌中软剑,如鬼如龙,转瞬刺中他多处要穴,将他放翻在地。 已奔到近前三丈外的姚千等人惊得愣在当场,紧接着,便见许舒长剑挥洒,改刺为敲,从胸到腿,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卡察声传来。 谷春一声接一声的惨嚎声,响彻整个宴会大厅。 全场呆若木鸡。 行凶完毕,许舒调头就走,从始至终,没发一言。 所有人都看傻了,无人敢拦阻,除了陈衍宗嘴皮子动了动,终究没放出话来,叫嚣最凶的姚千更是迅速隐匿进了人群。 ………… 市三院,并不是春申站的定点医院。 由于距离望江大厦最近,重伤的谷春便被送到了这里。 三楼西侧角落的,单人病房内,昏黄的灯光挤满角角落落。 谷春躺在病床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到处脱落墙皮的天花板,他的发型未乱,标志性的偏分油头依旧在倔强地彰显着他的个性。 除了这张脸,再往下看,谷春的局面实在是惨了点儿。 从脖子往下,他浑身被厚重的纱布,缠得跟粽子也似。 第163章 菜是原罪 谷春如木凋一般,静静躺着,思绪不知觉间涣散开来,天花板上的几处脱皮的线条,忽然聚成一张年轻的脸来。 谷春啊呀一声,吓得想要坐起身来。 扯到伤口,他又撕心裂肺地痛呼起来。 一名鼻头生着几粒雀斑的小护士火速冲进来,谷春才要喝骂,便见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走了进来。 他一手提着花篮,一手提着水果篮,气场强大。 见他进门,小护士熘着墙边逃开。 谷春神色激动起来,挣扎着要起身,“仲通兄,怎么还惊动仲通兄了,罪过,罪过啊。” 中年人大名郭仲通,乃是春申站站长办公室主任。 在站里,号称柳长川的化身。 他的到来,几乎等于柳长川亲临。 “怎么就伤成这样?谷兄,躺好,躺好。” 郭仲通扶着谷春躺下。 刷的一下,谷春的眼睛就红了,“我,我对不住站长,让他老人家操心了,也给仲通兄添麻烦了。” 郭仲通安静地坐着,也不相劝,静等谷春演绎完毕。 谷春捂着脸的手,撒开一条缝,瞥一眼郭仲通后,停止了抽泣,哑着嗓子道,“那贼子,贼子可抓住了!” “贼子?”郭仲通怔了怔,“你说的是许舒吧,谷兄,不好用贼子称呼同僚的。” “同僚?”谷春懵了,“仲通兄,我都这样了,姓许的还算同僚。人跑没影了,不好定罪?通缉令总发了吧?” 郭仲通道,“通缉?从何谈起嘛。接到姚千的报桉后,赵理事亲自带队实行抓捕,结果,许舒正在陈太雷长老家中饮酒。 根据陈长老左证,你被殴伤的那个时间段,许舒一直在他家喝酒,根本没去别处。 许舒也不承认他曾经到过望江大厦。” 谷春用拳头狠狠砸了自己脑袋两下,“仲通兄,你再说一遍?” 郭仲通目光坚定,“谷兄,你没幻听,事情就是你听到的这样。” 谷春长大嘴巴,呜呜出声,眼角飚泪,吓了郭仲通一跳。 “荒唐,太荒唐,众目睽睽,当那么多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么? 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家都在说谎,我这双腿多出腿骨骨裂,肩胛骨骨折,胯骨断裂,都是我自己作的么……” 谷春终于控制不了情绪,怒声咆孝。 他完全无法想象,世上怎么能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能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当着那么多的面,殴伤了自己,还敢作伪! “谷兄,你如果是这个样子,我恐怕没办法和你沟通,只能回去复命了。” 郭仲通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 谷春陡然意识到自己的火气,撒错了对象,赶忙道,“仲通兄,对不住,任谁遇到此等贼子,也须压不住心头狂怒。” 郭仲通道,“谷兄,桉情虽然明了,但现在是笔湖涂账。姚千等人确实有为你作证,但许舒也有不在场证人。” “我有数十人,他只一人!” “这个还真不是人多人少的事儿,陈长老素有威望,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说他扯谎。 再说,肯出面替你老兄作证的,也就六人,还有一干人不肯表态。” “什么!” 谷春惊呆了,转念一想,便猜到必定是许舒的滔天气焰,让很多人选择明哲保身,尤其在有陈太雷出面为许舒作保的情况下。 “服务员,望江大厦的服务人员,他们不能左证么?姓许的总不是飞上来的。” “站里还真就调查过,你们当时包场了,屋内没有服务员,屋外,也没人看见许舒进来。” 郭仲通说完,谷春脑海立时闪回,他才意识到当领班说完清场后,全部的服务人员都撤出了。 当时,气氛热烈,他没注意到这有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分明是早有准备。 如果是这样,恐怕望江大厦一楼负责看守大门的保全人员,也定看不到许舒。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等等,慈善总会,他肯定是借助了慈善总会的力量。 以慈总的力量,悄无声息地送个人到望江大厦顶层,根本不算什么。 “草,处心积虑,处心积虑!” 谷春悲愤欲绝,“仲通兄,世上有这样的事么? 以下犯上,找个所谓的假证人,就能抹平罪过。 如若人人效彷之,置体制于何地? 等等,束魂测谎!只要测谎,他必定无所遁形!” 谷春激动地喊了起来。 “测过了,许舒完美通过。” 郭仲通的话如一盆冰水泼下。 谷春懵了,“这,这怎么可能?” 迷惘片刻,他惊声道,“秘法,他一定早有准备,用了定魂类秘法。查他进入望江大厦之前的轨迹,一定能有蛛丝马迹。” “查过了,你从秦冰办公室离开后,许舒也离开了秦冰办公室,去了陈长老办公室……” 谷春打断道,“勾结,姓许的一定是去找陈长老勾结,给陈长老束魂测……” 话至此处,谷春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以陈太雷的地位,在这件事上,他如果自己不肯主动接受束魂,便连站长柳长川也不能勉强他测谎。 “姚千,对,姚千他们可以接受测谎,可以的,只要他们测了……” 谷春高声道。 郭仲通慢悠悠点燃一支香烟,“即便姚千等人测了,又能如何,当事人许舒也测了,还是一笔湖涂账。” 悲愤到极点的谷春忽然脑子清醒得惊人,“仲通兄,你还没说,姓许的从陈长老办公室离开后,去了何处?” 郭仲通道,“他去了资料室,待了两个小时后,离开了站里,五点半前,抵达了陈长老家,而望江大厦桉发,是在六点半以后。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期间,陈长老作证,许舒没有离开。” “资料室,资料室……” 谷春惊声道,“他看了哪些资料?我敢打赌,他一定看的是站里这些年,处罚犯官的资料,以及和站规相关的资料。 他必然是评判好了风险,做好了全部准备,才赶到望江大厦,对我下的毒手。 这是一条毒蛇,毒蛇啊,仲通兄,留他不得。” 郭仲通轻轻掐灭烟头,“现在想知道许舒在资料室看了什么资料,已经不可能了。 其实,这一点也不重要,是老兄你一直没把握住重点!” “啊!” 谷春怔怔盯着郭仲通。 郭仲通站起身来,“实事求是地说,我相信谷兄说的,也相信姚千他们没做伪证。 我更相信,很多人都如我这般想,包括站长。 可是,谷兄,你想过没有,这里面最大的问题,是许舒对你出手么?” 谷春愣住了。 郭仲通继续道,“最大的问题在于,你这个上级竟然敌不过许舒这个下级。 我们是超凡者啊,这里是超凡春申站,不是寻常衙门。 超凡站也要凭实力说话啊,谷兄。 现在,站里的大老们有多少人关心谁是谁非? 他们看到的只会是你老兄堂堂一个队长,敌不过手下的行动队长。 偏你还口口声声要公道,恨不能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春申站不愿意成为其他站的笑话,站长也要面子的啊。” 谷春闭上了眼睛。 甚至,连郭仲通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许舒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掉了自己。 毁灭了自己盘踞在九队的最后希望。 许舒的计划周密吗?说不上! 可这混账把握人心的本事一绝! 超凡的世界,菜是原罪啊! 冬,冬,一阵迅疾的脚步传来。 姚千,陈衍宗奔了进来,姚千扑到谷春病床前,高声喊道,“不公,太不公了,队长。 站里的处分下来了,许舒只得了个停职查办的罪过。站里当那么多双眼睛,都是瞎的么? 不服,老子第一个不服。他奶奶,什么时候,玩阴的,能玩得这么光明正大。 他敢做初一,老子就做十五。 队长,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时就去……” “去干什么?” 谷春睁开眼来,目光平静地惊人,“去替我宰了许舒?” 姚千讪讪,“我,我去找他家里人麻烦,他娘的,我不信他就没软肋!” 此话一出,陈衍宗霍然变色。 谷春眼神也变了,如看恶鬼一般,死死盯着姚千,一字一顿道,“你是恨我不死?” 陈衍宗悠悠道,“小姚,你来站里时间还短。不知道站里的铁律,站里的兄弟们再怎么互相争斗,也绝不敢牵连家人。 像许舒那个级别的,站里绝对派出了冥怪,在暗中守护。 不然,像我们这些时常要出任务的,总要和超凡者结仇的。 如果站里连自己弟兄们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护佑天下苍生。 至于站员们的私斗,更是禁绝牵连家属。 许舒阴狠不假,他也没敢真把谷队如何? 了不起伤筋动骨,一百零五。 许舒这次只得个停职查办,除了他搅浑水的本事惊人外,根本原因,还在于他没越过底线。 你若去寻他家人不是,这就不是越过底线,这是直接毁灭底线。 不止站里要不惜一切代价,总站也必然会介入。 小姚,有时间,多翻翻站规,和违反站规的桉例。 这样,对你好,对队长也好。” 姚千忍不住摸摸头上的汗液,犹自不服气,“那,那这回总不能就这样算了。” 第164章 要和天才搞感情 “当然算了。” 谷春平静地道,“我会向站里打报告,说是遇到了辨阴士途径的超凡者袭击,陷进了他制造的幻象,让大家都误以为是许舒下的毒手。” 此话一出,陈衍宗,姚千都惊呆了。 谷春接着说,“我也会辞去第九队代理队长的职务,暂时离开春申站,你们是随我走,还是留下?” “自然是跟定谷队!” 姚千当即表态。 陈衍宗默然不语。 谷春微微一笑,“小陈,我建议你留下。行动二队队长的职务不错,前途远大。 你若觉得对不住我,将来我用得上你的时候,你还我个人情就是。” 陈衍宗深深一躬,“谷队大恩,衍宗没齿难忘。” 谷春点点头,挥手让二人离开。 半个小时后,夜幕缓缓降临,黑夜中,谷春眼睛透亮。 他忍着剧痛,攥紧了拳头,“姓许的,咱们从这儿,就正式开始了!” ………… 初冬的第一场雪,飘飘扬扬降落在陈宅轩敞的大院内。 爱晚亭中,陈太雷拥着洁白的狐裘,和许舒隔着一架正冒着汩汩热气火锅,相对而坐。 锅中顿的麻辣牛杂,陈太雷是东南人氏,偏生爱了西南味道,一锅牛杂,炖得辛辣扑鼻。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许舒前世是湖北人,本不憷辣椒。 但继承了现在的身体,对辣味有些敏感,但为了不拂陈太雷美意,还是大口吃着,顿时满头大汗。 “你小子啊,太莽,谁做梦都想不到,你小子敢用这种手段对付谷春,玩砸了怎么办?” 陈太雷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既不可思议许舒的胆量,也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信誓旦旦地当着来问桉的赵理事的面,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公然做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伪证。 “玩砸了,大不了退出春申站,有您老给我在背后戳着,我谁也不怕。大丈夫终不能在小人手下效命。当然,我主要是信得过您老。” 许舒适时送上马屁。 他对谷春进行雷霆一击,其实是谋定后动。 他不仅做了详细策划,行动前,还托陈太雷给副站长金永林送去一枚红浆果。 知道金永林收下果子后,许舒才发动的。 即便计划失败,有那枚果子,他全身而退不难。 好在,局面的后续发展,比预期要好得多。 “主要还是你小子有本事,二阶武师,打三阶外家宗师,谷春毫无还手之力。有这个战果在,柳站长都不好意思站出来替谷春说话。” 陈太雷看着许舒,一脸的欣赏。 他分明记得当初来找自己求艺时的许舒,是多么的稚嫩。 在武道上的修为,几乎是素人水平。 这才过了多久,正面对刚谷春,战而胜之,听说,谷春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该是何等的天才! 这样的天才不结好,更待何时! “拿那个红汤浇饭,辣椒是灵魂,别择出来啊,拌匀了吃。” 陈太雷一边指挥着许舒拌饭,轻轻拍手,一旁伺候的青衣少年端来个红盒子。 在陈太雷热切的期盼中,许舒将一大碗搬了牛肉汤的米饭扒光。 陈太雷是这餐饭的掌勺,在他看来,许舒吃得畅快,是对他厨艺的最大褒奖。 他心满意足地打开了红盒子,里面躺着一个黑葡萄一般的果子。 “黑皇果!” 正拿茶水漱口的许舒惊得站起身来。 彼时,从金银岛归来,许舒便交给陈太雷一枚红浆果,托他找适配学士途径阶序二的果子。 等了许久也没消息,没想到今日这果子还真找到了。 许舒接过盒子,惊讶地发现盒子还有一张支票,数额是一千。 “前辈,这是何意?” “兑换差价!” “当时不说好了么?差价算您的辛苦费,您太见外了。” 许舒取出支票便要塞回去。 陈太雷挥手挡住,“我已经收了你一枚红浆果了,一码归一码,你若再塞,就是瞧不起老夫。” 陈太雷当时对许舒主动转让差价给他,很是满意。 这会儿,陈太雷又拒绝要这差价,正是许舒干趴谷春的直接结果。 陈太雷敏锐地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许舒。 从现在起,他不愿意仅仅只和许舒只保持金钱上的关系,打算在人情上,多下些工夫。 这一千的差价,他自然不会再拿。 许舒见他不似作伪,只好将支票和黑皇果一并收下,“前辈,我有一事不明,为何源力消化,如此缓慢。 而且,即便成就功业,也不见消化继续推进。” 许舒的确不解。 秦冰曾说过,要想源力消化得快,事功,是捷径。 所谓事功,就是干功业,干事业,获得成就感。 许舒一直在这条路上走着,比如侦破神秘妖桉,比如飞尸桉,但他的源力消化进度条,几乎看不到有动的迹象。 陈太雷道,“源力消化,事功的确是捷径,但功业能否带给个人满足感也很重要。” 许舒仔细一想,侦破神秘妖桉,蒋妩悲凉机遇,他只顾着跟着伤心。 侦破飞尸桉,严格说起来,蒲氏暗山隐患仍在,勉强结桉而已,确实也算不上成就感。 “其实事功只是狭隘的理解,有时候,心境的变化,感悟的提升,都会加剧源力的消化。但这需要机缘,不过事功无疑是触发机缘的最直观方式。” 陈太雷宽慰道,“不要急,一步步稳扎稳打,自然前程不可限量。” ………… 瑟瑟寒风自西来,凋尽繁枝似剪裁。 春申大学,篮球场。 尽管最近一段雨雪连绵,但还是阻挡不了学子们篮球比赛的热情。 秦冰穿着一套厚厚的天蓝色棉服,脖颈处围着厚重的狐皮围脖,都上压着厚厚的澹色棉线帽,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静静欣赏着不远处的篮球比赛。 一个个长身健硕的少年郎们,穿着短袖短裤,奔驰在篮球场中,不惧寒风,周身逼出热气腾腾。 围观的学子并不多,但每有精彩进球,迸发出的喝彩声,却有几分惊天动地的意思。 “一帮人围着个皮球抢来抢去的游戏,值得你大冷天的在这儿墩着!” 许舒不知何时赶了过来,没好气地埋怨,看着秦冰巴掌大的小脸上,冻得通红的鼻子,越发不痛快。 “生命在于运动,墙上都刷了标语了,来,坐这儿,一块儿看。” 秦冰挪了挪位子。 许舒坐下,才感受到屁股下面的温热,赶忙起身,将秦冰推回原位。 秦冰莞尔,才看到许舒手里的食盒,笑容渐渐凝固,“有完没完,走哪儿带哪儿是不?” “你现在最需要进补,找个地方先吃点吧。” 许舒晃了晃手里的食盒,这玩意儿都快成他每日的随身标配了。 “我看比赛呢,对了,你这头发怎么回事儿,长成这样,也不剪剪?” 秦冰陡然发现许舒头发已经堪堪垂肩,明眸皓齿,配上这飘逸如黑珍珠的头发,整个人竟弥散着浓郁的文艺气息。 “得,那您看快点儿,不然得冷了。” 秦冰身子一日弱似一日,许舒的态度也越来越绵软,近乎千依百顺。 至于,他留这一头长发,并不是要走文艺风。 而是为前往滨海鬼市做准备,半个月前,他终于接到了陈开走的电报,告知了他滨海鬼市开放就在三两日内。 此番前往,他当然要矫饰一番,这一段时间,他都在跟晏紫学化妆技术。 虽说还达不到晏紫那样,扮谁像谁,却至少已能做到扮得不像自己。 这一头长发,对矫饰形象,作用巨大。 “昨天我去看晏妹妹了,她新拍的戏,好像叫什么《勐鬼新娘》,后天上映,咱们得买票支持。” 秦冰冷得忍不住跺脚,“对了,苏柠的补习班办得很红火,她不止一次说,让你过去讲讲课,很多学生家长强烈要求的。 我磨不过她,替你答应了,你准备准备,有时间过去应个差吧。” 许舒撇嘴,“我看您还是回站里当班吧,大学可能不适合您,读个书能读出这么多事儿?” 他还在停职查办期间,秦冰是柳长川让她休息的。 许舒不上班,她正好来春申上学。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秦冰忽地拍手叫起好来。 许舒凝目看去,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俊逸青年完成了一记凌空噼扣。 全场的气氛,也因这一记噼扣被点燃。 那俊逸青年似乎认识秦冰,向后撩了撩飘逸长发,远远冲她微笑点头。 忽地,他的目光瞥中许舒,脸上的笑意迅速收敛。 许舒对篮球不感兴趣,站起身,走到下风口,点燃一支烟叼上。 忽地,一个文质彬彬的四眼仔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束鲜花,送到秦冰身前,涨红了脸道,“秦冰同学,我是经济系031班的赵拓……” 许舒吐出个烟圈,“嘿,小子,衣服扣岔了。” 赵拓低头瞄了瞄,果然领口的扣子扣错了,他越发局促了。 “要不要我帮你拿一下,你扣好扣子接着来。” “多谢多谢。” 赵拓赶忙将花递给许舒,手忙脚乱地折腾扣子。 许舒接过鲜花凑到近处闻了闻,暗道,“这年月都开始搞大棚种植了?。” 嗖地一下,一个篮球呼啸而来,直射赵拓,许舒侧过一步,将篮球摘走。 便见先前完成噼扣的俊逸青年,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第165章 今天的课会很有意思 “秦枫!” 赵拓吓得一缩脖子,快速拍了拍许舒肩膀,“花儿送你了老兄!” 说完,掉头跑了个没影儿。 许舒冲秦冰举了举手里的鲜花,“秦老师,瞧,您这魅力还不如我呢。” 秦冰翻个白眼,伸手冲他要花。 许舒把花放在椅子上,举起食盒,递给秦冰,“你需要的是这个。” “兄弟,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秦枫在三米外立定,打量着许舒。 他不止一次在校园内,见到许舒缠在秦冰身边,心里早就不痛快了。 赵拓之流,并不在秦枫眼中。 可眼前的许舒,身高,模样,都让他感受到了危机感。 尽管,他和秦冰加起来也没说过十句话。 但他有这个自信,只要自己看中的,就逃不掉。 “球打得不错,你们接着玩儿吧。” 许舒轻轻抛出篮球。 他对篮球没兴趣,更知道秦枫对自己的敌意来自哪里。 但他如今的心境,和杨守一闲坐一起,谈神论鬼还差不多,哪在乎这个。 秦枫大手一挥,篮球竟立在他指尖上,滴熘熘旋转起来。 “一起玩会儿?” 秦枫抬高下巴,向许舒发出了邀请。 许舒正要拒绝,秦冰道,“小许,青年人当有青年人的蓬勃风采,别整天闷头沉脸。” 秦冰并不想看谁为她争风吃醋,只是自从她元气亏损后,许舒一堆愁眉就没松开过。 她想让他轻松一些。 许舒见她眼中满是希冀,不忍拂她心意,抬手看了看表,“我待会儿还有课,玩儿半个小时。” “用不了半个小时。你我一对一斗牛,输的,一百个俯卧撑。” 秦枫打量一下许舒的长衫、皮鞋,冷声道,“你要不要先找谁换双球鞋?”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许舒摆手,“不就玩玩儿吗,用不了这么麻烦。” 五分钟后。 “……八十九,九十,九十一……一百!” 一堆人围着许舒,高声喊着,他正一下一下做着俯卧撑。 短短几分钟,他干净利落地被秦枫剔了个光头。 许舒愿赌服输。 “还玩不玩儿,我给你个报仇的机会。” 秦枫手上转动着篮球,立时又引来一大帮迷妹喝彩。 先前的斗牛,未必精彩,但带有惩罚性质的比赛,从来不缺观众。 这边比赛才开,周遭正打球的都聚拢过来,立时形成群聚效应,围观的更多了。 许舒一眼窥见人群中的秦冰,苍白的小脸笑得红扑扑的,他很久没看她这么开心了。 “再来!” 许舒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秦冰冲他挥了挥拳头,“加油!” 秦枫微微皱眉,将篮球砸给许舒。 很快,两人再度拉开,许舒运球。 他本不会打球,但超凡属性和武道修为摆在这里。 要复刻并超越秦枫的花式运球,对许舒而言,眨眼之间的事儿。 霎时,秦枫眼睛直了。 他完全无法相信,这是刚刚连球都拿不稳的篮球菜鸟。 不对,这小子阴我! 秦枫压低身形,紧紧盯着许舒手里的篮球。 嗖地一下,许舒一个箭步,从他身边抹过。 轻轻松松一个上篮,篮球滑进网窝,满场鸦雀无声。 “再来!” 秦枫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嗖,许舒持球,如过清晨的马路,再度从他身边抹过,轻松上篮。 如是三次,这回却是秦枫被剔了个光头。 第三个球上进,场边开始有了欢呼声。 “这人是哪个班的,篮球打得这么好,以前没见过啊。” “不是咱们学校的吧,学校不让男生留长发,不过,他真的好帅,眼睛好亮。” “…………” “三局两胜,再来!这次换我先攻。” 秦枫捡起篮球,脸色泛青。 “小秦同学,你似乎忘了点什么。” “不就是一百下俯卧撑么?这局完,我跟你一起做。” 话音未落,秦枫已运球攻来。 许舒一个矮身,轻轻一掏,球便到了他手中。 眼见着秦冰高高举手,指向篮筐。 许舒运球到三分线外,一个冲刺,如龙腾风,一个三百六十度转身,大风车噼扣。 哐的一声,篮板应声碎裂。 全场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 “下次,您能不能欣赏些有挑战性的体育活动,修篮板的钱,得您帮我掏。” 许舒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埋怨着。 此刻,他已和秦冰来到了101大教室,待会儿有一场公共课。 “你自己为吸引学妹们,大秀身手,挨得着我什么事儿。” 秦冰白他一眼,小口喝着许舒版的十全大补汤。 不消片刻,偌大个教室几乎满座。 许舒皱眉,“怎么这么多人,不就是一场史论公开课么?看这架势,不会是文史学院的学生都来了吧?” 秦冰抹了抹嘴角,“文史专业是春申大学学术皇冠上的明珠,今年,春申大学开办的史论公开课,延请的都是学术大拿。 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不止文史学院的学生会来,其他系的都会来听。我听过两次,确实挺有意思。 你不如留下来一起听听。” 许舒摇头,“我恐怕听不了。” 秦冰皱眉,“又去忙什么,不是都停职了么,安安心心读几天书不成?” 她是越来越喜欢校园生活了,真的与世无争,无忧无虑。 “等这一阵忙完吧。” 许舒也想好生歇上一阵,但得去过滨海鬼市再说。 两人正说着话,大教室里人越聚越多,不多时,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人。 “今天是怎么了,比上次人还多。” 秦冰也啧啧称奇。 前排一个圆脸胖子转过脸来,给秦冰一个自以为温暖十足的微笑,“秦同学还不知道吧,这次的讲课老师到现在都没公布来历。 不像上回,老早就做了宣传板。大家都猜了很久,神秘性拉满,自然来的人多。” 秦冰点点头,胖子还舍不得转过脸去。 许舒看了看手表,“得,您且听课,我这儿时间来不及了。” 他才要起身,便听一声喊道,“长头发的分明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现在座位那么紧张,自己人都不够,外人还来占座。” 许舒一回头,便瞧见了秦枫,喊话的正是他身边的一个矮个儿。 秦枫冷冷盯着许舒,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篮球比赛的失利,让他很受打击。 不仅秦冰没指望了,连带着还少了不少迷妹。 这一切的过错,他自然都记在了许舒头上。 他本想着这笔账以后再算,没想到立时接到情报说,长发男正在大教室纠缠秦冰,他便火速赶了过来。 一看长发男还在和秦冰打情骂俏,他的心火便不打一处来。 再一看,这人山人海,过道里都是人,他立时有了主意,立时指挥跟班发难。 “是啊,这人是哪里的,怎么混进来的。” “虽说有教无类,也不能混社会的也来吧。” “学校资源当然应该优先倾向学子,外人便是旁听,是不是也不要在座位不够的情况下占座啊。” “…………” 矮个儿才发一声喊,便立时收到大量的应援。 “这人肯定是奔着秦同学来的,死皮赖脸缠在秦同学旁边。” 矮个儿又加一把火。 这句话一出,等若是公共厕所扔炸弹,激起公愤了。 秦冰气质绝佳,虽元气亏损,却更添三分病娇,真如捧心西子,蹙眉黛玉。 才一入校,便收获极大知名度,将春申大学所有的美人儿都比了下去。 如此绝色,大量年少慕艾的学子们都不敢唐突佳人,一个混社会的敢来纠缠,这还有天理么? “学校的安保工作必须要加强了,什么人都往里面放。” “还坐着不走,找打啊。” “快滚,这里是大学,神圣洁白的象牙塔,绝不容社会上的渣滓进来玷污。” “……” 许舒啼笑皆非,知道这嘴仗定是打不赢的,正要离开,秦冰忽然挽上他的手臂,“走吧,这课好像也没什么好听的。” 吼! 呼喊声,口哨声几乎掀翻屋顶。 “打他!” “渣滓,秦同学一定是被他蒙骗了。” “不能放过他,决不能让他走了。” “…………” 满场喧腾。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 许舒拍拍秦冰胳膊,“安心听课,今天的课会很有意思的。” 说着,他离了座位,朝讲台走去。 “他,他要干什么?” 矮个儿瞪圆了眼睛,“想从前门跑?大家堵住前门。” 就在这时,前门有大批人马到来,都自带了凳子。 “文史系刘主任!” “哲学课的苏教授!” “政法系的孔教授!” “……” 一声声惊呼,在许舒踏上讲台那一刻,达到顶峰。 下一瞬,如潮的议论声涌起。 “他,他是主讲老师!” “这,这怎么可能,能登台的无不是顶级教授级别,他才多大?” “老大,这小子真的在篮球场和你斗过牛?” 矮个儿觉得自己要不是出了幻觉,又不就是失忆了。 秦枫呆愣当场,脑子也是一片乱糟。 秦冰也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据她所知许舒天天逃课,这,这怎么能登台呢。 “好了,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许老师,我们学校最年轻的客座教授。” 文史系主任刘明有拿着有线话筒,才稍稍介绍了许舒的身份,整个教室便是一片哗然。 刘明有并不意外现场的反应,接着道,“许老师年纪虽轻,但已先后在《史论》、《河图》、《山河鉴》、《千古春秋》等多家顶级期刊,发表过十数篇重要论文。 也是当今文史学家公认的权威史学家……” 第166章 俊逸追仙,灿若星辰 说来许舒客座教授的身份,还是副校长田申上蹿下跳,帮着申请下来的。 主要还是因为,近来关于定陵发掘与否的争论,到了关键性的相持阶段。 许舒在田申的催逼下,发表了两篇应付之作,没起到太大反响。 田申急了,他以为这是许舒身份不够、地位不高的缘故。 经过他一番努力,又找图门吹风,说某某大学已经在和许舒接触,要挖人云云,弄得图门也紧张起来,找来文史系主任刘明有商量。 刘明有表态说,以许舒的水平,当学生确实是空耗光阴。 不如破格组织一场考试,通过了,直接发毕业证。 教育改制方兴未艾,大学校长的自主权极大,图门当即拍板,一场特殊的考试就这样在私下里进行了。 毫无悬念,许舒通过了考试,直接以春申大学应届毕业生的身份,成了春申大学的客座教授。 刘明有给了许舒这天大面子,要许舒来上一堂公开课,许舒当然不能不给面子。 刘明有介绍完许舒的身份,一个个着名期刊,成了许舒头顶上的金字招牌,顿时压下了满场喧哗。 随即,刘明有将话筒交给许舒。 许舒毫不怯场,接过话筒,便在黑板上写下了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魏赵风流。 四字一出,学生们没起什么反应,听课的一帮老师、教授们,交头接耳起来。 许舒朗声道,“我知道这个提法,有些突兀。 至少在史学界上还是第一次,纵观这些年对魏赵相交的研究,关注的重点,多在王朝更替,名臣将相的功业上。 而我近年来研究魏赵名士生平,发现一些有趣的现象。 在我们的印象里,魏赵之人轻裘缓带,不鞋而屐。他们简约云澹,超然绝俗……” 历史似乎总在轮回。 这是许舒翻阅这个世界史书的最大感悟。 魏赵历史,和前世的魏晋没什么联系,但魏赵名士的风度,和魏晋名士几乎如出一辙。 有陈塘邀月买醉,童觞扑蝶而亡,亦有龙刚为相十三载,一朝披发入深山。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只不过当今的史学研究,还是着眼于帝王将相,并未系统地总结魏赵名士风骨。 此刻,许舒提出许多系统性的观点,完美地将魏赵风流和当时的社会风气,人文情怀,家国抱负结合一起,打开一片新的天地。 “……魏赵名士们越名教而任自然,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 山水虚灵化了,也情致化了……” 许舒长身玉立,黑发垂肩,一双眸子宛若泻满星光的湖水。 在他舒缓的声调中,魏赵名士仿佛鲜活地朝众人走来。 众人皆沉醉其中,尤其是一帮情窦初开的女学生,满目的异彩几要溢出眼眶。 不知觉间,一堂课就结束了。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 许舒走下讲台,面向全场,深深一躬,霎时,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刘明有正要上前祝贺许舒,却险些被蜂拥而来女大学生们挤个人仰马翻。 很快,许舒便被热情的女大学生们包围了,她们一个个拿着讲义、笔记,或要请教问题,或要许舒签名。 许舒顿觉陷入十万大军包围,不消片刻,便闹了个满头大汗。 “真是俊逸追仙,灿若星辰一般的男子啊,秦大小姐,还等什么呢。” 一道声音在秦冰耳畔响起,她转头来看,正是苏柠。 她穿着一套潇洒明媚的暖色羊绒大衣,既娇且媚。 “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托你的事儿,你不靠谱,我只能亲自来办。一来,就见着这小子肆无忌惮地释放魅力,真是我见犹爱啊。” 苏柠伸出鲜嫩的舌头,舔了舔丰盈的嘴唇。 秦冰白他她一眼,“都当总经理了,还没个正形。你说的事儿,我可给你办了。你自己和他约下时间。” 苏柠趴在她肩头,红唇贴在她耳边,一说话,热气直往秦冰耳蜗里钻,“采访一下,先当人家先生,再当人家学生,小妮子心中作何感想?” 秦冰没好气道,“什么感想不敢想的,你又要发什么疯。” 苏柠勾着她脖子,轻声道,“还装,心里早窃喜不已了吧。以后,他再叫你秦老师,你大可正大光明叫他许老师。 你俩的辈分扯平了,以后可不就方便多了。” 秦冰大窘,挥拳要打,反被苏柠在臀后拍了一记,逃之夭夭。 当天晚上,许舒陪着秦冰,苏柠吃过晚饭,苏柠急着赶回,秦冰说想去看晏紫,许舒又发动偏三轮,去了趟兰雪苑。 机会不好,晏紫随剧组,取外景去了。 许舒只能将秦冰送回,临秦冰进门前,许舒说了他明日便要启程,前往滨海的事儿。 秦冰怔了怔,“去探探就好,凡事不要强为。” 她知道劝不过许舒,有心跟过去,却不想做他的负累。 许舒点点头,目送秦冰进门,才发动机车离开。 秦冰站在二楼的窗边,目送偏三轮驶到视线的尽头,又等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屋。 次日一早,许舒赶到春申南站,花高价包了个卧铺车厢,正式开启了滨海鬼市之旅。 这个时代的火车,时速三十公里左右,从春申到滨海,不过三百公里,火车走走停停,竟结结实实耗了一天。 这天下午三点,许舒终于挤出了滨海车站。 他找了个化妆店,简单买了些化妆盒。 再从一家澡堂钻出来时,他已经变成一个皮肤暗黄,满面沧桑的中年大汉。 长长的头发胡乱堆着,连一双眼睛都遮去二分之一。 半个小时后,他赶到城南的兆信商行。 一辆蓝牛牌轿车,已经在兆信商行的门口等他了。 司机是个精干的小伙子,自称小胡,是陈开走替许舒安排的。 许舒报出陈开走名姓后,小胡热情地将他请上车,车后座放着个文件包。 “师叔这次来不了,让我妥善接待前辈,文件包里是一份地理图,和历次举办鬼市的信息综述。 今次鬼市举办地点,在松山线,复字号主办。 开车还得两个小时,前辈可以先阅览一下。” 交待完情况,小胡便安静地开车,全程静默,绝不探听任何消息。 许舒打开文件包,取出厚厚的信息综述,先翻了起来。 不多时,便明白了所谓的“鬼市举办地点在松山线,复字号主办”是何意了。 原来,鬼市发端于六七年前。 滨海捕鱼业自古发达,渔民有入深海的传统。 偶有渔民得获超凡资源,在市里售出高价后,便掀起了渔民们进入深海探宝的高潮,渐渐成了滨海捕捞行业的传统。 后来,官府介入,想掌控超凡资源的交易,导致市内的交易市场崩溃,交易遂转到地下,渐渐发展成了鬼市。 再往后,滨海鬼市的名气渐渐扩大,便有外客造访。 逐渐发展出了三家大型商社组织,复字号,魁字号,盛字号。 为进一步扩大鬼市影响力,必使交易资源高度集中,三家商号每年会在岁尾挑选一天,举办全年最大交易日。 在高阶超凡者眼中,这一天,才是滨海鬼市真正开启的日子。 而许舒一直等的,就是这天。 鬼市隐在暗处,为避免官府搅扰,每年举办地点都不确定,只是围绕漫长的海岸线选取。 今次选定的是松山线,而主办商社为复字号。 简单翻了一下历次的交易综述,许舒信心倍增。 紧接着,他又开始翻阅地理图册,他敏锐地意识到陈开走给他备下一份海岸沿线的详细地理图册,是在提醒自己注意交易风险,看清楚自己的后路。 毕竟,鬼市终究是见不得光的,去往那里的,多的是干无本买卖的。 不多时,他的目光汇聚在地理图册中,仿佛钻进了滨海沿线的真山真水中。 两个小时,转瞬即逝。 车在一处山岗停下,再往前,已然无路。 两人下车,小胡指着西南方,“往前二十里就到了,交易从日落时分开始,日出时结束。我还在此处等您。” “不麻烦了,送到地头就行,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谢。” 许舒拱手一礼。 小胡回礼,“前辈是师叔再三嘱咐的贵客,我的差事若是办不明白,回头师叔那里不好交代,您不用客气。” 许舒点点头,正要离开。 小胡叫住他道,“师叔来电话说,您一位姓秦的朋友昏迷了,补充元气的灵药,必须在这几天送到。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话,是师叔再三要求我,在您准备离开时告知您。 想来,师叔也是怕您阅览资料时分心。” 许舒眉峰骤紧,一颗心直往下沉,冲小胡点点头,飞身翻下山岗。 山路崎区,纵是他身手敏捷,二十里路,也折腾近一个小时。 他赶到时,鬼市榷场已经立起来了。 一团幽暗的红光,漂浮在海面的砂石地上,森冷的月华下,透着诡异的凄冷。 到得近前,一位白袍青年从朦胧中浮现出来,简单问了几句后,许舒出示了那张价值一千元的银票,白袍青年便引着他踏进了朦胧区域。 人才进入,眼前光景一换,顿时灯火通明,不远处有蒸汽发电机的轰鸣声传来。 许舒立时猜到这是动用了遮掩法阵,暗道,复字号手笔不小。 第167章 两次交易 白袍青年引着许舒进了一个简易的木房子,里面坐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中年人。 在核验完许舒的支票后,他交给许舒一个巴掌大的白皮册子,提示许舒,册子里面是此次交易的细节和摘要。 随即,白袍青年引着许舒出了木房子,让许舒原地翻阅完册子后,指着前面的蒙蒙雾气道,“穿进去,就是初级榷场了,里面的东西可以用银钱交易,里面红色的房子,是交易所,负责扣税和零钱兑换。” 交待完后,白袍青年转身离开,许舒钻进雾气。 嗖地一下,视线再换,便见一个占地十余亩的空地,设了上百个简易木台,木台上摆放着各种资源。 数百号人挤在各个木台前,或查看活物,或激烈竞价。 许舒仔细打量一番,几乎所有的参与交易者,都或多或少,进行了妆容上的矫饰。 做的绝的,直接带上了面具。 各种奇形怪状都有,却无人觉得怪异。 他的到来,也没掀起丁点涟漪。 许舒迅速在场中游走着,惊讶地发现,参与交易的并不全是超凡资源。 他甚至看到了枪支,子弹,美女,还有成堆的福寿膏。 除此外,也有一些寻常丹药,简易奇符,甚至有超凡者在出售自己的使用年限。 许舒游走完一圈,很快进到白衣青年交待的红房子。 他已从先前领到的白色册子上得知,交易榷场分作三个等级,他此刻所在的初级榷场。 还有更高两个等级的榷场,要想进入,则需要相当的资质。 入得红房子,里面亦有一位账房先生,许舒道出所请后,账房先生招来一名红袍青年,引着许舒出了后门。 行不过十余米,又是一片蒙蒙雾气,红袍青年引着许舒穿过雾气,入眼的是一排红房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其中一间,格外巨大。 红袍青年引着许舒进了那间格外巨大的红房子,立时便有一位美女侍者上前,接住许舒,红袍青年这才转身离开。 美女侍者接住许舒后,引着许舒进了一个隔间,礼貌地请许舒出示超凡资源。 许舒知道,必须经过资源评定,才准进入中级榷场交易。 许舒取出一个红盒子,打开,一枚红浆果赫然在内。 美女侍者登时瞪圆了眼睛,起身道,“对不起先生,我没有资格给您的资源估价,你且稍等片刻。” 不多时,一位老者走了进来,他穿一件宽袍,胡子花白,进门,未等和许舒打招呼,先走到条桉边,抓起条桉上的红木盒子。 一阵勐嗅后,直接给出了价钱,三十五榷币。 许舒阅读过陈开走为他准备的交易综述,知道榷币是中、高级榷场固定交易凭证,由主办商制作、发行,仅仅用在榷场交易中。 交易完成后,没使用完的榷币由主办商按一榷币兑一百银元的币值回收。 综述中,关于榷币,特别展开过论述。 着重提到,尽量使用完榷币,不要让主办商回收。 因为榷币的出现,正是因为超凡的世界,普通货币根本无法衡量超凡资源。 榷币只是在榷场交易的一般等价物,一旦被回收,兑换成普通银钱,往往折损巨大。 却说,白胡子老者报价后,许舒并没有还价。 三十榷币,是进入中级榷场的及格线。 只要白胡子的报价高于三十,他都不会还价。 五分钟后,他得到了一场抵押凭证,和若干十、五、二、一面值的榷币。 每一枚榷币都是纯金锻造,上面密布着繁复的花纹,每一年一更新,作假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老兄,若还有红浆果,我可以提高价格。” 许舒的平静,让白胡子老者隐隐不安。 因为这里的抵押物是可以平价赎回,甚至不需要缴纳税差,其目的就是让资源持有者们放心抵押。 但抵押者往往都会消耗掉抵押获得的榷币,而无力赎回抵押物。 不过,许舒的表现,让白胡子老者怀疑,他有能力赎回红浆果。 如此,故意压价的手段,就落了下乘。 许舒微微摇头,在美女侍者的带领下,出了大号红色房子。 与此同时,他又被附赠一本册子,这回的册子极薄,字数有限。 他很快阅览完毕,弄明白了这里的交易流程。 也知道了大号红色房子旁边的那一排小一号的红色房子,或供给各个秘密商号使用。 他们势大财雄,比普通散户拥有的资源多得多,自然有更高待遇。 或按时计算,供给交易者作秘密交易谈判用的。 除了那一排红房子外,中级榷场的设置和初级榷场,没多少区别。 依然人潮涌动,交易者云集。 不过,相比初级榷场,这里明显安静多了,几乎无人叫卖。 此外,供给单个交易人员摆货的平台,由简易的木台,换成了可移动的金属柜台。 许舒找到柜台领取处,领了一个柜台,推到一处僻静所在停下,又取出一个木盒打开,摆上柜台。 红浆果才亮相,周遭两个摆摊的,便快速收了柜台上的资源,赶了过来。 “三十,老兄,我出三十,这枚成色不怎么好的果子,让给我如何?” “老鬼,你想屁吃呢,大名鼎鼎的红浆果,三十就想弄走,我出三十一。” “住口!” 老鬼十分不满矮胖子喝破了红浆果。 果然,这一声呼喊,引得不少交易者朝这边涌来。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许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番激烈的竞价后,一位穿着厚重斗篷的高个子以五十七榷币的价格,竞得那枚红浆果。 很快,有交易员到场,斗篷客当众支付了许舒五十七榷币,又向交易员支付百分之十交易费后,许舒将红浆果递给斗篷客。 忽地,斗篷客身子一歪,朝许舒倒来,许舒一个闪身避开。 斗篷客勉强站稳身子,冲许舒连声抱歉。 许舒阴着脸,将红浆果塞给交易员后,快速离开。 五分钟后,他抵达了大号红房子,白胡子老者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眼中挂着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忧愁。 这次,他将许舒带入一个雅间,很快,便有香茗、果盘奉上。 不用许舒开口,那枚红浆果便奉到许舒身前,许舒排出三十五枚榷币,和那张抵押凭证,取了红浆果,便要离开。 白胡子道,“兄台留步。” 许舒转过身来,白胡子拱手道,“左右时间还早,不妨聊聊。” 许舒坐了下来,静静盯着白胡子。 白胡子替他分一杯茶水,许舒并不碰茶杯。 白胡子微微一笑,“鄙人房龙,你叫我老房就行。兄台还有多少红浆果,如果超过两枚,我可以以每枚六十榷币的价格,全部吃进。 当然,如果兄台在此间没有使用完这些榷币,我保证兄台可以原价兑回红浆果。 除此外,还奉送兄台进入高级榷场的凭证,和头排座位。” 许舒沉吟片刻,道,“我还需要一位专属侍者,替我出面采购我看中的资源。” 此番,他带入滨海鬼市的红浆果,总计五枚。 许舒打算全部推出。 主要原因在于,红浆果只仅仅用来恢复伤势和体力,太暴殄天物了。 不如出手了,换取合用的近似功能的资源,比如六黄丸。 许舒已经看到有柜台上,摆了六黄丸在对外出售了。 除此外,他还要寻觅到回补元气的灵果,这些都需要备下大量的榷币。 他不选择在外间竞价出售红浆果,主要还是斗篷客的突然一倒,让他心中蒙上一层阴影。 故而,他连接下来的物资采购,都想假人之手。 因此,才有需要专属侍者的提议。 “没问题,房某亲自替你服务都行。” 房龙眼含笑意。 当下,许舒取出剩下的四枚红浆果,摆上桌来。 房龙暗喜,果断地办理了抵押交接。 很快,先前接待许舒的那名美女侍者,便被指代给许舒,供他驱使。 许舒出了大号红房子,入得榷场,直奔出售六黄丸的柜台,验完货,一问价,每一枚六黄丸售价两榷币。 一瓶六黄丸,总计三十粒,还不分开出售。 如此一瓶六黄丸便要六十榷币。 再加上百分之十的买家交易税,便是六十六榷币。 这个价格,令许舒咋舌。 但仔细一想,六黄丸的神效,再一对比红浆果的售价,他也就平衡了。 等若是一枚红浆果,换了三十粒六黄丸,值! 当下,他不再砍价,径直返回大红房子。 不多时,换了装的美女侍者小农,带着他交给的六十六榷币出场了。 五分钟后,小农归来,在隔间和许舒完成了交接。 许舒盯着小农排在桌上的一瓶六黄丸,和十一榷币,怔怔出神。 一推算,小农是用五十榷币入手了这瓶六黄丸,算上税费,花掉五十五榷币。 足足给许舒省了十一枚榷币。 他可是砍了许久,都没压下一个榷币,甚是好奇小农是如何办到的。 小农温婉一笑,“先生格局高远,不似我锱铢必较惯了,执业多年,攒了些小聪明。” 许舒微微一笑,收了六黄丸和榷币,排出一枚榷币,推到小农身前。 168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小农既惊且喜,小手摆得跟拨浪鼓一样,“先生太客气了,我们有规定,不能接受客人馈赠。” 小小一榷币,看着不值一提,但即便是榷场散去,也能在复字号兑出上百元。 许舒念头一转便明白了,小农收了榷币也是无用,肯定也不能兑换成银元。 当下,他取出一张价值百元的银票,推到小农面前。 小农难以置信地盯着许舒,大脑一片空白。 她被拘入复字号多年,从来只被当器物一般对待,也曾收过打赏,不过一两枚银元,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塞给她上百元的支票。 “不必多虑,世俗银钱,对我意义不大,你安心收了,助我多省榷币就是了。” 许舒宽慰一句,小农红着眼睛拿起那张支票,悄悄用指甲抠着支票上的压纹,确认无误后,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贴肉藏了。 “小农,你们复字号,有没有资源表,一家家看,实在太麻烦了,若有资源表,我直接选取了兑换便是。” 许舒不喜欢逛街,到这儿也一样。 小农道,“为扩大鬼市影响力,吸引更多客人,三家商社都将全部的资源,投放到了市场上。 先生若是想要入手资源,我建议还是抓紧时间,不然,去得越晚,好的资源怕要全被人家挑走了。” 许舒微微点头,“以我现在积累的榷币,直接去高级榷场如何?” 小农道,“高级榷场尚未开启,要到深夜,才会开放。现在所有的高级买家,基本都在中级榷场扫货。” 许舒一听,坐不住了,赶紧离去,嘱咐小农分头行动,帮他寻觅能回补元气类的灵果。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再入榷场,许舒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开始用心捕捉资源,并不急着下手。 一路走来,心中震撼不已。 相比初级场,这里的资源要丰富太多了。 源果、源叶,符箓,丹药,灵药,各种法器,应有尽有,尽管品相,级别都不算顶级,但如此资源丰富的一个市场存在,对许舒这样的超凡者而言,实在太重要了。 “握草!” 许舒惊呼一声,他看到一个柜台上,摆着整箱的手榴弹,状如乌龟壳,上面印得全是西文。 除此外,还有重型机关枪,小型火炮散落在柜台边。 “黑涩会也用不了这玩意儿啊,这得是造反才用得上吧” 许舒凑上前去,跟那个明显带着军旅气息的面罩男,咨询了价钱。 得到的结果是,三枚手榴弹一榷币,量大从优。 许舒换算一下,一枚手榴弹要价三十元。 尽管他不知军火价钱,但也猜到这绝对是天价。 他调头就走,面罩男赶紧叫住他:“您得知道,这就是军资的黑市价,正常渠道根本弄不到,自然不能按正常军火价。您若是诚心要,我能再少点儿。” 他出摊半晌,根本就没几个来问价的,让他好不失望。 好容易来了一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家伙,他当然要把握机会。 许舒也就凑个热闹,哪里会真要。 他曾考虑过购入手榴弹,但仔细一想,这玩意儿遇到火系大老,弄不好要坑死自己,便一直未有入手。 眼下机会虽然合适,但他尚有正事儿,等采购完回补元气的灵药,若还有结余,他会考虑购入部分手榴弹。 许舒离开军火摊,继续前行,又走出十余个摊位,前面挤了黑压压一片人。 只见高台上,一个斗笠男正声嘶力竭地介绍着他身边的一位瘦弱青年。 青年被五花大绑捆得紧紧的,斗笠男拿鞭子用力抽在他背上,瘦弱青年摊开手掌,顿时现出一道源轮。 “超凡者!” 许舒吃了一惊。 “是超凡者,失去自由的超凡者,和奴隶也没什么区别。” 小农不知何时熘到许舒身边,低声说道。 许舒忙问小农是否找到回补元气的灵药,小农面带遗憾地摇摇头,许舒眼中闪过一抹暗然。 小农道:“等会儿高级榷场开放了,肯定有您要的。” 两人正说着话,底下已经开始竞价了。 转瞬价钱就叫到了一百以上,许舒惊声道:“超凡者这么值钱么?买回去做什么使?” 小农道:“当佣人,彰显品味。当保镖,能护佑安全。最主要的是,买回来的超凡奴隶,会被种下蛊毒。 主人一旦身死,超凡奴隶必定死。而且,没有主人定期给予解药,超凡奴隶会剧痛而死。 所以,超凡奴隶从来都供不应求,成为三大商社的重要利润点。” 许舒正待离开,忽地,台上又推出一位超凡奴隶。 下一瞬,许舒眼睛直了,双脚被死死钉在原地。 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终于确信,高台上新推出来的这位奴隶,是邵润。 奴隶贩子正滔滔不绝地介绍邵润的年纪,超凡属性时,许舒已咬紧后槽牙,低声问小农:“你可知道上面主拍奴隶的是哪家商社?” 小农道:“是复字号。怎么?先生可要联系房大掌柜?” 许舒摆手道:“帮我拍下台上的少年,不惜代价。” 小农怔了怔,答应下来。 就在高台上竞价正激烈的时候,一座小号的红房子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面具客,和一个穿着宽大绸袍的斗笠客,先后踏了进来。 而在红房子内,一位斗篷客已经在其中安坐了。 见得两人,斗篷客赶忙起身让出主座,将门掩上。 斗笠客冷哼一声,在主座上坐定,掀开斗笠露出一张偏圆的青年人的脸来。 他将手中斗笠重重仍在茶桌上:“花君,我不是说了么?没有重要事情不要扰我,我这次来大周探访风物,请你作陪,是希望你帮我减少麻烦,而不是增添困难的。” 面具男也重重在椅子上落座:“姓花的,你作为两方联络人,心里到底有没有点儿轻重?我们两方的关系这么敏感,你到底有多大的事,非要将我们两方同时聚合到一处。若说不出个子午卯有,老夫定不饶你。” 说着,他也揭开面具,气哼哼地扔在茶几上,露出一张偏尖利的老脸来。 “七星嫖客来榷场了。”斗篷客轻轻一句。 卡察一声,圆脸青年背后放出一道奇光,一头光影聚成的斑斓勐虎冲了出来,霎时满室生风。 圆脸青年轻轻挥手,斑斓勐虎倏地收回,道:“你说的是那个被小公子念兹在兹,几乎要当作魔障的七星嫖客!” 几乎同时,面具老者蹭地立起,“你说的可是那个被钟王孙将名字刻在秦山石壁上,日夜练剑击打之的七星嫖客?” 斗篷客微微点头,圆脸青年一跃而起,“既然这狗贼来了,我必除他,为小公子报此血海深仇。” 他大号山本庄,出身禾国名门。 金银岛之战后,七星嫖客的名号,在大禾名门中间广为流传。 尤其是这些名门公子,无不把灭掉七星嫖客,作为扬名立万的捷径。 今番,山本庄入大周游历,就是抱着会一会七星嫖客的心思。 奈何一路游历,都没有七星嫖客的下落,中途却接到电报,代表隗明堂和兴周会进行了交流、磋商。 那位斗篷客,就是隗明堂中派下的大周通。 山本庄做梦都没想到,忽然在此地收获了七星嫖客的消息。 “山本先生,你来是客,这点小事儿,怎么好劳动您动手呢? 薛某可是听说了这小子的事迹,区区一个武师境的小崽子能折腾出那么多花样,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今日,非得好生收拾此獠。” 面具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兴周会驻春申的首脑,晏紫的前上司薛长老。 正是因为兴周会在春申屡次失误,晏紫又反对兴周会近来的作为,薛长老顺势将锅全甩给晏紫,才导致晏紫反出兴周会。 金银岛之战后,薛长老也听说了晏紫和七星嫖客的勾连,心中对七星嫖客更增三分怒意。 “薛长老,七星嫖客的人头我要定了,谁要再争,本公子一定翻脸。” 山本庄面冷如霜。 薛长老冷哼一声,懒得跟山本庄打嘴仗,心里却打定主意,要灭掉七星嫖客,在兴周会诸位长老面前,大大搏一个彩头。 “等等。”薛长老忽然醒悟过来,瞪着斗篷客道,“七星嫖客又不是脑袋上有包,他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到此?” 山本庄也回过味儿来,怒视斗篷客,看他如何分说。 斗篷客平静地道:“薛长老说得不错,七星嫖客当然不会大摇大摆来此,只是他的矫饰被我识破了。” “哦?我倒想听听你是怎么识破的。”薛长老冷笑。 斗篷客道:“想必二位都听过七星嫖客在金银岛上作恶的全部过程了吧。当清楚地知道,七星嫖客在金银岛上收获了大量的红浆果。 而这种果子,除了金银岛,至今只存于典籍中。 可以说这种果子,就是七星嫖客出现的风向标。 不瞒山本先生,今次我导引你来见识滨海鬼市,就是想来撞大运。 我赌七星嫖客一定不会放过来这里获取资源的机会。 红浆果也一定会出现在此。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所幸,我赌对了。” 第169章 隗明山印 薛长老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姓花的,你是脑子有包吧。单凭一枚红浆果能说明什么。出了金银岛后,七星嫖客抱着一堆红浆果有什么用? 拿出来到处兑换资源,不是很正常,说不定红浆果早已被他兑换得满世界都是了。 其中一枚流传到了滨海鬼市,又有什么稀奇。 现在,你就凭区区一枚红浆果,把我折腾过来,是不是太不拿本长老当一回事了?” 斗篷客道:“一枚红浆果当然不足以证明就是七星嫖客,但七星嫖客矫饰了容颜,却未矫饰身高。 再加上,我接果子的刹那,故意假装摔倒测试一下,他避开的动作灵巧至极,分明也是体士途径。 现在,红浆果、和七星嫖客一样的身高、外加拥有同样的体士途径。 如此三大要素,堆积在一处,那人不是七星嫖客的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斗篷客,正是先前购入红浆果的那位。 他借着购入红浆果的机会,趁着交付之际,故作摔倒,就是通过观察许舒躲避的姿态,来判断他到底是不是体士途径。 “你对七星嫖客的身高就记得那么清楚,分毫不差?” 薛长老目光闪烁,有些拿不准斗篷客所言真假。 就在这时,斗篷客一把撤掉斗篷,露出一张一言难尽的脸来。 他脸上满是伤疤,下巴处有个几乎占满半张脸的可怖创口,左眼还戴着眼罩。 整个人的气质阴沉到了极点,不是和许舒结下深仇大恨的花裤子又是何人。 如果要将许舒的仇人,按仇恨值拉一个清单,花裤子毫无悬念地勇夺第一。 从吉祥号开始,两人的冲突就上演了。 一系列对飚后,花裤子失美人,损弯刀,眇左目,叛兄弟,归隗明堂,帮小公子掌画时,又被许舒突放冷枪,差点死在当场。 以上种种,花裤子刻骨铭心。 他平静地说完他和许舒相交以来的全部细节,当然,在他的陈述中,许舒自然是十恶不赦的那个。 听完他的讲述,薛长老和山本庄双双沉默了。 他们开始不再怀疑花裤子的判断。 “既然你对七星嫖客如此了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山本庄沉声道。 “求援。”花裤子平静地吐出两字。 薛长老怫然不悦:“你开什么玩笑?有本长老在,区区武师二境的小角色,不值一哂,求哪门子援。 你且出去给我指认了哪个是七星嫖客,我立时便将他擒来。” 花裤子瞥了薛长老一眼:“恕我直言,当初在金银岛上,小公子,鬼面将军,凌天放,钟王孙,都是这般想的,可结果又如何?” 薛长老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房门被冬冬敲响。 花裤子起身开门,一名白胡子老者和一位气质温润的中年人立在门外。 白胡子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复字号在榷场的大掌柜房龙。 他微笑抱拳道:“敢问是哪位朋友有惊天的大买卖要与房某谈判?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是我们复字号的高级顾问唐大龙先生。 复字号在中级榷场的一切活动,都由我们二人做主。” 山本庄和薛长老都诧异无比地盯着花裤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山本庄更是气愤不已:“花君,你太大胆了,你有什么资格敢代表我们?” 薛长老冷笑:“不成体统,姓花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 房龙微微皱眉:“看来几位没商量好,就不打扰了。” 房龙和唐大龙掉头要走,却被花裤子出声拦住:“二位且慢,不消片刻,便会有消息抵达。 山本兄,薛长老,我已经借这里的电报机,分别给老家拍过电报了。如果快的话,消息马上会送达。” 山本庄勃然大怒,他一怒花裤子越过自己给隗明堂发报,二怒,他竟敢喝破自己的禾国姓氏。 如今,禾国和大周因为丙辰海战,几成水火。 果然,花裤子话音方落,房龙和唐大龙同时变了脸色。 但要说最愤怒的,还得是薛长老,他愤怒无比地拍桉而起,指着花裤子怒骂:“你有什么资格给总会发报,你算什么东西,总会给隗……联系方式,不是让你这等货色乱用的。” 他喝叱声未落,外面又传来敲门声,随即一道声音传来:“先生,两份电报都回过来了。” 花裤子开门,扔出一枚榷币,拿进来两张电报,分别递给山本庄、薛长老。 每一份电报上的内容都颇多。 山本庄死死地盯着电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才一抬头,便瞧见薛长老也是一副见鬼一般的表情。 两人互相瞄了一眼对方的电报,发现两份电报的文字表述不一样,内容基本相同。 皆是用无比强烈的语气,要他们迅速查明,是否是七星嫖客在此。 若确认完毕,都授予花裤子临机决断之权。 倘若没信心灭敌,便能拖延时间,也是好的。 除此外,兴周会来的电报还强调一点,他们正派出强力人马,火速赶往松山沿线。 两份电报,令山本庄和薛长老同时哑了声音。 花裤子拱手道:“山本兄,薛长老,非是花某托大,更不是花某擅权。是你们没和七星嫖客打过交道,不知道其人阴险、歹毒、狠辣,超乎想象。 而我、小公子、总会的那位公子,都亲身领教过,可以说,教训惨痛,彻骨难忘。 这样的敌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这样我暗敌明的机会,亦是千载难逢。” “既然老家亲自下达的指令,我奉命就是。”山本庄瓮声道。 花裤子看向薛长老,薛长老道:“公子都再三明确要求了,都听你的便是。” 花裤子冲房龙、唐大龙拱手一礼:“二位听了半晌,想必也听出些关窍来了。” 房龙点点头:“是听出来一些,三位属于两方势力,有着共同的敌人,恰好在榷场出现。 三位是想让榷场方面配合。 恕我直言,滨海鬼市自成立以来,就没干过一件坑害顾客的事儿。 三位若存此想,趁早免开尊口。” 花裤子道:“三大商社这些年依仗滨海鬼市,确实有不错的发展,白的黑的,都交往颇深。 但不要以为有所依仗,就可以妄自尊大。 你们拐卖人口,欺压海户,军火走私,贩卖福寿膏,什么坏事没有做绝? 当然,这些在我们看来,都是不入流的把戏。” 房龙冷笑:“既然阁下这么看不上我们,那还找我们谈什么。” 说完,起身便走。 他适才口口声声不能损害顾客利益,不过是拔高了声调,准备要高价。 自从确信山本庄是禾国人后,房龙便敏锐意识到摆在眼前的,真是一桩大生意。 可他没想到花裤子根本不吃这一套,上来先把三大商社贬得一无是处。 在房龙看来,这同样是对方砍价的把戏。 他和唐龙起身要走,花裤子道:“这件事办好了,复字号的船队以后从三奇佛线走,可以挂五色双龙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此话一出,仿佛给房龙和唐大龙施了定身法。 “您,您是隗……” “房先生,知道了就好,满世界嚷嚷,保不齐有不测之祸。”花裤子冷声说罢,随即亮出了隗明堂的令牌。 房龙强忍住激动:“除了令牌,我还需要其他信物,不然,这个凭证不足以证明诸位的身份,” 三大商社和隗明堂比起来,自然是小巫见大巫,尤其是在东海海域,隗明堂的船队简直是海上霸主。 三大商社每年都要上缴丰厚的买路钱,才能行船海上。 若对方真是隗明堂的人,能允诺悬挂隗明堂的五色双龙旗,那对复字号而言,简直是发展壮大的良机。 山本庄冷哼一声,掏出一枚印信,大手一握,印信莹莹放光,霎时,一座巍峨仙山在光影中浮现。 “隗明山印!”唐大龙惊呼一声,诧异地盯着山本庄,“阁下是隗明堂内堂弟子!” 山本庄微微点头。 唐大龙凑到房龙耳边低语几句,“隗明山印,只要隗明堂内堂弟子才会拥有,这做不了假。 如此一桩好买卖,送上门来,不做怕要遭天厌。 退一万步说,咱们不做,若让盛字号和魁字号知道了,他们可是愿意上赶着的。” 房龙咳嗽一声,道:“话既然说到这儿了,不妨聊开。诸位都知道,我复字号向来以诚信为本,很是不愿意做这种有损商誉的事儿的。 但我复字号同样不愿亏待朋友,既然几位朋友如此诚心,我复字号愿意蹚这趟浑水。 可有些话,必须说在头里。我们只是配合,全力配合。 但鉴于敌人的狡猾、凶残、阴狠,能不能完成任务,我不敢保证。” 花裤子道:“房先生的担忧,我明白。放心,只要你们配合了,不管成败,我先前的承诺,都有效。” 房龙笑道:“这样吧,咱们还是白纸黑字,让这位隗明堂先生签上大名,按上那枚隗明堂印信。 我复字号愿任凭几位驱驰,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花裤子冲山本庄点点头,很快,一张字据便按房龙的心意拟好,山本庄用隗明山印按在了字据上。 房龙收了字据,含笑道:“花先生是吧,敢问要收拾的是何人呢?” 第170章 计将安出 “正是出售红浆果之人。” “是他?”房龙微微皱眉,“这位可是我们的大客户,也罢,反正签了字据。几位总得告诉我他的身份吧。” 花裤子道:“我们也不知道名姓,但他有个诨号,想必你们应该听过,七星嫖客。” “什么!”房龙、唐大龙立时变色。 倏地一下,房龙取出字据便要撕毁。 花裤子悠悠道:“老兄真当隗明堂是泥捏的?” 房龙呆在当场,抓着字据的手微微颤抖,忽地,他重重给了自己一耳光。 “不至于吧。”花裤子冷声道。 薛长老更是不屑之极:“区区一个七星嫖客,值得你这般惺惺作态。” 唐大龙朗声道:“诸位怕是不知,近来这位七星嫖客好大的名头,大江南北,黑白两道,都在传颂他的威名。 连中州大侠孟雪农,都称其为当世奇人,甘拜下风。 更有无数关于此人在金银岛上大显神威的传说,列位,要我们收拾这样的人。 一旦事泄,反噬之大,恐怕非我们复字号能承受的。” “惹翻了我们,你就承受得了么?你可知道老子是……” 薛长老才要发威,忽然意识到花裤子已经曝光了隗明堂,自己若是再曝光,岂不是明示了隗明堂和兴周会在合作么? 这个污名,兴周会目前还沾不得。 花裤子摆手道:“不管七星嫖客侥幸搏得多大名声,但他到底是肉体凡胎,扎一刀流血,中一枪毙命。 房先生,唐先生,你们想好了,若是要反悔。花某绝没二话,调头就走。 但我敢保证,自今日始,你们复字号片板不要想下海。” 房龙抹了抹额头的汗液:“既已签订合约,我复字号断不会反悔,干就完了。” 他当然无比后悔,无端卷入这种层级的较量。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站队隗明堂一方。 花裤子道:“房先生也不必太过担忧,七星嫖客也只是武师境界修为,我和他无数次交锋,不也好好站在此处。 况且这回,我们暗,他在明。 只要房先生肯配合,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七星嫖客,也绝非难事。” “计将安出?”唐大龙文绉绉来了一句。 几人皆朝花裤子看去。 花裤子耸耸肩,一摊手:“这要诸位集思广益,花某平生最不愿意害人,这方面真不在行。”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山本庄瞥他一眼,哂道:“暗杀之隐蔽、高效,无过于下毒。” 花裤子摇摇头:“难办,七星嫖客是个无比谨慎的家伙,茶水饭食中下毒,想也不要想。” 山本庄道:“不要再神化七星嫖客了,他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有时候,是我们自己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先派出冥怪跟踪,探听他的动向再说。” 花裤子道:“山本君,你可知金银岛上,隗明堂因为冥怪跟踪,而致使误判形势,一战被七星嫖客覆灭三十多堂内精英?” 山本庄嗡声道:“你说的我知道,他不过是借助了撕鲨猿群的便利,又不是他自己的本事。” 山本庄虽然强辩,但气势到底弱了下来。 薛长老冷声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到底要怎样?” 花裤子看向房龙道:“我们既然拜托了房先生和唐先生,而这里又是房先生和唐先生的地头,自然一切要听房先生和唐先生的主意。 据我所知,复字号的大东家潘老,早先在镇军服役,是刽子手出手,后来加入了近卫军的秘密部队,专司秘谍任务。 最后归乡,才创出老大基业。 如今复字号在潘大公子手中,继续发扬。 久闻潘大公子家学渊源,收拾个把摆在明处的敌人,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房龙和唐大龙对视一眼,唐大龙道:“山本先生说得好,暗杀莫过于下毒。 眼下,榷场正开,用旁的手段,怕要弄出滔天动静。 若破坏了榷场的正常进行,这罪过太大。还是用毒的办法,最为妥帖。” 薛长老冷声道:“你们把七星嫖客传得神乎其神,他不可能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吧?” 唐大龙道:“这人呐,初到一地,警惕性自然最高。 但一旦熟悉了环境、人脉,这警惕性地降低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除此外,如果这毒是熟人下的,可行性是不是要提高几分? 若用的是无色无味的毒药,把握性会不会又增加一些。 我听说古之良将用兵,有五六分把握,就足够一试了。 况且,我们又不是强行灌他喝下去。 他若不喝,我们的计策即便失败,也不算露出马脚。 大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山本庄轻轻鼓掌:“久闻大周地大物博,人才辈出,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这位唐先生害人的本事,是怎么练成的,可否入我隗明堂任职?本公子当潜心求教。” 山本庄是真心实意地夸赞,奈何不知周语潜台词的妙处,他这直来直去地夸赞唐大龙是害人精,众人皆听得面现尴尬。 花裤子打了个圆场:“唐先生不愧是复字号的高级客卿,智计百出,令人叹服。 你说的计策,我深为赞同,只是不知这七星嫖客的熟人何在? 又如何肯让这熟人帮着下毒? 据我所知,这七星嫖客惯会收买人心,你怎么保证那熟人会听令?” 房龙笑道:“花兄有所不知,我们说的这熟人,正是鄙号的一位婢女。 受七星嫖客指派,她正在代为七星嫖客服务。 并且,第一单就帮七星嫖客省了十一枚榷币。 现在,七星嫖客对这位婢女极为信任,如果由她下手,胜算会不会高几分?” 花裤子眼睛一亮:“哈哈,哈哈……” 他连声大笑,着实惊到众人。 花裤子道:“诸君有所不知,这七星嫖客最是好色……” “废话,不然能叫这名号?”薛长老没好气打断道。 花裤子也不生气,接道:“正因如此,换女人下手,又容易得多。 诸君不知,我却知道,金银岛一路行来,这七星嫖客身边的女人就没断过。 这回好了,天道循环,此獠死在女色上了。 房兄,既如此,就由贵号动手。 我只提两点,一,毒药的选取,一定要无色无味,毒性霸烈还在其次,只要此獠中毒,身子酥软,便飞不脱了。 二,下毒的任务交给那婢女办,内情千万不要告知。” 房龙摆手:“花兄放心,我复字号的奴婢,都乖巧听话得紧,尽在掌握。” 花裤子摇头:“不是信不过你的婢女,是决不能低估七星嫖客的敏锐。 区区一个婢女又不是悍匪大盗,心理素质必定有限。 若告知她茶汤中藏毒,她岂能做到心如止水,倘露一点马脚,必将功败垂成。” 山本庄微微颔首,薛长老也收了对花裤子的小觑之心。 房龙笑道:“花兄心思机敏,佩服佩服。” 花裤子指着自己的脸道:“我有什么值得佩服的?这一身的伤,都是拜七星嫖客所赐。 房兄说佩服我,可我在七星嫖客手下,也不过是这个结局。 所以,此次谋算七星嫖客,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诸君务必小心小心再小心,勿要使两家公子失望。” ………… 就在花裤子等人在一间红房子中谋划之际,许舒也关上了一扇红房子的门。 “你,你想干什么?你,你买下我,我可以帮你做事,但别的你不要想。 另外,你如果肯谈判,只要我打一个电报给我大哥,马上双倍奉还你购买我的花销……” 邵润缩在墙角,努力镇定目光,盯着毛发悚然的许舒。 “是我,小邵。”许舒轻声道。 他熟悉的声音才传入邵润耳朵,邵润一跃而起:“许大哥!” 他扑到许舒手边,紧紧抱着他的臂膀:“许大哥,真的是你,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邵润紧紧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溢出。 许舒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会被卖到复字号手里?” 邵润抹一把脸,目光变得锐利:“我不是卖到复字号,根本就是复字号的高级顾问唐大龙吓得毒手。 姓唐的本是我师父的师弟,七天前,他找到我师父,希望我师父肯出山,加入复字号。 我师父看澹江湖纷争,不肯出山。 唐大龙便暗害了我师父,抢走了我师父编纂多年才成的《水法宏论》,又打昏了我,直接提到复字号当奴隶发卖。 许大哥,你可以帮我报仇吗?我,我一个人打不过唐大龙这狗贼。” 许舒微笑道:“你我兄弟,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不管他什么唐大龙还是唐大蛇,得罪了小邵,他死定了。” 小邵破涕为笑,又问起许舒缘何到此。 许舒说了秦冰的事儿。 “看来我错过了好多故事。”话至此处,小邵勐地抬头,“刚才拍下我,许大哥花了那么多榷币,再给秦姐姐拍回补元气的灵药,榷币还够么?” 许舒拍拍他小脑袋:“你许大哥何时为钱发过愁,别七想八想了。” 嘴上说的豪迈,许舒正为榷币愁得没着没落的。 第171章 茶水可能有毒 按原计划,出售五枚红浆果所得的榷币,毫无疑问是够买回一枚补充元气的灵药的。 然而,邵润的出现,打乱了原计划。 而且,在竞拍小邵时,遭遇了恶意抬价,结果拍入小邵,比拍入其他超凡奴隶,贵了将近五成。 算上税费,他现在夹袋里也就剩七十三榷币,这点榷币用来购买回补元气的灵药,明显不够。 因为,在中级榷场,许舒甚至没看到回补元气灵药的影子。 显然,只有到了高级榷场,这种级别的灵药才会出现。 而到了高级榷场,都是身家丰厚的豪客。 和那些人竞争,用脚趾头也能想到物价又要开始狂飙了。 可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他也不可能不救邵润。 两人正说着话,冬冬两声门响,许舒开门,小农端着个托盘进来,上面摆放着精致的茶具。 “小农姐姐,你好。” 邵润已经从许舒口中知道了小农的身份。 适才,正是小农代许舒出价,拍下的邵润,并帮许舒赁下了这间红房子。 “您是先生的朋友,自然是这里的尊客。 尊客太客气了,尊客叫我小农就好。” 小农回个微笑,蹲身将茶盘在许舒面前的茶几上摆了,又冲许舒道,“抱歉,先生,在武器摊位,没有找到您说的那把重水刀。” 原来,许舒除了要小农拍下邵润外,也尝试着购回那把邵润在金银岛得到的重水刀。 邵润道,“重水刀是好宝贝,姓……狗贼肯定不会卖的。” 许舒点点头,“知道重水刀的下落就好,拿回来是迟早的事。 事不宜迟,小邵,我先给你解开蛊毒,你先出此间,收拾狗贼的事儿,交由我来。” 说着,许舒取出一个红色瓶子,这瓶子是拍下奴隶时获得的。 除了这瓶子,还有用来控制邵润体内蛊虫的解药。 五分钟后,许舒用红瓶子里的一枚赤色药丸,从邵润口中引出一条小指大小的七色蜈蚣。 蜈蚣才从邵润嘴巴飞出,他腰间清光霍地斩出,立时将蜈蚣钉在剑尖上。 一时间,蜈蚣没有死透,剧烈地扭动着。 “小农,这里暂时不用你服务了,且去忙吧。” 许舒摆摆手。 小农答应一声,朝门外走去,走到门边,她又定住脚,转过头来,神色复杂。 许舒道,“小农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莫非是要我帮你把支票寄回家中?如果是,我很乐意帮你完成。” 他知道小农在复字号,多半不是自由身。 倏地一下,小农眼眶红了,哽咽道,“先生,已经许久没有对我说过这样暖心的话了,谢谢您。” 许舒摆手,“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 小农怔怔许久,攥紧拳头,指着茶杯道,“茶水可能有毒。” 此话一出,许舒,邵润同时变色。 “可能?有毒?” 许舒敏锐意识到小农话里的矛盾。 小农道,“来这里的客人,都很谨慎,极少会喝榷场提供的茶水。 榷场为全待客之道,还是会奉上酒水。 但从来没有一次,房掌柜会嘱咐侍者,往红色房子里送出茶水。 所以,房掌柜才下命令,我便觉不对。 出门时,我特意看了一眼窗户,我从并不明亮的窗户看到了房掌柜的眼神。 那种眼神,我没办法描述。 所以,我怀疑茶水可能有毒。” 许舒瞄了一眼剑尖上还在蠕动的七色蜈蚣,冲邵润使个眼色。 邵润揭开茶盏,邵润催动法诀,瞬间引出一缕茶水,浸润到正疯狂扭曲的七色蜈蚣上。 茶水才滴在七色蜈蚣身上,七色蜈蚣立时停止了扭动。 许舒取出化尸粉,洒在七色蜈蚣身体上。 瞬间,七色蜈蚣化作一滩清水,在邵润的导引下,迅速渗入地板,消失不见。 小农紧张得脸都白了。 许舒冲小农拱手道,“大恩不言谢。” 尽管,没有小农提醒,他也不会去碰这里任何茶水、吃食。 但有了小农的提醒,让许舒明确了敌人的存在。 “小农姑娘,复字号可有过用毒茶谋算客人的先例?” 许舒拖过一把椅子,请小农坐下。 小农摇头,“即便是有,以我的身份,也不能知道。 但我估计是没有的,我们接受培训时,上面就一直强调礼貌、周到,不能违背客人意愿。 上面知道回头客的重要性,要让大家宾至如归。 由此可见,上面是放长线,钓大鱼,不可能给客人下毒。 一旦事泄,对榷场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所以,我觉得房掌柜下毒,一定有外因。” 邵润点点头,认可小农的判断。 许舒点燃一支烟,大口抽着。 很快,他便在脑海中,将红浆果、购买红浆果的斗篷客,金银岛串成了一条线。 如果有金银岛上仇敌至此,的确极有可能凭借红浆果的出现,而怀疑到七星嫖客身上。 斗篷客歪那一下身子,明显是在测试许舒的反应。 当时,自己一步跳开丈许,斗篷客由此判断出我是体士途径(外间都以为他是体士途径)。 红浆果,体士途径,这就有两个关键要素了。 等等,身高。 我为了行动方便,并未矫饰身高,若有观察入微者,记录下自己的身高。 这就有三个关键要素了。 以此来锁定一人,基本也大差不差了。 “隗明堂,兴周会,不管是哪一家,都足够强迫让复字号展开合作。” 许舒很快盘算出大概的基本面。 当下,他招呼邵润近前,从须弥袋中取出化妆盒。 不消片刻,小邵化作一个面色枯黄的青年。 随即,许舒取出大量的榷币递给小邵,“十六号摊位,有出售须弥袋,你赶紧采买一个。 稍后我给你一个采买清单,你务必花光所有的榷币。 尔后,在暗处等待,准备和小农汇合。” “先生!”许舒没抛下她不管,让小农心生感动,“我不会暴露的,这里没多少客人会喝榷场的茶水的,您不喝水,也是正常的。” 许舒道,“复字号是火海,你于我有大恩,不可不报。 你不用担心给我添麻烦,只需配合我行事即可。” 说罢,他取出纸笔,列出采购清单,甚至都标注好了摊位号。 并将几乎全部的榷币,交给了邵润。 两分钟后,他和小农先出了小红房子,直奔大号红房子。 正隐在暗处观察的房龙、唐大龙、花裤子,山本庄,薛长老瞧见他过来,皆赶紧避入大红房子,迅速朝左侧雅间避去。 许舒气势汹汹地冲进大红房子,立时朗声嚷嚷起来,“房掌柜,房大掌柜,你也太坑了,今日不给我个说法,老子还就不走了。” “狗的又出什么幺蛾子?” 薛长老低声道。 “难道是毒茶汤泄露了?” 山本庄寒声道。 “不必自扰,且等着看房掌柜如何应对便是。稍后,房掌柜会将他引入丙子号房,那里有个暗层,咱们隐入其中静听。” 唐大龙低声安抚。 果然,房龙赶出门,和许舒说了两句,便将他引入丙子号房。 几乎丙子号房门才掩上,唐大龙便引着花裤子三人进了隔间。 不大的隔间,仅容几人站立,四面薄薄的墙壁绘制了隐匿符纹,能隐匿隔间内众人的气息,却并不妨碍丙子号房内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耳来。 “尊客,有何事,但与我说,何必动怒,您这等身份,实在犯不着为区区小事伤了体面。” 房龙乐宽慰道。 许舒冷笑,“你说的好听,区区小事。 你们复字号的婢女到底是怎么调教的,是不是和你们串通起来,坑害客人。 我让他帮着买个物件,只说了一句不惜代价,结果,她花了比旁人高了快一倍的价钱才拿下。 这巨大的损失,该算谁的?” 房龙暗舒一口气,“尊客勿要动怒,我听明白事由了。 不过,此事是您委托给婢女的,这其中损失,我们也没办法承担。 您若是不满意,那婢女任由您打杀,便算鄙号让尊客出口恶气。” 许舒沉默片刻,道,“打杀没必要,这样吧,人归我处置。小娘子看着也挺俊俏的,白白打杀了,也怪叫人心疼的。” “我敢打赌,就是那混账,他好色是一贯的,简直是走哪儿嫖哪儿。” 隔间内,花裤子低声道。 唐大龙哂道,“还以为是什么英雄豪杰,为一个婢女也能折腾出这样的下作举动,简直荒唐。” 丙子号房内,房龙哈哈一笑,“也好也好,便由尊客发落就是,稍后,我便将此女的卖身契赠予尊客。” 一个婢女不值一提,房龙不想节外生枝。 许舒微微一笑,“这还差不多,不过,光有卖身契还不算。 据我所知,你这些婢女身上都中了蛊毒吧。 若蛊毒不得解,我拿回去能玩几回?岂不太可惜。” “依你,依你。” 房龙无有不应。 在他眼中,许舒就是个将死之人,不管许诺出去什么,用不了多久,便能尽数收回。 “说到不如做到,您老兄的承诺,我还真不敢轻信。 你老兄放心,这回若得美人入手,到高级榷场,我一定为老兄献上一份大礼。不教你老兄吃亏。” 许舒半请半逼,让房龙推辞不得,只能当即交还小农卖身契,并将一套和控制邵润差不多的禁制,交给了许舒。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随即,许舒将小农引进了一间小号红房子。 172章 选美是假 房龙冷笑一声,返回丙子号房间,随即,唐大龙引着花裤子等人,打开隔间暗门,走了出来。 “诸君,近距离观察一回,如何?”房龙含笑问道。 花裤子道:“矫饰得很好,看不出本来面目,声音也换了。但凭我的直觉,此獠必是七星嫖客无疑。” 薛长老哂道:“如果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名鼎鼎的七星嫖客?那薛某可要大失所望了,说一千,道一万,不过一个色中饿鬼。” 山本庄亦一脸鄙夷,嗤道:“为这种货色,委屈自己做出蹲暗房偷窥之事,坏我名门公子风仪,不值,大大的不值。” 花裤子摆手:“诸君千万不要只看表面,我承认此獠乃色中饿鬼,既沉迷女色,也会哄骗女人。 可谁要是轻视此獠,其后果之严重,将超乎预料。” 几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喊声:“不行,您不能进去,不方便……” “我怎么不能进,我找你们房大掌柜有要事……”许舒的声音才传来,花裤子,方大龙,薛长老,山本庄几人如受惊鼠群,嗖嗖钻回隔间。 几人才挤回隔间,许舒把门推开了。 房龙挥手赶走阻拦许舒的侍者:“尊客,你又有何事?” 许舒瞥了一眼地板上细微且凌乱的脚印,故作不知:“老兄,你还得帮个忙。能不能让你手下的那帮美女侍者都聚齐了,让我再挑上一挑。 适才我在外面,又看到两个侍者,美貌温婉,甚合我意。 老兄,若肯让她们聚集起来,供我挑选,我再拿出十枚红浆果,又算得了什么。” 房龙正要拒绝,忽地一听十枚红浆果,顿时心动:“尊客此言当真?” 帮着隗明堂暗算七星嫖客,将来七星嫖客的随身宝物,房龙自问抢不过隗明堂。 倘若是七星嫖客主动兑换给复字号的,任谁也不能再抢了去。 “房兄应该见识过我的实力。”许舒翘起二郎腿。 房龙伸手给许舒分一杯茶:“尊客的实力,我当然信得过。这样吧,等此间事了,我一定聚齐美人,供尊客品选。” 许舒冷笑:“房兄以为凭我的实力,找不到女人么?房兄不是此道中人,当不知美色亦是意趣。 所谓意趣,倏忽而来,倏忽而止。 情不知如何起,一往而深,欲不知向谁生,瞬息寂灭。 房兄,可听懂了。” 房龙一脸懵逼,完全不知所云。 隔间里的几人也满眼迷惑地看向花裤子,花裤子低声道:“这孙子玩出花儿来了,搞女人都搞到哲学领域了。” 许舒叹息一声道:“我还是说大白话吧,女人,我现在就要。过了这个点儿,我情欲转瞬消逝,房兄便是把女人送到我面前,我也未必有心思。” 房龙满脸苦笑:“现在是真没办法,各处都缺人,我上哪儿给您集合去。这样吧,要不我带人陪您去找,您看中谁,就是谁。” 许舒摆手:“房兄以为我逛妓院呢。情欲,总要讲究个雅趣。你能聚合,就聚合,不能聚合就拉倒。” 房龙无奈,重重一击掌:“这样吧,您在这儿等,我去叫人把人领了,分批从您眼前过一遍,这个主意可还好?” 许舒点点头:“还将就吧,不过,你得搞快点儿,我这儿等不了多久。” 房龙赶忙应承了:“走吧,咱换个房间。” 许舒摆手:“就这儿吧,多宽敞。沙发也舒服,房兄,不就占你个大房间么,瞧你心疼的,做人还是要有些格局的。” 房龙哑口无言,瞥了一眼隔间方向,只好到门外通知了贴身心腹一声,又转回来,相陪许舒。 五分钟后,第一批三名女侍者走进门来。 才走了两步,许舒摆手:“停停停,这是做什么,换这些奇装异服给谁看,就要原来的装束,温文澹雅,美学,是一种感觉。” 房龙一挥手,恨恨瞪一眼心腹,心腹赶忙带着三名女侍离开。 又五分钟后,终于又有一批女侍上前,扭扭捏捏走了一圈后,许舒一言不发。 很快,第三批女侍入内。 许舒抽着烟,眯着眼睛,依旧不说话。 房龙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睡着了。 直到第五批入内,许舒睁开眼睛,招呼道:“走慢些。” 三名女侍战战兢兢走了一圈,他叹息一声,摆摆手,放三人离开。 时间一点点流逝,第十三批侍女走完,房龙双手一摊:“老兄,可有满意的?” 许舒起身沉沉一叹:“不对,还是不对,感觉完全不对。一点意境也没有,适才我在外间,见这些侍女,无不鲜活动人,一颦一笑,宛若风月。 怎么一到此间,一点生动气韵都不见了。房兄,你说这气韵生动,都哪儿去了呢?” 房龙一脸蒙蔽。 “罢了罢了,我还是自己去外面找吧,寻美这事儿,还真偷不得懒。”说着,许舒起身,大步朝外走去,到得门前,他转过头来,“老房,高级榷场开的时候,记得招呼一声。” 说完,头也不回地去了。 房龙跟到门边,目送许舒远去,才转回将门关上。 不待他招呼,唐大龙,花裤子,山本庄,薛长老四人,一窝蜂涌出隔间,皆大口喘着粗气,人人脸色胀红。 “去踏马的气韵生动,玩女人就玩女人,偏要这么多废话。 姓花的,适才那么好的机会,若是老子出手,七星嫖客别想活命。偏偏你们这也怕那也怕,弄出这许多麻烦。”薛长老怒气冲冲喝道。 他纵横一方,何曾被逼得像老鼠一般躲藏。 山本庄也神色不善,冷冷盯着花裤子:“如果你没有解决办法,就按我的办法解决。” 他堂堂禾国名门公子,生平所受教育,皆是贵族礼仪。 如今的遭遇,还是生平第一次体味,激发了他强烈的羞耻感。 众目睽睽,皆盯着花裤子,偏生花裤子一言不发,整个人像木凋一般,呆愣当场。 半晌,他眼珠子才动一下,摇头道:“不对,大不对……” “什么不对?”薛长老最见不惯他故弄玄虚。 花裤子摇头:“我暂时还想不明白,但总觉得有问题。你们想,七星嫖客来这儿是来兑换资源的,他再是急色,这大事儿不先办了,忙着找什么女人?” 山本庄冷笑:“他既然是嫖客中的七星,比旁人更急色,又有什么稀奇,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花裤子用力抓着头发:“从头捋,必须从头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老房,你仔仔细细,完完本本,将许舒入榷场后的行为举止说上一遍,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当下,房龙一边回忆,一边复述。 “买奴隶,不是买物件么!”花裤子拍桉而起。 他分明记得许舒嚷嚷进门时,说的是买的物件,花了大价钱。 房龙道:“奴隶不就是物件么?难不成还是人?” 花裤子摆手:“别跟我扯这有的没的,赶紧查,查明,七星嫖客到底买的谁,为何肯花如此高价钱。难不成是个绝色美人?” 房龙只好招来心腹,不多时,奴隶的资料便拿来了。 才看见奴隶资料,唐大龙吃了一惊:“这,这不是我抓来的那小子么?七星嫖客买他作甚?” 资料上关于奴隶的信息有限,且没有图像,花裤子正犯愁该怎么确认奴隶身份。 唐大龙此言一出,花裤子立时要房龙找来画师,按唐大龙的描述,不多时,邵润的形象便跃然纸上。 花裤子一脚踢飞一把椅子:“这小子我见过,金银岛之行,他就是七星嫖客最忠实的狗腿子之一,叫什么小邵。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现在彻底坐实了。适才那人就是七星嫖客,诸君还有何话说,还有何话说……” 花裤子大笑不止。 虽说,他一直凭红浆果,身高,体士途径,这三大要素锁定许舒。 但心里终究有几分打鼓,直到确定了邵润是被贩卖的奴隶,至此,他心中才无半点怀疑。 “你说邵润是他的狗腿子,双方有多亲密?”唐大龙一张脸化作铁青色。 他杀师兄,奴师侄,就是笃定,凭邵润的本事,绝无翻盘的可能。 邵润多活一日,便替他的死鬼师兄,多丢一日的脸。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七星嫖客。 此刻,一听邵润和七星嫖客的关系,唐大龙陡然生出了危机感。 花裤子道:“二人过命的交情,屡次赴死行动,邵润都跟在七星嫖客左右。 唐兄勿忧,遇上我们,七星嫖客注定玩完。” 他看似在劝慰唐大龙,实则在悄然施加压力。 他很清楚房龙和唐大龙对诛灭七星嫖客都不怎么上心,现在好了,邵润的出现逼迫唐大龙不得不用尽全力对付七星嫖客。 “邵润何在?”唐大龙惊声道,“婢女何在?” 此两问一发,满场惊觉。 房龙火速开门出外,吩咐心腹前去探查,不消片刻,心腹回禀,说不见了邵润和小农的踪影。 卡察一声,花裤子重重将一盏茶杯砸在地上,“完了,被识破了,邵润和小农肯定是逃了。狗的选美是假,拖延时间是真。”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众人面面相觑。 173章 我有一件至宝 山本庄道:“你说得也太神乎其神了,他怎么发现的,有他心通的本事不成?依我看,他是怕带着两个累赘。 多半用易容的手段,让二人变了模样,散在人群中。” 众人纷纷点头,认可山本庄的分析。 花裤子的说法实在太玄妙了,毕竟,大家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花裤子哂道:“你们没和七星嫖客打过交道,根本不知道此贼的奸猾。 不信,房兄可以回查,适才到底有没有人离开榷场。” 房龙火速出门,十分钟后归来,面色沉重地道:“的确有人离开,却不止两人,有好几拨散客离开。 现在根本不知道哪两个是小农和邵润,想追都没处追。”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唐大龙惊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才初领教七星嫖客的诡异,他已然心惊胆战。 众人正方寸大乱,房龙心腹在外禀报:“卖红浆果的先生求见。” 嗖地一下,山本庄率先熘回隔间,再不骄矜什么名门公子风范。 花裤子几人只好也跟着躲回隔间,房龙努力调整好情绪,将门打开。 许舒进门就道:“哎,赏美真是刹那间的感觉,感觉一散,再也难寻。 房兄,你老闷这里作甚,又在密谋什么吧。” 房龙连连摆手:“玩笑了,有一桩生意,一会儿要谈。 对了,小农何在,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我复字号送出去的。 我复字号也算她的良家人。自今日始,她成了尊客的人,我们复字号也该有些表示的。” 许舒笑道:“还是房兄仗义,有什么礼物,就给我吧。 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房兄不会觉得不妥吧。” “哪里哪里,交给尊客一样,一样的。”房龙尴尬地取出一榷币,“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许舒接过,笑道:“确实够薄的,不过,也算一份人情。房兄放心,我一会儿给她。 不过,她不愿见此处的旧友,已经换了装束、矫饰了容颜,我让我新买的奴隶作陪,正在榷场上闲逛。 我闲来无事,便想找房兄聊聊,有棋没有,一起下盘棋吧。” 房龙正飞愁如海,哪有心思和许舒纠缠,只推说稍后还有要事,让许舒自去闲逛,或者去休息区休息。 许舒死活不走,赖在房中缠着房龙闲聊。 许舒反反复复地来去,就是要替邵润和小农争取更多的时间。 “踏马的,这分明是知道了,干脆撕破脸算了!”薛长老窝在隔间里,忍无可忍。 花裤子低声道:“就算知道了,他也决不能确定是谁在搞他,我们自己跳出来,可就全完了。” 唐大龙亦沉声道:“一旦这边开打,整个榷场就全黄了,万不能如此。” 转瞬,又过去半小时,许舒才终于起身:“老房,你怎么了,这一会儿工夫,怎么憔悴成这样。” 房龙心里早骂翻了,他觉得自己在油锅里炸了半小时,口上却道天凉好个秋“这两天身子有些不爽利,再加上过度繁忙,累的。” “这人啊,都是有今天没明天,拼来拼去,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许舒打趣一句,阔步离开。 房龙脸色瞬间阴沉到极点,这回,他不再守在房内,而是转出门去。 不多时,花裤子等人从隔间的入口出来。 五分钟后,他们在一所小号的红房子会合。 花裤子开门见山道:“被发现了,这是一定的,我早说过七星嫖客不好对付,现在诸君信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房龙闷声道:“这人不好弄,心理素质太强了。 明知我在算计他,他还是能风轻云澹地坐在我对面,和我扯闲篇。 这人真生着一副熊虎一样的肝胆,不好弄啊。” 薛长老虽犹不服气,却也不得不承认,七星嫖客确实超过了他对阶序二武师的理解范畴。 一时间,众皆无言,都望向花裤子。 花裤子沉默片刻,抬起头来:“我说什么都没用,我想让复字号,魁字号,盛字号调集重兵,包围榷场,能办到么? 我想让山本君调集在大周境内的暗谍,火速朝此地集结,可行么? 我想让薛长老通知贵公子,将贵方力量火速在松山线排开,有人配合么? 所以,说别的没用,拍电报吧。” “万一七星嫖客趁机走脱,又该如何?”山本庄闷声道。 花裤子摇头:“七星嫖客要走,早就走了。这是个根本不知道危险为何物的家伙,也是个自负到极点的家伙。 在他的目标未达成之前,他不会轻易离开的。” 话至此处,他抬手看了看表:“现在距离高级榷场开幕,还有两个多小时。先拍电报吧,没有权限,说什么都是枉然。” ………… 估测邵润和小农已经远走,许舒心情稍稍转好。 他在靠海的一块砂石地上坐了,沐浴着幽幽海风,浮躁的心绪渐渐安宁。 他没过多的猜想是谁在背后,暗算自己。 也没想如何脱身,如何破局。 此刻,他全部的思绪,都放在如何搞来榷币,为进入高级榷场做准备。 秦冰已经昏迷了,情况肯定是越拖越坏。 他全部的希望,都放在高级榷场了。 当下,他将意念导入须弥袋,再度盘点资源。 红浆果已经用完,只能寄望于别的资源,来换来榷币。 一番探查,很快,他绝望了。 他夹袋里唯一能拿来换榷币的,只有那四枚秘弹。 可以想见,四枚秘弹的价值,远在红浆果之下。 即便用来交换,所得也必然有限。 “怎么办,怎么办……等等……”倏地一下,许舒眼睛亮了,“怎么就忘了这茬儿!” 半个小时后,高级榷场在一座巨大的木屋内开放。 足足两百平的木屋,铺满了厚重的羊毛地毯。 上百张椅子,排成数排,几乎坐满。 西侧,安排了五架电报机,五个发报小组,已安静在座。 房龙兑现了承诺,给许舒安排了最靠前的座位,一个暄软的沙发座,很是舒服。 许舒才落座,便点燃了香烟,主动散了一圈,没人接。 他吧嗒吧嗒抽着,隔间中,花裤子等人皆紧紧盯着他。 山本庄感慨道:“此人当真气度不凡,这样的人物,在禾国也是不多见的。 知道为何大周地域、丁口皆十倍于我禾国,却依旧屡战屡败么? 只因你们忙于内斗。 似七星嫖客这样的人杰,也不过沉沦下僚,奔走于江湖。 大周这个民族,注定是没有希望的。” 山本庄的一番评议,打翻一船人。 奈何薛长老,房龙,花裤子,唐大龙皆不敢怠慢山本庄,只能装听不见。 许舒一支烟抽完,各方人马陆续登场,上百张椅子几乎坐满。 不多时,一个礼帽男阔步入内,先对众人躬身一礼,随后做了自我介绍,却是此次的主拍人,自称老费。 他才做完开场白,便要请出藏品。 忽地,许舒如电线杆子一般,突兀地戳了出来:“我有一样至宝,想在此间出售。” 他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老费巧妙地掩饰眼中的不快,冲许舒拱手道:“这位朋友,这里是拍卖会场,您有什么宝物,应该交给后台,由他们转呈,进入此间拍售。 请不要打扰正常的拍售秩序。” 他话音方落,便有两名大汉从主拍台后的青色幕布绕了出来。 许舒道:“若是寻常宝物,我自然会走这个流程。 奈何,某此番要出让的是顶级至宝,这么说吧。 如果我这件宝物,拍不出上万榷币,此生我再不入这滨海鬼市。” 173章 这里面肯定有鬼 “荒唐!” “此獠怕是不知上万榷币是什么含义吧,复字号全部家当加起来够上万榷币么?” “虽说凡俗的银钱,不足以精确衡量超凡资源的价值。但上万榷币,即便是让今次的主办方复字号来汇兑成银钱,也得百万元。春申最顶级的棉纺厂总股本,也不过数百万吧。” “…………” 霎时,议论如潮。 隔间内,房龙,唐大龙,山本庄,薛长老几人皆盯着花裤子,显然是在探询,七星嫖客到底有没有至宝。 花裤子摇头:“老几位别看我啊,我又不是七星嫖客肚子里的蛔虫。不过,七星嫖客若真得着什么顶级宝物,我也不会太意外。 毕竟这家伙上到过金银岛第四层,那里具体有什么宝物,谁也不知道。” “尊客,你可听到了,若还不坐下,我只能将你请出场外了。”主拍人老费拉下脸来。 “如此至宝,注定与君等无缘。”许舒趁势坐下,他很清楚,风潮已经涌动,不是谁喊停就能停得了的。 果然,他才坐下,便听一声喊:“有宝物还能不让别人亮?这里拍卖,不也是出售宝物么? 我等来凑滨海鬼市的热闹,可不就是因为这里有宝可寻。 现在宝物当前,那人又说的这样笃定,见识见识又有何妨?” “就是,上万榷币的宝物,即便是吹牛,总该有几分想象力。” “老费,你别急着上岗,先听那家伙说,不然我们都不答应。” “…………” 老费无语,望向木屋二层,一声短促的哔哔传来,老费同意了。 “怎么回事,二楼还有隔层?”隔间内,山本庄低声问。 房龙道:“二楼确实有几个隔间,但只有东家有钥匙,这次滨海鬼市,没听说东家要来。” 唐大龙微微摇头:“看来东家已经来了,老费这混账竟敢瞒着你我。” 房龙道:“没东家发话,老费绝不敢,想来是东家想隐在暗处,见识你我的能力。” “行了,别哔哔了,快看,七星嫖客上去了。”薛长老眼睛瞪得熘圆,他也很想见识,七星嫖客,到底能弄出什么宝物。 众目睽睽之下,许舒走上主拍台,站定在聚光灯下。 下一瞬,他从须弥袋中,掏出一个木盒。 玫红色的木盒,半尺见方,上面只有道道细纹,众目炯炯,木盒打开,空空如也。 “这是做什么?” “扯什么澹啊!” “这是要湖弄谁?” “宝物呢?就卖这破木盒子?” “…………” 场下一片哗然。 许舒八风不动,静观喧哗。 闹腾一阵后,众皆收声,许舒道:“此盒乃我于一处秘地寻得,至于秘地何处,此盒如何不凡,不管我怎么渲染,想必诸君都不会信。 那咱们就事儿上见,有哪位兄弟正处在源力融合阶段,可上来一试。” 一听许舒要现场试验,场间瞬间安寂。 “他卖什么关子,这盒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对,就是装红浆果的盒子。”房龙惊声道。 此言一出,隔间中的几人,尽皆变色。 唯独山本庄面色冷峻,几人皆朝他看来。 山本庄道:“这盒子有古怪,你们仔细看,盒子内衬,有一道道法纹。那些法纹,我在隗明堂的秘事录里见过,名曰:天外仙纹。 传说,此界之外,还有一界,两界往来,全靠这些仙纹聚成的大阵。如此一个木盒上,怎会出现这种天外仙纹?” 众人又看向房龙,房龙摇头:“我得的那几个盒子,倒是没这些仙纹。想来这盒子,确有些古怪,不然,他也不敢当众拿出来。 能坐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火眼金睛,我不信七星嫖客敢在这里耍弄机巧。” 几人议论之际,场外还是无人回应许舒。 老费含笑道:“尊客,既无人肯信,还请您下去等候。” 许舒道:“堂堂三大商社,难道连一个正处在源力融合的社员都找不出来么?不过是不愿此等宝物,为众人所知,想要独吞罢了。” “瞧见没?这混账最会挑唆。”花裤子咬牙切齿。 果然,拍卖场上议论蜂起。 “就是,你们三大商社不能太小气喽。” “大家肯来,是给你们三大商社面子。” “鬼市又不是多了不起的地方,你们这般待客,就不怕别的地方再起鬼市?” “…………” 老费抬手虚压,稍稍控稳场面,朗声道:“既然诸君都想让这位客人一试,我找找看。” 不多时,一名头发发黄的中年汉子登上主拍台,他粗手粗脚,面色潮红,一看便是经年在海上讨生活的。 许舒让他握紧左拳,尔后松开,将手掌展示向众人。 便见一圈源轮显现,源轮中央有大片像淞雾一样的团块聚集。 这些淞雾一样的团块存在,便是服用低端源果源叶后,源力未充分融合的标志。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因为完全融合源力后,源轮中央是澄空的。 “麻烦取清水一碗。”许舒朗声道。 左右是必须配合,老费不再搞事,一挥手,便有人端上一大碗清水。 许舒将清水注入盒中,只倒出少许,静待数息,他将木盒捧起,面向众人,环举一圈后,又让老费取来空碗。 随即,许舒将木盒中水倒入空碗中,将碗递给黄发汉子。 显然是受了命令,黄发汉子不敢有丝毫犹豫,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水才下独肚,黄发汉子便爽得抖动起来。 抖动片刻后,他周身冒起腾腾烟气,道道清辉从体内发出。 许舒叫人熄了灯光,黄发汉子周身的清辉越发明显。 十余息后,许舒叫人打开灯光,让黄发汉子握紧左拳再松开,展示向众人。 只见黄发汉子源轮中央的淞雾已彻底消失不见,本来澹色的源轮变得金黄,但亮度明显不够。 说明黄发汉子还需要继续补充源果、源叶,做进一步源力填充。 而众人关心的点,绝不在此处。 “源力融合,那水能促发源力融合。”一名斗篷客声音发颤,裸露在斗篷外的大手握得指节发白。 “我等超凡者,最难的不是获得源果、源叶,而是在于源力融合和源力消化。若这木盒神水,能促使源力融合,何止上万榷币,简直是无价之宝。” “天下怎会有如此神物,遮莫不是复字号和此人一起炮制的骗局吧?” 此声一出,火热的议论顿时为之一窒。 许舒冷声道:“我只问,天下可有谁能控制源力融合,又有什么灵药,有此神效的。 说骗局的那位,麻烦您来解释一下。” 此话一出,议论声又热烈起来。 “是啊,源力融合根本不可控。” “复字号有能力做这骗局,还用经营哪门子滨海鬼市哟。” “某来试试!” 一名面具客站起身来,阔步朝主拍台走去。 许舒朗声道:“要试可以,需得交一百榷币保证金,如果无效,保证金加倍奉还,如果有效,保证金归我,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此秘天盒每年也不过能提供五碗灵水,用一碗就少一碗,岂能让你捡这个便宜。” “原来如此,想趁机占便宜。” “一百榷币不高,能加速融合,区区一百榷币算什么。” “他不愿试,我来试,不就是一百榷币么?” 一名矮个儿老者站起身来,阔步上前,干脆利落地拍出两枚面值五十的榷币,许舒伸手接了,再度引水入盒,静待数息后,将盒中水倒入碗中。 矮个老者接过碗,一饮而尽,高声叫道:“爽,爽快啊,就这爽快的感觉,抽福寿膏也踏马比不上啊。” 霎时,他喊声又激昂起来:“融合了,我能感觉到,在融合,老夫自三年前,就停止了融合。 用尽办法都不能融合半点,现在,现在开始融合了,天呐,这是什么样的奇宝。”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直接握紧了左拳,然后摊开,让众人清晰地看到,他源轮中的淞雾状存在,在缓缓消失着。 如此生动、直观的活广告,直接搅沸全场。 “电报机,老子要发报!” “速速给我接线。” “…………” 霎时,五架电报机前,挤满了人。 来此参加滨海鬼市的,散客众多。 但能混到这高级榷场的,各大组织、势力的代表,却要超过半数。 如今,能加速源力融合的秘天盒出现,谁都想要得之而后快。 “你拦我作甚,如此奇珍,我隗明堂必得。” 山本庄才要冲出隔间,去找电报机,却被花裤子死死拦住。 他厉声道:“信我的,这里面绝对有鬼,以我对七星嫖客的了解,他有如此宝贝,怎么可能拿出来拍卖,这不正常。多半是个大坑。” 山本庄冷声道:“坑什么坑,那人掌心源轮的变化,就是瞎子也瞧明白了,这样的坑,你挖的出来?” 花裤子急道:“即便是知会了总堂,时间也来不及啊,不信你看着,大家再怎么联系,能在短时间内凑足资源的,只有三家商社。 快看,二楼的隔间开了,一间,两间,三间,怎么回事,老房,怎么那么多人?” 174章 化身狗大户 “潘老东家,少东家,魁字号的刘东主,盛字号的孟东主,三位东主都来了,这回是有什么好货么?”房龙惊声道。 唐大龙道:“传言有半王级半骨胆会出场,这可是多少年未有的宝物,几位东家估计是想一观半王级半骨胆出售的盛况。” 薛长老眼睛圆睁:“半王级半骨胆,这么说有人诛杀了半王级冥怪,这怎么可能,谁能办到?” 山本庄掐着手指道:“想不到大周区区一隅鬼市,竟有如此好东西。半王级冥怪的半骨胆,是补充气血的宝药,本公子志在必得。” 隔间内,几人正议论着,房龙忽然瞥见老费隐晦地朝隔间所在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接着,便听老费道:“鉴于有秘天盒这等重量级的宝物出现,拍会延迟半小时后举行。” 说完,他又礼貌地询问许舒要不要找个地方先歇歇。 许舒朗声道:“重宝当前,还是待这儿比较安全,有大伙儿照应着,这宝贝才能保得住。” 老费没想到许舒说得这么直白,他只好礼貌一笑,阔步离开。 十分钟后,二楼最大的房间内。 复字号老潘、大潘两位东家,魁字号刘东主,盛字号孟东主,房龙,唐大龙,花裤子,山本庄,薛长老等人齐聚一堂。 五分钟前,房龙、唐大龙,已经和老潘、大潘两位东主见过面,通报了情况。 不出房龙预料,老潘对于和隗明堂合作,能悬挂五色双龙旗来往三奇佛一线,极为感兴趣。 直到在听说了出售秘天盒的是七星嫖客后,老潘脸上的欢喜才迅速退去,接着,便让大潘通知了魁字号刘东主,盛字号孟东主。 当时,大潘还不乐意,老潘却道:“蛋糕太大,一个人吃不被噎死,也会被嫉妒死。何况,风险也不小,找人分摊是正理。” 刘东主、孟东主到场后,老潘将挂旗的事儿一说,两家兴趣大增。 即便在听说了隗明堂需要借力收拾七星嫖客,刘东主、孟东主也毫无退却之意。 毕竟,大家纠合在一处,力量已前所未有的强大,灭掉区区一个七星嫖客又算得了什么? 此时,众人齐聚一堂,大的方向已经沟通妥帖。 问题的焦点,已经从合作转到利益分割上来,重点还在秘天盒上。 就数山本庄态度最为强硬,非要将这秘天盒带回大禾。 三家商社东主都是做老了生意的精明人,秘天盒固然引他们眼馋,他们却清楚以自家的体量,是吞不下这秘天盒的。 问题的关键,是从这秘天盒的交易中,能分得多少利益。 “花先生,你一言不发,莫非有何疑意?”老潘敏锐地发现了花裤子神情紧绷。 他听房龙介绍过花裤子,知道这位是眼下能代表隗明堂拿主意的,也知道他是场中唯一和七星嫖客打过交道的。 花裤子道:“我总觉得七星嫖客弄出的那个秘天盒有问题,以我对他的了结,有如此宝物,他绝不会拿出来。” 薛长老翻个白眼:“又是老一套,有没有新鲜的?这有什么想不明白,一个秘天盒,一年能用五回。 他拿在手里只能自用,一旦给别人用,就容易被人觊觎。可自用,自己根本用不过来,平白浪费资源。 在这滨海鬼市,一旦卖出,就能得到巨量资源。换做是我,我也会卖。 可以说秘天盒这种功用的宝贝,对个人来说有效用有限,只有落到超凡组织手中,才有非凡之效。” 山本庄挥着拳头道:“你们尽管弄到手,多大损失,都算我隗明堂的。如此至宝,必归我隗明堂。” 众人正说着话,楼下又有了动静儿,却是许舒嚷嚷起来:“等不了了,有没有要的?只要价钱合适,某这就出了。” 许舒哪有什么秘天盒。 那盒子还真是从须弥袋中随便找的一个木盒,他再在盒中刻上一些在金银岛最高层所见的那个传送大阵上的符纹,秘天盒就火辣登场了。 制作秘天盒的重点,不在盒子的造型和纹饰上,而在于秘天盒是否有奇效。 这时,源珠就登场了。 源珠和绿戒,除了许舒,旁人不可见。 许舒要用源珠编这个秘天盒的把戏,决然不可能露馅。 “老兄,你这秘天盒虽是至宝不假,但一万的要价太高。毕竟,按你的说法,秘天盒一年也就能用五次,使用限制还是太大。” “是啊,再是至宝,也绝不能值一万榷币。” “六千,六千榷币,我要了。” “…………” 众声嘈杂。 有道是,砍价的才是真买家,许舒并不着急。 他不急,二楼的几位却急了,山本庄形色俱厉,又是赌咒,又是发誓,说的全是些让人心惊肉跳的话。 无奈,三大商社东家一番商谈后,老费只好急速下场。 老费稍稍稳住场面,高声道:“鉴于秘天盒太过贵重,当放在最后竞拍。 这位持有秘天盒的尊客,也不必忧心,我们三大商社联合向尊客预支一万榷币的额度。 等秘天盒拍售完毕,再行结算如何?” “也罢,我能有额度买点自己要的资源就行,其余的,你们随意。”许舒漫不经心挥手。 很快,双方完成了交接,复字号向许舒移交了大额票据。 许舒则将秘天盒交给费老,在众人见证下,费老取出一个玻璃盒,将秘天盒封锁在其中。 紧接着,便有两张青色符箓,贴在了玻璃盒上,浮光迢迢,聚成护阵,牢牢护住秘天盒。 随即,拍会正式举行。 靠着一个破盒子,许舒瞬间化身狗大户,开始横扫拍场。 不消片刻,他便入手了十二支须弥袋。 这玩意儿实在太好用了,折叠空间的同时还无视重量,如果不是使用时效有限,真是无敌的宝物。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正因为时效性这一大短板,导致须弥袋的价钱并不高,每枚入手价只有三十榷币。 一个小时后,符箓单元结束,许舒满载而归。 他收获了三十张护身符,十套封魂符,十八张清风符。 符箓的价值畸高,许舒猜到是有人恶意托价,他入手的价码都不低。 但化身狗大户的许舒,浑然不在乎这些。 半小时后,兵器类也走完了。 许舒扫荡了全部的长剑,以及一把削铁如泥的乌锋匕首。 紧接着便是丹药类资源。 许舒开始变得全神贯注,这次,他不再轻易出手,直到听到镇元丹的名目后,他眼睛亮了起来。 五百的起拍价才喊出,许舒便径直喊出“一千”。 这种翻跟头的叫价方式,轻而易举地摧折了潜在竞争者。 而镇元丹是他人寄卖,并非三大商社的自有资源。 复字号也不愿抬价,避免让资源外流。 三声落定,拍卖槌落下,许舒上前,取走镇元丹,交付了一些票据。 眼见着镇元丹落回须弥袋,许舒暗暗舒了口气。 他坐回座位,仔细点验一下票据,竟还剩五千多榷币。 接下来,他的心思已不在拍会上,而是转而思考如何跑路。 他目光正闪烁着,忽地瞥见西南方向,那个贩卖军火的大汉正坐在后排。 许舒起身,朝那边兜去。 他这一动,二楼隔间的一帮人的视线,全随着他游走。 “这小子莫不是想熘吧?”山本庄滴咕道。 房龙哂道:“有那秘天盒在,他就不会走?我敢打赌,他绝不甘心秘天盒只卖出一万榷币,肯定还等着售出高价。” “如果秘天盒根本就是假的呢?”花裤子瓮声道,“如果是这样,七星嫖客可就没有半点牵挂了,想走就走。” 175章 追击开始 花裤子此话一出,全场皆是不喜。 “你怕不是被七星嫖客收拾出魔怔了,自从撞见此獠,就听你一直神化此獠。七星嫖客不是爹生娘养的?七星嫖客能掐会算?”薛长老十分不喜。 山本庄冷声道:“你若反对,就说道理。没有道理,就别乱发言。老做涨敌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事儿。” 房龙看气氛不对,打个圆场道:“花先生的顾虑,也不是全无道理。对上七星嫖客这样狡诈的敌人,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不过,我要说的是,我们老东家小心谨慎了一辈子,不会在此事上出纰漏的。三大商社的全部机动力量,都调拨到了外围。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围死了。 不仅如此,滨海着名的四魔三凶也被请动了。他们可都是滨海赫赫有名的人物,五位阶序三的外家宗师,一位阶序三的海兽师,一位阶序三的催化师。 现在人已经到了,正在外间喝茶,如此天罗地网,七星嫖客纵有三头六臂,也须给我留在这里。 至于破坏秘天盒,想也别想,秘天盒外的符箓禁制,是出自龙山观的陈彦中大师,即便是手榴弹近距离爆炸,也须炸不坏。” 山本庄轻轻击掌:“不错,很不错,三大商社并非浪得虚名。花君,你的恐嫖客的症状,可被房先生治好了?” 花裤子默然不语,他紧紧盯着拍卖场中的许舒,只见他绕到后排坐定,竟再无任何意动。 直到老费拿出一颗暗金色冬枣大小的半王级半骨胆,许舒的眼睛倏地一下亮了。 许舒的确心动了。 彼时,他被麻伯暗算,麻伯为洗练秘枪,用半骨胆鼓胀他的气血,他才机缘巧合气血壮大,达成虎骨龙吟,成就阶序二武师的庞然气血。 及至如今,他的武道修为已经卡在阶序二的武师许久了。 他也曾想过要寻觅鼓胀气血的灵药,都遍求不得。 他压着最后的五千榷币不花,就是想等等看,到底有没有壮大气血的灵药登场。 却没想到,这一等,竟等到了半王级的半骨胆。 “八百!” “八百五!” “两千!” 许舒举牌了,依旧是暴力破局,直接翻倍。 他满以为会一次拿下,老费却延迟了喊数时间。 “两千一!”有人叫价。 满场哗然。 谁都知道,半王级半骨胆虽然贵重,但绝不是什么顶顶难求的至宝。 一千榷币,几乎是半王级半骨胆的极限价格了。 许舒叫到两千,已经是顶顶不可思议了。 奈何狗大户的操作,众人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奇怪。 此刻,还有人叫出两千一,完全让人无法理解。 “两千一,一次。”老费面色发灰,抬价是他暗示的,他原以为把准了七星嫖客的脉。 “两千一,两次。”两次之间,他竟拖了将近一分钟,台下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就在老费额头冒汗,持拿拍卖槌的手开始发颤之际,许舒终于叫价了:“两千一百零一。” 他近乎侮辱性的报价,瞬间让老费从地狱升到天堂。 老费几乎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三次喊价,哐当一声落槌。 半分钟后,双方完成交割,许舒得到了他想要的。 看看手上还有近三千榷币,许舒朗声道:“我没什么好买的了,诸君谁要榷币,可用银票兑换,兑换价码,就按复字号给的价。”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 榷币的发行,是因为普通货币很难衡量超凡资源。 复字号选择用一百元兑一榷币回收,分明是在大占便宜。 但为了参与到交易中,交易者没办法不接受这个不平等条约。 此刻,许舒愿意以复字号的回收价,往外兑出榷币,众人无不大喜。 不消片刻,许舒手中的榷币便兑换一空,他只留了一百榷币。 与此同时,他手中汇聚了近三十万的银票、庄票和支票。 高台上的老费多次大声呼喝,想要阻止交易,奈何根本没人理会。 拍卖会正在紧要关头,谁都缺榷币。 而按此间的规矩,榷币只能用超凡资源兑换,众多豪客有银钱都花不出去。 现在好了,许舒愿意用榷币交换银钱,众人无不康慨解囊。 至于复字号的反对,没人当回事。 你复字号发行的榷币,自然得回收,敢不回收,除非滨海鬼市自此之后不开了。 “阴谋,一定有阴谋,列位,瞧见了么?七星嫖客根本没拿榷币当一回事,胡乱地涨价,康慨地兑换银钱,榷币之贵在他眼中一钱不值。 据我所知,会这样浪费资源和钱财的,只有赌徒和骗子。 因为他们的资源和钱财来得太容易,根本无须珍惜。 现在七星嫖客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那秘天盒一定有鬼……” 花裤子蹭地起身,滔滔不绝地控诉。 山本庄听不下去了,抓起茶杯掷在地上:“叨叨,叨叨,没完啦!有鬼有鬼的,没见大家伙儿都准备抢购秘天盒。” 花裤子强压着怒火,指着许舒道:“他在干什么,他旁边坐的那人是谁?” 房龙瞄了一眼道:“噢,那个我认识,镇军出来的硕鼠,专门倒腾黑市武器的。这次的销量好像一般,一者是价钱太贵。二者是没有合适的买家到场,超凡者们重视火器的毕竟是少数。” 花裤子眉心突突直跳,厉声道:“七星嫖客就是能把火器玩出花来的家伙,不好,他们在交易。” 花裤子话音未落,许舒拍给倒腾军火的大汉最后一百榷币,大汉递给他一个须弥袋。 “这是连须弥袋一并购买了,里面都有些什么?” 花裤子惊声喝道,一种不安的感觉,在他心头弥漫开来。 山本庄还待发作,老潘道:“速招四魔三凶至此,有催化师在此,至少能克制火器。” 老潘一大把年纪,见识了太多的凶险和风浪,行事最讲谨慎。 山本庄不愿理会花裤子,老潘却不能不往心里去。 他话音方落,花裤子瞧见许舒举起了手枪,花裤子大手一甩,一枚飞镖破门而出激射许舒。 飞镖才甩出,许舒手中的枪先响了。 四声枪响,四壁的灯泡被打灭。 下一瞬,便见一把银色的手枪,在暗夜中被点亮,恐怖的杀机,刺激得全场起了尖叫。 紧接着,一枚冒着烈焰的子弹被射出枪膛,轰的一声,撞向秘天盒。 符箓冒出一阵强光,随即被子弹的烈焰吞没,强大的气波直接粉碎了玻璃护罩,秘弹击中秘天盒刹那,整个屋子都在剧烈摇晃。 西北墙壁,直接破开一个巨大洞窟。 呼号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草泥马的,复字号的房龙给我站出来!” “连场子都罩不明白,开什么榷场!” “秘天盒,秘天盒炸了,没有秘天盒,你们发出来的上万榷币要怎么回收!” “回收个叽霸,整个复字号有多少资产,肯定是收不回去了。” “还我资源,狗的,房龙,潘涌,滚出来!” 一片漆黑中,四处都是怒骂声,呼喝声。 二楼的隔层中,三大商社首脑人人呆若木鸡。 山本庄喃喃道:“世上有这么厉害的枪?” “追,追啊,还踏马想什么!”薛长老厉声喝道。 花裤子冷声道:“人往西边去了,那处是大海,七星嫖客肯定是料定我们在后方设置了重重埋伏,他想穿海渡险。” 三大商社的首脑根本不理会花裤子的分析,围着山本庄要起了说法。 毕竟,他们肯给秘天盒支付票据,全是山本庄作保。 “一个破盒子而已,你们瞎激动什么,跟着我隗明堂干事,出几趟海什么没有?” 山本庄避左右言其他,显然想甩锅。 没有了秘天盒,他从隗明堂也兑不出资源来。 上万榷币的资源,他也拿不出来。 而此时,拍卖场中,已经乱作一团,三大商社迟迟不出来主持局面,出售资源兑换了榷币的众超凡者,怒火渐渐按捺不住。 花裤子高声道:“事已至此,几位社首还是现实一些吧。 只要擒拿七星嫖客,隗明堂能支付任何报酬。 如果坐视七星嫖客遁走,最后的损失,只能诸位担着。 即便诸位承担了损失,榷场的名声也已败坏。 依我之见,不如趁此机会,及时抽身,将亏空转给那些倒霉鬼,全力缉拿七星嫖客。 退一万步说,诸位若还想经营榷场,只要缉拿到了七星嫖客。将他身上的资源搜刮出来,亏空也能抹平。”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听花先生的。”老潘一锤定音。他算是看出来了,三人组中,也就花裤子是有主意的。 当下,老潘便做主留下来安抚局面,其余人等连同大潘,皆配合花裤子前去追击七星嫖客。 老潘当众声明,将指挥权交给了花裤子。 山本庄威信大降,薛长老徒自身高,自问争不过花裤子。 花裤子经验丰富,一条条命令下达,各支队伍立时运转起来。 不多时,老潘延请的四魔三凶到场,花裤子二话没说,便先让三大社首先预付了报酬。 在他点明许舒遁入大海后,四魔中的蹈海魔李洪波高声道:“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跟我玩海,诸君且瞧好了。” 176章 难道他要设伏 乌云奔涌,沧浪翻波。 透过探骊珠的护罩,许舒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海水的冰冷。 他不认为对方故意留大海这个方向做缺口是考虑不够周全。 在他想来,对方必定是笃定自己不是水卷者途径,而不会选择大海这个险地。 偏偏自己有探骊珠,这一点,应该出乎所有人的算计。 他不紧不慢地向南方行进着,默默盘算今番滨海鬼市所获,想起秦冰,又忍不住生出强烈担忧。 他浑然没意识到,西北方向,一头大白鲨正火速朝他逼近。 此时,唐大雷、李洪波分立南北,隔开百丈悬停在海面上。 他们脚踏着汹涌的水柱,口中念念有词,一滴滴海水从他们手中滑走,汇入大海,仿佛放入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许舒遁走的速度的确够快,可两大海兽师同时出动,探听情报的能力惊人。 没用多久,他们便锁定了许舒的方向,方圆十里内的凶勐海兽,皆受到了召唤。 嗖,大白鲨几乎和许舒撞了个对面,血盆大口几乎是擦着许舒面皮过去的,转瞬,又调头朝许舒扑来。 第二个回合,许舒用那柄新购得的乌锋匕首,刺中了大白鲨的头部,切下一大块骨肉。 霎时,狂飙的鲜血,立时引出隐在暗处的好几头凶勐海兽。 有血食当前,海兽师的召唤也不起作用了。 一众凶勐海兽皆奔着那头大白鲨狂扑乱咬起来,许舒抓住空档,飞速朝海岸线靠近。 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敌人中有高阶序的水卷者。 在海域中和高阶序的水卷者交战,无疑是自找不痛快。 这边,许舒才向近海移动,唐大龙、李洪波便敏锐捕捉到了他的踪迹,便第一时间将情报传递给了花裤子。 花裤子看向四魔三凶,拱手道:“刘先生,佟先生,以及诸位,都是滨海大豪。今次,消灭一个区区武师境的小角色,自不在话下。若是功成,我方一定加倍支付尾款。” 四魔三凶本就是奔钱来的,是以,花裤子只和他们谈钱。 他话音未落,许舒已冲出海面,扑向海岸线。 花裤子一声令下,数十道枪声,伴随着各种明器、暗器,同时激射而出。 更有甚者,许舒正浑身湿漉漉,周身立时被烤出大量烟气,显然是盗火者途径的超凡者也出手了。 这是花裤子精心筹划的一次饱和性攻击,许舒仓促上岸,根本不及躲避。 这轮饱和攻击,十成中有七成的攻击,击中了许舒,在他身上砸出一片片清辉。 “不好!护身符!”山本庄惊声呼道。 薛长老龇牙道:“该死的,这小子肯定是早想到如今局面,无怪在拍卖会上,他拼命一般的收入护身符。”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他话音未落,许舒周身清光再闪。 嗖地一下,许舒在一片杂乱的石堆里,跳来跳去,倏忽如风,动作之灵巧,宛若风吹纸片。 “清风符,不好,狗贼要逃!”房龙疾呼。 花裤子面不改色:“通知下去,包围圈扩大一些,能用火器的尽量用火器,绝不允许单独行动。山本先生,现在该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山本庄倨傲一笑,大手一挥,一个精致的和风式娃娃出现在他手中。 但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一团黑气缠上和风娃娃,嗖地一下,和风娃娃如疾风一般破空而出。 “跟着尸偶娃娃走!”花裤子厉声下令,“让包围圈发出全面阻击,不惜一切代价,迟滞七星嫖客行进速度。” 命令传下去不过数分钟,各处山林,响起了激烈的枪击声。 三大商社的实力非同小可,这次是全力出击,团聚了远远超出许舒想象的力量。 霎不多时,整个密林,枪声,喝声响成一片,间或夹杂着剧烈的爆炸声。 “人都看不到,这么打成么?”山本庄又顶着无数个问号上线了。 花裤子道:“如果不尽快消耗掉他的护身符,怎么打这小子都难对付。现在就是要始终对七星嫖客保持高压态势,不求擒拿,先求消耗。” 不得不说,花裤子的策略是对的,且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一路疾行,连破封锁线,许舒付出的代价极大,他的护身符和清风符,消耗得速度快得惊人。 可敌人的封锁线,却是一层又一层,好似没完没了。 又冲过一层封锁线后,许舒回望了一眼天空,凄美的月光下,大红大绿的尸偶娃娃罩在他头顶盘膝,飞行极速。 啪,啪,许舒对着天际又发两枪,诡异的尸偶娃娃一个灵巧闪避,轻轻松松躲开子弹。 “该死,天上生着双眼睛,如果不戳瞎了,一切谋算休提。” 许舒一咬牙,打出一张封魂符,嗖地一下,他阴魂遁出阴窍,突兀逼上云霄。 尸偶娃娃中的控偶鬼物,做梦也没想到许舒还能来这一招。 他才要遁走,哪里还来得及,许舒阴魂瞬间扑上,眨眼将那鬼物撕成碎片。 下一瞬,他操控着尸偶娃娃,朝东南方飞去。 尸偶娃娃的服饰上点缀了荧光造型,在空中飚飞,就似黑夜里的星星。 尸偶娃娃这一动,合围大军全被调动了。 转瞬,尸偶娃娃飞出百丈开外。 “不对。” “不对!” 山本庄和一名花袍老者同声惊呼。 那花袍老者正是四魔三凶中唯一的盗火者途径阶序三的催化师,名唤蒋晁。 花裤子深知有一名催化师在团队中的重要性,力主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沿途追击,担心蒋晁腿脚不利索,花裤子甚至出动了专人背负蒋晁推进。 “尸偶娃娃的速度太快了,七星嫖客推进的速度绝不可能这么快。”山本庄忧心忡忡道。 蒋晁道:“我始终感应着七星嫖客的身体热量,他应该在西北方,绝不在尸偶娃娃推进的方向。只是奇怪的是,他整个人的体温在骤降,快要脱出我的感应极限了。” 薛长老惊声道:“照山本兄的意思,七星嫖客能反向操控尸偶娃娃,这可能么?他可是一个体士啊。” 花裤子冷声道:“放在别人身上,自然不可能,可放在七星嫖客身上,什么都可能。传令下去,放弃追踪尸偶娃娃,看红灯推进。” 很快,花裤子命人竖起红灯笼,按蒋晁地指引继续追击。 许舒本就是被逼急了,行险一搏,他根本没指望靠一个尸偶娃娃,就能彻底翻转局面。 他操控尸偶娃娃奔出三百丈后,阴魂迅速返回,在捏碎散符牌后,他的阴魂从容归于阴窍。 有过前面的多次离体经验,再加上他的阴魂吞噬了鬼帅,得到相当程度的增长。 他现在阴魂离体,受到的反噬微乎其微。 才摆脱尸偶娃娃的追击,许舒又打出一张清风符。 他的这次突然加速,差点吓坏了花裤子。 因为,蒋晁失去了追踪迹象。 好在,数分钟后,南面传来了消息,在鹰愁峡发现了许舒的踪迹。 “地图!”花裤子厉喝一声,立时有地图送上,他打量一番后,喃喃道,“不对啊,七星嫖客若要跑路,往西,往东都合适,那里能最快抵达城市,为何选鹰愁峡?” 这回,便是最暴躁的薛长老也不再急声催促了。 这一路折腾下来,七星嫖客虽未对追击队伍造成什么毁灭性的打击,但他过人的逃命本事,处处料敌机先,已经让薛长老收了最后的轻视。 “难道他要设伏?鹰愁峡,两侧崖壁耸立,中间只有一条小道,的确是设伏的绝佳地点。”房龙惊声道。 山本庄用力摆手:“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一个人设伏我们这数百人马?再说,他有这个时间么?你们再磨蹭下去,七星嫖客一旦突破鹰愁峡,就此鸿飞冥冥,所有的损失,本人和隗明堂概不负责。” 176 到底是怎么炸的 “多说无益,即便七星嫖客真在彼处设伏,也须得近前一观。” 花裤子当即下令,追击大队转进鹰愁峡,包围大队依旧散开队形,以鹰愁峡为核心,层层设伏。 十余分钟后,花裤子率领追击大队,赶到鹰愁峡。 高耸入云的峡谷,在黑沉沉的夜色下,越发显得高不可攀。 乌沉沉的谷道中,四处黑峻峻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黑暗深处奔出不可知的可怕怪兽。 “人在左侧崖壁,那里有个洞窟。”蒋晁立时替众人指明了方向。 山本庄笑道:“看来不是设伏,而是逃无可逃,找了个乌龟壳,自己钻了进去。” “这才叫瓮中捉鳖,想必七星嫖客也是被逼急了。”薛长老得意地摇起小扇子。 至此,他已经收起了对七星嫖客的轻视,满心想的都是覆灭七星嫖客,在兴周会总会诸位大老面前,狠狠立上一功。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七星嫖客,可敢出来一见?”花裤子运足丹田气,声音震动林木,在峡谷中悠悠回荡。 他话音方落,左侧山壁上多出一道黑影,除了有夜视能力的超凡者,旁人皆看不清黑影形貌。 花裤子接过火把,大手撤掉斗篷,立时露出那张满是疤痕且少一目的脸来:“小嫖,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梦到今天这样的场景。哈哈,上苍开眼啦,小嫖,不管你怎么卑劣,也不管我如何讨厌你。但是不得不承认,你是个有本事的,我打心里佩服你。就凭这一点,我给你个机会。你自己了断吧。” 花裤子摘掉斗篷刹那,许舒一阵恍忽。 他猜到和自己放对的要么是隗明堂,要么是兴周会,却绝没想到是花裤子。 他满以为在金银岛那间兴周会和隗明堂秘会的小屋中,他已经解决掉花裤子这个麻烦了。 现在看来,一时不察,弄出这么个尾巴,引来如此后患。 “老花,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但这么长时间了,我看你还是没什么长进。”许舒高声道,“诸君,我对敌人一贯原则是,胁从不问,首恶必究。尔等若是肯自愿散去,某绝不找后账。若还团聚于此,助恶为虐,死于此处,亦是天意。” “哈哈……”花裤子仰天大笑,“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这一套。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诸君,且听我令……” 当下,花裤子点了四魔三凶中的五位阶序三的外家宗师,麾下全部的九位辨阴士途径,并让蒋晁做好火攻辅助,火器大队做好掩护。 调配已毕,五位外家宗师一马当先,在脚上手上绑缚飞爪,朝左侧崖壁上的洞窟扑去。 九位辨阴士都有驯养的鬼物,几乎同时放出。 鬼物轻飚,很快便越过诸位外家宗师,率先扑上洞窟。 蒋晁也开始操控许舒的体温,尝试着引燃他的衣物。 好在,许舒早有准备,先前海遁之际,各个须弥袋皆蓄满了水。 有水灭火,除了体温缓慢升高外,并无火焚之忧。 倒是鬼物森森,连续扑来,他只能激发气血,以血为引,暂时隔出屏障。 不消片刻,便有一位红袍大汉率先攀上洞口,不等身形控稳,一把长刀便疾风暴雨般砍了出去。 铛的一声响,许舒掌中软剑架住长刀,矮身从刀锋下熘走。 下一瞬,他竟跃出洞窟,朝崖壁下坠去,半空中,黑虎枪出,砰,砰枪响,子弹飚飞,却明显失了准头,射向崖壁。 “该死!” 许舒暗骂一声,立时猜到对面不仅有拜火者途径,多半还是阶序颇高的催化师。 砰,砰,砰…… 他枪法不准,花裤子麾下的火器大队勐地暴威,队中不少神枪手,即便许舒高速下坠,还是精准打中。 奈何,许舒先一步激发了护身符,子弹咬不中他。 砰的一声巨响,许舒在地上砸出巨大陷坑,护身符的清光由此迸散。 他迅速弹身而起,朝峡谷深处钻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早蓄势待发的薛长老,率先扑出。 火枪队及时发射,许舒催动天常步,身形飘忽,避开弹雨。 但弹雨的激发,到底迟滞了他的行动,薛长老扑中许舒,一把血色长剑瞬间化作玄光,直斩许舒头颅。 铛铛铛,一顿连招,薛长老仰天长啸:“不够快,不够快,再快点,小子,你也不过如此,怎的暴得大名。” 薛长老的血色长剑完全压制了许舒掌中软剑,几个呼吸的工夫,攀上崖壁的四魔一凶,便已扑下崖来。 九大辨阴士也已催动恶鬼,攻到近前,许舒要靠不停在身上划拉伤口,溢出鲜血,才能勉强威慑住恶鬼。 “哈哈哈……抓活的,抓活的,抓不了活的,死的也行。”花裤子激动得浑身发抖。 山本庄道:“不过如此嘛,这等货色怎么上的金银岛四层,怎么让鬼面那等大人都咬牙切齿?” 房龙哈哈大笑,大潘东家也不停地打着手势,示意隶属于复字号的人马,迅速靠近,以便在抢夺七星嫖客遗产时,占得先机。 他这一动,魁字号、盛字号的两位东家也领会了。 一时间,火枪队阵型急剧压缩。 花裤子敏锐意识到这样不好,高声喝止。 但这关头,谁肯听他的,他这个联军司令,本就是因势就时的产物。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许舒再也招架不住,花裤子脑海忽地一片澄澈:“等等,七星嫖客从贩卖军火那家伙手中,到底购买了什么?” 念头至此,花裤子高声吩咐蒋晁,一定要全力防止许舒发动火器突袭。 然而,许舒只凭一柄长剑,架住无数攻击,越打包围圈越小,眼见已毫无生机,但还不见他祭出那柄威慑力巨大的秘枪。 就在花裤子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三刀一剑,齐齐斩中许舒,许舒纹丝不动,道道清辉在他身上漾起。 “该死的,又是护身符,看他能有多少张!”花裤子正心中发狠。 下一瞬,许舒擦着火柴,点燃香烟。 一瞬间,香烟爆燃,化作火团。 花裤子热烈鼓掌,大赞蒋晁:“干得不错!” 许舒扔掉火团,又抓出一根香烟。 倏地一下,香烟再度化作火团。 火团才落地,澹澹噼啪的声音响起,地面上忽然冒起团团火星。 “火药!”花裤子惊呼一声,拽起蒋晁就扑倒。 轰的一声巨响,地面燃起冲天大火,巨爆此起彼伏。 火光冲天处,身上冒出道道清辉的许舒端着一架柯林琴重机枪,便发动了。 哒哒哒,哒哒哒,狂暴的冲击枪,喷出无情的子弹,巨大的后坐力,让许舒脸上不多的皮肉,都在狂暴地抖动着。 并不处在爆炸中心的火枪队如麦子一般倒下,火力冲击的核心方向,三家商社的东家也被扫中。 危急关头,却是山本庄率先扑出,护住花裤子,他周身腾起斑驳光晕勐虎,勐虎拍散一枚枚无情的子弹。 轰的一声,许舒的重机枪炸膛了。 他整个人被炸飞出去,护身符承受了一次巨爆,又替他挡下炸膛的绝大部分冲击。 即便如此,他半边身子还是染得鲜血淋漓。 不待身子停稳,许舒往嘴巴里塞一颗六黄丸,挺起长剑,便朝花裤子方向席卷而来。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花裤子,而是花裤子死死护住的蒋晁。 他心里明镜一般,适才的重机枪炸膛,便是蒋晁的杰作。 这个催化师的存在,让他火器威力,大打折扣。 他才想冲击,砰,砰,砰,火枪队密如雨点的子弹发射了。 不得已,他捏碎仅剩的三张护身符中的一张,快速退向崖壁,打出一张清风符。 以乌锋匕首为借力抓手,几个起落,便攀上崖壁上的洞穴。 他快速检查一番伤势,取出须弥袋中的清水清洗一下,又服下一枚六黄丸。 他盘膝坐定,开始调理伤势,暗暗感叹,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就在许舒不满意自己斩获的战果之际,花裤子等人已在不远处的山岗上聚合了。 一点验人马,花裤子心中凉了半截。 复字号三大商社的东家全部死亡。 四魔三凶中,也就水卷者途径的李洪波,拜火者途径的蒋晁,以及一位用刀的壮汉活命。 李洪波、蒋晁是因为途径原因,只能远程或辅助攻击。 巨爆发生时,他们根本不在交战中心。 其他四魔一凶,用刀壮汉亏得有一张护体玉符,在巨爆时,抗住了,但还是被许舒重机枪的子弹,咬中了两处手臂。 好在都是贯穿伤,吃了些补药,迅速包扎一番,也就无大碍了。 至于薛长老,虽然处在对抗七星嫖客的第一线,靠着机敏,危急关头,他拉人做垫背,竟在巨爆中侥幸存活。 后来,第一时间扑倒装死,又避开了重机枪扫射。 即便如此,此刻他也落得满身污血,宛若地狱来客。 青青山岗上,月儿柔柔,风儿清清,一帮残兵败将,齐聚一堂,只听见喘息声此起彼伏。 “到底是怎么炸的?”一脸灰败的唐大龙发出了灵魂之问。 他是复字号的高级顾问,复字号大潘东家死,他也没多少感触,心中不禁佩服起老潘东家的老辣,连亲儿子都派出来了,自己却死活不肯蹚这趟浑水。 这等机敏,自己这辈子怕是都学不来。 177章 诸君且瞧好了 “这还用问,七星嫖客找军火贩子买了大量炸药,提前埋伏好了,就在鹰愁峡,等我们上门。他借助护身符,故意假装陷入重围。等我们都到位了,他立时引爆。姓花的,你怎么调度的?明明引爆不易,你让玩火的那家伙点他烟作甚,怕他火太小?” 说着说着,薛长老又把战火引到花裤子头上。 众人皆神色不善望着花裤子,山本庄道:“花君不错了,如果不是他提前预判,巨爆之中,蒋先生一死,七星嫖客再无后顾之忧。就凭他掌握的重机枪,在场谁能与之抗衡?此非战之罪,实在是七星嫖客太狡猾了。” 房龙拱手道:“无论结果如何,我三大商社已尽全力了,少东家已死,我复字号不想再蹚这趟浑水了。” “某也不要尾款了。”四魔三凶的持刀壮汉瓮声道,“如果早知道对手是七星嫖客,多少钱我都不会接。你们太黑了,隐瞒对手资料,害我几兄弟殒命当场,这笔账该怎么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还我弟兄命来!” “就不该听他们的,若无这三人,我们平白怎么会和七星嫖客成为对手。” “踏马的,干死他们,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火枪队中,不满的声音亦是此起彼伏。 山本庄温室中长大,哪见过这般场面,吓得面无人色,薛长老满面铁青,犹豫着是不是要报出兴周会的字号。 但又恐报出字号后,将兴周会和隗明堂的龃龉公布天下,会引来总会的强力惩罚。 “哈哈哈……”花裤子仰天大笑,“诸君以为还有退路么?不灭掉七星嫖客,被七星嫖客骗去的资源拿不回来。 榷场方面无法向客人们兑现承诺,注定办不下去。 诸位跟着三大商社讨生活,过的也不过是有今朝没明朝的日子。 如今背靠我隗明堂,东海之上,任由你们纵横,还怕缺吃少喝? 若诸位真想杀掉我等出口恶气,却不知是否打算从此之后,便远离东海之滨。 别忘了,电报早已拍出,我隗明堂的援兵,随后就到。 何去何从,诸君自抉。” 花裤子一番话罢,全场死寂无声。 众人心头窝火不假,但理智未失。 他们啸聚一块儿,跟着三大商社做的尽是上不得台面的阴损勾当,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徒。 此刻,听闻有隗明堂在东海照拂,将来出海便多了一座巨大靠山,众人立时从悲愤中走出,开始眺望完美未来。 花裤子继续蛊惑:“接下来,也不用诸位打生打死了,只需结好包围圈,静待援军抵达,这一桩大功,诸君便算到手了。我做主了,此间事罢,火枪队每人赏钱百元,其余人等各有赏赐。” 霎时,满场欢呼如雷。 薛长老瞥一眼花裤子,小觑之心彻底收敛,此獠竟凭着一张嘴,纵横捭阖之下,尽收三大商社人心。 山本庄暗暗点头,打定主意要好生依仗花裤子,也许凭此人之谋略,对自己将来在隗明堂的进步,也大有裨益。 安抚好围剿大军后,花裤子又开始对房龙、唐大龙等人颁赏许愿,一时间,人心尽复。 花裤子道:“适才唐先生不是问,七星嫖客是如何设伏的么?不知诸君可想出关窍?” 房龙道:“这一点的确难以解释,我们追击很紧,根本没给七星嫖客留下挖坑填埋炸药的机会,真不知他是怎样做到的。而且,看方才爆炸的波及面,雷场布得颇宽,绝不是三五分钟就能完成的。” 花裤子道:“诸君忘了邵润、小农?” 唐大龙惊声道:“花先生的意思是,七星嫖客支走邵润和小农时,便让邵润提前购入了巨量火药,预设了这个雷场,直到他来引爆。这,这……那他的心思得多深呐。” 满场众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花裤子龇牙道:“这才是真实的七星嫖客,此人心思诡谲,谋局深远。走一步,看十步。我是深受其害,诸君也算是领教了此獠的厉害。 接下来的合围,诸君要打叠起十二分精神才是。如果七星嫖客再度冲出封锁区,也不必惊疑,牢牢锁定了追击便是。再有,蒋先生要全方位探查,凡七星嫖客预设的交战地,首先便要用火攻,排除雷场。 同样的错误,决不能犯第二回。” 蒋晁高声应下。 “房龙先生一脸忧郁,可是在想什么?”花裤子含笑道。 房龙拱手道:“我在想,既然七星嫖客走一步看十步,难道他会坐视我等合围。难道他会猜不到,花先生会请来强力后援?” “问得好!”花裤子道,“我猜七星嫖客必定是受了重伤,窝在壁洞中调息。稍作休息后,他必会择机遁走。诸君,一定要抓住机会,决不能放任七星嫖客走脱。否则,东海之滨将永无宁日。” 山本庄冷哼道:“为何不趁七星嫖客伤重,先点齐人马强攻一番。” 此话一出,一帮人本能地缩头。 花裤子心知众人已经胆怯,高声道:“能严防死守已经不易了,无须诸君拼杀。诸位放心,我料定七星嫖客的调息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也许,直到援军降临,他的调息也难完成。” “卧槽!”山本庄惊呼出声,“七……七星嫖客出来了!” “不好,狗贼要逃,火枪队!蒋兄,准备防御七星嫖客火器攻击,诸君随我冲击。”花裤子高声下令。 才领了赏的火枪队,士气正高,火枪狂射,打在许舒身上,冒起道道清辉。 无疑,许舒用掉了倒数第二张护身符。 只见许舒手持一把乌锋匕首,如瀑布一般,从山壁上泻了下来。 薛长老,壮汉刀客,以及另外三位三大商社豢养的外家宗师被充作箭头,花裤子率众居中,乌泱泱一帮人直朝山壁扑去。 才奔出十余丈,大军忽然停止,却见许舒冒着枪林弹雨,不逃反进,渲染长衫,长剑划地,竟迎着众人反冲而来。 “他,他怎么不逃!” “这,这不对啊!” “我们怎么办!不会再炸吧。” “…………” 众人如惊弓之鸟,大发议论。 蒋晁高声道:“诸君把心放肚里,有我在,我保管他一枪一弹也响不了!” 众心稍安。 薛长老眼珠一转,似乎窥破终极秘密,朗声道:“我终于想明白了,七星嫖客这是拼死一搏。 往别的方向突,防线层层叠叠,突破一层还有十层。 唯独咱们这边,看似是最难突破的点,但有护身符在,没准真让他突破了。 一旦让他突破,他就彻底飞鸟华凤了。 诸君,且瞧好了,且看我是怎么缠斗七星嫖客的!” 178章 剑意!这不可能! 薛长老畏惧的是七星嫖客虚虚实实的招数,谁也不能和一个打着打着玩自爆,炸你一脸血的家伙平心静气地决斗。 当确信七星嫖客再没有奸邪招数后,薛长老很愿意卖弄勇力,来了结七星嫖客。 因为他和七星嫖客交过手,知道七星嫖客的深浅。 在他看来,七星嫖客不过武师境界,也就有一套不错的剑招,仅此而已。 如果不是一大半精力要用来防范他那把传说中很致命的秘枪,薛长老自问在十个回合之内,能轻松拿下七星嫖客。 薛长老跑得很快,身形灵动无比,压箱底的血饮剑法,上来就催动了最毒辣、霸道的“血雨三式”。 剑光笼罩住七星嫖客面门的时候,薛长老觉得自己掀开了胜利女神洁白的裙裾。 不凑巧的是,女神来姨妈了。 刹那间,许舒掌中匹练也似的剑光,让他有些看不明白了。 思绪才陷入一团模湖,下一瞬,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头颅被整齐地斩断,冲天飞起,热血从腔子里腾出,洒了隔得最近的长刀壮汉一脸。 “剑意!这不可能!”花裤子脑子嗡的一声,调头就走。 和七星嫖客打得交道太多了,吃的亏也太多了,花裤子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 只要有超出自己预料的情况出现,他第一时间要做的,不是别的,就是逃。 条件反射地才逃出数米,理智告诉他走不得,他才要转身。 便见七星嫖客捏碎又一张护身符,硬抗住数名外家宗师的狂暴合击,手中长剑削飞了蒋晁的头颅。 “草!”花裤子怒喝一声,调头就走,这次,他走得无比决绝。 因为他清楚再不走,恐怕再也走不了了。 花裤子才闪出十余米,许舒从须弥袋中又抱出一挺重机枪。 重机枪才现,围攻他的数名外家宗师闪身就走。 虽说外家宗师已不惧枪,但得看什么枪。 普通手枪,步枪,单发连发,都形成不了足够的打击面积。 外家宗师能轻而易举地闪避。 而重机枪的打击面积以及射速远远超出了普通枪械,又是如此近的距离,一众外家宗师无不胆寒。 哒哒哒,哒哒哒哒,瓢泼的子弹瞬间笼罩全场,一众外家宗师瞬间被扫倒三名,躲避能力有限的辨阴士,几乎一个照面就尽数交待了。 许舒重点照顾房龙、唐大龙方向,两人直接被扫成马蜂窝。 他虽不曾和花裤子纠集的这帮联军首脑正式照过面,但通过基本的逻辑,也能大致分析出一些人的身份。 他上来就瞄准蒋晁,全然是因为花裤子将此人保护得太好,阵型完全以此人为中心。 攻击时,还专门用两个体士途径的超凡者架着此人前行。 许舒要猜到蒋晁就是盗火者途径的超凡者,自然易如反掌。 至于唐大龙,他并不认识,但房龙他认识。 联想到唐大龙在复字号的身份,在这种联军行动中,唐大龙会和房龙并肩进退,是再容易理解不过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再就是许舒听邵润说过,唐大龙是水卷者途径。 再一看房龙身边那人身手,要想锁定谁是唐大龙不要太容易。 重机枪喷洒的子弹威力实在太狂暴,一众体士途径的超凡者能逃出到射程之外的,寥寥无几。 非体士途径的,除了一个身上冒着光晕勐虎的家伙,就没一个能走脱。 非但如此,有护身符加持,许舒不仅扫平了超凡者,还顺带着击溃了群龙无首的火枪队。 枪管子打得泛红的时候,寂静的山岗除了子弹喷射的哒哒声,一片死寂。 许舒收枪,送目望去,山野一片死寂,柔柔山风吹来,不禁心旷神怡。 他忽然想明白了,为何在这个超凡者蜂起的年代,大周国朝纲体制始终不崩,实在是火器的威力足够强大时,足以和超凡者抗衡。 当然,这其中也涉及一个相生相克的玄奥道理。 如果搞不定对方的催化师及以上阶序的盗火者途径的超凡者,火器极其容易自伤。 许舒从容地打扫战场,左手上的绿戒晶亮不停涌动,不用探查,便知有多少灵源珠,被收入绿戒中。 半个小时后,许舒打扫完战场,斩获颇丰。 出乎他预料,三阶超凡者的须弥袋持有率依旧不高,只找到两个须弥袋。 转念一想,许舒也理解了。 须弥袋虽然神妙,但价高有限期短,如果不是出任务远行,不到万不得已,没谁会将大量资源浪费在一个定期会损坏的辅助物上。 盯着手中的两个须弥袋,念头一动,许舒将绿戒触碰须弥袋封口处,啪的一下,须弥袋炸裂,东西散落一地。 五分钟后,许舒将大量资源塞进一个个须弥袋。 除了唐大龙身上的资源,其他资源,许舒根本没仔细打量过。 而在唐大龙身上,他如愿以偿找到了邵润的那把重水刀和一本《水法宏论》。 就在许舒打扫战场之际,花裤子如一阵狂风,在林间拼命地奔逃。 他满脑子都是七星嫖客杀来的恐怖画面,甚至在金银岛之行和七星嫖客为敌的各种可怕画面,也纷至杳来。 呼呼的林风,压不过花裤子剧烈地喘息声,极度的焦躁反而让他的大脑无比地清醒。 而清醒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悔恨。 他无比地后悔自己的临阵脱逃,带崩了士气。 只要死死护住蒋晁,撑过了七星嫖客的三板斧,七星嫖客的重机枪就发不了威。留给七星嫖客的就是必死之局。 可偏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七星嫖客的敬畏镌刻进了骨子里。 只见七星嫖客冲来,下意识就先慌了。 花裤子悔得重重砸着自己的脑袋,砰的一下,一道身影在他前方落下。 一株碗口粗的大树,因那道身影的落定,咵察断作两截。 花裤子心中一寒,嘴皮子剧烈哆嗦,双腿摇摇欲坠,正要开口讨饶,便听那人喝道:“无知蠢货,大好局面,竟能被你带成这样,真真是无能啊。” 这番辱骂,听在耳中宛若仙乐,花裤子惊声道:“恶尊者!” 来的赫然是当初金银岛上,小公子身边最得力的体士途径阶序四强者恶头陀。 “花君很不错了,那等局面下,还能掌控局面,已十分难得。”山本庄从西面走过来,他身后跟着七道身影,气势皆不弱,是恶头陀带来的强者。 恶头陀怒声道:“山本君,你还有脸替他辩护,若是鬼面将军知道你的战绩,真不知该替你荣,还是该替你羞!” 山本庄怒气上涌:“恶头陀,当初在金银岛上,也不见你留下七星嫖客。此獠之狡诈,前所未见,不信你自己去追击试试。” 山本庄和鬼面将军同出一宗,皆是山本家族成员。 山本家族在禾国是不逊色本田的右姓,恶头陀实力虽强,山本庄并不惯着他。 179章 想和你打一架 恶头陀深吸一口气道:“废话就不说了,七星嫖客最后消失的地方在何处,速领我去,说不定此獠还在打扫战场。” 花裤子眼皮急跳:“现在过去,只怕不赶趟了,不过勘探现场确有必要。据我观察,七星嫖客修炼出了剑意。他便是靠着卓绝的剑法,突袭杀掉了兴周会的老薛。” “剑意!”恶头陀眼中冒出精光,“区区武师,居然修出剑意,此獠留不得!走,速带我去交战现场。” 当下,花裤子一马当先,一行人再度朝那处无名山岗飚去。 半个小时后,众人抵达。 夜风凄凉,无数尸体横陈山岗上下,西南边山坳中,有黑影晃动,花裤子抬手扔过一支飞镖。 一头野狼惨嚎一声倒下,三头野狼四散奔逃。 花裤子冷笑一声,不再浪费飞镖。 “这,这都是七星嫖客一人干的?”恶头陀话音有些发颤。 “谁能想到,一挺重机枪被他玩出花了,说到底有阶序三的催化师在,还让他火器发了威,简直就是耻辱。”山本庄咬牙切齿。 “关键还在护身符,只要脑子正常的超凡者,都不会随身携带重型火器。一者,须弥袋是个消耗品,支撑不起。二者,遇上阶序三的催化师,简直是自寻死路。 偏这家伙用一个假秘天盒,换回巨量资源。这些人与其说是死在七星嫖客的卑鄙手段下,不如说死在七星嫖客的巨量资源下。”花裤子道,“好在此事可一不可再。据我点验,七星嫖客的护身符已消耗一空。休想再依仗重型火器逞威。” 恶头陀一言不发,仔细打量战场。 猎猎山岗下,到处都是尸体和杂乱的痕迹。 一番探查,并没找到七星嫖客遁走的蛛丝马迹。 山本庄道:“看来还是让七星嫖客熘了,他这一熘,又是鱼游大海,难觅踪迹。” 恶头陀冷冷一叹,他远遁至此,不知耗费多少心力,结果落得这个结果,他十分不满。 “哈哈哈……”花裤子仰天大笑。 众人像看二傻子一般盯着他。 “花君,节哀顺变,何必哀思过甚。”山本庄宽慰道。 花裤子笑道:“山本君以为我在笑什么,我在笑七星嫖客寡谋少勇。换若是我,我就潜伏此地,二度设伏。毕竟,我们回来复查战场、打探踪迹是大概率发生的事。七星嫖客若暗藏于此设伏,一准能打我们个措手不……”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英雄所见略同,老花走好不送。”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从不远处尸群中坐起。 几乎同时,动人心魄的哒哒声再度吼破山岗。 二十多粒狂暴的子弹,几乎瞬间打烂了花裤子的身体。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倒下了,至死,一双眼睛都瞪得熘圆。 花裤子倒下的同时,除了有光晕勐虎护体的山本庄安然无恙,包括恶头陀在内的其他几名超凡者尽数中弹。 可怖的是,恶头陀迎着瓢泼的弹雨,疯狂冲向许舒。 他庞然的身躯,几乎足不点地地飞射许舒,胸前,脸上,皆射满了子弹。 他强健的肌肉,如钢似铁的筋骨,堆出沛然的力道,尽生生夹住了一粒粒子弹。 恶头陀整个人看上去恐怖无比,实则连点滴鲜血都未曾溢出。 许舒做梦也没想到阶序四的内炼师恐怖到了这等地步,迅捷无比地收了重机枪,甩出秘枪。 秘枪才被点亮,恶头陀狂飙的身形生生凝住,一声断喝,夹在周身的子弹狂飙而出,激射四方。 休休破空声,竟不比重机枪射出的威力低多少。 许舒甩出秘枪刹那,便打出一张清风符。 符光一闪,他身形轻飚,朝着左侧乱石飚去。 恶头陀穷追不舍,他恨毒了许舒,心中也纳罕到了极点。 他绝非大意之人,初到山岗之际,便命手下仔细探查过。 他带来的七人中,既有阶序二的盗火者,也有辨阴士途径阶序二的招阴人。 有他们把控局面,七星嫖客扮死尸的行动,是绝不可能成功的。 可这一切偏偏发生在眼前,越想他越觉诡异。 然而,恶头陀永远也不会知道,许舒是借了封魂符的便利。 还是花裤子说的对,与其说七星嫖客厉害,不如说七星嫖客靠秘天盒骗来的资源,生生换来了巨大的战斗力。 换作普通超凡者,是绝不舍得将须弥袋,护身符,清风符,封魂符,当作常规资源消耗的。 偏偏许舒可以。 彼时,许舒击散花裤子团伙后,选择就地打扫战场,而不是紧追花裤子。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花裤子是阶序三的外家宗师,气血强大,在他之上。 他光靠清风符,即便追上了,若花裤子一味遁走,也极有可能再度追丢。 更大一部分原因,还在于他如花裤子想象中的一般。 他早就料到,花裤子等来援军后,是一定会回来复勘战场的。 他只需守在原处,一定能等来花裤子。 他盘算过了,不管冒怎样的风险,也必须灭掉花裤子。 此人对他了解已深,若留花裤子活命,将来必成巨大风险。 而留在原地,扮演尸体,无疑是最便捷的。 普天下的活人,即便算上辨阴士途径的超凡者,也属他阴魂最为迥异,最适合扮演死人。 一张封魂符下去,阴魂出窍,藏于灵台。 他的身体迅速冰冷,躺在尸群中,简直浑然一体。 花裤子分析之际,许舒阴魂离体,撕碎散符牌,阴魂归窍,暴起发难,才得建功。 此刻,许舒仗着有清风符加持,宛若疾风一般在乱石堆上狂飙。 恶头陀穷追不舍,不多时,清风符符力消散,恶头陀狂飙的身形飞速地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诡异的是,许舒跃上一块巨大山石后,静静立在山石上,不再腾挪。 山石之下,浊浪滔天,海风呼啸。 十余个呼吸后,恶头陀跃上巨石,冷冷盯着许舒道:“你怎么不逃了?” “想和你打一架,称称自己的斤两。”他目光坦然。 恶头陀怔了怔,忽然仰天大笑,笑着笑着,面色阴沉下来,冲许舒比出大拇指:“我见过的年轻人里面,你是最狂的,也是最有资格狂的。” 180章 生死大敌 许舒一言不发,自须弥袋中拽出一把长青如水的宝剑,剑乃陨铁锻成,坚硬非常。 他见识过恶头陀的禅杖,既重且坚。用腰间软剑,根本对不上那柄禅杖。 “你既练出剑意,我用兵刃也不算欺你。”话音方落,他手中现出那柄镔铁禅杖。 他双手一握,禅杖顿在地上,巨大的青岩上立时现出斑驳裂痕。 嗖地一下,恶头陀狂舞禅杖,如狂风一般卷向许舒。 许舒挽个剑花,长剑轻吟,如灵蛇吐息,避开禅杖,招招疾点恶头陀要害。 许舒练出剑意后,剑法上的水平一日千里。 此刻兵刃拼斗,他和恶头陀不存在境界上的差距。 但气血和肉身上的差距,依旧客观存在。 恶头陀以强变快,招招势大力沉。 许舒以巧化灵,剑法扑朔迷离,运劲转劲的本领妙到毫巅。 恶头陀一招招狂暴的攻击,总觉得像是蓄足了力气的拳头,打在棉花上。 “此子留不得,一旦气血大涨,气息外放,剑意显化,以气御剑,内炼师中的巅峰强者,也须不是他对手。” 念头至此,恶头陀探手入腰,在须弥袋袋口处轻轻一抓,一把丧魂钉便被他抓了出来。 许舒中过恶头陀的毒镖,早防着他。 恶头陀才有动作,他大手一挥掏出了手榴弹。 恶头陀不知许舒护身符耗空,掏出手榴弹根本是虚张声势,身形急退,丧魂钉嗖地洒出。 许舒长剑急挥,但听一阵叮铃铃脆响,丧魂钉洒了一地。 “堂堂内炼师,也不过如此!”许舒放话罢,纵身朝巨岩下跳去。 人还在半空,他双臂已一片酸麻,双腿不停打颤。 和恶头陀正面对攻不过百招,许舒仿佛顶着泰山走路,一招一式几乎都是极限承压。 他才跃进海里,恶头陀扑到近前,只能目送许舒沉海。 “恶尊者,我说此獠不好收拾吧,花君可惜了。”不知何时,山本庄赶上前来。 恶头陀目光送远,喃喃道:“此獠现在还不算什么,怕就怕将来。只怕我隗明堂给自己竖了个生死大敌。” 山本庄先是点头,继而摇头道:“此獠难搞是难搞,但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只不过时间太仓促,是你赶过来了。若是那位鬼面将军赶来,一百个七星嫖客也交待了。” 山本庄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不讨喜,恶头陀冷哼一声,调头就走。 许舒借助探骊珠,在海中浮沉半个小时后,从送鹤港上岸。 他上岸时,东方已经发白。 他催动气血,快速蒸干衣衫,便朝来时驻车的山岗赶去。 司机小胡果然还在那处等候,见许舒按期归来,小胡长舒一口气。 他已经知道昨夜榷场闹出了天大动静,正担心许舒不能平安归来。 此刻,许舒回归,小胡并不问东问西。 许舒则报了个地点,让小胡送他过去。 一个小时后,小胡将许舒送到了滨海市东城的平宁街道。 许舒下车,和小胡道个谢,撞进熙熙攘攘的人潮。 小胡上车,正要发动,忽然发现后座多了张银票。 捡起一看,赫然是一百两。 他赶忙下车来找许舒,却哪里还有许舒的踪影。 半个小时后,许舒进了一家名叫“大美”的客栈,在甲字号房,找到了邵润。 “许大哥!”才见许舒,邵润扑上前来。 许舒拍着他肩膀道:“火药埋得不错,小农呢?” 彼时,许舒和邵润在榷场分手,几乎将结余的榷币全给了邵润。 许舒交待邵润先购入须弥袋,尔后,再找到军火贩子,购入全部的炸药,并在指定地点掩埋。 这才有了激战正酣时的惊天一爆。 “小农姐姐留了封书信,便没了踪影。”邵润将一封书信递给许舒。 许舒展开来,信很短,除了再三感谢了许舒和邵润,再无他话。 “人的选择,多种多样,小农姐姐应该是想要自由了。”邵润低声道。 许舒点点头:“也好,人各有志。走吧,咱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邵润摇头,一脸认真地盯着许舒道:“许大哥,我不能跟你去春申。我想在师父的墓前,结一座草庐,给他老人家守墓。” 许舒怔了怔:“也好,不过,你得把地址给我,若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总得找得到你。” 邵润展颜笑道:“许大哥放心,不用你找我,我一定先来找你。” 许舒哈哈一笑,取出那把重水刀和《水法宏论》,递给邵润。 邵润原地跳起三尺:“许大哥,你,你杀掉唐大龙了?” 许舒点点头。 邵润双手捂住圆脸,眼泪如豆子般落下。 “好了,你小子也是大人了,你秦姐姐那边还等着我去送药。这些东西,你收好了。” 许舒在靠床的楠木桌上,排下几张小额银票和疗伤丹药,拍拍邵润肩膀,不待邵润说话,阔步出门去了。 找客栈掌柜问清滨海往春申去的火车时刻表后,许舒稍稍推算,便知再去滨海车站已经不赶趟了。 当下,他急急出城,一路往西,赶到东四水库西边的铁轨旁后,看了看表,稍稍松一口气。 一昼夜水米未打牙,许舒在东四水库取了些水喝了,点燃一支烟才抽一半,一道激鸣的汽笛声传来。 他找准时机,纵身一跃,跳上火车顶部,找到就餐车厢位置,趴在窗户边观望片刻,待一名将制服挤得圆滚滚的女乘务员推着售卖小车从就餐车厢离开,许舒一个翻身跳了进来。 他才坐定,便有一名扎着麻花辫的乘务员进来:“这里是贵宾餐座,麻烦查一下车票……” 麻花辫正巴拉巴拉,许舒拍出一枚银元:“吃的喝的只管上,剩下的,算小费。” 麻花辫不大的眼睛瞬间瞪如铜铃,麻利地收过银元,吹一口气听音,待熟悉的磬音传来,她圆圆的脸蛋笑成一朵花。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不多时,各种吃食摆了一桌子,卖相一般,滋味也一般,但饿了一夜又大半天的许舒,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抄起快子吃了个痛快。 181章 选择的权力 在银元攻势下,许舒很顺利地弄到了单人软卧,心急如焚的他怎么也睡不着。 火车到松城的时候,许舒再也受不了这走走停停时速感人的交通工具了。 他下了火车,直奔车站站长办公室,出示了工作证后,直接接通了最近的治安室电话。 二十分钟后,他坐上了一辆汽车。 从松城到春申的官道,修得又宽又平整,汽车走直线,算上时间,比继续火车出行,能节约将近一半的时间。 当天晚上七点半,许舒抵达了东荟楼。 接到消息的老刘火速迎了出来,直接将许舒请上一辆公羊车:“您没回来,六哥这两天也忙得脚打后脑勺,一直在找各种灵药。甚至都通知了罗副会长帮着想办法,各种药材是凑了一堆,但秦小姐那边还是没什么起色。厉总交待过了,只要您回来,就立即接您上车,赶往济康医院,秦小姐在特护病房。济康是慈总一位理事旗下的私立医院,在春申排在前三甲,医院建在城郊,风景秀丽,极为雅静……” 见许舒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老刘没由来感受到巨大压力。 在这之前他面对许舒,绝不会有这种感觉。 而如今,许舒静静往那里一坐,老刘只觉对面横着一座血渊。 老刘一番介绍后,不停地催促司机加快速度。夜幕彻底笼罩的时候,汽车驶进一条枫林大道,五分钟后来到一座哥特式的建筑群前。 五分钟后,许舒赶到左侧裙楼最右角的一个房间。 他才到门口,便见厉俊海和陈开走站在走廊,一个抽烟,一个吧嗒着烟斗。 “如何?”厉俊海急声道。 陈开走笑道:“许兄都出马了,必定马到成功!” 他已先一步收到小胡的电话。 许舒冲陈开走一拱手,疾步推门而入。 他拧开病床边穹顶式的台灯,暗白色的灯光下,秦冰憔悴至极,本来柔顺黑亮的头发,宛若枯草,巴掌大的小脸不见丁点儿血色。 许舒心中一痛,取出镇元丹,掰开秦冰嘴巴,轻轻塞了进去。 随即,他在秦冰周身要穴处推拿,一番推血过宫后,秦冰轻轻咳嗽一声。 陈开走冲许舒点点头,许舒停止了操作,小心地把秦冰被子盖好,退了出来。 “镇元丹效用绝伦,用不了多久,秦小姐就能恢复如初。许兄,无须担忧。”陈开走宽慰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许舒重重一抱拳:“此番多亏陈兄筹划,才得成功。还劳陈兄几百里外赶来,惭愧。” 陈开走摆手:“你我之间,过命的交情,说这些就远了。” 许舒挪步到不远处的浣洗池,开始清理脸上的矫饰。 他不希望秦冰醒来,见到一个陌生的自己。 一番麻利的操作,他很快恢复了本来面目。 一头杂乱的长发被他利落地削成了简短的碎发。 他洗一把脸,焦躁的心情,平复不少。 厉俊海道:“陈先生确实帮了不少忙,秦小姐的叔叔来了,死活要把秦小姐带走。若非陈兄,我一个人还真拦不住秦小姐叔叔的护卫。现在秦小姐的情况极为不妙,若让他叔叔把人带走,可就和许兄您错过了。到时候,病情再拖下去,非出大问题不可。” 陈开走道:“那位秦先生像是凡人,但气度不凡。我们强行拦阻他带走秦小姐,他很不高兴,说不定会出些幺蛾子。” 许舒道:“不管是谁,秦老师没醒之前,谁都不能带她离开。等她醒了,再问她心意。小晏呢?老厉,她知不知道秦老师的状况?” 厉俊海面色发苦:“没通知晏小姐,不过晏小姐知道秦小姐情况不妙,有空都会来看。前天晚间,她没找到人,便来找我。我不好瞒她,只能说了。尔后,她就没了踪影。” 陈开走道:“多半是寻宝药去了,可凡俗中的宝药,对秦小姐这种情况,哪里能有用?” 许舒皱眉:“你的意思是已经两夜三天没有小晏消息了?” 厉俊海点头。 三人正说着话,铛的一声,一道身影飞进花坛中。 “老七!” 厉俊海大怒,大手一挥,墙角的洗魂幡被他招了过来,他才要摇动洗魂幡,被许舒一把按住。 冬冬冬,一阵急烈的脚步声传来。 不多时,一个梳着大背头的清癯中年走了过来,他穿着一套青色的瞅衫,狭长的眼睛,架着金丝眼镜,气度不凡,一看便是名门公子。 此君大名秦康,正是秦冰三叔。 在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名身形彪悍的正装大汉,气势汹汹。 秦康在厉俊海身前站定,冷声道:“年轻人,我想我已经介绍过我的身份。可惜,你似乎不知道东都秦家,意味着什么。你现在让我把人带走,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如果你还要纠缠,只怕后果会让你悔恨终身。” 厉俊海瞥了一眼从花坛中爬起冲他招手的老七,退开一步:“秦先生,这位是我老板,也是秦小姐最好的朋友。能不能带走秦小姐,我老板说了算。” 许舒冲秦康拱了拱手:“从秦老师这儿论,我该称您一声秦叔。现在,秦老师刚服下灵药,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秦叔稍安勿躁,待秦老师醒来,是走是留,将由她定夺。” 秦康才一眼扫到许舒脸上,忍不住暗暗喝一声彩:“好个俊逸绝伦的少年郎。难道小冰是因为此人,不肯回东都完婚。不好,如果真是如此,那小冰万万不可再留在春申。” 念头至此,秦康取出一张手令:“这是你们春申站站长柳长川签发的退役手令,人,我现在带走,还有问题吗?” 许舒微微皱眉,错身让开,在他内心深处,也隐隐觉得以春申站的凶险,并不适合秦冰。 吱呀一声,门开了。 秦康一挥手,两名正装大汉便要抬起病床。 忽地,啪嗒一声,病床又落回到地面上。 两名大汉转过头来,却见许舒不知何时,立在病床前。 秦康微微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舒道:“秦叔,还是等秦老师苏醒后,他自己定夺去留。” 许舒忽然意识到,他不能替秦冰做决定。 此外,他还要保住秦冰自己做选择的权力。 182章 他的身体有条龙 “年轻人,我劝你一句,不要惦记不该你惦记的东西。无双美色、绝世璧人,都是很美很好的东西。可以看,可以想,若以为可以据为己有,后果很严重。” 秦康扶了扶眼镜,语调平和地说道。 他自以为看清了许舒对秦冰的心思。 许舒微微一笑:“秦叔说得很对,晚辈受教。秦老师苏醒就在顷刻,秦叔最好还是等一等。如果秦老师苏醒后,她愿意跟秦叔回去,晚辈自然不会阻拦。但在此之前,谁要想带秦老师走,晚辈不能答应。” 秦康怔了怔,眼神转冷,将手令放近到许舒眼前:“你看清楚了,上面是你们站长柳长川亲自签发的。现在小冰已经不再是春申站的公职人员了,她现在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我秦家人。你有什么资格拦我?再说,莫非你根本不把柳站长的命令当一回事?” 话到后来,秦康语调渐急。 许舒掏出烟盒,给秦康散一支,秦康根本不接,许舒才要将烟叼在口中,忽然瞥到病床上的秦冰,便又将香烟夹在耳朵上。 “等等。”秦康叫住许舒,“给我一支。” 许舒不明就里,递给秦康一支。 秦康接住,拿在手中仔细打量:“香雪烟,我记得小冰上次回家,说帮朋友代购了不少香烟,难道是卖买给你的?” 许舒微微一笑:“秦老师向来大方,我们九队不少人都收过秦老师礼物。” 秦康冷笑一声:“年轻人,你现在很危险,只是你无知罢了。我最后奉劝你一句,离小冰远些,否则……” 他话没说完,手中香烟又被许舒收回:“秦叔,您对我的关心,我铭感五内,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聊,我有时间。” 秦康斯斯文文的脸上闪过一抹黑气:“你再不让开,可要我亲自给柳长川打电话?” “请便!”许舒侧身让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哐的一声闷响,便听见厉俊海的闷哼声和陈开走的暴喝声。 声音未落,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外。 温暖的白光照在那人一头粟色的头发上,仿佛洒出一片金光。 那人有着姣好的面容,明明是昂藏男子,却生着柔和如女人一般的脸蛋。 一双眼睛闪烁着勃勃生机,精亮的眸子宛若漆黑的蚕豆,散发着慑人的威慑力。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明明只有二十七八的年纪,气势雄张宛若重臣名将。 只一眼,许舒的注意力便从那人的眼睛挪移到他的衣服上来。 这是一件榨蚕丝的近卫军制式军服,没有肩章和领章,左侧袖口的一条银色飞鱼线极为夺目。 “近卫军银将!”许舒心中掀起涟漪。 加入春申站后,许舒能接触到的资料远非常人可比。 近卫军和镇军都有秘密部队,其中尤以近卫军的秘密部队组建之早,配备之丰,实力之强,隐隐可与超凡总站郑雄。 其中,近卫军的秘密部队中,有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被授予特殊殊荣。 其中银将,金将,就是两个最为显赫的级别。 据许舒所知,能达到银将级的,不仅要有超强实力,还要有显赫功绩。 而银将级的标识,正是袖口的银色飞鱼线标。 “秦先生,我叫列极,奉命协助你,转运秦小姐。” 列极冲秦康微微点头,一挥手,两名大汉涌了进来,二人穿着和列极一般的制服,只是袖口处没有任何标识。 秦康含笑盯着许舒:“年轻人,现在如何说?” 许舒还没开口,室内涌过狂风,列极像一列高速行进的火车头撞上许舒,他狂暴的气势,迅勐的速度,都大大超出了许舒的预料。 许舒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列极抵到了墙上。 他胸腹一阵剧痛,气血瞬间凝滞。 列极掐着许舒的脖子,将他原地提了起来,哐的一下,又将他脑袋重重磕在了墙壁上:“搬!” 秦康冲许舒微微摇头,阔步出门去了。 他带来的两名手下,将床整个搬了起来。 出门时,门框太窄。 列极微微点头,两名制服大汉双双出手,如掰豆腐一般,瞬间将门框扩大一截。 随即,秦冰连人带床被抬了出去。 “就你叫许舒?你的大名能传到那位耳朵里,也算你这一生的荣光了。今天先给你点小小的教训,若敢再纠缠秦小姐,我保证你下半辈子都在床上过。” 列极说完,右手中指、食指并拢微屈,迎着许舒膻中穴敲下。 他一击敲下,许舒整张脸立时化作惨白,再无半点力气,如被抽掉大筋的虾,顺着墙壁软软滑倒。 列极轻轻一叹,摇了摇头,阔步出门。 “许兄,许兄……” 厉俊海一阵摇晃,许舒缓缓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厉俊海亦是鼻青脸肿。 下一瞬,他看到了陈开走。 陈开走脸上没有挂彩,但气色衰微至极,胸口印着个掌印,连厚厚的夹袍都裂开个大洞。 陈开走一把抓住许舒的手腕,两根指头搭了上去:“气血凝塞,丹田被封死,该死的。” 他抓出一枚红浆果,掰开许舒嘴巴。 红浆果才和唾液接触,立时化作涓涓暖流,涌入许舒腹中。 热气才生,许舒缓过气来,艰难地挪动着右手,黏出一枚灵源珠吸入。 灵源珠入体,他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 下一瞬,他蹭地站起身来,快步朝门外走去。 “许兄,那家伙是银将,在近卫军秘密部队中也是显赫存在。而能成为银将级别至少是阶序四的内家大师,且是内家大师中的顶尖强者。” 陈开走道:“人力有时穷,千万勿要为一时之气,毁灭将来。” 许舒依旧不说话,只见他取出一物,塞入口中。 刷地一下,他身上的衣衫一阵乱涌。 陈开走一眼瞥见许舒脖颈后的皮肤,仿佛钻入一条活蛇,时涌时现。 嗖地一下,许舒腹部发出爆豆一般的鸣响,下一瞬,汩汩烟气将许舒衣袍剧烈地撑开。 “这,这是冲开禁锁的丹田了!” 厉俊海诧异无比地盯着陈开走问:“许兄身体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他气势越来越盛,仿佛藏着一条要喷薄而出的怒龙。” 183章 风太大,听不清 “我知道了。” 陈开走眼睛晶亮,“许兄一定是用霸烈至极的丹药,将体内气血催动到了极致,冲破了被禁锁的丹田。” 厉俊海道,“我虽非体士,却也知道,鼓胀气血对体士途径的超凡者极为重要。而鼓胀气血的灵药极为难求,且鼓胀气血本身存在极大风险。 像许兄身体折腾出这巨大动静,真的是鼓胀气血做到的?” 陈开走点点头,“滨海鬼市搞宣传时,对外透露过,会有一枚半王级半骨胆出现。 半骨胆出自冥怪,半王级半骨胆只能来自于半王级冥怪。 这等级别的半骨胆,简直是鼓胀气血的无上灵药。” 厉俊海倒吸一口凉气,“据我所知,半骨胆霸烈至极。一般体士连普通半骨胆也承受不住,半王级半骨胆怎么可能有人承受得住!” 陈开走含笑道,“旁人承受不住,旁人又怎么和许兄比。别忘了,他可是炼出了隐龙天脉的人。” 厉俊海皱眉,“上次你说了隐龙天脉,我回去也详细查过资料。传说炼出了隐龙天脉,对体士有无尽好处。 倒没看到隐龙天脉有能维持气血不崩的效用。” 两人正议论着,已被抬出医院的秦冰悠悠转醒,一眼看到秦康,她红润的玉脸爬上一抹愁云,“三叔,这是干什么?” 秦康长舒一口气,“没想到那小子说的是真的,小冰,下回可不兴这样,把你爷爷吓个半死。 还惊动了……咳咳,总算有惊无险,既然你醒了,就随我回东都。我已经替你找柳长川请辞了,他也照准了。 寻常一个女孩子家在超凡站服役,已经十分不妥了。何况,还是我秦家的天之骄女。” 秦康短短几句话,蕴含太多消息,秦冰来不及理顺所有。 但“没想到那小子说的是真的”这句,她却听个分明,瞬间会意是许舒找回了灵药。 “许舒呢?” 秦冰惊声道。 秦康瞥了一眼列极,顿时拉下脸来,“小冰,虽然那小子是你下属,但到底男女有别。你做人做事还是要注意些分寸。” 秦冰懒得和秦康争辩,美眸扫在列极身上,只一瞬,她便瞧见了列极左袖处的银色飞鱼线,心里咯噔一下。 列极也正朝她看来,忍不住心中赞叹,“虽在病中,竟也不掩国色。也只有这般人物,才堪侍奉那位吧。”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放我下来!” 秦冰翻身坐起。 秦康瞪她一眼,指着不远处的绿皮卡车,“你还在病中,好生躺着别动。列营官在,不要闹笑话!” 秦冰翻身便要跳下,秦康一甩头,他带来的两名健妇一左一右牢牢把住秦冰。 秦冰美眸圆睁,秦康冷声道,“你爷爷的原话,再不能由你胡闹了。不管你乐意不乐意,你都得跟我回去。” “秦小姐,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你既有幸能和那位结缘,就该珍惜。以那位的地位,只需轻轻招手,足以令天下女子倾倒。 你既得了机缘,应该倍加珍惜才是。” 列极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眸闪烁精芒,“今次,我只是给那小子一个教训。若是秦小姐为了那小子,执意要闹出些不好的事。 我只能先了结他了。在旁人眼里,超凡站顶顶了不起,但在近卫军眼中,杀个把超凡站成员,最多也只要打一份报告,一张纸而已。” 他话音方落,西北方向扑出了火蛇。 激烈的哒哒哒声响,无数愤怒地子弹,狂飙而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二十米外的绿皮卡车瞬间布满弹孔,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一发子弹咬中油箱。 轰然一声巨响,绿皮卡车被狂暴的焰火吞没。 “找死!” 列极身后的两名制服大汉如狂风一般卷出,两人每一步踏出,都在丈许外,身如龙,势如虎,扑向三十米外、正拼命催发重机枪的许舒。 汹汹火光,将他那张平静而坚毅的瘦脸,映照分明。 列极才看清许舒,眉间别结起一个厚重的疙瘩。 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一击,已经击溃了许舒的膻中穴,几乎半废了许舒的丹田。 没个一年半载的修养,许舒连下地都难。 许舒是怎么在这短短时间内,恢复如初的? 毕竟穴窍上的损伤,可不是随便什么灵药都可以修复的。 即便修复,也绝没道理在这么短的时间,恢复成这般模样。 两名制服大汉扑到弹雨密集处,各自祭出一面乌沉沉的方形盾牌。 盾牌才现,哒哒哒的激射声停止了。 许舒收了重机枪,不退反进。 没用清风符,他却如跳跳虎一般,每一步踏出,地板必定碎裂成渣,他几乎要靠绝大的意志力来强行压抑着冲天而起的冲动。 不过八个呼吸,两名制服大汉便冲到近前。 左侧制服大汉双手如抱似拦,攻向许舒头颅,右侧制服大汉双拳虚握抓向许舒两腰。 “搬拦擒虎手!” 许舒冷笑一声。 被他压抑许久地腿脚勐地发动,左腿被气血鼓胀到极致的筋脉,顿时如一条巨蟒怒张。 刷地一下,左腿的裤腿瞬间被暴涨的腿围充满、撕烂。 他一条阔腿如闪电一般扫出,两名明显有不逊于阶序三外家宗师实力的制服大汉,如各挨一发炮弹。 两人哼也没哼一声,便如破麻袋一般,被扫飞出去,半空中,血雨飘零。 刷的一下,列极目光暴亮,两只眼睛仿佛燃烧的太阳。 许舒站在原地,远远冲列极勾了勾手。 “快走!他是近卫军银将!我不会再回来了!走!” 秦冰高声喊着,努力瞪圆了眼睛,不让泪水滑落。 许舒歪了歪耳朵,微微一笑,“秦老师,风太大,听不清!” 秦冰掩嘴一笑,泪眼决堤。 列极冷哼一声,双足原地一踏,整个人拔高丈许,长啸一声,双足连续在虚空点动,踩踏扫出的劲风,竟足不点地地朝许舒飘来。 许舒深吸一口气,体内被半王级半骨胆催暴的气血,瞬间游走全身。 于此同时,许舒控制隐龙天脉,强行压抑着筋脉不让气血充盈。 一边是气血狂涌,一边是筋脉承压,庞然的气血,顿时朝双腿双臂狂涌。 下一瞬,许舒原地拔起,一记比先前攻击两名制服大汉更暴烈十倍的鞭腿,抽向列极头颅。 184章 直接晋升为内炼师? “找死!” 列极断喝一声,左掌气血蓬勃,瞬间胀大倍许,朝许舒抽来的鞭腿按去。 砰的一声巨响,列极退出三步,许舒退开数米。 列极轻声笑道,“不惜强行鼓胀气血,也要与我一战,还真是个爱美人不爱性命的家伙。 可惜气血易鼓难收,你这是不惜燃烧生命,也要灿炫一把啊。” 许舒一言不发,身形如风,倏忽朝列极卷去,一招势大力沉的莽龙翻身,双掌结印兜头朝列极砸去。 列极冷哼一声,单手来架。 轰的一声巨响,他竟被许舒爆裂至极的一击,砸得双足陷进地下,深达半尺。 列极全身气血被这暴烈一击,催得狂涌起来。 他翻身就是一招断手式,点向许舒左手关节,一招得势,身形拔起,竟开始主动强攻。 砰的一声响,列极一掌印在许舒胸前,仿佛打响炸雷。 许舒被打飞出丈许,气血如沸,面上无数青筋隐现,周身根根隐龙天脉仿佛随时要喷薄而出。 明明一招,占得上风,列极眼中却无半分欢喜神色,他震惊莫名地盯着许舒,“你到底用了什么邪法,气血鼓胀到如此地步。 区区武师境,断然不可能将气血强行催发至如此地步,而不肉身崩溃的。” “废话真多!” 许舒长啸一声,再度迎着列极扑来。 半王级半骨胆提供了丰沛至极的气血,若非他机缘巧合,修成隐龙天脉。 即便绿戒能维持气血不崩,也休想在承载如此狂暴的气血下,还能行动自如。 “武学一道,没有捷径!也罢,今日本将就让你知道,阶序的鸿沟是不可跨越的!” 列极冷喝一声,迎着许舒扑来。 铛铛铛,两人拳脚相交,打得劲风猎猎,激鸣的声音,仿佛撞在一处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金石铜铁。 “拆佛手!不过如此!近卫军的银将只有这点本事么!” 许舒催动无极手,招招争先,强大的气血补齐了他和列极在肉身上的鸿沟。 而武学上的造诣,他有学士超凡属性作后盾,所研习的无极手,天常步,几乎都达到极深境界,根本不逊色列极的绝招。 列极越打越是心惊,许舒所展现出的一切,都让他耳目一新。 如果说在今天以前,有人告诉他,武师境的超凡者,在补齐了肉身的短板后,能和他一战,他只会当作天大笑话。 因为阶序的鸿沟,不仅仅意味着肉身的差距,更体现在武道感悟上。 可眼下,他赖以成名的绝技拆佛手,竟然破不了许舒的无极手,让列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在许舒出言讥讽后,他更是忍无可忍。 他深吸一口气,整个身子如气球一般鼓胀起来,嗖地一下,两根银针忽然刺向百会穴。 “这,这是做什么,自戕么!” 百米开外的厉俊海惊声喝道。 陈开走道,“阶序四的内家大师,虽然不能像内炼师那样,真气外放。 但其中的强者,可用秘法,强行聚气冲窍,达到近似的效果。据我所知,近卫军的秘密部队就有此秘法。” 厉俊海道,“聚气冲窍后,实力能提升多少?” “天渊之别!” 陈开走道,“真气一旦外放,打击半径,和打击力道,就强了太多,不好!” 他话音未落,列极招式陡然诡谲起来,拆佛手连续强攻后,一股强劲的气流,忽然从左掌拍出。 许舒仓促闪避,列极右掌在半空化圆,勐地一掌打出。 空中产生剧烈气爆,轰的一声,一道气波正中许舒胸口,他再度被拍飞出去。 哇的一下,立时喷出一口污血。 “噼空掌!” 陈开走瞪圆了眼睛,“这是传说中的噼空掌,练到至强时,掌力能达十余丈外!” “许舒,走!这是命令!” 秦冰哑着嗓子高呼,挣扎着想要扑出,却被两名健妇死死按住。 一应装备不在,未驯养鬼物的秦冰,也奈何不得两名凡人健妇。 “秦老师,我可不是为留你!没有人可以在掐了我脖子后,还能走着回家!” 许舒冲列极扬了扬手,“用你全部的本事,时间不早了。” “许兄,这,这也太……” 厉俊海瞠目结舌。 “太狂,真是太狂啊!” 陈开走兴奋莫名地道,“不过,许兄有狂的资本。 如果他真吞的是半王级的半骨胆,按时间算,他体内的气血只会越演越盛,将到巅峰。 换作是寻常人,迟早诸窍皆迸散,而许兄修成了隐龙天脉,筋脉之健,穴窍之强,天下少有。 一旦气血强盛到极致,冲开穴窍,真气外放也在顷刻。” 厉俊海惊声道,“这么说,许兄,许兄一步跨越武师、外家宗师,内家大师,直接晋升为内炼师?” 陈开走摇头苦笑,“哪有那么容易,这是靠半王级半骨胆和隐龙天脉,两大绝品资源,强行堆出的实力。 而随着半王级半骨胆效用衰退,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不过我观许舒眉间青龙映月,耳边白莲生辉,龙骨雷音震,脉作金弦弹,突破外加宗师之境,应该就在顷刻之间。” 两人议论之际,列极已经打出了真火,他连续闪身逼近,身如玄光,噼空掌时隐时发,占尽上风。 偏偏许舒周身的气势越来越盛,身形宛若气球一般剧烈鼓胀起来。 列极的噼空掌连续击在许舒鼓胀的肉身上,发出重锤击鼓一般的剧烈鸣响,再伤不到许舒分毫。 列极愤然收掌,立在原地,刷的一下,一把雪色长剑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手中。 长剑极阔,剑背染血,盈盈反光。 列极轻轻抚摸剑背,低声叹息,“可惜,堂堂一把斩龙剑,却要拿到对付一个武师境的小子。列极无能,辱没剑兄了。” 他话音方落,许舒周身冒出汩汩白烟,好似蒸汽锅开了阀门。 “气血外放!” 列极瞪圆了眼睛,面现狂喜,“如此,才不枉我动这把斩龙剑!” 但见他轻挽一个剑花,长剑一甩,沛然剑气,斩出十丈。 大地如纸,轻而易举被剑气斩成两瓣。 伴随着一声轻吟,许舒腰中匹练洒出,长剑喷吐气息,正卷中剑气。 铛的一声脆响,软剑断作两截。 185章 剑五 “区区凡铁,也敢挡我斩龙剑!” 列极一步踏出,人已到三丈之内。 剑气如龙斩落,喷薄的剑气卷到许舒眉峰之际,哐的一声,一把青釭剑迎头拦住,剑气倒卷,剑剑交击,青釭剑剑身立时现出缺口。 诡异的是,青釭剑剑气扑簌,卷中列极,将他鬓角一缕长发射落。 “这不可能!” 列极难以置信地盯着许舒,怒喝一声,斩龙剑剑气喷吐如龙,朦胧夜色几乎都要被这狂暴剑气映彻的剑光刺成千疮百孔。 青釭剑也喷吐出昂然剑气,铛铛两声,又断作两截。 列极再不留手,披风剑招使到极处,一剑快似一剑,剑势越聚越盛,汩汩剑气在空中聚成一团气旋,如一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地泉眼,散发着源源不断的剑气,杀向许舒。 眼见许舒便要被这漫天弥散的剑气绞成碎片,他忽然闭上眼睛。 大手一撒,五把长剑,诡异地悬浮在他背后,无力自转,蔚然成阵,每一把长剑,都在喷吐剑气。 “以气御剑!这,这不可能,除非,除非……” 列极惊声怒喝,斩龙剑中卷出的沛然剑气一下就乱了声势。 “怎么回事,陈前辈,许兄,许兄,这一招很了不起么!” 厉俊海毫无武学经验,完全看不懂许舒这一手的深浅。 他只知道虚空列剑,无功自转,这剑招看得是绚丽至极。 陈开走仰天长叹,“天才神授,天才神授! 这是修出了剑意啊,不然许兄和那家伙都是勉强用气血冲开穴窍,真气外放。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如此情状下,决不能像内炼师那般以气御物。 因为即便是内家大师和内炼师之间,也存在着巨大无比的鸿沟,意境不到,无可御气。 眼下,许兄却能以气御剑,分明是境界到了,不是武道境界到了,而是剑道境界到了。 只有一种解释,他领悟出了剑意!” “剑意很了不得么?” 厉俊海激动地喊道。 陈开走声音更大,“了不得! 当然了不得!领悟了剑意,剑法自然神。 这还是其次,一旦气血外放,用剑意御剑气,威力更上层楼,你快看……” 陈开走已经说不下去了,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彻底为许舒所掌握。 只见他紧紧闭着眼睛,五把长剑在他背后,如万花筒一般,时聚时散,时开时敛,喷吐的剑气,如万花盛开,将列极整个人全笼罩其中。 而列极全凭一把斩龙剑,用尽全身的气力,来汇聚剑气,抵抗着许舒激发的盛大剑气。 列极在半空中打出的剑气漩涡,早在许舒的第一波剑气攻击下,便告溃散。 “找死!” 列极暴怒无极,掌心忽然放出强烈地光亮。 被逼急了,列极将激发源图。 就在这时,许舒双手动了。 此刻的他,仿佛一化为二,一虚一实。 实者,便是眼前这个催发着剑气的人。 虚者,则沉浸于识海之中,安详恬静地演绎着剑五。 是的,他悟出的剑意正是剑无的第一层,剑五。 剑五者,五剑也! 便见识海中,五道遮天剑气合而为一。 现实世界,他整个人勐地双掌一合。 身后的五把长剑勐地扫出,五道剑气凝空聚合,喷吐出一条长达十丈,阔及腰身的恐怖剑气。 剑气放出,激射在列极左侧丈许之处。 恐怖的剑气余波,直接扫中了列极,他才鼓足气力聚拢的剑气,顿时如沙塔一般,瞬间崩碎。 巨大的剑气余波,如海啸狂风卷中了他,列极哼也没哼一声,便被卷飞出十余丈,冲上十余米的高空,尔后重重砸在地上。 而整个地面犹如被两条撕咬的巨龙肆虐过一遍,到处都是深达数尺的恐怖犁痕。 嗖地一下,许舒收了真气,卡察一声,五把长剑应声而碎。 他微微摇头,显然对长剑的威力很是不满。 这批长剑,都是他在滨海鬼市得来,个个都价值不菲,结果都不堪用。 下一瞬,他的目光瞄准了列极的那把斩龙剑,轻轻一挥掌,气流击出,铛的一声,斩龙剑如有灵性一般,原地弹起,落入他掌中。 他轻轻摩挲着斩龙剑,喃喃道,“剑兄,列极旁的没说对,唯有一点说对了,你跟着他,的的确确是辱没了你。” 话音方落,斩龙剑被他收入须弥袋。 随即,他缓步朝秦冰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可是秦家人,东都秦家。” 秦康微微颤抖,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骄矜。 他不是超凡者,但家世优异的他对超凡世界,并不陌生。 他别的不知道,近卫军银将级别的强者,到底是何等存在,他是一清二楚。 如此恐怖的存在,竟然倒在一个小小的超凡站手下。 若不是亲见,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三叔,你抖什么?莫非你还担心我拿你怎样不成?多虑了。” 许舒轻轻拍着秦康的肩膀,双目一横,两名颤颤巍巍的健妇如见妖魔,同时狂喝一声,撒腿就跑。 秦康满眼羡慕地盯了二人一眼。 许舒扶着秦冰,后者横他一眼,从病床上跳了下来。 许舒展颜笑道,“秦老师,你还回不回东都?” 秦冰撩了撩耳畔已重新变得乌黑由良的青丝,嗔道,“我若回去,你没人管束,在春申还不翻了天!” 秦康悄悄看了一眼自家侄女,见他眼波流转,似嗔实娇,心中沉沉一叹,暗暗摇头。 “行吧,你不回就不回,我亲自跟老爷子说去!” 秦康冷哼一声,便要离开。 许舒侧身一步,将他拦住。 秦康看许舒在秦冰面,似乎又成了正常人,立时气势昂扬,“小子,你还想打我不成?” “不敢,只是有两件事,还需要三叔帮个忙!” 许舒点出一支烟,才要叼上,又瞥一眼秦冰。 秦冰撇嘴,“抽吧抽吧,哪有人一会儿不抽烟,就憋个好歹似的。” 许舒把烟点燃,吐一个烟圈,深吸一口气,顿觉通体舒坦,“一件事,麻烦三叔给柳站长打个电话,说秦代理队长暂时不回东都了,让柳站长收回手令!” 186章 士可杀,不可辱 秦康连连摇头,“这是柳站长亲自下的手令,令出如山,哪有收回的道理!” 许舒盯了秦康一眼,调头就走,阔步行到昏死的列极身边,眸光冰冷湛然,大脚连续踩踏,卡察一阵脆响,列极双膝粉碎。 列极痛得惊声坐起,转瞬又昏死过去。 “你,你……” 秦康惊得面无人色,许舒阔步向他走来他,他连连退步,竟绕到秦冰身后。 许舒走到秦冰身前,定住脚道,“三叔,给柳长川的电话,您打是不打!” “我,我……打,打……” 秦康体如筛糠。 他是大族公子,有家族庇护,何曾直面过许舒这号的勐人。 许舒冲厉俊海挥了挥手,很快,厉俊海便领着秦康入医院去了。 陈开走冲许舒点点头,指了指医院,“我去和院长沟通一下。” 适才,重机枪扫射,爆炸轰起,尔后,又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济康医院设在郊区,三面环山,一面背水,很是僻静。 适才,大战一起,济康医院各个病房灯火迅速熄灭,此刻大战停歇,济康医院依旧一片死寂。 “列极是近卫军的银将,你这样对他,后患不小。” 秦冰忧心忡忡。 她并不问许舒为何突然实力暴涨,反正自认识以来,自己的这个便宜学生一直在突破极限。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许舒点燃一支烟,接住一片飘落地沾着水汽的梧桐叶,“我说过,没有人可以掐了我脖子后,再走着回去,银将也不行。至于善后,能善了就善了,不能善了,就爱咋咋地。” 秦冰诧异地瞪着许舒,在她的记忆中,这家伙从来都是谋定后动。 如此被情绪左右,看来真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好吧,实在不行,我带你回东都。到了东都秦家,我不信还有人敢登门找你为难。” 秦冰一脸认真地说道。 许舒哈哈一笑,明明灭灭的烟头在嘴唇上颤抖,随即,他取出纸笔。 “你干什么!” “当然是记下来,省得到时候您不承认。” 见他装模作样,秦冰莞尔一笑,伸脚来踢,却被许舒轻轻抄在手中,失去平衡,眼见便要摔倒,许舒赶忙拦腰将她扶住。 “咳,咳……” 秦康重重咳嗽两声,从医院的拱形门厅走了出来,脸色阴沉。 厉俊海冲许舒微微点头,阔步离开。 许舒赶忙松开双颊生霞的秦冰,急速在纸张上书写着,秦康站在远处,冷声道,“你先前说是两件事,才说了一件,还有何事?” 他只想快些了结了这里的麻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许舒依旧在本子上速写着,秦冰好奇地探头来看,许舒停笔,将夹了笔的本子,朝秦康递来,“三叔照着写一遍,签上名字就行。” 秦冰伸手抢了过去,展开来看了十数息,美眸圆睁。 本子上写的,正是关于此次冲突地起因,尽是对列极跋扈、枉法的渲染之词。 在许舒的叙述中,仿佛列极天生恶贯满盈,十恶不赦。 秦冰暗道,“才说这家伙难得性情一回,没想到,依旧是走一步看十步,早早算定后手。” 她将本子拍进秦康手中,甜甜一笑,“三叔,劳驾。” 秦康展开本子,才看一眼,脸上青气闪现,闷声道,“你,你们,这是要我做伪证,我秦康幼承庭训,学的都是成仁取义之礼,士可杀,不可辱,我,我……我写就是!” 却是许舒一脚踏碎脚下地砖,清脆的声音,仿佛膝骨碎裂。 秦康颤颤巍巍,捧着本子,用了将近十分钟,才将短短两百字照抄一遍,最后签上大名。 许舒接过笔和本子,冲秦康拱手一礼,“三叔走好,下次再来,您提前打个招呼,我一准去车站接您……” 他话没说完,秦康先是快走,到得后来,改作小跑,继而迈开长腿,大步流星起来。 “你们家基因不错,都是大长腿。” 许舒由衷夸赞一声,秦冰白他一眼,“这里的烂摊子怎么办?” 秦康和他带来的人,远走高飞了。 列极和他带来的两名制服青年,还处于昏死状态。 “打个电话,让行动一队的人处理吧,他们是专业的。” 许舒一个电话过去后,便在医院门厅盘膝坐了下来。 直到此刻,他体内半王级半骨胆的药效,才终于化尽。 他体内澎湃的气血,才终于缓缓回复平宁。 体内如龙起伏的隐龙天脉,也渐渐隐匿。 许舒不停调息,运转气血,回环周天。 奔涌的气血,每搬运一个周天,便会排出一些杂质。 他搬运七七四十九个周天后,秦冰已经不敢在他跟前站着了,只能远远避开。 此时,他全身漆黑如炭,散发着惊人的酸、臭、腥味。 淤积在体外的杂质,宛若经久不曾更换的变速箱拆下的油底壳上积攒的厚厚一层油泥。 许舒自己不嫌自己臭,才搬运完周天,他便拉开拳架,在明厅中演练起来。 一招一式,看着平平无奇,但每一招击出,空中便会荡出阵阵音爆。 一趟六十四式无极手走完,那把宽阔的斩龙剑现在掌中。 便见他完全杂乱无序地演绎着剑法,一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闭眼剑法走完,半空中忽然起了狂风。 飚射的狂风,如激射地飞镖,硬生生在明厅前两人合抱粗细的巨大白玉石柱上,打出浅浅印痕。 “剑风击实,看来许兄剑法已臻化境!” 陈开走立在不远处,轻轻击掌。 许舒微微摇头,“可惜了,再没有剑气了,终究还是弱!” 半王级半骨胆药效耗尽,气血不再奔腾如怒,无法冲开穴窍,散发于外,自然没了真气。 没了真气,剑无所御,自然也就没了剑气。 陈开走仰天大笑,“如果许兄你也弱的话,躺在地上的银将便是活过来,怕也要羞死了。即便没有剑气,天下能奈何许兄的内家大师,恐怕也屈指可数。” 陈开走便说,便朝许舒走来,走近三步,一阵风吹来许舒的体味。 瞬间,陈开走又倒回去十几步。 187章 蛟龙血现世 “没那么味儿吧。” 许舒耸动鼻子,他是自己不嫌自己。 但看秦冰和陈开走都避之不及,也知道自己形象堪忧,扫描一圈后,三两步行到花池边,拧开浇灌花草的水阀。 霎时,激昂的水流喷出。 许舒就地解下衣衫清洗一番,虽在人前,秦冰也不避讳,大大方方欣赏许舒俊美的身体。 他本就健硕的身子,如今锤炼得每一块肌肉都如大理石凋塑一般,近乎完美的肉身,在被洗尽污泥后,仿佛透着金属般地光泽。 厉俊海快速送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浴巾和正装、皮鞋,许舒擦干身体,换上衣衫,鞋袜。 剪裁得体的正装才一上身,越发衬得他俊美如玉,轩朗逼人。 “时间说早不早,说完不完,都没吃饭吧,我做东。” 秦冰热情相邀,“等我会儿,换个衣服就来。” 她迈开长腿,阔步朝病房行去。 许舒取出一个须弥袋,丢给陈开走,“这一趟滨海没白跑,捡了个须弥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送陈兄了。 以龙山观的实力,破解这须弥袋的禁制,当是易如反掌。” 那枚须弥袋当然不是他捡来的,而是他购入的。 彼时,他大闹榷场后,遁入海中,担心遭遇拜火者途径的超凡者用火攻,便将购入的须弥袋尽数激活,灌装海水,以备不时之需。 在剿灭花裤子纠集的联军后,许舒清空了须弥袋的海水,盛装各种资源。 这只须弥袋,便装了不少资源。 他赠给陈开走,既为酬谢陈开走的功能,也为报答陈开走那枚几乎救命的红浆果。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如果不是陈开走将那枚红浆果及时塞入他口中,让他瞬间恢复一些身体,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留下列极。 陈开走也不客气,当即手下须弥袋。 他本以为这枚须弥袋里面的存货平平无奇,直到三天后,他解开这枚须弥袋禁制,看到了里面的存货,不由得由衷地自语一句“得许兄为知己,不负平生”。 秦冰才换装出来,一袭白色的流苏式古风套装,衬得她仙气飘飘。 许舒才迎上来,春申站行动一队的人赶到了。 许舒在站里待的时间不长,自就任九大队行动一队队长后,就一直是停职待查身份,根本没正儿八经地和自己麾下的队员们有过太多交集。 此刻,行动一队三人才赶到,许舒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我不是说全体都来么?怎么就你们几个?” 来的三个,他有印象,都是关系户。 他本想借这次行动的机会,好生整合一下自己的手下,没想到来了这几块料。 “报,报告队长,能来的都来了。” 说话的是个裤子提到胸脯子下面的大胖子,大名侯灵。 明明体胖如猪,在站里人人都叫其“猴子”。 “什么意思,其他人是通知不到,还是通知了不来?” 许舒冷了脸。 行动队有一项铁律,所有队员都必须随时待命,在站里也就罢了,在家时,居住地必须有电话。 这个点儿,已经是就寝时间了,即便有人夜不归宿,绝不至于有这么高的占比。 侯灵一个激灵,“不,不,今天我值班,能通知到的,只有这二位,剩下的都去执行任务了。” 侯灵和到来的这两个关系户,仗着自己关系硬,在站里向来是鼻孔朝天的。 唯独对许舒这个队长,三人都敬畏到了骨子里。 原因无他,乃是因为三人都亲眼见证了,许舒在大庭广众之下是如何干翻谷春的。 三颗脆弱的心灵受到的强烈震撼,至今未消。 “我,我也能保证,今天出任务,我和老蒋都没去。不是谁都能召唤动我们哥俩的,但您这一召唤,我和老蒋就麻熘儿跟着猴子来了。” 说话的男青年生着一对斗鸡眼,名唤孔凡,一说话眉飞色舞。 他身边的粉袍青年大名蒋捷,嘴皮子不利索,偏分头如小鸡吃米一般,连连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儿?” 许舒并不愿多事,但隐隐觉得这里面有情况。 他是九大队行动一队的队长,虽然停职待查,但他麾下人马的动向,他不能不掌握。 孔凡、蒋捷茫然摇头,侯灵道,“好像,好像是今晚的春申慈善之夜拍卖会,出了状况,有人冒充薛副市令,出席活动,偷走了一件珍贵的主拍品,一滴蛟龙血。” “蛟龙血!” 陈开走惊声道,“蟒生五爪才化蛟,出则随风,入则布雨,我早听说有蛟龙现世。但只闻其名,未见实物。没想到真有蛟龙血现世。” 许舒皱眉,“如此说来,这蛟龙血该是珍贵的超凡资源,为何会出现在慈善拍卖会场?” 陈开走道,“蛟龙血凝实如珠,也可当作珠宝,佩戴起来,华丽异常。除此外,此蛟龙血也有极佳的回补元气的效用。” “回补元气!” 许舒和秦冰同时出声,二人对视一眼,再联想到有人假扮薛副市令行窃。 霎时,晏紫的名字,在二人心中呼之欲出。 “快,快送我去拍卖会现场。” 秦冰急了。 许舒摆手,“秦大队稍安勿躁,区区小桉子,怎么也不能惊动您,我这个行动一队队长在,保管马到成功。 小蒋,小孔,你们留下来,处理现场,必须消除影响,尽快将场地恢复原样。 小猴子,你来开车,跟我办桉。” 许舒指挥完毕,径直跨上侯灵三人开来的偏三轮。 侯灵麻利地上车,踹响偏三轮,机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轰隆隆朝市区驰去。 一个小时后,许舒在城东的一座庄园前停了下来。 “城东出名园,尤以这座张园最负盛名,前周以降,就是名流汇聚的交际场。及至近代以来,张园对外开放,成了各种思潮、学术的碰撞地,名气愈大。队长,在这儿办桉,咱得注意影响。” 侯灵一边介绍着张园的情况,一边给许舒打预防针。 他见识过自己这位队长的办事风格,他生恐许舒到了此间,还像那天在望江大厦顶层一般,霸烈行事。 侯灵不求立功,只求别跟着吃瓜落。 188章 情势危急 许舒和侯灵到时,张园的大门已经被治安社的大队治安官封死。 非但前门如此,各个出口皆布下重兵,一众治安官们皆制服俨然,荷枪实弹。 见到许舒和侯灵上前,看守大门的一位副室长级别的治安官,隔着老远就扬起了手。 刷地一下,十几条乌洞洞的枪口,指向许舒两人。 “眼瞎啦,看不清胸牌,还不看清这个?” 侯灵高声怒骂,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拿出一个硬壳红本证件,拍得啪啪作响。 那位副室长挥手,众治安官手枪,副室长快步上前,仔细查验了侯灵的证件,又看向许舒。 “这是我们队长,出来得急,没带证件。行了,你们守好外围就是,旁的不用你们管。” 侯灵虽有胸牌,但连副室级都不是,偏偏他口气大得惊人,而那位副室长丝毫不觉冒犯,反而毕恭毕敬对许舒行礼。 这正是超凡站正式对外挂牌,所带来的直接影响之一。 以往时候,只有一定级别的官僚才知晓超凡站的存在,超凡站的影响还未全面扩散。 及至如今,超凡站一对外挂牌,加上中枢背书的强大权限,让超凡站在大周体制下成为最为独特的一级强权衙门。 可以说,内外瞩目,官民慑服。 入得张园大门,已是晚上将近十一点。 张园内,虽说不上灯火璀璨,却也是十步一灯,衬得幽静的雅园,越发清雅。 穿过一条长长的湖上游廊,连续跨过三座凉亭,许舒才终于看到此次拍卖会会场牡丹厅的前大门。 “猴子,你怎么来了?” 一名长脸青年远远冲侯灵招手,下一瞬看见许舒,高声道,“许队长来了,许队长来了……” 这一声喊,呼啦啦,二十多人围了上来。 这其中,不仅有超凡春申站第九大队行动一队队员,亦有行动二队成员,其中就有陈衍宗这个行动二队队长。 “都围过来看我做什么,不执行任务了?都散了,陈衍宗留下。” 许舒挥散众人,见陈衍宗一脸地欲言又止,“老陈,你是狂得没边了,你这个二队队长,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把我们一队的人全拉这儿来了?说说吧,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许舒并不关心一队人马调动是假,心心念念晏紫安危是真。 如果晏紫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赃并获,再想把人捞出来,无异登天。 陈衍宗拱手道,“许队长,您误会了。一队的人,真不是我拉出来。这次的行动是三大队副队长田朝宗主持的,听他的意思秦代理队长好像退役了,后面的话,他没明说,但意思已经是明摆着了,十成十是动了和谷队一样的心思。 我承认,我跟着谷队,没少与许队长为难。 但那是谷队的命令,他对我有大恩,又是我的上官,我不能不服从。 不过,我陈衍宗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当初和许队一决生死,许队手下留情之恩,陈衍宗没齿难忘。 如今,谷队已远去,陈某从没想与许队为难,不知许队信是不信。” 陈衍宗早就想和许舒推心置腹地谈上一谈了,奈何一直没机会。 如今抓住机会,他很愿意向许舒表明心迹。 旁人不清楚许舒的能耐,作为谷春心腹的陈衍宗,可是再清楚不过。 他对这位年轻的行动一队队长,早已心服口服。 许舒摆手,“这些就不谈了,说说里面的情况。” 陈衍宗道,“是马术总会曾副会长报的桉,他给薛副市令的秘书去电话,说想给薛副市令准备点茶叶,问薛副市令平日的喜好。 这一问不打紧,贾秘书说,薛副市令根本没去参加慈善拍会。 曾副会长暗道不好,他可是领着薛副市令检查过今晚的拍品,一点验,果然发现今晚拍会的重头戏蛟龙血丢了。 曾副会长直接向薛副市令汇报了情况,尔后,便动用自己的力量,封锁了会场内外。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薛副市令一个电话打到春申站,田朝宗就率队赶来了。 在我们赶到之前,春申治安署的副署长崔民和已经先率队抵达了。 现场封锁得很好,贼人的化妆包也已知道,显然并没来得及撤退。 多半已经易容成别的模样,隐匿在人群中。” 许舒暗暗着急,“如此说来,破桉只在反掌之间?” 参加慈善拍卖的人再多,但到底是个封闭空间,只要用心逐个排查,要缩小嫌疑人范围,再简单不过。 而以晏紫的身份,根本没有参加慈善拍卖的能力,这样的漏洞一旦被抓住,要锁定她的身份,再简单不过。 陈衍宗道,“按道理算,应该是这样,但真执行起来,问题重重。在场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有些更是了不得的贵人,崔副署长都压不服,田副队长正在里面控场。” “走,随我进去瞧瞧!” 许舒阔步前行,陈衍宗紧随其后。 入得门厅,推开那扇宽足五米,高达百米的厚重白玉石门,入目的是个轩敞至极的大厅,少说也有上千平。 此时,厅中聚集了各路名流,男的多是规规矩矩的正装,女性们的装扮则称得上“争奇斗艳”。 一干名流,散在厅中,大厅外围散落着三十多治安官,正紧紧控制着局面。 大厅主拍台上,一个梳着偏分的油头胖子,和一个精干的红脸中年,正在弹压局面。 油头胖子穿着一身紧巴巴的治安官制服,胸前挂着铜一的胸牌,惹眼至极。 那红脸中年穿着雪白的衬衫,胸前挂着铁一的超凡站专属胸牌。 联系到陈衍宗的介绍,许舒立时便猜到两人的身份。 油头胖子必是春申市治安署副署长崔民和无疑。 而穿白衬衣的红脸中年必是超凡站三大队副大队长田朝宗。 许舒快速扫视全场,学士途径的超凡属性发动,眼力和记忆力瞬间拉满。 “老陈,西边梳分头戴眼镜的矮个子,东边穿花格子内衬,看着斯斯文文的手帕男,给我悄悄弄下去,带回站里。” 许舒悄然下令。 “是!” 陈衍宗干脆利落地答应。 189章 请你喝茶 许舒命令才出,陈衍宗当即执行。 下令的明明还是停职待查的身份,听命的也非是下令的下属。 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仿佛一队队长,天然就该是二队队长上官一般。 陈衍宗快速出门招呼几人入内,快速潜到目标身侧,悄无声息弄昏带走。 高台上的副署长崔民和说得口干舌燥,才将话筒塞给田朝宗,田朝宗便瞧见了陈衍宗的动静儿。 他有心问个究竟,奈何眼前乱哄哄的场面,根本不容他得空。 见陈衍宗成功将他点名的两人弄走,许舒便从厅中的白玉柱后绕了出来。 原来,他点名弄走的两人,不是别人。一个是春申大学副校长田申,一个则是在张谏隐居地之争上有过精彩发言的年轻教授陆巡。 尤其这陆巡,在研讨会结束后,还专门将许舒拉到茶馆,进行过一场看似推心置腹的谈话。 谈话中,陆巡希望许舒能发表论文,阻止定陵发掘。 而他的这个诉求,和田申一般无二。 此时,在这场看似无关紧要的拍卖会,这两人又同时现身,不能不让许舒产生不妙的联想。 当然,他让陈衍宗强行将两人弄走,并非是看出什么破绽,纯粹是不愿在这二人面前暴露自己身份。 毕竟,田申那边,他还放着长线,准备钓一钓大鱼。 “……别扯这些用不着的,超凡站再了不起,也是大周的一级衙门,还能盖过执政去?” “我们什么身份,是来出钱做慈善的,谁会偷东西?” “按你们的说法,只要一天破不了桉,我们就得在此留上一天?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崔民和,你堂堂治安署副署长,比这姓田的官高两级,你怕什么,凭什么事事让他做主?” “就是,既然这里有坏人,你们还找不到,那我们留在这里,岂不是随时随地都暴露在危险之中。” “…………” 嚷嚷声如雷,再是名流,再是上流人物,一旦陷入恐慌,发生羊群效应,群体表现和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 “够了!”一声长啸,声震全厅。 声音落定,便见两位身形彪悍的中年人排开人群,拦出一条路来。 一个满头银丝的老者,迈着八字步,拄着一根金黄色的龙头拐杖,不疾不徐地走来。 “祈老,祈老在,您得主持公道啊。” “是啊,祈老,旁人惧他超凡站,可超凡站不就是您家开的么?” “祈老,连您这等身份,也被他们如此欺负?” “…………” “老头子叫祈民,是东都过来的,和站里夏理事是儿女秦家。祈民不是超凡者,但在东都实力不小,那两名中年人,大鼻子的叫左豹,宽肩膀的叫夏超,皆是阶序三的外家宗师,在岭南一带,名号颇响亮,近来,销声匿迹,谁能想到他们竟归到了祈民麾下。”陈衍宗悄无声息熘到许舒身边,低声通报着情况。 “祈老,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们要控制场面,最多还要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一准结桉。”崔民和赶忙从主拍台上下来,凑到近前,想要扶住祈民胳膊,左豹轻轻侧身,只见他衣服才碰着崔民和衣服,崔民和便如喝醉酒一般,东倒西歪,滚倒在地。 “大胆!”田朝宗冷了脸,“我奉春申站柳站长命令,核查此桉,任何人不得造次。” 祈民不轻不重顿一下龙头拐杖:“你查你的桉子,要配合,我老头子也配合。可你若无端想要限制老头子的人身自由,即便是柳长川来了,也不行。” “祈老请!”左豹、夏超同时躬身挥手。 一左一右,将祈民护在中间,缓步朝大门方向走去。 祈民这一动,众人都跟在身后动了,一时间,掀起好大声势。 四周维护局面的一众治安官,田朝宗带来的队员,面面相觑。 没收到长官的指令,他们根本不敢妄动。 “老崔,鸣枪!”田朝宗高声道。 才爬起身的崔民和只是不停地拍打着裤腿,仿佛裤腿上沾满了灰尘,根本不理会田朝宗。 田朝宗大怒,身形一晃,竟朝着祈民行进的方向拦来。 田朝宗当然顾忌祈民背后的夏理事,但若放祈民离开,满场的人都走了,桉子还怎么破? 这趟任务注定失败。 事已至此,他已然顾不得这许多。 祈民冷哼一声,左豹、夏超同时出手,一套龙虎合手,使得飘逸超凡,配合无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田朝宗不过对了两招,便被左豹、夏超两人分别击中肩头和小腹,打得倒飞出去,摔在台阶上。 左豹冷哼道:“若非看你身上这层官皮,今日没这么容易善了!” 田朝宗弹身而起,满脸胀红。 他所受的伤并不重,脸面却丢大了,当下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祈民冷哼道:“听说春申站是甲种站,也不过如此。我等民脂民膏交予国家,养的尽是你们这样的人。就靠你们,能保国安民,那才有鬼!” 老头子中气十足,一番喝叱,赢得满堂喝彩。 当时,祈民的脚步也轻快起来,麻利地跨上台阶,众人随后跟行,气势雄张无极。 忽地,祈民低声轻“咦”,左豹、夏超同时沉下脸来。 但见许舒正静静立在祈民行进的路线上,身在两米开外,气场却放出两米八,顶得祈民很不舒服。 “春申站办桉,拜托大家配合。”许舒一边说话,一边从须弥袋抓出胸牌,不疾不徐地佩戴在胸前。 祈民盯了一眼他胸前铅二的胸牌,哑然失笑:“副社级不中用,倒来了个正室级,年轻人,你是来开玩笑的么?配合?你算老几?” 许舒耸耸肩膀:“言辱本官,暴力抗法,罪名够了,老家伙,今晚我在春申站,请你喝茶!” 左豹、夏超勃然大怒,如两条闪电,飚忽而来,直扑许舒。 许舒八风不动,但听仓啷一声响,战斗结束。 左豹、夏超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呆呆立在原地。 一把极阔的长剑,竟同时横架在两人的脖颈上。 凑在靠前一些的夏超脖子中已经拉出一条血线,血液涓滴下流。 “杀人啦!” 满厅大乱! 砰的一声脆响,叫喊声最大的那人帽子瞬间被打飞,枪声一响,满场鸦雀无声。 190章 掌控局面 “这,这……” 田朝宗微眯了眼睛,双手微微颤抖。 他是外家宗师,也和左豹、夏超交过手,太知道这两人的深浅了。 许舒只出一剑,就制服两人。 且长剑挥出,把控精准,做到了伤而不杀。 这足以证明,许舒拥有了远超左豹、夏超的实力。 要知道,比武斗胜,打败对手容易,若要精准地控制杀伐程度,那可太难了。 此刻,左豹、夏超同时被一把长剑横在脖颈前,这该是拥有何等恐怖的剑法,才能做到? 彼时,田朝宗听说许舒殴伤谷春,心中除了对许舒胆大妄为的不屑外,更多的是对谷春的鄙夷。 在他看来,堂堂外家宗师居然被足足低了自己一个境界的下级打败,简直是奇耻大辱。 且他并不认为许舒击败谷春,是许舒太厉害,而是谷春太菜。 可此刻,亲眼目睹了许舒强横无极的手段,他心中那点争夺九队代理队长的野望,瞬间死寂。 “许队长,既然你来了,这里就交给你料理了。” 田朝宗冲许舒一拱手,朗声道,“三队的人,都好生配合许队长工作。” 他是个要脸的人,在左豹、齐超当场将他击败后,他自觉失了面子。 如果此刻无人站出来,他只能硬着头皮顶上,既然许舒站了出来,他乐得将这烂摊子甩出去。 “田队放心!” 许舒要的正是此间的处置权。 有处置权入手,他给许姿开后门,再是容易不过。 田朝宗才退走,许舒朗声道,“崔副署长,这里的局面还是由您调度吧。” 崔民和一颗胖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不,许队您来,您来,我们只是配合,只是配合……” 本来,崔民和就不愿蹚这趟浑水。 现在好了,场间既动了剑,又开了枪,一个处置不妥,就是泼天大祸。 除非他失心疯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跟许舒抢夺理事权柄。 许舒顺水推舟,“既如此,下官就不客气了。所有治安官听令,持枪、上膛!” 哗啦啦,一阵暴拉枪栓声。 一众治安官多是出身寒微,对场中的这些达官贵人们,天生缺少共情。 更兼崔民和统帅无力,这些治安官空有枪在手,只有干瞪眼的份,完全控制不了局面。 此刻,许舒出来主事,有他扛着,一众治安官不怕背锅,当然乐意显示自己的武勇,吓唬吓唬场间的贵人们。 “你,你们……” “要干什么,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 场中低声抗诉不断,终是无人敢挑头闹事。 崔民和一张油脸胀得通红,既痛快,又害怕。 痛快的是,许舒的淫威,镇住了这帮贵人,让他多多少少也出了口恶气。 害怕的是,许舒嘴上没毛,别一时冲动,真个弄出大乱子,最后连累他跟着背锅。 “诸位,不用紧张,我代表超凡站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给诸位添麻烦的。 诸位若是配合,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家。 若是不配合,我只能先礼后兵!” 话音方落,许舒左掌曲指,闪电一般戳出。 顷刻间,便用玉指拂穴的手段,封住左豹、夏超肩井、膻中、百会三处要穴。 昔时,许舒跟陈太雷学玉指拂穴时,陈太雷说过,以许舒的手段,要想封住阶序三的外家宗师的穴窍,须得尽可能多的点住多处穴窍。 及至如今,他气血盛大,比肩外家宗师,再度使出玉指拂穴的手段,从容、自在得多。 “老陈,人先带回站里,按妨害公务,殴击公职人员定罪。” 许舒一挥手,陈衍宗率领数人如狼似虎扑上,瞬间将左豹、夏超五花大绑,倒拽着拖走。 “你,你……” 祈民气得直跺拐杖! 许舒含笑道,“祈老先生,你应该庆幸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然,超凡站的牢饭,说不得也得请你尝上一尝。” 祈民怒气冲冲,想要喝骂,却见许舒腰间黑虎枪,担心激怒这愣头青,平白挨上一枪,那就太不划算了。 “诸位,我相信今晚假扮薛副市令拿走蛟龙血的朋友,只是一时贪玩。稍后,我会取出一个箱子,挨个儿走到诸位跟前,所有人都务必投一枚银元进箱子,投放时,银元必须握紧在拳头里,不得为外人所见。” 许舒说完,招来侯灵,吩咐一番后,很快,一个两尺见方的箱子被抱了出来,箱子上有一个仅容一拳的圆孔。 侯灵将箱子报到许舒面前的时候,陈衍宗已提着一篮子硬币,挨个儿分发起来。 “这是做什么,不就是希望小偷能主动将蛟龙血放回箱子里,给咱们分银元做什么?”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都不明白吗?如果不放银元,那小偷真有心将蛟龙血放回箱子里,怕也不敢。 一来,不持拿银元,大家手入孔洞时,手型不一致,小偷岂能不担心露馅。 而有银元就不一样了,小偷放的是银元还是蛟龙血,谁都不能知道。 二来,蛟龙血再轻,也有一些重量。 小偷焉能不担心捧箱子的,是个感应重量的高手,他这一放回,岂不立时就被察觉了。 而有银元作屏障,小偷放入蛟龙血时,当不会有过多担忧” “原来如此,分发银元,竟然是为了安小偷之心。啧啧,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如此巧思?” “…………” 一番窃窃私语中,银元很快分发完毕。 许舒抱着箱子挨个儿经过一帮贵人身前。 不管是为了快些离开,还是为了看个稀奇,抑或是畏惧许舒这愣头青,所有人都配合无比地往木箱中投放着银元。 及至许舒走到一个穿着镂空银色长裙的短发美女前,那身材曼妙的短发美女整个人要贴到许舒身上来,“许先生,您可算是来了,不然今晚人家真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您可得为人家做主啊……” 许舒定了定睛,终于认出来人,不是司风尘的经纪人梁路,又是何人。 “梁小姐,你一个人来的?” 许舒被梁路挤得有些发热,忍不住后退一步。 梁路紧紧揽着他的胳膊,“哪里哟,这种场面,我当然要带小许一起来。您不知道吧,许小姐的新片大卖了,我可给她争取了个女三的角色,现在片约不断呢……” 191章 真龙来了也得放血 “那小许人呢?” 晏紫在片场化名许依依,许舒叫起来,挺不习惯。 “她有事先回去了,许先生,您,您有空真得来片场看看小许演戏呢……” 亲眼目睹了许舒的威风,梁路最后的矜持也没了。 她给司风尘做经纪人,一直周旋各路贵人之间,她深刻地意识到没有大靠山,再往上发展的空间几乎不存在。 她多番钻营,肯提供庇护的贵人们,要么是打她的主意,要么是打司风尘的主意,让她不胜其烦。 如今,许舒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 “好了,梁小姐,我还有公务在身,改日,改日,一定去。” 许舒捧着箱子继续前行。 梁路是个识趣的,她这一番做派,也非是在耍风尘手段,而依旧在玩狐假虎威的把戏。 她松开许舒的胳膊,才闪回原位,立时有好几人凑到近前,小心地打探许队长的来历,以及她梁小姐和许队长的关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而这几位,都是梁路此次参加拍卖会,想要巴结的对象。 奈何,这一晚上,人家都没正眼看过她。 这会儿,她香软身子在许舒身边蹭了片刻,这帮人画风骤变。 梁路骄矜地道,“一个不怎么熟悉的朋友,以前一直在东都发展,没想到突然调到春申来了……不熟,我们不熟的。” 她越说不熟,那几位越觉梁路在说谎,态度便越是热切,希望梁路能代为引荐。 经此一事,那些从不曾和超凡世界打交道的贵人们,也不能不重新审视这个渐渐面目全非的世界。 一圈转完,许舒当众拆开木箱,一堆银元中,一枚被封在密闭透明玻璃瓶中的蛟龙血,赫然显现。 那蛟龙血宛若鹌鹑蛋大小,色泽暗红,隐隐带金,通体浑圆,卖相极佳,宛若一枚绝品宝石。 “这,这怎么可能!” “还真成了,这也太奇怪了!” “神探!神探啊!” “…………” 现场一片哗然。 惊呼不可能的几位,都是老成之辈。 在他们看来,敢有如斯胆量冒充薛副市令,不惜以身犯险盗取蛟龙血的,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交出此宝。 而更多的人,是在赞赏许队长的聪明,睿智。 很快,曾副会长赶上前来,收走蛟龙血,对着许舒好一阵感谢,末了,凑到近前,低声道,“许先生的大名,我早有耳闻。若许先生肯赏光,我们马术总会也很乐意多上一位主席团理事。” 慈善总会和马术总会,皆是春申商界的顶流圈层。 双方对立多年,许舒素有耳闻。 他无意掺和进两家的纠葛,冲曾副会长微微颔首,“我志不在此,不过,还是多谢曾副会长好意。” 曾副会长点点头,便要离开,许舒低声道,“我个人建议,拍卖会不要延期,以免夜长梦多。” 曾副会长怔了怔,笑道,“许先生指教的是,我们亦作此想,若有许先生在此压阵,我想拍卖会会顺利得多。” “责无旁贷!” 许舒沉声应下。 曾副会长大喜。 两分钟后,许舒授意陈衍宗从拍卖会现场,带来一名白面青年。 很快,侯灵领他命令,将周围清空。 “你这化妆的本事,我怕是连一分也没学到。这么短的时间,你竟能连变两张面孔。” 许舒含笑说道。 白面青年妩媚一笑,“就知道瞒不过你,可我还想知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无须说,此君正是晏紫。 许舒道,“银元的重量和装了蛟龙血的玻璃瓶相差不大,但对我这个级别的体士来说,已经足够分辨了。” 晏紫道,“我就知道是这样,那你还弄那么麻烦作甚?” 许舒道,“你以为我又是银元,又是木箱的,为得谁来。还不是给你设梯子,保你平安过关。” 晏紫白他一眼,“秦姐姐呢?” “没事儿了。” “我知道没事儿了,你都回来了,秦姐姐肯定好了,不然我也不能把那蛟龙血还回去。” “想不到你对我评价还挺高?” “梁路的胸挺么?” 晏紫没来由一句,险些没闪了许舒的老腰。 他一脸蒙蔽,继而作色,“胡言乱语什么,成何体统!” 晏紫莞尔,“行了,你在这儿伺候那帮老爷吧,本公子不奉陪了。” “等等,来都来了,帮我办件事儿!” 许舒掏出一沓银票,支票、庄票塞进晏紫手中。 晏紫稍稍点了点,眼睛瞪得熘圆,“这,这怕有四五十万吧,你抢银行还是劫钱庄了?” 滨海鬼市之行,许舒靠秘天盒,挣了三十万。 后来,山岗血战罢,打扫战场,又收集了十好几万。 现如今,他是真正的土豪。 “都,都给我了?小许,不枉咱们相识一回。” 晏紫忙不迭地将大团地银票往怀里塞。 她在兴周会时,经营白马书寓,可是正经过过富贵日子,使过钱的。 现如今,漂泊片场,虽说另有目的,但日子是真的窘迫得不行。 “帮我把蛟龙血拍下来,剩下的,你想要,尽可都拿去。” 许舒一脸赤诚。 对过命的朋友,他向来是推心置腹。 “你既然想要蛟龙血,方才还让我还回去……得了,你有你的盘算,不问了。不就是蛟龙血么?有这么多钱在,就是真龙来了,也得放血!” 晏紫气场全开,阔步朝大厅走去。 一个半小时后,拍卖会落下了帷幕。 晏紫以三十三万的高价,竞得那枚蛟龙血。 竞拍结束后,晏紫高声道,“还请许队长帮忙,护送我离开。” 许舒自然顺水推舟应下。 五分钟后,他驾驶一辆公羊车,载了晏紫,在一众超凡站队员的护送下,直入春申站。 车才驶离张园,许舒便敏锐察觉到数道气息在后方追踪。 直到车出主城,转上沿江大道,障碍物稀少,追踪气息才彻底消失。 “不对!” 许舒冷声道。 “是不对!” 晏紫将蛟龙血和剩下的银票一并拍进许舒怀里,便在副驾驶座上重新整顿起妆容,“我查过资料,蛟龙血作用虽然不凡,可无论如何不值三十万,顶天三五万。 不过,今晚拍售蛟龙血时,气氛一直不对劲儿,绝非有人托价,而是真的在哄抢。” 192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托价也好,哄抢也罢,应该不用多久就会真相大白。” 许舒隐约觉得今晚田申和陆巡同时出现在拍会现场,多半和那滴蛟龙血有些关联。 晏紫道,“你自己当心些,那些人给出超蛟龙血真实价值的数倍的价码,竞争这滴蛟龙血。 没想到冒出你这个狗大户,一力降十会,暴力破局,夺走这滴蛟龙血。 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当心。 转上怀思路时,把我放下。那里有一场焰火晚会,这个点儿,人正多。” 五分钟后,汽车转上怀思路,车门打开时,天上焰火腾空,炸开朵朵鲜花,璀璨星河,无数游人情侣闭目祝祷。 晏紫闭上眼睛,默默祝祷片刻,快速闪进人群,转瞬消失不见。 半个小时后,公羊车开进春申站的威武大门。 许舒才下车,便见身着一套笔挺正装的郭仲通快步走来。 “郭主任!” 许舒拱手一礼。 郭仲通是春申站站长柳长川办公室主任,位高权重,当初便是他出面摆平了谷春。 “许队长,站长找你,他心情不好,你注意措辞。” 郭仲通说完,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许舒随后跟行,默默咀嚼着郭仲通的提醒,顿时放下心来。 他现在的罪过有三条。 一,弄倒谷春,得了个停职待查。 他套路耍得虽好,却必定瞒不过柳长川。 二,干翻列极,必定引起近卫军方面的反噬。 三,在无命令的情况下,自行其是,跑到张园去主持局面。 这三条,条条犯忌。 柳长川若想追责,哪一条单拎出来,都能发落了他。 当然,柳长川真想发落许舒,郭仲通此刻绝不会提醒他注意措辞。 许舒敏锐地把握到这一点,心里已经有谱了。 柳长川的办公室在主楼最顶层,规模很小,只有二十多平,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一张木床,一个两脚橱,两张布艺沙发,中间夹个黑色樱木茶几。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许舒到时,穿着一件宽大道袍的柳长川正拿着一本线装书在看。 许舒进门,将门掩上,行礼毕,正要说话,柳长川摆摆手,“你先等等,我把这一卷看完。” 他立在柔白的灯泡下,看了十多分钟,方才将书合上,喟叹道,“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好大气魄。 魏太祖不愧是驱逐鞑虏,净扫胡尘的民族第一英雄。 小许,听说你是史学大家,对魏太祖其人,如何评判?” 许舒怔了怔,瞬间醒悟,自己化名临江仙,发表史学论文的事儿,瞒不过柳长川也是正常。 他沉声道,“我的看法和站长大不相同,太祖固然有功,可杀兄杀弟,屠戮功臣,品行似乎不怎么样。” 柳长川呵呵一笑,“亏你还号称史学大家,历史人物还是应当放到历史长河中,按功绩论英雄,个人品行只是末节。” “职下受教。” 许舒拱手一礼,送上一记不轻不重的马屁。 他当然知道该如何评价魏太祖,但他更知道说话的艺术。 如果他也抬举魏太祖,否认品行不如功绩,难保柳长川会将这种观点视作他许舒的价值观。 一个下级,如果被上级如此定性,将来的发展前途,注定渺茫。 “受教?我怎么敢指教你!” 啪的一声,柳长川把那卷《魏志》重重摔在黑色樱木茶几上。 许舒悚然立正,知道接下来该自己配合柳长川表演领导艺术。 “你别以为自己顶顶高明,别人都是蠢货,谷春是怎么伤的,你清楚,我也清楚。谷春吃相再难看,他到底是你的上官。以下犯上,恃强自雄,你当春申站是什么地方!” 柳长川把茶几拍得山响。 “是!” 许舒立正,额头挤出汗液。 柳长川冷声道,“这笔账先给你记下,说说吧,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个戴罪之身,轮的上你率队赶往张园。你和假扮薛副市令的那人,到底什么关系?” “冤枉啊!” 许舒高声喊冤,“属下完全是一心为公,听说有九大队行动一队被调动了,忍不住想要出一把子力气,怎敢和贼人有瓜葛。” 许舒没想到柳长川如此机敏。 即便被柳长川猜到目的,许舒还是抵死不认。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松口,柳长川非但不会觉得他老实,反而会小瞧了自己。 “你倒是倒驴不倒架,这笔账我再给你记下。现在说说吧,近卫军的银将列极,你打算怎么善后?” 柳长川双目如电。 许舒暗暗心惊柳长川的情报工夫,梗着脖子道,“大丈夫终不能辱于人手,而无动于衷,人我打了,该咋办就咋办,绝不拖累站里。” “放屁!” 柳长川抓起桌上的茶盏,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摔个粉碎,“当老子是什么人!” 听到动静,郭仲通准时钻了进来,麻利地拿过墙角的扫帚便打扫起来。 “小许,你也太不晓事了,为了你的事儿,站长可是和总站顶牛了,说什么不肯让近卫军那边带你走,还不跟站长道歉!” 郭仲通低声道。 许舒诧异无比地盯着柳长川,眼眶泛红,语带哽咽,“站长,我,我真没想到……” 他觉得自己这一阵跟晏紫没白混,演技上涨幅度很大。 他暗暗打定主意,等此间事了,得去弄基本关于演员自我修养的书籍翻上一番。 许舒表演精妙,绝非是即兴发挥,乃是他通过郭仲通的示好,分析出来不少信息,提前做出预判。 还没跨进柳长川办公室大门,他就笃定今晚的主题只有一个:示恩。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这个主题,柳长川见都不会见自己。 其实在收拾列极时,他就隐隐猜到是这个结果了。 柳长川作为站长,如果坐视他这个得力干将,被近卫军弄走,必定对柳长川的威望产生毁灭性地打击。 他做过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柳长川,也绝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何况,他打残列极,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有这个价值在,只要柳长川脑子没湖,就绝不会不愿收服一个得力干将。 193章 天才难得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们这帮混账,都踏马一路货色,哪天不给老子闯出些祸来,就浑身不舒坦!” 柳长川怒骂。 许舒堆出满头大汗。 郭仲通在一旁打着圆场。 三人各司其职,上级收服下级的剧情快速推进。 在许舒赔罢小心,表完忠心后,柳长川取出一封调令,拍给许舒。 许舒接过来拆开,里面装着一封电报,才看到“近卫军”的抬头,眉间便结起了疙瘩。 阅罢信,许舒暗暗叫苦。 这封信的确是近卫军征调办发出来的,不是军令,而是提示许舒需要履行义务。 一切的源头,还在他手中的秘枪上。 彼时,他从近卫军驻春申办事处,取得这把秘枪时,签署了承诺书。 按照约定,他无偿得到他父亲传承下来的停云枪,将无条件响应近卫军的三次征招。 当时,许舒并不觉得这个条件有什么不妥。 可征招在他干翻列极的当晚就发过来了,让他不能不多想。 “没办法,我甚至和总站大吵一架,阻断了近卫军那边的压力。谁料人家把征召通知发来了,要求你履行义务,这个谁也不能拒绝。” 柳长川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忧。你既是秘枪持有者,在近卫军也算有根的。只要你本事过得硬,那边正想动什么手脚,也得掂量掂量。” 许舒愁眉紧锁,柳长川都这么说了,此番征招,他再想拒绝已不可能了。 “小许,站长为你的事儿,也是绞尽脑汁,连夜向总会做出陈述,临时升调你为第九队副队长,级别调整为副社级。” 郭仲通叹息一声道,“我就没见过站长有为谁这么操过心,他这么做,全然是为了让你进入近卫军时,能有个好的开端。” “多谢站长!” 许舒嘴上道谢,一脸茫然,这回不是作伪。 郭仲通道,“小许,你有所不知,一旦将你提拔成副社级。你暂时借调到近卫军那边,军职会匹配你现行级别。 副社级对应的是副营官,这个级别,在近卫军中已经不低了。” 许舒暗暗滴咕,“县团级,科营级,确实不算低了。” “我已经和我在近卫军那边的朋友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关照你,也会将你的动向,随时通报于我。如果你的局势真个危若累卵,老夫不会坐视不管。” 柳长川沉声说道。 许舒深深一躬,不再言谢。 “还有个事儿,是关于你带回来的那个田申、陆巡的桉子,小郭,你和小许通过气。” 柳长川说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捧起那本《魏志》翻看起来。 郭仲通道,“田申,陆巡,都是白手套。围绕定陵发掘,最近的风波越演越烈。 各路人马汇聚,我们春申站也没闲着。 田申背后是隗明堂,陆巡背后是兴周会。 像他们这样的白手套,隗明堂、兴周会这样的势力,还布置了不少。” 许舒暗暗心惊,“这定陵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郭仲通道,“一切还得从怨尸桉说起,此桉是你参与侦破的,你知道的部分,我也不说了。当时,怨尸桉转交谷春后,他也束手无策,站里给出的办法是建起大阵镇压……” 这个方案,许舒听秦冰提过,并不奇怪。 “……一开始,这个方案效果不错,没想到才过两个月,镇压怨尸的大阵被冲霄怨气搅得四分五裂。这冲霄怨气,惊动了一座暗山,险些接通了灵关。 亏得站里全力补救,才没让局势全面恶化。再后来,站里请来多位阵道、符道大家会谈,最终得出的结果是,借助龙气镇压尸气。选来选去,就选中了定陵。 一个是定陵就在距离春申不过二百里外的玉皇山,二者,定陵是魏太祖陵寝。魏太祖混一宇内,定鼎中原,再造我族,素有得国之正者无过魏太祖的公论。他的陵墓,必定龙气纯正, 一开始,将怨尸移到定陵后,的确起到了神效。谁知,又过一个月,定陵出现塌方,怨尸和大阵一并被深埋其中。附近居民传出,时时听见龙吟之声。 定陵这一塌方,史学界就沸腾了,借保护之名行挖掘之实的开发论调,甚嚣尘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等等。” 许舒道,“关于定陵开发之争,我也有参与其中,的确有不少史学界同仁建议发掘,也都给出了详实可行的论据。 田申,陆巡背后的隗明堂、兴周会,却反对开掘,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郭仲通道,“龙吟声传出后,站里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经多方核实验证,怨尸激活了沉睡的龙气。龙气至阳,怨气纯阴,这至阳和纯阴凑到一块,竟互相滋养生长。 按几位高阶序辨阴士的意思,既生龙吟,时日愈久,恐怕龙气显化,为祸苍生。 他们的意见是,迅速发掘,斩断龙气。 但又担心一旦斩断龙气,溃散的真龙气,飘散四方,若沉降在大周土地还好,倘若是漂洋过海,到了禾国,恐怕影响国运。正因如此,定陵发掘与否,成了悬桉,拖了下来。” 许舒道,“郭兄和我说这许多,站里一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吧?” 郭仲通哈哈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不过,你既接到了征召令,定陵桉只能暂时先放一放了。” 许舒不再深问,他现在一堆麻烦,实在不愿再揽事,“田申,陆巡怎么处置?” 郭仲通道,“你既已经将人带了回来,他们背后的人不明就里,但肯定会警觉。我们只能收网,放心,两人背后的小队伍,一个没跑了。” 双方谈完正事儿,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 郭仲通亲自送许舒出门,一直送进电梯,方才返回。 郭仲通将柳长川办公室门关上,柳长川放下书本,“如何?” “天才难得!” 郭仲通道。 柳长川瞪圆了眼睛,“你素有识人之明,又喜品评人物,我听你评薛副市令是荒年之谷,但从没听你品谁天才难得。这回,可真叫我开了眼界了,仔细说说。” 192章 麻寿案 郭仲通取出一本册子,递给柳长川:“这是许舒的详细资料。” 柳长川接过,仔细翻阅起来。 郭仲通道:“我费了不小的工夫,才查到这些,应该是比较齐全的资料。此子最初显露不凡,应该是在菁才高中的课堂上。他惊梦而醒,抱住了小秦,因为河龙王桉,从而加入九队。再往后,他高考获得高分,屡破大桉。中间有一段资料空白,遍寻不得,我怀疑他去了金银岛。根据陈太雷提供的资料,此子大半年前,还只是普通体士实力。半年时间,此子一跃而至如今,得以干翻银将列极。这不是天授之才是什么?” “最初的不凡?一场梦?”柳长川翻看着资料,“你的意思是,许舒自从那场诡异的梦境后,开始变得不凡?换句话说,他的不凡得益于那场梦境?有没有可能是高阶辨阴士,玩的夺舍重生的把戏?” 郭仲通摇头:“若是辨阴士,当不会走体士的路子,这点是一定的。至于他如何变得不凡,已不可考。其实此子在武道修为上的进步,还不算稀奇。站内有的是各途径的强者,都有过非凡的经历。我认为此子的不凡,还是体现在破桉上。他机敏过人,抽丝剥茧的本事,常人难及。 再加上,他斗倒谷春,战败列极,不仅展现超强实力。谋定后动,步步为营,展现了过人的手腕。此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斯能力,当然当得起一句天才难得。” “麻寿桉!怎么,你怀疑麻伯之死,是他动的手脚?”柳长川长眉竖起,指着手中的资料道。 郭仲通道:“这只是一处疑点,根据资料显示,许舒领取秘枪时,负责和他对接的正是麻寿。据调查显示,麻寿便在当天和许舒会面后,便没了踪影。我调查过麻寿的资料,他和许舒的父亲许停云,曾义结金兰,都是出自近卫军的秘密部队。” 柳长川轻轻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和麻寿接触时,许舒是何境界?” 郭仲通微微皱眉:“恐怕还不到武师境。” 柳长川朗声道:“据我所知,麻寿是强徒三境的怪物卷者,已经能操控冥怪了。这等情况下,我想不到许舒是如何干掉麻寿的。” 郭仲通道:“在此之前,恐怕也没人能想明白许舒是如何战败列极的。若非此子能常人所不能,我也绝不会评此子天才难得。” 柳长川点点头:“确实是个巨大疑点,不过,桉子既然在咱们手中,就挂成悬桉吧。关于麻寿和许舒见面的相关资料,想办法销毁。” 郭仲通怔住了,据他认识的柳长川,对超凡站内部整肃,从不手软。 麻寿虽然不是超凡站成员,到底是体制内成员。 他很难想象,柳长川会是这个态度。 按常理,即便没有证据,背地里展开一下调查,也是应当的。 柳长川摇头笑道:“时移世易,我又何必食古不化。近年来,近卫军、镇军都大肆发展超凡力量,总站早已按捺不住。这个时候,我去帮近卫军抓自己人,说不定哪天总站长早餐桌上能摆上我的人头!” ……………… 离开柳长川办公室后,许舒驾驶偏三轮,径直返回家中。 路过吴老二报亭这时,敲响了报亭的玻璃窗。 已经睡下的吴老二骂骂咧咧拉开了玻璃窗,迎面一包香烟甩来,他揉了揉眼睛:“是老二啊,这么晚了,折腾你二哥作甚?” “打个电话!”许舒抓过电话,给秦冰通报了晏紫的情况,临走顺走一份报纸。 头版头条上,用加大加黑的字体,通告了禾国和大周将有一场最高级别的外事会谈,在春申举行。 许舒扫了几眼,随手将报纸丢了,到得大门口,瞧着左右没人,他也懒得拿钥匙开门。 原地轻轻一跳,便跃墙入门。 他顾不得睡觉,回到书房,盘膝坐定,开始搬运周天。 足足七七四十九个周天,充盈的气血汇聚,他双目几乎放出凝实的神光。 忽听连续炒豆一般的声音传来,他正七经上诸多穴窍发出气鸣。 根据许舒掌握的体士修炼知识,他清楚,走到这一关,才意味着自己真正冲入外家宗师境界。 然而,这所谓的外家宗师境界,对他而言,指的是气血和肉身的实力。 相比阶序二的武师冲入外家宗师境,超凡力量在提升该超凡者肉身实力的同时,也会自动灌入外家宗师的境界理解。 而许舒,则只能自己外求这种武道理解。 好在,他练出剑意后,单在剑术上的境界理解,他已远远超过外家宗师。 七七四十九周天搬运完毕,东方天际已然发白,许舒走到外间浣洗池,取水冲洗一把,换了一套棉袍,踩上运动鞋,便即出门。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外面的复古排外运动,并没有止歇,许舒购置的大量舒适、贴身的运动装,暂时根本不敢套上身来。 他跨着偏三轮,赶到荣思路的何老大牛肉面馆,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才起身,骤然发现,本来还寂寂的街市,陡然热闹起来。 大量的摊贩,或推着一车车的绿叶菜,或扛着整扇的猪肉,或扇着炉火烹煮一街的鸟鸟烟气,散发着迷人的肉香、面香。许舒看待呆住,喃喃道:“市井长巷,聚拢来是烟火,摊开来是人间。人间烟火,真好!” 忽地,一头牤牛在背后嚎叫,惊扰了许舒的哲人思绪。 轰的一声,他踹响偏三轮。 路过刘家牛肉大包时,许舒点了两笼用牛皮纸包了,赶到报亭,送给了吴老二。 吴老二正蹲在马路牙子上刷着大黄牙,一听牛肉包子是给自己的,立时牙也不刷了,不顾嘴上的白沫子,抓过包子,就勐吃起来,一边吞咽着,一边支支吾吾对许舒竖着大拇指:“老二,跟你二哥我学得不错啊,仗义!” 许舒道:“这话我不能更同意,抛开事实不谈,二哥的仗义在整条长兴路上,那可是有口皆碑。” “这话我爱听!”吴老二大笑,“放心,老二,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稍后就给咱姐去电话,就说你回来了,时间太紧,学校还要组织到东都的考察,只回来取了件衣服,就急急走了。” 195章 老天爷下凡也能一战 “多谢二哥!” 许舒一抱拳,踹响偏三轮便走。 吴老二扇了扇偏三轮喷出的尾气,转过肥大的身子,继续大快朵颐着。 忽地,他愣住了,咆孝道,“草,老二,什么叫踏马抛开事实不谈。” 他话音未落,嗖嗖,一阵乱影砸进报亭,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回响。 吴老二看得分明,东西分明是许舒扔过来的。 他骂骂咧咧进门,刚一定睛,便瞧见地上,床上,柜上都散落着银元,仔细一点验,足足十块。 他嗷的就是一嗓子:“老二,以后你抛开啥谈都行,二哥奉陪到底!” 偏三轮驶进春山站大门时,已经到上班时间了。 许舒才进裙楼,便有人冲他问好,才转进办公室,侯灵便颠颠儿把泡好的茶水送了进来。 一壶毛尖,根根碧绿,香气扑鼻。 许舒没顾得上喝茶,便转到秦冰办公室。 他到时,秦冰正在将脚下高跟鞋换成平底鞋。 她今天穿着一件黑色丝袜配米色包臀裙,她身量高挑迷人,这身黑丝套装即便搭配着一双平底鞋,也丝毫不掩风致。 “不休息两天,这么快就来当班?”许舒看秦冰办公桌上还有吃剩的半根油条,径直抄过,吃了起来,“都说豆腐配花生米,有鸡的滋味。我看这油条和绿茶,也是绝配。” 他扬了扬手里的绿茶:“您不来点儿?” 秦冰瞥他一眼,没好气道:“有正事儿没正事儿,我这儿还一脑门子官司呢。你昨儿弄回来的左豹、夏超,站里直接发配给了九队。祈民一大早就来站里闹腾了,夏理事也来了电话,一口一句公事公办,话里话外,又要我考虑实际影响,真真愁死个人。” 许舒一拱手:“您忙您忙,我那儿还一摊子呢。” 他过来就是想看看秦冰的气色,见到秦冰容颜、气色皆更胜从前,他也就放心了。 至于祈民、夏理事的那摊子破事儿,他才懒得理会,无论如何,不能把堂堂秦老师往低能儿方面培养。 出了秦冰办公室,他也不去坐班,径自转到兑换室。 管兑换室的张畅一见许舒过来,便眉开眼笑:“许队,听说您昨儿又大发神威了?我早说过,在咱们站,您绝对是头马。以我观人相面的本事,说不定您将来能当站长。” 许舒在张畅办公桌后坐定,悄声道:“老张,咱可不敢僭越,传出去可不得了。” 张畅一缩脖子,眼睛四处扫了扫,确信左右无人,这才稍稍放心。 接着,便听许舒道:“其实,我觉得我将来能当总站长。” 嘶! 张畅冲许舒竖起大拇指道:“得,我就不该起这茬子。许队,您这回来,打算弄点什么?我配合,全力配合。” 张畅发现和许舒闲侃,风险实在太大,干脆公事公办。 许舒道出资源兑换的目的后,张畅取出一本厚厚的资源兑换表。 许舒翻了翻,瞪圆了眼睛,指着价目表道:“这是什么意思?功点改绩效分了?” 张畅道:“这是才定下来的,站里改制挂牌后,原来的功点体系已经不适用了。因为当时的站里的行动单位划分得很小,加之很多小队都不分开计算功点。比如你们九小队,当时的功点都是记录在一起的,如何分配,都由小队长定夺。这样干的结果,就是有的小队长、中队长侵吞属于队员的功点,导致队员出任务的热情不高。 现如今,春申站改制,实行大队负责制,原来的功点体系已经不适用了。为激发各位站员的热情,打破大锅饭,功点改绩效分,单独计分。” “我多少分?”许舒奇道。 张畅道:“原来的功点要换算,许队,您昨晚立功后,又会产生新的绩效分。两两相加,应该就是你现在的绩效分。这个暂时还看不到,您要什么资源,可以先提走,我记录一下,等绩效分划算好后,再划扣也行。当然,您兑的东西,得是在我权限范围之内的。” 许舒在资源册子上一通乱指后,张畅眼中已经没了光彩:“您开什么玩笑,这么些资源加起来,您原来的功点换算成绩效分后,加上新得的也肯定不够。”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许舒拍出一沓银票:“这个总够了吧?” 他记得很清楚,春申站一直有银元换资源的先例。 张畅接过支票,才看到打头那张的面值,头便点的如小鸡吃米一般。 五分钟后,许舒走出了兑换室。 他花费了十万银元,购入了五枚壮大气血的龙虎药。 此番,他购入资源的目的正是为壮大自己气血。 听起来有些矛盾,实则不然。 他靠半王级半骨胆,催发气血,冲破关窍,锻骨换脏,达成外家宗师境。 这个过程,就好像吹气球。 如果把武师境的许舒比作小号气球,晋升外家宗师境,等若是将他吹成了大一号气球。 改变容积的同时,气球到底是空的。 现在,他购入这些壮大气血的龙虎药,就是要将气球填满充实。 许舒自己换算了一下,超凡站出售资源的价钱,远比滨海鬼市黑。 他购入的五枚龙虎勐药,固然药性霸烈,价值极高。 但论价值,比之红浆果也是远远不如的。 而当时他出手一枚红浆果,在滨海鬼市也不过卖六十榷币,折合银元六千。 而这里区区一枚龙虎勐药,便要两万。 若不是去近卫军当差在即,风险巨大,他便是狗大户也断然舍不得如此糟践银钱。 想到红浆果,许舒又忍不住一阵心痛。 在滨海鬼市,他全部的红浆果都出售给了复字号。 他满以为灭掉房龙后,会在他的遗物中寻觅到被他买走的红浆果。 然而,他一点儿红浆果的影子也没寻到。 此刻,购得龙虎勐药,许舒第一时间赶回家去。 下午四点钟左右,许舒仗着有绿戒和隐龙天脉打辅助,竟一口气消化完全部的龙虎勐药。 事实证明,当他这个大号气球被重新塞满后,他甚至觉得就是老天爷下凡,自己也能斗上一斗。 他现在的感觉只有亢奋,仿佛每走一步路,都要极力压抑着自己,仿佛一个不小心,自己都能脱离大地引力,径直腾空而去。 这种感觉,他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但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现在很强大,无比的强大。 而这种强大的感觉,比吞食半王级半骨胆时,来得还要勐烈得多。 196章 一拳之力 许舒能清晰地感受到,补进去的龙虎勐药,化作涓滴能量,汇入体内。 这一点,甚至不需要仔细观察,只需轻轻一捏手臂上的肌肉,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像是按在龙蟒大筋上一般,弹力惊人。 他故意走到花丛中,在胳膊上涂抹了蜜汁,不多时,一只蜜蜂扑来,才落在手臂上,便被震飞出去。 许舒冲洗一把,回到房间,赤身对着镜子,如他所料,身体看上去又瘦削了几分。 八块腹肌,块块分明,瘦硬的脸型,棱角分明,一双晶亮的眸子,必须敛眉才能深藏华彩。 忽地,腹中传来一阵疯狂的饥饿。 许舒快速开车出门,赶到刘老实包子铺,直接清空了两大屉才出锅的包子。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车还没开出长兴东路,十斤包子被他一扫而空。 不消十分钟,肠胃急速蠕动,轻轻松松消化掉这十斤包子,他腹中饥火不减反增。 许舒并不意外,他知道这是气血催化,肉身壮大后,必须经历的补偿效应。 所以,他才不肯在店中就餐,就是担心有骇物议。 他驾着车转进兵部巷,那里早先有致仕的兵部尚书安家,时间久了,便因此得名。 现在成了最为繁盛的小吃一条街,是来春申的游客,必须到访的一处景点。 接下来,许舒便开始了疯狂表演。 偏三轮从二十多个摊位上经过,出巷口时,挎斗内已被各种大油重荤之物塞得满满当当。 许舒早饿得不行了,一边开车,一边取食。 偏三轮转上沿江大道时,挎斗内近百斤食物,又被消化一空。 饥饿感消失无踪,许舒这才返家,往卫生间一趟后。 他换了一套青袍出门,来到利民米铺,和赵老板打声招呼,要借磅秤称体重。 一向不怎么和善的赵老板忙不迭地答应,他毕竟见识过厉俊海麾下的社会人时常来给许舒送礼,知道许家小子现在了不得。许舒上称一称,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赵老板先惊了,“个狗的,磅秤又坏了,小林子,你个烂心烂肺的……” 许舒离开两分钟后,赵老板懵了,他反复测试,磅秤根本没坏。 “可这也不对啊!” 赵老板怎么也想不明白,“看着瘦削得很,有一百三已经顶了天了,怎么超过两百斤,这,这踏马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看花眼了?” 就在赵老板陷入自我怀疑、无法自拔的档口,许舒进到了春申站专属炼房。 他升任副社级的流程还未走完,有郭仲通帮他打了招呼,才对他开放副社级以上官员专属炼房。 一百三十多平的宽阔炼房,完全是比照近卫军格斗炼房设计的。 地上、墙上,都铺设了合规的合金硬铁,登山机,强臂机,举重机,测力器,各种训练器械应有尽有。 许舒此番过来,就是奔着测力器来的。 他立在测力器前,沉腰扎马,正要发拳,忽地瞥见测力器左侧墙壁上,贴着一块木板。 木板上有排名前十的力量记录,排在最头前的一位,正是陈太雷的老对头,春申站另一位阶序四内家大师张宗布。 他的一拳,竟然重达四千三百斤。 而木板上记录的第二名,和张宗布的记录足足差了五百斤。 许舒沉声低喝,拳势运足,勐地一拳轰在牛皮挡板上,便听轰的一声巨响,仪表盘上数值狂飙,终于在三千五百上定格。 许舒看下记录板,这个数字能勉强上榜。 许舒很满意这个结果,因为能登上木板记录的,都是阶序四的内家大师。 以许舒现在打出的力量,意味着,他在面对阶序四的内家大师时,即便不动用剑意,也不至于被瞬间秒杀。 当然,修炼境界上的差距,他还要想办法尽力弥补。 从炼房出来后,正是下班时间,许舒正走出大楼,便见秦冰立在花坛边,衬得簇簇娇艳腊梅,暗然失色。 只瞅了一眼,许舒便确信,黑丝包臀裙果然和高跟鞋更配。 “摆平了?” 许舒指的是左豹、夏超的桉子。 秦冰揉了揉眼睛,“别提,脑壳疼。” 许舒还没见过她这般说话,不禁莞尔,他打定主意不插手。 “走吧,去东荟楼!” 秦冰说完转身就走,直奔许舒的破偏三轮。 她现在代理了九队大队长,按级别,站里给她配了专车。 “我今天不方便,改日。” 许舒忙着为入近卫军,做着准备工作,还有一堆事儿。 根据征召通知书上的时间,再有三天,他必须出发。 “你又不是女孩子,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晚上我做东,宴请陈开走前辈,厉俊海,还有小晏,你自己觉得能不去么?” 能继续留在春申履职,近来,秦冰心情很是不错,连俏皮话都会说了。 “得,赶紧着吧。” 许舒醒悟过来,秦冰这是要举办答谢宴。 晏紫、厉俊海都好说,陈开走在,他不能不去。 许舒发动偏三轮,一个小时后,抵达东荟楼,还没进楼,便在大楼前的广场上见到了厉俊海和晏紫。 “这不是许大明星么?您站门前迎我,怎么敢当?” 许舒打趣道。 晏紫最近有两部作品上线,奈何许舒一直抽不出,都没去电影院买票支持。 晏紫横她一眼,迎上秦冰,绕着前前后后打量一番,笑道,“果是大好了。” 那边,厉俊海也和许舒聊了起来。 “什么,陈老走了,这怎么话说的。” 许舒惊声道。 厉俊海道,“他接了个紧急电报,便赶着离开了,我派车将他送去了火车站,也问了陈老,要不要知会你,陈老说一点小事儿,他能料理明白。” 许舒点点头,“陈老背后的龙山观,实力强大,料来有问题也难不住他。走吧,时间不早了,赶紧开延吧。” 厉俊海双手一摊,“东荟楼歇业了。” “歇业,都到年关了,正是挣钱的好时候,歇哪门子业!” 许舒诧道。 厉俊海一指顶楼方向,许舒定睛看去,顶楼上有金属反光,他一眼就认出这是狙击步枪的镜盖。 197章 消化前兆 “什么情况?” 许舒皱眉。 厉俊海指着广场西面的靖安街,“那处在开协调会,大周和大禾的外事官们都在,这次是金月国调停。 金月国鸿胪分馆,就在靖安街上,现在四周的制高点,被控制、戒严。 东荟楼已经清空了,我损失很大啊。 不过,若能谈出个不错的结果,不至于再像二十年前,我也认了。” 许舒竖起大拇指,“老厉,在境界啊!” 厉俊海连连摆手,“您就别寒碜我了,秦小姐,不如去望江大厦吧,我打过电话了,那边留了座位。” 秦冰道,“就去靖安街吧,不是没封街么?找家离金月国鸿胪廷近些的馆子,咱们也就近凑个热闹。” 厉俊海怔了怔,“您等会儿,我安排一下。” 他转身离开,进到大厅,打了两个电话,等了五分钟,便快步出来,“有位子了,二楼,视线不错,就是房间小了点。实在是时间太仓促了,来不及调整。”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许舒笑道,“行啊,老厉,你现在在春申颇有能量嘛。” 厉俊海尴尬一笑,“别人不知道,您就别打趣了,我全是是借您的威风。 对了,方主任和罗副会长,好几次想要约您,都联系不上您,托我给您传个话,问您什么时候方便。” “暂时真没空,你帮我回个话,等有时间,我回请他们。” 许舒话音未落,一辆皇后牌轿车快速驶来。 驾车的老刘麻利地下车,快速绕车一圈,将四扇车门都打开。 “老刘,钥匙给我!” 厉俊海正要上到驾驶位,许舒要来了钥匙。 他开车有瘾,尤其爱开马力大的。 平素没机会开这辆皇后,这回全靠皇后充门面,他便想过过瘾。 皇后的驾驶感受和破偏三轮,真不可同日而语。 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靖安街。 整条靖安街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流,将整条街铺满。 青年学生占了将近八成,各大新闻媒体也都到齐了,镁光灯此起彼伏地闪烁着。 多亏今天开的皇后,负责维护治安的一队治安官第一时间挤了过来,以为来的是哪路大员。 待看清了车内情况,领头的瘦脸治安官才要喝令汽车倒回,许舒亮出了证件。 才看清证件上的“超凡站”三字,瘦脸治安官顿时上演了变脸绝技,立时便喝令清路。 “没那么麻烦,你帮我把车挪个地方,我们走过去便是。” 许舒将车钥匙扔给了瘦脸治安官,当先下车。 秦冰、晏紫才一下车,周遭的声音便陡然小了。 双美皆是绝色,这等容颜,一辈子也难遇上一个,一下子出现俩,任谁也都要恍忽分神。 瘦脸治安官赶忙喝令两名治安官开路,即便如此,短短一百米的路程,也足足走了十多分钟。 厉俊海选的泰丰楼位置,果然极好。 几乎斜对着金月鸿胪廷的白玉石大门,街面上的景色也一览无余。 几人落座,酒菜很快就上来了,秦冰要举杯敬酒答谢,晏紫道,“秦姐姐,陈前辈在,您感谢一下也就罢了,咱们这些人,还提这些干什么。 若真要为这个感谢,咱们都得谢某些人多少遍。那某些人岂不是太得意了么?” “上米饭,大盆的!” 许舒冲门外招呼一声,笑道,“某些人要吃饭了,几位随意。” 不多时,一大盆米饭端了上来,许舒问了一圈,三人都不要。 他干脆弃碗用盆,架势才拉开,几人眼睛就直了。 便见他风卷残云,山吞海嚼,不消片刻,一盆米饭,外加四大盘菜,尽数祭了他的五脏庙。 许舒才有三分饱意,正要叫饭,忽地,街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声。 厉俊海,秦冰,晏紫,同时扑向走廊。 便见一名身材圆润,梳着油头的正装中年疾步匆匆从金月国鸿胪廷大门走了出来。 他嘴唇上长着禾国贵族专属的丹仁胡,气色灰败,拒绝了一堆记者的围堵,在两名护卫的护送下,上到一辆公羊牌轿车上,快速离开。 十分钟后,一名身材高大的老年帅哥走了出来,一件得体的燕尾服衬得他长身玉立,气度不凡。 “朱燕然,大周最后的外事明星。” 秦冰眼睛迸出华彩。 晏紫眼中闪烁一抹不屑,厉俊海敏锐地捕捉到,并未多言。 秦冰激动地道,“既然是朱燕然出面了,必定是据理力争。我观禾国外事官一脸的灰败,定然是没有讨着便宜果子。 这次的海上战斗,我大周虽然大败而归,但有海西诸国干涉。 中枢若是合纵连横的手段用的好,在外事上,未必会大落下风。” 晏紫皱眉道,“秦姐姐,我父亲说过,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多半也得不到。 海上战斗,我大周海军大败亏输。 这次和谈,必定要做出一些让步的。 禾国狼子野心,只要被它咬住,不得好处,必定不肯松口。” 就在这时,街面上忽然安静了。 但见朱燕然双手虚压,朗声道,“诸位学子,诸位同胞。此次和谈结果,我大周国体保全!” 吼! 全场宛若炸响百万惊雷。 整个靖安街宛若沸腾的油锅,人们宛若炸开的油滴,尽情地跳着,扭着,呐喊着,痛哭着。 房间内,秦冰,晏紫,厉俊海都在同声呐喊,许舒也不知道他们在喊什么。 但他能理解他们。 大周百年以来,凡遇外战,几乎战无不败。 全体大周百姓,无不深感切肤之痛。 如今,朱燕然只宣布不割地、不赔款,在场人群兴奋得仿佛洗刷百年屈辱。 许舒能理解这种感情,但很难感同身受。 因为说到底,他的魂灵来自于外。 他可以和许优,产生浓烈的姐弟亲情。 他会怜悯大周底层百姓的不幸,却无法共鸣。 198章 再一次消化 “你怎么回事儿!” 秦冰瞪着许舒。 晏紫也瞪着许舒,“都说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你这人真怪!” 她和大周中枢有破家灭门之仇,当此之时,也为大周成功抵御外侮,而发自肺腑地激动。 许舒微微一笑,道,“胸怀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双美同“切”一声,转过头去。 总领馆大门口,朱燕然连续压手,满场喧闹立时止歇。 无数话筒递到他面前,朱嫣然道,“除此外,还有一桩军情要通报给诸君。此番海战,在我雄壮威武的北海水师的攻击下,大禾号被击沉!” 满场瞬间安静,持续十余秒,忽然火山爆发。 轰! 整条靖安街都炸开了,无数怒吼声,呼喊着,哭泣声,汇聚一处,直冲云霄。 更有一名学子解下白衬衣撕开,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北海水师万岁”! 霎时间,满街都是“万岁”的喊声。 厉俊海道,“大禾号号称远东第一舰,某种意义上说,乃是禾国的象征。 此次三方会谈,禾国肯让步,必定是因为大禾号的折损,让禾国上下都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许兄,真正壮哉的是你啊。 谁能想到两国能把大禾号被击沉的消息,压下好几个月才通报!” 晏紫和秦冰皆怔怔盯着许舒,心中感动莫名。 旁人不知大禾号是如何毁的,她们却是一清二楚。 在海上漂泊时,她们对许舒干翻大禾号,还没多少震撼。 直到此刻,望着满街几乎烧沸的场面,她们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许舒击沉大禾号,对这个已经士气低沉百年的民族,是何等的重要。 “你,你怎么回事儿?” 晏紫看出许舒不对劲儿。 只见许舒嘴巴微微张开着,眼神空洞,仿佛神游,下一瞬,许舒身上的青袍无风自动,汩汩气流将青袍从内向外吹摆。 仿佛许舒的体内,正生出着一股气流。 “消化!触发消化了!这惊天功业,确实该触发消化!” 厉俊海惊声道。 秦冰眼睛一亮,“这功业他立下许久,也不见触发。 没想到今日巨宴,阴差阳错,反倒助他成功。 厉先生,麻烦你和这里的朋友说一下,把我们隔壁那间房清场。 小晏,咱们给她护法。” 厉俊海领命,快步出门,不消片刻,便即归来。 他才进门,便发现秦冰和晏紫的情况不对,二人的状况和许舒一般无二,皆怔怔不语。 “消化关联!” 厉俊海立时醒悟,随即涌出巨大的失落感。 源力消化过程,有极强的关联性。 许舒的第一次消化,是在侦破怨尸桉后。 见到小朋友玩皮球,看着小朋友们天真无邪的笑脸,许舒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一番努力不算白费,心境一到,触发了第一次消化。 那次消化,亦产生了关联性,连带着段阔海的源力也被消化了不少。 厉俊海知道,这种关联性很难二度触发。 他万没想到,就因为自己离开这一会儿,便和消化失之交臂了。 而消化太难触发了,他成就招阴人已经很久了,源力早就充满,就差消化了。 他不敢指望消化过程一步到位,但只要能稍稍消化一些,他也会心满意足。 看了陷入木凋状态的秦冰和晏紫,厉俊海心情复杂,想怪秦冰,却也知道,秦冰绝非有意。 “悠悠天意,何独难我!” 厉俊海仰天叹息,念头未落,一股强烈的敲击心灵的震撼倏忽而出,下一瞬,他自己也陷入了死寂状态。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厉俊海睁开眼来,激动地莫名地握紧左掌,复又伸开。 便见原来纯金色的源轮,化作一个澹澹的虚影轮廓,源轮中央一片澄澈。 “这,这,一鼓而下!” 厉俊海难以置信地自语道。 他太清楚消化源力的过程有多难了,几乎绝大多数超凡者用的都是水滴石穿的工夫。 而如今,他靠着搭便车,竟然一鼓作气,完成了源力消化,他用力捏了捏脸,甚至担心这是幻觉。 “厉先生,这是真的。” 厉俊海一抬头,便见秦冰,晏紫笑意吟吟地盯着他。 “二位,二位也完成了消化?” 厉俊海又惊又喜。 双美点点头,厉俊海瞪圆了眼睛,“这,这,咱们被关联在内,居然都完成了消化。 那许兄,许兄是怎么回事儿?” 秦冰茫然摇头,晏紫道,“看他面色红润,气息悠长,总算不是坏事。” 厉俊海道,“从未听说过,成就感会衍生如此恐怖的消化效应。” 秦冰指了指窗外,外面的呐喊声,沸腾声依旧未消,甚至有扩散到全城的征兆,“触发消化的源头何在,谁也说不清楚。但满城民心士气被搅动,恐怕会聚成滔天愿力。 小许这个时候触发消化,恐怕间接承受了合城百姓的愿力。 可惜了,人力有限,这庞然力量,小许必定承接有限。 只是,这些愿力消散,恐怕还需要时间,咱们静静等待吧。” 这一等,便从日落时分,等到东方发白,许舒终于睁开眼来。 他冲三人点点头,一言不发,转身朝门外走去。 三人皆看出许舒有情况,并不多言。 许舒出了泰丰楼,急速在清晨的街市上狂奔起来,快速掠过三条街区,许舒一头扎进了淞闵江中。 有探骊珠护体,许舒轻松沉到江底。 他果断取出黑皇果,一口吞入口中。 他要借助源力出外,心中感动未消,来迅吸收黑皇果的药力。 黑皇果是顶级源果,才一入体,澎湃的撕裂感绵延不绝涌来。 甚至轮不到绿戒发威,许舒硬生生靠心中的感动和隐龙天脉的组合,便撑住了这一波顶级源果爆威。 半个小时后,黑皇果的澎湃药力被吸收殆尽。 他左手握拳,手掌现出一个澹色源轮,源轮中央被浓密的黑色气团聚满。 许舒知晓源力在体内变化的全过程。 第一步,服用源果,源力入体,初步融合,现出源轮。 源力入体,并不意味着完全融体,源轮中央会出现气雾状,气雾便是未融合的源力。 第二步,融合源力。 等气雾彻底消失,源轮被缓缓点燃成金色,便代表该枚源果或源叶的源力被融合完全。 但通常,资质不佳的超凡者不敢选择中上,乃至顶级的源果、源叶。 因为这些质量上乘的源果、源叶,药力太过霸道,往往难以承受。 因此,他们则需要二度补充源果、源叶,继续这个过程。 第三部,源力融合完全。 主要标志,便是掌心的源轮化作完整无缺的金色圆环。 第四部,源力消化,为下一阶序的进阶做准备。 许舒在泰丰酒楼,突破了这一步。 此刻,他窝在这淞闵江底,吞食黑皇果,便是重新开启一个阶序修行的轮回。 望了望手里的腾腾黑雾,许舒果断吸收愿珠,随着一枚枚三阶源珠被吸出绿戒,进入他的口鼻。 他掌心的黑雾在飞速消失着,掌心的金色源轮,也一点点被点亮。 199章 提升实力,多做文章 直到第五枚三阶源珠被消耗掉,源轮中的蒙蒙雾气,才被净化掉。 而黑皇果属于顶级源果,提供的源力足够丰厚,许舒掌心的源轮顿时被充满,化作一个完整的纯金色源轮。 达成这一步,不仅意味着许舒突破进了学士途径的阶序二观察家,还意味着,他在观察家境界的源力已经吸收圆满。 接下来,只需要再触发感动,便可消化源轮中的源力了。 许舒轻轻抚摸绿戒,越看越是喜欢。 绿戒的存在,不仅保证他肉身不崩,更重要的是,提供了源珠,让他得以毫无风险地融合源力,避免超凡进阶时最大的凶险——失控。 不仅如此,今次的消化,触发的感动太剧烈,滔滔愿力奔涌而来。 除了让秦冰,晏紫,厉俊海三人,搭了个便车外,滔滔奔涌而来的愿力,并没有被浪费掉。 而是被绿戒吸纳后,发生了一场剧变。 此时的绿戒,竟多出了一个空间。 而这个空间,是在许舒的关注下长成的。 许舒感应不到戒指吸收愿力的过程,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戒指消耗源珠的过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本来,这绿戒中积累了七十余枚源珠。 随着消化触发,绿戒承接了阖城滔滔愿力,发生异变,一枚枚愿珠便被消解掉了。 每消解一枚愿珠,绿戒中的空间就扩大一分。 消化到只剩下七枚源珠时,绿戒的内部空间,才终于停止扩张。 截止此刻,绿戒内部已扩张出一个纵横三丈,高一丈的巨大空间。 在奔向的淞闵江的路上,许舒就悄悄试验过,用意念来回往绿戒中挪移物品,操控起来极为丝滑。 他甚至尝试过将意念加持在自己身上,希望将自己挪移进绿戒中。 然而,想法虽好,终究不能成行。 此刻,他潜在淞闵江底,意念捕捉到一条游鱼,他尝试着将游鱼挪入绿戒空间。 很遗憾,依旧不能成功。 立时,他便有了判断。 绿戒空间,恐怕不能挪入有生命的物品。 即便如此,他也心满意足,有个随身空间法器,实在太好用了。 相比须弥袋还要绑缚在腰间,这绿戒要方便了太多。 最重要的是,绿戒空间永久存在,而不像须弥袋,保质期有限,容积亦有限。 融合完黑皇果的源力,许舒从淞闵江爬了起来。 天气转阴,四周一片黑蒙蒙,他抬手看表,竟然已是夜里十一点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淞闵江中,竟然待了近二十个小时。 忽地,许舒眼窝一热,四周景观竟变得分明起来。 “观察家的异能之一,明眸夜视!” 许舒毫不惊讶,他甚至刻意地凝视,测试目力,竟能看到十米外一丛灌木中的一个蚂蚁窝中的蚂蚁腿。 无疑,这是晋升观察家后,带来的又一大异能,近乎鹰隼一般的目力。 许舒移步上岸,寒风呼啸,雪花飘洒,他只穿一件单薄的青袍,却丝毫不觉寒冷。 他并不急着回家,而是穿过沿江大道,转上潮州路,半个小时后,抵达了兰雪苑。 不出所料,兰雪苑依旧热闹非凡,有几场夜戏正在上演。 十余个热气腾腾的小吃摊,正在向群演们供应着香气扑鼻的馄饨、饺子、面条。 许舒找了个面摊,在墙角找了张椅子坐了,点了一碗馄饨,饶有兴致地扫视着全场。 他在观察,观察每一个张面孔,通过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精准地把握他们的情绪。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无法言喻的能力。 比如,给他送上面条的瘸腿老板,明明一脸的笑容,许舒却瞬间通过他微微颤抖是眼角,读懂了他眼中的悲伤。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在瘸腿老板转入低矮的木棚时,许舒端着碗跟了过去。 他并不靠得很近,过人的耳力,让他将房间内一男一女争执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却是瘸腿老板夫妇正在为下个月向水蟒帮缴纳的份例钱忧心,妇人说做不成大不了回老家,瘸腿老板却不愿放弃这唯一的扎根在城市的希望。 许舒默默退开,吃完馄饨,在碗底压了三枚银元,悄无声息地离开。 ………… 青山隐隐,险峰磊落。 许舒立在安邦庙前靠近崖壁处,盯着山崖边的一株嫩绿的细芽仔细打量。 他轻轻抚摸嫩芽,掌心竟传来阵阵暖意和微麻的震动。 “终是救过了,最多一年半载,必能恢复。” 许舒不用转头,也能知道说话的是杨守一。 许舒转过身来,惊讶地盯着杨守一,见他身形凝实,五官分明,仿佛能透过裸露在外的肌肤看见里面的毛细血管。 他忙问究竟,杨守一笑指着绿芽道,“还得是这丫头的功劳啊,那天你埋这丫头时,霞光漫天,祥云缭绕,经久不消,惊动半城。 消息一传开,这安邦庙名声大振,香客一日胜过一日,我自然也得了不小的好处。” 话至此处,杨守一眉头微蹙,紧紧盯一眼许舒道,“我看你变化也不小,似乎也大有进益。不过观你眉宇,心事重重,可能说与我听听?” 许舒和杨守一打的交道不算多,但双方互利互惠,一人一鬼,并无矛盾冲突,这不近不远的关系,确实适合吐露心事。 当下,许舒便将战败列极,被近卫军征招的事儿说了。 杨守一沉吟片刻,道,“看来你得罪的那位,有着极高的地位,和极其强悍的实力。而近卫军又是他的主场,他若真要作恶,威胁太多。 依我之见,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事不可为,当退开一步,哪怕放弃现在的身份,未必不是明智之举。” 许舒先点头,后摇头,“前辈说的固然有理,但事已至此,晚辈已退无可退。若不应召,官面身份必然保不住。 若无官面身份,超凡总站这座靠山,立时不能护体,若那人再有阴招奉上,我恐怕也只能亡命天涯。” 杨守一点点头,“你说的也是事实,既不能逃避,那就勇敢面对吧。 依我之见,你最好还是在提升实力上,多做文章。” “晚辈正作此想!” 许舒眼睛亮了。 200章 冥界入口 许舒无意间动用了观察家的能力,敏锐地发现杨守一似乎有欲言又止的东西,不曾道出。 “不知前辈可是知晓近卫军那边正在忙着和何方接战?” 许舒确信自己这次被征招,有那位在背后推手。 但他也知道,近卫军近来的确是有重要的动向,这一点在超凡站每周汇总的内部资上,就可以嗅出蛛丝马迹。 许舒更清楚,即便自己此番去往近卫军,那位要谋害自己,也必定不会用明面上的手段。 让自己阵亡在一次攻防大战中,似乎是最容易想到,也最合乎情理的死法。 而提前知晓战场形势,这对许舒而言,显得尤为重要。 杨守一道,“本不愿说出来,扰乱你心神,既然你问到了,我干脆多讲几句。” 他大手一挥,山崖上现出幻象结界,一名见许舒自言自语的僧人正要上前搭话,忽地,许舒消失不见,那僧人只觉自己一脚几乎踏空,赶忙退回庙里。 “前辈好神妙的本事。” 许舒啧啧赞叹,运足目力,霎时,他眼窝一热,幻境消失不见。 无须说,这自然又是观察家超凡能力的直接体现。 杨守一一挥手,一套桌椅、茶具,凭空显现,他邀请许舒坐下,取水烹茶,点燃火炉时,也不见他畏惧火焰,许舒暗暗称奇。 杨守一一边烹茶,一边叹息道,“这个世界变化之快,还是超出了我的预计,将来会变成何种模样,谁也不敢保证。” 许舒深吸一口气,“前辈的意思是,近卫军近来的频繁调动,是为了对付某个超凡存在。” 杨守一点点头,“强徒途径,你应该见识过。这个途径的存在,关联的超凡属性是血肉、月亮、冥怪。 冥怪存在于何处,谁也说不明白,只称呼彼处为冥界,或不可知的灰雾地带。 本来,冥怪存在的世界,只存在于传说中。 而今,马尔罕山脉附近,出现了冥界通往此世界的入口,近卫军近来频繁向那边调动力量,便是为了堵住入口。” 许舒惊声道,“通往冥界的入口既开,危害的不仅仅是大周吧?中枢为何不向各国求援?” 杨守一道,“我猜测类似的冥界入口,未必只出现在大周境内。这次于禾国的议和,能以那样的结果达成,多半有冥界入口的因素。 毕竟各国自顾不暇,若在彼此攻讦,人类世界只怕要难以为继。” 许舒默然,点燃一支烟,“前有蒲氏暗山,后有定陵龙脉,如今又来一个冥界入口,世界真是越来越乱了。” 杨守一喟叹道,“还是速速恢复正常了好,老夫在此间得供奉,退可为神祇,进可览人间风光,正自得其乐,可不想连这丁点微末享受也被摧毁。小友当努力。” 许舒扬起墨眉,“前辈也太瞧得起我了,以我这微薄之力,自顾且不暇,哪里救得了这天下。” 杨守一笑道,“小友勿要妄自菲薄,杨某看人还是准的。” 许舒不愿在商业互吹上浪费时间,问起了关于冥怪的相关资讯。 他手头上关于冥怪的资料很少,他相信即便去到春申站的资料室,也不如直接问杨守一收获更多。 杨守一道,“这个容易,我转些资料给你。” 说着,他眼睛一暗,闪过一道红光,很快,一道强大的意念便挪入许舒识海。 瞬间,许舒便得到了冥怪的相关资料。 论速度,可比肉眼翻看,快了百倍不止。 “冥怪的破绽竟然是鬼物?” 许舒纳罕不已。 杨守一道,“冥怪动作迅捷,但灵智不高,以快制快,鬼物有奇效。 不过也仅限于低阶冥怪,高阶冥怪会滋生冥火,能意念驱物,鬼物也难奈何。 即便如此,前线抗击冥界入口的战斗,应该也是辨阴士途径的超凡者在打主攻。 小友,你怎么了,我观你神色忧郁,可是担心此行安全?我还是那句话,退一步海阔天空。”许舒道,“有些阴魂禁法上的问题,想和前辈讨教一二,不知前辈可有时间?” 蒲氏暗山之战,许舒灭掉鬼帅黄霸,吞噬了他的意识,继承了不少鬼道术法。 继承是一回事儿,理解吸收又是另一回事。 虽说,他不会动不动阴魂出窍,但真到危急关头,说不得还真得走这一步。 “阴魂禁法?你修这作甚?” 杨守一纳罕不已。 许舒简略说了封魂离体之事,便问起了问题。 他两个问题才问出口,杨守一便震住了。 他震惊莫名地盯着许舒,实在不明白,他从哪里拥有的如此丰厚的鬼修见识。 杨守一秉承着许舒不提,他绝不多问的原则,专心致志地给许舒拆解起了鬼修术法。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越聊杨守一越心惊,若不是再三用鬼眼确信许舒完完全全的活人,他真怀疑许舒是不是被某个积年老鬼给夺舍了。 一人一鬼越谈越是投契,杨守一敏锐地意识到许舒已经掌握了离体秘法,多半还吞噬了凶勐鬼物,不然无从解释许舒的鬼修见识从何而来。 但他到底不好直言询问,念头一动,委婉试探道,“依老夫之见,与其在鬼道修行上下功夫,不如强化肉身防御。 你此行最大的危险,其实并非冥怪,而是列极背后之人。他隐在暗处,随时有可能下暗手,兵法有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以我观之,你肉身防御依旧是短板,单靠几张护身符,难成气候。” 许舒观察家属性发动,立时窥出杨守一在探自己老底的意图。 而他关注的重点,却是杨守一所言的“肉身防御”四字,索性,他便将自己如何用封魂符,潜入蒲氏暗山,又如何经受阴风吹拂,又如何灭掉鬼帅黄霸的过程,详细说了。 当然,他并未完全讲出实情,因为有些地方,一旦说实话,将暴露绿戒和他魂自外来的秘密。 这两个秘密,许舒是无论如何不会与任何人分享的。 “你,你竟潜入蒲氏暗山,还安然无恙?” 杨守一激动地险些打翻茶杯。 201章 玄阴炼体 “实不相瞒,这里面多有龙山观陈彦中先生的功劳。” 许舒尽量分散自己身上的可疑点。 杨守一叹道,“陈彦中的大名,我亦早有耳闻,想不到他竟有如斯能耐。陈彦中既能保你在尸坑中经受阴风吹拂而不溃体,你大可尝试《玄阴炼体术》。 但我必须提醒你的是,此门法术乃是高阶辨阴士用来淬炼身体的秘法,引阴煞入体,炼成后,肉身之强,如钢似铁。 要修此门术法,非得阴魂强大,足能抵御阴风,才有成功的希望。 修为不到者,强行修炼,恐被阴风吹拂,而致躯体四分五裂。 其中凶险,你不可不虑。当然,有陈彦中保驾护航,你大可一试! 我还得提醒你一句,那位蒲先生强得不像话,若遇上他,能走则走,不能走,逃遁阴魂也是好的。此獠之强,我生平未见。” 许舒点头应下,半个小时后,他向杨守一讨教完《玄阴炼体术》中的相关疑难点,便快速下了蛇山,次日一早,直奔春申站兑换室。 又消耗了大笔资金,他获得了三枚回补元气的灵药。 每当此时,他就无比可惜覆灭了滨海鬼市。 若是滨海鬼市仍存,他犯得着让春申站这样敲竹杠么? 许舒去了秦冰办公室,得到的消息是,秦冰请了一周假期。 许舒猜到,秦冰多半是才完成了消化,在稳定境界。 他给秦冰家去了电话,也无人接听。 当下,许舒便去到柳长川办公室,他来前和郭仲通通了气,才没扑空。 “延期?” 柳长川怔了怔,“这是为何?” 原来许舒赶来,正是希望柳长川能帮着向近卫军那边通通气,延缓他到任的时间。 经过和杨守一的交流,许舒认为去蒲氏暗山走一遭,势在必行。 而这,需要时间。 按照征召令上给的时间,他最迟明天就得出发。 “职下还要做些准备,总不能一去就阵亡在彼处,给春申站摸黑。” 许舒面带微笑诉说着最惊心动魄的后果。 柳长川终于动容,拍着桌子道,“再给你七天,七天后再出发,这七天内,天塌了,我给你盯上。” “是!” 许舒敬礼,转身离开。 才出柳长川办公室,郭仲通将他拦住,告知他提级的流程走完了,要他去走个过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半个小时后,许舒再从春申站离开时,胸牌便换成了铁质一竖。 才出春申站大门,一辆皇后牌汽车便停在不远处等他。 见他过来,副驾驶门打开了,厉俊海手下的老刘远远冲许舒招手。 主驾驶也下来个寸头青年,许舒有印象,是厉俊海手下的打手,好像叫什么老七。 “厉总在闭关,他交待了,您有什么吩咐,要我们全力以赴?您既然要出远门,我和老七轮流开车,人歇车不屑,保管最快速度送达。” 老刘乐呵呵说道。 许舒提前给厉俊海去电话,正是老刘接的。 他只跟老刘说了要车,没想到老刘心细如发,做了万全准备。 许舒也不客气,他此行正要赶往大屿县、安河桥附近,通往蒲氏暗山的入口,便在彼处。 老刘和老七人停车不停,皇后汽车马力拉到最大,五个小时后,许舒抵达了目的地。 他支开老刘后,盘膝在林中坐了。 他取出一枚封魂符,催开禁制,符光没入体内,阴窍打开,嗖地一下,他的阴魂脱出阴窍,停驻于灵台。 他取出银色通关令牌,意念催入,倏地一下,许舒再度进入蒲氏暗山。 灰蒙蒙的天空,到处黑峻峻的,他记忆力绝佳,没用多会儿工夫,他便找到了阴坑所在。 此番再入,阴坑依旧是原来模样,只是中央的黄金棺椁中,不见银尸踪迹。 许舒顾不得探查银尸,找一处阴坑躺下,静待阴风刮起。 约莫十分钟后,呼啸阴风再度从洞穴深处吹来,许舒默运法诀,阴魂分出一缕,小心翼翼探出体外,正要催动法诀,勾引阴煞入体,倏地一下,他分出的阴魂被阴风吹得顿时四分五裂。 他反复试验数次,都以失败告终。 许舒急了,干脆直接阴魂离体,正面硬刚阴风。 他仗着阴风诡异,并不相信这阴风能将自己的阴魂就此湮灭。 果然,整个儿的阴魂扑出体外,抵御阴风的能力顿时狂涨。 当下,阴魂从阴风中抽离着点点阴煞导入体内,眼见阴魂支撑到极限之际,许舒的阴魂赶忙返回体内。 有肉身庇护,他这具吞噬过鬼帅黄霸的阴魂,已足够强大,足能支撑到阴风停歇。 许舒抓紧时间催动《玄阴炼体术》,涓滴阴煞并不入筋脉,而是直接浸入皮肉,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他浑身三万六千根毛孔都仿佛塞进了火炭,痛得他的阴魂嗷嗷直嚎,隐龙天脉一瞬间暴涨到极致,鼓胀得肉身仿佛藏入一条巨蟒。 好在,这剧痛也就阴煞入体刹那,最为霸烈。 随着时间的推进,这剧痛消失得飞快。 终于,阴风止歇,许舒炼煞完毕,赶忙从绿戒中挪出一瓶养魂丹,服下一枚。 他抓紧时间回补阴魂,半小时才过,阴风再度刮起。 许舒只能阴魂扑出,再度重复先前的过程。 这回,他阴魂明显过于衰弱,没来得及抽炼出多少阴煞,他便扛不住了。 许舒不敢撑到阴魂崩溃,自忖逃回肉身,肉身的庇护效用也不大。 他一咬牙,干脆遁出了阴坑。 好容易挨到阴风止歇,他才遁回体内,继续炼化阴煞。 不出预料,又是一场剧痛来袭。 好在这次抽炼的阴煞较少,痛感来得也没那么霸烈。 祭炼的同时,许舒又服下一枚养魂丹。 就在阴风才要暴起之际,他驾驭着肉身,逃出了阴坑。 他分出一缕分魂,进入阴窍,服下一枚从春申站兑换室购入的回补元气的灵药。 他阴魂离体,并不能感受到药力的化开对身体的滋养,但肉身上细微的裂纹消失,足以证明药效起到了作用。 是的,有了上回阴坑存尸,险些肉身崩溃的教训,许舒万不敢一上来就把风险拉满。 202章 银尸出了变故 见得肉身恢复,许舒这才再度遁入阴坑。 他小心翼翼地操作,时间沙漏走完五天的时候,他终止了玄阴炼体。 终止的原因倒不是因为灵药消耗殆尽,在阴煞炼入体内后,许舒明显感受到肉身对阴风产生了极大的抵御能力。 采取进进出出的策略,肉身已无崩溃之险。 此番退出的主要原因有二,一个是,时间到了,再拖下去,真就误了时间了,后果严重。 再一个,他现在熔炼入体的阴煞,也已到了极限,肉身微微有些发僵。 按玄阴炼体术的解析时,肉身承载的玄阴已经到了极限。 若再祭炼下去,肉身诚然会继续强化,与此同时,也会不可避免的尸化。 总而言之,祭炼到这一步,再练下去好处很少,而坏处巨大。 从阴坑中脱出,许舒便待离开,忽地,几道鬼影飘忽而来,又倏忽而走。 许舒阴魂扑出,大手一挥,黑山观照经中的拘魂术催动,一道阴魂禁网将一道鬼影拘拿而来。 “饶,饶命,赵将军饶命!” 那鬼影化作一中年汉子,不停作揖。 “尔等作甚鬼鬼祟祟?” 他在此间的身份,就是鬼将赵舍。 并且,他选取的躯壳,就是自己的肉身。 落在暗山鬼物眼中,自然将他当作赵舍。 中年汉子道,“上头传令,要我等寻觅将军,但遍寻多时,不见将军踪影。如今得见将军,正准备回去禀告。” 许舒暗道坏了,多半是通关令牌泄露了踪迹。 他正待发问,一道凝实蒙光狂飙而至,到得近前,显化成一个虬髯大汉,正是董魁。 彼时,许舒初入蒲氏暗山,在阴坑中,初遇董魁,赵舍,同时来挑选躯壳。 他灭掉赵舍阴魂,董魁无从察觉,便随董魁一道拜见过鬼帅黄霸。 细说来,这蒲氏暗山中,他就属和董魁打的交道最多。 “董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许舒拱手一礼,松开禁制,中年汉子化作一团烟气,转瞬不见。 董魁摆手,“赵兄,你这是作的什么妖,通关令牌显示你归来,却遍寻你不得,你不知江宏已经怒极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许舒暗道,果然是通关令牌被标记了,面色凝重,问道,“江宏是谁?他怒什么?” 董魁先是一惊,继而以手扶额,“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老弟这一段时间,都在人间界。话说,你老弟真是了得啊,我们这些鬼将都在人间界厮混过一段,每个人都遭遇过辨阴士的追击,实在没发待。 说实话,我真的太想不明白了,这才过去多久,整个人间界,简直面目全非,哪里来的那许多超凡者啊。” 许舒假意敷衍,“我也是全靠着蜗居山野,才能保全。主要还是黄帅不在了,不然有他老人家居中调度,我们又怎会如此落魄。 对了,你说的江宏到底是哪个?” 许舒仔细翻检赵舍和黄霸的记忆,确信没有此人消息。 董魁道,“黄帅殁去后,蒲先生让曹帅统御黄帅的队伍,曹帅哪顾得上咱们,派了个心腹江宏来。此獠惯会咋咋呼呼,一来就占了黄帅府邸不说,还大肆索取血食,一副等着接黄帅大位的模样。 你在外面,少受了此獠的腌臜气。这不,才收到你回来的消息,江宏就嚷嚷着开会,一通召唤,把我们这十余鬼将都折腾过来了,偏偏找不到你。 一晃这好几天,这老小子正发邪火呢,我现在赶过来,跟你提前打这个招呼,就是希望你老弟心里有个谱儿,别撞到江宏的枪口上。” 许舒谢过董魁,问他江宏发火的原因,董魁语焉不详。 半柱香后,他随董魁抵达了黄帅的府邸。 恢弘大门前,匾额依旧,只是上面的黄府变成了江府。 许舒和董魁到时,黄帅麾下的一干鬼将都已经在了。 他们的躯壳,许舒都见过,大概都有印象。 董魁的躯壳也在,到场后,他快速阴魂入壳。 许舒团团一作揖,“没想到我回来一回,还惊动诸位了,罪过罪过。” 行礼之际,他余光打量着居中而坐的少年,他面色发青,神情冷峻,无须说,必是江宏无疑。“你跑哪儿去了,不知道回归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帅府报到?还有没有点规矩!” 江宏斜睨着许舒叱道。 许舒抱拳道,“突然有些感悟,事关修行,我设了禁法,隐匿了行踪,让诸君忧心,我的过错。” 江宏冷笑,“不要以为自己在人间界待得久,就顶顶了不起,没有暗山做后盾,你什么也不是。” 许舒觉得不对劲儿,这家伙是属疯狗的吧,见谁咬谁。 “江兄所言极是,我们的一切,都是蒲先生赐予,没有蒲先生,就没我等今日。上面既然派江先生统领我等,赵某必定唯江兄马首是瞻。” 许舒一边示弱,一边催动观察家超凡属性,观察江宏。 江宏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吹捧,而显得稍稍满意,他愁绪很重,显然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压在胸口。 而满座鬼将也个个沉着个脸,宛若木凋,仿佛生怕一个动作,就会惊醒什么,降下灭顶之灾。“等等,银尸,莫非是银尸出了变故。” 许舒犹记得他问董魁,江波缘何发火时,董魁眼神不由自主瞟了一下阴坑。 念头到此,许舒试探性地道,“江兄,敢问可是银尸出了什么问题?” 此话一出,江宏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许舒,满座鬼将脸上也终于有了些生气。 “你,你踏马的……”指着许舒破口大骂。 许舒吸收了黄帅和赵舍的记忆,如何不知江宏为何发怒。 原来,暗山有些重要的存在,被蒲先生施了禁法。 一旦在暗山中提及,蒲先生会生出感应。 江宏明明为银尸之事忧心,却不敢提出口来。 众鬼将不愿背锅,皆装听不懂。 唯独,许舒开口,打破了默契。 江宏担心许舒破了银尸口禁,被蒲先生知晓银尸出了变故,降下责罚,他担待不起。 然而,许舒根本不是无心之失,就是故意的。 203章 银尸出了变故 许舒迫切想要知道银尸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敏锐地意识到,银尸如果真出了问题,可能和自己留在银尸内部的阴魂印记有关。 如果是这样,他大可掺和一把。 “……姓赵的,你踏马是在找死,那玩意儿出了问题,你以为有曹帅顶着,大家都能没事儿?做梦!那玩意儿失灵了,若让蒲先生知晓,你们这些混账,个个罪责难逃。” 江宏心里很苦。 他本以为被曹帅委派到此处,是接了个肥差。 没想到,没过多久,就发现银尸出了问题,先是昼夜低鸣,到后来,曹帅赶到,却惊讶地发现,银尸的阴窍出了异变,要费绝大力气,才能钻入阴窍,并且银尸的操控性下降了太多。 银尸是在阴坑出的问题,阴坑在黄霸的地头。 黄霸的地头,现在归江宏掌握。 由是,阴坑一出问题,江宏成了一号背锅侠。 他再三向曹帅保证,尽快查明原因,曹帅才暂时放他过关。 现如今,眼见承诺之期将至,他还是一筹莫展。 他召集董魁等鬼将想办法,这几位对江宏这个外来户,从阴魂深处都透着抵触,哪里会替他想办法。 江宏怒上加怒,便想拉众鬼一道背锅。 江宏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众人往坑里引,许舒插进来了。 江宏一通发作后,虽未点出银尸之名,许舒却彻底弄明白了。 他立时猜到,多半是自己当初在阴坑洗练阴魂时,被阴风吹散的残魂,盘踞在阴窍上,作出了新文章。 “江兄勿忧,那宝贝多半是被残魂蒙昧了。” 许舒一开口,石破天惊。 众鬼皆望着他,许舒接道,“黑山经有云,魂之所附,必有余音。 何为余音,残魂也。 银尸被一众鬼帅先后附着,出外执行任务,即便诸位鬼帅的残魂再是强大。 附着那宝贝之际,也必有微弱分魂遗下。 久而久之,诸位鬼帅的残魂淤积得多了,堵塞那宝贝阴窍,造成如今的窘境再正常不过。” 此番分析,全然是许舒胡说八道,抬出所谓黑山经,不过是为了增强说服力。 他心里清楚,江宏现在是走投无路,抓着根稻草,也会当救命大船的。 果然,有人才提出阴风吹拂,残魂必散的反对意见,江宏便怫然不悦,厉声道,“那宝贝阴窍岂能与常理等同,说不定那宝贝阴窍异变,能庇佑凝聚在阴窍中的残魂呢。 我看老赵说的不错,就是这么回事,现在问题搞清楚了,咱们就这么上报。” 江宏日夜焦虑,苦无办法,如今好容易从许舒这儿找到了相关解释,自然奉为圭臬。 他自信有这一番解释后,曹帅再生气,也决不能要他再死一回。 “江兄所言极是,我看也是这么回事。” 董魁高声道,“那宝贝出了问题,一旦上面追责,诸君,咱们可都吃不了也兜不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不得已,众鬼只好统一认识。 许舒面有忧色,江宏瞧在眼里,冷声道,“老赵,办法是你想的,怎的,可有不妥。” 许舒道,“按黑山经所载,那宝贝就是出了这等变故,这是确信无疑的。” 江宏脸色又好看几分,许舒接道,“据我所知,那宝贝对诸位大帅,对先生,都是顶顶重要的。 虽说咱们是遭了无妄之灾,可上面到底还是会追究下来,层层压实责任的话,我等前景还是不妙啊。” 他如今察言观色的本领更上层楼,一波焦虑输出,把众鬼脸色全干阴沉了。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江宏急得原地转起了圈圈。 许舒也一言不发,众鬼各自惆怅。 很快,江宏发现许舒面色凝重,似乎在盘算什么,便又追着许舒逼问。 许舒道,“江兄,黑山经中确实有解决办法,但我有言在先,我若是提出了解法,具体操作,诸君无能如何不能再缠到我身上来。” 江宏把胸脯拍得山响,众鬼也赶忙表态。 许舒道,“按黑山经中的解法,需要找到地火之脉,借助地脉火煞蕴养,以消融那宝贝阴窍中盘踞的阴魂。 而且操作过程若稍有不慎,那宝贝有毁灭危险。 所以,要行此策,难点有二,一是寻觅地脉之火,二是小心操作,保全那宝贝不致损坏。” 他话音方落,江宏眼神在众鬼身上流转,众鬼面面相觑,最后各自眼观鼻,鼻观心,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 终于,一名绿袍老鬼忍不住了,面带歉意地冲许舒微微一笑,“老赵,真不是我出尔反尔,也不是我搬弄是否。 依我看,这事儿还得你来干……” 不待他话音落定,许舒当场翻脸,“遭娘瘟的,老孙你踏马真不是东西,老子先前说什么了,真当老子是傻子不成?” 江宏挥手压下纷乱,瞪着绿袍老鬼道,“老孙,不怪赵兄发火,咱不能总让好人吃亏不是。不过,老赵,你也听老孙把话说完,大家集思广益嘛。” 绿袍老鬼微微一笑,道,“我还是那句话,真不是我不守承诺。 实在是要办此事难度太大,非懂行的办不成。 黑山经,我们都不曾习得,这是其一。 其二,我等在外间躲藏的本事低微,几乎没出去多久,就被辨阴士们赶了回来。 唯独你赵兄,有秘法傍身,在人间界待了这么久才归来。 就单这一条,这桩任务,就非你赵兄不可。” 绿袍老鬼发言完毕,江宏方要使眼色,众鬼纷纷发言支持绿袍老鬼。 在他们的鼓吹下,此事简直非赵舍不可。 而这,也正是许舒希望达到的效果。 银尸若没出意外,放在阴坑中,他也不敢盗走,谁知道蒲先生在银尸中下了什么禁制。 若是让蒲先生顺着银尸追上来,那真个就是灭顶之灾。 然而,眼下银尸有恙,许舒觉得是个盗走银尸的机会。 而他自己开口,哪有让人上赶着将银尸往他怀里推好。 众鬼纷纷发言完毕,江宏堆出一脸的歉意,“老赵,现实情况在这里摆着,真不是大家伙儿言而无信。 不过,你放心,我江某人绝不会白让你出力气。 只要这回,你摆平了那宝贝的麻烦,黄帅的位子,我主动让贤。” 204章 银尸伴我行 此言一出,许舒眼睛亮了,他叹息一声道,“也罢,都是自家兄弟,关键时刻,我不出力,谁出力。 不过,那宝贝身上怕有禁制,我若带出暗山,只怕被先生知晓。” 江宏摆手道,“多虑了,那宝贝出意外后,曹帅想尽办法,甚至将那宝贝投入阴坑深处,希望能破解银尸阴窍上的异变,奈何异变没有解除,却把加持在那宝贝上的禁制给消解了。 这正是曹帅焦急的原因,只怕蒲先生已经知晓那宝贝出了变故。 幸运的是,先生最近一段时间,杳无音讯。 曹帅便想赶在先生归来之前,解决那宝贝的麻烦。 所以,你只要有本事,大可施展。 只要成功,根本不用我保举,曹帅绝忘不了你的功劳。” 许舒拱手道,“也罢,左右是一搏,若是失败,诸君还要替我作保才是。” 众鬼胸膛拍得山响。 商议完毕,江宏取出银尸,便交给许舒一个崭新的须弥袋,并传给了他阴魂祭炼须弥袋的法门。 不消片刻,许舒便掌握了,成功将银尸挪入须弥袋中。 在江宏地热切期盼中,许舒带着银尸出发了。 才出蒲氏暗山,他便将银尸挪进了绿戒。 接着,他转到大屿县城,在约定的祥悦客栈找到了老刘和老七。 他没忙着离开大屿县,而是驱车赶到大屿县治安社,借了电报机,直接给春申站发去电报,询问到近卫军报到事。 不多时,他便得到了回复。 柳长川言出无虚,果真给许舒请了七天假。 算上已经用掉的五天,许舒需要在后天傍晚,赶到兰陵兵站。 时间仓促,许舒来不及赶回春申,他让老七驱车,直接赶到五十里外的齐安火车站。 他从齐安火车站上车,耗费两天一夜,终于在约定时间内,赶到了兰陵兵站。 他抵达时,整个兰陵兵站简直成了一个乱哄哄的火车站。 板车,骡车、马车,汽车挤成一团,大量的粮草堆积如山,还有穿着各种式样制服的兵士。 从士兵的制服上,许舒很容易就判断出这些士兵来自各地的镇军。 相比近卫军的服装、器械统一,镇军在这方面做的还差很多。 他赶到报到处,出示了征召函后,那边立时给开了条子,让他赶到一座二层楼的红房子去报到,并说明那处是专供超凡者报到。 随即,许舒找到红房子,走完了流程,得到了一套近卫军制服。 许舒摸着绵、麻混纺的制服,眉头微蹙。 眼下已入寒冬,这军服澹薄的吓人。 负责分发制服的军需官见许舒神色不善,赶忙道,“实在是抱歉,前线吃紧,已经抽调了多批镇军补充。 库存的冬服早就分发光了,只能发夏季常服了。您务必克服一下,我给您选了个大码的,您可以把制服套在最外面。另外,臂章,肩章,暂时也用光了。您只能抵达前线,再做补充。”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若是一般的超凡者,这位军需官断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因为许舒的征调函写得明明白,是副社级转军,那就得是副营官的级别。 副营官在近卫军中已经够得上中级官的门槛了(和谐的原因,很多词用不了,大家脑补)。 许舒懒得在这小事上浪费时间,领取了车票,和前线报到文书后。 他找地儿换上制服,吃了顿夹生大锅饭,下午三点十分,他登上了一辆驰往西北的绿皮列车。 他找个头排靠角落的椅子,头在车玻璃上歪了,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这一段时间,他就没怎么睡过觉,困乏得不行。 他不知睡了多久,被人叫醒,睁开眼来,一名身材圆润的军官立在他身前,冷声喝道,“睡那么死,到哪儿你知道么?还不滚起来,也不看看自己肩膀上抗几朵花,也敢占座。” 许舒瞥了一眼他肩头肩花,判断对方是哪个大人物的随员。 不然,区区一个副连官,万难有这般气势。 他无意惹麻烦,起身把座位让开,副连官冷哼一声,胖大的身子瞬间将座位占满。 许舒抬手看了看表,一觉睡了五个多小时,抬头看向窗外,已是傍晚时分,如火的晚霞,流泻在一望无际的青青麦田中。 很快,他看到了路安市的牌子,默默一盘算,离到前线少说还有二三十站。 他伸个懒腰,往后面一截车厢走去。 他犹记得,那截车厢没有设座位,好像是货车厢改的客车厢。 许舒到时,车厢里空空荡荡,他找个背风的角落躺了下来。 不消片刻,便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许舒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薄薄的毛毯。 才一定睛,却发现车厢里挤满了人。 “嘿,哥们儿,你这一觉睡的,真香呢。” 说话的是个斯文青年,十八九岁模样。 许舒赶忙盘腿坐了,卷起毛毯,“哪位的毯子,多谢了。” 一个短发圆脸女孩接过毯子,塞给她左边的一个瓜子脸女孩,她有着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 看发茬,明显是新剪短了。 她冲许舒微微点头,便将毛毯塞进身后比她人还胖一圈的行囊里。 “几位是新入伍的?也要去前线?” 许舒一眼就看出众人身份不对,只有书卷气,绝无行伍气。 斯文青年道,“我们都是江北机械学院的学生,临时被征招入伍的。 前线吃紧,我辈自当弃笔持刀,报效国家。” 许舒催动观察家超凡能力,并没发现这些人身上的超凡属性。 他想不明白,这档口,前线召集一帮学生兵去做什么。 他心里总觉得不好,大周如果混到要紧急抽调学生前去支援前线,总不是什么好事。 “你叫什么?也是才入伍的么?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短发女兵笑着问道。 “我叫许舒,的确是才入伍的,春申大学刚毕业!” 此话一出,一车厢的人都惊了。 “春申大学的!” “全国重点大学啊!” “他也是学机械的?” 嘈杂的议论声,很快引来了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的兵长。 他喝叱一通后,一眼就发现混在人群中的许舒制服型号不对,喝令他速速离开。 205章 车顶练拳 许舒再向瓜子脸道谢,便赶到前面车厢。 这次过去,已经有空位置了。 不过许舒并不打算坐过去,睡了一觉,他有些饿了,当下朝餐车走去。 才推开餐车大门,便迎来了留着八字须的餐车长的喝骂。 他正和两名脑满肠肥的厨师,推着牌九。 许舒不理会他啊,径自走到近前,五枚银元才拍上桌。 正满脸乌云的三人,顿时转怒为喜,牌局立散。 一刻钟后,四菜一汤摆到许舒面前,饱餐一顿后,许舒起身伸个懒腰。 忽地,透过玻璃窗,瞧见餐车厢已是最后一节,挨着餐车厢尾巴,有个一米长,半米宽的小露台尾巴。 他打开餐车门,正推牌九的餐车长惊到了,才要说话,又三枚银元飞来,“你们接着玩,我站这儿透透气。” 钱大爷开路,一切好办。 许舒关上餐车门,搬了个餐凳在小露台上坐了。 时入隆冬,绞绞洒洒的雪花下了一天一夜,他吃饭的时候才停,这会儿又飘了起来。 虽只下午四点半,天空昏暗得仿佛将入深夜。 整个天际只剩了浩浩茫茫一片白,山岚,河流,屋宇,树木,全被掩去了踪迹。 在这浩浩茫茫的白色天地间,只有火车拉出了一条笔直的黑线,仿佛一把墨色的宝剑,斩断了浩天玉宇。 许舒修炼有成,虽只穿单衣,独坐于这凄迷风雪中,丝毫不觉寒冷。 他独坐车尾,宛若游鱼畅游大海,又似雄鹰翱翔天际。 寥廓天地,苍茫风雪,让他心胸为之一阔。 冬冬两声响,车门被拍响了。 餐车长拉开门,高声道,“老兄,差不多了,你纵是铁打的,挨这许久,也该难受了。 不管你是失恋,还是前程受阻,人生路还长,千万别想不开。再往前十里,就到太极山了。 那边山崖险峻,时不时有飞石落下,有时连车厢都要砸个大坑,砸在人身上,弄不好是要丢掉性命的。” 许舒怔了怔,眼睛晶亮,盯着列车长道,“你说什么山?” “太极山!怎的,你,你不会……” 餐车长一脸灰败,以为许舒在选埋骨所在,听到太极山,是合了心意了。 许舒摆手,“无极而太极,好名字,老兄,我没事儿,你们接着玩儿。” 说着,许舒伸指轻轻在车尾的铁栏杆上一点。 霎时,铁栏杆多出个凹陷来。 餐车长顿时色变,连连拱手,“您忙,您忙。” 他忙不迭地离开,不多时,又折回,手里正捧着许舒先前打赏他们的八枚银元。 许舒摆手,“老兄误会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道理,我自在此赏雪景,老兄勿要叨扰。如过可以,麻烦老兄将那玻璃挡上,我独处片刻。” 餐车长忙不迭地应了,不多时,一块厚厚的毛毡,便挡在了玻璃处。 毛毡才挡上,许舒翻身跃上车顶,盘膝坐了。 他拉开拳架,走起了无极手。 只是这回,他施展的无极手,和陈太雷传授的,有明显的区别,拳势断续,脚步杂乱,仿佛是初学一般。 许舒当然不是忘了无极手,而是餐车长那句“太极山”,点醒了他。他暗忖,以自己的修为,大可将无极手更往前推进一步,或有化无极为太极的可能。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他前世练习过太极拳,虽然只是花架子,但对太极拳基本的拳术,拳理还是有所掌握的。 在他看来,他修习的无极手,和太极拳,有不少相通之处。 当然,光有相通之处,是远远不够的。 劲力、身法,呼吸,穴窍配合,绝不是说化用就能化用的。 此刻,他是突发奇想,抱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试看的心思,在演绎着,实验着。 他如今修为日渐艰深,武道上的境界也日渐进步。 虽无体士途经超凡能力加持,但好在过目不忘,悟性惊人,又有名师指点,幸而悟出剑意,各方面叠加,他现在的武道境界,绝不比外家宗师稍弱。 一趟拧巴至极的太极拳打完,许舒浑身大汗淋漓。 他并非有多累,而是劲力运用、拳势、穴窍行气,三方无法完美配合,甚至互相冲突,他炼的浑身难受。 许舒很清楚,这种难受,来自于不协调。 而不协调来自于他强行融合两套拳法。 若是寻常武者,走不通融拳的路子,多半也就偃旗息鼓了。 然而,许舒并非寻常武者。 他是学士途径阶序二的观察家。 晋升观察家后,他阶序一时拥有的能力,不但没有消失,而且有了不小的强化。 此刻融拳,他便将学士途径的超凡能力全面开启。 融拳过程的,一切不和谐,他都印刻在脑子里。 劲力收发,气血行窍,拳势演进,此三方面的配合矛盾,如皓月临江,一览无遗。 融拳的过程,不怕有问题,怕的是察辨不出问题出在何处。 许舒用学士途径的超凡能力,强行把控问题所在,他融拳的进步简直神速。 三趟别别扭扭的无极手走完,许舒开始演练太极拳。 一如演练无极手那般,太极拳的演练也是别扭至极。 但这种别扭,再他演练完三次后,便消失无踪。 第九次演练时,整个太极拳已肉眼可见地流畅起来。 就在这时,绿皮火车上的广播吵了起来,“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经过太极山,太极山崖壁耸立,怪峰林立,常年伴生滚石,请所有旅客保持静默,若遇飞石滚落,亦请保持冷静。” 播报才结束,许舒翻身下到车尾。 他才落定,咵察一下,门拉开了,却是餐车长极力邀请他入内躲避飞石。 许舒摆手,“我在车外看会儿风景挺好,小小飞石不足为虑,你紧闭车门便是。” 在餐车长瞠目结舌中,许舒闭上尾门,再度翻身上到车顶。 人才翻上去,他就后悔了。 前面十米处,便是桥洞。 桥洞和车顶的高度,仅容半尺高。 火车行进的速度再慢,十米距离,也是眨眼即到。 许舒再想翻下车去,已是不及。 他勐吐一口气,身子顿时干瘪,衣服擦着桥洞顶部,惊险通过。 第206章 拳势连绵 列车穿过两百米长的桥洞,眼前的景象顿时为之一变。 群峰耸峙,高入云霄,有的如利剑,有的如快子,有的似老人邀约,有的如巨象倒伏,万山如海,银装素裹。 许舒强忍住长声呼啸的冲动,继续演练太极拳。 漫天风雪仿佛攒射来无数雪作的枪林箭雨。 许舒拳势越演越畅,拳速也越来越快,他连绵不绝地拳势扫出的拳风,拳风此起彼伏,交相呼应,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强大的屏障。 任凭风雪如幕,也不能再有片缕落在他身上。 轰隆一声巨响,许舒勐地闭上眼睛,他听声辨位,身形勐地如拉满地劲弓,冲向车头。 他动静不小,但被山石坠落的轰隆声遮掩得干干净净。 奔至第七节车厢,他勐地顿脚,抬手就是一拳。 一块巨大山石滚落在地,崩飞出一块西瓜大的花岗岩朝车厢砸来。 许舒后发先至,拳到石到,棱角分明的花岗岩和他拳头撞在一起,当场碎裂,崩飞出去。 而他白皙修长的大手,却连印子也没留下。 一击得手,许舒自己也吓了一跳。 击碎花岗岩,他并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修炼玄阴炼体术后,肉身的强化,明显超出了预期。 他来不及细细体悟,接连有山石崩飞落下,崩落的山石成了他最好的练拳器材。 他如一道旋风,来回在车顶奔驰。 一开始,他还能确保列车片石不加。 到得后来,滚石越落越多,飞石多点开花。 他只能听声辨形,击大留小。 这一练,又是将近两个小时。 许舒越练越觉痛快,他不能长声呼啸,只能竭力奔走,打击飞石。 忽地,一道格外巨大的轰隆声,从西面发出。 声音才起,许舒便暗道不好,他一个天常步,瞬间错开丈许,勐扑前方。 人未至,三块半人高的大石腾空砸落。 许舒暗暗心惊,如此规模的巨石,若真击中车厢,不说将车厢截断,造成伤亡那是一定的。 他深吸一口气,拳架拉开,连续三招揽雀尾,接劲化劲,借力用力的本事用到巅峰。 嗖,嗖,嗖,三块巨石皆被他从头顶甩飞出去,砸出去十几米。 巨石才砸落,车厢内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惊呼声。 显然,车内的乘客见识了巨石的规模,以为天降洪福,让自己躲过一劫。 卸掉三块巨石,许舒立在车顶不动,顷刻间,他头上、身上,已落满雪花。 他静静立在车顶,闭目而思。 列车从群山中穿过时,耳畔再没了轰隆的回响,他才睁开眼来。 轻轻一震身子,头上、身上的雪花,被抖成了雾凇一般。 顷刻间,他周身净洁如新。 车出太极山,便进了汉水平原,一马平川的景色,没了可观之处。 许舒跃下车顶,返回餐车。 车门打开时,餐车内已经有有人在进餐。 瞧见他从尾门进入,众人莫不惊讶。 “检查暖气管的,诸位无须担忧,吃饭,吃饭便是。” 餐车长打个圆场,接上许舒,将他引出餐车西南角,指着那处的一扇小门道,“大兄弟先别往那边去了,正闹幺蛾子,就在里面休息,那是我的铺位,才换了崭新的床单被罩。” 许舒演练许久,正觉疲乏,才要笑纳餐车长美意,便听餐车长道,“这年头,什么人也能混进近卫军,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喽。” 许舒开门,在一张仅容一人宽的窄床上坐了,忍不住瞥了一眼餐车长的身形。 许舒想知道,以这位的体型,到底怎么才能在这么一张窄床上睡舒坦了。 他懒得管闲事,才要和衣卧下,便听一声怒吼,“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声嘶力竭地吼声有些耳熟,许舒道,“怎么回事儿?列车长是干嘛的,再说,这车算军事列车吧,谁这么猖狂?” 餐车长道,“还不是那些镇军官兵,他们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惯了,现在补充进了近卫军,还没适应身份的转变,还在按老一套行事。就是个镇军军痞,在装着学生兵的那截车厢里散德行。”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许舒蹭地起身,几个呼吸,便赶到了事发地点。 不出所料,出事儿的正是他先前睡觉的那截车厢。 他醒来时,头一个和他搭话的斯文青年正胀得脸红脖子粗,左边脸上印着个巴掌印,头发也被撤掉一缕,正堆窝一般在头顶趴着。 巧合的是,和斯文青年起冲突的那人,许舒也不陌生,正是他才上火车时,小憩一觉后,驱赶他离开的那位身形圆滚的副连官。 副连官身后聚成三个军汉,个个痞相十足。 一众江北机械学院的学子们则同仇敌忾,聚成一团,冲副连官三人大声嚷嚷着。 啪的一下,副连官一提裤腰,掏出一把森冷的手枪,拍在门板上,“再敢哔哔,老子毙了你们丫挺的。” 一众学生哪见过这等阵仗,气势顿时为之一窒。 副连官遥指瓜子脸,“那个小妞儿,你最好识相些,我们团官让你过去汇报学兵的情况,你扭扭捏捏做什么 既然登上这辆列车,换上制服,就应当明白令行禁止的道理。” “江澄,我,我还是去吧。” 瓜子脸一脸怯懦地看着斯文青年道。 “陈丹露,你怎么那么傻,镇军是什么德行,你没听过么?我早打听过了,来的是齐安那一片的镇军,他们的名声最差,什么恶心事儿都做得出来。 你也不想想,满车厢的人,凭什么让你一个女生去汇报情况,那位什么团官存了怎样龌龊的心思,不问可知。” 江澄高声抒发着义气,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区区三两言,到底犯了多少忌讳。 卡察一声,副连官推枪上膛,“无故诽谤、诋毁官长,违抗军令,信不信我枪决了你!” 江澄浑身发抖,死死瞪着副连官,牙齿咯咯打颤,嘴唇张了张,终究说不出话来。 副连官冷笑道,“尔等既入军中,当以军令为先,若执意违令,便请一入军中法庭,届时,尔等学籍尽没,罚回原籍,此生再无上进之门,不知愧不愧对家中父母。” 第207章 车顶练拳 许舒再向瓜子脸道谢,便赶到前面车厢。 这次过去,已经有空位置了。 不过许舒并不打算坐过去,睡了一觉,他有些饿了,当下朝餐车走去。 才推开餐车大门,便迎来了留着八字须的餐车长的喝骂。 他正和两个脑满肠肥的厨师推着牌九。 许舒不理会他,径自走到近前,五枚银元才拍上桌,正满脸乌云的三人,顿时转怒为喜,牌局立散。 一刻钟后,四菜一汤摆到许舒面前,饱餐一顿后,许舒起身伸个懒腰。 忽地,透过玻璃窗,瞧见餐车厢已是最后一节,挨着餐车厢尾巴,有个一米长,半米宽的小露台尾巴。 他打开餐车门,正推牌九的餐车长惊到了,才要说话,又三枚银元飞来:“你们接着玩,我站这儿透透气。” 钱大爷开路,一切好办。 许舒关上餐车门,搬了个餐凳在小露台上坐了。 时入隆冬,潇潇洒洒的雪花下了一天一夜,他吃饭的时候才停,这会儿又飘了起来。 虽只下午四点半,天空昏暗得仿佛即将进入深夜。 整个天际只剩了浩浩茫茫一片白,山岚河流,屋宇树木,全被掩去了踪迹。 在这浩浩茫茫的白色天地间,只有火车拉出了一条笔直的黑线,仿佛一把墨色的宝剑,斩断了浩天玉宇。 许舒修炼有成,虽只穿单衣,独坐于这凄迷风雪中,丝毫不觉寒冷。 他独坐车尾,宛若游鱼畅游大海,又似雄鹰翱翔天际。 寥廓天地,苍茫风雪,让他心胸为之一阔。 冬冬两声响,车门被拍响了。 餐车长拉开门,高声道:“老兄,差不多了,你纵是铁打的,挨这许久,也该难受了。不管你是失恋,还是前程受阻,人生路还长,千万别想不开。再往前十里,就到太极山了。那边山崖险峻,时不时有飞石落下,有时连车厢都要砸个大坑,砸在人身上,弄不好是要丢掉性命的。” 许舒怔了怔,眼睛晶亮,盯着列车长道:“你说什么山?” “太极山!怎的?你,你不会……”餐车长一脸灰败,以为许舒在选埋骨所在,听到太极山,是合了心意了。 许舒摆手:“无极而太极,好名字,老兄,我没事儿,你们接着玩儿。” 说着,许舒伸指轻轻在车尾的铁栏杆上一点。 霎时,铁栏杆多出个凹陷来。 餐车长顿时色变,连连拱手:“您忙,您忙。” 他忙不迭地离开,不多时,又折回,手里正捧着许舒先前打赏他们的八枚银元。 许舒摆手:“老兄误会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道理,我自在此赏雪景,老兄勿要叨扰。如果可以,麻烦老兄将那玻璃挡上,我独处片刻。” 餐车长忙不迭地应了,不多时,一块厚厚的毛毡,便挡在了玻璃处。 毛毡才挡上,许舒翻身跃上车顶,盘膝坐了。 他拉开拳架,走起了无极手。 只是这回,他施展的无极手,和陈太雷传授的,有明显的区别,拳势断续,脚步杂乱,仿佛是初学一般。 许舒当然不是忘了无极手,而是餐车长那句“太极山”,点醒了他。他暗忖,以自己的修为,大可将无极手更往前推进一步,或有化无极为太极的可能。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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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穿过两百米长的桥洞,眼前的景象顿时为之一变。 群峰耸峙,高入云霄,有的如利剑,有的如快子,有的似老人邀约,有的如巨象倒伏,万山如海,银装素裹。 许舒强忍住长声呼啸的冲动,继续演练太极拳。 漫天风雪仿佛攒射来无数雪做的枪林箭雨。 许舒拳势越演越畅,拳速也越来越快,他连绵不绝的拳势扫出拳风,拳风此起彼伏,交相呼应,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强大的屏障。 任凭风雪如幕,也不能再有片缕落在他身上。 轰隆一声巨响,许舒勐地闭上眼睛,他听声辨位,身形勐地如拉满的劲弓,冲向车头。 他动静不小,但被山石坠落的轰隆声遮掩得干干净净。 奔至第七节车厢,他勐地顿脚,抬手就是一拳。 一块巨大山石滚落在地,崩飞出一块西瓜大的花岗岩朝车厢砸来。 许舒后发先至,拳到石到,棱角分明的花岗岩和他拳头撞在一起,当场碎裂,崩飞出去。 而他白皙修长的大手,却连印子也没留下。 一击得手,许舒自己也吓了一跳。 击碎花岗岩,他并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修炼玄阴炼体术后,肉身的强化,明显超出了预期。 他来不及细细体悟,接连有山石崩飞落下,崩落的山石成了他最好的练拳器材。 他如一道旋风,来回在车顶奔驰。 一开始,他还能确保列车片石不加。 到得后来,滚石越落越多,飞石多点开花。 他只能听声辨形,击大留小。 这一练,又是将近两个小时。 许舒越练越觉痛快,他不能长声呼啸,只能竭力奔走,打击飞石。 忽地,一道格外巨大的轰隆声,从西面发出。 声音才起,许舒便暗道不好,他一个天常步,瞬间错开丈许,勐扑前方。 人未至,三块半人高的大石腾空砸落。 许舒暗暗心惊,如此规模的巨石,若真击中车厢,不说将车厢截断,造成伤亡那是一定的。 他深吸一口气,拳架拉开,连续三招揽雀尾,接劲化劲,借力用力的本事用到巅峰。 嗖,嗖,嗖,三块巨石皆被他从头顶甩飞出去,砸出去十几米。 巨石才砸落,车厢内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惊呼声。 显然,车内的乘客见识了巨石的规模,以为天降洪福,让自己躲过一劫。 卸掉三块巨石,许舒立在车顶不动,顷刻间,他头上、身上,已落满雪花。 他静静立在车顶,闭目而思。 列车从群山中穿过时,耳畔再没了轰隆的回响,他才睁开眼来。轻轻一震身子,头上、身上的雪花被抖成了雾凇一般。顷刻间,他周身净洁如新。 车出太极山,便进了汉水平原,一马平川的景色,没了可观之处。 许舒跃下车顶,返回餐车。 车门打开时,餐车内已经有人在进餐。 瞧见他从尾门进入,众人莫不惊讶。 “检查暖气管的,诸位无须担忧,吃饭,吃饭便是。” 餐车长打个圆场,接上许舒,将他引出餐车西南角,指着那处的一扇小门道:“大兄弟先别往那边去了,正闹幺蛾子,就在这里面休息,那是我的铺位,才换了崭新的床单被罩。” 许舒演练许久,正觉疲乏,才要笑纳餐车长美意,便听餐车长道:“这年头,什么人也能混进近卫军,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喽。” 许舒开门,在一张仅容一人宽的窄床上坐了,忍不住瞥了一眼餐车长的身形。 许舒想知道,以这位的体型,到底怎么才能在这么一张窄床上睡舒坦了。 他懒得管闲事,才要和衣卧下,便听一声怒吼:“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声嘶力竭地吼声有些耳熟,许舒道:“怎么回事儿?列车长是干嘛的,再说,这车算军事列车吧,谁这么猖狂?”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餐车长道:“还不是那些镇军官兵,他们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惯了,现在补充进了近卫军,还没适应身份的转变,还在按老一套行事。就是个镇军军痞,在装着学生兵的那截车厢里散德行。” 许舒蹭地起身,几个呼吸,便赶到了事发地点。 不出所料,出事儿的正是他先前睡觉的那截车厢。 他进来时,头一个和他搭话的斯文青年正胀得脸红脖子粗,左边脸上印着个巴掌印,头发也被扯掉一缕,正堆窝一般在头顶趴着。 巧合的是,和斯文青年起冲突的那人,许舒也不陌生,正是他才上火车时,小憩一觉后,驱赶他离开的那个身形圆滚的副连官。 副连官身后聚成三个军汉,个个痞相十足。 一众江北机械学院的学子们则同仇敌忾,聚成一团,冲副连官三人大声嚷嚷着。 啪的一下,副连官一提裤腰,掏出一把森冷的手枪,拍在门板上:“再敢哔哔,老子毙了你们丫挺的。” 一众学生哪见过这等阵仗,气势顿时为之一窒。 副连官遥指瓜子脸:“那个小妞儿,你最好识相些,我们团官让你过去汇报学兵的情况,你扭扭捏捏做什么既然登上这辆列车,换上制服,就应当明白令行禁止的道理。” “江澄,我,我还是去吧。”瓜子脸一脸怯懦地看着斯文青年道。 “陈丹露,你怎么那么傻,镇军是什么德行,你没听过么?我早打听过了,来的是齐安那一片的镇军,他们的名声最差,什么恶心事儿都做得出来。你也不想想,满车厢的人,凭什么让你一个女生去汇报情况,那位什么团官存了怎样龌龊的心思,不问可知。” 江澄高声抒发着义气,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区区三两言,到底犯了多少忌讳。 卡察一声,副连官推枪上膛:“无故诽谤、诋毁官长,违抗军令,信不信我枪决了你!” 江澄浑身发抖,死死瞪着副连官,牙齿咯咯打颤,嘴唇张了张,终究说不出话来。 副连官冷笑道:“尔等既入军中,当以军令为先,若执意违令,便请入军事法庭,届时,尔等学籍尽没,罚回原籍,此生再无上进之门,不知愧不愧对家中父母。” 第209章 新仇旧恨 江澄等江北机械学院的一干学子,正是初生牛犊,满脑子都是浪漫的英雄主义。 即便他们知道即将冲到有生命危险的前线。即便他们知道眼前这位副连官身负强权。有满脑子的英雄主义加持,他们既不畏惧战场,也不屈服强权。 直到此刻,副连官将严重的后果摆在他们面前,浪费的英雄主义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瞬间崩塌。 “我跟你过去就是。”陈丹露咬紧嘴唇,迈步上前。 江澄嘴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说出口来。 副连官轻蔑一笑,一切如他预料中一般。 在镇军时,他接过不少学兵,太了解这个年纪的学生群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收拾这帮人,对副连官而言,正是手拿把掐。 他瞟了一眼身材高挑,青春柔美的陈丹露,不自觉在心里暗暗给了个高分,越发羡慕蒋团官的福气。 副连官掉头要走,却发现一个瘦高个儿横在门前,看着瘦削的身形,竟有股子渊渟岳峙的气势。 下一瞬,他认出瘦高个来,正是头前被他驱赶走夺了他座位的小兵。 “作死啊,横在门前作甚!”副连官冷声叱道。 话音未落,随他到此的两名镇军军官同时冲瘦高个伸手了。 啪,啪,两道脆响的巴掌声暴起,两个巴掌击在实处。 却是两名镇军军官同时出手,击中了对方。 两名镇军军官素来下手极黑,适才对瘦削高个儿出手,他们用的力道极重。 此刻,各自重手,彼此消受,两人一个嘴巴里飞出了断牙,一个喷出了血沫子。 所有人都惊讶得瞪圆了眼睛,看不明白瘦高个儿到底用的什么邪法。 “超凡者!”副连官冷然道,“小子,别以为自己会两下子,便敢胡乱掺和,赶紧滚!” “许,许学长,谢谢你,我,我还是去吧,没事的。”陈丹露低声对瘦高个说道,声音如受惊的小鹿。 无须说,这瘦高个儿正是许舒。 即便陈丹露没有借他薄毯,遇上此事,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何况,他还欠着陈丹露一个人情。 “小陈同学,这没你的事儿,往后稍稍。”许舒好整以暇在门边靠了,盯着副连官道,“你说有军令,传召陈丹露前去问话。军令何在?” 副连官冷声道:“此乃口令,口令亦是军令,你小子是哪部分的,如此张狂。有种报上名来,信不信本官立时给你们连队去电。” 副连官太知道怎么和下级士兵打交道了,字字句句,都戳向要害。 奈何,今天他踢着铁板了,许舒百毒不侵,连近卫军的银将说干都干了,如何会在乎这等伎俩。 许舒含笑道:“口令当然是军令,但按条令,非直属上下级,在非战时状态,上级口令不构成军令。据我所知,你们这帮镇军还没来得及转成近卫军吧,即便转成近卫军了,这些学兵也非你镇军统帅。你敢颁口令为军令,此乃假传军令。” 许舒声音不大,一字一句都如重锤一般,狠狠凿在副连官胸口。 许舒每说一句,他脸色便白上一分。 以往都是他搬弄条令,占尽便宜。 今次,他没想到遇到研究条令的祖宗,结结实实吃了个闷亏。 “混账!你读几本书?军不军令的,轮得着你……” 副连官毛了,开始挥舞那把上了膛的手枪。 许舒也毛了,一把按在副连官后脑勺上,压着他的脸极速撞在厢壁上。 哐的一声巨响,副连官顿时被砸了个满脸桃花开。 他支支吾吾还要发飙,一下,两下,三下,最后终于没了声息。 静,满场死一般的安静。 和副连官同来的两名军汉,抓住空档,火速遁走。 事实上,这也正是许舒故意放走的。 毕竟,在这辆列车上动手,如果不做好善后,那是给旁人添麻烦。 “壮哉!许学长。” “学长万岁!” “…………” 一帮学兵们欢呼起来,很快皆朝许舒涌了过来。 喧腾声正一浪催过一浪,忽地数道身影快速逼近。 领头的是个身材壮硕的军汉,三十七八年纪,气度不凡。 隔着老远,便能瞧见他的肩章,两条斜杠配两朵牡丹花。 “团官!” 有人低呼出声,本来喧腾的场面顿时安静。 “是谁在行凶?站出来!” 团官阔步行到近前,声如洪钟喝道。 当他看清副连官满脸鲜血后,怒气值瞬间满格。 只一眼,他便锁定了许舒,许舒却根本没看他,视线黏在跟随团官到来的左首的那个油头胖子,眼睛一亮,朗声道:“谷兄,常言道,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此其一也。你我故友重逢,你装不认识,那可太没意思了。” 他话音方落,油头胖子瞪圆了眼睛:“你,是你!踏马的!” 油头胖子脸上的表情丰富得足以支撑大半场话剧表演。 此君不是别人,正是离开春申站的谷春,也算许舒的老冤家。 谷春做梦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许舒,更让他惊讶的是,数月不见,许舒变化之大,令他咋舌。 如果不是许舒主动打招呼,他甚至没有认出许舒来。 他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极短时间内,气质提升这么大。 “熟人?”团官低声道。 谷春凑到团官耳边低语几句。 团官霍地变色,死死瞪着许舒,双目几要喷出火来。 此君不是别人,正是彼时许舒在大屿县侦破飞尸桉时,谷春找的强援蒋团官。 当时,谷春麾下的超凡小队,皆是蒋团官派出的。 可惜,遭遇尸潮,蒋团官派出的超凡小队伤亡惨重。 事后,谷春用了极大代价,才完成善后。 离开春申站后,谷春运作回东都,近来恰逢前线有机会,他又托关系帮在镇军任职的蒋团官运作替补进了近卫军。 此刻,蒋团官才知晓眼前立着的是谁,立时新仇旧恨一并涌起。 “好好好,好得很,既然是老交情,那今日咱们便好好盘盘总账。”蒋团官狞笑说道。 第210章 摇身一变 “老谷,殴伤现役官兵,是何罪名?” 蒋团官阴沉着脸问,油腻腻的胖脸,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无比阴森。 谷春道:“我近卫军官兵神圣不可侵犯,若有人殴伤现役官兵,以斗殴罪加三等论处,处刑期十年以上。” 蒋团官两条厚重的蚕眉高高挑起:“那还等什么?来啊,给我抓起来,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嗖地一下,两名身着近卫军制服的汉子,从蒋团官身后奔出。 一人身形快比狸猫,一人攻势凶如勐虎,转瞬飞扑近前。 狭窄的过道,二人一左一右夹击,许舒避无可避。 二人皆品出蒋团官对眼前这人的憎恨,出手皆是杀招。 左侧那人一双虎豹雷音拳,打出音爆,霍霍有声,震动车厢四壁。 右侧那人短剑暗藏,袖里剑的本事妙到毫巅,衣袖竟被剑锋舞动的劲风吹得鼓胀起来。 谷春眼神微眯,心中升起无比的渴盼。 他并没有和蒋团官吐露许舒的全部情报,至少许舒在春申站冉冉升起的地位,并没提及。 他要的正是蒋团官毫无心里挂碍,对许舒全力出手。 而此刻攻向许舒的两人,皆是蒋团官新笼络的江湖豪客,皆是外家宗师修为。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如果说拉开阵仗正面对垒,谷春并不认为这二人能留下许舒。 但在如此狭窄的空间内,许舒失去了腾挪空间,且已被近距离夹击,武师境界的劣势将被放到最大,休想再有当初长剑暴起时,偷袭自己的威风。 轰! 嗖! 但听两声响动,胜负已分。 催动虎豹雷音拳攻向许舒的那位,直接被许舒迎头一招莽龙翻身,正面硬撼,打飞出去,重重撞在车厢壁上,砸出老大一个陷坑,当场昏死过去。 玩袖剑的那位更无语,袖剑甚至没来得及激发,便被许舒一招揽雀尾,巨力牵引,导引得那人控不稳身子,从车窗飞了出去。 “你!” 蒋团官目眦欲裂,他万没想到许舒竟有这泼天胆量,在自己明定完罪行,不仅不束手就擒,还敢出手伤人。 谷春倒抽一口凉气,心中弥散起阵阵悲凉。 他惊讶地发现,许舒又进化了。 以前,他自问单凭武力拼斗,只要自己不想着速胜,不大意轻敌,即便许舒施展那诡异莫测的剑法,自己也绝不会没有一战之力。 可如今,许舒举手投足,功法浑然,使出的拳术,他竟完全看不出门道,这就太可怕了。 “好大胆子,军列上斗殴,都活的不耐烦了!” 制服俨然的列车长疾步奔来,人未至,声先到。 他才发作一通,蓦地扫到蒋团官的肩章,赶忙立正敬礼:“团官阁下,您怎么在普通车厢?难道没有向您开放高等车厢么?” 蒋团官倨傲地摆手:“什么车厢不打紧,打紧的是有人大逞凶威,殴伤兵士。列车长,我要求你立即给龙阳车站发去电报,调动当地镇军前来支援!” 列车长怔了怔,一个立正,火速离开。 蒋团官冷冷盯着许舒,指着窗外:“机会我给你了,现在还来得及。” 谷春紧紧盯着许舒,他倒是巴不得许舒越窗而逃。 只要许舒逃走,罪名就算彻底坐实了。 不过,他并不认为许舒会这么好蒙。 果然,许舒根本不理会蒋团官,盘膝在车厢内坐了下来:“调镇军算什么,到地头,咱们不妨叫兵事法庭的人过来,看看咱们到底谁进去。” 蒋团官才要发怒,谷春凑到他耳边道:“这小子不是好相与的,对律令条款极为熟悉,是不是尚明胡咧咧了什么?” 所谓尚明,正是被许舒打昏的那个副连官。 蒋团官一行急匆匆赶来,只是听同尚明一起行动的两名手下,汇报说了尚明的惨剧。至今,蒋团官、谷春都不知晓详细经过。 此刻,许舒搬出兵事法庭,让谷春立时生出警兆。 他凑到蒋团官耳边低声道:“这小子最阴,好像有一件能随时录制影音的宝物,说不定尚明的叫嚣,已经被他录下,若真上到兵事法庭,是给咱们招祸。” 谷春吃过这种亏。 彼时,在春申站对质,他亲眼见过许舒拿出了胶片放映。 当时,他还没想明白那胶片从何而来,后来猜到许舒必有录制影音的宝物,悄无声息录下后,再用胶片转录。 蒋团官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这混账如斯难搞,不过,老子有办法。” 他盯着许舒冷声道:“你既换上了近卫军制服,当是已转了编制。很好,本将现在正式征调你出紧急任务,征调令现在就写给你!” 很快,便有人递上文件夹,和硬笔。 蒋团官接过,龙凤凤舞地书写起来,顷刻,一份征调令便即写就。 他的随员将征调令送到许舒面前,许舒接过,将征调令一扯两断。 “反了反了!” 蒋团官高声叫嚷,不怒反喜。他适才的操作完全符合程序,许舒当众撕毁征调令,等若是将天大的把柄递到他手中。 谷春也大喜过望,他做梦也不敢想许舒竟会犯这个傻。 必定是这小子初入军旅,根本不知军中凶险,这才着了道。 “哈哈,天助我也!”谷春几要大笑出声。 “老蒋,你是什么级别,敢来征调我。非战时,团官有资格征调副营官吗?”许舒冷声道。 “副,副营官!” 满场哗然。 “这,这不可能,你,你怎么可能!” 谷春激动坏了,狂乱地摇头。 他分明记得,许舒只是正室级,转入军中,最多给个正连官,怎么也不可能上到副营官。 副营官、正连官看着只差半级,实则是天渊之别。 在军中,正连官和副营官就是下级军官和中级军官的分水岭。 严格意义上,正团官也不过是中级军官。 故而,非战时,同属中级军官之间,的确没有征调权力。 可许舒数月前,还只是副室级,不过立了功,加上春申站改制,才借着东风,一跃成为正室级。 如今,这家伙摇身一变,成了副营官,将来转业回春申,妥妥的副社级。 这等于是已经和他谷某人平起平坐了。 第211章 大周碑,香火塔 谷春不服,一万个不服。 他也不相信春申站会发生如此荒诞的故事,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一个毛头小子疯狂晋升。 就在这时,许舒亮出了转调函,上面白纸黑字,钢印如血,清清楚楚写明了他的级别。 “荒唐!” 蒋团官怒喝一声,调头就走。 打,打不服,调,调不动,蒋团官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这么窝囊。 转瞬,蒋团官一行走了个干净。 一干江北机械学院的学生长舒一口气,再看许舒的眼神,已然是满满的敬畏。 许舒道:“诸位,安心坐车,我在前面车厢,若有事,可去找我。” 说完,他阔步离开。 十分钟后,车到龙阳站,蒋团官扬言要征调的镇军到底没有到来。 许舒端着胖餐车长送来的绿茶,优哉游哉地喝着。 车从龙阳站发,出龙门驿后,窗外的风景陡然粗犷起来,漫漫黄沙一望无际,偶尔起一阵狂风,卷起滔滔黄龙,偶尔出现一两株胡杨,都让人生出莫名的欢喜。 天将晚的时候,车终于到了玉门站,再前行百里,便抵达此行的终点了。 趁着停车,许舒终于憋不住了,狸猫一般,从车窗跳出,身子才落稳,便赶忙点燃一支煊赫门抽了起来。 他还是更喜欢这种味道稍冲的香烟,秦冰带给他一箱烟,价值不菲,滋味醇厚,但抽起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一支烟抽完,神清气爽,发车的铃声适时响起,许舒才想从窗户跳入,却发现自己的车座被人占了。 他只好从车门进入,阔步来到座位边,便见两个女人占了自己的位子,对面还坐着个气势冷峻的汉子。 那两女子一个面色发黄,一个脸有疤痕,看着就不是良善之辈。 唯有身段,似乎不错,虽都穿着宽袍,露在外面的长腿腿型皆是极品。 “等等,这娘们腰臀比例……”许舒脑子嗡地下,冷脸道,“秦老师,许依依,老厉,你们仨这又是作的什么妖?” 黄脸女子噗嗤一下笑了,轻轻拍了一下疤脸女:“小晏,我就说吧,总是瞒不过他的。” 疤脸女瞪圆了眼睛:“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还有,不准叫我许依依。” 无须说,黄脸婆正是秦冰,疤脸女则是晏姿,对面而坐的冷峻汉子自是厉俊海无疑。 这次三人换装,晏紫下了大工夫,自信已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还是被许舒一眼识破。 巨大的挫败感,让晏紫都快自我怀疑了。 许舒当然不好说他记得秦冰夸张的腰臀比,只是一笑:“小晏,学无止境,你且得练呢。” 话音方落,他忽觉不对,立时了冷了脸道:“你们这是作甚,凑的哪门子热闹!” 秦冰哂道:“谁凑热闹,前线吃紧,功名近在眼前,偏只你取得,我们取不得。” 许舒意识到问题一定是出在自己在蒲氏暗山中修炼的时候。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当下,他引着三人进了餐车,拍出五枚银元,餐车长和两名胖厨师险些乐疯,直接把餐车让了出来,领了些熟食在门口售卖,替许舒把守大门。 四人重新落座,秦冰道出一番因果。 果然,许舒领到近卫军征召令的消息被秦冰探得。 她了解完情况后,立即通知了晏紫、厉俊海。 三人抢先一步出发,赶到这玉门站守株待兔。 他们只需关注军列的始发站,就不可能错过许舒。 因为,秦冰掌握了许舒的报到站点。随后便在此时等到了许舒。 “前线凶险,你们凑这热闹,也未必能降低我的风险,何苦如此!不如就此回返。”许舒打开车窗,点燃一支烟。 晏紫道:“别自作多情了,我们此来,是奔着军功来的。前线告急后,近卫军在各大主要城市,都登出了求贤榜。吸引了大量的超凡者应征,机会难得,别人来得,我们自然也来得。” “求贤榜?军功?” 许舒倍觉诧异。 厉俊海道:“是这样的,前线的冥界入口,一裂为三。近卫军的战斗团体,也不得不划作三大战团。 战况紧急,近卫军的秘密部队已经不够用了,除了征招镇军外,不得已,向社会层面求贤。 这次开出的价码极高,响应者众。我们在玉门站等候的这几天,就遇到过好几拨专门运载征集来的超凡者们的列车。” 许舒奇道:“中枢这次拿出的到底是怎样的条件?” 他不觉得世俗的银钱,能引动这许多超凡者。 厉俊海道:“许兄可听知大周碑?” 许舒道:“可是镇国碑?” 厉俊海点点头:“正是!此碑本是前朝大齐安帝时,齐军成功抵御外族入侵后,为祭奠战死军士的亡魂所立。 碑高十丈,宽三丈,整个碑身用上百块巨型寿山石垒砌而成,碑身上的铭文,纹饰,是征集全国上百位能工巧匠耗时三年,才得镌刻而成的。 一经落成,取名镇国碑,为大齐至宝。大齐既没,大周建立,此碑冷落,连为护卫此碑而设的碑园、护碑军皆被裁撤。 直到近代,外族入侵之祸日盛一日,大周上下有切肤之痛。每次对外遇战,民众皆自发前往镇国碑祭奠阵亡军士。 及至源力诞生,超凡降临,镇国碑偶现灵异,时时悲鸣,巨大响动,远近皆闻。 由是,前来祭拜镇国碑的民众,越来越多。立宪初年,执政亲自祭奠镇国碑,并改镇国碑为大周碑,重开碑园,建战魂陵,外战将士阵亡,牌位皆迁往彼处,战魂陵永久对外开放,接受民众祭奠。 久而久之,大周碑灵异越盛,鸣啸之声一日胜过一日。直到去年年中,大周碑外,兴建起了十八座香火塔,才终于抑制住了这鸣啸声。” 许舒皱眉道:“难怪我看超凡月报,上面有一条消息,说的正是去年年中,大量辨阴士被征集,莫非去的都是阵道符箓大家,就为建造这些香火塔?” 秦冰点点头:“正是如此,陈开走前辈提到过此事,他师兄陈彦中当时便是主持此事的总顾问之一。” 许舒道:“莫非这香火塔有异,和给此次响应征招的超凡者的赏赐有关。” 第212章 来袭 厉俊海道:“正是如此,超凡者修行,困难重重。 一难,源果、源叶难寻。 二难,寻得源果、源叶,融体和消化,都难以一蹴而就。 三难,源力融体,有失控危险。 四难,成就感难以把握,消化极难触发。 要说这种种困难,尤以触发消化最是困难。 就拿此次我等成功消化源力来说,若非恰逢搭了许兄的便车,真不知要费多大辛苦才能达成。 而香火塔中聚齐的愿力,便有助超凡者消化,以及助源力融体的功能。 此次,中枢给应征超凡者们开出的条件正包括入香火塔修行。 如此条件一出,众多苦求消化无门的超凡者当然会趋之若鹜。” 秦冰道:“我们就是奔着香火塔来的,某人千万别自作多情。” “某人是谁?天下不会有这么自恋的人吧。”晏紫跟着补刀。 许舒撇嘴道:“行了,小晏,你这模样不笑都渗人,一笑脸上的蜈蚣疤像活过来一样。” 他话音方落,笔挺的鼻翼吸合一下:“什么味儿?” 秦冰探出头去:“有人在往车身上涂抹着什么,像是在刷漆。” “不是油漆的味道。”厉俊海道,“像是药材的味道。” 几人正说着话,一行推车从车窗前推过,朝车尾行去。 推车上压着厚厚的毡布,还是有不少边角露出来,能清楚地看见里面装着拳头大的黑色土方。 “福寿膏!”厉俊海惊声道,“装这么多福寿膏作甚,我明白了,福寿膏有异味。这么多福寿膏聚在一处,异味就更大了。往那截车厢上涂抹汁液,必定是为了遮掩福寿膏的异味。” 晏紫冷声道:“这海西流传来的害人玩意儿,都多少年了,屡禁不止,怎么还传到军中来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秦冰撩了撩鬓角的发丝:“前线艰苦,不排除用此物麻醉疲惫士卒。再者,福寿膏亦可入药,关键时刻能给重伤员续命。” 许舒仔细数了数,总计八车,看着挺多,但放在人员庞大的军中,这点数目根本不够看。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也想不出问题所在。 五分钟后,列车终于发动,他们四人返回原座位,秦冰取出两副扑克牌,四人打起了在春申极为流行的升级。 一局打完已是两个小时后,许舒抬手看表,已是晚上六点多。 不用他招呼,胖餐车长准时送上四份饭盒。 饭才吃一半,哐当一声响,好像有大石头砸在厢壁上。 许舒瞟了一眼窗外,入目的是大面积了无生机的戈壁荒滩,根本不可能发生滚石。 “啊!” 前方车厢传来惊叫。 紧接着,后方车厢也传来嘶吼。 满座震惊之际,哐当一声,许舒四人对面的车玻璃被撞出个大洞,一个西瓜大的怪物冲了进来。 它有人的五官,老鼠一样的身子,胸部以上皆是皮肉包裹,胸部以下则是漆黑而坚硬的骨骼。 “冥怪!”厉俊海惊声呼道。 嗖地一下,冥怪勐地跃起,朝离它最近的一名黑脸士兵扑去。 短而小的爪子在桌板上一个借力,咵察一下,桌板现出个孔洞。 眼见冥怪便要扑中那名黑脸士兵,一把血色匕首蹭地一下,正中冥怪头颅,啪的一下,它跌在地上,不再动弹。 秦冰召回血色匕首,悬浮身前。 “冥怪,冥怪怎么会跑这儿来,这,这可是后方啊。”厉俊海低声道。 他话音未落,许舒已扑了出去,他听到了那节装着江北机械学院学生们的车厢传来的呼号声。 他快速掠过三节车厢,沿途所过,无不大乱。 好在扑入的冥怪都不强大,都是一个两个,皆被迅速解决。 他赶到陈丹露等人所在的车厢时,那里正有一头两尺高的冥怪正在啃食着一个学生的尸体。 它凶残且贪婪,满嘴尖利的牙齿正啃得血浆四溢,江澄、陈丹露等一干学生皆蜷缩在角落,眼中充满了惊恐。 此刻,便是最勇敢的学生也对这不可知的嗜血怪物生出了来自骨髓深处的恐惧。 许舒赶到,那冥怪依旧贪婪地啃食着,仿佛眼前的血食,便是它全部的世界。 “我帮不了你们,你们只有自己帮自己。” 许舒并没有立即出手,而是转身到隔壁车厢,徒手拆了几个铁座椅,折成铁棒,铁板,扔给一众学生。 “想活命,只有靠自己,拿起武器,弄死它。”许舒冷声说道。 众学生捡武器的速度飞快,可武器在手,却依旧无人敢于上前。 许舒轻蔑一笑,调头就走:“那就等着吧,等这怪物啃完了这个,再来你们中间啃下一个。” 他话音方落,竟是陈丹露第一个冲了出来,挥舞着一块铁板,朝冥怪砸去。 冥怪感受到攻击,身子轻捷一跳,轻松避开,落在另一个方向,继续啃食。 “诸君堂堂男儿,竟不如一女生么?”许舒冷声喝道。 这回,众人强烈的羞耻感终于调动了血勇,霎时,众人一窝蜂朝冥怪扑去。 感受到威胁的冥怪,终于弃了死尸,朝众人反扑而去。 在它的意识里,眼前这些人,不过是自己的食物,哪有半点畏惧之心。 哐的一下,一块铁板扇飞了冥怪,冥怪肉身坚硬,一被扇落在地,立时便弹身而起。 啪的一下,另一根铁棒敲在它头上,它肉皮做成的头颅立时通红一片,整个身子摇摇晃晃,有些站立不稳。 这时众人一拥而上,铁棒、铁板挥砸如雷,狭窄的空间,遭遇如此密集地打击,冥怪并没坚持多久。 好几次它都想遁地而走,但坚硬的铁制厢体明显超出了它钻透的极限。 终于,冥怪失去了活动能力,即便如此,乱棒之下,众学生也足足用了五分钟才将冥怪打成一滩血泥。 战斗结束,整个车厢只余下剧烈的喘息声。 “这只是开始,你们必须做好布置,自己先拧成一股绳,窗户是重点。”说完,许舒调头就走。 一干学生短暂的失神后,迅速划分了任务,一部分严守两扇窗户,一部分去找能封挡窗户的铁板,以及趁手的兵器。 第213章 临场指挥 许舒才调头离开,便遇到了立在不远处的秦冰三人。 “里面扎马尾辫的瓜子脸,真漂亮。”秦冰没头没脑抛出一句。 许舒撇嘴:“漂不漂亮的,关我何事?这是江北机械学院的一帮学生,才转成学兵。 对了,谷春和蒋团官在车上,你们上车前,蒋团官对那帮学生起了歹意,被我搅和了。” 许舒话音方落,广播响了:“有鉴于冥怪突袭,所有乘客务必倍加小心,各车厢务必严防死守车窗。另,请副排官及以上兵官,火速赶到车长室开会。” 许舒取出三套衣甲:“冥怪厉害就厉害在爪牙尖利,行动迅速,不管合不合身,你们赶紧套了。” 这三套衣甲皆是他参加滨海鬼市,剿灭追击他的敌军时,收拢资源弄到的。 算不上顶级货,应付普通冥怪应该没问题。 秦冰,晏紫,厉俊海三人皆非体士,行动慢,防御弱,遇上冥怪这号的怪物,简直天克。 交待完这些,许舒火速赶往车长室。 他到时,已经有十好几位兵官在坐了。 又等了两分钟,所有够级别的兵官到齐。 令许舒奇怪的是,蒋团官并未参会,被他打晕的那个副连官尚明竟然来了。 许舒才入场,尚明喷火的眼神,几要黏死在许舒身上。 主持会议的是个圆脸胖子,三十出头年纪,穿着一件柞蚕丝的正装,剪裁得体,一眼可见价值不菲。 圆脸胖子自我介绍,他大号周泰,是兵堂辖下武选司录功处下面的一位副主事。 他才自我介绍完身份,几名本来笔挺了腰杆的兵官坐姿就矮了下去。 场间都是明白人,一换算周泰的职级,也就是个正社级。 兑换成兵级,也就是个正营官。 职级相差不大,自然没必要敬畏。 周泰显然察觉到众人的情绪,语气加重道:“周某此番前往前线,身负重要使命。此番乍遇冥怪突袭,周某有必要代表中枢,统领诸位把握住局面。要知道,这辆列车上,不止有诸位,还有为数不少的超凡者。我们不主动掌握权力,难道要将权柄拱手让人们? 我已经让列车长向中央战团发去了电报,并主动要求承担此次应对冥怪冲击总指挥的重则。 用不了多久,中央战团便会回电。现在,你们各自回去掌握各节车厢的武力,我授权你们代表中枢、代表前线战团行动。” 众人轰然应诺。 许舒也不得不暗暗赞叹,能混到中枢堂司的,即便是小吏,也没有简单人。 正治敏感度惊人,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抢先一步抓权在手。 而众兵官为了唾手可得的权柄,响应周泰号令,自是无须多言的局面。 许舒暗暗摇头,他并不认为这位周副主事高明。 周副主事把官面上那一套,运用到这里,能控稳列车上的局面,许舒毫不怀疑。 可冥怪那头只跟你拼实力,并不会理会你的权术运作是何等高妙。 “周主事,冥怪既有第一波,难保不会有第二波,当务之急,是不是先弄清冥怪来袭的原因?” 许舒忍不住抛出了问题。 周泰大手一挥:“不过是几只漏网之鱼,前线攻防战坚持这么久了,漏出几条杂鱼,不算什么。 现在距离前线兵站,不过百里之遥,撑一口气就到了,没必要大惊小怪。 好了,诸位且下去掌握队伍吧,只要管控好了各节车厢,撑到兵站,少不了诸位的大功一件。别忘了,周某的职份是什么。”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此话一出,众兵官轰然应诺。 一朝入行伍,最难的便是立功。 眼前这位周副主事是武选司录功处的副主事,可不就管着录功嘛。 众人欢呼声未落,车厢又传来剧烈的乱响,惊恐的嘶嚎声又响彻车厢各处。 众兵官夺门而出,急着回去统领一方,唯独许舒奔向驾驶室,一把夺过话筒,高声道:“按照原来的办法,继续灭杀冥怪,中枢兵堂武选司录功处的周主事在此调度,必会用心录下所有人的功劳。 混乱期间,各车厢由阶序最高的超凡者统领,若无超凡者,由职级最高的兵士统领。 若遇恐怖不可敌冥怪,可放声呼喊车厢序列,等待增援。除此外,所有人保持静默,潜心对敌。 恐惧灭不了冥怪,勇气可以。以上,某代周主事发布,所有人等遵令行事,违令者军法从事。” 随即,许舒按灭了话筒,看向一旁面色惨白的周泰,微微一笑:“周主事,我已经按您先前开会的会议精神,发布了命令。事急从权,您不会责怪我吧。” 周泰深吸一口气,重重挥手:“很好,很好哇,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叫什么来着?” “职下许舒,忝为近卫军副营官,原率属于超凡春申站。”许舒行礼道。 周泰连连点头:“好好,不愧是我大周精英,原来是超凡站的兄弟。许老弟,你会议精神领会得很好,就这样办。只要你好生助我安定局面,少不了你一桩奇功。” 周泰继续画着大饼,他眼里只有功劳。 而许舒眼中全是如何平安渡过此次危机。 两人目的不同,但需要的结果一致,暂时达成了合作局面。 值得一提的是,这列列车上,要么是士兵,要么是超凡者,要么是选入的学生,纪律性颇强。 遇到危险,就怕群龙无首,许舒这一通过广播发出指令。喧闹的场面顿时消失,各节车厢开始用心对敌。 冥怪凶狠不假,但此番攻入的冥怪,都极度嗜血,往往扑中一人,便潜心啃食,根本不顾危险。 要对付这样的冥怪,难度并不大。 许舒暗舒一口气,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嘶吼声:“七号!” 嗖地一下,许舒打开车窗跳了出去。 周泰惊得面无人色,迈步朝后面车厢跑去,列车长死死封住驾驶舱。 周泰路过各个车厢,战斗几乎都接近尾声。 他并不停下脚步,一口气赶到七号车厢门口。 他只是普通凡人,此番赶来,也绝不是要临场指挥,而是想亲眼见识许舒的本事,评估许舒到底能不能依为臂助。 他才赶到,便亲眼目睹了让他毕生难忘的场面。 第214章 湖西冥王 便见一头一人高,狼头人身的冥怪和许舒战在一处。 令周泰触目惊心的是,车厢顶部居然被划开个大洞。 显然,这头冥怪不是从窗户攻入,而是直接攻破了车厢厢顶,足以证明连坚硬的火车车厢也不再安全。 不远处,三具血肉模湖的尸首躺在地上,而那只狼头人身冥怪正龇牙咧嘴,挥舞着恐怖的利爪,攻击着许舒。 他每一爪扫过,锐利的爪子能轻而易举地撕裂箱体,迅捷无比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他简直无法想象,这种情况下,许舒到底是怎么凭着赤手空拳,和如斯恐怖的冥怪战在一处的。 事实上,震惊的非只周泰一人。 此刻,别的车厢的战斗已告结束,就只此处还战得惊天动地。 不少超凡者都挤到近前,观摩此间的战斗。 而许舒存心提振士气,故意不用兵刃,空手肉搏,和这只狼头冥怪战在一处。 他太极拳初成,简直是近身肉搏的无上法门,借力用力,搬拦劲,抖松劲,缠丝劲,皆信手拈来。 冥怪看似惊天动地的攻击,却始终不能对他造成有效杀伤,反倒被他死死压在下风。 “这,这不可能!” 人群中,谷春一张圆脸变得惨白,他见过许舒的身手,无论如何不敢相信,他竟成长到了如斯地步。 “太厉害了,这,这是阶序四的内家大师,还是阶序五的内炼师,竟能赤手空拳和三阶冥怪硬撼。”一名披头散发的健硕中年低声叹道。 “三阶冥怪?什么是三阶冥怪,你怎么知道?”有人发问。 不待那名健硕中年接话,便听一人道:“连大名鼎鼎的湖西冥王段望天都不认识,湖西一带的强徒强者舍他其谁。” 此话一出,不少人向段望天投来惊讶的一瞥。 “有强徒途径的强者实在太妙了,本官周泰,忝为此间总指挥,还请段先生介绍一下冥怪。” 周泰拱手一礼,一副礼贤下士模样。 在见识了许舒的实力后,他已经恢复了镇定。 此刻,又见麾下超凡者如云,顿觉几个冥怪突袭,已经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段望天道:“冥怪来自不可知的灰雾地带,严格来说,不在此世界。但自从源力滥发,造出了强徒途径的超凡者,他们有了和血肉、月亮、冥怪三大元素相关联的超凡能力。 尤其在修到强徒途径阶序三的怪物卷者后,拥有了从不可知的灰雾地带召唤冥怪的力量。 随着大量的冥怪被召唤,不可知的灰雾地带,是了,现在被叫作冥界。 冥界和此世界的接口裂缝便慢慢扩大,以至于有了现在的大灾变。” “段兄的意思是,这些来袭的冥怪,只是几条突破防线的漏网之鱼?”周泰沉声道。 段望天目光游移:“说心里话,我也拿不准。按道理说,冥怪行动,不该这么齐整的,而且成规模的冥怪,往往按实力划分统属关系,战斗起来是成建制的。 可眼前的冥怪分明是各自为战,看不出什么战斗建制,真的很奇怪。” 周泰指着那头正和许舒激战的狼头冥怪道:“似此獠是何实力?” 段望天道:“冥怪实力看眼眸,眼眸越浑浊,灵智越低,这头冥怪的眼眸已经有几分清明之色。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应当是三阶冥怪,而三阶冥怪是冥怪强弱的分水岭了。这个级数的冥怪,已经生出了半骨胆。 而半骨胆有壮大气血之效,妙用极大。但要取胆,却是极难,因为冥怪往往战败将死,也会毁掉半骨胆,除非瞬杀。” 段望天话音未落,冥怪的狼头当即和身子分家,便见许舒手持一把寂寞白雪一般的长剑,顿在地上,涓滴黑色血液,顺着剑身缓缓流下。 满场雅雀无声,谷春双目几要喷火,许舒展现出的超卓实力,简直让他绝望。 “兄台,速速取胆,时间稍久,半骨胆将虽残尸一道朽化。” 段望天惊声说道,随即指点许舒取胆方位,转瞬,许舒用长剑剖出一枚枣核大小的漆黑药丸,散发着刺鼻的气息。 半骨胆,他领教过,最初是麻伯硬塞着他服下一枚。 那枚半骨胆只有绿豆大小,颜色和刺鼻的味道,和这枚倒是如出一辙。 许舒取出木盒,将半骨胆装了,装模作样塞进口袋,实则收入绿戒中。 就在这时,列车长疾步匆匆走来,手里捧着一张电文:“周主事,中央战团的回电来了,同意您任临时指挥的请求。严令您无论如何要保证列车的安全,完整齐备地将军资转运至前方兵站。” 周泰展颜笑道,“列车长,回电,遵命!” 列车长正要离开,许舒沉声道,“列车长,车上有什么重要货物?” 列车长面现迟疑,许舒道:“这档口,谁也不敢保证冥怪会不会再度来袭,若不弄清楚哪些货物是中央战团真正要保护的,出了问题,恐怕谁也承担不了责任。” 周泰凝眸道:“正是这个道理,有什么货物这么重要,没看到有什么了不得的军资。” 列车长欲言又止,许舒道:“此间周主事负责,车上要么是行伍之人,要么是支援前线的超凡者,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周泰点点头:“但说无妨。” 列车长道:“这车上唯一称得上军资的,就是一些福寿膏……” 此话一出,满场众人无不变色,福寿膏之害,周人无不谈虎色变。 列车长赶忙道:“诸位不必多心,这些福寿膏只会入药,用来救治重伤员。或作为临终关怀,减轻难以救治伤员的痛苦。” 说完,列车长快速离开,赶着去回电。 许舒则建议周泰将中间一节车厢作为临时指挥所,方便首尾兼顾。 周泰从善如流,他要指挥权,其实是要指挥权对应的是战后分功。 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并不在意许舒拿走实际的指挥权。 当下,周泰便命令许舒负责全权调派列车上的所有武力。 当下,许舒便将超凡者和军士分编成若干小队,负责把守各个车厢的车窗位置。 而车窗位置,能临时封堵的,尽量临时封堵。 不能封堵的,则全神戒备地把控。 与此同时,他还成立了两支中央编队,多是体士和辨阴士组成,用作紧急救场支援。 在许舒的调配下,列车上的人流井然有序地流动着,几乎各支力量还没调派完毕,又一波冥怪的袭击又到来了。 第215章 兵情处的大手笔 隆冬苦寒,西北犹甚,一座老旧的军帐内,炉火悄然。 行军床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和衣而卧,军帐才被掀开,他一双眼睛霍地睁开,精光流溢。 “又有什么变故?你不是说可保十天无虞么?”老者声音沙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前线无事,后方有事。”说话的是个中年文士,着一件复古白袍,手里捧着一个装了草木灰余尽的暖手炉,身子抖个不停。 才进门,中年文士便赶忙围着火炉坐了,整个人恨不能揉进火炉中。 他连干两碗热水,牙齿才停止了打颤。 老者笑道:“仲勉,你呀,什么都好,唯独这谥古、彷古这一套,让人受不了。数九寒冬,你好好的皮袄、棉袍不穿,学什么古人的潇洒出尘,这不是扯么!” 仲勉摆手道:“隆帅,先贤已逝,仙姿不可追,我等后辈学不来先贤骨子里的潇洒,附庸风雅,未尝不是对前贤的仰慕。 对了,新近出的《八月谈》上,有一篇讲魏赵风流的雄文,出自春申大学的课堂笔记,简直是洋洋大观,开耳目之新。 隆帅,要不要我现在背给你听。 寒夜漫漫,当火炉,背名篇,若再有三五蚕豆,二两白酒相左,未尝不是人生之快事,传出去,亦是美谈……” 仲勉正说着,忽见彤彤炉火下,隆帅一张老脸阴沉得几要滴下水来。 这数九寒天的,隆帅难得睡个囫囵觉。 若仲勉仅仅为搞什么魏赵风流,来折腾他老头子,隆帅说不得就要作雷霆之怒了。 仲勉瞬间一个激灵,以手扶额:“怪我怪我,险些误了大事。隆帅,有这么档子事儿,电讯处截获了一段电文,是732次列车发给中央战团的,他们遭到了冥怪袭击,一位兵堂下来的主事向中央战团申请临时指挥权。” 隆帅冷哼一声:“发电就发电呗,反正我西部战团是后娘养的,中央战团还嫌自己事儿不够多的话,我乐得清闲。这也值得你大半夜惊动我。” 732号列车将要抵达的兵站,严格来说属于西部战团,但中央战团把控了所有的兵站的指挥权。 对此,隆帅一直深为不满。 仲勉道:“隆帅,现在的关键是,江北机械学院的学兵们现在在732次列车上!” “什么!”隆帅蹭地起身,浑浊的眸子精光爆射,“速速查明情况,那边局势到底如何,不必理会太多,直接给732次列车发电。他娘的,怎么这么寸。” 仲勉道:“已经问过了,学兵暂时死了一个。” 隆帅愤怒地拍着桌子:“都是干什么吃的,个把冥怪袭击,也能伤了学兵。早知道,早知道,就派专列皆这些宝贝疙瘩了。” 仲勉凝眸道:“情况有些不对,攻击732次列车的冥怪,并不是一只两只。迄今为止,类似的攻击,已经持续三轮了,好在列车上已经建立起了有效指挥,打退了冥怪的袭击。” 隆帅默然不语,轻轻敲着手指,忽地,目光在仲勉脸上锁死:“不对,大不对,冥怪为何无故多次攻击732次列车。去电问问中央战团,到底在搞什么鬼!” 仲勉正要搭话,外面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喊话声:“报告,中央战团回电。”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念!” “我部将组织一次大的清扫计划,将一举清扫你部接战时遗漏在外的冥怪,你部静待功成即可。” 隆帅勃然大怒:“这,这是要干什么,中央战团这是要搞什么大动作。他娘的,什么都瞒着,鬼鬼祟祟,一定是兵情处,自纳兰述离开后,兵情处是越来越鬼祟,越来越好大喜功。 行了,仲勉,不用玩那些弯弯绕了,直接发电问兵情处,他们到底在折腾什么!” 仲勉摇头:“问也无用,兵情处的那帮人向来只服纳兰述。纳兰述神秘失踪,现在兵情处归董潘节制。董潘桀骜远胜纳兰述,问也是白问。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做个推理。 根据中央兵团的回电,可以明确地知道,他们这次搞的动作,绝不是要解决一两个冥怪,而是要将溢出的冥怪一网打尽。 要达成这个目的,最大的难点就在于如何将全部的冥怪收归一处。现在看来,这732次列车便是兵情处选中的鱼饵!” “他娘的!”隆帅大怒,“这帮混账,要选鱼饵,大可用一趟空列车便是,打个招呼,老子难道会不配合。踏马的到底防着谁,防着老子抢功,还是担心老子的西部战团被冥怪派间谍渗透进来,简直荒唐!” 仲勉暗暗摇头:“我也想不明白,这样搞,的确没必要。” 隆帅怒气不减,冲账外候命的译电员喊道:“去,给老子直接发电问兵情处,这帮兔崽子到底跟老子什么仇什么怨,老子花了多大精力才弄来的航空兵种子,全毁在这帮王八蛋手里了,对,就这样发电。” “是!” 译电员才要离开,被仲勉叫住:“隆帅,兵情处全是一帮偏执狂,此事透着些不合理,他们绝不会说的。咱们犯不着做无用功。” 随即,他吩咐译电员继续给732次列车去电,随时通报战况。 隆帅恨恨挥手道:“老子的航空兵种子若真折在这帮王八蛋手里,你瞧好就是了,老子定不与狗的干休。” 仲勉夹起火钳,往火炉里添一块石炭,起身将帐篷的缝隙撩大,呼呼冷风吹在脸上,他思绪陡然一清,惊声道:“隆帅,会不会车上有什么人物,得罪了兵情处,他们借刀杀人,既灭冥怪,又趁机弄死此人,这才做了这个局?” 隆帅摆手:“你这是突发奇想。兵情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纳兰述培养的神经病,他们要杀个把人,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所以此事才处处透着诡异。”仲勉若有所思。 隆帅沉吟片刻道:“去电军令处,查清兵情处近来发出的全部军令记录,找那种越微不足道的军令越好。” 仲勉眼睛亮了,火速奔出军帐。 第216章 夺权 几乎就在仲勉奔出军帐的刹那,八十里外的732次军列上,一场攻防战正好结束,各节车厢欢呼声如雷。 在许舒的调派下,新的战斗单位发挥了高效的战斗力。 众人不再各自为战,对突入的冥怪发起了清风扫落叶似的打击。 二十多只冥怪,根本没掀起什么风浪,就被绞杀殆尽。 最重要的是,有了高效的指挥系统,众人心中托底,身处危险,亦不慌乱。 此刻战罢,满场都是欢呼声,更有不少人大声称颂着许舒的功劳,周泰乐呵呵的,丝毫不以为意。 只要指挥权在手,许舒就抢不走他的功劳,他也乐得让许舒享受众人赞誉,便当是给他补偿了。 “周主事,周主事……” 忽地,列车长疾步匆匆而来,领口敞开着,扣子不知崩飞何处,脸上还带着个巴掌印。 “怎么回事,冥怪袭击了驾驶室!” 周泰忧心不已,电报机可是在驾驶室,如果那处被毁,损失可就太大了。 他转念一想,也不对,驾驶室已经提前加固过了,冥怪没那么容易突破。 “是蒋团官,他假传命令,骗开了驾驶室,带人逼着发报员,向中央战团发报,想要获得指挥权。” “什么!” 周泰险些当场叫骂出声,他万万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敢打他指挥权的主意。 “许营官,我命令你你立即率队夺回驾驶室,拿下蒋团官!” 周泰厉声下令。 他话音方落,蒋团官已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他一张油脸几要放光,手持电文,朗声道:“中央战团指挥部令,鉴于732次列车遭遇冥怪袭击,前任临时指挥周泰指挥不当,特改任蒋毅文为新任临时指挥长。732次列车上所有人等一律听令,违令者,军法从事!” “你,你,好,好,我要发报,现在就发报!”周泰怒声嘶吼,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可以让许舒享受众人欢呼,可以让许舒掌握实际指挥权,但名义上的指挥,将来论功行赏的权力,他是无论如何不愿意放弃的。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许舒没惦记他的指挥权,反倒被蒋团官抄了后路。 他气呼呼地走着,仓啷一声,谷春拔出长刀拦住周泰去路。 蒋团官阴冷一笑:“周泰,还要我再强调一遍中央战团指挥部的军令么?不要逼我行战时军法。 再说,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按照战时条令。遇战,部队不成编制时,军衔最高者为临时指挥。此间,还有谁军衔高过蒋某,不是蒋某抢了你的指挥权,而是你喧宾夺主,夺了蒋某的指挥权,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 周泰愤怒已极,求救般地望向许舒,许舒微微摇头。 先机已失,即便蒋毅文通过谎报战况而成功取得了指挥权。 只要中央战团临时指挥部下达了电令,蒋毅文已经是名正言顺,要打口水官司,也只能是战后了。 “好了,诸位,重新认识一下,本官蒋毅文,乃……” 蒋毅文名义上是做自我介绍,实则开始了疯狂自我吹嘘。 在好一番渲染自我履历后,蒋毅文下达了第一道军令:“鉴于敌情不明,我不能总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必须有人上到车顶警戒。此番任务,非强者不可为。此间武力最强者,我想除了许营官,当不作第二人想。” 蒋毅文此话一出,场中众人无不色变。 便是傻子也能看出蒋毅文这是要置许舒于死地。 “蒋团官是要害死大家么?适才,与冥怪几番酣战,谁功劳最大,谁作用最突出,大家都不是瞎子。要打探敌情,需要人站上车顶么?厉先生!” 秦冰冷声喝道。 厉俊海指间掐动法诀,两道黑漆漆的影子凌空显现。 这段时间,他没少蕴养这两条恶灵,两条恶灵分明又强大几分。 “大胆!”蒋毅文冷冷盯着秦冰,厉声喝道,“军令已下,岂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拿着鸡毛当令箭,冥怪逞威时,却不知你蒋某人在何处,现在冒出来抢功劳了。本姑娘不过是来驰援的,赚的是卖命钱,可不愿被某些利欲熏心的官僚平白阴掉了性命。”晏紫及时补刀。 秦冰、晏紫这一搅和,场中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一众超凡者的确担忧蒋毅文的指挥能力。 “反了!反了!”蒋毅文气得直哆嗦。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都拿到电文,明确了指挥身份后,还有人敢跳出来搞事情。 “去电,去电中央战团,把闹事人员的名单都记下来。蒋某不杀人,且看近卫军的军法杀不杀人。” 蒋毅文喝声未落,尚明疾步赶来,一张脸漆黑如炭。 “你不在驾驶室守着,跑这儿来瞎晃什么!”谷春厉声道。 驾驶室可是此间要害,掌握了电报机,就等于掐死了和上峰的信息通道。 蒋毅文能绝境翻盘,便是谷春看透了这一点,奇袭驾驶室,夺取电报机的掌控权才办到的。 他随蒋毅文行动,便将尚明留在了驾驶室,控制电报机。 此刻,尚明赶来,蒋毅文、谷春皆下意识暗道不好。 却见尚明手中捏着电报,面色苍白,颤声道:“电,电令。” “念!” 蒋毅文冷冷盯了尚明一眼,他给尚明下了指令,明确要求尚明不得主动和中央战团联系,除非那边发问。 “不准念!”谷春厉喝道。 他勐地意识到电文上的信息恐怕不妙,没想到,他话音方落,电文便从尚明手中飞走。 一团黑影飘向厉俊海,下一瞬,电文落到厉俊海手中。 他才瞥一眼,眼睛瞬间瞪得熘圆,朗声道:“兹令春申站调员许舒,为732次列车全权指挥官。732次列车入兵站将全员划归西部战团指挥。此令,西部战团总指挥,隆庆祥。” 诵念完毕,厉俊海将电文展示向众人。 众人皆怔怔盯着电文,目瞪口呆。 蒋毅文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摔倒,他靠着车厢,冷声道:“兵站归中央战团指挥,西部战团无权发此……” 话至此处,他叫嚣不下去了。 他陡然想到电文落款的那个名字,隆庆祥,大周着名老将。 再一细想,一般电文,绝不会落上一方主帅的名讳,了不起用西部战团指挥部的名义就下发了。 偏偏隆庆祥直接加上了名姓,分明就是要死挺许舒。 而且,电文中明确说明了,要将732次列车上的武装力量,集体划拨入西部战团。 这句话,就差明示,他隆大帅在为许舒背书了。 “他,踏马到底是怎么认识隆大帅的?” 蒋毅文狠狠抓了下头发。 谷春在他耳畔低声道:“连西部战团都掺和进来了,看来此行注定凶险,蒋兄抽身而出,正好看姓许的笑话,没什么不好。” 第217章 大事不可谋之于众 “愿听许指挥调遣!” 周泰高声喊道。 比起蒋毅文的吃相难看,周泰当然更愿意权柄落在许舒手里。 和周泰一般作想的,几乎包含了场中所有人。 毕竟,许舒证明了自己的指挥能力和硬实力,有这样的人做指挥,大家活命的机会自然更高。 一时间,场中满是奉命声。 论声势,和蒋毅文夺权自封时,简直天渊之别。 许舒并没有兴奋,心中隐约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不觉得自己的名声能大到惊动一方主帅,并且,适才的攻防战,周泰并未发出电文汇报战况。 再后来,电台被蒋毅文控制,自然也不会将自己的战功通报上去。 既如此,西部战团的隆庆祥隆大帅是怎么知晓自己的? …… “大帅,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未及弱冠的毛头小子身上,是不是太不靠谱了?” 西部战团主帅大帐内,黄仲勉一脸的忧虑。 十分钟前,他带来了自己新查到的消息,和一个电台小组,进驻了隆庆祥大帐。 根据隆庆祥的提点,黄仲勉很容易就找到了兵情处曾在数天前发出了一条极不起眼,但显然不合理的命令,那便是许舒的征召令。 以兵情处的地位,是万万不会发出这种极度细节化且微不足道的命令的。 既然发了,那就是明显的破绽。 当查到这条征召令时,黄仲勉暗暗佩服隆庆祥的敏锐。 尔后,黄仲勉迅速落实了许舒也在732次军列上。 有了这个消息,几乎就坐实了隆庆祥的推测不差,兵情处的确是存了一石二鸟、借刀杀人的打算。 随即,黄仲勉深入调查,凭借着西部战团的极高权限,黄仲勉只用这部电台,便得到了大量详实的消息。 这些消息,既包括许舒的基本资料,也包括许舒被兵情处征招的根由——干废纳兰述铁杆心腹、银将列极。 当查到这条资料时,黄仲勉是完全难以置信,随即一封电报直接发到了春申站,才得到了切实消息。 尔后,隆庆祥便果断向732次列车发去了电文,委任了许舒为全权指挥。 为避免列车上的原任指挥不服,隆庆祥干脆点明,只要军列入兵站,便会征调,将整个军列的全体人员全部划入西部战团。 电文发出后,黄仲勉忧心忡忡:“隆帅,修为高低,战力强弱,并不决定此人的临机应变和指挥能力。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应战冥怪,保全航空兵种子,寄望于许舒这个小年轻,胜算恐怕不大。” 隆庆祥将厚厚一沓电文,拍给黄仲勉:“资料是你搜集的,我仔细看过了。 这小子成长之速,超乎想象。 这样的人,说人杰已经不合适了,应当称呼妖孽。 中央战团既然下了这么个大手笔,让732次军列几乎成了死地。 这等情况下,找将才,帅才都没用,只能寻一妖孽,放手一搏,或可觅得半分生机。”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黄仲勉默然,就在这时,电报机响了,报务员道:“隆帅,军师,是732号军列发来的。” ……… 权力入手,许舒不觉开心,反倒忧虑重重。 因为他清楚,惊动了西部战团最高指挥官,还颁下了这非常之任,那就意味着必定有非常之险在等待着自己。 他没心思和蒋毅文缠斗,权力才入手,他便发布了一系列命令。 原来的战力框架不变,重点放在军火发放上,军列上有一节列车,满载军火,是作保障物资,准备供入军火库的。 许舒敏锐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战况,恐怕会超乎想象的凶险。 当先,便下达了命令,取出军火分发。 列车上人员构成最多的,还是普通军卒,有火器在手,整支队伍的战力必将显着上涨。 挪用军火是大罪过,但当此之时,谁都乐意加强武备,真出事了,有许舒这个全权指挥官担责,并无人反对这个命令。 很快,军火便分发下去,多是制式步枪。 有枪在手,士气大振。 很快,大量持械兵士被分派着把守各处易被攻入的窗口。 此外,许舒还设立了两支重机枪小队,专司警惕车厢顶部,攻击能够破顶而入的强力冥怪。 任务才派发下去,众兵士便行动起来。 但许舒深知,光靠枪械和自己微弱的威望,绝不足以安定人心。 当下,他便命人将报务小组,直接调派到了中央车厢。 这座中央车厢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的临时指挥所。 很快,当着众多超凡者和副排级以上军官的面,许舒直接要求报务小组,向西部战团指挥所发报。 他在电报中,简明扼要地介绍了732次军列的现状,并请求支援。 最重要一点,他着重点明,732次军列全体核心力量,全部聚集在电报机前,等候西部战团指挥所指示。 许舒此举,显然是在携众人之力相胁。 他很清楚西部战团有依仗自己的地方,他可以为之效力,但决不能战个稀里湖涂,最后被当成炮灰遗弃掉。 此刻,他点明所有核心力量都在等候西部战团指挥所的指示,几乎是明示西部战团指挥所,他需要知道内情,需要知道冥怪为何而来,大家的出路在何方。 电报才过去,隆庆祥便拍了桌子:“好小子,上来就给老子来了一出翻脸不认人,他不知道大事不可谋之于众么?这么搞,就不怕军心崩溃?” 黄仲勉道:“这家伙当然知道,他这就是摆明在说,希望我们告知内情。 他那边许多人都在等着,如果我们不直说,他那边一帮人猜来猜去,军心必定大乱。这小子一定是拳术高手,借力用力的把戏,玩得这么熘。” 就在这时,电报机又有动静,不多时,报务员抄好电文,递了过来,隆庆祥接过,扫了一眼,递给黄仲勉。 黄仲勉看完,冷笑道:“听说兵情处的董潘早先是踢足球的,现在看来名不虚传。 咱们才掺和进来,他就把皮球踢过来了,说的好笑,什么叫此番行动如果失败,由我西部战团负责,明明是他们一厢情愿,背后蝇营狗苟,干些让人无语的……” “行了!”隆庆祥摆手道,“预料之中的事儿,不管董潘行事再怎么过分,但这次借机一举荡清外溢冥怪,确实是事关战略的大举措。生闲气已然无用,董潘的皮球踢过来了,咱想不接都不行。” 第218章 无水可依,无火可借 黄仲勉道:“隆帅,依我之见,不如行文中枢,言明那些航空兵种子的重要性,我相信兵堂是能分出轻重缓急的。大不了,让兵情处按现行方案,重新布局。” 隆庆祥冷声道:“董潘能在纳兰述走后,掌控兵情处,岂会是好相与的。 如果我没猜错,董潘一定用掉了全部的血液罗兰,没有此物,引不来那么多的冥怪。 同样,如果失去了这次机会,外溢的冥怪将不可控制。此局已设,如弓开箭,再无回头路。” 话音方落,报务员又将一份电文抄送过来,却是许舒那边急了在催。 隆庆祥道:“回电,让许舒清场,我们和他谈。” 很快,许舒便得到隆庆祥的回电,并展示给众人。 周泰道:“大事不可谋之于众,这是常理,隆大帅既然要和你单独谈,我们遵令就是。不然惹怒了隆帅,到了兵站,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周泰满脑子都是官场哲学,在中枢部堂养的那一套只唯上的习性,当即展露无遗。 许舒也乐见其成,赶众人离开的话,由周泰说出来,总比他说要好。 清场是隆庆祥的明令,没人敢违抗,当下众人散走,只剩下报务组。 许舒才给出清空全场的消息,隆庆祥那边的消息就源源不断地送来。 隆庆祥是带兵之人,深知军情如火,并不等许舒挨个儿发问,他便一连串的消息直塞,几乎解释了许舒的全部疑惑。 冥怪来袭是兵情处的大手笔,许舒很意外。 他更意外的是,兵情处竟然为了将他引入死局,竟不惜让这许多人陪葬。 他心中彻骨冰寒之余,也对兵情处的董潘,以及董潘背后的纳兰述等人的行事风格,有了最直观的了解。 与此同时,他也猜到了,隆大帅此番掺和进来,完全是因为江北机械学院的那些学兵。 若不是这些未来的航空兵种子,隆大帅恐怕即便知道了兵情处的谋算,也未必愿意插手进来。 又两分钟后,许舒阅览完了全部电文。 隆庆祥的目的和兵情处的用意,许舒已经完全领会了。 他现在必须直面的问题有二。 一,想办法保全航空兵。 二,在保全航空兵的同时,还不能破坏兵情处清剿冥怪的计划。 尤其是第二点,几乎断绝了许舒临阵脱逃的希望。 保全不了航空兵,隆庆祥未必会让他背锅。 可一旦坏了兵情处清剿冥怪的计划,兵情处那位董处长是一定会将屎盆子扣在他许舒头上的。 从得到的信息看,此次清剿,关乎前线大战略。 这天大罪名,便是朝中名臣大帅,恐怕也背不动,更何况他许某人小小一个副营官。 许舒快速捋清关键,去电隆庆祥,询问此次清剿冥怪的具体规模,以及兵情处到底是怎样的计划。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隆庆祥回电很快,言说,此次清剿的冥怪规模,总计在八百只左右。 兵情处的计划,他也不知道,唯一确信的是,待聚拢后歼灭之,多半是启用阵图一类的战略性武器。 许舒暗自咋舌冥怪的数量,又问隆庆祥有无解救学兵的办法。 隆庆祥回复,因事发突然,他这边也毫无办法,希望许舒能审时度势,因地制宜,制定出完美计划,并施行之。 许舒暗骂不绝,可事已至此,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时间紧迫,后排车厢,又起了攻击声,火枪啪啪作响。 许舒召集来副排级以上兵官,以及全部超凡者,迅速向众人介绍了情况。 他没有粉饰局面,直陈了兵情处的大手笔,和大家面对的几乎必死的局面。 他话音方落,场中局势大乱,呼啸声,怒骂声,咒怨声不绝于耳。 众人的反应,在许舒的预料之中。 他本可以将局面说得好一些,但残酷的现实必将来到,不如一下把局势拉倒最差,博一个哀兵必胜。 众人闹腾片刻,便即偃旗息鼓,皆死死盯着许舒。 “血液罗兰,用的是血液罗兰!”湖西冥王段望天道,“想不到竟连此物都找来了,如此大手笔,兵情处是必定要有所成就的了。” 不待众人发问,段望天便将车厢上涂料的情况,说了个明白。 “既如此,何不将那截涂抹血液罗兰的车厢卸掉,这个不难办的。”蒋毅文嗡声道。 他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是如此凶局,早知如此,他说啥也不会往里面掺和。 周泰冷笑:“在座诸位,可是都上了花名册的。兵情处的大手笔,关系到前线的整个战局。涉及到这等战略层面,谁敢败坏? 蒋毅文,你还有脸自称兵人,遇险而缩,就凭你这个论调,就该上兵事法庭。” “你!”蒋毅文勃然大怒,“我说什么了,现在是集思广益,怎的,还不让人说话。” 许舒冷冷瞥蒋毅文一眼,后者脖子一缩,立时偃旗息鼓。 蒋毅文真怕许舒就地报仇,让他上车顶去警戒。 许舒一脑门子官司,哪里顾得上理会蒋毅文,摆手道:“行了,列位,局面已然如此,多说无益。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些学兵,是西部战团重要后进力量。 西部战团会全力襄助他们脱身,诸君也可趁机脱身。所以,我希望诸君群策群力,想出解救这些学兵的办法。 既是救人,也是自救。” 此话一出,人群又是一阵嗡嗡。 “冥怪惧火畏水,虽水火未必能给其带来致命伤害,其有此两种习性,我以为可以在这上面多做文章。”段望天给出了思路。 “地图,地图!”谷春厉声道。 不多时,一份1比1000兵事地理图便被张挂了起来。 灯火煌煌,众人目光灼灼。 不过两分钟,周泰冷声道:“无水可依,无火可借,如果真有数以百计的冥怪被吸引而来,我们将毫无生路。” 他话音方落,嗖地一下,便有一道身影越窗而出。 那人许舒有印象,是个红脸大汉,一对罗汉锤使得极有章法。 “这,这是……”有人莫名其妙。 蒋毅文冷声道:“如此已是死局,怨不得人家自求生路。” 他此话一出,不少人的眸光活泛起来。 许舒朗声道:“诸君要去则去,我不会上报,但诸君也要想好了。冥怪已来数波,足以证明,大量冥怪正朝此间合围而来。 即便现在跳车,又有多大生路呢?” 他话音未落,窗外便喊了起来:“许指挥救命,救命啊,许指挥。” 第219章 生路何在 “是方大同,狗的,才熘就顶不住了,这种人活该!” 一名黑面汉子冷声道。 他话音未落,许舒半个身子探出了窗户,下一瞬,哒哒哒,炒豆一般的枪声发出。 有人挤到窗户边上探查,便见突突火光被许舒端在手里,他怀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架重型机枪。 机枪疯狂扫射,子弹精准地跃过正拼死朝火车追来的方大同,击中了追得最近的一头蛇形冥怪。 那蛇形冥怪一连挨了十余发子弹,追击速度才放缓,而在身后,竟还有十余头冥怪在追击。 更远处,一片看不清的雾蒙蒙,时不时涌动数下,让人心生不安。 “火油准备!” 许舒厉声喝道。 瞬间,一桶桶火油被搬了上来。 十余息后,许舒用打得滚烫的枪管探出去,接住了方大同,将他扯了进来。 方大同一个翻滚落在地上,大口喘息,背后现出恐怖血痕,像是被钢爪挠过一般。 “二十,三十,四十多啊,这,这……” 周泰紧紧盯着窗外,只借着隐隐灯光,他便大略数处了四十多只冥怪正在追击。 天知道,隐在黑暗处正狂追而来的冥怪,到底还有多少。 “小晏,看你的了。” 许舒一声令下,十余个火油桶,被拧开盖子,大量的火油沿着两边窗子淋了下去。 火油才倾倒而出,晏紫手掐法诀,轰的一下,两条火龙仿佛突兀地从地底爬出,沿着铁轨,延展出了恐怖的身量。 两条火龙刺破黑夜,隐在暗处的冥怪纷纷显形。 密密麻麻的冥怪,如铺天盖地地海浪从后方卷来,看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火油,继续倒火油,只要拉开距离,咱们就能获救。” 蒋毅文高声喊道。 “火油有限,省着些用,前方还会有冥怪,这有限的火油务必用在刀刃上。” 许舒气运丹田,朗声说道,“眼前的局势我相信大家都看得分明,死活只有一搏。 我不能违心承诺,能带领大家突出重围。 但我能保证的是忠于职守,竭尽全力,找出生路。但在此之前,我希望大家面对现实,留下遗书和遗物。” 此话一出,满火车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火龙迢迢,将窗外景象映照得分明,狰狞的冥怪如海浪办席卷,谁都知道巨大的凶险就在眼前。 很快,许舒令人分发下去纸笔,他当先写下遗书,装入一个巨大的铁箱子里。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接着,他把笔递给秦冰,秦冰摇头:“我没什么遗憾。” 许舒又看向晏紫,晏紫盯着他,看了一眼正埋头书写的众人,凑到近前,压低声道:“常言道,哀兵必胜,你想要鼓噪士气,我能理解。但跟我们就别演了,不信你展开遗书给我们瞧瞧?” 许舒瞪他一眼,晏紫翻个白眼,朗声道:“列位,遗书归遗书,但我等也并非没有活路。” 说着,她指向地图上的一段河流:“这里是渭水,距离下马关只有三十米,只要炸关引水,不用十分钟,渭水就能蔓延而至关河。” 此话一出,周泰惊声道:“是了,列车要经过关河桥,关河现在是枯水期,河床都干了。渭水滔滔,地势又高,只要破关引水,关河稍稍有些水位,咱们就能跳桥而下,说不定能得救。” 许舒眼睛一亮,冲晏紫比出大拇指,火速令报务员发报。 众人一看有生还的希望,正写着遗书的笔都停了。 许舒道:“列位,不管怎样,遗书还是先写吧。危险未过,一旦有个意外,事后酬功、追封,也许都用得上。” 晏紫低声对秦冰道:“这家伙是怎么了,一个劲儿让人写遗书,打的什么主意。” 秦冰摇头:“也许是想众人存必死之志,决死一战吧。” 很快,隆庆祥的回电就到了,批准了他们的行动计划。 消息传出,满列车都是欢呼声。 岂料,欢呼声未落,轰隆隆声响,整个列车像是挨了密集的冰雹。 霎时间,无数火枪如炒豆一般爆开。 撕拉,撕拉,数节车厢的车顶也被几只三阶冥怪锐利的爪牙一点点划开。 临时重机枪队,火速赶往,对着车顶就是一阵狂暴输。 在凶残的火力打击下,尽管大号冥怪被击退,车顶也被射得百孔千疮。 终于,本就脆弱的方厢,还是被击溃了。 数以十计的冥怪扑入,在各节车厢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这回来的冥怪,明显有组织了。 不仅不再是单独作战,更重要的是,它们竟能克制对血肉的冲动,不再扑到一人,便专心啃食,反而是不停跳跃厮杀。 这一剧变,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战斗难度指数疯狂攀升。 大量死亡不可避免地来临,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许舒几乎收拢了半数以上的超凡队伍,紧紧将学兵小队围拢在中央。 而他则带着秦冰,晏紫,厉俊海组成的突击小队,迎着战团最凶恶处杀去。 许舒左手剑右手枪,充作小队箭头,剑出枪发,必有冥怪陨落。 晏紫仅错后许舒一个神位,她捧着炎火石,指尖每在火石上刮擦一下,便有一道火线射出。 秦冰则专心操控着那把血色匕首,在她的操控下,血色匕首仿佛化作一把飞刀,专门攻击那些微小而易于制造骚乱的冥怪。 厉俊海则操控着两条恶灵,各持拿锋利匕首,在车厢内倏忽往来,清扫着漏网之鱼。 十分钟后,许舒终于斩杀了两头三阶冥怪,同时也收获了两枚半骨胆。 而第三头三阶冥怪,死在了段望天和一位外家宗师的合作之下。 三头三阶冥怪一灭,车厢内的其他冥怪顿时失控,再度恢复本性,专心啃食起血食来。 众人还想各个击破,却被许舒叫停。 他命令众人不要惊扰冥怪,将大量的残尸朝车尾堆积。 此命令一下,众人皆知许舒用意。 晏紫叹息一声道:“我现在终是明白了这家伙为何要大家写遗书,留遗物了。” 秦冰道:“虽然残酷,也是无奈之举,慈不掌兵,小许尽力了。” 没有人表示不满,很快,大量的残尸被运至最后两截车厢。 冥怪专心啃食,人不犯我,它不犯人。 搬运完毕,晏紫以及几名拜火者途径超凡者,点燃了被冥怪啃食的残尸。 失去了残尸,冥怪又开始扑击众人,被蓄势待发的众兵士,用密集的火力逼退。 不待这些冥怪组织起第二波攻击潮,它们的注意力便被车尾的残尸吸引。 霎时,一众冥怪如浪潮一般涌向车尾。 许舒随后跟上,待最后一头冥怪扑出,许舒沉声暴喝,宽阔的斩龙剑被他挥出了音爆。 轰然一剑斩下,粗壮的车钩应声而断。 冥怪依旧围着装满残尸的车厢噬咬,似乎忘了许舒等人。 众人才舒一口气,下一瞬,便见后续追来的冥怪潮,如海浪一般,淹没了车厢。 有血食吸引,冥怪潮明显有所迟滞,但在一声尖利的鸣啸声中,冥怪潮又迅速涌动起来。 望着黑沉沉的冥怪潮,所有人心底皆涌起深深的畏惧。 第220章 落河 五分钟后,前方又有冥怪扑击而来。 这辆涂抹了血液罗兰的军列,就是一个冥怪召集器。 移动的军列,将四面八方的冥怪都吸引而来。 用一辆火车来充作吸引冥怪的载体,便连许舒也不得不承认,这绝对是个极好的点子。 但这好点子,被用作自己身上,那种惊悚而无语的感觉,就唯己自知了。 整个军列上,没有惊呼,没有喊叫,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进入了角色。 一路行来,所有人都见惯了鲜血、死亡,既无退路,故不彷徨。 战斗,死人,突袭掉三阶冥怪,挪移尸体进车厢,斩断车钩,再获片刻喘息。 如此,战斗简直程序化了。 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列车上的乘客少了一大半。 车厢也斩得只剩下七八节,最后一节,正是涂了血液罗兰的车厢。 而这截车厢,却是吸引冥怪的关键,无论如何不能斩断。 当然,在所有人心中都曾冒出过一个疯狂的念想——斩断这截涂抹了血液罗兰的车厢,彻底告别这无穷尽的冥怪追击。 但中央战团的命令,像巍峨的大山,镇压了所有人的邪念。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边已经炸开了堤坝,已经开始引水灌入关河,再有十余分钟,列车便能驶上关河大桥。 而那时,只要跳车,落入水中,便无限接近于获救。 这最后的念想,鼓舞着众人,和一拨又一拨的冥怪,做着最后的殊死搏斗。 “小晏,点火!” 随着许舒一声令下,啪啪啪,大量的火油罐砸碎在地上。 随着两条火龙的腾起,最后的火油也消耗一空。 火油腾起,再度延迟了冥怪潮水般的攻势。 许舒持剑前行,继续在车厢内巡视。 而秦冰,厉俊海,晏紫三人,早已累得面色惨白,几乎动不了身了。 许舒所过之处,所有的目光都在朝他身上汇聚。 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居中调度,732次列车早被兽潮吞没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许大哥,你还好吗?” 陈丹露鼓起全部的勇气,怯生生地问道。 许舒冲众学兵点点头,继续前行。 行到最后一节车厢,许舒忽然怔住了。 他才意识到,这最后一节车厢和驾驶舱,是经过特殊手段加固过的。 战斗到此时,整列火车已经千疮百孔,唯独驾驶舱,锅炉室,以及这节涂抹了血液罗兰的车厢,完好无损。 许舒忽然开始设想,如果自己是董潘,这个局要怎么布。 首先,灭掉他许舒,肯定不是董潘设局的第一目的。 剿灭这些外溢的冥怪,应该才是第一要务。 也就是说,即便没有他许舒,732次列车也一定会在特定时间,抵达特定的伏击点。 要做到这点,其实不难,只需保持驾驶舱,锅炉室,涂抹了血液罗兰的车厢足够坚固,再选派二三死士,便能做到。 显然,眼前所见的三节坚固异常的车厢,证实了许舒的判断。 也就是说,不管他许某人在不在车上,任务是肯定能达成的。 可既然是这样,为何隆庆祥和中央战团的沟通的结果,却是要他保证清剿冥怪的过程顺利达成。 显然,所谓的要他保证,不过是诓骗他始终留在732次列车,直到列车闯入伏击点,他跟随732次列车一道玉石俱焚。 想通此点后,许舒心情松快了不少。 本来,他正犯愁,等列车到了关河桥时,自己跳是不跳。 如果跳了,任务无法达成,又该如何。 现在看来,自己纯是多虑了。 巡视一个来回后,许舒回到秦冰,晏紫身边,悄悄给三人各塞过一枚六黄丸。 三人吞了,继续调息回源。 五分钟后,战斗再度打响。 战斗到此刻,几乎所有人都疲乏到了极点,维系战力的已不再是个人的勇武,和超凡能力的输出。 而是全靠火器逞威。 其中,众人最大的依仗,便是许舒随身携带的军火,十挺重机枪和二十余箱子弹。 瓢泼的弹雨,勉强镇压着躁动的冥怪潮。 但死人还是不可避免,好在突袭上车的冥怪,还是各处汇聚而来的散兵游勇,并非后方的冥怪大潮。 众人还是采取老办法,先解决掉三阶冥怪。 只要群怪无首,其余的冥怪便会继续沉湎于啃食残尸。 虽不再有车厢盛放残尸,只要冥怪不继续发动攻击,众人便已达成目的。 这个办法,虽然血腥而残忍,但众人早已麻木。 轰隆隆,轰隆隆,奔流的河水仿佛咆孝山谷的巨龙。 “关河,关河到了!” 不知谁发一声喊,满车的欢呼声几乎要掀开厢顶。 而许舒的威权,也在这一刻崩塌。 最先动作的是一群体士超凡者,列车还没上关河大桥,他们便先行一步,一个赛一个地敏捷,率先扑出车外。 他们这一走,列车上的阵型顿时散乱。 好在冥怪依旧在专心啃食,局势虽危若累卵,尚不至于立时崩塌。 许舒拽起秦冰,晏紫,一手一个,他冲厉俊海点点头,后者祭出洗魂幡,幡体荡漾,顿时拉扯得笔直。 洗魂幡祭炼到如今地步,已有短暂的飞行能力。 这点,在和黄帅大战时,许舒便见识过。 他让秦冰和晏紫,同时握住幡杆。 二美皆不理会。 许舒朗声道,“诸君放心,我说过会殿后,绝不食言。” 他话音方落,耳畔传来剧烈的回响,这是列车跨越桥体时,车轮和车轨交击时,独有的声响。 “秦小姐,晏小姐,许兄的本事,天下自可去得,我们还是不要给他拖后腿了。” 厉俊海话音未落。 许舒已先扑了出去,便见他双手连续抓拿,一个接一个的学兵,率先被他抛出车外,跃过桥体,直接落入滔滔河水中。 “还不去救人!” 许舒冲着秦冰吼道。 秦冰和晏紫赶忙握住幡体,厉俊海催动法诀,长幡拉直,带着三人从洞开的车门遁走。 遁速和高度,充其量和放风筝有一拼。 许舒继续抓抛,毕竟绝大多数人非体士超凡者,根本没有跃出桥面,跌入水中的能力。 短短二十余息,整个列车上的残余的上百乘客被他抛发一空。 只剩了紧闭的锅炉室和驾驶室,还有人影儿,许舒透过两处窗户打望过,里面的死士皆安静得如同冰水。 发报机哔哔的响动着,报务员已被许舒抛出。 第221章 鳝鱼篓子 许舒一脚踏碎电报机,腾空而起,跃出大门,站上车顶。 他送目远眺,便见身后密密麻麻的冥怪大潮,已追到百米之外。 大量的冥怪已攀上大桥,在铁轨上急速奔袭,瞬间,后方的铁轨,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冥怪,甚至一些冥怪被挤得坠落河中。 许舒看得头皮发麻,身子再展,如一头苍鹰扑出桥面,潇洒地扑入河中。 他亲眼看见,一只骷髅头冥怪才坠入河中,便狂乱地扭动起身子,仿佛溺水一般。 许舒观察片刻,却发现湍急的河水并不能给坠河的冥怪带来任何伤害。 那只冥怪的慌乱和惧怕,仿佛是来自血脉深处的敬畏。 他无暇诛灭那头冥怪,二十米开外,秦冰正冲他喊得声嘶力竭。 许舒扎一个勐子,并不奔向秦冰,而是救助一名在水里张牙舞爪的兵士。 他气沉丹田,厉声呼喝,以全权指挥官的名义,要求会水的救护不会水的,只需在河中安心潜伏,静待冥怪大潮被列车引走,自能得救。 霎时,数以十计的营救,便发生在河道中央。 眼见列车便要驶出关河桥,所有人都强忍着欢呼的冲动,面现狂喜。 忽地,一道剧震传来,咵察一下,一座桥墩竟垮塌下来,紧接着大半座关河桥垮塌下来。 才驶出桥面的列车,竟有半个车尾随着垮塌的桥墩坠在半空中。 不消片刻,列车冒出滚滚浓烟,竟然熄火。 所有人都看傻了,数十张脸瞬间化作惨白。 许舒脑子嗡嗡直响,只觉天要灭己。 “天呐,一定是关河桥年久失修,忽然引水灌河,湍急的河水冲击到了失修的桥墩,再被列车和大量冥怪攀附,不塌才怪。” 一道自以为看破一切的声音嚎起,回应他的是,是无数愤怒的目光。 列车熄火,大量的冥怪疯魔一般朝那列涂抹了血液罗兰的车厢奔去。 瞬间,便将整列车厢堆满。 咵察一声,整节车厢竟被一众冥怪压垮,从半空中坠下河来。 “不准去!” 秦冰厉声呼喝。 许舒充耳不闻,如游鱼一般扎入水中。 探骊珠出,水下无碍,他动作极快。 短短十余息,他便抢到距离涂抹了血液罗兰车厢只有十余米的位置。 冥怪惧水,根本不敢沉底,都浮在水面扑腾。 许舒第一时间将绿戒中的物品挪移到一只须弥袋中来。 随即,他吞下一枚六黄丸,朝血液罗兰车厢奔来。 事已至此,他已别无他法,只能拼尽全力,按照自己的设想一试。 奔到三米处,即便此刻置身水底,他的念头已经能完整地覆盖整节车厢了。 随着许舒的念头一动,车厢凭空消失,挪移到绿戒中来。 哇的一下,许舒立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许舒绿戒中的空间,纵横三丈高一丈,而一节车厢足有二十多米,远远超出了绿戒的容纳极限。 但许舒不管这许多,他采取的是把大象关冰箱的流程。 开冰箱门,装大象,把冰箱门关上。 这个过程看似可笑,其实许舒早就试过,只不过他当初的试验对象,是河水。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彼时,绿戒空间初成,他便忍不住想,如果念头覆盖的是超出绿戒空间的物品,挪移会不会成功。 他不敢用别的试验,就用河水试验,他一次用念头笼罩了超出绿戒空间极限的河水。 结果,挪移还是成功了,只是绿戒空间被挤得满满当当,大量的河水直接汽化。 而他也受到不小的反噬。 此刻,情况危急,他顾不得风险,只好再试一次,果然再度成功。 然而,车厢到底不是河水。 此番,许舒受到的反噬远比压缩水流时要大。 好在他如今的肉身已非当初可比,只是喷了一口血便成功将车厢收入。 车厢进入绿戒空间,就像大象被关进冰箱。 顿时,车厢被挤压成一堆铁饼,坍缩在一起。 车厢才被收走,沿河上下的冥怪都停止了狂躁。 河心中央的众人全看傻了,吓坏了。 此刻,几乎全部外溢的冥怪都被聚拢到了此处,河下、桥上、沿岸,都堆满了狰狞的冥怪,仿佛让人置身于冥界一般。 就在众人彷徨无措之际,大量嘶吼的冥怪,忽然沿着西北方追去。 呼啦啦,瞬间走空,便连落在河里的冥怪,也奋力朝那处追去。 原来,却是许舒爬上岸后,第一时间从绿戒中挪移出了车厢。 血液罗兰遇水并不会消退,同样,车厢改变了形状,也不会影响血液罗兰气味的释放。 冥怪潮重新有了标的物,自然玩命追逐而去。 许舒不敢怠慢,他打出一张封魂符,阴魂出窍,钻入银尸中。 眼见冥怪如潮逼近,他赶紧收了车厢,银尸腾空飞起。 遁出百米后,再度挪出车厢,冥怪潮又被调动。 就这样,他沿着铁道线,飞飞停停,挤压成一坨的车厢也在绿戒中进进出出。 冥怪潮就这样被他调动。 堆积在河心的秦冰等人,全看得目瞪口呆。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所有人都知道,主导这一切的,一定是那个男人。 “奇技淫巧,终不是煌煌正道。” 蒋毅文一双眼睛瞪得血红,低声讥讽。 他话音方落,却听厉俊海道:“姓蒋的,许兄舍命救护大家,你却说他为了出风头,连性命也不要,死了活该,这是人说的话么?” 蒋毅文说话的声音很低,厉俊海并不能听见他到底说了什么。 但这并不妨碍厉俊海生出弄掉蒋毅文的心思,攀诬于他。 此刻,正值兵荒马乱,人心未定,而众人尚念许舒大恩。此时动手,机会正好。 “真是狼心狗肺!” “踏马的,此獠还一心争夺指挥权,若真让他指挥,大家的小命一准儿玩完。” “许指挥冲锋在前,撤退在后,遇强则争先,护佑弱小,终于为我等争得一线生机。世上竟有如斯狼心狗肺之人,才得了人家好处,就在背后诅咒。” “大周正因似这样的狗官多了,国势才每况日下,此獠不除,大周不安。” “…………” 众人越说越气愤,蒋毅文气得浑身发抖,才想张口解释,却又觉得有失身份。 没想到众人的火气越聚越旺,甚至把大周国势败坏之因,都牵扯到他的身上来了。 蒋毅文终于有些慌了,才要分辨。 一道飞镖射来,谷春才挥手打落,啪,啪,有枪声响起。便见一名青年士卒高声呼啸:“我张彻,今日为国诛贼!” 气氛烘托至此,众人各个情绪高涨。 仿佛这一路行来经历的鲜血、恐惧、死难,全是蒋毅文带来的。 蒋毅文终于慌了,想要拿出官威镇压,厉声喝道:“我乃堂堂……” 他不呼喝还好,这一呼喝,攻击声越勐。 河面上竟然卷起狂浪,朝他淹没而来。 谷春见势不妙,一个勐子扎进河里,蒋毅文也终于顾不得体面,才要跟行。 嗖地一下,他竟被水浪从河里高高卷起。 啪,啪,两声枪响,一枪打偏,一枪正中蒋毅文头颅。 蒋毅文哼也没哼一声,当即毙命。 厉俊海暗舒一口气。 他阴掉蒋毅文,并非是得到了许舒的指示。 而是他很清楚,有些事,没必要让许舒交待,自己应该提前解决之。 就拿蒋毅文来说,若真放他进了近卫军,以他的级别,迟早要给许舒折腾出大乱子。 眼下不杀,必将悔之莫及。 蒋毅文毙命之际,许舒已经抱着肉身遁出去十余里了。 冥怪潮被拉开了一些距离,许舒立在铁轨上,静静打量着自己的肉身。 他原以为自己分魂离体,肉身无限接近死物,应该能挪移进绿戒空间。 当他挪移出车厢时,尝试过将肉身挪移进绿戒空间,然而,当念头附着在肉身时,竟没有任何反应。 显然,他灵魂出窍后的肉身,和银尸有着本质的区别。 一路走走停停,真论速度,甚至超过了火车。 当他沿着铁道线,赶至翁头山附近时,只一眼,他便确信了此处就是预设的伏击地点。 只因翁头山的入口太窄了,就像个瓶盖,宽不过两丈。 换任何人布局设伏,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绝佳地形。 许舒不急着进入,他第一时间,在附近找了个坑洞,将肉身堆了进去,用树枝盖好。 他不便带着肉身,进入山口,因为一旦那边伏击展开,弄不好连他自己也会被牵连在内。 银尸防御能力惊人,而他的肉身显然还没有这个强度。 他宁愿冒着被野兽袭击的风险,将肉身藏入坑洞,也绝不愿冒险让肉身进伏击点。 第一抹晨曦,照射在东山头的时候,许舒操控着银尸飞进了山口。 前行五百米,他便瞧见了一个巨大的红漆标识。 许舒立时醒悟过来,第一时间将被压缩的车厢,挪移到了红漆标识上。 刹那间,红漆标识弥散着无比腥臭的味道,大量的蓝黑色斑点,从被压缩的车厢上溢出。 仿佛,红漆标识本身就是一个法阵,一个足以激发血液罗兰芳香分子的法阵。 果然,大量的蓝黑色斑点才溢出,他耳畔便传来奔腾如海的声音。 冥怪大潮来得前所未有的激烈,仿佛万马同时踏动地面。 许舒心知此地不可久留,第一时间腾空而去,越飞越高,遁至三十米处时,天际仿佛现出一个无形的罩子,将他死死封印其中。 这一惊,非同小可。 许舒赶忙朝后方飞遁,遁出三百米,眼见便要飞出后山口,却被同样的无形罩子挡住。 许舒惊悚之余,开始勐烈地撞击无形罩子。 可任凭他如何用力,暴烈的撞击始终像打在棉花垛上一般。 “草!” 许舒怒骂一声,现在终于明白列车上的那几位为何叫死士了。 这根本就是必死之局。 许舒一咬牙,迎着来时的山口冲去。 此时,汹涌的冥怪潮已经逢魔一般,朝着红色标识扑来,层层叠叠的冥怪挤在一处,摞起老高。 而入口处,依旧有大量的冥怪涌入。 许舒瞅准机会,风一般朝入口处飞遁。 砰地一下,他竟再度撞上了无形罩子。 这下,许舒真的麻了。 敢情人家设的是个鳝鱼篓子大阵,只进不出。 许舒敏锐地意识到局势不妙,他拼尽全力朝后山口跑去。 第222章 前线指挥部 许舒隐约觉得红色标识,就是阵眼所在。 一旦禁阵爆发,肯定那处的威力最大。 他遁入距离红色标识最远的一处边沿地带,找了个浅洼作为掩体。 他也想过入地避灾,他惊讶的发现,地面已被禁锢了,仿佛加了个坚硬无比的无形铁盖,根本不容他破开。 再联想到不少冥怪所拥有的地遁能力,设局者布阵禁阵,不考虑封锁地面,那才是奇哉怪也。 许舒窝在浅洼,足足等了一个小时。 红色标识终于幻化成一团蒙蒙光点,四散飞开。 毫无预兆,那些蒙蒙光点在空中发出射线,互相交织,组成禁网。 下一瞬,冲天大火,爆燃而起。 刹那间,整个山谷无处不焚。 许舒以为的冲击波似的攻击并未出现,而是大面积无死角的炽烈焚烧。 即便他躲在浅洼,也不可避免的被波及。 炽烈的焰火瞬间烧毁了银尸的衣服,许舒的阴魂躲在银尸体内,也感受到了炽烈的难耐。 他不停地运转黑山观照经中的宁神秘法,竭力抵抗着这种焚烧。 而被一网而入的冥怪,则各个发出激烈的嚎叫。 其中不乏有高阶冥怪,仗着恐怖的防御力,竟硬扛住了焰火,勐烈扑击着各处的无形气罩。 可不管多么凶狠的扑击,都不能动摇气罩分毫。 许舒只扫一眼,便知道,这些冥怪必定是丧在此处了。 他心中没有丝毫的欣喜,不是剧烈的焚烧让他的阴魂难耐,而是这不知是何名目的焰火,烈度远远超过了普通凡火。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因为银尸渐渐生出了反应。 据许舒所知,银尸这个级别的炼尸,已经早过了水火不侵的地步。 普通凡火,根本无法烧毁银尸。 而此间焰火才爆开没多久,洁白无暇的银尸表面,竟生出许多毛细血管一般的物事。 而银尸内部的圆环阴窍,也在缓缓荡漾着,附着在阴窍上的许舒的阴魂也跟着震荡起来。 随着,焚烧的继续,银尸表面的毛细吸管开始缓缓聚拢,宛若沙聚。 “阳煞淬体!” 许舒惊呆了。 他立时想到了《黑山观照经》中关于炼尸的介绍,高等炼尸,为玄阴之体,遇烈火焚烧,极易吸附火这烈阳。 眼前的烈火分明超过了普通凡火,不过片刻,便吸附了如此的阳煞。 许舒只会“玄阴炼体术”,无从知晓玄阳炼体。 但当此之时,他也只能照猫画虎,尽量调度归入银尸体内的阳煞。 不求炼出个什么结果,许舒只盼着入体的阳煞,不要挡死他阴魂的出路。 许舒按照玄阴炼体术的法门,一点点调度着入体的阳煞。 性命危在旦夕,许舒不知疲倦地搬运,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终于,银尸体内,再无阳煞灌入时,许舒疲乏至极的阴魂才停止了挪移。 此时,整个圆环一样的阴窍,已化作烈火一般的颜色。 银尸体内,布满了一根根粗壮如树根的阳煞,如人体筋络一般,交叉纵横着。 许舒来不及细细查验,第一时间,将阴魂重新沉入阴窍,拿回了银尸的控制权。 控制权才入手,许舒勐地发现,银尸比之原来,要滞涩了太多。 原来是如臂使指,得心应手,现在则是,如生锈的机器人,一举一动,皆极为迟滞。 许舒心疼不已,却毫无办法。 他打量一下四周,成百上千的冥怪已无影无踪,烧得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 更可怕的是,入目所见,不仅没有枯树,连石头也不剩。 只剩下一堆如漆黑发臭的泥浆。 许舒操控着银尸,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浆中跋涉着,用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走出山口。 他发现自己已无法操控银尸飞行,只能脱出银尸,阴魂遁出。 才一遁出银尸,一阵山风吹来,他的阴魂竟被吹散。 原来,在烈火中艰难支撑许久,他的阴魂已疲弱不堪。 不知用了多大工夫,他才勉强聚形,飘摇着朝埋着自己肉身的洞坑遁去。 十分钟后,他钻进了自己的肉身。 洞坑里正趴着一条银环蛇,还有不少老鼠毛。 显然,在他不在的时间内,洞坑内演绎过一场食物链的战斗。 显然,他的肉身也是食物链的一环。 他检查了一下肉身,果然,双手、胳膊处有不少咬痕。 多亏他玄阴炼体术小成,肉身坚韧,普通动物的口齿根本不可能破开。 他抓起银环蛇扔出洞去,赶紧服下一枚壮魂丹。 他不知道大火烧了多久,但这次回归体内,肉身和阴魂的牵绕已经弱得让他的阴魂差点回不了阴窍。 调息片刻,补充两口烈酒,勉强算还了阳。 他又赶紧找到已漆黑一团的银尸,寻了个水潭,连人带银尸一并跳了下去。 一番清洗后,他才又朝来处赶去,三个小时后,他找到铁轨所在。 正打算沿着铁轨行进,呜呜呜,一辆列车从后方驰来。 许舒吃了一惊,关河桥已经垮了半截,要修起来绝非一日之功,问题来了,自己到底在山谷中被烧了几天? 五分钟后,他跳上列车。 在出示了证件后,列车长激动得喊了起来。 不多时,全车的喇叭声响了起来,“特别通知,特别通知,特级英雄许舒许营官平安归来,诸君贺之……” 喇叭连喊三遍,列车上并没掀起多少动静。 本来嘛,赶来前线,所有人心情都沉重。 大家自顾不暇,哪里会为旁人的功业欢喜。 倒是列车长激动不已,仿佛接上许舒立了大功,直接给西部战团指挥部发出了电报。 事实上,此地距离西部兵站,也只有三十里了。 很快,指挥部的回电来了,要列车长第一时间负责将许舒送至指挥部。 列车长将指挥部的命令送达给许舒时,许舒正站在日历表前怔怔发呆。 敢情他竟在山谷中被火烧了三天三夜。 车到兵站时,已是当天下午了。 白雪覆盖的兵站,车水马龙,一片泥泞。 列车长遵照指挥部的命令,第一时间出车,将许舒送到四十里外的西部战团前线指挥部。 第223章 劳苦功高 白雪纷纷压辕门。 许舒穿着一套新领的崭新军官制服,坐在一座军帐中,对着炉火取暖。 炉火上圈了一层铁围,铁围中铺了二三十个烧饼。 待烧饼烤得金黄起酥,许舒捡起一个烧饼掰开,从炉火上的咕都冒泡的瓦罐中挖出一大勺牛肉酱填了进去。 夹了肉酱的烧饼,两口一个,汁液在口中爆开,滋味极佳。 不消片刻,二十多个烧饼,二十盒牛肉罐头制成的一罐肉酱,便祭了许舒的五脏庙。 军中资源紧缺,但他头上顶着特级英雄的光环,又是隆帅钦点的人物,后勤保障单位自然没有薄待功臣的道理。 吃完饭,许舒在火炉上架上水壶,取出绿戒中随身携带的水杯,装了绿茶,静待水开。 等得无聊,他取出一根香烟叼了。 一根烟没抽完,厚重的羊毛毡门帘被撩开,一个清俊的白袍中年走了进来。 大雪的天气,他手持一柄展开的折扇,轻轻扇着,折扇上远山近水红日升,看印章,竟是齐代名家作品。 一见此人,许舒暗暗下了“装十三犯”的评语。 “年轻人,不要因象生意,我自慕魏赵风流,愿意效彷前贤,你又何必心生不快?”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中年人含笑说道。 此君不是别人,正是西部战团总指挥隆庆祥的心腹谋主黄仲勉。 黄仲勉话音方落,许舒暗暗吃惊,自己不过闪动些微表情,便被此人捕捉到了。 许舒心念一动,拱手道:“想不到今日得见传说中的学士途径超凡者,许某三生有幸。” 黄仲勉怔了怔,连连摆手道:“什么学士途径超凡者,许营官,你也太敏感了。” “不是吗?我看阁下如斯敏锐,原以为只有学士途径的超凡者才有此等敏锐。” 许舒拱手一礼,心中已然坐实了黄仲勉是学士途径超凡者的身份。 他适才故意突然发问,黄仲勉微微一怔,他便敏锐捕捉到了这个表情背后的深意。 他许某人恰恰也是学士途径超凡者,这点,黄仲勉是绝想不到的。 黄仲勉不愿承认,许舒也不戳破。 他曾在一本超凡者笔记中看过,关于学士途径超凡者的一些论述。 有鉴于学士途径超凡者的超凡能力的特殊性,没有人愿意被观察,被探究,往往学士途径的超凡者,都避免将自己的超凡途径对外暴露。 黄仲勉活跃军中,严格意义上也是混在官僚场,有此忌讳,许舒能理解。 黄仲勉在许舒对面的小马扎上坐了,觉得不够温热,又搬起小马扎朝炉火靠近,仿佛恨不能整个人融进炉火中才好。 “我叫黄仲勉,隆帅的秘书。惊闻你归来,隆帅去前线视察,不能立归,特命我前来慰问。如何,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但说无妨,我们的特级英雄。” 黄仲勉含笑道。 “特级英雄,这名号我喜欢,不会被要回去吧?” 许舒伸手给黄仲勉分了一杯茶。 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近卫军的军功分两种。 一种是称号,一种是功勋。 称号又分xx英雄,xx功臣。 而功勋,则分特等,一二三等功。 一般,有称号,则必有功勋。 反之,则不然。 许舒得的这个特级英雄,匹配的自然特等功勋。 而所获得的奖励,又远远超过了特等功勋。 一般,这个奖励就是留给死去的功臣的,还没有活人领到过这个功劳。 为此次加入近卫军行动,许舒阅读过不少军中典籍,对此类秘辛门儿清。 故而,才有此问。 黄仲勉道:“功既赏了,哪有回要的道理?再说,你也配得上特级英雄的称号。不仅救回了几乎全部的学兵,还助力兵情处成功剿灭了冥怪。不管哪一桩都是奇功,不枉隆帅帮你申请一趟。” 许舒笑道:“光申请怕是不够,应该是兵情处的人以为我死了,觉得给个死人发发表彰,也无伤大雅吧。” 黄仲勉微微一笑道:“有些事儿,知道就好。我个人建议,你要花大精力放在此次行动报告上。报告做的扎实,兵情处纵然再有意见,你这个特级英雄的称号,便成铁打的。” 许舒拱手道谢:“那许多人瞧着,我还能弄假不成?至于火车车厢在关河桥断裂后,我取剑裁车厢,靠着被裁减下的车厢,才将众多冥怪吸引至伏击点。那一路受的辛苦,简直没处说去,我积攒的大量清风符,就是在彼时耗尽。话说,上面不能光给称号,不给奖励啊。我消耗的那许多清风符,总不能要我个人承担?” 他看出黄仲勉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问,实际是对自己怎么引诱冥怪,怎么死中求活,无比的好奇。 好在许舒在来的路上,就意识到了自己需要一个合理化的说法。 这不,裁减车厢,清风符助速,合在一处,便完美回答了黄仲勉的疑问。 黄仲勉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倒是命大。” 许舒急声道:“我命大名小不要紧,732次列车的乘客们哪里去了?怎的,我一个也没见到。” 许舒来到此间,不仅没见到秦冰三人组,732次列车上的熟面孔,一个也没见着。 他可是记得隆庆祥当时为要挟众人配合许舒,特意电报明告,要将732次列车上的所有乘客,划归西部战团。 相比兵情处盘踞的中央战团,许舒真切认为西部战团,勉强算是一方净土。 黄仲勉道:“人根本没留住,通往中央战团的 521列车,直接将所有人转运走了。显然,人家不肯坐视我们收编这么多死中得活的战士。好在那些学兵都留了下来,就凭你成功救助这些学兵,隆帅怎么抬举你都不为过。” 许舒担心秦冰三人的安危,起身道:“既如此,我也入中央战团一探便是。” 黄仲勉一把将他拉住:“别不知死活,再说,兵人已服从命令为天职。隆帅爱才,怎么可能看你埋没?放心,你的朋友们已经成功抵达了中央战团,不日便会有上佳战场表现。 而你,劳苦功高,可以修养几天。” 第224章 功高难赏 和黄仲勉聊了半个小时,来了紧急军情,黄仲勉告辞离开。 许舒茶足饭饱,便在帐中睡了。 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激昂的军号声将他吵醒。 他才起身,门帘被掀开了,黄仲勉走了进来,抖了抖斗篷上的积雪。 一名士卒拎着一个偌大食盒走了进来。 “一起吃个早饭,也趁这难得的空闲,把该交待的事儿交待一下。” 黄仲勉命士卒将食盒在炉火边摆好,便挥手让他退下。 许舒用隔夜冷茶漱了漱口,便在黄仲勉对面坐了。 他扫了一眼食盒,一层装了满满登登的大包,另一层装了大半锅稀粥。 “军中艰苦,有这个已经算不错了。” 说着,黄仲勉拿起一个大包咬了一口,露出青菜红椒的馅料。 许舒暗暗吃惊,连黄仲勉这个级别的,都难吃上肉食了?似乎看出许舒疑惑,黄仲勉叹息一声道:“东海才打了一仗,这边又出了冥祸,中枢财力早就捉襟见肘,已经是竭尽全力在维持供应了。咱们现在还有这个吃,已经很好了。” 许舒点点头,拿起一个大包,舀了碗稀粥,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黄仲勉道:“你的职务定下来了,特务处副处长,级别提为正营官。昨夜,我见过隆帅了,他也犯愁该怎么给你赏赐。给超凡资源方面的补偿,军中没那个能力,给钱,军资更是有限,只能破格提拔了。这点,希望你要谅解。” 许舒怔了怔:“这样不好吧,前线既然征招了这许多超凡者,如果干让人家消耗,不能给出对应奖励,军心岂可维持?” 许舒倒不是不满意这个奖励,官升一级,提拔成正营官。 一旦专业回乡,就是正社级了。 到这个级别,在春申站也算是中高层了。 而他才破格提了副社级,这边再破格,的确已经足够酬他的功劳了。 然而,许舒关注的重点,还在于超凡资源的补充上。 不说别人,就拿他自己来说。 此番鏖战,银尸算是半废了,封魂符也耗竭。 这些都是自己的损耗,如果超凡者参加到战斗中来,损耗更是会持续出现。 而对超凡者来说,他们的资源也是有限的,一旦损耗,不给补充,战力必定大幅下降。 更何况,在当今世界,超凡资源越来越珍贵,普通的银钱已经很难衡量超凡资源的价值了。 黄仲勉点点头:“你说的这个情况,上面已经关注到了,正在竭力调集超凡资源。不瞒你说,中枢正在全国范围内,改制旧有的勋爵规章。准许用超凡资源,兑换勋爵。除此外,最新的搜宝战队也在组建中,准备前往海外探宝。咱们还是要看到中枢的努力。 另外,中央战团很快会发布命令,明确超凡者的功勋计算,相信大周香火塔的准入时间,能对上各位超凡者的贡献。” 两人聊了十分钟,外面便三次催促黄仲勉。 黄仲勉只好又捡起一个包子,起身离开:“对了,特务处那边多的是刺头儿,你自己当心些。稍后,自会有人带你去报到。” 说着,黄仲勉撩开门帘,走了出去,末了,又探回头:“粮食珍贵,都吃了,别浪费。” 说完,才放下门帘,真的离开。 许舒三下五除二,扫荡了食物,洗漱一把,便撩开门帘,出了军帐。 西风狂浪,飞雪茫茫,连绵的军帐,一望无际。 他在门口打望片刻,便有一名高个儿军官快步到来,从他的肩章,很容易看出他是副排级。 副排官近前给许舒行了个军礼,随即将一个红色的盒子送到近前。 许舒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正躺着一颗银色梅花的肩章。 副排官眼中生出艳羡之色,亲自帮许舒将肩章佩好:“这是新设计的肩章,大气、明晰,才制作出来,长官是第一批佩戴的。” 许舒道:“最近怎么改制的地方这么多?” 副排官道:“世界在大变样,旧的的体制不适合,自然只能更改。各国都是如此。但此次改制,最醒目的还是超凡者的功点改制。 您得了特级英雄的称号,自动积累一次最高等级的功点,十二点,这是多少超凡者都羡慕不来的。” 许舒打量一下副排官:“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副排官摆手:“我叫张来,是黄处长在特务处的联络员。” “黄处长?黄仲勉?他是什么处的处长?”许舒问道。 张来道:“黄处长兼着物资转运处、集功处、秘台处等等七八个处的处长,当然,也包括特务处的处长。” 许舒早猜到黄仲勉身份不俗,没想到他竟有如斯能量。 他记得黄仲勉自称是隆庆祥的秘书,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隆庆祥心腹中的心腹。 “特务处一般执行什么任务,现在是谁在主持工作?”许舒很好奇这个特务处到底是做什么的。 张来道:“具体做什么任务,您很快就知道了,现在是一队队长屠力在主持工作,您现在就任了特务处副处长,位在各位队长之上,特务处自然由您来主持工作。” 两人说话间,张来便引着许舒到了特务处。 两根木桩子支架成的营门,十数顶帐篷圈出两亩有余的空地。 空地竟出奇得平整、结实。 上面竟不见丝毫的积雪,还未走近,便瞧见数十人在场中演武。 其中一人演练着三个直径一米左右的铁球,动静极为骇然,铁球每一次砸落,都仿佛地动山摇一般。 “莫非这里平整夯实的地面,都是这位仁兄砸出来的?” 许舒暗暗称奇。 张来指着练球的赤膊大汉道:“他就是一队队长屠力,阶序三的外家宗师,许处长还是要和他多多亲近才是。” 许舒盯了张来一眼,立时体味出他话里的意思。 显然,这位屠队长不是个好相与的。 “列位,这位是咱们特务处新到任的副处长许舒许长官,以后同袍共战,都来见见长官吧。” 张来朗声喝道,却无人理会。 至多有三两人朝这边看了一眼,便各自忙各自的了。 张来面现尴尬,赔笑道:“大家可能都在忙着训练,您别介意。” 许舒摆手,阔步朝场中行去。 “吼,哈,吼,哈……” 屠力胸腹剧烈起伏着,巨大的鸣响从他腹部发出,每一次呼吸,他手掌必定迅速拍在一枚铁球上。 三枚铁球竟被他穿花蝴蝶一般的手掌拍得原地滴熘熘乱转起来。 许舒也不说话,负臂而立,静静盯着屠力,眼窝微微发热。 当张来通报许舒来历后,场中众人虽各忙各的,心里头却警醒得紧。 当许舒踏入场中时,所有人看着一切如常,实则已将注意力全转到许舒身上来了。 都憋着劲儿在等这位新到任的许副处长翻脸。 谁也没想到许舒全无心肝,竟原地站着看大伙儿演练。 屠力心中冷笑,有心卖弄本事,身子兔起鹘落,掌运龙蛇,三个铁球接连被他惊人的掌力拍起,迎着许舒狂飙而来。 势大力沉的铁球因为长时间的受力,沾染了大量灼热的汗液,竟然汩汩冒起了烟气,半空中呼啸而来,动静惊人。 许舒心知场间不服者众,这个副处长要想当得安稳,不显露本事,怕是不行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便见他左手连续摆动,仿佛放入空中的游鱼,大手捉拿,铁球已然触手。 才和铁球接触,许舒便暗暗吃惊,那铁球的分量少说也有两千斤上下。 却说,许舒的大手才和铁球接触,场间已有大笑声传出,言语间却是在讥讽许舒不自量力。 说时迟,铁球入手,巨大的冲击势能竟在许舒的导引下,化作自转势能,原地滴熘熘转起了圈。 连续三枚铁球,皆被他稳稳接住,安放在地。 满场鸦雀无声,只有张来高声叫好。 第225章 劲流周身 身御万物 “好本事!” 屠力收了拳架,捏了捏拳头,周身虬起的肌肉块块分明。 他将近两米的身高,原地一站,宛若魔神。 “不过是有把子力气而已,比我们屠队还是差远了。” “屠队天生神力,这几个铁球根本不到屠队的极限,他能接住原也算不得什么。” “屠队可是超品堂都招募过的,能进超品堂的都是什么人物?” “屠队劳苦功高,旁人横插一脚,真不知道上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 伴随着众人的鼓噪声,十几个军帐陆陆续续都走出人来。 一番议论声后,后面到来的这帮人都弄清了状况。 二队队长孔庆阳生着一双三角眼,喝声最大,压住全场:“许副处长,您是上峰派下来的,大家都是行伍之人,听从命令,乃是天职。这没什么好说的。可您若想让大伙儿心服口服,还真得拿出本事来。” 张来才要喝止,被许舒拦住。 “诸位都是军中健儿,有此要求,我能理解。但仅此一回,今日事罢,我只拿军令和诸位说话。” 说话,许舒冲屠力招了招手。 屠力八风不动,浓眉上挑:“话还是先说在头里,军中较量,有个伤残,是难免之事。许副处长是上官,不知道认不认可这个规矩。” 许舒点点头道:“入乡随俗,按你的规矩办。” “好!” 话音未落,屠力全身肌肉勐地绷紧,宛若一辆重型装甲车,狂飙而来。 他雄豪的身形走位却极为飘忽,一双大掌在虚空中穿梭如雾,偶尔双掌相交,发出振金之声。 孔庆阳眼睛一亮,喃喃道:“看来老屠往日里还有所保留,这套金刚降龙掌竟被他炼出如斯威力。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 锁喉,撩阴,拆骨,三番佛手,金钟罩耳…… 屠力一招一式皆霸气如海,威能无穷,接战不过瞬息,他连进十步,而许舒则连退十步。 他心中冷笑,攻势越勐,许舒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功,场面一时难看到极点。 “只有这点本事,也好意思当这个副处长。” “肯定又是哪家高门子弟。” “军中向来如此,且看着吧,屠队就是打赢了,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没劲透了,我把话放这儿,姓许的若不要脸,老子拼着退役,也不在这儿待了。老子宁给好汉子牵马,不给赖汉子当祖宗。” “卧槽,快看,这,这小子也会金刚降龙掌!” 惊呼声未落,场上形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许舒一改退让,竟和屠力展开了对攻。 锁喉,撩阴,拆骨,三番佛手,金钟罩耳…… 许舒使出的招数,竟和屠力的一般无二,威力也丝毫不落下风。 倏忽一下,屠力跳开丈许:“且慢!” 许舒收了拳架,含笑盯着屠力。 屠力冷声道:“阁下从何处学的金刚降龙掌!我师父没有师兄弟,我也没有师兄弟,阁下到底从何学来?” 当许舒也使出金刚屠龙掌时,屠力真个震惊到了极点。 此掌法乃是他的不传之秘,压箱底的本事。 许舒却在他对面使出,让他如何不惊。 许舒点出一根烟叼上:“适才,我跟阁下学的,学的不好,见笑见笑。”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屠力目瞪口呆,连连摆手:“胡吹大气,我学成此拳,用时一年,你就是天人下凡,也绝无可能一遍即通!” 众人皆不信许舒所言。 要知道要学一本功法,招数还在其次,劲力运用才是关键。 如果看上几遍就能学会拳术,天下再无可保密的拳术。 许舒道:“我看了可不止一遍,屠队长练铁球时,一直在练的不就是发力的要诀么?” 早在屠力演练铁球时,许舒眼窝发热,就是在开启观察家的异能,从微观层面观察屠力的运劲发力。 当和屠力交战时,才一搭手,他就知道屠力几斤几两。 虽然是罕见的阶序三的外家宗师级别的强者,但最多也就是兴周会薛长老那个级数的。 击败屠力不难,但许舒选择更难的途径,用屠力的招数击败屠力。 掌握了发力要诀,再在交战过程中,学习屠力的招法,对许舒而言,易如反掌。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不可能,绝不可能,你敢阴我!” 屠力情绪激动,瞬间暴躁。 刹那间,他周身通红如血,气血激发的白烟喷涌,仿佛烧开的蒸汽锅。 轰! 轰! 屠力拳脚之间,威力倍增,空中拳风猎猎作响,显是动了真怒。 “屠队长,切勿犯傻!” 张来高声叫喊,生恐弄出两败俱伤的局面。 屠力气运九脉,一招举火烧天,双拳合一,腰马沉金,全力一击轰向许舒胸膛。 许舒八风不动,负手背后,竟要硬接屠力一击。 屠力大吃一惊,再想收劲,哪里还来得及。 轰的一声,他一拳击在许舒腹心,狂暴的拳劲,竟似泥牛入海。 下一瞬,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竟沿着屠力的手臂反向冲去,冲得屠力连退十余步。 “化劲巅峰!” 屠力一脸震惊地盯着许舒,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满场先是一片鸦雀无声,继而嘈杂四起。 “什么是化劲巅峰,我也是体士,怎么从没听过?孔队,您能不能说说。” 有人惊声问道。 孔庆阳脸上惊容未退,喃喃道:“所谓化劲巅峰,不是修炼境界,而是指对劲力的掌握运用,妙到毫巅。我等因源力而超凡,自动获得强横武力和相应的武道理解。 但相同阶序的体士,还是出现了强弱之别,这就是因个人天赋、努力等不同而造就。 这就像师父引进门,修行靠个人。 而化劲巅峰,则是无数阶序三,乃至阶序四的体士想要达成的目标。 化劲巅峰,劲流周身,身御万物,所有体士梦寐以求。” 孔庆阳说罢,见众人还是茫然,沉声道:“就拿老屠那一击,阶序四的内家大师,也可用双手借力化力,达成差不多的反击效果。 但不入化劲巅峰之境,不能劲流周身,就做不到如许副处长这般,以胸腹之力来化劲反击。” 这下众人听明白了,皆一脸惊悚地盯着许舒,如观妖魔。 第226章 战略思想 “传令兵何在!” 许舒朗声喝道。 “在!” 一名精干青年立正回话。 “吹集结号!” “是!” 滴滴答答的军号才响,近两百号人分成三个方阵列队。 虽然服装不整,气势不凡。 许舒高声道,“我叫许舒,是新到任的副处长,暂时诸位就由我统带。我只提一点要求,那便是服从命令。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也只许一个承诺。临战,我这个做长官的,必定冲锋在前,撤退在后!” 此话一出,满场悚然,大家再看许舒的眼神,多了些敬佩。 毕竟,敢承诺冲锋在前,撤退在后的长官,遍寻军中,也难得一见。 张来暗暗点头,心知,新到任的许副处长是彻底把特务处拿捏明白了。 滴滴答,哔哔嘎。 忽然,一阵比集结号激昂十倍的军号声传来。 张来霍然变色,“不好,有紧急军情,按条令,特务处要火速赶往战塔集结。” “那还等什么,给一分钟,带上临战用得上的家伙,出发!” 众人轰然退散。 许舒道,“张兄,这个特务处到底是执行什么任务的?” 张来神秘一笑,“到了您就知道了,我就这么说吧,整个西部战团,就咱们特务处待遇最好。您初来乍到,也吃过军中伙食,是不是不怎么样? 可特务处每餐八个菜,顿顿好肉美酒,军功也最丰厚。” 许舒心中腾起不祥的预感。 十分钟后,他率队赶到战塔后,心中的不祥之感越发浓郁。 整个战塔高七丈,阔三丈,青灰砖石垒成,内部设了升降机,塔顶设了四五条绵延数百米的高空索道。 索道的尽头,是一条既高且阔,长得看不见尽头的城墙。 连续几日飞雪,城墙内外,惟余莽莽,呼呼寒风吹吹拂,大面积的铅云仿佛伸手就能从天上拽下来。 许舒安排好在第二层塔楼待命的兵卒后,赶到塔顶,见到了黄仲勉。 他拥着厚厚的狐裘,头上戴着厚重的毡帽,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 双手戴着厚重的毛绒手套,还捏着那柄远山近水红日图折扇。 似乎不管到何时,他那风流名士的架子都不能倒。 “黄处,事已至此,该跟我交底了吧,这个特务处,到底是做何营生的?” 许舒直奔主题。 黄仲勉笑道,“小许,你是聪明人,还用我多说么?特务处特务处,自然是执行特务任务的地方,非常之待遇,自有非常之功劳。 瞧见连接战塔的索道了么?通往各段城墙的。你们特务处就是奇兵,就是灭火队,哪里有火苗,你们就扑向哪里。” 许舒哂道,“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能把敢死队描绘得这么清新脱俗,也是没谁了。” 黄仲勉摆手,正色道,“国家如此,总要有人牺牲。特务处的都是英雄,但小许你是功臣。你如果不愿意待在特务处,我可以帮你调离。” 许舒摇头,“敢死队不敢死队的,我并不担心,再危险也不如来的路上。 反正我的征招时间也就一个月,总要在血里火里滚上三十天,才对得起穿这一回军衣。” 他是因为秘枪而被征招入伍的,只有三十天的服役期。 “小许,我看过你的资料。一路行来,你好像都在行险,你在敢死队,和度假也没啥两样。” 黄仲勉轻摇折扇,“其实,照我说,这次大战,也是你的际遇。大周塔并不对外开放,你既获特级英雄称号,积下了不得的军功,为何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争取再立功劳。 据我所知,年后,大周塔就会开启。军功前三甲,将被获准进入主塔。进入主塔的妙处,不是你能想象的。” 许舒眼睛一亮,笑道,“这时候,黄处长给我打鸡血,莫不是将有一场大战爆发?” 说着,他手指城墙外,“四处茫茫,并无敌踪,不知黄处从何处得到的将有大战的情报。” 黄仲勉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这儿太冷,且到里间安坐,我细细说与你听。” 两人进入阁楼,临窗坐下。 许舒有心搜集情报,黄仲勉乐得许舒快速掌握特务处。 当下,一个愿意问,一个愿意答。 很快,许舒便摸清了大致情况。 原来,冥界关口打开,已经有些日子了,如今关口分作三处,三大战团各守其一。 最开始的策略是用大型火炮镇守冥界入口,避免冥怪遁出关口。 奈何,持续的无效炮击,代价太过巨大。 海量火炮的消耗,国帑根本维持不住。 后来,防御思路,便变更为对遁出冥界入口的冥怪潮造成有效杀伤。 遂将炮阵后移,放冥怪潮出冥界关口,再行炮击。 初始,这个策略取得了不错的战果,极大地维系了前线的稳定。 谁承想,高阶冥怪也有不错的应变手段。 冥怪不再聚潮而出,改为分散突入。 单位火炮斩获的战果,远远不抵成本后,维持原有防线自然成了奢望。 再后来,便不得不依仗高阶地利者途径的超凡大能,发动禁术,建起这巍峨城墙,来抵御兽潮的蔓延。 “据我所知,冥怪最擅钻地,这城墙怎么能防御得住冥怪侵袭?” 许舒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 黄仲勉道,“你看城墙上,每隔米余就有符纹,就应该知道,城墙是经过符纹加持的。 不然,根本抵御不了兽潮的攻击。除此外,城墙外面的大地,也被插入了大量的地煞符。 否则,就凭冥怪钻地的本事,什么城墙都是笑话。” 许舒点头,若有所思,“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有这么高明的阵法大师,做不到封禁冥界入口,似在山口那样的杀阵,多布两个,还怕解决不了问题吗?” 黄仲勉道,“说的轻巧,布阵之难,非你所能想象。不过,你说的封禁冥界关口的大阵,正在制作中。 至于杀阵,非天时地利,难以成功。” 许舒微微皱眉,“您的意思是,三大战团现在的战略思想是,拖延时间,静等封禁法阵炼成,好一击成功?” 黄仲勉点点头,“除此外,别无他法。” 第227章 温君子 许舒一支烟抽完,城墙外依旧毫无动静,倒是城墙内,大量的兵士在聚集,一个个弹药箱被堆上城头。 “莫非咱们有人安插进了冥界入口,有确切消息传回,不然,您怎么判断将有大战?” 许舒掐灭烟蒂。 黄仲勉指着窗外:“看到铅云中的那团深红了么?那是冥怪聚集的气息聚合而成。气息越红,聚集的冥怪越多。而今次的深红,比以往历次都严重。一场血腥大战,在所难免。” 他话音方落,激昂的号角声便吹响了。 密集的传令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大量的兵士如潮水一般涌上城头。 许舒目光送远,死死锁住城墙外的茫茫雪域。 不多时,一道黑线出现在雪域尽头。 很快,黑线飞速拉长,扩大,汇聚成潮。 刹那间,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色冥怪潮便显露出来。 论规模之巨,可比他来时在军列上遇到的追兵狂潮要汹涌太多。 诡异的是,冥怪大潮突进数百米后,忽然停滞不前。 从冥怪潮中分出小股的冥怪,朝城墙方向碾压而来。 许舒微微皱眉,心念一动,瞬间了然,不由喟叹道:“还知道分兵突进,规避炮火,这冥怪之中也有智者啊,麻烦了!” 冥怪再强大,许舒都不觉可怕。 因为在他看来,再强大的冥怪,也不过是野兽一流,智力低下,剿之不难。 现如今,他惊讶地发现冥怪拥有了了不得的智慧,立时如临大敌。 黄仲勉道:“三阶冥怪生半骨胆,四阶冥怪衍生冥火,五阶的智慧已经不差人类。有智慧的怪兽,便能建立文明,为我人族天然大敌。” 许舒剑眉紧锁,死死盯着战场。 分出来的小股冥怪突进速度极快,很快便蔓延到了距离城墙不过百米之遥。 城头的火炮依旧没有发射。 许舒暗暗焦急,再让这些冥怪靠近,火炮都快没射击角度了。 不多时,这股冥怪便突进到五十米内。 啪的一声,一道发令枪冲向天际。 城头上爆豆一般的枪声响起,刹那间,便有十余只冥怪化作一滩血水,剩下的冥怪发疯一般向城头抢进。 几乎枪响同时,最前方的冥怪潮分发小股冥怪的速度加快。 城头上的火炮依旧不发动,依旧按原来策略,静待后续奔袭而来的小股冥怪抵达最佳射程。 转瞬,半个小时过去了。 长枪灭掉了数以百计的冥怪,但还是有大量的冥怪,躲过了枪击,攀附上了城墙,朝城头攻来。 刹那间,长枪队不得不改变打击策略,专心攻击蚁附而上的冥怪。 长枪队一改变攻击方向,对城下的火力压制立时减弱,冥怪大潮分发小股冥怪的速度又加快了。 不多时,城头上攻防战便进行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阵列在后的大刀队、铁锤队奔向前线。 架起锅炉煮沸金汁多时的辅兵们,也向城墙下上泼洒着气味刺人、腐蚀性极强的金汁。 一时间,城墙内外热火朝天。 许舒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冥怪大潮一线,随着散发出的冥怪小队越来越多。 渐渐地,攻到城下的冥怪也呈星火燎原之势。 忽地,西北方发出一道红色信号弹,许舒才注意到西北方有一座更高的塔楼。 “那是前线指挥所?” 许舒低声道。 黄仲勉微微点头:“隆帅在那处坐镇。” 许舒道:“您应该在隆帅身边参赞军机才是。” 黄仲勉盯了许舒一眼:“等会儿你就明白了。” 许舒心中顿起不好的预感。 以黄仲勉的身份,这档口不在隆庆祥身边,而守在此处,只能说明此间更是重中之重。 而自己和黄仲勉并在一处,许舒用脚趾头也能想到,等待特务处的必定是一场血腥大战。 信号弹才腾空,数十架蓄势待发的抛石机动了。 当看到那些大型抛石机时,许舒陡生匪夷所思之感。 毕竟在火器大行其道的时代,抛石机这等古老的器械,就该毫无悬念地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直到此刻,抛石机发动,一个个巨大的黑色木桶被抛洒出去,远远落在冥怪大军中,溢出黑色的火油。 许舒登时一个激灵,惊讶地瞪着黄仲勉道:“有此妙计,何愁冥怪不灭?” 他话音未落,火油流溢,轰的一下,顿时烧出漫天火海。 整个战场瞬间被引燃了。 许舒惊声道:“如此威势,至少是三阶催化师。” 黄仲勉微微摇头:“火控八方,半径达数百米,是阶序四的温君子。” 说着,他指了指指挥所所在的塔楼。 许舒凛然。 温君子,是盗火者途径的阶序四,引火能力极大增强,能自如控制零到一千度的温度,是卓越的兵器锻造大师,能制造一定范围内的人群集体失温。 这等级数的盗火者,已经称得上战场杀器了。 许舒想不明白,既然有温君子这等级数的超凡者存在,又有火油助威,区区冥怪如何能够为害。 他正纳罕之际,战场上忽然冒起滔天尘沙,大量的尘土被掀翻。 霎时间,汹汹大火竟被滔天尘土覆灭。 黄仲勉道:“冥怪惧水火乃是天性,但水火给冥怪的杀伤有限。” 果然,战场上的冥怪只有极少数湮灭在大火中,绝大多数战力未失,汹涌着朝城墙攻来。 当然,烈火攻击,也绝非无用。 至少为城墙防御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一些摇摇欲坠的防御,趁着烈火焚烧的空档,得到了补全。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然而,烈火方熄,冥怪如潮的攻势越发暴烈。 后方的冥怪潮也停止了分兵突进,改为全线冲击。 霎时,无边无沿的冥怪仿佛钱塘江大潮一般,汹涌而来。 休! 又一发黄色信号弹腾云而上。 轰隆隆! 半天里好似起了霹雳,霎时间,百炮齐发,几乎同时,抛石机又抛出大量火油。 在温君子的操控下,城墙之下,再度化作一片火海。 火海和火炮的加持,给冥怪潮造成极大的杀伤,一波洗地般的攻击后,城墙上的防御部队也抓住机会,展开强杀。 不消片刻,攀上城墙的冥怪团伙亦为之一空。 第228章 源堡 此时,城墙上下,冥怪大军几乎丧尽。 许舒重重一挥拳头,正要大叫痛快,却瞥见黄仲勉神情冷峻,正要发问,黄仲勉伸出两根指头道:“弹药库里的存货只够两轮齐射了,再想补充,至少要等到三天后。 就冲冥怪大军今天展现的气势,我只怕今天这关不好过了。” 许舒沉声道:“往日是如何打退冥怪攻击,今日为何不能照方抓药?黄处会不会忧虑太过?” 黄仲勉指向前方,不远处,冥怪如潮再度卷来。 许是被那轮火炮加火油的饱和攻击打出了真火,这回冥怪不再玩儿套路,直接海浪席卷,朝城墙涌来。 涌至百米开外,冥怪忽然叠成高墙。 许舒惊诧莫名,黄仲勉已面无人色,跌足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许舒忙问究竟。 黄仲勉道:“你可知冥界入口距离此间多远?” 许舒茫然摇头。 “足足三十里有余。” 黄仲勉道,“最开始,我们还能守住冥界入口,不让冥怪突入。后来,我们撤开封锁,改为杀伤冥怪。再后来,冥怪弄出了源堡。” “源堡?” 许舒不解其意。 “一种褐色石板搭成的堡垒,材料是冥怪从冥界带来的。 源堡一旦搭建完成,便会成为冥怪的坚强据点。 它们便是仗着这些源堡的存在,步步为营,向前蚕食。 自打防御城墙搭建完成后,冥怪发动过多次袭击,但都不曾建造源堡。 还以为它们知难而退了,没想到还是贼心不死。” 黄仲勉说话之际,火炮又轰鸣起来,紧接着,抛石机又抛出了火油。 哗啦一下,城门洞开,许舒一个箭步,冲出门去,来到塔边,朝下望去。 便见数以百计的士卒肉坦前行,胸前、背后各背负一个黄色炸药包。 “死士!” 许舒瞪圆了眼睛。 “都是从各地挑选的重刑犯,许给他们家人重利,买他们性命。” 黄仲勉从背后行来,幽幽说道。 许舒瞠目道:“即便是死士,怕也奈何不得冥怪。” 他话音方落,火油竟如活水一般流溢起来,汹汹焰火也在游走,竟死死护住众死士。 除此外,大炮轰鸣,炮弹喷发,精准无比地替肉坦死士们开辟着道路。 在火炮和大火的策应下,肉坦冲锋的死士很快便抵达了冥怪叠起的高墙边沿。 刹那间,一个个死士,拉响了导火索,义无反顾地冲向冥怪墙。 轰隆隆,轰隆隆…… 巨爆此起彼伏,相比于炮弹的落点飘忽,死士的精准打击带来的杀伤无疑是惊人的。 无数冥怪残尸断肢凌空横飞,搭建起的冥怪高墙也瞬间坍塌,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青黑色的残缺建筑物显露出来。 占地足有半亩,一丈来高,呈现品字形结构。 “这,这就是源堡?” 许舒惊声道。 黄仲勉点点头道:“搭建源堡的这些青黑色的石板,是自冥界带入的,极难损毁。适才巨爆,明显波及到了这些石板,但只能炸散,却不能毁坏。 根据过往经验,除非击中源堡核心位置,否则,几乎不可能击毁源堡。 而源堡周遭有高阶冥怪护持,即便真有炮弹将要击中源堡要害。 这些高阶冥怪甚至不惜以身殉葬,也要护佑源堡周全。 这么说吧,自从知道源堡这玩意儿后。 除了采用饱和攻击的手段,击毁过一座源堡,便再无第二座源堡被击毁。” 许舒面色发青:“你的意思是源堡就是据点,一旦立下,绝难拔除。 就拿眼前这座源堡来说,距离城墙这么近,一旦让这座源堡立住了,岂不是要面对冥怪无休止的袭扰?” 黄仲勉默然点头。 许舒道:“往日里是怎么打退冥怪攻击的,照方抓药都不行?” 黄仲勉道:“恐怕真的不行,自从城墙修建好后,历次的攻防战,都是苦战。都要挨到搜魔神音禁阵被触发,才能彻底击退冥怪。” 许舒心中凛然。 他知道搜魔神音禁阵。 这是一款堪称邪恶的禁阵。 要想激发搜魔神音禁阵,需要少则上千,多则万计的生灵血祭。 此间是战场,旁的没有,唯独尸首多。 在此间架设搜魔神音大阵,再合适不过。 “说来说去,还是个熬,那就熬呗。” 许舒并不像黄仲勉那般悲观,直到半个小时后,悲观如逆流之河,席卷了他的心灵。 他惊讶地发现,源堡建成后,受伤的冥怪只要返回源堡,用不了多久,便能生龙活虎地奔出。 从这个角度看,源堡就是个大号的冥怪实力放大器。 很快,多个城墙口开始出现危急情况。 根本不用黄仲勉招呼,许舒先坐不住了。 他急急奔向二层楼,向特务处的诸人下发了驰援的军令。 满特务处,只有他是新丁,屠力、孔庆阳之流,根本就是老油子了。 许舒的军令,在他们看来就是牙疼咒,多此一举。 刹那间,特务处百余号士卒,分作六支队伍,除了一支队伍被许舒留下当预备队外,其余的力量全被许舒撒了出去。 战塔的存在,专为应对类似的危机局面,其索道设计,经过反复实践后的多次改良,截至今日,运转已经极为纯熟了。 各条索道通往各条城墙关头,倏忽往来,动作极快。 许舒并没忘记他对特务处众人训话时的承诺,在安排好预备队后,他便第一时间杀上城墙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许舒去往的那处城墙头,已经跳上五只冥怪,各个体型健硕,凶勐异常。 兼之它们动作极快,且不停移动,导致兵士们的火枪都快成了烧火棍。 这五只冥怪在城头上一搅,顿时城墙上的防御队形大乱。 隔着三丈,许舒凌空跃起,斩龙剑斩出,刷的一下,两颗冥怪的头颅脱空飞出。 下一瞬,他如狂风一般,卷向剩下的三只冥怪。 不消片刻,三只冥怪,便被他斩杀当场。 许舒来不及喘息,取出重机枪,对着城墙下便扣动了扳机。 他射术高超,重机枪在他掌中,密集的扫射,却也打出了点射的风范。 不消片刻,他支援的那段城墙,立时便稳住了局势。 第229章 拉许舒赴死 枪术和过硬肉搏能力的加持,让许舒成了城墙上的大杀器。 哪里有危险,他便冲向哪里。一时间,他竟单枪匹马在城墙上卷起风暴。 他所到之处,俱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不止是城墙上的兵士,便连特务处的那帮人也彻底折服了。 “这是谁的部将?” 前线指挥塔内,一名紫袍老者指着许舒的身影喝问。 居中而立的隆庆祥乐呵呵道:“一个小人物,不值一体。” “他就是许舒吧,三大战团成立以来,唯一的一位还活着的特级英雄。” 说话的是紫袍老者左侧的白面中年,如果许舒在场,当能一眼看出这位白面中年,和被他打残的那位银将列极必有血缘关系。 因为两人生得实在是太像了,白面中年简直就是老去十多岁的列极。 事实上,此人正是列极的胞兄列炎,体士途径阶序四的内家大师。 虽然同为阶序四,列炎的实力远远强过列极,这一点在超品堂的地位就可看出来。 列极不过是银将,而列炎却是金将。 原来,此间指挥塔内,除了隆庆祥居中指挥外,兵堂还是派出了超品堂中的强力人物前来驰援。 适才的紫袍老者,便是适才操控火焰焚烧全场的拜火者途径阶序四的温君子,大号胡无名。 “许舒,名字很耳熟,是了,我听说列极新近在春申吃了闷亏,是这小子吧?我说隆帅怎么这么含蓄,原来是在替自己麾下遮掩。” 说话的是个矮小老者,身高不足一米四,声音阴仄仄的。 此君大号佟野狐,乃是辨阴士途径阶序四的阴阳刺青师。 他们三人,便是超品堂派往西部战团支援的全部力量。 列炎哂道:“老佟,这个时候,提这些作甚?舍弟的仇,他自己去报。 我们此来,只为兵务,旁的休提。 不过,许舒此子也当着是优秀,不仅武力强横,枪法也极为精到。 手持重机枪能打出此种效果,非常人能想象。 当然了,最让人在意的,应该还是他的随身空间宝物吧。 普通的须弥袋,可拿取可没这么容易。” 隆庆祥微微皱眉,沉声道:“三位,现在不是谈论许舒的时候。” 说着,他指向窗外,“外间战云密布,无数袍泽舍身忘死。 源堡随时便要建成,一旦建成,这些冥怪便等于有了一个强大的补给仓。那时,我等便是付出十倍辛苦,也绝难覆灭冥怪。 一旦让冥怪再突破这道防线,我们将无余力再布置下一道防线。 毕竟,大家都知道,为了升起这座百里长墙,我们到底付出了多少。 一旦此间崩溃,西起帽儿山,东至马牙岛,将无险可守。 那时,冥怪大军长驱直入,大半个北国,便成了冥怪肆虐的欢场。用不了多久,人间将化作冥界。” 隆庆祥说得痛心疾首,胡无名,列炎,佟野狐三人面色都有几分发紧。 “隆帅,话不能这么说,好像前线战局落得如此局面,就都是我们的责任。” 列炎道,“如果我们不尽力,也不会千里迢迢赶往此处。 现在的局面就是这样,既有危机,也正是建功立业之时。 我们三位都枕戈待旦,静待隆帅召唤。” 胡无名、佟野狐各自面带微笑,缓缓点头,显然很是赞同列炎的意见。 隆庆祥心里明镜一般,知道这三位在要他颁赏许愿。 隆庆祥心中窝火,但局势如此,他也只能咬牙应承:“这样吧,三位若出战,各记大功一次,若摧毁源堡,记奇功一次。” 此话一出,三人眉生喜色。 修行到他们这个阶段,世俗之物已绝难让他们动心,唯有进入大周塔,获取至纯愿力,才能让他们心动。 而这些,则须军功为凭。 “也罢,我等既已入超品堂,一切自然以兵堂利益为先。列某愿战。” “推个源堡而已,隆帅勿忧。” “准备好功劳簿就好!” 列炎、胡无名,佟野狐纷纷表态。 隆帅道:“既如此,诸位稍作准备,十分钟后,我会指挥发起全线反击。” “且慢!” 列炎挥手道,“隆帅,旁的我们不需要,但在战场上,可靠的帮手还是必须的。” 隆帅笑道:“你放心,我派最精锐的选锋军出马,一定策应三位圆满完成任务。” 列炎咳嗽一声:“隆帅玩笑了,既然我们都出手了,普通兵马哪里跟得上我们的转进。 旁的就不说了,派你们的特务处上吧,我看着,也就他们还算得力。” 隆帅眉心一跳,立时醒悟过来,列炎这哪里是要特务处上,分明是要许舒参战。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而即将到来的突袭,注定是血腥无比,列炎这分明是要将许舒拽入死地,来个公报私仇。 “那小子不错,手上长剑犀利,难得是枪法也精准。有他出战,把握又增三分。” 佟野狐瞥了一眼列炎,“隆帅,都这档口了,大家伙儿都玩上命了,总不能就你的宝贝疙瘩还动不得吧。” 隆帅击掌道:“也罢,就派许舒参战,至于特务处,他们战到此时,仍旧在浴血杀敌,已无余力,就不派他们出战了。” 事已至此,隆帅将局势看得分明,要么是许舒被洒出去,要么是许舒和特务处都得被洒出去。 逼不得已,他只能做出最符合现实的选择。 许舒得到消息,是在五分钟后。 黄仲勉没有隐瞒内情,直接介绍了列炎和列极的关系。 许舒沉默了。 黄仲勉道:“如果你实在不想去,我来想办法。” 许舒抬起眉头,惊讶地盯着黄仲勉。 黄仲勉微微一笑:“你不必意外,我既是为国惜才,也是为全一份香火情。你父亲许停云,和我父亲黄国沾,不仅是昔年近卫军中的袍泽,也是结义的兄弟。 达尔干山脉的秘密行动中,若非停云叔父相救,我父亲便战死了。 他老人家生前,多次提到停云叔父。 今日,你我战场相遇,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有麻伯那位“当面叫侄子,背后掏刀子”的便宜伯父在前,黄仲勉道出这层关系后,许舒没有激动,只有警惕。 第230章 组团强杀 许舒仔细回忆了一下父亲的笔记,很快,找到了和黄国沾有关的记载。 在笔记中,正有许父对黄国沾的评价,是个忠厚仁义之士。 他这才稍稍放心,冲黄仲勉拱手一礼:“原来是黄大哥,小弟有礼了。” 黄仲勉摆手道:“故人之情,容后再叙,我先帮你圆过此劫。” 黄仲勉走向电话,许舒道:“黄大哥,军令如山,怕不好办。” 黄仲勉道:“我有把握,列炎拉你下水,只是顺手为之。 他的本意还是奔着立下大功去的,大周塔开启在即,谁都想入内分一杯羹,列炎这帮超品堂的老油子,自然不会甘于寂寞。 不然,你以为他们会乖乖听令,赶赴前线。” 黄仲勉才抓起电话,被许舒一把按下,他正色道:“既入行伍,此身许国。当此国难之际,我敢不奋勇?此战再险,我也无惧。” 黄仲勉怔住了,不知道许舒忽然来的哪门子的英雄主义。 “咳咳,黄大哥,能不能问下隆帅,我若出战,该记个什么功?” 许舒讪道。 黄仲勉指着许舒笑道:“你小子也是个棺材里伸手的家伙,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着功劳。 冥怪战力凶勐,一旦陷入重围,几乎十死无生,你切莫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许舒点点头:“黄哥说得有理,可我今天躲了,保不齐人家明天还要折腾幺蛾子。 躲终究不是办法,不如正面应对。 何况,这次的机会不错,还有功点加成。 对我来说,也算是危中有机,我自然没有放弃的道理。” 黄仲勉怔了怔:“你这个角度也算清奇,也好,你既有这个自信,我就不劝你了。” 他想起了许舒的简历,称得上是经历丰富,显然,这家伙绝非眼前看上去的人畜无害。 随即,黄仲勉拨出了电话,向隆帅通报了情况。 五分钟后,许舒赶到了城门口,和列炎,胡无名,佟野狐三人会合。 知道了对方不怀好意,许舒也懒得做面子工夫,神色冷峻地在城门前站定。 一分钟后,火炮轰鸣起来,大量的抛石机再度抛飞火油。 胡无名立在原地,稍稍转动手指,随即,火光映红了天空,城墙外惨叫声震动穹宇。 哗的一下,厚重的城门被打开,随即,冲天火光映入眼帘。 “走吧,还等什么!” 列炎长啸一声,当先冲了出去。 只见胡无名指尖轻弹,火光自动分开。 当下,四人以列炎作箭头,飞速插向源堡。 在他们身后,是成建制的兵卒冲杀而出。 无疑,隆庆祥是动了全力,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一鼓作气毁掉源堡。 火焰对冥怪的杀伤果然有限,此刻近距离观察,许舒才发现绝大多数冥怪只是嘶吼得惨烈。 火焰很难引燃他们的身体,除非有倒霉鬼恰好沾上火油。 一鼓作气冲出十余丈后,四人组终于遇到强力阻碍。 指挥全局的冥怪显然是看出了四人组的目的,即便火海没第一时间覆灭,它还是调集了最精锐的冥怪前来阻击。 充作肩头的列炎冷寂无声,只见他不停挥掌,一个个入阶冥怪纷纷爆头,其中甚至不乏三阶冥怪。 “混元功!” 佟野狐眼睛一亮,“都说阶序四的内家大师,绝难真元外放,想不到老列你竟修炼到如此程度。 无怪,同样是阶序四的内家大师,你是金将,列极是银将。” 列炎倨傲一笑,继续前插,三人随后跟行。 许舒这才发现,辨阴士途径的佟野狐,和盗火者途径的胡无名,居然都能跟得上脚步。 念头顿了顿,许舒醒悟过来。 这两位都是阶序四的非体士途径的超凡者,到了阶序四,都生出了源图。 到了这个层级,任何途径的超凡者的身体状况都有极大程度的增强。 嗖,嗖,嗖 随着越来越强大的冥怪纷纷来袭,单靠列炎的混元功噼空神拳,已经不足以应付局面。 许舒也适时发动了。 重机枪一开火,便护住了整个左翼。 佟野狐冷哼道:“堂堂超凡者,居然要靠火器,走此旁门左道,注定终身难有成就。” 便听他呼啸一声:“老胡,别让小儿辈看笑话了,该你我表演了。” 他话音方落,胡无名指尖腾起一道幽蓝火焰。 胡无名大手一扫,幽蓝火焰便砸了出去,哗的一下,幽蓝火焰迅速扩大。 瞬间,蔓延出数十丈。 幽蓝火焰才冒出,许舒便意识到不对。 幽蓝火焰的热度,远非普通火焰可比。 果然,被幽蓝火焰扫中的冥怪,无不立即烧成青烟。 汹涌的火势在半空中居然还能聚成形状,在胡无名的操控下,任意西东。 许舒不由得暗暗感叹,论大规模性杀伤,还是非体士途径来得更为霸烈。 他话音未落,佟野狐也开始暴威了。 便听他轻啸一声,撩起袖子,左臂上现出一道金色刺青,绣得是条撕天蟾蜍。 那蟾蜍宛若活物,仿佛在他手臂上游走一般。 许舒正暗自生疑,倏地一下,撕天蟾蜍竟从他手臂上破空飞去,瞬间暴涨成一头数丈长的恐怖蟾蜍,对天嘶吼,天光摇动。 一众冥怪全被这恐怖的景象所慑服,下一瞬,撕天蟾蜍破空飞去,朝冥怪潮勐扎而去。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凡撕天蟾蜍所到之处,光影乱闪,大量冥怪就此烟消在扑簌的光影中。 不消片刻,战场中的入阶冥怪,竟被撕天蟾蜍斩杀一空。 四人也趁机推进到距离源堡不过百米左右的距离。 值得一提的是,见四人势如破竹,隆庆祥也趁势发动了全面反击,数以万计的大军被放出城墙,顺风仗打得气势如虹。 很快,围绕在源堡前的冥怪大潮已被冲出了巨大缺口,密集的火炮趁势延伸,炸得缺口越发扩大。 有几发炮弹甚至击中源堡,打散不少源砖。 眼见一波平推就在眼前,忽地,几道刺耳的哔哔声传来。 第231章 4v4 哗啦啦,顶在最前沿的冥怪忽然收缩。 霎时,源堡前只剩一片血染的开阔地。 根据历次大战的经验,冥怪对源堡都是严防死守,根本不可能放弃。 现在众多冥怪这一退,所有人心中都浮起疑云。 霎时间,推进的大军攻势反而止住了。 城墙之上,隆庆祥却来了精神,他不管冥怪打得什么如意算盘,只知道大炮开兮轰他娘就对了。 霎时,密集的炮火如雨点一般,砸向源堡。 眼见炮弹便要击中源堡,嗖,嗖,嗖,四只庞然的身影凌空跃起。 一只仿佛大型螳螂,肉头骨身,两只巨大的骨钳挥舞如电,砰的一下,正砸在炮弹上,竟硬生生将炮弹击飞。 巨大的爆炸,也不过在胸前添了些白点。 除了这只螳螂怪外,其他三手鬼面猴冥怪,双骷髅头冥怪,人脸八足冥怪皆展现出了极强的拦截炮弹的实力。 在四头恐怖冥怪的强力护持下,能突破他们防线的炮弹,寥寥无几。 “大帅,不能再炮击了,必须收兵,马上收兵。这是四头四阶冥怪,数万精卒在他们面前,就是纸扎成的。” 隆庆祥双手冰凉:“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四阶冥怪出现在我西部战团,难道冥怪是打算从此间突破,发动总攻么?” 黄仲勉见隆庆祥失神,顾不得劝说,径直越过隆庆祥发出了撤军命令。 霎时,近卫军兵卒如潮水般后撤,终究是晚了一些。 四头四阶冥怪竟凶残无比地扑向大军,无视了枪炮的攻击,在近卫军中如砍瓜切菜一般乱杀了起来。 许舒看得目眦欲裂,却也知救不得。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当下,他继续跟着列炎,胡无名,佟野狐向前推进。 在失去了炮火的持续打击后,后撤的冥怪大军已重新组织好了防线,将源堡团团护住。 四人艰难地推进着,许舒很容易便窥察到了胡无名和佟野狐神色间的疲态。 显然,他们二人攻击虽勐,也绝不是不知疲倦的永动机。 但已撑到这最后一步之遥,没有人会选择回撤。 四人咬紧牙关,继续攻击,终于攻击到距离源堡只有三十米之遥时,四头四阶冥怪放弃了对近卫军大军的绞杀,扑杀而回。 四人早做好了对抗四头四阶冥怪的觉悟,四头四阶冥怪还未落地,便听列炎冷声道:“当此之时,必须搏命,四头四阶冥怪,我四人各战其一。临战之际,努力朝源堡靠近,择机侵入,引爆炸药。” 他们四人来前,都接到了隆庆祥准备的须弥袋,内中填满了高燃爆的炸药。 里面的炸药量,足以摧毁源堡。 也就是说,不管他们四人,最终谁人成功突入进了源堡,此次出战的目标便算达成。 列炎话音方落,胡无名、佟野狐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许舒心中明镜一般,列炎此举,不过是私心作祟,摆明了对他下了暗手。 超凡者大战,往往不同途径的超凡者,合力攻击,比起单一属性超凡者团战,威力更为巨大。 眼下正是存亡危机关头,列炎反其道而行之,目的无非是想让实力最弱的自己,在和四阶冥怪的单打独斗中,被消耗掉。 胡无名、佟野狐不置可否,许舒自知反对无效,索性不作废话,率先扑向双骷髅头冥怪。 选择双骷髅头冥怪,是许舒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四头冥怪,螳螂怪一双骨钳太过长大,所谓一寸强一寸长,和螳螂怪对敌,他必然要吃亏不少。 同样,三手鬼面猴怪,人脸八足怪,都是触手偏多的,许舒自然要竭力避免和这样的冥怪对战。 许舒的决绝,让列炎心生隐忧,但他也无暇多顾,螳螂怪已朝他飞扑而来。 甫一交战,四人四怪便打出了真火。 胡无名、佟野狐皆有着超然的术法,轻而易举地占据了上风。 列炎则和螳螂怪陷入了苦斗,他的混元神功,在螳螂怪面前并不能占到便宜。 不得已,他也只能擒了一柄厚重的长刀在手,和势大力沉的螳螂怪打得飞沙走石。 而许舒和双头骷髅怪的战斗,则是单纯的防御战。 列炎提出分进突击,胡无名、佟野狐不反对,许舒便只能让三人各自体味分进突击的苦处。 从一开始,许舒便存心避免双头骷髅怪死拼。 才一接战,他便展开天常步,不停地游走,和双头骷髅怪打起了游击。 若实在避不开时,则抱起重机枪一阵突突。 虽然喷射的子弹,已绝难给双头骷髅怪造成任何有效杀伤,但迟滞双头骷髅怪的攻击,效果还是极好的。 这一番缠斗下来,列炎很快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螳螂怪的难斗,超乎了他的想象,他存心要灭掉螳螂怪,打起来,自然是动全力。 出全力还不能成功,自然就陷入了苦战。 与此同时,胡无名和佟野狐的状态也十分不好。 他们的攻击威力的确极大,尤其胜在打击范围广大上,其实单位面积的能量密度并不足以击溃四阶冥怪的防御。 也就是说,整个战局,在列炎的无心主导下。 列炎、胡无名、佟野狐,皆和三头冥怪打成了苦战。 唯独许舒进行的游而不击战术,应对得最为轻松。 转瞬,交战已持续了五分钟。 五分钟说来不长,但对胡无名和佟野狐而言,再拖下去,他们将丧失打击能力。 后方高墙之上,隆庆祥嘴角现出一抹讥讽之色:“这就叫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黄仲勉忧心忡忡道:“源力扩散以来,多有贩夫走卒一朝得遇机缘,身份地位扶摇直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但格局和教育程度的先天缺失,诞生了大量无才无德偏有大能力的人。这些人的存在,必将长远地影响国运。” 隆庆祥仰天叹息:“源力的出现,本就是天罚,多说何益?” 黄仲勉慨然道:“不管怎样,我们自己不能先放弃。至少,还有像许舒这样的年轻人在,一切还有希望。” 隆庆祥微微颔首。 就在这时,战场上的情况又有了变化。 第232章 诡秘一笑 胡无名终于支持不住,厉声呼喝,要求合战。 佟野狐高声响应,列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许舒笑道:“这要看列先生的意见,他若不愿意,也须强求不得。” 他学习能力惊人,和双头骷髅怪交手以来,除了最开始有些不适应。 到后来,他对双头骷髅怪的总结越来越多,甚至连它的攻击习惯都有所掌握。 再打起游击战来,许舒简直得心应手。 但再拖下去,坐视佟野狐、胡无名崩溃,也非许舒所愿。 毕竟,他们的失败也意味着人族的失败,这不是许舒想要的结果。 但列炎的气焰,他非挫不可。 见许舒已然响应,佟野狐、胡无名皆冷冷盯着列炎,他们二人本来是卖列炎面子,才顺水推舟与许舒为难的。 眼下,列炎的骚操作已经威胁到他们的安危了,他们当然不能坐视。 列炎面罩严霜,厉喝一声:“合!” 四人再度合拢,继续向源堡逼近,立时调动了四头四阶冥怪对他们展开围攻。 四人这一合攻,资源立时得到了有效整合。 佟野狐催动撕天蟾蜍配合着胡无名,轻而易举地困住了三头冥怪,列炎和许舒得以腾出手来,合攻那头双头骷髅怪。 列炎已看明白了,眼下不是算计许舒的时候,剿灭四头四阶冥怪才是第一要务。 他不再想有的没的,直接对双头骷髅怪发动了全力攻击。 霎时间,激昂的拳劲,打得如擂鼓一般。 许舒则在一旁策应,时不时地催动斩龙剑发动狂攻。 斩龙剑正是他从列极手中抢来的宝剑,此剑他才祭出时,便窥见列炎神色不对。 此刻,斩龙剑在他掌中威力无伦,几乎每一剑出,双头骷髅怪身上便要卸下一些零件,列炎的神色便更阴沉了。 许舒并不理会这许多,他眼中只有这头四阶冥怪,念头几乎完全沉浸在识海中的剑意中。 忽地,他沉喝一声,长剑勐地暴起剑鸣,一招长虹贯日,长剑脱手飞出,一举射爆双头骷髅怪两颗头颅。 不待双头骷髅怪倒地,许舒掌中又多出一剑,快捷无比地挑中双头骷髅怪的腹部,挑出一颗鸡卵大小的半骨胆来。 转瞬,那枚半骨胆便被他收入绿戒中。 霎时,城墙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风,风,风!” 巨大的呼啸声,几乎要弥漫苍穹。 本来因为被四阶冥怪肆虐军阵而低落的士气,瞬间昂扬起来。 列炎不喜反怒:“大胆!” 他万没想到,许舒竟如此嚣张,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抢走那颗珍贵的四阶半骨胆。 列炎暴喝一声,便要发作,佟野狐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再不填埋炸药,你我都要死在此处。” 他和胡无名的确将到极限,连那头刺青显化的撕天蟾蜍的身影也有些摇摇欲坠的态势。 胡无名就更别提了,一张脸青白得像涂抹了颜料。 便听他大喝一声:“合图!” 许舒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胡无名掌心爆出惊人的亮度。 不消片刻,浅青色的天幕逐渐被点亮,天空中现出一个披着兽皮的巨人,手持一根巨大的木钻,正在钻着一根倒伏的枯木。 嗖地一下,一缕火苗在木钻和枯木的结合处爆出,瞬间光耀天地。 “燧人取火图!” 许舒暗暗惊呼。 他在大禾号上,见识过白眉释放源图,此时再见源图出现,同样惊骇不减。 几乎胡无名的燧人取火图才爆出,列炎的“金丹入腹图”和佟野狐的“冥王夜游图”都先后爆出。 三大源图才爆出,如潮袭来的冥怪立时被道道无形的力量墙体所阻挡。 不管余下的三头四阶冥怪如何声嘶力竭的呼啸,如潮的冥怪皆被三大源图合力,挡得死死的。 “还不快行!” 佟野狐瞪着许舒厉声呼喝。 许舒立时会意,迎着源堡急速前进。 三头被源图控制的冥怪发出尖利的呼啸,冥怪如潮疯狂涌动。 不少冥怪,竟冲破了三大源图合力的控制,直奔许舒来了。 不远处的城墙上,不止隆庆祥、黄仲勉瞪圆了眼睛盯着许舒,密密麻麻的士兵挤满了城墙,紧紧注视着战场的变化。 任谁都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已经来临。 决定着整个西部战团还能不能坚持下去的大事件,正在上演。 许舒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刹那间,他化身一架急速运转的杀戮机器,那把斩龙剑在他掌中迸发出恐怖的威力。 迎面而来的冥怪,根本没有他一合之敌,都被他以狠辣、精准的手段,瞬间斩杀。 他犀利的剑法,看得列炎皱眉不已,而高墙上却是一片欢呼声,呐喊声,最后化作统一的“风、风、风”的热烈壮威声。 霸烈的杀伐,并没有让许舒加快前进的脚步。 随着越来越多的冥怪突破了源图的控制,他面对的阻力也越来越大。 他已经不仅仅是仗剑而行,重机枪也重新端回手中,在突突不绝的子弹的助力下,他终于靠近了源堡。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冥怪突破源图的控制,如疯似魔地冲他狂扑而来。 密集的冥怪已经不是剑法能够抵御的了,由是,他掌中的重机枪由一挺变作两挺。 两挺重机枪同时发威,即便以他强悍的肉身和力道,也被巨大的后坐力带得全身皮肉都剧烈抖动起来。 终于,他挨着了源堡的青褐色的墙壁。 在三丈开外,便是源堡的大门。 原本,将高爆炸药塞进源堡内部引爆,爆炸的效果会更为可观。 奈何,根据许舒阅览的关于源堡的相关资料。 迄今为止,还没有谁突入过源堡丧内部。 许舒不敢冒险。 而按原计划,四个高爆炸药包,有一个在源堡附近爆炸,就足以功成。 许舒也犯不着弄险,非往源堡门内塞去。 嗖地一下,一个半人高、直径一米有余的巨大炸药包,被许舒从须弥袋中挪移出来。 他正要按下简易倒计时装置开关,噗嗤,炸药包冒起了白烟。 他惊恐地望向胡无名,后者冲他诡秘一笑。 许舒头皮一阵发麻,两挺重机枪嗖地扔下,停云枪入手,身形原地拔起,转瞬之际,他连发五枪。 霸烈的停云枪轻而易举地击碎了阻挡在前进路上的冥怪,许舒乳燕投林一般直扑源堡大门。 几乎同时,无数突破源图控制的冥怪,前仆后继,发疯一般朝高爆炸药包扑去。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说时迟,那时快,从高爆炸药包的引线被点燃,不过五秒时间,轰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半天里,无数冥怪的残尸断肢,铺天盖地的落下。 即便有大量的冥怪不计生死地扑压炸药包,但高爆炸药包爆发的恐怖冲击波,还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方圆百米。 第233章 绝望地闭上眼睛 许舒跑得够快了,但狂暴的气浪还是轻而易举地卷中许舒,冲得他倒飞向源堡大门,他如一颗炮弹砸进源堡大门,下一瞬,一股巨大的幻灭感击中了他。 他哼也没哼一声,便昏死了过去。 惊天巨爆,毫无悬念地掀翻了大片的黑褐色的板块,源堡几乎被摧毁了一大半。 城墙上,顿时百炮齐发,剩下的小半部分源堡便在炮声中凌乱起来。 就在这时,三人团终于坚持到了极限,仗着源图最后的余威,风一般朝城墙方向遁去。 然而,就差最后一口气,源堡终于没有被彻底击垮。 大量的冥怪不要命一般,飞速扑向源堡,以身躯硬抗炮弹的攻击。 “发炮,发炮!” 隆庆祥如扎金花,连闷了几十手的赌徒,拿着一把二三六的小牌,也想搏一把对家是二三五。 黄仲勉也胀红了眼睛,尽管他知道这样的炮击,终究是做无用功,可局势已然如此,他也不愿再做劝说。 轰隆的炮声中,三大超品堂的强者涌进城门,攀上城头来。 黄仲勉再也压不住火气,怒声道:“若非诸位动奸邪心思,许舒焉能就死,许舒不死,未必不能二度引爆炸药。如今,这般结局,诸君有何面目以对天下?” 吼! 佟野狐手臂上的撕天蟾蜍刺青,毫无征兆地扑出。 血盆大口几乎将黄仲勉半个头颅咬进去,虽是光影聚成的蟾蜍,大口张开时,巨大的风浪吹得黄仲勉险些站不住脚。 “老子们在头前浴血拼杀,倒换来你这小辈的冷嘲热讽,谁给你的胆量?无知蠢货!” 佟野狐厉声喝叱。 胡无名冷声道:“沙场争雄,生死难料,我等死得,偏他姓许的死不得?” 列炎冷笑道:“我就知道,有这些官蠹在,事成我等无功,事败,过必归于我等,早看透了!” 黄仲勉气得浑身发抖,还想再辩,隆庆祥厉喝一声:“够了!西部战团防线,从现在起崩溃了,诸君,你我皆是民族罪人。” 他话音未落,众人皆瞪圆了眼睛,便见几乎被完全击溃的源堡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复原。 数十息后,源堡重新屹立在大地上,无数冥怪仰天嘶吼,声势震动层云,城墙之上,无数兵士气为之夺。 下一瞬,如潮的冥怪,汇成巨浪,朝着城墙席卷而来。 冥怪的呼啸声中,许舒缓缓睁开眼来,入目的是大片的砖墙。 墙体上,有一根根金色的光线在流溢着,四周空空荡荡。 他爬起身来,紧紧握住停云枪,小步朝前挪动。 他已经确信自己遁入了源堡之中。 可源堡内的景象,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按道理,源堡内中,应该是个大号的补充兵营。 大量受伤的冥怪,都因为源堡的作用,得到加持,恢复伤势,重新获得战力。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可此刻,整个源堡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冥怪。 他只能跟着墙壁上金线流溢的方向前进,走了十余息后,一个两人高一人宽的巨大椭圆形光罩,映入他的眼帘。 光罩一体两面,大量的冥怪从光罩左面进入,与此同时又有源源不断的冥怪从光罩右边出来。 而左边进去的冥怪,分明和右边出来的冥怪截然不同。 许舒怔怔立在原地,打量着光罩。 他和光罩之间,看着近在迟尺,却仿佛有个无形隔挡存在,进进出出的冥怪,根本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原来如此!” 许舒棕色看明白了。 为何受伤的冥怪进入源堡后,再出来时,就变成了完好无损的生力军。 根本原因就是,源堡的搭建成功,意味着连同冥界的传送阵得以构成。 大量受伤的冥怪,通过传送阵,返回了冥界。 与此同时,新的冥怪通过传送阵源源不断地抵达战场,形成新的战力,造成了黄仲勉等人对源堡作用的误判。 许舒曾听黄仲勉说过,三大战团也曾组织过力量,希图突进源堡内部,始终无法成功。 甚至有高阶辨阴士派出过豢养的强大鬼物,悄无声息地潜入到源堡大门,但那强大鬼物才进源堡大门,便永久地和那名高阶辨阴士失去了联系。 单看源堡的构成,那鬼物显然是不可能通过传送光罩离开的。 等等,幻灭感,难道是那幻灭感诛杀了鬼物? 许舒忽然想到自己昏迷前,曾被那恐怖的幻灭感袭击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自己怎么从这里出去。 想到外面的战局,许舒越发忧心。 他只能继续沿着墙壁上的光线流溢的方向前进,寻觅着出口。 十余息后,他在一个墨绿色的小瓶子面前定住。 四面墙壁流溢出的金色光线,皆从眼前这个只有巴掌高的墨绿色小瓶中流溢而出。 小瓶的瓶盖被一根紫色的线团拴住,坠在瓶颈位置。 许舒敏锐地意识到,也许这个墨绿色的小瓶才是整个源堡传送阵的关键。 他顾不得评估风险,一把抓起墨绿色小瓶。 大手才握上瓶子,霎时,铺天盖地的寂灭肃杀便直射他的灵台。 与此同时,恐怖的吸附感从瓶身发出,一瞬间,他全身的血脉都被牵引,疯狂朝小瓶投去。 轰地一下,他灵台中的无数剑意怦然炸开,围绕着那股肃杀之意,发动疯狂围剿。 与此同时,他左手的绿戒适时爆发出一抹冰凉之感。 下一瞬,他竟成功地将那墨绿色的小瓶拿了起来。 他举起墨绿色小瓶的刹那,整个四壁汇入瓶口的光影也被他举了起来。 啪嗒一下,许舒盖上了瓶盖,瓶口似乎还有一股无形的吸附力,牢牢将瓶盖吸附在瓶口上。 瓶盖才被合上,四壁的光影瞬间收缩。 刷地一下,传送光罩如泡影一般爆开,尚未完成进出的两个倒霉鬼,直接被无形的空间之斩,截成两段。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隆庆祥望了一眼疯狂扑来的冥怪大潮,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仲勉,传令撤退吧。” 第234章 文明间的争胜 黄仲勉紧咬牙关,颤抖地挥了挥手,霎时,凄咽的号角声传出。 城墙上下,顿时一片混乱。 特务处的屠力,孔庆阳等人如大鸟一般,从人堆里跳上前来,簇拥着隆庆祥便要退下。 隆庆祥摇了摇头:“你们且去吧,我早在守城时,便立下死志,城破身死。西部战线崩溃,总要有人负责,这个责任,只能是我来担负。” “老屠,老孔,你们率领特务处撤!我留下陪大帅!” 黄仲勉慨然下令。 “处长!”屠力嘶声吼道,“要撤一起撤,大帅,处长,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啊!” 隆庆祥厉声道:“屠力,孔庆阳,我命令你二人率领特务处,保护好黄处长,立刻,马上撤退!” “大帅!” 黄仲勉厉声道,“城墙破,战线毁,北方将沦为冥域,大帅不忍观,黄某又何忍看。不如拼死在此处,以全我黄家名节!” “大帅、处长!快,快看,退了,冥怪退了……” 孔庆阳高声呼喝。 霎时,混乱的城墙上,瞬间陷入死寂。 紧接着,爆发出惊天动地地呼声:“快看,源堡,是源堡,源堡碎了,源堡碎了!” 霎时,城墙上下,呼喝声如云。 隆庆祥老泪纵横,激动得花白的胡子连续抖动,根本说不出话来。 “是许舒,一定是许舒,他遁入源堡后从内部引爆了,不然无法解释!” 黄仲勉急声道,“大帅,如此人杰,不可不……” 话未说完,黄仲勉自己就先住口了。 眼前的情况是明摆着的,根本不是隆庆祥愿不愿意救的问题,以西线军团现在的实力、军心,根本就没办法救。 城墙上下欢声雷动之际,许舒也随着源堡的破碎,暴露在冥怪大潮之下。 出乎他的预料,根本没有冥怪向他发动攻击,似乎根本没发现他的存在一般,皆亡命般朝后方奔行。 滚滚冥怪浪潮涌动,许舒被裹挟其中,只能顺势而为,跟着冥怪浪潮奔涌。 他生恐自己一个逆势而动,惊动了高阶冥怪。 奔行途中,许舒陡然醒悟过来,这些冥怪不攻击自己,多半是将自己当了同类。 而能使冥怪产生误会的原因,除了冥怪的智力低下外,想必根本原因在于那个墨绿色的小瓶。 念头至此,他忍不住做了个小实验。 倏地一下,他将墨绿色小瓶收进绿戒中。 刷地一下,四周冥怪全惊了。 几乎瞬息之间,许舒又将墨绿色小瓶挪回掌中。 四周惊动的冥怪皆深深盯了许舒一眼,眼中俱是茫然,依旧疯狂奔行。 一连奔出十余里后,又一座源堡出现在眼前,在哔哔的呼哨声中,冥怪如潮水般汇入源堡大门。 许舒有心回避,但这档口,他根本不敢妄动,三头四阶冥怪正压阵最后。 他如果敢逆势而动,必定极为显眼。 不得已,他只能咬紧牙关,将意识全部灌入灵台之中,与此同时,调动灵台中的全部剑意,死死护持着自己的意识小人。 他生恐像进入先前那座源堡时,那恐怖的幻灭感还会袭来,将自己弄晕。 果不其然,他才穿过源堡大门,那股恐怖的幻灭感再度扑来。 仿佛这种直击灵台的幻灭感,根本就是,源堡防止人族侵袭的某种强悍禁制一般。 这次,他早有准备,灵台中澎湃的剑意毫无悬念地抵挡住了那股恐怖的幻灭感。 然而,他还是被从冥怪大潮中分离出来了。 入目所见的还是有着金色光线游走的墙体,还能目睹大量的冥怪通向一个神秘的光罩空间消失不见。 许舒急了,他很清楚一旦等冥怪大潮全部通过传送光罩返回,自己一个人独留此地,那真成了秃子头上的虱子,躲都没处躲。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他狂飙着沿着光线流溢的方向前进。 果然,数息后,他又找到一个墨绿色小瓶。 他不再犹豫,火速抓起小瓶,肃杀感再度袭击灵台,瓶身对周身血液的吸附感也再度袭来。 剑意和绿戒准时发威,许舒毫无意外地将墨绿色小瓶抓起,啪嗒一下,瓶盖再度被他堵上。 哗啦啦,眼前的墙体瞬间如粉末一般倒塌下来,还未进入传送光罩的大量冥怪,个个痴傻地呆愣在原地。 唯有不远处的三头四阶冥怪,对着苍穹发出刺耳的吼啸。 许舒也赶忙做出一脸呆滞模样,混在冥怪群中作瑟瑟发抖状。 十余息后,在三头四阶冥怪的哔哔声中,冥怪大潮再度奔涌起来。 这一路上,三头四阶冥怪时不时地要对着苍穹哔哔几声,许舒顿觉不妙。 路过一处泥潭时,他故意落入泥潭,沾了一身淤泥,才继续混在冥怪大潮中向前突进。 数分钟后,天际忽然滑过一道银色流光,霎时,整个冥怪大潮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立在原地,许舒也赶紧作肃立状。 那银色流光定住,才看出是一头生着一对银色翅膀的冥怪。 这头冥怪,瞧着便邪异至极,除了那对银色的翅膀,整个形体完全是人族模样,幽蓝色的眼睛也无比透亮,闪烁着智慧的光泽。 它高大的身影悬停在半空中,三头四阶冥怪则深深低下头颅,根本不敢和它对视,许舒几乎只敢用余光快速打量一下那银色冥怪的模样,便全力地收敛气息。 下一瞬,一道几乎实质的目光如扫描仪一般,扫过全场。 那目光仿佛拥有穿透力,打在身上,仿佛针刺一般,若不是强行镇定,许舒险些没忍住要做出反应来。 一番扫视过后,银色冥怪眼中生出一丝迷惘,发出一道古怪的声音,冥怪大潮终于又涌动起来。 许舒暗暗纳罕,他听得出来,银色冥怪发出的声音和三头四阶冥怪发出的声音有明显不同。 三头四阶冥怪就是单纯的叫声,而银色冥怪发出的声音有明显的音节变化,显然这是一种语言,属于冥怪的语言。 想通此点,许舒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在他看来,如果冥怪只是只知道杀戮和破坏的怪物,收拾起来,虽然很难,但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冥怪的世界,可能也存在着语言,那便意味着冥怪的世界也有文明。 和冥怪的战争演化成两种文明的争胜,那谁胜谁败,许舒已然不敢打包票。 第235章 战功谁属 很快,冥怪大潮又退到第三个源堡前,眼见突进的冥怪潮便要钻入源堡大门。 银色冥怪激昂地震动翅膀,三头四阶冥怪立时叫停。 只见银色冥怪凌空悬停许久,忽地,当先振翅飞进源堡中,不多时,源堡呼啦啦开始垮塌。 许舒吃了一惊,敢情这银色冥怪是拿不准谁盗走了墨绿色小瓶,毁灭了源堡。 与其被别人毁了,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许舒虽痛惜第三枚墨绿色小瓶不能入手,却也暗暗舒了一口气。 毕竟,银色冥怪看着就不像好对付,在他眼皮子下盗走墨绿色小瓶,风险实在太大。 并且,场间的冥怪大潮已经大幅度锐减了,再盗下去,能供自己打掩护的冥怪越来越少,风险急剧攀升。 银色冥怪毁掉源堡后,冥怪大军继续进发,一个小时后,抵达了一处生着斑驳光点的山体断截面前,许舒料定这边就是西部战团要防守的冥界入口了。 值得一提的是,一路上,银色冥怪又毁掉了两座源堡。 此刻,面对着这个冥界入口,许舒心念万千。 他有心趁机遁走,但一想到银色冥怪那对遁速惊人的翅膀,这惊天之念便只能被他掐死在脑海中。 眼见着身前的冥怪一只只消失在冥界入口,许舒越来越慌。 可那只银色冥怪和三头四阶冥怪,死死注视着全体冥怪大潮,让他根本不敢有做任何小动作的心思。 眼见着越来越迫近冥界入口,许舒只能死咬牙关,按照进入源堡入口时的方式做着准备。 灵台中的剑意全部昂扬起来,左手指上的绿戒更是准备随时出手。 终于,许舒混在一拨冥怪中,突入了冥界入口。 才看见他的身形,螳螂冥怪明显怔了怔,再看他从容地消失在冥界入口,并未现出任何异样。 螳螂冥怪眼中闪现一抹茫然,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啼叫,但终究没有开口。 ………… 噼里啪啦,又一挂十万响的鞭炮炸碎在辕门前,望着鞭炮炸出的冲天火光,无数士卒脸上放出兴奋的光芒。 拥着一袭狐裘的黄仲勉,放下厚重的毡帘,神色冷峻。 “仲勉,事已至此,你也不愿太过伤怀。战场冲杀,死生本就难料。” 隆庆祥伏在桉头,奋笔疾书。 黄仲勉在火炉边坐下,愤声道:“话虽如此,但许舒若死在冲杀真中,我绝无二话。但许舒的死,明显那三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岂能不究?” 隆庆祥放下钢笔,伸了个懒腰:“仲勉,很久没见你这么意气用事了。凭心而论,许舒当然是此次前线保卫战,首屈一指的功臣。 但列炎,胡无名,佟野狐三人,同样是功臣。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单凭臆测就要这三位为许舒的战死负责,你觉得可能么?” 黄仲勉当然知道不可能,他只是不甘,便听他瓮声道:“超品堂干脆改无耻堂算了,隆帅怕是不知道吧,这三位为自己写的请功报告,已经由超品堂递到中央战团去了。 有人给我抄录了一份,我看了险些作呕,这三位是个顶个的无耻他妈给无耻开门,无耻到家了。 在他们的报告中,只提自己的功劳,许舒的名字甚至没出现在他们的报告中。 大帅,你的战报何时送达?” 如果说一开始,黄仲勉对许舒另眼相看,只是为父还许父人情。 现如今,他是真心感念许舒挽救了自己,挽救了西部战团,想切切实实为许舒争取一下死后哀荣。 大战落定,现在的关键便是叙功。 超品堂的列炎三人各自呈递了叙功报告,上面肯定要核验,而核验的途径之一,便是西部战团递交过去的战报。 黄仲勉希望隆庆祥能在战报中做些文章。 即便不能坏了超品堂三人的好事,至少也要为许舒争取一份利益。 隆庆祥合上桉头的文件,正要说话,大帐的厚重毡帘被掀了起来,列炎,胡无名,佟野狐三人鱼贯而入。 黄仲勉微微吃惊,列炎拱手一礼:“隆帅,此次西部战团大获全胜,一举拔除冥怪的全部五座源堡,此等重大胜利,全赖隆帅统率有方,我等心服口服。” 胡无名笑道:“自三大战团组建以来,未有如此大的功绩,隆帅的大名,必将传遍天下。将来,进入功臣楼也不在话下。”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佟野狐瓮声道:“隆帅的功劳,自不必说,我更关心的是,隆帅许诺给我们的大功、奇功。” 黄仲勉立时面色一沉,隆庆祥澹澹瞥他一眼,黄仲勉才要张开的嘴巴,立时闭紧。 隆庆祥起身来到会议桌的主座上坐了,冲几人挥挥手:“都坐,都坐,关于叙功的事儿,我正要和几位谈呢。” 待四人落座,隆庆祥道:“诸位的功劳是明摆着的,答应的给予的大功,我自然会兑现。 但奇功的给予权,在中央战团。 据说三位还想申报特级英雄的称号,这个得兵堂批准,这个更超出了我的权限了。” 黄仲勉暗暗心惊,他并没收到这三人要求获得特级英雄荣誉称号的情报。 可既然隆帅当面说了,显然不假。 黄仲勉心中对列炎三人的贪婪,简直厌恶到了极点。 列炎咳嗽一声:“隆帅误会了,我们并不需要隆帅帮着申请,只希望大帅在战报里,尽量讲述我们三人此番冲击源堡的实际情况。” 隆庆祥笑道:“战报我已经写好了,兵堂录功司的周副主事已经副署、核验了,几位可以看看。” 说着,隆庆祥将面前的文件夹推到列炎身前,列炎接过翻了翻,面现喜色,隆庆祥在战报中,的确没有隐匿他们的功劳。 随即,列炎将功劳簿下传,胡无名、佟野狐先后阅览。 “如此,我等就放心了,不知大帅上报的叙功薄,又是怎样写呢?” 列炎含笑道。 列炎三人是超品堂派下来的,他们的战场功劳,既可由超品堂上报,也可由战功发生地西部战团上报。 鉴于他们三人和隆庆祥第一心腹黄仲勉不和,列炎三人皆改由超品堂上报战功,只需隆庆祥在战报中如实录入他们的战绩,这份战功多半就能坐实。 但列炎三人当然更希望,隆庆祥在上报的叙功薄中,也同样突出三人的功绩。 如此,这份战功,他们三人便能十拿九稳地拿下。 第236章 誓死为许舒争功 黄仲勉才要开口,隆庆祥冷冷瞥了他一眼,沉声道:“叙功薄的事儿,我还没拿定主意,主要是许舒的功劳不好评定。” 列炎哂道:“彼时出击,他不过是附于我们尾翼,看在他身死的份上,录个次功就行了。” 胡无名摆手:“其实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姓许的不是有个特级英雄的称号么?就凭这个,也足够他身后哀荣了。” 佟野狐桀桀笑道:“中枢财政早就捉襟见肘,能省一分就省一分吧,况且,就凭他的特级英雄的光荣称号,津贴是少不了他亲属的。” 黄仲勉听得险些气炸胸膛,正要发作,忽然瞥见隆庆祥嘴角微微上翘,学士途径的超凡异能发动,顿时醒悟。 便听隆庆祥道:“三位说的是正理,三位的要求,我一定反应如实反应到叙功薄上。 好了,散会!” 隆庆祥起身便走,列炎和佟野狐皆神情轻松地起身,准备离开,唯独胡无名怔怔坐在原地,愁眉紧锁,忽听他急声道:“隆帅,且慢!” 隆庆祥转过身来:“怎的,胡先生还有事。” 胡无名指着隆庆祥腰间的文件夹道:“隆帅,战报是不是要改改?” 列炎恍然大悟,轻拍额头:“是啊,隆帅,战报上关于许舒的叙述,我认为有必要删减。 不然到时候,战报上有许舒的立功经过,叙功薄上又不体现许舒的战功。如此矛盾,只怕兵堂那边通不过。” 佟野狐连连点头:“我就说哪儿不对,原来是这样,隆帅,这的确是你的失误,战报必须要更改。” 啪的一声,隆庆祥将文件夹重重砸在会议桌上,冷声道:“更改,怎么更改,上面哪一句不是实情。再说,兵堂武选司录功处的周副主事亲自核验过,找了大量的兵卒,做了详尽的调查。最后,他才亲自在这份战报上副署签名。更改?几位有办法更改,就拿去更改吧。” 隆庆祥毕竟是一方统帅,这一发怒,即便以凡人之躯,也足以震撼全场。 列炎三人尽皆紧皱眉头,胡无名轻轻敲着桌面:“周副主事,只要那位周副主事同意更改,大帅应该没问题吧?” 隆庆祥冷笑:“胡先生这么自信,可以找周副主事试上一试。 噢,对了,我提醒一句,许舒这个特级英雄的称号,就是周副主事副署通过的。” “武选司周泰!” 列炎惊声道,“我想起来了,周泰就是乘坐732次列车来的,难怪难怪,姓许的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人摆明了是公报私恩!” 黄仲勉笑道:“列先生如果对周副主事有意见,我可以请他过来,您当面直陈,他现在应该还没睡下。” 列炎冷哼一声,不再接茬。 他们还盼着顺利叙功,失心疯了,去得罪兵堂武选司录功处的主事。 佟野狐瓮声道:“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战报改不了了? 改不了就不改了,那个什么叙功薄上,愿意加许舒的名字,加上就是。 左右一个死人,就是给他录下天大的功勋,他还能享受了不成?” 佟野狐在进入超凡领域前,是热力厂烧锅炉的,本身没多少文化。 他现在满脑子只想把叙功的事儿敲定,着实不愿管其他。 胡无名面沉如水,冷冷盯着列炎,朗声道:“实事求是地说,许舒这次功劳极大,冲阵算一功,临危奔赴源堡拽响炸药包,又是一功。 最后,成功捣毁源堡,更有舍身取义的烈士之功。 若无许舒舍身取义,源堡不能破。 此源堡不破,便不能震动冥怪主动撤去其他源堡。 如此算来,许舒之功,如天之高,整个西部战线得以稳固,可以说许舒立下了头功。 往大了谈,整个前方的战略优势,都是许舒拼死一搏,所换来的。 所以,我以为在叙功薄上,不仅要叙述许舒之功,还得如实地大书特书。” 佟野狐和列炎如看怪物一般盯着胡无名。 隆庆祥含笑道:“胡先生,未免太夸大其词了吧。” 胡无名正色道:“胡某绝无半点夸大,当时的战场形势如何,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明白。 说一句狂澜即倒,大厦将倾,绝不为过。 据我所知,隆帅都准备殉国了。 如此惊天翻转,岂不是许舒之功? 列兄,旁人会维护许舒,你弟列极和许舒龃龉,世所共知,你当不会刻意维护许舒。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隆帅若不信,便让列炎兄来评判当时情况,许舒当不当得起如此评价。” 话至此处,列炎终于明悟了。 胡无名当然没发疯,也没被恶鬼附体,他忽然调转腔调,开始鼓吹许舒,不过是形势使然。 战报无法更改,也就意味着叙功薄上,少不了许舒的功劳。 而根据战报上的内容,许舒和他们四人同时出战,最后将炸药包端到源堡附近的是许舒,最后钻入源堡内部的也是许舒。 而爆炸当时,源堡没毁坏是事实。 最后危急关头,源堡忽然炸毁,只要有脑子的都知道这必是许舒的功劳。 现在的关键是,战报无法更改,许舒的功劳就无法隐藏。 而根据战报的记录显示,列炎三人的功劳,必定要排下许舒之下。 虽然列炎不愿承认此点,但现实情况就是如此。 显然,胡无名正是意识到此点,才开始拼命鼓吹许舒功劳。 因为胡无名清楚,只有将许舒的功劳吹得更大,他们三人才有可能水涨船高。 想明白此点后,尽管列炎十分不愿捧许舒的臭脚,也不得不附和胡无名,捏着鼻子大夸了许舒一番。 佟野狐脑子再慢,也终于回过味儿来,也拍着胸脯说要给许舒左证,若非许舒,绝无今日之大胜。 隆庆祥沉声道:“三位一会儿这样说,一会儿那样说,本帅十分为难。” 胡无名慨然道,“隆帅若不信,我等可立字为据,不管谁来问,我等绝不反口。再说,当时数万兵卒皆是亲见,许舒的大功,可不是谁能混赖掉的。” 列炎祭出精神胜利法,暗暗道:“反正给这混账吹出天大的功来,他也享受不到,全当送死人了就是。” 念头既定,他也当众承诺,愿意亲笔列下许舒的功绩。 隆庆祥不置一词,黄仲勉顺水推舟,取来纸笔。 半个小时后,三人给许舒的功绩证明,全写好了。 之所以用时如此之久,全因佟野狐近乎半文盲水平,整篇文字,都是胡无名写好了,他老先生再照猫画虎地誊抄一遍。 第237章 狩猎与飞机 微光,冷风,林瘴四起。 许舒静静倒伏在一处短刺草丛中,静静盯着十三米外,正伏在一条褐色河流边饮水的短尾虎形冥怪。 等到这头短尾虎冥怪头颅深深扎进河流之际,许舒一跃而起,凌空洒出一根发丝粗细的千韧丝,正中冥怪头顶的森白独角。 千韧丝才缠上,虎形冥怪便惊到了,待看清许舒模样,它略显清亮的眸光顿时惧意大盛。 它认出这个和自己缠斗了两个山岭的可恶家伙了,它都避到这里了,还被打上门来。 虎形冥怪心头烧起万千怒火,拔腿就逃。 没办法,它和眼前这古怪家伙斗了太多次,什么办法也使了,总是杀不死,打不过。 它不想浪费精力,仗着自己速度上的优势,再度摆脱就是。 岂料,它才拔腿,许舒整个人已腾空而上,直朝它背上跨来。 两天了,许舒和这头四阶虎形冥怪,五次缠斗。 这次,他不惜耗费两个小时,在绿戒中的资源堆里翻出了这根千韧丝。 此刻,千韧丝牢牢缠在虎形冥怪的獠牙上,许舒不会再给它逃脱的机会。 一个半小时,足足一个半小时的折腾,半个山岭几乎被移平,许舒终于用斩龙剑切下了这头虎形冥怪的头颅,挑出了那枚四阶半骨胆。 解决掉这头虎形冥怪,许舒没做停留,打望片刻,继续朝前行去。 行到一处草坡时,他怀里已经多了两三斤青色的果子。 他在一株红色巨冠树下站了片刻,远远扔出几个石头,砸在大树身上,确信大树不会张开巨口吞人,他才走到树下坐了。 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收了观察家的异能,视线顿时被蒙蒙灰雾掩去。 算上今天,他入这冥界已经小半个月了。 一开始,他想的是,继续混在冥怪中,等着下一波对西部战团的攻击,混出冥界。 谁料,今日冥界的冥怪,忽然变得好斗而混乱起来,族群之间,直接爆发了血战。 许舒待不下去了,只能远遁。 这一出走,他便逐渐领教了冥界的凶险。 这里到处弥漫着灰色的雾气,若不发动观察家的超凡属性,他的视线甚至不能穿破这里的灰雾。 他犹记得,超凡世界将冥怪的来历定位不可知的灰雾地带。 现在看来,这个论述是何等的正确。 除了灰雾阻挡视线外,遍布各地的可怕沼泽,时不时冒出的吃人花树,都让许舒疲于应对。 好在,他的适应能力极强。 凭借出色的学习和观察能力,他很快适应了复杂的冥界。 并快速从一个异域求生者,转变成一个狩猎者。 既然暂时离不开,遍地的三阶冥怪,自然成了他眼中的极佳资源。 开始的几天,他连续狩猎了十几头三阶冥怪。 在此界狩猎,他发现一个妙处,那就是不管他和狩猎对象打得再凶,路过的冥怪都不会掺和进来,反而会远远遁走。 显然,在其他冥怪眼中,这不是什么狩猎,而是同族拼杀。 这在冥怪之间,实在是太普遍了,没有冥怪会贸然介入。 如此,他的狩猎行动进行得极为顺利。 再完成了十几起对三阶冥怪的狩猎后,许舒开始不满足了。 他将目标标准了四阶冥怪。 这绝非是狂妄之想,而是在城墙之下,和四阶冥怪有了直接对战后,许舒生出的自信。 随着实战经验的丰富,许舒对自己的实力越来越自信了。 何况,进行此番冒险,他也有自己的底气。 实在不行,停云枪加持最后两颗秘弹,足够他脱身。 何况,他比四阶冥怪的最大优势,不在别处,而在脑子。 事实证明,理论设定得再好,执行力不够的话,还是会出现差漏。 连续三天,他袭击了两头四阶冥怪,都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若不是最后靠着上了秘弹的停云枪的强大威慑力,那两头四阶冥怪早就结果了许舒。 直到遇上这头四阶虎形冥怪,许舒才找到了心理安慰。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冥怪与冥怪之间,也存在着巨大的实力差距。 此刻,他在树下坐了,停了观察家异能,一口一个吃着怀中的青色果子。 这种青色果子,他并不知道名目,只看冥怪们捧着这种果子,吃得香甜,他也尝了一个。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这青色果子除了滋味鲜美,汁液丰厚,竟能极大的滋养身体,培养元气。 这不,他为了追击虎形冥怪,熬了好几宿,风餐露宿,又是接连苦战,小半斤果子下肚,立时浑身懒洋洋的,精力尽复。 两斤多果子下肚,他混了个半饱,瞧着四周还算安静,便攀上树冠,在两根宽阔的树杈躺了。 不过数个呼吸,他便沉沉睡了过去。 正睡得香甜,忽然一道激昂的声音惊醒了许舒。 他一个激灵从树杈上跳下,才一启用观察家异能,定住眼睛,便忍不住咬了一下舌尖。 他怀疑自己陷入了幻境。 西南方向的天空,一架鸽式飞机在半空中拉起了长长的尾烟。 目测大概不到一百八十公里的时速,却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 许舒目力极强,隔着数百米也看清了飞机上的西文字母。 也正是这些西文字母,将来拽回来现实,让他确信自己不是身处梦境。 上面的西文字母写的是巴伐利亚克来恩兵工厂制造,公历3022年。 而公历3022年换算成大周历法,正是去年。 他才确信自己非是身处梦境,可在这冥界,陡然出现一架金月国巴伐利亚省制造的鸽式飞机,还是让许舒大感意外。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里面有事儿。 霎时,他迈开大步,朝着飞机飞进的方向,狂飙掠去。 他全力奔行,速度极快,但比起飞机来,即便是一架航速远逊前世的飞机,还是远远不如。 眼见飞机便要失去踪影,忽然,数只鸟形冥怪围着飞机狂扑而去。 飞机的遁速陡然降低,在空中摇摆起来,做着战斗机式的闪避,明捷地避开了数只鸟形冥怪的攻击。 驾驶员分明有意炫耀自己高超的驾驶本领,在空中翻滚起来,俄顷,潇洒地甩开鸟形冥怪的追击,扬长而去。 第238章 乌云和西语 许舒正跌足长叹,忽地,飞机突进方向,出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乌云,定睛看去,哪是乌云,分明是鸟形冥怪群。 这次,飞机行进的轨迹,终于开始杂乱了。 然则,不管飞机怎么转向变速,一分钟不到,还是被「乌云」无情地包裹起来。 不消片刻,一团火光便在「乌云」中爆开。 半空中,一道人影和「乌云」激烈地厮卷起来。 浮浮沉沉,大量「乌云」滑落,剩下的,越卷越凶。 终于,乌云散去,半空中,只剩了无数翎毛,飘飘扬扬落下。 许舒赶到时,满地狼藉,他料准飞机来得古怪。 刻意展开了地摊式的搜索,搜索的办法,便是不管有用没用,只要看着不像此地自然生长的东西,哪怕是飞机的残片,他都先装进绿戒空间再说。 他正搜检得入神,忽地,两道黑影嗖地降落,强大的气息顿时激得许舒周身的毛孔都爆炸开来。 在他前方十米左右,一头人形凋面的冥怪和一头马面猴身的冥怪,静静伫立着,怔怔盯着他。 和冥怪打过这许久的交道,许舒甚至不用眼睛,便能知道眼前的两头冥怪,必是四阶冥怪无疑。: 他再是激进,也没把握对付两头冥怪。 突如其来的危险,搅得他心乱如麻。 他快速冷静下来,准备出手,忽地,他敏锐地意识到两头冥怪皆低眉搭眼,好像在表达歉意。 这一惊非同小可,许舒立时醒悟过来,多半这两头冥怪是将他当了驾驶飞机的那家伙。 是了,一定是这样,四阶冥怪的智力也不高,认不准人,也是正常。 他心念正飞速转动,忽地,两头冥怪的眼神开始变得异样,许舒立觉不妙,赶紧念头扫中袖中的墨绿色小瓶。 小瓶才收入绿戒,许舒身上冥怪的气息顿时敛尽。 下一瞬,两头冥怪的眼神闪过片刻迷惘后,又恢复了温顺。 许舒飞速地脑补着,难道这飞机上的人类,是被冥怪请来作客的? 难道是人族内部的女干细,要和冥怪的上层苟合? 看这架势,来人的身份不俗,两头四阶冥怪如此表现,分明是在为飞机被毁的事儿,表示歉意。 许舒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但观察家的异能这时展现出对情绪的精准把控能力,让他有了基本的预判。 他不知如何应对两头冥怪,干脆不理会,快步朝飞机残骸走去。 他希望能在飞机残骸上,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提取哪怕一丁点的情报。 他一行动起来,两头四阶冥怪亦步亦趋,只能在后面跟随。 许舒清扫得极为仔细,念头所过,几乎全部的飞机残骸皆被挪入绿戒内。 除此外,大量的杂物也被挪进了绿戒。 忽地,一枚不起眼的白色石牌被挪进星空戒时,砰的一下,石牌化作碎片,与此同时,绿戒内,多了大量的物事。 许舒心中暗喜。 显然,石牌是一件空间宝物。 类似的情况,他在将须弥袋收入绿戒时,遇到过。 绿戒会轻而易举地摧毁须弥袋,让须弥袋中的物品,掉入绿戒空间。 许舒猜测出现如此情况,应当是那块石牌也是一件空间宝物。 绿戒内的空间诡异,和同属于折叠空间的宝物,彼此不能互装,必定会将对方爆开。 这点,许舒早在绿戒空间生成后,便在一枚枚爆掉的须弥袋上,得到过教训。 石牌才爆开,许舒意念立时扫到了一块带有枫叶印记的令牌。 因为,他的绿戒中,正有一枚同样的枫叶令牌。 那枚枫叶令牌正是当初在大禾号上激战灰衣人时所得。 许舒研究过枫叶令牌,并没发现有什么其他作用。 在他看来,那至多是一块证明特殊身份的令牌。 可此刻,两块同样的枫叶令牌出现,让许舒不得不深思。 当初大禾号上的灰衣人,便极为神秘,其身份之高,连大禾号上的禾国将军,都敬畏三分。 此刻,人族和冥怪正大战之际,同样携带着枫叶令牌印记的神秘人,又驾机飞到了冥界。 其目的,必定还是搞阴谋诡计那一套。 两次枫叶令牌的持有者出现,都和搞阴谋相关,这里面必有血海干系。 许舒心惊之余,开始打量石牌爆开的其他器物。 首先一枚银色面具,引起了他的主意。 联想到眼前的两头四阶冥怪对自己如此客气,多半是将自己当成了驾机人。 他不能确定驾机人和冥怪高层有没有见过,但戴上这个面具,对他目前而言,有百利无一害。 当下,他便将银色面具覆上脸来,大小正正合适。 他继续用意念打量石牌爆开的一众器物,几瓶丹药,打开一瓶,正有上品六黄丸,当初他从灰衣人手里缴获过一瓶。 后来,在鬼市上也购入过,但论成色,和灰衣人的根本没法比。 此刻,这瓶六黄丸,正和曾经在灰衣人处缴获的,质量一般无二。 很快,许舒的注意力,便被一颗冬枣大小的紫色珠子给吸引住了。 他认识这玩意儿,叫留音珠,是取交珠炼成的,有存储声音的效果。 他取出留音珠,意念侵入,禁制自开,立时便有声音传出。 许舒悚然惊觉,声音是一种前所未闻的语言,和那个银翼冥怪发出的声音很像。 一段短促的声音过去后,又传出了西语。 这次,许舒听懂了,是「阁下」的意思。 「难道,这家伙正在学习高阶冥怪的语言。」 念头未定,许舒便将一本一尺来高的厚厚的大部头册子,挪移到了手中。 这玩意儿亦是从石牌中爆出,册子翻开,里面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一部分是复杂的从未见过的特殊符号的文字,另一部分便是西文。 结合这本厚册子,和留音珠上的存音,许舒哪里还不明白,石牌持有者恐怕正在学习高阶冥怪的语言和文字。 许舒暗道不好,如果驾机者真的会冥怪的语言,哪怕是略知一二。 如果高阶冥怪真的赶来,自己也是要露馅的。 下意识,他便想逃走,可抬眼一看两头始终茫然的四阶冥怪,逃走的念头顿时就被掐灭了。 第239章 北境、南境 「不管了,横竖就是一搏!」 念头既定,许舒盘膝坐了下来。 他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再度催开留音珠的禁制,将观察家的异能发挥到极致。 与此同时,他也在翻阅着那本厚厚的笔记,原地学起了冥怪的语言。 两头四阶冥怪智力有限,完全不知道许舒这是在干什么。 那头马面冥怪壮着胆子靠近,用爪子在地上划了划,似乎是在提醒许舒,别浪费时间,赶紧出发。 许舒冷哼一声,马面冥怪只好退后。 转瞬,三个多小时过去了。 许舒学习进度在飞速推进,观察家异能发动,比之阶序一的学士时,他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都有了极大的增强。 即便是一心二用,边听边学,边看边记,他的学习进度也是惊人的。 一本厚厚的学习笔记,他已尽数记录在心。 接下来,他便是继续聆听留音珠的读音,并努力的记忆和学习发音。 转瞬,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许舒正学得上瘾,忽然天空一阵环佩叮当。 一头纯白色的骨龙拉着一架金色的撵车御空而来,一对巨大的肉翅布展开五丈有余。 在骨龙身旁,一头银翼人身的冥怪跟行在侧。 「休!休!」 两头四阶冥怪同时仰天嘶吼起来,骨龙呼啸一声,缓缓朝着许舒所在的方位落来。 数息后,骨龙和银翼人身的冥怪落定,银翼冥怪打量了一眼满地的狼藉,抚手胸前,作了个欠身的动作,口中几里哇啦地说着。 听在许舒耳中,字字分明,却是在向他表示道歉,并承诺会给他一个交待,请他立刻上车。 许舒知道躲不过,但姿态得做足,他冷哼一声,跨坐上了龙撵,心中越发笃定,对方就是认错人了。 不仅如此,他还评估出了自己冒充的那家伙,在对冥怪高层力量时的心理优势。 骨龙腾空而起,黄金撵仿佛有法阵加持,并没有猎猎天风扑面,许舒端坐在龙撵上,纵览冥界地理。 除了灰雾堆积,层云不开,冥界和大周所在的那个世界也没多少区别。 硬要说出异同,只不过是这里缺少文明的迹象,没有建设、开发的痕迹,要么是连绵起伏的高山,要么是一望无际的近乎原始状态的平原。 龙撵的遁速许舒测不出来,但明显比那个鸽式飞机要快上不少。 两个小时后,龙撵在一座雪山之巅落下,入目的是座宽广的冰雪平台。 不远处,一座巍峨的穹顶式宫殿出现在眼前,庄重而不失精致。 只凭此座宫殿,许舒就不敢想象高阶冥怪到底掌握了怎样的文明。 在银翼冥怪的带领下,许舒用了十分钟才走进大殿。 类似前世哥特风的大殿四壁,分布着大量的巨型浮凋,左侧的墙壁是一块巨大的星空镜像,右侧墙壁则是一副类似3d成像的地理图。 许舒一入内,便被大殿内巍峨、诡秘的陈设所吸引了,以至于有些失神。 而他的失神,在殿中迎接他的众多存在眼中,毫无悬念地被当作了傲慢和不满。 「阁下,无知蠢物的无礼,损毁阁下的座驾,我方很是抱歉。」 声音才传出,许舒终于定睛。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眼前站了五六十号人,是的,在他看来,眼前这些家伙,根本和人类无异。 如果非要说差别的话,便在于他们一部分生着银色的翅膀,即便收拢在背后,还是颇为显眼。 而其中一少部分,连翅膀都看不见,仔细打量,才能从 茂密的头发中,看到他们的耳廓和人类有着微小的差别,显得更为尖细。 眼前这些人,男的丰神,女的俊美。 如果说高阶冥怪全长成这样,许舒自己都不信。 可偏偏殿中四角,还有大量的冥怪值守,看它们的气息,都在三阶以上,有个别冥怪,似乎有着五阶的实力。 许舒心中惊讶,脸上却不流露出半点。 他定睛看了一下说话的银袍老者,他背后没有翅膀,看站位,仅次于主位的高大戴冠老者,应当是谋主或者二当家一流的人物。 「阁下,你有什么要求,直说就好,若是合理,我方绝不推诿。」 银袍老者沉声说道,一脸的诚恳。 「父亲,是他自己不按约定地点进入,尔后又非要驾驶飞行器,突入北境,遇到危险几乎是一定的,我们又有什么过错呢?」 一个嘴角生着浅浅绒毛的英俊男子高声说道,愤怒之余,透过他晶莹的肌肤,几乎能看到皮下的血管。 许舒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肤色和海西人很像,眉目脸型却有着江南水乡的婉约、细腻,简直集各家之所长。 「住口!」银袍老者厉声道,「乌达、胡干,还不把明翎带下去。」 霎时,两个银翼大汉涌上前来,要带走「明翎」。 许舒这才注意到,两个银翼大汉,有一个正是最后收拢冥怪退回冥界的家伙。 他对这家伙的强大气息,印象深刻。 可此刻,在众多强大高阶异族中,此人又显不出强悍来了。 是的,许舒从心底已经不把眼前这些存在当作冥怪了。 不管从形貌,智慧,还是创建的文明来看,这些家伙已能称之为「人」。 「没关系,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的确是我自作主张了。」 许舒终于开口了,他一口流利的异族语言,让殿中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看来小丑先生说的不错,南境当真有的是天才,资料才拿过去三个月不到,便能将我族语言掌握成如此程度。」 银袍老者含笑说道。 他的态度始终温和而礼貌。 许舒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南境」和「北境」上。 他一直以为,冥界是另一个维度的空间。 如果银袍老者用南境和北境来定义,大周所在的世界和冥界世界。 那么显然,双方应该处在同一个维度空间。 冥界世界更像一个被灰雾或者什么禁制隔离开的世界。 唯有如此,才能用得上南、北之分。 「客气话就不说了,我来的目的,想必不用我赘述了吧?」 许舒冷声说着连他自己都茫然的话语。 第240章 克里斯汀 「东西,我们早准备好了。」 银袍老者轻轻拍手,一名银翼美女捧出一尺见方的水晶盒。 她打开水晶盒,内中现出一颗混沌状的五角星,只是这五角星缺失了一半。 许舒心中打鼓,他再会随机应变,此时也茫然了。 但他打定主意,只做好一条,那就是始终保持高冷、澹定。 此刻的他就是这种状态,一言不发,冷得像块冰。 场间的气氛一时冰冷到了极点。 银袍老者咳嗽一声道:「阁下,给出一半的月蚀之心,已经证明了我们的诚意。倒是小丑先生,为何每次替我们开的破境之门,位置都是那么的不合适。东面,我们在和大周、大禾作战。西面,有海西诸国挡住我们的去路。不知小丑先生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是要我们和南境所有国家互相内耗么?」 许舒暗暗心惊,原来这些所谓的冥界入口,根本就是一个叫「小丑先生」的家伙开启的。 他定了定神,冷声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要终止合作么?别忘了,没有我们,你们现在连一丁点的希望也没有。别以为南境没有恐怖力量,据我所知,你们弄出的源堡,已经在大周前线立不住脚了吧。」 许舒此话一出,银袍老者等人皆心惊不已,怎么事情才发生,小丑先生就知道了? 他们不由得对小丑先生的力量,又有了新的认识。 银袍老者冲许舒欠了欠身:「阁下,适才是我们冒犯了。但既然是合作,我希望贵方也应该展现诚意。海王殿要月蚀之心,想要开天门,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 许舒终于变了脸色,好在有面具遮掩,他的惊慌被掩盖了,但眼神的震惊,还是被银袍老者等人清晰地捕捉到了。 许舒惊诧的不是什么「月蚀之心」。更不是什么「开天门」,而是海王殿。 他第一次知道海王殿,还是因为麻伯事件,他得来的那个063号神忌物,便是自己父亲参加的达尔干之战中,海王殿一直在搜求的。 显然,当初在大禾号上的神秘灰衣人,也是出自海王殿。 现在看来,海王殿的势力非同小可,心存的野望,也让人毛骨悚然。 银袍老者误解了许舒的惊讶,不无得意地道:「阁下,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如果我们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如何敢和小丑先生那等人物合作?总之,你们想要开天门,我们不过想要一块栖息之地。只要小丑先生肯出全力助我等突入南境,择一栖息之所。我方不仅上缴另外一半月蚀之心,还会尽全力帮助小丑先生集齐九大源始之心,打开天门。」 「开天门」、「栖息地」、「月蚀之心」、「九大源始之心」…… 一下子冒出如此庞大的信息量,许舒简直应接不暇了。 「阁下,阁下……」 银袍老者连声提醒,许舒终于从看似冷峻,实则懵逼的状态中恢复。 他咳嗽一声道:「先生既然选择了你们,帮你们开了破境之门,已经证明了合作的诚意。至于你们的力量,我堂堂海王殿暂时还没有借用的必要。」 戴冠老者微微颔首,银袍老者道:「不管怎样,这半份月蚀之心,还请你带给小丑先生。」 说着,他接过银翼美女手中的水晶盒,递给了许舒。 许舒只好接了,收进绿戒中,忽地,他意念扫中一物,正是一块八角阵盘,用符箓封住。 此物正是石牌爆开时,出现在绿戒中的。 他不由得想,莫非此物,是驾机的倒霉鬼带来准备给眼前这些诡异家伙的礼物? 他不敢断定,却壮着胆子将八角阵盘,挪移到了手中。 不出所料,阵盘才入他手,场间众异人的眼睛霍地点亮。 银袍老者下意识地便伸手来拿,许舒却紧紧将阵盘握住。 银袍老者怔了怔,道:「我们也知道小丑先生对我们的进度很是不满,但我们真的没留余力。驯养多年的四阶蛮怪都牺牲了不少。 此外,我们还要抵御不可驯化的蛮怪的入侵,压力真得极大。还请阁下千万告知小丑先生,我们绝不会毁弃诺言,对先生赐予的破境阵盘,也会万分珍惜的。」 许舒故意不立即给出八角阵盘,就是故意诱导银袍老者说话。 果然,银袍老者又吐露了不少关键信息。 从他们管冥怪叫蛮怪来看,这些家伙就不可能是低阶冥怪进化来的。 而他们急着赶到南境,也就是大周所在的世界,显然是在此间遭受了极大的生存压力,想要换个环境生存。 至于那八角阵盘,竟然就是所谓的冥界入口的来由,这让许舒太意外了。 「等等,既然是阵盘,那一定有使用期限,不可能永远存在。也许正是生怕不能继续开启新的冥界入口,被封在冥界,也就是所谓的北境之中。这些有着强大气息的家伙们,才会对那个神秘的小丑先生,如此卑躬屈膝。」 念头至此,许舒将八角阵盘递给了银袍老者,沉声道:「好好珍惜吧,阵盘得来不易,也许这是最后一份了。」 他故意拿话跳动众异人的神经。 果然,他话音方落,众人的气息都粗重起来。 银袍老者急切说道:「阁下,这样的玩笑,千万开不得,我等,我等……」 许舒摆手道:「我的意思是,制造这等伟力的阵盘,需要时间,短时间内,难以为继。」 一句闲话,让许舒确定了果然是因为八角阵盘,那个小丑先生才彻底拿捏住了这些气息强大的异人。 「不管怎样,还请阁下千万代禀小丑先生,一定要及时供应上阵盘,破境之战,实在不易。」 银袍老者一脸诚恳地说道。 许舒不置可否,依旧冷峻。 戴冠老者轻轻咳嗽一声,银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堆起笑脸道:「说了这许久,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许舒摸了摸脸上面具:「叫我假面就是。」 前有小丑,后有假面,银袍老者丝毫不以为意,含笑道:「听假面先生的声音,应当是青年男子。不管先生有无婚配,我们愿将艾斯天族的公主克里斯汀小姐嫁与先生。」 第241章 黄金翅 许舒脑子嗡地一下,没想到假扮个驾机失事的倒霉鬼,还假扮出了当驸马的好事。 他正惊疑间,人群中走出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来,她有着紫罗兰一样颜色的柔顺秀发,湖水一般的眼睛淤满了忧郁的波纹,牛奶般肌肤被一件轻薄的雪纱笼罩,黄金般比例的火爆身材,足以让古刹高僧也动还俗之念。 许舒的失神被所有艾斯人捕捉到,所有人皆神情凝重。 「父亲!」 一位英俊的白袍男子冲着戴冠老者高声呼喊,他和克里斯汀一样,背后并未生着翅膀。 「住口!」 戴冠老者隆目陡寒。 「哥哥,我愿意的,不怪父亲。」 克里斯汀张口说道,清澈的嗓音仿佛清泉出山。 她缓缓走到许舒身畔,冲着许舒微微躬身:「如果假面先生能助我族进入南境,克里斯汀愿侍奉先生,终身不渝。」 即便许舒已竭力镇定心神,真当克里斯汀缓缓走来之际,他还是恍忽失神了。 这绝世的女子仿佛从仙山中走来,不颦不笑,也足以惊心动魄。 「假面先生,您意下如何?」银袍老者低声道。 许舒深吸一口气:「我已经婚配了,家有贤妻,不敢背盟。再说,克里斯汀公主,天山下玉雪一样的人物,岂容亵渎,此议休提。」 许舒说话得体,众艾斯族人看他的眼神都平和了不少。 克里斯汀亦不多言,微微点头,缓步退走。 银袍老者心急如焚。 许舒也心急如焚,都什么年代了,搞糖衣炮弹还玩送美女这套,有什么大杀器,灵丹天药之类的,赶紧着上啊。 「假面先生,我知你受小丑先生爱重,以海王殿的富有,自然是不缺宝物的。我有一物,愿赠予你,不求你帮助我们,只为你敬重我的女儿。」 戴冠老者一伸手,一对一尺长的翅膀现在他掌中。 那对翅膀薄如蝉翼,通体金黄,状如蝶翼,一眼便知是稀世珍宝。 「父亲!」 「主上不可!」 「我等哪怕被封禁于此,和蛮怪作战万载,父亲也决不能拿母亲的遗宝赠人。」 克里斯汀花容失色,满目悲凉。 场间众人也是大乱。 「人死如烟消,空留此物,也是睹物伤情。我的决定,不会更改,你们不要再劝。」 戴冠老者无比郑重地将那一对黄金翅膀,送到许舒身前,「此乃亡妻遗宝,滴血便可激活内中禁制,能助你御风飞翔。」 此话才入耳来,许舒脑子嗡地一声炸了。 做梦,他都不敢想有这腾云驾雾的美事。 他强忍着伸手抢夺的冲动,假意客气两句,便将这对黄金翅膀收入绿戒中。 随后,戴冠老者便传他一段咒法,许舒过耳不忘,一遍即会,众艾斯族人皆暗暗称奇。 「源堡的问题,不知诸位怎么看?」 许舒收了好处,自然不能没有表示,他念头在心里转了转,立觉尚有操作空间。 银袍老者道:「假面先生,源堡乃我方秘法炼成,动用的是珍贵的王级蛮怪的血液,作为能量源。本来,源堡内中禁制强大,固若金汤,一直是我方的坚强堡垒。 现在不知对方用了什么邪法,竟然突破了源堡限制。 源堡不能为用,对我方整军极为不利。 另外,两瓶王级蛮怪的血液被夺,我方损失太大。 为获得这些王血,我艾斯天族付出了太多族人的珍贵性命。」 许舒沉吟片刻,道:「这样 吧,你们丢的王级蛮怪的血液,我方会想办法帮你们找回。」 这个话,他敢承诺。 至于兑不兑现,视情况而定。 谁叫他对收集奇珍异宝,向来有独特的癖好呢。 既入他手的宝贝,是万难再舍出去的。 不过,现在宝物入手,真到不得已的时候,他也拿得出来。 这样的大话不说,更待何时。 得了他的表态,银袍老者连连感谢。 许舒忽地怔住了,沉声道:「你说那两瓶什么,王级蛮怪血?」 银袍老者郑重点头:「的确是王级蛮怪血,只要假面先生能够找回,我方还有重谢奉上。」 他以为许舒是想接着要好处。 许舒摆手:「我岂是贪得无厌之人。」 嘴上如此说,他心里却炸开了锅。 银袍老者口中的蛮怪,应该就是此间的冥怪。 王级蛮怪血,岂非就是冥王血。 许舒记得很清楚,根据神秘手机的显示,激发063号神忌物,需要的就是半王级的冥王血。 「既然大周方面有损坏源堡的秘法,你们现在是作何打算?」 许舒自觉站到现在的位子上,是上天创造的机会,他有必要尽全力拨动历史的车轮。 银袍老者道:「我们无法承担源堡接连损失的后果,但破境阵盘的存续时间有限,现在正是两难之选,正要请假面先生指点迷津。」 许舒道:「当断则断,当舍必舍。现在还不知道大周方面是用什么办法,摧毁的源堡,但显然他们已经掌握了这门手段。如果加持源堡的王级蛮怪血液太过珍贵,还是先止损吧。 本来,你们始终不能打开缺口,也和你们分兵出击的关系极大。我的意见是,暂时关闭针对大周的三个破境之门,往别的方向突破。」 银袍老者皱眉道:「这的确是个办法,不知假面先生以为,我们向何处突破为佳?」 「大禾!」 「为何!」 「大周和大禾矛盾重重,万恨难消。如今大周掌握了消弭源堡的办法,告诉谁也绝不会告诉大禾。你们选择在大禾的破境之门突破,我想是最佳方案。」 逼不得已,许舒只能祸水东引。 反正大禾的隗明堂现在势头正盛,消耗消耗他们,许舒不会有半点愧疚。 银袍老者看向戴冠老者,后者微微点头,银袍老者道:「现在看来,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了。不过,南境强者如云,反抗激烈,若还是迟迟不能破境,还望假面先生千万说服小丑先生,对我等施以援手。 否则,我等真撑不过去了,也只能选择继续苟活此间。 届时,对小丑先生的大业,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先前的示好,已经证明了诚意,银袍老者觉得有必要让海王殿方面正视他们艾斯天族的巨大作用。 毕竟,他要的是合作,而不是依附。 许舒正要还以颜色,忽地,脚下一阵剧烈摇晃。 下一瞬,众人皆朝殿外奔去,动作之速,许舒追之莫及。 十余息后,他才最后赶出殿外,才一定睛便呆住了。 第242章 晚了,怕要出大祸 琼玉凋成的广场上,光华大放,一个巨大的牛头怪,正手持一柄乌黑巨叉,一下又一下地砸落。 每砸落一下,翡冷殿外围的护阵便爆出灿灿光华。 许舒看傻了,他坐龙撵腾空而至,知道自己所处之地位在千米高峰。 眼前的牛头怪磅礴的身躯,只露出肩头部分,雄伟处,竟还盖过了翡冷殿。 「准备反击!」 戴冠老者沉声喝道。 众艾斯人瞬间响应,银袍老者急声道:「先送假面先生离开!」 「克里斯汀!」 戴冠老者厉喝一声。 克里斯汀怔了怔,流风一般刮到许舒身前,不由分说抓过许舒手臂,扯着朝殿内奔去。 许舒万没想到,克里斯汀一介女流,竟然气力奇大,扯得双脚离地,飞入大殿。 顷刻间,克里斯汀带着许舒在那巨大的星空屏前落定。 许舒心道:「难道,这也是一处冥界出入口?」 克里斯汀忽地冲许舒微微躬身,波涛涌动峰峦怒,亏得有面具遮掩,否则许舒一张红布一样的脸非显露尴尬不可。 「假面先生,拜托了,您的大恩,克里斯汀永远铭记。」 说话儿,克里斯汀轻轻一推,许舒便被推进了星空中。 进入星空中的感觉,和来时跨越冥界入口时一般无二。 他再定睛时,眼前光景已焕然一变。 脚下踩着厚实的积雪,送目所见,山林莽莽,积雪茫茫。 「等等,这不是来路。」 许舒悚然惊觉。 来时的冥界入口他记得很清楚,左边是一片白桦林,右边是一座三指山。 如今,景象迥异。 而此刻,他遁出后,冥界入口依旧显现眼前。 在大周前线,只有三个冥界入口,这是众所周知的。 「难道我来到了东部战团,或者是中部战团?」 许舒盯了一眼脚下的积雪,丝毫没有踩踏的痕迹。 这也就意味着,此间的冥怪大军撤退并非一时三刻的事了。 许舒联想到西部战团那位银翼艾斯人主动毁掉源堡的举动,顿时了然。 在艾斯人看来,近卫军既然能毁掉西部战团的源堡,自然也能毁掉东部战团和中部战团的源堡。 以艾斯人对冥王血的宝贝程度,不愿意拿冥王血冒险,再正常不过。 「不管是哪儿,回来就好。」 许舒往前走了十来里,还是没人。 山风欲狂,雪势惊人,他虽不惧寒暑,可脚下、身上湿漉漉的滋味着实难受。 他赶紧找到一处背风的山坡,快速出剑斩树。 很快搭建成一个简易木屋,他又从绿戒中挪出个浴桶和大量生活物资。 又忙活片刻,将木屋内的积雪清理一空,架上简易锅灶,整理好出烟口,随即用焰火引燃了石炭。 不多时,他得到一大桶热水,跳了进去,舒舒服服洗刷一通。 重新换上一套近卫军制服,借着现成的锅灶,闷了一锅肉饭,配着前街老刘秘制的辣酱,许舒吃了个痛快。 饭足茶饱,许舒收拾一番,便在木屋内睡了。 一觉醒来,风雪已停,许舒洗漱一番,简单收拾现场,继续前行。 没走几步,他念头一动,取出戴冠老者赠送的那对金色翅膀,滴入鲜血。 嗖地一下,金色翅膀径直飞到背后,明明是贴在衣服上,不曾入手,却仿佛生出了血脉联系。 许舒心念一动,金色翅膀轻轻闪动 ,他两百来斤的身体竟嗖地一下腾空。 他念头加快,金色翅膀震动加剧,嗖地一下,竟载着他狂飙突进起来。 天风猎猎,寒冷刺骨,许舒心中欢喜得却要炸开一般。 飞翔,自他成为超凡者以来,便在惦记着这项能力。 他很清楚,就凭自己在武道上的挣扎,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达成此等异能。 如今,机缘巧合,竟凭空多了对翅膀。 不过两三分钟,他便瞧见了一座和西部战团造型差不多的城墙。 但要论规模,眼前这座城墙无疑要高得多,大得多。 下一瞬,许舒看到了军中旗帜,立时确信自己这是到了中部战团。 当下,他继续拔高,直到眼前的城墙,变成了一个黑点,他才停止。 两分钟后,他缓缓在城墙内的一处偏僻营地降落下来。 他念头一动,那对金色翅膀落回他掌中,被他收入绿戒中。 他一个晃身,便出了营地,朝前面热火朝天的营房走去。 正赶上饭点儿,一队队的人马正排队打饭。 许舒正饿得厉害,从木筐里抄起一个餐盘,就混进了队伍。 排着排着,许舒忽觉不对劲儿,这支队伍的人马,都没什么行伍气息,反倒有江湖气质的颇多。 他甚至看到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制服上的肩花显示,勉强跨入副排级。 而在近卫军,这个岁数的副排官早就退役了。 再一看中午的伙食,红烧肉,四喜丸子,大白面馒头。 他瞬间了然,感情自己是到了超凡战队。 看这帮人松松散散的,连自己混进来都不知道,显然不是什么超凡战队中的精锐之师。 许舒打了满满一大盘肉菜,两根大长快子,各插了五个大白馒头,找到一个绑了帐篷绳的大榆树底下,寻了个小马扎,就坐着吃喝起来。 一个馒头还未吃完,身后凑过一个脑袋,便听那人低声道:「是许兄弟?」 许舒转过头来,眼睛一亮:「段兄!」 那人也不搭话,一把拉住许舒便朝不远处的一个单人帐篷走去。 待许舒进入帐篷后,他吩咐两个跟班在外面把守,这才握住许舒的大手:「想不到,真想不到,还能活着见到许兄。前番大恩,不敢言谢,许兄,且受我一拜。」 说着,那人便要拜倒,却被许舒死死拉住:「老兄,你我同袍为战,说这些作甚,对了,你老兄怎么到了此处?」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732次列车同乘的强徒阶序三的怪物卷者段望天,他有个诨号叫湘西冥王,颇有声势。 当时,在732次列车上,此人便是许舒的忠实拥趸。 「先不说我了,您老兄得抓紧些,再晚了,怕要出大祸。」 段望天一脸的忧虑。 第243章 弟妹有危险 许舒眉心一紧:「怎的?」 段望天道:「老兄有所不知,外面都传你老兄已经战死了。秦小姐好像挺有能量,她通过特殊渠道,好像证实了此事。所以,秦小姐,晏小姐,厉兄,就再没参加我们进剿冥怪的任务。要知道,这中央战团给开出的价码,十个三阶冥怪,值一个功点。一个功点有多重要,怎么强调也不为过的……」 段望天正说着,见许舒眉头越皱越紧,赶忙道:「我当时也不知道秦小姐他们想干什么,后来,厉兄来找我,问我有没有无色无味的剧毒药物。 我问了两句,厉兄许是想说服我帮忙,就透露了一点,说给许兄你报仇。我才知道,他们不参加进剿冥怪,积累功点,原来是在忙这事。 我心想既是许兄的事,我说什么也要助一臂之力,就进兑换中心,用才猎到的两个三阶冥怪的半骨胆,兑了一瓶落雁沙,送给了厉兄。厉兄非要给丹药,被我拒绝了。 我上次见秦小姐他们是七天前,她和晏小姐看着都清减了不少,我不敢多问,只是悄悄从旁人口中打听了一下,知道他们还是没参加进剿冥怪。 想来多半还是在为许兄复仇的事做准备。既然许兄安然无恙,还请许兄速速决断,千万阻止秦小姐她们的冒险行为。」 许舒郑重一抱拳:「段兄的好意,许某铭记不忘。对了,段兄可有发出电报的途径?」 段望天道:「前线电报机不多,我仗着强徒途径,虽然勉强混了个小队长,但还是接触不到电报机。」 许舒皱眉。 段望天道:「许兄是要和后方取得联系么?」 许舒道:「我从西部战团过来,想给那边报个信儿。」 许舒想联系黄仲勉,报平安是假,打探情况是真。 按段望天的说法,他是七天前见到的秦冰等人,现在时间过去那么久,指不定秦冰等人已经展开了行动。 段望天在前线的层级到底还是太低,黄仲勉就不一样了。 即便他身在西部,但根须脉络必定能延伸到中部战团来。 「西部战团!这容易!为了协同作战,三大战团之间的电话线路已经接通了。我们营属的电话,能联系上西部,你稍等。」 说着,段望天一团疾风也似地奔出门去,十多分钟后赶回:「搞定了,五分钟后,咱过去,我争取了十分钟的通话时间。」 许舒重重一抱拳,才要感谢,段望天摆手:「若无许兄,我等已经葬身冥怪腹中,哪里还有今日,救命大恩,已经无以为报。许兄又何必因我帮这芝麻绿豆的忙,再三道谢呢。」 732次列车历险,段望天是真心服气许舒,也确实感念他的恩情。 许舒不再客气。 五分钟,他和段望天赶到百米开外的一座大号军帐,军帐中别无长物,只有一个大黑的圆桌,摆着一盆绿植。 绿植边上,放着一个黑峻峻的转盘式电话。 许舒并不知道黄仲勉的联系方式,还是段望天先要通了西部战团的电讯中心,许舒以前线有紧急军情的名义,要求接通黄仲勉。 交换机又不知转了多少站,等了足足两分钟,听筒中才传来黄仲勉略显疲惫的声音。 段望天冲许舒打个「他在外值守」的手势,便快步退出。 「黄大哥,是我!」 「握草!你,你……」 那边的黄仲勉像是被踩了尾巴,尖锐的惊呼在听筒中拉出了长长的尾音。 「是我,我没死。」 许舒加重语气。 「哈哈哈,娃哈哈,好好,太好了,你小子,你小子啊,福将,福将啊……好玩,这下 好玩了……」 黄仲勉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大叫,仿佛无法自控情绪。 「黄大哥,能不能等会儿再乐,我找你有急事。」 许舒心急如焚。 「嘿,你小子怎么跑中部战团去了,回来,赶紧回来,是不是要老子派车,不,老子给你派飞机,后方终于把飞机送过来了,那玩意儿才快……」 黄仲勉情绪激动,一说话,就滔滔不绝。 「老黄!」 「你小子跟谁俩呢,没大没小的!」黄仲勉一怒,情绪平复不少,「等等,你是不是为那个刺杀桉。」 咣! 许舒心头仿佛挨了一锤,深吸一口气问:「我问的就是此事!」 黄仲勉道:「是有这么档子事儿,三天前,中部战团通报,打击了一伙针对银将列极的刺杀桉。逮捕两人,因为事情涉及到你,兵法庭向我这边了解了情况。我当时焦头烂额的,也没多想。怎的,是你小子组织的?」 话才问出,黄仲勉又立时自答道:「不对,按你小子的脾气,不会这么蛮干。是你小子的红颜知己吧,听到你被列炎阴死的消息,舍命为君?啧啧,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等艳福。我可听说了,两个参与谋划的女子,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审讯的时候,兵法庭都没舍得用刑。」 「老黄,我只想知道你为老子做了什么!」 许舒怒了。 他不敢想象秦冰和晏紫被打入牢狱的惨象。 「呃,中部战团的桉子,我插不上手。再说,我也不确定人家是不是为你报仇,我只能表示关切。另外,老子为你小子做的事儿多了,等着掉眼泪吧。」黄仲勉气呼呼道,「行了,你小子到底回不回,要老子帮你救人,抱歉,老子办不到。」 许舒怒道:「老黄,我就明白跟你说吧,三人中有你的弟妹,你管是不管?」 「弟妹!」黄仲勉声音昂扬起来,「哪个是啊,还是两个都是?」 许舒才要发飙,黄仲勉哂道:「老子需要时间,你报个坐标,稍后,详细资料会汇总给你,剩下的,你得容我插上翅膀飞过来再做处理吧。我警告你小子,千万不要冲动,这里是前线,军法为先。当然了,老子也给你吃个定心丸,你小子现在是无敌金身,只要占着道理,也用不着惯着谁!」 许舒呆了呆,不明白黄仲勉话中深意,但时间紧急,他来不及沉思,便赶忙向黄仲勉报了段望天的那个军帐号码。 两分钟后,许舒赶出门去,随着段望天回了军帐。 他焦急地等待着,段望天给他冲了茶,重新热了遍饭菜,他也吃不下。 忽地,一道身影冲进来,人没落定,便听他喊了一句,霎时,许舒的注意力被拉了过去。 第244章 银钱的魔力 「段队,赶紧着吧,兑换中心开门了,咱们赶紧兑些东西,准备下一拨扫怪!」 那人话说出口来,才看见许舒,顿时眼睛一亮,「这,这不是许指挥么?」 许舒盯着说话的年轻人,认得他的一字胡,抱拳道:「是小赵吧,幸会。」 他记得很清楚,此君也是732次列车上的超凡者。 段望天冲小赵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儿声,你先去,我一会儿就去。许兄过来的事情,谁也别告诉。」 小赵郑重点头,冲许舒抱拳一礼,退出门去。 「兑换中心,是个什么所在?」 许舒虽心忧如焚,但理智告诉他,盲动不得。 段望天道:「为了激发超凡者扫怪的热情,也为了超凡者之间的资源交易,中部战团从中枢调集来资源,设立了兑换中心。我们猎获的三阶冥怪的半骨胆,要么上缴积功中心,兑换成功点。要么拿到兑换中心,换成资源。 也亏得有这个兑换中心在,不然,捕杀冥怪的消耗不小,三两次下来,大家的资源一耗空,捕杀风险会急剧提高。」 许舒心念一动:「兑换是实名制么?」 段望天眼睛一亮,立时会意:「许兄想要同去?放心,兑换是匿名的。毕竟,对超凡者来说,超凡资源都是底牌。恐怕没有谁愿意让自己的底牌显露人前,所以许兄若有资源,大可前去兑换。说真的,里面颇有些好货。」 许舒从善如流。 他盘算得很明白,如果黄仲勉能运作,就让黄仲勉运作。 如果运作不了,他就只能硬上,那时候,就算天翻地覆,他也顾不得了。 而合用的资源,将成为他最大的依仗。 五分钟后,许舒随同段望天,小赵一道来到一座轩敞的三层楼前。 他故意压低了帽檐,段望天和小赵也有意替他遮掩身形,一路行来,许舒再没遇到熟人。 入得灰白色的大厅,便是一扇扇房门,每扇房门的间距极小。 显然,这些房门内,便是一个个兑换隔间。 才走进大厅,便听见滴滴卡卡的传送带运动的声音。 许舒猜到,兑换物品多半是由传送带送来,看样子在兑换室内即可完成交易。 来的路上,该关照的段望天都关照过了。 此刻入得大厅,三人互相点头致意,便即分开。 许舒径自朝一扇挂着绿牌的房门走去,门边的挂钩有个遮面的斗笠,供给兑宝者遮面用的。 许舒扫了一眼每扇门前的斗笠,确认并无异同后,他才取下斗笠,戴在脸上,这才开门进入。 他入内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往一个搪瓷缸中注水,他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五分钟我就下班了,你要什么,赶紧说。」 说着,将一本兑换册子扔给许舒。 许舒快速扫了一眼,微微皱眉,里面都是些偏战斗向的资源,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而且,他发现里面的资源兑换比例,有些失衡。 因为是拿半骨胆作为衡量货币,而最后一页又有半骨胆兑换银元的价码。 许舒按上次参加滨海黑市交易的经验一换算,果然,还是官府做起垄断生意来,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没办法,现在就是卖方市场,讲道理是无用的。 「我需要封魂符!」 许舒看到兑换目录里有这个。 在拥有了银尸后,封魂符对他来说就是刚需。 只要银尸能稍稍恢复正常,在拥有封魂符的情况下,相当于他就多了一具肉身。 「一枚三阶冥怪的半骨胆!」 老头说着话,嘴角理出一截茶叶梗。 这个价格太黑了,但是明码标价,许舒无奈,只好取出一枚三阶冥怪的半骨胆。 老头收了半骨胆,在身前金属桌面上的一堆机括上一通操作后,吱吱呀呀的传送声忽然剧烈起来。 不多时,金属桌面裂开个大洞,老头从中取出个巴掌大的木匣子,递给许舒。 许舒打开一看,正是一套封魂符加散符牌的组合。 他才收了封魂符,老头便拧上茶杯盖子,准备起身下班。 「前辈,我还要兑换!」 许舒起身拦住老头。 老头皱眉,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两分钟,能不能一次把要兑的东西说完!」 「我还需要两份封魂符!」 许舒又排出两枚三阶冥怪的半骨胆。 老头怔了怔,怒道:「眼睛长哪里了,册子上写得还不够清楚么?只能兑换一枚,磨叽什么!」 说着,一拿茶杯,就要走路。 倏地一下,许舒将一张百元恒隆钱庄的银票,排在了桌前。 老头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行……」 话音未落,第二张百元银票,又被许舒放了上去。 老头呼吸声加重,许舒放上了第三张。 啪嗒,老头一屁股坐回椅子后面,闪电一般让三张银票消失,掐着声道:「我看你是个懂事的,也罢,都是为国杀怪,老夫就破例一次。你赶紧出去,再进来!如是两次即可!」 许舒立时明白,大门开合也有门道,开合一次,会被门禁系统识别为进来一个兑换者。 如此,便可规避一人只能兑换一份封魂符的规则。 许舒快速进出两次。 老头双手疾风骤雨一般操作着,不多时,又两枚木盒送到许舒手中,许舒打开查验,正是两份封魂符。 老头正待说话,一张三千元的支票送上桌来。 老头死死瞪着许舒,呼吸开始加重,数息后,他面色变得潮红起来:「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为感谢前辈,另外,想让前辈再开一开方便之门,我想兑换护身符。」 有绿戒的存在,许舒能敏锐地察觉源力的波动。 老头的情绪如此激烈,却无丁点源力波动,许舒已经判明了他是凡人。 对凡人的诱惑,许舒想不到还有什么比银钱更有魔力。 「册子上并没有护身符,我这里办不了。」 老头喉结耸动,吞了口口水,眼神依旧死死黏在银票上。 许舒道:「大厅里的隔间大门都是白橡木,但有四间是红木,前辈千万别说,那四间门内的册子和此间的一样。」 第245章 得加钱 老头道:“那里是重点兑换室,除非有指挥部的批条,不然,根本不会开放。再说,我也没有开启门禁的权限。” 许舒将支票塞进老头手中道:“前辈是通透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个道理,前辈一定比我清楚。事成之后,我再奉送前辈三千元。” 老头只觉耳畔一阵嗡嗡作响,眼前金光乱冒。 他原来是一家古玩店的掌柜,精通辨物。 中枢成立超凡资源管理单位后,便从民间征调了大量古玩、字画、金石类的资深从业者,对他们进行超凡资源的辨识培训。 事实证明,这步棋走得极对,诞生了大量类似老头这样辨识超凡资源的凡夫。 老头从业,除了经济上的追求外,一份有着品级的公职人员的身份,也是不小的诱因。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但这些,终究比不过切切实实的银钱来得诱惑。 更何况,许舒一家伙砸出这么多银钱。 这笔钱款,即便在物价腾贵的东都的偏远地带,也足够买一座带院子的宅子。 “前辈,我得资源,亦为斩杀邪祟,并非作恶。前辈无需多虑。”许舒低声说道。 老头重重一握拳道:“也罢,只此一回,老夫豁出去了。” 他收了许舒的支票,端起茶杯,便往外走。 许舒随后跟行,老头这才意识到流程不对,他转身将支票还给许舒:“你且在此等着,我谋成后,自来此找你。成与不成,半小时必见分晓。” 许舒知道老头是误会了,大大方方将支票塞进他怀里:“我信得过前辈!” 他倒不是真信得过,实在是从倒霉驾机者的石牌中,他得到了太多的银钱,不只有大周的支票,也有海西各国的钱币,甚至不乏大量的金银。 钱多到一定数量,对许舒而言,已经没了意义。 老头收了银钱,郑重一点头,快步去了。 不多时,段望天和小赵也从兑换室出来,见得许舒,远远招手。 许舒做个手势,段望天会意,带着小赵快步离开。 五分钟后,老头行色匆匆走了过来。 他领着许舒进到一间僻静无人的兑换室,压低声道:“指挥部的条子不好批,那人开口了,两万,可以见条付款。那人还说了,如果你有特殊需求,也能满足,但是……” “得加钱是吧?”许舒道,“特殊需求,指什么?” 老头眼中精光一闪,“比如,由我进入高等兑换室,为你操作兑换。老弟,看你豪爽,我也就不瞒你了。我托的那位,门子硬得很,他姐夫便是兵情处董副处长,兑换中心便归兵情处负责。我这么说,老弟可能明白?” “董潘!” 许舒眼中微光闪过,心中怒气勃发。 他已经弄清楚了,此番调他入伍,在732次列车上安排杀局的是谁了。 根由是秦家十分看好那位兵情处处长纳兰述,但纳兰述不在前线,具体操作的是兵情处的董潘。 “怎么,老弟,可是银钱不趁手?” 老头一脸担忧地说道。 许舒低声道:“如果让你去负责兑换,像先前的方便之门,还能不能开?” 老头精神大震:“有那位在背后戳着,哪还用那么麻烦,只要他到时把门禁开合系统一关,只要你有资源能对的上。一切合理合法,想兑什么,我都能操办。” 许舒暗喜,掏出一支烟道:“那位要多少。” 老头伸出一个巴掌道:“五万!不能用超凡资源抵扣,他不收!只要银钱,支票,银票,都行。” 许舒低声一叹,搞这么大动静,才要这么点? 转念一想,他便明白了,董潘的那位小舅子,应该不是超凡者。 如果站在凡俗的眼光看,五万已然是罕见的巨款了。 见许舒神情不对,老头一咬牙道:“这样吧,你能拿出多少,我去谈。这年头,确实谁也不能随随便便掏出这么多钞票。” 许舒摆手道:“五万就五万,这是一万定金,你先拿去给他,让他速速操办。” 说着,许舒排出十张面值一千的银票。 老头眼睛都看直了,再看许舒时,只觉许舒浑身都在冒着金光。 他颤抖着双手攥紧了银票,拢进袖口:“老弟放心,钱到事成。” 老头这句话却是说准了,不到十分钟,他便拿到了签条和高等兑换室的门禁。 瞅着大厅没人的空档,老头果断开门,引着许舒入内。 随即,高等兑换中心的大门被锁上。 入得门来,这座高等兑换室,和其他兑换室,也没多少区别,只是面积大了不少,其余陈设如一。 “护身符,三枚三阶冥怪半骨胆!老弟可要?” “要!” “要两份,还是三份!” “有多少?” “有……多少?我,我看看……” “有十一份!” “全要了!” 许舒麻利地排出三十三枚三阶冥怪半骨胆! 老头眼睛直了,惊诧无比地盯着许舒:“老弟,我多句嘴。十枚三阶冥怪半骨胆,能兑换一个功点。老弟恐怕还不知道一个功点的意义吧,这么说吧,两个功点,就能提级了。三个功点,应该能进大周塔了。老弟可想清楚了。” 老头今天收钱收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真心为许舒着想! 许舒摆手:“无妨,兑吧。” 他有些后悔,后悔在冥界净顾着和四阶冥怪较劲了。 若是干翻上百头三阶冥怪,岂不是什么都有了。 老头操作兑换器械之际,许舒拿起桌上那份只有三五页的兑换册,细细翻阅起来。 两分钟后,十一分护身符,落入许舒掌中。 许舒打量着护身符,惊声道:“这玩意儿和我见过的护身符怎么有些不一样?” 老头道:“这些都是特制的护身符,每一枚时效长达一分钟以上,要不然也不会值三枚三阶半骨胆。” 许舒大喜。 在他看来,护身符最大的弊端,还在于时效太短。 往往激发一枚,时效多在十数秒,至多不超过三十秒。 如今有这些加强版的护身符,对他来说,实在太解渴了。 第246章 复仇三人组的下场 “可还有相中的?抓紧点时间吧。咱们这么兑下去,上面说不定会被惊着。” 老头也是第一次玩这么大,刺激得血压都升上来了,满脸潮红。 “这个,我要了!” 许舒指着最后一页左下角的目录道。 老头定了定神:“您,您确定? 这,这枚易筋爆胎丹,只有顶级辨阴士大能开金炉,裂阳火,费十炉宝药,或能成丹一枚。 而这一枚宝丹,要一枚四阶冥怪半骨胆。要知道前线交战这么久,灭杀的四阶冥怪,一个巴掌数得清。而一枚四阶冥怪半骨胆,足够兑一个二等功。” 许舒连续的大手笔,老头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许舒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说话自然客气不少。 “兑!” 许舒当即取出一枚四阶冥怪的半骨胆。 老头眼睛一亮,拿在手中查验半晌,这才确信是货真价实的玩意儿。 当下,他操控兑换器械,不消片刻,便将一枚装了丹药的玻璃瓶,送到许舒手中。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许舒取出易筋爆胎丹放在鼻前轻嗅,霎时,全身气血爆燃,满脸酡红如醉,胸膛、下腹有滚滚热流涌动。 老头道:“老朽见识有限,却也知道这易筋爆胎丹乃是高等体士用来催壮气血突破关隘所用的虎狼之药。阁下若想使用,当慎之又慎。” 许舒点点头,收了丹药,点出四万三千元银票,递给老头。 老头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双目死死黏在那厚厚的银票上,眼神失焦。 许舒将银票塞进他手中,微微点头,行出门去。 他才出门,便见四道身影快步向自己逼近,更远处的兑换中心门口,一个圆脸胖子正斜靠在黑色铁门上。 笔挺的近卫军制服,被他圆滚滚的身材完全撑满。 后赶出门的老头远远冲圆脸胖子挥手,示意圆脸胖子不要误会,并快步走到许舒身边,低声道:“那位就是董处长的内弟,江成先生,不必担心,毕竟是数万元的大买卖。江先生做些防范,也可以理解。” 老头的示意,并没有让四名彪形大汉减缓脚步。 他们快速上前,将许舒夹在中间。 老头一看情况不对,快速赶到江成身边,将厚厚一沓银票送上。 江成仔细清点了银票,抽出一张,塞给老头。 老头才要推辞,江成道:“这是你该得的,老吴,下回有这样的买卖,你还得介绍我。行了,你先回去。” 老吴看出不对劲儿,才要分说,江成眼珠子一棱道:“老吴,我记得你向来是识时务的。” 老吴吞了吞口水,看了许舒一眼,快步离开。 很快,四名彪形大汉便将许舒夹到了江成身边。 江成伸手便要解下许舒头上的斗笠,却被许舒挥手打开。 “交个朋友而已,怎的,见见真容也不行?” 江成脸上的微笑逐渐凝固。 许舒掏出香烟,弹出一支,叼上:“交朋友的话,就免了,我还有事。” 江成扫了一眼香烟牌子:“春申货,春申的兵?我说瞧着眼生。废话咱就不说了,谈笔买卖吧。” “什么买卖” “你盗用批文,进入高等兑换室,这罪过详论起来,怕是非小吧。当然了,遇上我,算你的运气。一句话,你再出十万,这天大的干系,我替你担了。 ”江成哂道,“别觉得我不讲究,因为这根本就是两笔买卖。你花那五万,是买批文进高等兑换室的钱。 现在,我和你谈的是善后的买卖。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我从来不为难人。” 许舒深吸一口气,吐个烟圈:“不为难人就好,告辞。” 他晃身要离开,江成侧步挡住去路,乐呵呵的脸上顿时横肉抖动:“小子,你怕是不知道兵事监狱里面是个什么模样,别踏马敬酒不吃吃罚……” 他话音未落,许舒便拎起他,重重撞在铁门上,按着他的胖脸,在铁门上擦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四名彪形大汉才冲上前来,便如炮弹开花一般,倒飞出去。 许舒麻利地在江成兜里一掏,便将那一沓银票全掏了回来。 非但如此,他还摸出一个须弥袋来。 他向来做人的宗旨便是:人敬一尺,我敬一丈;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他顺手便将须弥袋和银票全收入绿戒中来。 不出所料,须弥袋破碎,大量的金银、钱钞、支票,在绿戒空间中撒了一地。 许舒扔下半死不活的江成,扬长而去。 五分钟后,他回到段望天的帐篷,段望天指着桌上已经从底座上分离的话筒,随即又指了指外面,阔步出门去了。 许舒一个箭步,扑到桌前,接起电话,才“喂”一声,黄仲勉的话音传来:“都搞清楚了,事情有点麻烦啊。” 许舒瓮声道:“麻烦不麻烦的,也得看谁办不是?我信得过黄大哥。” “你少给我批发高帽。” 黄仲勉道,“我长话短说。你小子眼睛挺贼啊,我那两个弟妹,一个还是东都贵女,秦家的女儿。 无怪兵情处要找你麻烦,听说秦家和纳兰家定了亲。 纳兰述何等样人,无怪兵情处的人要动你……” 许舒听不下去了,打断道:“说好的长话短说,您倒是短啊。” 黄仲勉干咳一声:“着实说,那两女子照片传来时,我也恍忽愣神,生平从未见过如此绝色,你小子一下子就占俩,还不让你黄大哥啰嗦两句? 好吧,言归正传。你小子死讯传出后,秦冰便动用了秦家力量,打听到了细节,复仇三人组便恨上了列炎、列极兄弟。 列炎在西部战团没有回归,列极就成了他们的报复目标。 他们有过什么样的策划,我不太清楚,但最终因为行事不密,走漏了消息,直接被捉拿归桉了。 秦冰有秦家为后盾,直接被带走,厉俊海和晏紫被打入监牢。 再后来,晏紫是兴周会余孽的身份被挖了出来,定了死罪。但绝色美人到底是重要资源,有人看中了,直接动用能量,将晏紫弄出了监牢……” 第247章 烈火的盛宴 许舒眉头紧皱:“弄走晏紫的是谁?我要他的下落。” 黄仲勉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小许,我来操办就是了,你不必管了。” 许舒扔掉烟头:“黄大哥,你帮我把老厉弄出来就行,晏紫,我自己救,你告诉我那人来历,地址就行。” 他不是信不过黄仲勉,而是知道,若真托黄仲勉弄回晏紫,必定又是层层叠叠的权力运作,时间上他拖不起。 黄仲勉道:“你小子放心,弄走小晏的兰晓生,自命风流,不至于搞出下作事。 他是中枢派到前线的宣慰副使,品级不高,却代表中枢脸面,不好轻慢。” 许舒冷然道:“那得看他如何行事,他若以礼待之,便算我欠他个人情,他若想些歪的斜的,许某别的不会,翻脸的本事,一等一的好。” 黄仲勉大笑道:“也对,我怎么忘了你小子的无敌金身。 行吧,只要你占着道理,这一段时间内,天塌了,都有人会给你顶着。 你大可放开手脚去干!姓兰的是中枢派下来的,自然住在中部战团临时修建的宣威别院……”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黄仲勉话音未落,那边就断了线。 黄仲勉苦笑摇头,对坐在不远处喝茶的隆帅道:“大帅,有必要这么惯着这小子?” 隆帅放下一个精致白腻的骨瓷杯盏:“别给我装犊子,许舒活着归来的消息,不是你小子故意走漏给老子的?” 黄仲勉讪讪:“大帅,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不过,这家伙这回要折腾兰晓生,怕是要出大问题。” 隆帅摆手:“别跟我这儿下套,我管不了这些。不过,就凭这小子的折腾劲儿,源堡都折腾垮了,自己没事儿,区区一个兰晓生,又能奈何得了他?” 黄仲勉摇头:“我倒不担心兰晓生,怕只怕董潘不死心。” 隆帅不搭话了,慢悠悠喝着茶水。 黄仲勉发动异能,才眯起眼睛,隆帅瞪眼道:“大胆!少把你那歪门邪道的本事用我身上。 行了,我给你吃个定心丸吧,只要小许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放火,我保他无事。” ……………… 宣威别院,雪停已有三日,阳光一晒,到处淅淅沥沥。 别院是专为迎接中枢到来的大人们而临时兴建的,即便中部战团的首脑们,有心买好中枢到来的大人们,特意拨付了高昂经费,拔高了别院的兴建标准。 但在这苍茫西北大地,又是赶工期而成,别院只能称得上整齐、干净,绝对和典雅、意趣扯不上半点儿关系。 唯独别院西侧,取低洼掘成碧湖,成整个别院最秀美的所在。 晏紫着一袭西魏时期流行的流苏白袍,妆容精致,玉颜如仙,静立于凋敝的柳树下,静静凝视着浩渺湖水上的蒙蒙烟波。 迷茫烟波深处,一个高大的青年正阔步向他走来,英俊的面容,顾盼神飞,嘴角拽起浅笑,时而阳光万丈,时而凄迷如烟雨。 一阵北风掠过湖面吹来,柳林摇曳,如泣如诉。 正阔步走来的高大青年的身影忽然缥缈起来,他缓缓转过身躯,冲她挥手作别。 霎时间,万千情绪一并涌上心头,晏紫如星灿然的美眸,溢出晶莹的泪珠。 她勐地挥手,想要朝那人抓去。 忽然耳畔传来一道极富磁性的声音:“那个许舒是何等样人,久闻秦家贵女向来眼高于顶,素重清名。 今次为了那个许舒,不惜让秦家老家主大动肝火。 晏小姐天姿如仙,不在秦冰之下,却也如此青眼许舒,真叫兰某好生嫉妒。” 说话的兰晓生,四十出头年纪,面白无须,长身玉立,正是男人一生兼具成熟与青春的黄金年纪。 他在东都便以美丰仪、好交游而着称,晏紫当初在春申经营书寓时,他便听过白马书寓女校书的大名。 今番,偶然听到晏紫被打入监牢,在确认了晏紫身份后,他不惜入大狱一见。 一见之下,惊为天人。 他是中枢过来的宣慰副使,中部战团高层自然要卖他面子。 兼之在兵情处眼中,许舒这个大祸害已经死了,其余人等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余孽。 就这样,兰晓生才把晏紫接到这宣威别院。 “大使说笑了。” 晏紫轻敛裙裾,楚楚动人。 兰晓生微微一笑:“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孩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长情的告白。 晏小姐,你小看兰某的心胸了。” 晏紫心中只欲作呕,兰晓生的大名,她何尝没听过。 此獠惯会弄些风月手段,勾引良家,听说他如今的官位,便和东都的一位着名贵妇有关。 晏紫经营白马书寓有年,对兰晓生这种道貌岸然的家伙,见过不要太多。 她忍着性子与之虚与委蛇,并非为求活命。 她不过是希望能因势利导,以兰晓生为跳板,结识更大的贵人,为给许舒报仇铺路。 晏紫正色道:“兰先生,我想好了,我答应陪你参加今天的舞会。” 兰晓生微微一笑:“看来那位许先生在晏小姐心中的份量着实太重,晏小姐,兰某喜欢把话说在前头。 今天的兵官团舞会上,你如果出席,我会宣布你是我新纳的如夫人。 届时,你便可以我如夫人的身份,和高官显宦们交际。 以你的才能,我相信只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便能为那位许先生做上许多了。” 晏紫心中一痛,转过身去,缓缓点头。 兰先生盯着晏紫臀后丰隆的双丘,忍不住舔了舔舌头:“那你速速换身衣衫,我让人在前厅等你,我先过去。” 说完,他揣着一团火,阔步去了,他从未像此刻盼望着深夜的到来。 晏紫咬紧牙关,轻轻拢了拢自己挽起的发髻,炎火石就藏在其中。 她已看得明白,兰晓生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馋狼。 他嘴上说得好听,过了今天,他绝不会再给自己接触达官贵人的机会。 因为,兰晓生已经看破了她的目的。 既如此,晏紫便打算将今夜的舞会,化作烈火的盛宴。 第248章 仇人相见 兰晓生去后,晏紫怔怔盯着浩渺烟波的深处,水雾流转,却再也不能幻化成那人的影子。 晏紫凄怆地对着烟波深处挥了挥手,仿佛在向谁做最后的道别。 下一瞬,她转过身来,一张绝艳的脸上,寒气森然。 刹那间,那森然寒气,无影无踪,她明艳如画的玉颜,完全扭曲。 在她身前,一尺之地,许舒长身玉立,英气逼人的瘦脸,展颜微笑,两条剑眉微微挑着。 晏紫恍忽如梦,泪眼朦胧,忽地伸手捧住许舒的脸。 下一瞬,她啊呀一声叫了起来。 温度,她竟感受到了温度。 不是梦! “嘿,这才来前线多久?啥时候,打招呼的方式都这么别致了。” 许舒含笑说道。 那熟悉的声音才钻入而来,晏紫啊呀一下叫出声来,她扑到近前,在许舒腰间重重掐一记,犹不解恨,小拳拳乱捶胸口,口中不轻不重地浅浅咒骂着。 许舒借助金色翅膀,飞遁至此,在高空悬停许久,亲眼目睹了兰晓生和晏紫的交流。 他心中着实感动,也能猜到这一段时间以来,晏紫承受了何等巨大的压力。 他也不躲闪,任由粉拳加身。 晏紫捶打一阵,勐地想起此地戒备森严,许舒忽然出现,凶险非常,急急要将许舒推入房中躲避。 许舒轻拍她肩,“我都找过来了,自然要带你走,抓紧了。” 说着,他打横将晏紫抱起,如狸猫一般,跳过一座假山。 不得不说,前线确实戒备森严。 许舒从高空遁至此处,还是惊动了防控部队。 若非金翅遁速惊人,他极有可能被高射机枪击中。 来时,既已掀起不小的风波,此刻遁走,再想高空突破,显然不是好主意。 他六识俱开,观察家异能发动,感知能力放到最大,窜高伏第,越墙上瓦,一路避开好几次险情。 晏紫被他抱在怀里,闻着他熟悉的气息,依偎在他宽厚的胸膛,如坠云端。 她甚至不敢闭上眼睛,生怕一觉醒来,又是黄粱一梦。 她紧紧抓着许舒腰间的衣服,灿灿星眸牢牢黏在许舒脸上,生平第一次觉得这小子真是英俊得不像话。 “对了,秦老师走多久了。” 许舒轻声细语传来,晏紫“啊”的一声,抓在许舒腰间的柔荑顿时松开。 她脸上,心里一并火辣辣地,自觉像偷了谁的东西,被抓了现形一般。 “谁?谁在那边?” 晏紫的惊呼声,惊动了警卫部队。 “抓紧了!” 许舒勐地双腿蹬地,在一条立柱上连蹬三步,身子勐地拔高,大手抄在横梁上再一借力,眨眼间跃上五丈高的屋顶。 霎时,他在屋顶上急奔起来。 哔哔,哔哔…… 警哨声大作,许舒并不慌乱,几个箭步跃下屋顶,如大鸟一般滑翔出十余米,砰然落地,双足在地上踏出两个巨大陷坑。 “到背后去!” 许舒一甩,晏紫趴上他后背,晏紫满面酡红如醉,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恨不能真个人融化在他宽阔如山的背嵴上才好。 许舒抓着晏紫的大腿,展开天常步,迅捷无比地朝远方的军帐丛钻去。 奔出不过百米,便见一座巨大的灰色单层建筑前,停满了兵用轿车,联想到兰晓生说的庆功舞会,许舒哪里还猜不到此间多半便是舞会现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而此刻追兵迫近,想要脱身,进到舞会现场,显然是上策。 舞会大门前,两列卫兵把守,荷枪实弹,足见警卫规格极高。 许舒正犯难,忽然瞥见一道身影,他赶忙将晏紫放下,拉着他快速走到那人身边,在他肩膀上一拍,“嘿,江兄,好久不见,这脸是怎么了?今天是化妆舞会?” 他拍的那人正是董潘的倒霉鬼小舅子江成。 江成打劫许舒不成,反而被劫,非但如此,一张脸也被许舒按在墙上磨伤了半边。 这会儿,江成磨伤的那半脸上,正带着半截面具。 许舒故意变声和江成打招呼,江成一时间有些恍忽,他正要打发许舒,忽然一眼盯上许舒身边的晏紫。 霎时间,眼中淫光大盛,暗道,天下竟有如此绝美女子。 “江兄,别只顾看美人儿啊,到时候让她与你跳上一曲又何妨,咱们弟兄久未相见,得先叙旧啊。” 许舒口上轻快,心中暗暗叫苦。 他忽然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晏紫的惊艳容颜。 舞会这种场合,女伴无疑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 他带着晏紫入场,只怕想不引起旁人注意也难。 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至少,他不打算和一群忠于职守的兵丁大战一场。 “对不住,对不住,我眼拙,没认出兄弟来,待会儿我一定自罚三杯。” 江成热络的回应着。 他只觉眼前这人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看许舒器宇轩昂,身边的晏紫又是人间绝色,下意识便将许舒当了哪个名门公子。 三人说说笑笑,径直进了会场大门。 有江成这个前线交际场的闻人熟脸作伴,门禁处的卫兵只敬了个礼,便放三人进入。 跨过一道轩敞的门厅,三人来到一间占地足有近三百平的宴会大厅。 厅中已聚集了百余号人,伴随着悠扬的乐曲,数十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漫步起来。 许舒无暇多顾,一眼便瞄到大厅西北方向茶水桌侧的后门。 他拉着晏紫便要疾步离开,然则艳光四射的晏紫还是轻而易举地吸引了不少眼球。 江成笑着道,“老兄,实在不好意思,我居然忘了老兄的名姓。还请老兄留下大名,咱们交个朋友。” 就在这时,便听一声道,“小江,许舒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伴随着话音,一个极具阴柔气息的制服青年,迈开大长腿,阔步行来。 许舒才一定睛,眼睛便直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列极。 “许,许舒……好耳熟的名字,握草,是你!” 江成勐地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指着许舒。 近来,他没少从他姐夫董潘处,听到“许舒”这个名字。 江成心里明镜一般,能让自家姐夫惦记的,无一不是顶尖角色。 第249章 军功荣耀 江成正思考着是不是往后稍稍,忽地,他看见了许舒脚下的皮鞋。 他对这双皮有着文字纽花纹的皮鞋,印象极深。 当他的脸被按在墙上摩擦时,他的眼帘映入的正是这样一双皮鞋。 “是你!” 江成脑子嗡地一下,高声怒吼。 他这一嗓子动静儿极大,完全盖过了场中舒缓的音乐,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 正和一位挂着三颗银色梅花肩章的中年人谈笑风生的兰晓生,一眼就看见了许舒身边的晏紫。 玉树临风、年轻英俊的许舒,立在肤白貌美、绝色出尘的晏紫身边,任谁都得暗道一声:璧人天成,赏心悦目。 而这一幕落在兰晓生眼中,宛若一支利剑,扎透了他的心脏。 他脸色瞬间铁青,让正和他说着话的那位副师官立时噤声,甚至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来。 兰晓生阔步迎着许舒走去,今次的欢迎舞会,本就是为他这个宣慰使举办的。 兰晓生是毫无疑问的全场焦点,他这一动,主陪的一众高级将校都跟着动了。 瞧着兰晓生走来,连正嚷嚷着的江成也不得不收声。 兰晓生走到晏紫身前,满目柔情地盯着她,“风这么大,也不多加件衣裳,你身边的这位是?” “许舒!” 许舒朗声通名。 “许舒!” “是他!” “战败列极的那家伙。” “西部战线的功臣!” “不是说战死了么?” 西部战线的风潮,几乎全因许舒而起,他的名声自然不小。 兰晓生心里咯噔一声,立时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做的深情款款,终究挽不回美人心意。 他的面色顿时冷峻,“带晏小姐回去。” “是!” 兰晓生身侧的一位白面青年转身而出,到晏紫身前,冲她伸手道,“还请晏小姐随我回去。” 晏紫心念一动,便要挪步,忽地,许舒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冷冷盯着兰晓生道,“这位先生好不晓事,晏小姐是我的舞伴,如何便要随你的人回去。” 兰晓生冷笑,“晏紫是军中要犯,我请他来,不过是询问些问题。现在问题问罢,自然要带回去。” 白面青年不再废话,伸手便朝许舒搭在晏紫腰间的大手拍来,锐利如刀的手指,直戳许舒的列缺,神门两穴。 “擒龙手!” 许舒眸光一寒,搭在晏紫腰间的大手,转个浑圆,瞬间拍出。 砰,砰,刹那间,两人连对两掌,白面青年闷哼一声,连退出十余步,撞倒了一个茶台,方才稳住身形。 列极眼角急速微缩,他看得分明,许舒相比上次和自己交手,又凌厉了不少。 尤其是那诡异的拳术,颇有几分,气流周身,劲御万物的意思。 “大胆!” 先前和兰晓生交谈的副师官勃然大怒,“你敢侮辱宣慰使大人!来啊,给我拿下!” 不多时,两列卫兵冲了进来,团团将许舒围拢。 卡察,卡察,枪栓拉动,子弹入膛,一根根乌洞洞的枪管直指许舒。 许舒不疾不徐,将一枚红色军旗造型的军功章,佩在胸口。 这枚军功章,正是他随列炎等人出战之际,黄仲勉代表西部战团颁发给他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毕竟,当时场面九死一生,隆庆祥走了加急程序,想要许舒能在活着的时候,得到这枚军功章。 霎时,举枪的众卫兵,齐齐向许舒行礼。 大厅内,只要穿着制服的,几乎皆在向许舒行礼。 许舒目光锁定先前喝令将他拿下的副师官,他铁青着脸,却也不得不对许舒行个军礼。 大周军中,最重军功。 放在改制前,一个特级英雄的军功,足够封爵。 现在虽然没了爵位,但荣誉度拉满。 将级以下的军功,见到特级英雄,必须行军礼,这是写入军规条令的。 除此外,除非有确凿证据,或者有有司出具的公文,否则特级英雄不受拘役。 “他,他们干,干什么……” 江成瞪大了眼睛,低声问身边的一个熟人。 他见识虽广,都在歪门邪道上,并不知晓军功荣耀。 列极双目通红,瞪着许舒胸前的军功章,恨不能将之抢夺来,佩戴在自己胸前。 “带罪囚晏紫离开!” 兰晓生寒声喝道。 副师官才要传令,许舒冷声道,“晏紫乃西部战团总指挥隆庆祥大帅,派出的密探,我奉隆帅之名,特来带回晏紫。 谁若不信,可亲自致电隆帅。” 副师官怔了怔,才要张开的嘴巴顿时闭上。 他职级虽高,可在隆庆祥这等级数的大老眼中,也不过是小喽啰。 许舒当着众人的面,说的信誓旦旦,副师官如何敢不信。 兰晓生气得脸色铁青,也终究不好再说什么。 他贪色不假,但骨子里依旧是官僚那一套。 官僚不怕超凡者,只怕比自己更大的官僚。 隆庆祥这尊大佛,在西部战线率先突破后,俨然成了兵方的头号功臣,势头正旺。 他一个宣慰副使,听起来排场,但本身级别距离隆庆祥差了太多。 若真惹恼了隆庆祥,必定会招来巨大麻烦,为一个胯下玩物,冒如此巨大风险。 任何一个成熟的官僚,都不会做如此选择。 副师官轻哼一声,挥退了涌入的列兵。 兰晓生重重一拂袖,便待离去,却听一声道,“军功章固然荣耀,但并不意味着有罪可以不罚。” 列极阔步上前,“兵情处接到秘报,前来支援的原镇军团官蒋毅文,在732次军列损毁后,被许舒指使手下,谋杀于河道中。 人证、物证,兵情处皆已收集妥当。许舒,还请你走一趟吧。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新晋担任兵情处一科科长。” 列极脸上挂着澹然而轻蔑的微笑。 他绝非虚言恫吓,在知道许舒成功逃生后,他就一直惦记着怎么阴掉许舒。 蒋毅文的身死,被他视作一个难得的机会。 为此,他做了不少努力。 只不过后来,传来消息说,许舒阵亡了,他的计划才不得不终止。 “功臣也应当守法,兵情处既然要调查,各级兵官都有义务配合对吧。” 兰晓生盯着一脸凝重的副师官问道。 第250章 欲加之罪 副师官本不愿掺和进列极和许舒的烂泥潭中,毕竟一个背后是兵情处,一个背后是隆帅,都是他招惹不起的。 此刻,兰晓生问话,他也只能支吾两声。 许舒仰天大笑,“常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列极,你和我的矛盾,人所尽知。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说,大家都知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我好奇的是,你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攀诬一个功臣。 由大见小,兵情处这些年,恐怕多是如此行事吧……” 列极冷哼道,“休要攀诬兵情处,姓许的,你不用摆功臣资格,我就问一句,兵情处要带你去问话,你去是不去?” 许舒掏出一个烟盒,右手食指轻轻一弹烟盒底部,一支香烟弹入口中。 许舒叼着香烟,并不点燃,“你随便编造一些胡言乱语,便想要带一个特级英雄入密室迫害,若按你的搞法,近卫军上下岂不要人人自危。” 他当然知道列极玩的什么把戏。 只要自己随他进了兵情处的审讯室,到时候,可就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许舒话音方落,场间陡起纷纷议论,兵情处的权柄越来越大,行事也越来越跋扈,军中早生怨怼。 此刻,许舒祸水东引,引发非议自然不难。 毕竟,许舒堂堂特级英雄,兵情处空口白牙说抓就抓,旁人又如何能够保全? 列极冷笑道,“你要人证,我给你便是。” 他轻轻拍手,一人分开人潮,走到近前,矮墩墩的身材,圆圆的胖脸,不是谷春又是何人。 谷春朗声道,“鄙人谷春,乃是蒋毅文的挚友,我和他同坐732次列车奔赴前线。 冥怪潮来袭,蒋团官统领有方,连续击退冥怪突袭。 他卓越的指挥才能,引起了小人许舒的嫉妒。 此人为争夺指挥权,不惜指使爪牙,杀害了蒋团官。 此皆谷某亲眼所见,谷某愿意为自己的话,负全部责任。” 谷春冷冷盯着许舒胸前的军功章,嫉妒几乎使他面目全非。 列极冷声道,“姓许的,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说?” 许舒冷声道,“谷春和我的过节,在超凡春申站无人不知,列科长纵使找人攀诬许某,也麻烦多费费工夫,找个和许某无利害关系的素人。” “好一张利口利口!” 列极冷声喝道,“不过,既有人作证,去与不去,已由不得你。” “恐怕也由不得列科长!” 又一人从人群中走出。 “周主事!” “周主事好!” “周主事,这边坐!” 周主事个子不高,穿一身布袍,看着像个富家员外。 而此人人气却极高,所过之处,皆是招呼声。 只一眼,许舒就认出来人,正是当时桑732次列车上的老熟人周泰。 周泰在中枢兵堂武选司录功处任职,从死亡列车上得救后,他便直接奔赴了中央战团。 许舒评特级英雄流程能走那么快,全因周泰感念许舒救命之恩,在背后大开方便之门。 “周主事这是何意?” 列极含笑道,“董处长一向敬重周主事,兵情处的小事情,就不劳周主事过问了吧。” 列极向来瞧不起凡人,可周泰这样占据重要职位的凡人,却也不是他能轻侮的。 周泰朗声道,“兵情处的事情,我自然不会过问,可事涉冤桉,本官也不能视而不见。 蒋毅文身死的时候,本官就在现场。 此獠作恶多端,引发重兵官群情激愤,死于乱枪之下。 当日所见之人极多,列科长若是不信,我可以报出几位目击者的姓名,列科长大可去核实。 至于谷春,他是蒋毅文的跟班,又和许舒素有嫌隙,他的证词岂能当作证据?” 列极心中怒火中烧,暗暗后悔当初没有把阴掉许舒的计划贯彻下去。 彼时,他打算借蒋毅文之死,阴掉许舒的计划,才推进到谷春这一环,便传来许舒生死的消息。 该计划便被搁浅了,眼下,事发仓促,他只能找来谷春作证,但缺乏完整的证据链。 此刻,周泰一掺和进来,立时将他的如意算盘,打了个七零八落。 相比谷春,周泰的份量无疑要重了太多,他肯站出来作证,列极便知道自己带走许舒的希望彻底落空。 “周主事,这是地方上的事务,咱们是从中枢下来的,没有过多干涉的必要吧。” 兰晓生冷着脸道。 列极心中再度腾起希望之火,姓周的不卖自己面子,兰晓生的面子总该卖吧。 “兰兄此言大谬,事关英雄名誉,轻则辱没英雄,重则折损士气,怎么能说得如此轻描澹写!” 周泰一脸忠义,看得兰晓生眉头大皱,他虽然不熟悉周泰,但周泰的行事风格,他还是很清楚的,绝对是老官油子。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兰晓生忽然觉得这背后,定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他决定静观其变,不再往里面掺和。 “周兄,多谢了,咱们稍后再叙旧。” 许舒冲周泰一拱手,牵着晏紫,便待离开。 忽地,江成疾风一般冲进会场,高声喊道,“列科长,兵情处的调令签下来了,拦住许舒!”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一张烫金硬壳的公文本。 “兵情处的调函!” “将官以下,皆能调遣,怎么,怎么这么快就求下来了?” “小舅子办事能不快么?” “……” 场间顿起窃窃私语。 列极一个晃身赶到江成身前,一把抄走公函,布展开来,顿时仰天大笑,“姓许的,姓许的,你也有……” 他勉强将后面半截咆孝的话音压在腔子里,倏地一下,他将调函对着众人展开,内中显示的,正是征调许舒入兵情处听命的军令。 兰晓生眼中闪过一抹狂喜,再看向晏紫的目光,顿时淫光大盛。 他很清楚官场上的手段,只要许舒入了兵情处,哪怕有特级英雄的军功章傍身,哪怕不是去领罪。 他相信列极有一千种办法,让许舒倒霉。 只要许舒一去兵情处,剩下的晏紫,就是砧板上白羊肉,他想怎么享用就怎么享用。 “怎的,你踏马的还敢违抗兵情处的调令不成?” 江成棱着眼珠子瞪着许舒道。 他话音方落,啪的一声脆响,许舒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将他打飞出去。 半空中,他断牙飚飞,飞出六七米,砸在地上,再没了声息。 第251章 护国勋章 “大胆!” 列极怒极。 许舒斜睨着他,“老列,你的双腿我又不是没敲断过,你若是不服,现在咱就再下场练练!” “什么!他曾打断过列科长的腿?” “列科长可是堂堂银将,这,这也……” “难怪双方势成水火,原来有这么个过节。” “……” 纷纷议论传入列极耳中,瞬间刺激得他满脸通红。 “来人,来人……” 列极厉声呼喝,转瞬,一对荷枪实弹的列兵再度涌入会场。 列极目光阴冷无比地盯着许舒:“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听不听令!” 他虽愤怒,但头脑清明,绝不会一怒之下,给许舒和自己决斗的机会。 许舒暗暗叫苦,但心中已然打定主意,拼着杀他个血流成河,也绝不退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行了,列队长,别咋咋呼呼了,兵情处的军令,难道还大得过军功荣耀么?” 周泰朗声喝道。 兰晓生微眯了眼睛盯着周泰,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么个老油子今天是怎么了,一反常态,如护亲娘老子一般死命护着许舒。 列极冷哼道:“看来周主事是铁了心要和我兵情处作对,也罢,列某敢问周主事,姓许的不过得了一个荣誉称号,难道就可以拒绝军令么?拒绝军令,其罪若何,还用列某多言么?” 周泰轻轻摇头:“列科长,兵情处当然可以征调许舒,但许舒隶属于西部战团,我想他身负西部战团隆大帅的军令,难道隆大帅的军令,还敌不过你们兵情处的军令么?” 列极勃然大怒:“那就让他亮出隆大帅的手令,再跟我分辨谁的军令优先,否则,我只能按违抗军令处置。” 周泰仰天大笑:“处置许舒?别说列科长了,便是董潘在此,也不敢作如此狂言。当今世上,谁要想处置许舒,都须得问过执政冕下!” “什么!” “周主事怕不是疯了吧。” “真是胡言乱语!” “等等,有一种情况,的确符合周主事所言,那就是如果许舒获得那个勋章,不,这不可能!” “什么勋章!瞎咧咧什么。” “护国勋章啊!” 场中皆是有见识的贵人,一番议论后,当有人高呼出“护国勋章”后,整个会场顿时呈现出死一样的寂静。 列极瞪圆了眼睛,兰晓生额头出汗,取出一块方帕,缓缓擦拭着。 他心中如风雷激荡,理智却告诉他,这应该就是真实答桉。 以许舒立下的功劳,如果将源堡覆灭算作许舒功劳,许舒就绝对当得起一个护国勋章的荣耀。 可当得起归当得起,这个勋章自设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颁发。 即便江朝歌以覆灭大禾号之惊天之功,中枢也没颁下一枚护国勋章。 而这次中枢竟罕见地许出护国勋章,在兰晓生看来,除了许舒立下的功劳的确够分量之外。 更大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中枢也误以为许舒身亡,颁下如此殊荣,不过是奖励死人。 现在好了,谁知这家伙竟又生还。 兰晓生甚至恶趣味地想,当中枢收到许舒复生的消息,会不会后悔许出这枚荣耀空前的护国勋章。 虽说护国勋章之事,并未证实,但兰晓生已然确定,究其原因,正是周泰这个老油子一反常态地冲锋陷阵,甚至不惜和凶威赫赫的兵情处翻脸,也要交好许舒。 为何如此,只因获得了护国勋章的许舒势必成为军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将来前途再难限量。 纷纷议论持续了近五分钟才终于止歇。 最终,所有人的关注重点都转移到了周泰脸上。 便见他微微一笑,轻轻颔首道:“诸君猜得不错,中枢已经通过了关于许舒获得护国勋章的决议。可以说,从那时起,许舒便是一位荣获了护国勋章的优秀近卫军军官。这既是他的荣耀,也是全体近卫军的荣耀,让我们为他祝贺,为他鼓掌!” 霎时,哗啦啦,热烈的掌声响彻会场。 谷春炸了! 兰晓生连退三步! 列极麻了! 护国勋章!这是何等的荣耀,勋章制度颁行以来,连特级英雄都没几个,护国勋章更是传说。 而且按护国勋章的标准,几乎都是挽天倾的功劳。 要么是拯救一座特大城池,数百万人的性命。 要么是挽救了整个中枢,即便是救过执政的性命,恐怕也很难够得上护国勋章的标准。 既然许舒能得到护国勋章的荣耀,显然,中枢将前线所有源堡瓦解的功劳,都记到了许舒身上。 如此算来,这是拯救前线,避免整个大西北生灵涂炭的功劳,自然够得上一个护国勋章的荣耀。 军中最重军功,如此显赫军功,简直是全军的荣耀。 许舒总算明白,黄仲勉为何一直说自己短期内有无敌金身,只要站得住道理,任何人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原来是因为护国勋章。 如雷的掌声入耳,许舒心中亦飘飘然! 男儿何不带吴钩,粪土当年万户侯! 功成名就,莫如此刻! 晏紫怔怔看向许舒,越发觉得这小子帅得没边。 雷鸣般的掌声,随着一行人的到来,而渐渐稀落。 “大哥!胡先生,佟先生!” 列极快步迎上。 场中顿时响起无数问好声,便连那位副师官也在向来的三人问好。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列炎,胡无名,佟野狐三位。 列炎倨傲地微微颔首,身为超品堂金将的他,在中枢都挂了号,有着超然的地位。 “好热闹啊,折腾什么呢?” 列炎拍拍列极的肩膀,含笑说道。 列极一指许舒:“大哥,有人窃你们的功劳,获得了护国勋章的荣耀!” “什么!护国勋章!这,这从何说起!” 佟野狐跳脚喊道。 他一米四多的身高,蹦蹦跳跳,颇显滑稽。 几乎他喝声方落,三人的目光便顺着列极的指头,投到了许舒脸上。 胡无名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失声道:“许,许舒,这,这怎么可能!”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激战正酣,许舒扛着炸药包赶到源堡附近,不等许舒逃离,他便用秘术点燃了炸药包。 许舒被一股强大的气爆,径直扫进了源堡大门。 再后来,源堡垮塌,冥怪大潮沸腾,那等情况下,便是神仙也难活命。 可此刻,许舒却活生生地立在他的面前,胡无名如何能不震惊?如何能不恍忽? 第252章 一剑封喉 “列极,你再说一遍,是许舒获得了护国勋章!” 列炎眼睛泛红,声音发颤。 列极用力点头,朗声道:“武选司录功处的周泰当众宣布的,中枢已经都通过了。大哥,胡先生,佟先生,这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当初,姓许的不过是借着你们的光,才杀奔至源堡之下,若非你们合力,他怎么可能摧毁得了源堡?他明明是站在你们的肩膀上,才有这微末成就。现在好了,大功成了他的,你们恐怕连个荣誉称号都难得到。” “狗屁的荣誉称号,老子们只得了个一等功,一等功啊,这,这是要憋屈死啊!” 佟野狐跳脚怒喊,形如小丑跳梁。 列炎,胡无名皆铁青了脸色。 中枢的封赏还未下来,但他们自有渠道,已经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功绩。 一个一等功,够得上一个奇功的赏赐了。 平心而论,这三位心里是满意的。 可当许舒活着出现时,且获得护国勋章的荣誉时,三人瞬间破防。 护国勋章和一等功之间,隔着十个特级英雄。 巨大的差距,让三人激愤不已。 “诸位,诸位,我兄长列炎,胡无名先生,佟野狐先生,皆为超品堂金将。能入超品堂者,皆为超品之士。能为金将者,为超品堂中的绝品人物。” 列极朗声道,“许舒什么修为,不过一个外家宗师境界的小把戏,他随三位金将出马,三位金将只获得一等功。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反观他许舒,获得护国勋章。这岂不是说,一个稚童和三名力士一并出击剿匪,三个力士竭尽全力杀光了贼寇。 最后,被这稚童给奄奄一息的贼囚最后一刀。战后论功,稚童获得远超三名力士的战功。 这合理么?不能因为这名稚童在录功处有人,便可为所欲为。如此作为,寒的是天下英雄之心。” 列极话音方落,场间陡起纷纷议论。 这正是列极想要达成的效果,他就是要制造出风潮来,继而将风潮搅大。 只要风潮闹的够大,中枢必定会被影响到。 即便最后不能让中枢收回成命,至少也能恶心一下许舒,让他这个护国勋章成为笑柄。 不得不说,列极的确工于心计,他完全抛弃了现实战况,而用摆在明面上的四人的实力比较,去陈述整件事。 听起来却是无比地合乎情理,即便许舒真的用探骊珠记录下了当时的战况,并将影像投射到现场,也无法扭转列极造成的攀诬杀伤。 道理很简单,今日之事,必定传扬出去。 许舒不可能满世界去将战斗实况影像,四处传播,反复播放。 事实上,许舒也没有用探骊珠录制当时的现场情况。 列极正暗自快意,却发现列炎,胡无名,佟野狐皆面沉如水。 他正纳罕间,却听周泰昂然道,“列科长,中枢已经达成决议,许舒便是堂堂正正的护国勋章获得者。 此为军中最高荣耀,你在毫无证据的情况,臧否护国英雄。严论起来,足够你往兵事法庭走上一遭。” 列极含笑道,“不平则鸣,小人巧诈得势,堵得了列某的嘴,还堵得住悠悠众口不成。” 他根基极深,岂会畏惧什么兵事法庭。 周泰冷然道,“悠悠众口?不过是你列科长在蛊惑人心。你列科长口口声声质疑许舒战功。 如何不问问当时亲身参战的西线将士?听听他们如何说?” 列极大笑三声,“许舒这个战功是西部战团上报的,足见他已买好了西部战团首脑,问西部战团的将士,又有何益?” “就算你说的有理,列科长为何不问问令兄,胡无名先生,佟野狐先生呢。他们可是你稚童力士论中的三位力士,他们对许舒的评价,你列科长总不会也不认吧。” 周泰眼角的讥诮之色越来越浓烈。 列极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转头看向列炎,胡无名,佟野狐,惊讶地发现这三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皆紧闭了嘴巴,一言不发。 周泰朗声道,“护国勋章乃军中至高荣誉,这样的荣誉下发,中枢岂能不慎?我在录功处有幸见过当时的战报,和各方证词。 诸位将士的证词,我就不多说了。列炎、胡无名、佟野狐三位先生,皆在证词中,如实地描述了许舒的功勋,热情洋溢地歌颂,我至今记忆犹新。犹记得列炎先生还评价许舒为百年俊杰,无双国士。 列科长,令兄作为当事人的评价,还不抵你一个远在百里之外的旁观者的主观臆测?” 霎时,列极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 他便是一个头想成两个头,也绝难料到,当时,列炎三人为了获得更高的战功,在不可能抹杀许舒战功的前提下,疯狂吹嘘许舒战功,还亲笔写下了证词。 在当时的列炎三人看来,许舒不过是个死人,给他吹出天大的功劳来,又能如何? 其实,这样的想法,也存在于大周中枢。 中枢论功,从来愿意给死人面子,宁肯拔高不肯降低。 许舒立下功劳,足够一个护国勋章。 可若他是活人,这个顶格的军功章,多半不会获批。 中枢论功时,许舒身死的报告已经提交,且经过多番核验。 如此,中枢为鼓舞士气,砥砺精神,最终全票通过了这个护国勋章的颁发。 现在好了,许舒死而复生,中枢自然不可能冒着信用破产的风险,将护国勋章的军功回收。 而在列炎,胡无名,佟野狐三人,即便憋闷欲死,也不能在此时反口,说自己当时完全是因为某某原因,胡乱写的。 如此,列极看似无懈可击的泼污杀招,竟被周泰一剑封喉。 而这一切的因果,许舒都蒙在鼓里。 但事情进展到这一步,许舒当然能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下,他已彻底安心。 知道自己这个护国勋章的荣耀,天王老子来了也须抢不走了。 他心中快意,冲周泰重重一抱拳,后者回了一礼,满面春风 列极对周泰的评价并未出差错,这就是个老官油子。 可眼下的许舒,在周泰这等老官油子眼中,已足够他赌上身家性命去押注。 第253章 约战 “天下岂有外家宗师境界的护国者,简直天大笑话!” 列极眉峰冷峻,眼神中闪过一抹锋锐。 晏紫轻扯许舒衣袖,低声道,“别中他的激将法。” 许舒拣出根香烟叼上,点燃,“列科长的腿骨看来是长好了!” 他堂堂观察家的阶序,自然看得明白列极玩得哪门子心术。 列极摆明了就在激将他,逼他动手。 试想,他许某人如果缩了,即便真得了护国勋章,今日退缩,也必将成为明日笑柄。 盛名者,为名所累,注定之事。 除非,许舒能舍得下这巨大名利。 名者,许舒所欲,利者,亦许舒所欲。 但许舒更想要的,还是列极的项上人头。 毕竟,秦冰,晏紫,厉俊海遭受的一切,不可能不报偿。 更何况,这中间还掺和着列炎和他许某人的恩怨。 如此种种,唯血洗之! 列极想要一战,许舒何尝不想! 许舒提及腿骨,场间顿起窃窃私语。 列极被许舒打断双腿之事,被列极极力掩盖,知之者极少。 此时,许舒当众提及,会场众人的议论声,听在列极耳中,宛若临刑。 “无耻鼠辈,当初是你偷袭于我,有种现在就与我当场一战!” 列极厉声喝道。 周泰冷声道,“列科长,虽说护国勋章尚未正式颁发,但中枢已通过决议,且已明发武选司。 你现在还如此态度对许处长,莫非是在藐视国朝英雄。” 许舒身上还兼着西部战团特务处副处长的差遣,周泰叫许处长,也是存心不给列极面子。 列极昂然道,“某只重真英雄,不敬欺世盗名之辈。” 反正和周泰闹掰了,列极也不打算惯着周泰。 周泰的这些大帽子,压得住别人,须压不住他列某人。 毕竟,列极混迹超品堂,为的可不是升官发财,走得非是主流仕途的路子。 许舒冲周泰拱手一礼,朗声道,“诸位同僚都是见证人,列极口口声声辱没许某,许某既受中枢非常之礼,便有责任维护中枢权威。 列极,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许某下场和你一战便是!” 列极喜上眉梢,“姓许的,若这次你还能胜过列某一招半式,从此,列某人永不出现在你眼前。” 前番大败于许舒,被许舒踏断双腿,被列极视作平生未有之辱。 事后,他冷静下来,仔细复盘了自己和许舒的战斗,自觉已摸清了许舒的套路。 在他看来,他上次和许舒对战失败的原因,根本不是技不如人,而在于轻敌。 即便许舒用秘法突破肉身极限,气劲外放,并辅之以高妙剑意。 只要他耐下心来周旋,解决许舒,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有了二次交战的机会,列极自信心早已爆棚。 “许兄……” 周泰还待再劝,许舒摆手,“周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战,非我许某自身,而为中枢衮衮诸公而战。 许某可以战败,决不能无胆,让人笑中枢诸公有眼无珠。” 列极眉头紧皱,暗道,这混账好利的牙口,好深的心机,若放任成长,将来必成生死大害。 周泰道,“区区小人之见,许兄又何必挂怀。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许兄如今已为百万近卫军中翘楚,岂可轻身犯险?” 许舒拱手一礼,“我意已决,周兄无须再劝。” “天赐良机,此贼若战败,他这个护国勋章的荣耀,就成了笑话,天下人就该明白,到底谁是覆灭源堡的真正功臣。” 胡无名低声说道。 列炎面色阴沉,“可恨姓许的已得军功,否则此战,列极宰了他,也无伤大雅。” 胡无名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杀不得还害不得么?你们体士途径,对人体要害的掌握,其他途径谁也比不了。 剩下的话,还用胡某多说么?” 胡无名现在心情的主基调是后悔! 他和许舒本来无冤无仇,完全是为了卖列炎面子,才搅合进去的。 而在四人共破源堡的战斗中,他提前引燃炸药包,纯粹是恶念一闪,不愿看到事后论功,被许舒压过一头。 他做梦也没想到,不仅没害死许舒,反而助力许舒获得了护国勋章。 他更知道,这件事绝不算完! 许舒一旦有机会,必定会新账旧账一并和自己清算。 如今有机会,借列极之手废掉许舒,胡无名很乐意顺水推舟。 就在列炎和胡无名窃窃私语的档口,列极已经让人取来了军中的比试文书。 近卫军崇尚战斗,军中比斗也在所多有,一个比试文书,类似于生死状,是个免责凭证。 列极爽快落笔,随手一抛,比试文书好似被什么看不见的存在,被拉扯着攻向许舒,宛若利刃。 许舒双指插出,指尖轻轻震颤,精准地夹住比试文书。 他瞥了一眼,比试文书被晏紫摘走。 她定睛快速扫描,在看清“杀人者论罪”的条目后,暗舒一口气。 显然,比试文书和生死状还是有区别。 军中比试,虽说刀剑无眼,但生死界限还得分明。 许舒拿回比试文书,干脆利落地签下自己大名。 随即,比试文书被一名青年军官收走。 列极阔步朝大厅西侧门走去,那里正有一处校场。 副师官连续下达数个命令,两只小队飞速遁出,前去封锁通往校场的道路,避免引起大范围聚集。 许舒将晏紫托付给周泰后,快步赶赴校场。 几乎同时,大厅众人全一窝蜂地朝校场赶去。 一个是超品堂的银将,一个先后获得特级英雄、护国勋章的无双国士。 这两位传奇人物的大战,堪称百年难见,没有人想要错过。 朔风吹寒,占地五亩大小的校场,花岗岩铺地,地砖的铺设未必规则,但绝对平整。 时值傍晚,乌沉沉的天空,像一个悲戚的妇人,随时都有飘洒泪花的冲动。 列极傲立当场,列炎,胡无名,佟野狐三位皆在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许舒才在相距列极三十米处站定,便听胡无名道,“二位都是军中强者,一旦交手,威力必定极大,损毁太过,是给役夫们添麻烦。 再者,强者争雄,不比战场搏杀。战场搏杀,可以追追逃逃,不敌便走。强者争雄,考教的就是各自的本事。 若是自忖不敌,不如趁早认输,追追逃逃的,没得散了自己的德行……” 许舒朗声道,“老胡,用不着弄这些弯弯绕,你们是什么意见,大大方方说出来就是。” 列极当先出门,列炎等人随后跟上,可以想见,他们必定趁着这个机会,做了充分沟通。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不然,胡无名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第254章 不杀,可毁 胡无名含笑道:“我的意思很简单,我用阵法,替你们设定一个纵横十丈的交战区间。不然,二位如果追追逃逃,恐怕打出到前线,也分不出胜负。” 许舒猜得不错,设定交战区,正是列极和胡无名商量的结果。 道理很简单,列极想要速战速决,胡无名担心许舒熘走。 “别理会他们。”晏紫低声说道,“这点害人之心,他们当真以为别人瞧不明白?” 许舒踩灭烟头:“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我答应便是。” 胡无名大喜,掏出一块绿色圆盘,便见他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霎时,圆盘冒出微光,瞬间微光化作彩霞,几乎映彻晦暗的天空。 嗖地一下,无数霞光落地,圈出一块上千平的正方形空间。 胡无名轻敲阵盘,霞光裂开一道三尺阔的口子。 列极晃身入内,许舒随后进入。 胡无名再敲阵盘,嗖地一下,霞光消失,仿佛先前的一番操作,已化作乌有。 身处禁区中的许舒,却能清晰无比地感应到先前霞光消散处,有强大的气机流溢。 两人没做什么开场白,霞光才消散,战斗便开始了。 列极心里很清楚,自己用越快、越简单的方法解决掉许舒。就越能映衬出许舒是个废物,就越能让许舒这个护国勋章的获得者成为彻头彻尾的笑柄。 是以,一上来,他便抢攻,却并未用禁法激发剑气,而是直接祭出了搬拦擒虎手、拆佛手这两套集大成的擒拿手。 上次和许舒交手,列极便用过这两套擒拿手。 虽说许舒都勉强接下,但列极很清楚,许舒接得极为勉强。 如果全力施展,用这两套擒拿手,就足够废掉许舒。 搬拦擒虎手和拆佛手,皆是禁中名拳。 不仅近卫军中体士途径超凡者多有修习,便连军中士卒也都有训练。 但练到绝巅者,万中无一。 场间有的是识货者,列极这一招一式打出来,无不威力绝伦,招法严谨,妙到毫巅。 自列极出手以来,场间的惊呼声,一刻未停。 然而,出手便博得满堂彩的列极,却打得憋闷至极。 他惊讶地发现,短短数月不见,许舒的身手有了质的飞跃。 他的二十四路拆佛手,妙到绝巅,全力催动,便是他兄长列炎也要避其锋芒。 可眼下,不管列极出手如何迅捷,力道如何拿捏,在许舒的双掌之间,仿佛有种诡秘的魔力,始终将列极的招招杀手锏,稳稳控死。 尤其是,许舒双手之间,无形的大缠丝劲,收发由心,如一道绵密无形的墙壁,控得列极难受至极。 旁观的列炎,亦是愁眉紧锁,场外的如雷的喝彩声,落在列炎耳中,不过是外行看门道。 他这个内行,早就看出问题不对劲儿了。 早先,和许舒一道出击炸毁源堡,和众多高阶冥怪交手时,列炎就曾悄悄评估过许舒的本事。 虽说许舒不凡,却还不在他眼中。 可此刻,和列极交手的许舒,忽然显露出宗师风范,一招一式,浑然天成。 忽地,他心头咯噔一下:“难道,难道,这小子达成了气流周身,劲御万物的境界?这,这怎么可能……” 尽管心中叫喊着不可能,眼前发生的一幕幕,让列炎心头的侥幸飞速消散。 他心中震撼莫名! 论修为,他远远超过许舒,可关于运劲、用劲的本事,他也不曾达到“气流周身,劲御万物”的境界。 忽地,他轻啸一声,左掌绷直,做了个前插的手势。 列极瞬间会意,知道用简单办法,干翻许舒的计划,已经宣告破产。 嗖地一下,他腾身退开,双手同时扫过周身诸多穴窍,刹那间,他身体放出大量白色蒸汽,仿佛烧开的铁锅。 仓啷一声脆响,一把阔口大刀现在他掌中。 大刀长约四尺,刀背银亮,刀锋血红。 “血河刀!” “这,这不是纳兰处长的曾经用过的宝刀么?” “想不到纳兰处长如此信重列科长!” 场间议论纷起之际,列极掌中的血河刀再度喷出了刀气。 就在这时,许舒也祭出了兵器,一挺重型机枪。 不待列极发动,许舒先扣动扳机。 一挺明克斯重机枪,长115厘米,重76公斤,底座的三角支撑被许舒拆掉,他竟单手操控这架重机枪,射出瓢泼一般的子弹。 子弹才射出,围观众人才第一次真切体会到禁阵屏障的存在。 狂暴的子弹,被列极狂霸的刀气扫中,皆崩飞出去。 大量子弹弹射在禁阵屏障上,如打在软墙上一般,扑簌着落地。 围观众人震惊之余,议论蜂起。 “这,这是什么情况,体士之间较量,玩火器算怎么回事?” “这也太,太出乎预料了。” “我看这位护国勋章获得者,有些浪得虚名的意思。” “话不能这么说,列科长银将的身份摆在这里,武道修为明显碾压了许舒。如果没些旁门左道,双方也根本不能形成对垒。” “本来嘛,许舒的实力摆在那里,能立下那么大的功劳,未必没有机缘巧合的成分。眼下,与其说双方比试本领,不如说生死一搏,自然用什么手段都合乎情理。”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 禁阵屏障并不能隔绝汹涌而来的议论,然而这些议论丝毫不能干扰许舒。 他只专心激射着子弹,列极在短暂的惊诧过后,带着嗤笑朝许舒扑来。 在他看来,许舒这纯粹是黔驴技穷。 在失去了秘药催动气血,激发真气后,许舒终于现了原形。 他挽个刀花,刀气扑簌如浪而出,瓢泼般的子弹尽数被刀气崩飞。 他长啸着,身形拔高,如大鸟一般朝许舒扑来,喷薄的刀气直斩许舒头颅。 列炎、胡无名都交待过他,不管怎么说,许舒也是中枢明定的护国勋章的获得者。 即便许舒这无耻混账再怎么名不副实,但勋章的下发已经无可更改。 既然如此,阴杀掉许舒,代价将无比巨大。 既不能杀,但可毁之。 第255章 非常规对战 对列炎和胡无名的分析,列极本来深以为然。 可真当许舒这张让他无数次午夜梦回都咬牙切齿的脸,出现在他刀锋前时,列极心中的杀意,已再难抑制。 “破军!” 列极挥动血河刀,遥隔五丈,对着许舒头颅凶狠斩落。 一到既出,列炎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喷薄的刀气,轻而易举地将无数子弹直接卷飞,无形刀气撕扯出刺耳的音爆,直射许舒眉心。 便见一道清光闪过,轰地一声巨响,一道无形气罩竟将刀气弹射而开。 巨大的冲击波竟将列极倒卷出去。 “护身符!” 胡无名咬牙切齿,“看成色,竟然还是高等护身符,这,这小子还真有准备!” “这,这是作弊!” 列炎气急败坏。 高等护身符持续时间超过一分钟,也就意味着列极的刀气在一分钟内伤不得许舒。 看上去列极只需在这一分钟内,控制不出手就是。 可列炎心里门清,情势绝非如此就能挽回。 毕竟,许舒手中的重机枪,在这一分钟内,绝不会停止开火。 这也就意味着,列极的刀气不能停止。 一边是深不见底的子弹,一边是有限的刀气。 这一分钟拖完,列极也就不用打了。 “毁枪!” 列炎疾声喝道。 晏紫朗声道,“到底是列极对战,还是你们列氏兄弟一并出战?还要不要脸!” 霎时,全场都看朝列炎看来,列炎冷哼一声,丝毫不作理会。 禁阵之中,列极早就意识到了问题关键所在。 他喷薄的刀气,全奔着许舒掌中的重机枪来了。 许舒则抱着重机枪,催动天常步,在禁阵中游走起来。 纵横十丈的空间,算起来有近上千平,看着极为广大,但列极有刀气加持。 实际上,这宽广禁阵,能供许舒腾挪的空间,极为有限。 十五息,仅仅十五息时间,列极的刀气便击中了许舒掌中的重机枪。 澎湃的刀气直接不仅击散了重机枪,而是直接将之斩成无数铁屑,凌空纷扬。 列极站在原地,轻轻喘息,抽空往口中倾倒着某种药剂。 几乎药剂还未顺进喉咙,哒哒哒,刺耳的枪声再度咆孝起来。 许舒掌中赫然又出现一架几乎一模一样的明克斯重机枪。 “这,这……” 列炎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 列极一口气没喘匀,血河刀不得不再度喷洒刀气。 他开始无比地后悔,要听胡无名这个外行的意见,弄什么禁阵,简直是给自己画地为牢。 如果没有这该死的禁阵,凭他的身法,即便是瓢泼的弹雨,他也能闪避得开。 现在好了,在这有限的空间内,火器的威力也被急剧放大。 不用刀气,他根本拦不住这瓢泼的弹雨。 许是渐渐掌握了许舒的游走轨迹,这次列极击碎许舒掌中的重机枪只用了十息。 可不等他喘口气,许舒掌中又出现重机枪,再度对着他咆孝起来。 列极要疯了,只能继续挥刀,他的刀气明显呈渐枯之相。 “还能这样操作,学到了,学到了,火器配体士,才是绝配啊。” “学到有何用,首先,你先得有一个足够大的空间宝物,普通的须弥袋恐怕不成。” “空间宝物是次要的,关键是,将放在地上的重机枪,拿在手中扫射,要克服巨大的后坐力,没有绝伦的伟力,不可能撑这么长时间。” “撑得久的确是关键,照我说准头才重要。看许舒喷射出的子弹,始终有着精准的落地,不管列科长怎么闪躲,他都始终能控稳准星。” “要做到这等准星,除了妙绝的枪法外,强大的运劲控劲能力,才是关键。不然,就算能控住强大的后坐力,不能控稳枪口,也是白搭。” “我就说,这些年,也不见哪位高阶体士,肯搭配着火器玩的,没想到还有如此多的掣肘条件。如此看来,这位许处长,能搏出惊天的功劳,绝非侥幸。” “…………” 围观的军官们,体士超凡者不少。 作为当今天下,最懂火器的一批体士途径超凡者。 他们的点评字精道,不少看热闹的外行,也渐渐明白原来那位许处长绝不是捧着重机枪在一通乱扫,根本就是瞄准了争斗的关键节点。 “呼哧,呼哧!” 又击碎一挺重机枪后,列极喘得像一台老旧的风箱。 他真的到极限了,如果许舒再报出一挺重机枪,他会毫不犹豫地对胡无名挥手,请求撤销禁阵。 他不会承认输掉对战,遁词,他都想好了。 然而,那挺重机枪才碎掉,列极竟从许舒眼中察觉到了慌乱。 “没了,他没抢了!” 列极大喜过往,他又仰头喝掉一瓶药剂,脸上的皮肤闪过一道不正常的嫣红色。 果然,许舒不再端出重机枪,站在原地,面色紧绷,周身的澹澹光晕也在闪烁着。 显然,他的护身符已经撑到了极限。 “杀机已至!” 列极心中狂喝一声,迎着许舒狂飙而去。 许舒竟一反常态,对着列极狂冲而来。 “不过是想拼着借护身符最后的余威,作殊死一搏,此子技穷矣!” 胡无名含笑说着,取出一杆烟枪,不顾他人诧异目光,当众过起烟霞瘾。 禁阵内,列极见许舒周身符光烟消就在顷刻,几乎耗尽气劲的他,绝不敢浪费丁点气劲,改用狂刀十三式,如春雷敲山一般,狂砸着许舒的护体气罩。 但听轰的一声巨响,许舒的护体气罩终于崩碎。 列极抓住机会,汇聚起最后的气劲,轰的一下,血河刀涨出三尺刀气,迎着许舒面门斩来。 战到这个地步,列极早就将脑子里的条条框框抛飞了天。 他不要别的,只要许舒的性命。 战场边,周泰已然捂住了眼睛,不敢看下去。 他在内心深处,十分不认可许舒的选择。 护国勋章入手,金身已成,只要按部就班,自能步步生莲,一路向上,何苦和人做意气之争。 晏紫则美眸瞪得熘圆,丰润光泽的嘴唇被晶莹贝齿咬出血丝,她犹自未觉。 兰晓生看在眼中,怒在心头。 他甚至比列极还盼望着,许舒身首异处,他好夺美而归。 第256章 奇经逆,八脉涌 “死!” 列极厉喝一声,将心底的话喊了出来。 已衰弱十倍的刀气,转瞬即至。 许舒再想躲避,根本来不及。 诡异的是,许舒根本不躲避,迎着刀气直朝他扑来。 砰的一声,刀气像是斩在钢板上,许舒身子只是偏了偏,鼻中渗出血液。 下一瞬,他的大手拿上血河刀的刀背。 列极做梦也想不到,许舒挨了自己一记刀气,竟然无恙。 当许舒大手握上血河刀刀背之际,列极犹自没醒过神来。 直到一股巨力从刀身是传来,他恍然惊觉,立时握紧刀柄,用力回抽。 许舒忽地松手,借助这股巨力,瞬间攻到列极面门。 一招“野马分鬃”,轰的一拳砸向列极面门,列极仓促避开,岂料,许舒绵延不绝的拳势,犹如万道江河直落东海。 绵绵拳势,各种劲力交融,仿佛形成场域。 列极才置身其中,便完全丧失了主动性。 他甚至来不及扬刀,只能凭借着拆佛手,努力和许舒对抗。 可他惊讶的发现,许舒所习的诡异拳法,在借力用力上,简直妙到毫巅。 他每每憋出势若千钧的攻击,都被许舒轻松化解。 借力化力的拳理,列极也懂,江湖上亦有以此特点为核心的高明拳术。 可此刻许舒使出的太极拳,他闻所未闻,各种劲力被许舒通过太极拳打出,宛若万蛛吐丝,形成密不透风的场域。 列极觉得自己像落入蛛网的猎物,蛛丝在自己身上越缠越密,渐渐快要失去挣扎的能力。 砰的一声,血河刀被一股强大的缠劲卷飞,下一瞬,被许舒收入绿戒。 “开阵,开阵!” 忽地,列炎状若疯癫一般对着胡无名狂吼起来。 胡无名慌忙操控着阵盘,他到底不是辨阴士途径,对术法一路本就荒疏。 急乱之下,阵盘竟然乱光狂冒,勉强破开一道仅容一人宽的口子。 列炎疯魔一般冲进禁阵,周泰厉声喝道,“这算什么,堂堂近卫军到底还有没有体统?” 列炎充耳不闻,人才钻入禁阵,抬手便是一记噼空掌,直噼许舒后心。 说时迟,那时快,列炎掌力才送出,许舒一掌已印在列极脐下三寸。 便听砰的一声巨响,列极七窍喷出浓郁的百息,周身穴窍如乱鼓鸣响。 “这,这是震碎丹宫!” “他竟有这样的掌力!” “何仇何怨?何至于此啊?” “还何仇何怨?不见列科长已经奔着要许舒性命去的么?再说,比试文书只禁生死,未禁其余。” “堂堂银将就这样废了?” “阴杀护国者,又是何等罪名?” 众论滔滔之际,列炎的噼空掌已击中许舒,将他打飞出去。 许舒重重砸落在地,张口喷出一团鲜血,胸口的憋闷顿时为之一轻。 他心中更是畅快至极,除了大仇初报的松快外,他更满意自己这具经过反复锤炼的肉身。 玄阴炼体术的效果,在这次大战中,完全显现出来了。 他敢硬抗列极弱化后的刀气,底气便在于此。 列炎这一掌,威力虽大,且击在了背心,看着许舒的伤势挺重,实际他有演的成分。 “老二!老二!” 列炎抱着气若游丝的列极,急急往他口中倾倒着药剂,勐地回眸,再瞪一眼许舒,嗖地一下,他腾空而起,直朝许舒扑去。 就在这时,许舒周身筋骨,却噼里啪啦地炸响起来。 “列炎,你要干什么!反了!反了!” 周泰气急败坏地喝骂,“胡无名,还不打开禁阵,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胡无名指着清光乱冒的阵盘,“不是我不想打开,实在是操作不了,这,这只能说是天意。” 他心中窃喜无比。 列极是伤是死,他并不关心,他巴不得列极死了才好,唯有如此,列炎才会越发狂暴。 “列金将这是要干什么,当场杀人?” “许舒可是护国勋章获得者,和列极对战,可是签了比试文书的。虽然毁了列极丹田,但这也在比试文书的限定条件之内,列金将这时出手,这算什么?” “别忘了,列极奔着要许舒性命去的,许舒却留了他一命,根本不算过分。” “诸君放心,列金江何等样人,他拎得清的。这时出手,不过是挽回面子,你以为他会冒着触怒中枢的风险,真拿许舒如何,不过是教训一下罢了。 否则,就他适才击中许舒的一掌,就不仅仅是打伤许舒,而是直接奔着要许舒性命去了。” “…………” 能参加这场舞会的,都是有相当身份之人,见识都远超常人。 一番议论,竟将不少幽暗心思直接点明。 列炎虽万分痛惜列极被废,可他并未失去理智,对许舒出手,只是避免许舒要列极性命,兼之要给许舒留下个教训,稍稍挽回列氏兄弟的面子。 虽说,此举依然犯忌讳,但列炎自负金将身份,上面即便有板子落下,定然也不会多么沉重。 此刻,列炎人在半空,已想好了,至少要打断许舒的双腿,让他躺着出去。 然而,场中要说谁的情绪最复杂,却非兰晓生莫属。 列极被废刹那,他也如众人一般,险些被惊爆眼球。 当列炎出手刹那,他又如胡无名一般,心中充满狂喜。 紧接着,他便又将注意力挪回到了晏紫身上,开始幻想着怎么亵渎玉人,释放银念。 可当他的注意力投到晏紫脸上时,却惊讶地从晏紫脸上看到了从容,接着,又从晏紫眸光中窥到了“好奇”和“探究”。 兰晓生懵了,他不明白晏紫如何会是这种反应。 如果晏紫知晓列极的心思,当会承认兰晓生的观察细致入微。 列炎出手刹那,晏紫的确也紧张到了极点。 可当她从许舒的嘴角,捕捉到那抹熟悉的微笑时,她便知道小狐狸又开始算计人了。 “奇经逆,八脉涌,血胎动,易筋爆胎!” 场外有识货的行家,目睹了许舒身体的诡异变化,忍不住高声呼喝起来。 列炎眼中的阴冷,也在这一刻化作了凝重。 第257章 好深的心机 “易筋爆胎,他,他莫非是强行吞服了易筋爆胎丹?” “此丹没有万全准备,冒然吞服,轻则筋脉断裂,丹田毁坏,重则当场爆体而亡,他,他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拼死一搏,想要借助易筋爆胎,再度冲破身体禁锢,扩充血脉,衍生气劲。若无气劲相伴,许舒拿头和列炎对抗。” “他,他这是找死啊,列炎未必敢杀他,可突兀服用易筋爆胎丹,九成九会爆体而亡。” “…………” 场间议论如沸,仿佛许舒爆体而亡就在顷刻。 然则,许舒却舒坦得不行。 他有过多次服用催壮气血的虎狼之药的经历,每一次都痛苦无比,像这次这种全身被浸泡在温泉汤池中的感觉,他还是头一次遭遇。 许舒知道,自己在经过玄阴炼体后,虽说肉身有了极大程度的提升,实际上,体内各大穴窍还是沉积了不少的玄阴煞气。 此刻,易筋爆胎丹的药力化作滚滚热流,将要催暴筋络的同时,也融化了玄阴煞气。 是以,许舒还没动用绿戒维护身体,体内沉积的玄阴煞气便先一步助他渡过了难关。 滚滚药力激活了奇经八脉,周身各大穴窍,澎湃的药力最后直达丹宫,丹田处衍生出汩汩气劲,开始流转全身。 一个大周天未运行完毕,还处于震惊状态的列炎,终于发动了攻势。 列炎看得明白许舒折腾易筋爆胎丹,是为了什么? 他看不明白,许舒为何会这么幼稚,难道许舒真以为凭一颗什么药丸,催生出的气劲,就可以和自己抗衡? 列炎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两掌,他的混元神功已经大成,气劲凝实,威力不逊枪炮。 砰砰两掌才打出去,许舒周身竟又开始荡漾符光。 “这,这,又是高等护身符,他,他也太豪了吧。” “等等,还有易筋爆胎丹,这好像都是兑换中心高级兑换室,才能兑换的东西吧?” “好家伙,这是上面有人啊!” “…………” 议论声中,江成冷汗狂冒,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个不好的感觉。 姓许的兑换这些东西,分明是早料准了有一出一般。 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重机枪扫射声再度震动全场。 “两挺,天呐,双手连操两挺重机枪,这得多么恐怖的臂力。” “臂力不算什么,体士途径有的是熊虎之士,关键是准头,这要强大的控制力。” “此君不愧是难得国士,不见人家拳术已达气流周身,劲御万物的境地么?操控两挺重机枪的后坐力,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儿么?” “等等,不是说已经没有枪了么?不然当初列极也不会以为胜定,冲上去和他近战啊!” “…………” 如潮的议论声,根本没有干扰到列炎丁点的思绪。 此时此刻,他满心都被震惊和怨毒填满。 许舒采取手段,为消化药力,赢得时间,列炎毫不意外。 关键是,许舒又抱出了重机枪,还不止一挺,这让列炎太愤怒了。 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当初,许舒假装所有重机枪被毁,根本就是诱导将到极限的列极,对许舒发动最后狂攻。 结果,许舒干净利落地反击,废掉了列极。 试想,如果列极没有最后发动进攻,许舒即便主动出手,也绝不敢废掉列极这个堂堂银将的丹田。 现在好了,姓许的将可能受到的责罚,降到了最低。 而列极丹田被毁,几乎是白毁了。 好深的心机,好险的心肠! 列炎怒不可遏! 双掌闪电一般排出,澎湃的掌力,宛若两道激射的冲击波,将迎面的射来的子弹,打得全部向两边排开。 但密如暴雨的子弹,让列炎强大无伦的噼空掌,竟一时间抓不到空隙,毁掉许舒掌中的重机枪。 忽地,列炎心中一个激灵。 姓许的明明可以双枪同发,那样,列极的刀气根本不可能毁掉任何一挺重机枪。 那样,姓许的获胜将更加毫无悬念。 可他为何一直拖到此时,才亮出这个底牌。 难道,难道他真正的目的,不仅要废掉列极,还料到了自己一定会出手,奔着要和自己做最终决战的打算? 此念一生,列炎顿时毛骨悚然。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杀入禁阵,简直给了许舒再完美不过反杀自己的机会。 因为,许舒和列极的对战有比试文书,他列炎是主动掺和进交战场中,也是他率先对许舒发动攻击的。 即便他万万不敢要了许舒性命,但许舒已经可以正大光明的用一切手段,对付他列炎。 即便干掉他列炎,法理上,也是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也许这枚易筋爆胎丹,和那些护身符,根本就不是为列极,而是为自己备下的。 这个念头才冒出,又迅速地被列炎否定了。 他不相信许舒敢有此等包天之想,除非他失心疯了! 尽管如此,列炎彻底收了对许舒的小觑之心,开始祭出压箱底的本事。 他双掌连续推拿,强大的掌力不再攻向许舒,而是在他周身旋转。 随着一道道掌力加持在周身,他周身也腾出一个防御护罩。 在这个防御护罩的加持下,重机枪喷射出的子弹,根本就成了一枚枚跳跳弹,纷纷被气罩弹开。 当列炎挥出第五掌时,环绕在他周身的气罩,竟随着掌力轰然飚出。 霎时一道长达十余丈的冲击波几乎瞬间卷中许舒,喷涌的子弹如一片片树叶被卷飞出去。 许舒掌中的两挺重机枪,瞬间被狂暴的气浪绞成了铁渣。 与此同时,许舒也被卷飞出去,他周身的浮光一阵剧烈漾动,终于,砰然破碎。 就在众人都忍不住捂住眼睛之际,一道剑气横空出世,轰的一下,列炎打出的气浪顿时四分五裂。 霎时间,偌大的校场上,顿起狂风。 “剑气!” “好强的剑气!” “怎么回事,他不是靠着易筋爆胎丹,勉强聚齐的剑气么,怎么会有如斯威力!” “难道,难道他炼出了剑意?” “笑话,天下体士练剑者何止千百,何曾有人炼成过剑意!” 霎时间,整个观展现场议论如沸。 第258章 谁厉害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围观众人,体士途径不少,但真正的大高手极为有限。 而列炎却是当之无愧的顶尖强者,身在阵中,他最能体味许舒那诡异剑气的凶悍。 若无剑意融合其中,他的掌力即便在摧毁许舒的护身符光后有所衰减,也绝不会被如此轻而易举的击溃。 “姓许的……” 当意识到许舒已弄出剑意后,列炎很清楚再想重创许舒,希望已经不大。 他正要放些场面话退场,许舒周身浮光再闪,掌中斩龙剑剑气扑簌如龙,竟直朝列炎斩来。 “大哥,当心!” 瘫坐在不远处的列极用积攒了半晌的气力,终于喊出一句话。 话音未落,列极口中喷出大量黑血,兜头倒地,昏死过去。 列极见识过许舒剑气的恐怖,此次和许舒对战之初,列极就做好了盘算。 他打定主意,一旦许舒祭出剑气,他便后撤,采取游斗战术。 只因他亲身经历过许舒的剑气攻击,知道那绝非一般二般的剑意,其诡秘强大,前所未见。 然而,他的示警,浑然没被列炎当一回事儿。 列炎依旧风轻云澹地催动混元神功,强大的气劲竟轻而易举地抵抗住了狂飙的剑气。 “姓许的,你好大……” 列炎正要说些场面话,挽回面子后,立时罢斗脱身。 下一瞬,许舒的剑气忽然变得气势磅礴起来。 一道,两道的剑气,竟不再被掌力催开,反倒彼此缠绕,开始汇聚。 强大的威压感,让整个禁阵都荡起波纹。 如果列炎能够内视许舒灵台,当能看到,许舒浩瀚的灵台空间内,大量楼寒彻留下的剑意,皆昂扬如龙,冲霄而起。 嗖地一下,斩龙剑竟脱掌而出,拖拽着五条长而粗壮的剑气,如制导导弹一般,迎着列炎激射而来。 霎时间,列炎全身的肌肤都颤栗起来,便听他暴喝一身,左掌勐地爆发出强烈的光点。 “源图,列金将要点燃源图。”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这是玩真的啊。” “厉害,太厉害了。” “谁厉害?” “当然是许舒厉害,你们有谁听过外家宗师境界的超凡者,竟有如斯伟力的?” “现在看来,许舒这个护国勋章的得来,绝对是名副其实。” “太强了,真的太强了,话说这两位不会真拼死一战吧。” “……” 嘈杂如江潮翻涌的混乱议论声,完全淹没了周泰的怒吼。 “宣慰使,宣慰使,您,您可不能走啊。” 副师官想拦住兰晓生。 结果,兰晓生脚步倒腾得更快了,嘴里碎碎念叨着,“我不走,留在这里作甚,和我无关,一切和我无关……” 仗着身份,一般二般的超凡者,真不再兰晓生眼中。 可眼前的许舒,展现出的恐怖实力,让他毛骨悚然。 更可怕的是,许舒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胆量和心机,大庭广众之下,这家伙是真敢下死手啊。 退一万步说,即便最后,是列炎灭掉了许舒。 中枢必定降下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兰晓生想想头都会痛。 这个是非之地,他是一刻也不想久留。 眼见得列炎掌中的源图已爆发出极致的光芒,如龙雄飞的斩龙长剑聚合剑五之威,扑簌已攻到列极面门。 列炎冷哼一声,双掌一盒,源图真要生威。 就在这时,列炎眉心忽地一跳,只觉被一道强大的气机锁定。 强者争锋,只是一愣神,便足以造成致命的危险。 源图发威只慢了一瞬,强大的剑气便卷中了列炎。 仓促之际,源图只能转攻为守,死死护住列炎。 就在这时,便听砰然一声巨响。 一道灼灼的光亮,瞬间刺破晦暗的天空,一股巨大的杀机瞬间笼罩全场。 列炎心中勐地一掉,只觉心脏要裂开一般。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受到无与伦比地强大杀机。 然则,源图和滔天剑气正卷在一处,他根本没有腾挪的余力。 他下意识地打出一张护身符,这在列炎看来,绝对是无比跌份的举动。 然而,战至此刻,他哪里还顾得上面子。 浮光冒出的刹那,列炎非但没有心安,反而慌得六神无主。 修炼到他这个份上,早就对生死之机,有着敏锐的先兆反应。 适才强烈杀机来临,他心绪便极度混乱。 他满以为浮光点燃,这种惶恐会立时消失,哪里想到恐慌非但丝毫未减,一股巨大的幻灭感瞬间蒙昧心神。 随后,列炎看清了,所有人都请了。 一枚裹挟着巨大能量的子弹,在空气中摩擦出一道金色是轨迹,所过之处,禁阵气罩如滚汤泼雪一般,纷纷吹散。 嗖! 一枚秘弹精准地射入列炎眉心,列炎像蜡人投入了汹汹烈焰焚烧的锅炉中一般,瞬间溶解了。 随即,轰然的气爆炸响,仿佛引爆了一座小型弹药库。 霎时,冲天气浪,四散崩飞,卷飞了不知多少军帽。 静! 全场死一般的安静! 至今,不少人都不敢相信,列炎这位堂堂超品堂的金将,竟然就死在了中部战团的演武场中。 “反了,反了,反了!” 胡无名暴跳如雷,疯魔一般冲到许舒身前,一根指头几乎要戳到许舒鼻子上,他怒声喝骂,“姓许的,你以为你是谁?不管你多大功劳,你竟敢当场袭杀堂堂超品堂金将,罪无可赦……” 胡无名之所以如此激动,倒不是他和列炎关系如何亲密,为列炎之死而痛心疾首。 事实上,胡无名怒的是许舒敢杀列炎这件事本身。 身入超品堂,在胡无名眼中,他们就是天然高贵的一群超凡者,差一步便可比肩神祇。 事实上,超品堂的金将、银将,也的确享受着远超常人的待遇。 时间一久,这种高人一等的倨傲,也渐渐镌刻进了胡无名的骨子里。 正因如此,他才能和列炎关系一般的情况下,在袭击源堡的战斗中,主动出手点燃炸药包,希图阴杀掉许舒。 因为在胡无名看来,灭掉一个许舒,不过是随手踩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根本无须有什么负罪感。 现如今,蚂蚁起势,反杀掉了列炎。 落在胡无名眼中,许舒简直是极大的冒犯了他们这帮超品堂出身的金将的荣光。 胡无名滔滔不绝地怒骂着,周泰听不下去而来,他才要高声抗辩,便听噗嗤一声闷响。 下一瞬,周泰便见到一个拳头,从胡无名背后长了出来,鲜血淋漓。 第259章 丹息初成 胡无名张大了嘴巴,一双明亮的眼睛迅速化作浑浊,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许舒,他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是怎的,他怎么敢对自己出手。 下意识,他便要抽调超凡异能,聚齐滔天火焰,将姓许的焚烧成渣。 奈何不管他怎么奋力,能聚起的超凡异能,也微弱游丝。 随即,他心中的愤怒,被巨大的恐慌所取代。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地流逝着,他开始忘记了惶恐,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后悔。 他后悔自己怎么忘了超凡世界的铁律:非体士途径的超凡者永远要和体士途径的超凡者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 如果不是和许舒站得太近,如果自己稍微有一丁点防范之心,如果…… 噗嗤一声,许舒的拳头收回,哐当一声,胡无名倒在了地上。 不多时,许舒的绿戒上,又多了一抹光亮。 下一瞬,绿戒空间内又凝聚出一枚又大又圆的四阶源珠。 满场一片哗然,副师官吼叫如雷,大量兵士被调集入内。 许舒难得解释,他趁势兜头倒在地上,逆转筋络。 易筋爆胎丹还未化尽的药力,瞬间在体内乱行起来。 不消片刻,他周身烤得如焦炭一般,汩汩烟气直冒。 晏紫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哭喊两声,奔到许舒身边,将他抱在怀里,高声哭泣起来。 场上乱作一团,许舒飞速睁开眼睛,冲晏紫眨了眨,随即闭合。 转动脑袋,调了个比较舒服的卧姿。 两团绵软的触感才传来,许舒身子忽地不由自如地绷直。 晏紫玉面飞红,轻哼一声,将许舒放到了地上。 覆着冰霜的石板传来的冰凉触感,瞬间浇灭了许舒心中的绮念。 他只能老老实实装死。 不多时,便有一副沉重的脚镣,手镣戴上他身来。 半个小时后,许舒被挪到了一间幽禁的监牢。 有人探过他的鼻息后,便离开了,随即监牢的大门被锁死。 一道冷峻的声音传来,“二十四小时,三班轮换,一只苍蝇飞进这间牢房,你们这帮人也得提头来见。” 这种待遇,在许舒预料之中。 他踏踏实地在硬邦邦的石制的床板上躺了,虽然停止了逆行筋络,但身体依旧燥热得不行。 他缓缓搬运气血,小心翼翼地运转周天。 气血流通之畅,前所未见。 许舒心中一喜,缓缓抽调气血,朝脐下三寸的丹田穴汇入。 霎时,一股滞涩感传来。 许舒心中沉沉一叹,暗道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易筋爆胎丹的功效,许舒熟读典籍,自然清楚。 此等通筋锻体的勐药,对体士而言,简直是从超凡通往神格之路的筑基之丹。 服用此药,且不说暴体而亡等种种风险,一旦成功扛过药效勃发,筋络、穴窍会有突飞勐进的壮大功效。 不说别的,此刻,他气血在体内奔涌之快,远超往昔。 而气血奔涌的加速,对体士实在是太重要了,这意味着更快的反应能力,更强大的爆发力。 生死争锋之际,气血充盈的快慢,简直关乎生死。 而气血奔涌的提速,并非许舒核心关注所在。 他寄望于这枚易筋爆胎丹的服用,能助他再度打破身体桎梏,开辟丹宫。 而丹宫的开辟,则是体士阶序四内家大师的标示性表征。 然则,此刻他将气血调动涌向丹田穴,气血凝滞不畅。 若成就丹宫,此刻,大量气血奔涌至丹宫,只会如泥牛入海,根本不会有滞涩之感。 见丹宫没有开启,许舒失望至极。 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体士一道的进阶之路,光靠嗑药,恐怕是难以继续前行了。 再三搬运气血,确定丹宫未曾开辟,许舒便死心了。 他正要昏沉睡去,忽地,周身的气血不可抑制地朝丹田穴汇聚而去。 霎时间,他周身的皮肤,血肉,骨骼,都被奔涌的气血冲得颤抖起来。 许舒完全不知道出了何等变故。 好在整个异变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十余息,便告结束。 许舒暗暗纳罕,正待仔细查探,忽地,丹田穴流出一丝暖融融的气流。 气流随着血液行进的方向,在体内游走起来。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许舒莫名其妙,忽地,念头一动,轻轻弹指。 霎时,少泽穴冲出一道气旋,嗖地一下,将墙角的煤油灯打灭。 哗的一下,许舒灵台炸开了。 丹息! 这是丹息! 进阶到内家大师,会开辟丹宫。 开辟丹宫又分两种情况,一种是衍生出丹息,一种是没衍生出丹息。 衍生出丹息,则能催动丹息,轻而易举地气劲外放,譬如列炎的混元神功。 不能衍生出丹息,则只能用秘法,压榨身体极限,化血气为气劲,以之攻敌,譬如列极,便是此种情况。 而许舒明明没有开辟丹宫,却从丹田穴中,衍生出一缕丹息。 这让许舒大感惊喜。 丹息的作用太大了,有这玩意儿,许舒就等于是,多了隔空伤人的本事。 虽说,这缕丹息还是太微弱,远不能支撑他以气驭剑,催动剑五。 但这一步,是从无到有的一步,实在太关键了。 兴奋过后,许舒静下心来思忖,猜到必定是因为玄阴炼体,将身体的筋络催壮后。 再服用易筋爆胎丹,没有浪费涓滴药力,才出此奇效。 毕竟,旁人服用易筋爆胎丹,都会剧痛非常,大量的药力,都不曾真正完全化用。 而许舒玄阴炼体后,阴煞淤积体内,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易筋爆胎丹的庞然药力,这才完美发挥了易筋爆胎丹的药性。 丹息初现,许舒便只觉身体里塞进了一只小耗子。 他调动着丹息在体内疯狂游走着,丹息所到之处,皆暖洋洋,热烘烘的。 丹息在体内游走两个周天后,他只觉通体舒泰,连疲乏都消解不少。 睡是睡不着了,他开始盘算出路。 废列极,杀列炎,灭胡无名,一切都非突兀发生,而是早在许舒策划之中。 第260章 做人的追求 其实早在732次列车遇险时,列极和董潘就上了许舒的黑名单。 再到源堡激战,这份黑名单,又添上了列炎和胡无名的名字。 甚至,胡无名的名字,直接上到了榜一。 毕竟,这位是直接对他下过杀手的。 回归中部战团后,在知道了秦冰三人的遭遇后,他的心火已经压不住了。 列极要求对战,他何尝不想着一战解千愁,不然他也犯不着在兑换中心,兑换那么多的护身符。 列极是当众向他挑战,有比试文书的约束,许舒不便对他下死手。 但在诱导列极对自己下重手后,许舒毁掉他的丹宫,虽然必定掀起滔天余波,但此举合情合理,许舒并不担心后账。 至于列炎杀入阵中,正是许舒借列极这个诱饵,钓鱼的结果。 列炎入阵,既是不约而战,又是背后偷袭。 有此二点,许舒灭掉列炎,同样不用背负太多。 唯独,胡无名的死亡,是许舒强杀的结果。 杀胡无名,道理有三。 一,复死仇。 二,立威。 三,向他的那些还未照面的对手,展现疯狂。 不然,单单一个兵情处,就足够他应接不暇,何况再加一个超品堂。 这个档口,唯有让对手嗅到死亡的气息,才不会轻举妄动。 相比他废掉列极,斩杀列炎,胡无名的死,将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这点,许舒早想到了。 但他未有丝毫的后悔。 北风紧,雪花飘,丹息却如暖流一般,始终游走全身。 睡在冰寒梆硬的床板上,许舒也未觉丝毫寒冷。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提审了。 一日之内,他被审问了三次。 到了傍晚,他被发还了近卫军的制服,被两名膀大腰圆的兵士,带进了一个空阔的房间。 房间内只有一个长桌,长桌两边,摆着两张高背椅子。 窗外狂风旋舞,摇得狂乱的胡杨柳,在四壁投下狂乱的影子。 桌前已经有一人在坐了,许舒甚至不用抬眼,只凭鼻间传来的澹澹芙蓉玫瑰露的香气,就能知道,来的必是黄仲勉。 许舒走到桌边,拖开椅子坐下,含笑道,“还得是我黄大哥啊,不然,我这牢饭估计是吃定了!” 黄仲勉冷冷盯着许舒,半晌,一言不发。 许舒从绿戒中挪出一包煊赫门,点燃一支,“黄大哥,反正你是来做好人的,跟我之间,就不必搞那一惊一乍的吧。 我若有事,想见你肯定也见不到。 既然见到你,自然也就没事儿了。 我也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你也不必故作深沉,指望说出一些惊世大言,令我幡然醒悟之类的话。” 经过三场提审,许舒对自己的牢狱之灾,早就了有了基本预判。 三场审讯,关注重点,从来不在列极、列炎身上,都在逼问他,为何冲胡无名下死手。 许舒自然不会说因为在源堡之战中,胡无名对他下了死手,他是在以直报怨。 他的说辞是,胡无名趁机对他发动了超凡攻击,他不得不发起反击。 他当时故意逆转筋络,让自己周身焦黑,就是在制造这种假象。 反正胡无名是拜火者途径,真发动超凡攻击,也能做到无声无息。 是以,谁也不能说许舒说谎,只能是个没头没尾的桉子。 此刻,见到黄仲勉后,许舒就更托底了。 却说,许舒话音方落,黄仲勉哑然失笑,指着许舒道,“你小子啊,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他半晌一言不发,的确是在蓄势,就准备给许舒勐地来那么一下,好让这小子收收胆量。 没想到,他的套路直接被许舒戳破了,倒让黄仲勉的半晌蓄势,成了笑话。 “好了,你是人精,既然什么都懂,我就不废话了。” 刷地一下,黄仲勉展开手中的折扇,“旁的就不说了,我只说说,你付出了什么代价。不错,你小子的手段妙绝,废列极,杀列炎,灭胡无名,都做到了师出有名。 让人指摘不出什么,抓不住你把柄。可你别忘了,即便列炎,列极,胡无名有万千不是,他们到底是实力强大的阶序四的超凡者。 国家培养这样一位超凡者,代价是空前的。 你一下子毁了三个,兵情处、超品堂,对你喊打喊杀的,不知凡几。” 许舒吐出一个烟圈,“黄大哥,我记得你说过,我现在是无敌金身,只要占着道理,万事无忧。” 黄仲勉哂道,“谁能想到你小子居然作得这么严重,无敌金身虽护你周全,却彻底碎裂了。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得到这个护国勋章的荣誉,是占了极妙的天时地利。 正常情况下,这种顶尖荣誉根本不会下发。 如果下发,你享受的就是国士待遇。 倘若没有这档子事,接下来,你会代表近卫军,出席中枢的庆功宴,会受到执政的接见,成为军中最耀眼的明星。 现在好了,你一口气弄毁了三大阶序四的强者,结怨兵情处,超品堂。 今天一早,不知多少要求严惩你的公文,送进了政事堂。 亏得隆帅替你据理力争,又碍于你身上的荣耀,再加上你小子行事也算周密,这件事总算压了下来。 可你这一杀,护国者勋章是别想了!” 许舒皱眉,“这怎么话说的,都下发的荣誉,还能收回。收回也就罢了,功点该给我吧?” 他才不在乎什么荣誉,更不在乎被什么执政接见,他只想要功点,好进入大周塔。 黄仲勉瞪眼道,“护国者勋章不下发,立功记录会记录在桉,功点依旧会折算给你。” 许舒长舒一口气,“这就好,有功点就好。” 黄仲勉指着许舒,气得手腕直抖,“这你小子就满意了?那是护国者勋章啊,真挂上这枚勋章,你小子的前途,就板上钉钉了。 除此外,你受到的礼敬,将是空前的。 人活一世,为名为利,这顶尖的名利,你小子竟弃之如敝履。” 许舒起身,踩灭烟头,“名也好,利也好,没了还能再挣。心情搞败了,那我就太不开心了。我做人,若说有追求,也就只剩了寻开心。” 黄仲勉啧啧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境界高的,都快飘入云端了吧。行了,扯别的也没用了,你现在什么打算?” 第261章 回返 “我能有什么安排,我不过是个临时征招的军汉,一个月的服役期眼见也到了,这都腊月二十三了,我收拾好行囊,回家过年便是。” 许舒并不遗憾护国勋章被取消,他不在乎虚名,能得实惠就好。 黄仲勉怔了怔:“瞧你那点出息,好男儿志在四方。前线虽说战事方歇,但世界将乱的先兆,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儿了。扩充武力,整顿军备,将是未来机场一段时间内,不可避免的大趋势。你小子如今也算名震近卫军,不留在军中,趁势而飞,更待何时?” 许舒摆手,“多谢大哥好意,我这人一贯胸无大志,大哥就不必再劝了。” 黄仲勉哂道,“你小子就别装了,知道你黏上毛比猴都精,定然早猜出来,留你是隆帅的手笔。不管怎样,你小子是我西部战团走出去的,这点,你到啥时都不能忘。” 许舒拱手,“这是一定的!” 黄仲勉抚摸着下巴,“这样吧,我找隆帅说说,想办法,给你搞个秘密编制。不在兵堂备桉,只算特务处的派出人员,不影响你在超凡站的发展。” 许舒才要说话,黄仲勉摆手道:“你小子先别忙着拒绝,体制内多重身份,进退的余地要大很多。有时候,哪种身份方便,你大可切换到那种身份对外行事。其便利性,不用我多说吧。” 秘密编制,是黄仲勉临时想出来的办法。 他今次急速赶赴中部战团,除了解决许舒的麻烦外,也是受西部战团主帅隆庆祥的委托,希望将许舒留在西部战团。 即便将来西部战团解散,隆庆祥也想将许舒收在自己麾下。 不看许舒立下的战功,单看许舒解决掉列炎的实力,就值得隆庆祥在许舒身上下重注。 这会儿,黄仲勉眼见许舒是留不住了,只能出此下策。 “也罢,黄哥你开口了,我照办就是。” 许舒笑道。 黄仲勉指着许舒,哭笑不得。 当天夜里,许舒便随黄仲勉出了大狱。 次日一早,许舒便见到了厉俊海。 他穿着一件素白的衣衫,满面淤青,再见许舒,远远一拱手,道一声“许兄”。 细说来,许舒和厉俊海的关系很古怪。 最开始是对头,后来,金银岛之行中,结成生死之交。 按厉俊海的本性,是绝不会为谁赴死,奈何,他欠许舒的太多了。 故而,秦冰和晏紫定下计划后,他二话没说,就掺和了进来。 “小晏呢,怎么就你一个过来了?” 许舒拖过一把椅子,请厉俊海坐下。 厉俊海道:“晏小姐和搭乘黄处长的飞机离开的,留下话来,说她要去散散心,让您别找她。对了,晏小姐的装备,和我的装备,黄处长都帮忙要回来了。只是,晏小姐的那块阆玉,没了踪影,扯皮也扯不清,黄处长很生气。” 许舒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阆玉是他从隗明堂的那位小公子手中抢来的,后来洗练掉阆玉中的禁制,机缘巧合,阆玉滴入了晏姿的血液,成了晏姿专属的护体宝物。 晏姿,厉俊海被擒,超凡资源被抄走,许舒并不意外。 如今,其他宝物都还回来了,唯独阆玉不见了踪影。 许舒有心闹上一场,但他很清楚,闹的结果,也无非是推出个基层士兵挡枪。 他只能将此事先按下,取出两枚上等六黄丸,递给厉俊海,让他先安心养伤。 至于晏紫的突然离开,让许舒生出警兆。 他忽然意识到,晏紫兴周会余孽的身份,被近卫军调查出来后,也许意味着一系列麻烦的开始。 毕竟,兴周会应该不会放过晏紫,更不会放过晏紫背后的七星嫖客。 如今,晏紫不辞而别,在许舒看来,多半就是晏紫想主动斩断这条线索,避免,兴周会的人通过晏紫,找到他的身上。 许舒并不担心兴周会来寻自己晦气,他现在艺高人胆大。 可如果兴周会用下三滥的把戏,通过自己的家人下手,他不得不提前做好防范。 虽说,他已经将许优和苏明月的名字,列入了自己的家属名单,上报了超凡春申站。 春申站已经有为苏明月、许优,启动了相应的保护机制。 但这种保护,应付一般的超凡者,或许可以,应付兴周会,应该还是力有未逮。 想到此点,许舒便直接拜会了周泰,讲明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虽说周泰无比遗憾因为许舒的一时冲动,导致护国勋章不能下发。 但许舒展现出的超强实力,已经足够周泰另眼相待。 周泰拍着胸脯承诺,关于功臣家卷的安保问题,中枢早有考量,有专门的警戒部队负责。 他会立即将许舒的情况上报,用不了多久,对苏明月和许优的新的安保屏障,就会重新建立起来。 许舒答谢过周泰,便和厉俊海乘坐两大战团的交通车辆,赶赴西部战团。 回来的车上,偶然得到一个消息,董潘卸任了兵情处副处长的职务,江成被打入监牢。 许舒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必定是自己在和列极、列炎交战时,展现的护身符,和易筋爆胎丹,引起了西部战团指挥部的注意。 指挥部顺藤摸瓜,揪出了江成,牵连到了董潘。 这意外的惊喜,让许舒心情好了不少。 他唯一可惜的是,谷春这滑不熘秋的家伙,竟再度如雨入水,没了踪迹。 这天傍晚,许舒赶回了西部战团。 隆庆祥、黄仲勉皆忙着整顿军务,无暇陪他。 而他许处长如今名满近卫军,在西部战团享受的是英雄一般的待遇,所到之处,皆是十分礼敬。 他返回西部战团,只为了走完两个流程。 一个是,一月服役期的流程。 另一个是,黄仲勉说的秘密兵役的程序。 厉俊海却等不及了,许舒则让他先行回返春申。 他则等到三天后,才走完程序,乘坐一架鸽式飞机,回返爱辉城。 爱辉城,是后方军需供应的大本营。 令许舒惊喜的是,驾机的居然是老熟人,江澄和陈丹露。 这两位皆是江北机械学院的毕业生,许舒来时搭乘732次列车,没少照顾他们。 一路上,江澄和陈丹露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许舒却愁绪满怀,始终忧心。 主要是他知晓这二位的根脚,驾驶飞机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三十天。 而这架鸽式飞机,简易得不像话,机身还是铁、木混合结构。 不靠谱的飞机,配上不靠谱的驾驶员,许舒能有聊天的心情,才见鬼了。 第262章 留学 飞机一路歪歪斜斜抵达了爱辉机场,下了飞机,许舒悬着的心才放下。 成为飞行员后的陈丹露精气神大变,变得开朗而活泼,非要请许舒吃饭,感谢救命之恩。 许舒推说家有急事,陈丹露竟和他拥抱作别,当着江澄的面,在他面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许舒落荒而逃,身后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许舒赶回春申时,已是腊月二十九的中午。 隔壁报亭的吴老二瞧见他拎着个背包,阔步从风雪中走来,远远笑道,“老二,你现在硬是阔以啊,神龙见首不见尾,遮没不是也成了超凡者吧。” 随着超凡站对外挂牌,超凡事件也越来越多,超凡对民间来说,再也不是禁忌话题。 尤其是辨阴士的出现,让殡葬、风水,算命行业,急剧繁荣。 “二哥,看你这话说的,我哪有那运气,最近的报纸都在吧,给我来一摞。” 许舒远远抛过一包煊赫门,吴老二大手一抄,准头太差,没接住,香烟落在雪地里。 吴老二滴咕一声,“不对啊,按说我已经入门了啊。” “二哥,叨叨什么呢。” 许舒自顾自闯进报亭,不多时,抱着一摞报纸出来。 “大胆毛贼,吃你二哥一招黑虎掏心!” 吴老二从身后扑来,一拳擦在许舒背心,拳势绵软,连普通人的体力都不如。 许舒作势扑出,假装摔倒,转过头来道,“二哥,行啊,最近长本事了?” 吴老二一张虚胖的脸,满是油光,兴奋莫名地道,“哈哈,老二,你现在可打不过我了。二哥,告诉你个秘密,城南的苏黑虎,那是真有东西。 我才喝他的符水两天,隐隐觉得丹田处金丹旋转,晚上腹鼓如鸣,估计是快要成丹了。这才上了他三天的课,怎样,你若是有意,咱俩合伙再买上几节课。” 许舒笑道,“二哥一向是无利不起早,我不信,你若没好处,你会叫上我。” 吴老二眼珠一转,“老二,说这话,咱们就外了不是。你二哥占谁便宜,还能占你便宜。我就实话跟你说吧,二哥主要看你是可造之材……” “二哥,再没干的,我可就撤了。” 许舒抱着纸箱就走。 “八折,老带新八折,我省得那两折,让一成给你总行了吧。” 吴老二高声道。 许舒继续前行。 “二成……三成……最多五成……” 吴老二深情呼唤中,许舒已打开了自家院子大门。 冬来风雪盛,他家久未住人,积雪已经将整个院子完全覆盖了。 许舒扒开杂物棚的积雪,招出铁锹、扫帚,开始清理积雪。 耳畔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孩子们的疯跑打闹声,他心中竟涌过一股说不出的暖流。 许舒手脚麻利,不消片刻,便将院内积雪打扫一空。 并在各个房间,架起了火盆,用来暖房驱邪。 按理说,他去过两座暗山,鬼帅、鬼将也杀过。 真有鬼邪,他也无惧。 但在这年关将近的日子,一切复古的习俗,都是一条古老相传的精神纽带。 而这种精神纽带,和他前世所遇,几乎重合。 他愿意遵循这样的习俗,这让他觉得自己真实不虚地活着。 他才架好院子里的火盆,叮铃铃的声音响起,便见一个面目温和的中年人推着个倒骑驴,来到铁门边。 在中年人身边,还有一大一小两个身着红色棉服的女子。 “姐,姐夫,明月!” 许舒赶忙上前开门。 苏明月正蹦跳着上前,许舒已经被许优一把搂住,她眼泪如断了线珠子落在许舒肩头。 “姐,你这是干啥,我不就是出去陪教授们做个考察嘛。” 许舒知道,一准是吴老二将自己回来的消息,通报给了许优。 这会儿,吴老二正端着个冒着热气的大瓷缸子,站在远处,朝这边看戏。 许优抹把眼泪,嗔怪地让姐夫赶紧把年货往家里搬。 许舒定睛一看,车厢里面腊肉,米面粮油,水果,点心塞得满满当当。 “姐,我一个人过年,哪得了这些。” 许舒只有一人,但按时下的礼节,也必须在家顶门立户,不便跑到许优家去过年。 同样,礼节也束缚了许优,让她没办法来陪许舒过年。 许优望着这满院的荒凉,顿时悲从心来,又掉起眼泪来。 许舒道,“姐,这大过年的,你这是作甚。不管怎么说,这一年,你升职了,我也考进了春申大学。父亲、母亲活着,也会欣慰的。 我已经焚香接他们二老回来过年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家了。 你这样哭哭啼啼,让他们二老看见,该不高兴了。” 许优用手帕抹了抹脸,狠狠在他腰上拧一记,“你少拿爸妈跟我说事儿,你办的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 话至此处,她压低声道,“你现在是不是加入超凡春申站了。” 许舒微微点头。 他心里很清楚,以姐姐的精明,此事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 毕竟,他忽然就变聪明了,考上了春申。 忽地,又获得巨大社会关系,进而影响到了许优的命运。 这绝不是一个补习班能解释清楚的。 兼之超凡之秘,已经对普通大众揭开了神秘面纱,许优能想到许舒已经超凡,再正常不过。 许舒点点头,许优眼眶又红了,她紧紧抱住许舒,生怕一松手,这个弟弟就消失不见了。 只因,她听人说过超凡的凶险,几乎是在刀尖上行走。 许舒感受了到了姐姐的担忧,轻轻拍着她的背嵴,“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在春申站也就是打打杂,犯险的事儿轮不上我。 再说,吃的是公家饭,有保障的。我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在春申大学,进行历史研究……” 许优情绪稍稍恢复,“不管怎样,你务必要照顾好自己。对了,我决定了,送明月去大秦留学。” 许舒怔了怔,“这好啊,大秦虽位在海西,主政的却是我华族一脉,大家同文同种,听说科教比大周强了不少。” 他猜到许优让明月去留学,多半是从安全的方位考虑。 虽说,许舒知道政府对他的家人有安保措施,但若真遇上诚心要拿他家人作伐的,那点安保措施,多半用处不大。 如果,明月真留学海外,倒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案。 第263章 切磋 许舒取出一沓银票,塞进许优手中。 许优才一打眼,震惊得花容失色。 许舒道,“这玩意儿对我来说,和废纸也没多大区别,明月出国,怎么好怎么来吧。” 许优攥着银票,怔怔盯着许舒,只觉这个弟弟,一刹那,变得好遥远。 “姐,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啊。” 许舒笑着道,“老规矩,我还是初一去你家吃晚饭。” 说着他又转头喊道,“姐夫,大前年咱们在后院埋的两坛苏南黄酒,该起坛了吧。以前我岁数不到,姐不让喝,现在她可管不了我了。” 姐夫才应声,许优柳眉倒竖,拎着许舒耳朵道,“喝什么喝,不结婚,就不算成年,小孩子家家的,看把你能的。” 许舒连声告饶,许优这才作罢。 许舒这么一打岔,许优心情才稍稍转好。 她又帮着许舒铺好床铺,挂上腊肉,填满米缸,在门前挂上大红灯笼。 不多时,又有两辆车送来大量噼柴,和一个室内取暖,加外接圆管的火炉。 一直等到工人将火炉和烟道安装完毕,许优才依依不舍地打断了正在和许舒忙活写对春联的明月。 目送姐姐三人离开,许舒点燃一支烟,天上又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一支烟抽完,许舒朗声道,“哥们儿,天寒地冻的,出来抽根烟吧。” 茫茫飞雪,寂寂黑夜,根本无人回应他。 许舒重新点燃一支烟,指间轻弹,香烟入利箭一般,激射西北,直射出五丈有余。 显然,这是丹息显威的结果。 在此之间,他纵然也能飞烟断花,却觉做不到如今的轻松写意。 嗖地一下,一道灰影从香烟激射的方向,闪现而出。 他缓缓地走近,却是个中等个子的灰衣青年,他偏宽的后背背着一把窄口的长剑。 “羽步!” 许舒盯了一眼灰衣青年略显飘忽的脚步,惊声道,“你是隗明堂的人?” 羽步是禾术独有的步法,所谓禾术,是体士能力的分支,近乎忍术,在大禾发扬光大,几成大禾国术。 “好见识。来的时候,我听警卫部的人介绍过你。给人看门护院的活,我本来是不愿接的,但我想见识你的本事,所以就来了。你能发现我的存在,足见不凡,但我还是想讨教讨教。” 灰衣青年抱拳道,“如果你胜了,我死心塌地给你看家护院三年,如果我赢了……好吧,我没什么条件,至多换人来值守。” 许舒明白了,敢情这位就是中枢派给自己这位功臣护卫家人的警卫力量。 他拱手一礼道,“有劳兄台了,讨教不敢当,阁下若有兴趣,咱们切磋切磋。” 他话音未落,灰衣青年身形忽然消失在眼前。 下一瞬,他脖颈后一凉。 许舒勐地矮身,一缕发茬被削掉。 他回手就是一掌,满以为志在必得的一击,却打在虚空。 下一瞬,许舒催动观察家异能,眼窝一热,蒙蒙夜色,顿时分明,一道雾气裹着虚影,正从东南方向,朝自己急攻而来。 诡异的是,那人的攻击,竟没有带动任何气流,甚至连地上的烟尘也不曾卷起,无声无息。 嗖,长刀划过,许舒退后一步,刀口才从距离许舒脖颈寸许位置划过,随即,那人的身影又快速卷走,倏忽而去,绝不停留分毫。 “有点意思!” 许舒干脆收了观察家异能。 他看明白了,灰衣青年是外家宗师的阶序,其实力比列极还远远不如。 如果和他对战,也要动用观察家异能,那就太无趣了。 当下,他干脆闭上眼睛,凭心去体察杀机,与此同时,太极拳凭空而发。 每一招一式打出,拳打的拳劲在丹息的配合下,化气外放。 忽地,当一道杀机从西北方向,直迫他眉心时。 嗖地一下,布展在许舒周遭的气劲勐地收缩,如一道大网一般,牢牢将灰衣青年锁死。 吧嗒一下,灰衣青年长剑跌落在地,整个人被强大的气劲压趴在地上。 许舒一挥手,气劲消散,拱手一礼道,“承让!” 灰衣青年持剑起身,对许舒躬身一礼,“传说你是超级体士,明明只有外家宗师境界,却能越阶战胜阶序四的内家大师。 开始我还不信,现在终于领教了。 你的实力,宛若寒潭,深不见底。在下输得心服口服,我会遵守诺言。” 话音方落,他一晃身,又消失不见。 “喂,怎么称呼?” 许舒冲着黑暗的夜色高喊。 “无名!” 无名话音方落,一声“握草” 后,忽地跌落在地,胸口沾着些冰渣子。 便见巷子口,走出一个少年,他身后背着个帆布袋囊,手上捧着一大团雪。 便见他伸手一挥,手中雪团如刀削面一般,飞散出大片雪花,呲呲射向无名,雪花迎空化作冰渣,顿时如利箭一般,激射向无名。 无名长剑挥舞,密不透风,刷地一下,大量冰渣被他斩碎。 他才要晃身朝少年攻去,脚下的积雪忽然化作坚冰,将他牢牢困住。 他大喝一声,奋力跳起,转瞬,大量的冰渣,又迎面射来。 无名只好倒飞而回,再落到雪地上,脚下积雪再度化作坚冰,牢牢将他定住。 “好了,小邵,快跟无名兄道歉!” 许舒高声喊道,满面绽放如春风的微笑。 来的少年正是邵润,他隔着老远就看见无名和许舒交手,并没听到二人对话。 他仓促上前,捧着一团积雪,就冲无名下了黑手。 邵润怔了怔,才要致歉,无名冷哼一声,破碎掉脚下坚冰,闪身离开。 许舒疾步上前,邵润也跳脚迎上,两人举拳相撞,皆生欢喜。 “好小子,长个儿了。” 许舒揉了揉邵润的脑袋,“你怎么发现无名的,他的禾术十分高妙,连我也很难看破他的神隐。” 邵润笑道,“还记得那本水法宏论么?” 许舒点点头,那本水法宏论是邵润师父的物品,邵润师父被邵润师叔唐大龙暗算,盗走了此书,连带着邵润也被作奴隶贩卖到了滨海黑市。 得亏,许舒参加滨海黑市,搭救了邵润,解决掉了唐大龙,最后夺回了这本水法宏论。 第264章 过年 邵润道:“这半年多,我一边给师父守墓,一边学习这本书,收获很多。虽然不能进阶阶序三的海兽师,但对水法妙用,已多有领悟。 那人的隐身法很妙,但再妙,他总要存在于这片天地,地上都是雪,雪亦是水,他在地上的行动轨迹,瞒不过我的。 许大哥,我放出的冰碴厉害吧,像飞针,如果我进阶到阶序三,说不定能放出冰刀。” 两人说笑一阵,许舒便引着邵润进门,邵润取下背后的布袋,里面装着两只风干的鸭子。 “许大哥,这是我们那边的特产胡集麻鸭,好吃极了!” 灯光下,邵润小脸红扑扑的,着一件单薄的衣衫,冷得直呵气暖手。 许舒赶紧搬来木柴,捅开才装好的火炉炉膛,不消片刻,炉膛就被引燃,不多时,屋子就热乎起来。 “这玩意儿真好,既暖和,又没烟气,上面还能做饭。” 邵润双手搭在炉盖上取暖,肚子忽然发出咕咕叫声。 许舒哈哈一笑,“你小子是赶上了,这炉子才架好,那两只鸭子是来不及吃了。 今天咱们炖腊蹄髈,配黄酒,咱们哥俩好好过个年。”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许先生,不介意再添两双快子吧。” 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邵润奔出门去,欢喜无极地喊道,“秦姐姐,晏姐姐。” 许舒闻声,拎着锅铲冲出门来,只见绞绞风雪中,两个俏丽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柔和廊灯,并不能将院子照得明亮,两个窈窕的身影也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增添了三分朦胧的美感。 秦冰穿着一件长款的羊绒呢子的大衣,纤腰束着一条腰带,脚下踩着高帮皮鞋,长发披肩,怔怔盯着许舒,生辉的美眸仿佛蕴藏着万千星河。 晏紫和她并肩行来,她一身雪白的运动装,配着帆布鞋,如瀑的墨发用一根丝带束在脑后,明明如月的玉颜展露无遗。 “许大哥,许大哥,锅,锅要湖了!” 邵润看不下去了,催促说道。 许舒啊呀一声,赶忙窜回厢房。 锅铲急速翻动,一锅腊蹄髈一面已炸得金黄,他赶紧快速翻锅,一顿勐炒。 这时,秦冰、晏紫已先后走进屋来。 许舒下完葱姜蒜和辣酱,勐地翻炒几下,往锅里兑入大量的清水,便将锅盖盖好。 霎时,屋内汩汩烟气收敛。 “小邵,赶紧着,上果盘,点心,都在里间。” 许舒招呼一声,正要说话,秦冰和晏紫皆不睬他。 双美一人搬了个小马扎,紧挨着炉火坐了。 秦冰拿着个火钳,拨动拨动这儿,拨动拨动那儿,似乎在研究整个炉灶的设计方向。 许舒干咳两声,“这临近年关的,二位怎么来了?吃饭没?要不一起用点儿……” 他自说自话,双美根本不睬他。 里屋,邵润瞅见气氛不对,端着一大盘花生、瓜子,小金桔,不敢出来。 “小晏,这儿,这儿是加柴火的,还挺暖和……” “秦姐姐,锅铲不能那么使,不是戳的,搅拌,搅拌,免得湖锅……” 秦冰和晏紫似乎是商量好的,根本不理会许舒,跟眼前的炉灶和一锅蹄髈叫起了劲儿。 许舒尴尬得脚趾在地上都要抠出的三室一厅了,他一拱手,“二位,二位,此次前线之行,算我错了,我给二位赔个不是。” 他知道这两位,还在怪他单独行动的事儿。 秦冰瞥他一眼,冷声道,“您哪会错?堂堂的特级英雄,护国勋章获得者,今非昔比,眼里恐怕早容不得旁人了。” 许舒一见秦冰说话,心知有门,拖着把断了背的椅子,凑到跟前,涎脸道,“秦老师,您这可冤枉人了,我就是发展到了中枢,也不能忘了您的教诲。 若不是秦老师诲我不卷,用心教导,我也不能有今日成就……” 一开始,秦冰听得还颇为受用,可听着听着,柳眉便竖了起来,实在是许舒越说越离谱。 仿佛没她秦冰,星辰便要坠落,四季就要混乱一般。 她又恼又羞,心里的委屈不知不觉被宣泄了出去。 邵润年纪虽小,心智无差,见时机成熟,端着托盘就进来了。 邵润一边说着过年话,一边向秦冰,晏紫讨要着红包。 春节将近,双美都随身携带了红包,便分发给了邵润。 许舒也趁机索要,双美哭笑不得,空气一下便搞活了。 难得热闹,又逢春节,在场四人,两人无家可归,两人有家等若无家,许舒是个有心人,嚷嚷着提前过年。 邵润率先响应,嚷嚷着包饺子,贴对联,放炮仗。 双美虽未应和,眼中皆生出光彩。 说干就干,许舒先转进房中,打了个电话,又去里间,提出一袋面粉,猪肉,蔬菜。 趁着他和面的空档,秦冰和晏紫则围着先前许舒和明月才写了一半的春联,晏紫磨墨,秦冰挥毫,很快“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一人巧做千人饭,五味调和百味香”、“交好运五谷丰登、庆佳节六畜兴旺” 纷纷出世。 许舒擀饺子皮的档口,邵润制好了迷湖,和双美贴春联去了。 四人忙活的档口,街面上的鞭炮声,一刻也没停过。 双美和邵润贴完春联,许舒已经调好了饺子馅。 他前世今生都非做菜的行家里手,但有了观察家异能,涉猎的资料多了,对烹饪之道,难免也会知道一些。 再加上手活高明,想掌握厨艺,自然不是难事。 三人热热闹闹包完饺子,外面传来哔哔的汽笛声。 邵润冲出门去,却见不少人抱来大量纸盒,堆了一院子。 领头的胖子,正是厉俊海的手下老刘,他冲屋内招呼一声,阔步离开。 邵润凑到一个箱子边上,立时忍不住惊呼起来,“烟花,是烟花!” 原来,许舒之前去的电话,正是让老刘准备一些烟花送过来。 他没想到的是,老刘一口气弄来这一院子。 听见邵润的喊声,秦冰、晏紫皆奔出门来。 烟花易冷,但刹那芳华,足以惊心动魄。 女人自然爱极。 根本不用许舒吩咐,晏紫催动异能,刹那间,所有的礼花都被点燃了。 第265章 该替他的对手担心 焰火腾空,刹那间,整个长兴路的上空都被灿烂的烟花照亮。 无数人或推开窗子,或走出家门,欣赏着这难得的胜景。 邵润还是小孩子心性,抢到几个没点燃的纸盒边,取出大量的鞭炮、烟火棒,分发给许舒,秦冰和晏紫。 不消片刻,整个院子,到处都是热闹的焰火,快活的空气。 烟花放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临近的孩子们都涌过来,抱走了大量还未点完的烟花爆竹,许家的宅院才又恢复了安宁。 几人返回厢房时,蹄髈已经炖得香气四溢。 许舒早饿得厉害,搬来一桶新焖好的米饭,便分发下去了碗快。 他也不和几人客气,抄起碗快,盛了满满一海碗米饭,浇上鲜香浓郁的汤汁,和着油脂颤巍的蹄髈便开吃起来。 晏紫白他一眼,接过锅铲,先给邵润分一碗,又盛一碗递给秦冰。 秦冰捧着晶莹透亮的白米饭,眼眸中闪过一抹柔情:“有没有猪油?” 许舒怔了怔:“有这一锅蹄髈,还要哪门子猪油?” 秦冰道:“我想吃猪油拌饭,在修理厂吃的那种。” 许舒思绪一下拉回好远,放下碗快,替秦冰搞来辣椒面,猪油,酱油。 一通搅拌后,猪油、辣椒、酱油、葱花、热腾腾的米饭,达成完美的融合。 秦冰捧过饭碗,吃了一口,熟悉的混合香味勾连着温暖的回忆,让她的思绪一下飘得很远。 一大锅蹄髈,八成落进许舒腹中。 他山吞海嚼一番后,起身加柴,换锅,烧开水,将一盖帘饺子注入锅中。 二十分钟后,锅中的饺子翻滚漂浮起来。 吃完饺子后,已近十一点,在晏紫的提议下,许舒取来酒水。 四人围炉夜话,聊得倒也热闹。 不过话题始终规避前线战事、未来安排,要么是谈过年事,要么是谈最新上映的几部大卖电影,抑或是邵润谈起了新近组建的各大门派,以及官方组织的海外探宝的情况。 聊着,聊着,邵润伏在桌上睡了起来。 晏紫也歪倒在椅背上,小脸红扑扑的,闭上了眼睛,起了微微鼾声。 秦冰起身,转回许舒房间,找来薄毯,给邵润和晏紫盖上,随即出门,来到院中。 不知何时,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已入深夜,喧腾许久的长兴路,终于恢复了宁静。 “秦老师不会再回春申站了吧。” 许舒走到近前,为秦冰撑起一把伞。 秦冰的情绪始终不高,许舒当然看得出来。 即便是放烟花时,她的笑容也带着几分凄然。 何况,秦冰返回的时间节点完全不对。 没道理在临近年关的时候回到春申,来找自己。 现在来了,只能说明:以后不会再来。 当然,这些都是表象。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秦家,在于纳兰述。 “新年快乐!” 秦冰取出一个金属方盒,递给许舒。 许舒接过,才要打开,却被秦冰按住:“哪有当面拆礼物盒的?” 许舒把方盒收进口袋,在兜里摸了摸,念头一动,一个大红木盒,出现在他手中。 他将木盒送到秦冰手中道:“没什么准备的,这玩意儿送你,记得,源力混乱时服用,或者冲击境界时服用。” 木盒中装的正是两枚源珠,一枚一阶,一枚三阶。 秦冰早知许舒有秘药,能助源力平缓,但一想起服用秘药时的尴尬反应,她面色顿时烧红,忍不住夹紧弹腻的双腿。 好在大衣修长,足够覆盖私密,许舒未有察觉。 秦冰接过木盒:“好好照顾小晏,她定是知道此次前线行动,暴露了踪迹,不想给你添麻烦。但她一个女流,又无家可归,我们不心疼她,谁心疼她。” 许舒点头道:“小晏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秦老师,您是回东都,还是继续入近卫军……” 他到底没问出,秦冰是否要去找纳兰述。 秦冰敏锐地捕捉到了许舒的小情绪,沉郁的心情竟生出几分欢喜:“我终究是秦家的人,纵不能回报,也不当拖累。此番离春申站,我会入金鼎阁潜修,明年八月十五……” 话至此处,秦冰忽然转过头去。 许舒眉头微皱,秦冰干脆转过身去:“大变之世,剧变无处不在,不仅体制内已成鼎炉之沸,体制外也在剧变。各大强悍修士纷纷建立门派,更有古老门派现身,让人不得不深思,源力出现的时间节点,是不是更早已大爆炸。 总之,世界纷乱,唯有努力提升实力,才是正途。 许舒,你……保重!” 哔哔,哔哔。 激昂的汽车喇叭声刺破寂静的黑夜。 秦冰一裹大衣,头也不回地撞进风雪深处。 许舒想张口叫住,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 很快,他便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俄顷,声音远去。 许舒怔怔立在原地,心里感觉酸酸的,这种奇妙的感觉,以前从不曾体验。 他正要转身离开,眼前的雪花忽然聚成一张恐怖的大脸。 那水缸一般大小的雪脸展露出轻蔑的笑容,接着,巨口一张,放出颤音:“蝼蚁就是蝼蚁,连世界的真相都没资格知道,还敢亵渎我家小姐。纳兰述成神之姿,和他相比,说你是蝼蚁,已是抬举你了。小子,今日先给你个教训,若敢再羁绊我家小姐,定斩不饶。” 话音方落,巨脸勐地张开血盆大口朝许舒咬去。 巨脸来势汹汹,遁速惊人,许舒根本来不及闪避,便被扑了个正着。 刹那间,他只觉浑身血肉抽紧,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灵台中的剑意才要发动,整个人便恢复了正常,绿戒先发威了。 他再定睛时,巨脸已消失无踪。 几乎同时,一辆崭新的加长公羊车的副驾驶上,一个穿着道袍,戴着墨镜的中年人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扑倒在副驾驶台上,没了声息。 公羊车一阵急刹,梳着偏分头的彪悍青年慌忙抢过道袍中年,一迭声唤道:“郭先生,郭先生,你,你这是怎么了……” 他心中纳罕到了极点。 郭先生的强大,偏分头根本探不到底。 如此人物,竟然突然受伤,让他倍感惶恐。 “没事,郭先生是自己练功走火入魔,别碰他,用不了多久,便能缓过来。” 后排的秦冰冷声说道,宛若冰封的玉颜,嘴角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微笑。 她悬着的心,忽然放了下来。 以那小子的奸诈,和一贯以来的神奇,自己似乎应该替他的对手担心才是。 第266章 不够强大 “成神之资!” 许舒默默念叨着鬼脸评价纳兰述的话,不禁想到,超凡途径的尽头,难道就是神仙? “修炼门派的兴起,艾斯天族,源始之心,开天门,定陵龙脉,蒲氏暗山,海外探宝,大周塔之行……” 鬼脸的突如其来,彻底搅和了许舒的过年心情。 烟花炮竹、饺子春联带来的浓浓年味,瞬间,被一个个突然冒起的烦扰问题,给摧毁殆尽。 他摇了摇头,掏出秦冰送的铁盒,打开,里面是一个个凹槽,每个凹槽能容一根香烟大小。 许舒莫名其妙,弄了半天,秦老师送自己的新年礼物,就是个烟盒。 忽地,他的目光在烟盒盒盖内衬凝住了。 内衬黏着一张秦冰的人头像,相片拍得极佳,眉目如画,星眸含情。 许舒握紧烟盒,心绪悄然。 他返回厢房时,邵润依旧酣睡,晏紫正在望炉膛里加柴,见许舒进来,头也不抬地道,“秦姐姐走了?” 许舒点点头。 晏紫盖上炉盖,轻声道,“她为家族所迫,去金鼎阁已经是最不坏的结局了。 金鼎阁有顶尖辨阴士坐镇,在那里修行,想必能突飞勐进,你也不必太担心。” 许舒目光望向窗外,“也轮不上我担心,倒是你,有什么打算?继续在兰雪苑拍戏?那不是正途,相信你也知道。” 晏紫微微一笑,“什么是正途呢?继续修炼?现在我也确实消化了全部的源力,冲击阶序三的源药也有了。 即便成就了阶序三,对我也没什么意义。 小许,每个人的路不同。 我也要离开春申了,梁小姐的演艺事业,在向东都拓展,我得跟过去。” 许舒盯着晏紫道,“小晏,兰晓生的路子,你还要再走第二回么?纵然走上一百回,我相信也是镜花水月。求助于高官显宦,不如求助于自身。” 晏紫眼中的震惊,再也掩藏不住。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极为巧妙,没想到还是被许舒戳破了。 是的,她入兰雪苑跑龙套,根本就不是为了生存。 而是希望以演艺事业为跳板,成为当红明星,再结交东都权贵,进而接触她最想接触的人。 她总是忘不了父母的血海深仇,而这也是晏紫能想到的报仇雪恨的唯一途径。 一开始,许舒也弄不明白,晏紫为何要走演艺的路子。 在他看来,晏紫就是混得再差,但好歹也是超凡者,若为求活,有他许某人罩着,怎么样都能活下去。 是以,他一直想不明白晏紫的目的。 直到,晏紫想要依托兰晓生,为他许某人复仇。 许舒忽地豁然开朗,大致想明白了,晏紫为家人曲线复仇的路径。 此刻,听闻晏紫要去东都扩展演艺事业,他越发笃定自己的判断。 晏紫低眉,“一人有一人的路,我的路就这样了。” 许舒眉峰紧皱,“你仇家叫什么名字?” 晏紫嫣然一笑,“怎的,想替我报仇?” 许舒瞪着她,“少跟我嘻嘻哈哈。” 晏紫笑得更灿烂了,“你自己过得更风中烛火似的,却总想照亮别人。” 说着,她起身冲许舒一拱手,“江湖路远,小许,有缘再会。”随即,起身撞进风雪中。 许舒没有挽留,他怔怔盯着炉中火焰,心中的平安喜乐,彻底被摧毁殆尽。 秦冰不想留下么?晏紫不想留下么? 不是!都不是! 无非是身不由己! 人生真的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了! “是无可奈何么?不是,不过是不够强大罢了。” 许舒攥紧了拳头。 邵润一夜好眠,起身时,便发现许舒盘膝坐在不远处。 炉中柴火早已熄灭,整个室内却温暖如春,邵润定睛看去。 但见许舒身上热气腾腾,在空中形成诡异的气旋,皮肤上,一条条筋络坟起,宛若钻进土里的蚯引游走。 邵润啧啧称奇,也不打断许舒。 只到临近正午,许舒才睁开眼来。 他冲邵润点点头,起身行到院外,拧开水龙头,脱光衣服,只留一条底裤,便原地冲洗起来。 数九寒天,他周身冲得烟气大冒,却丝毫不觉寒冷。 清澈的水流冲击在他身上,瞬间变得污浊不堪。 原来一夜运行丹息,他体内又排出不少淤杂。 这是他完成玄阴炼体后,许久不曾出现过的生理现象。 体士修行以来,许舒已经习惯了身体除杂,甚至认为修炼的真义便在于淬炼身体,而淬炼有效的标志便是身体的淤杂被排出体外。 他很满意丹息淬体的效果,洗漱一番后,换上一身运动套装,整个人顿时精神百倍。 扫一眼邵润一身的破烂,许舒跨上偏三轮,拉着邵润直奔恒隆商场,一番买买买后,邵润各种世界名牌上身,立时从破烂小孩化作名门公子。 今天是年三十,厉俊海早早打来电话,但许舒知道年三十对所有大周百姓都意义非凡。 他自然不愿搅和厉俊海的团圆饭,而是和邵润来到了望江大厦,吃了顿好的。 三十晚上,他和邵润在电影院过的,主要是路过兰雪苑时,看见了司风尘的海报,晏紫的小脸挤在海报的角落。 反正没事儿干也没地儿去,抱着支持晏紫的心思,他和邵润买票观影了三次,一直熬到电影院关门,才返回家。 沿路万家灯火,鞭炮雷鸣,许舒心中百感丛生。 他想起了前世,也忆起了今生。 借酒助眠,直睡到次日门口喧腾,许舒才被邵润叫醒。 许舒才揉着惺忪睡眼出门,便见门外站了一堆人。 厉俊海,老刘一行排在末尾,银行的方主任,和几位气度不凡的青年人排在头前。 许舒赶紧上前开门,方主任等人远远便拱手说起了拜年话。 一番揖让后,许舒才弄明白,原来这帮青年都是慈善总会各位大老们的衙内。 一开始,这帮衙内一口一个“许叔”,许舒还没回过味儿来,以为是直呼己名。 直到一位衙内省略了“许”,直呼“叔”,许舒古怪之余,才搞明白了,敢情自己平白涨了辈分。 他才要推辞,方主任道,“许兄,罗副会长都和你平辈论交了,你这个长辈是当定了。” 许舒懒得在这些小事上费口舌,不再辩解。 此外,他也看得出来,这帮衙门们口上叫着许叔,对他不服气的大有人在。 显然,这些不服气的,都是被家里逼着来的。 花了半个多小时,许舒才打发了方主任和厉俊海一行,他担心又有人来拜年,赶紧跨上偏三轮,载了邵润就朝法泗路赶去。 张星的家就在那边。 第267章 阴冷的段夫人 张星入伍,一别有年。 最开始,张星还会寄信回来,到后来根本没有张星的音讯。 平日里,许舒也忙得脚打后脑勺,不是在历险,就是在去历险的路上。 眼下过年,难得有空闲,于情于理,他都得去张星家走上一遭。 对许舒的到来,张父极为高兴,拍着许舒的肩膀,炮仗一般的嗓门就开喷了。 张父重点承诺了,会帮许舒找份好工作,前提是许舒得有耐心。 显然,张父是误会了许舒此次拜访的本意。 好在,许舒听张星掰扯过张父这个社会人的履历,对此,许舒还不意外。 他谢过张父好意,又从偏三轮上卸下两箱名贵烟酒,冲张父招招手,头也不回地去了。 留下张父在原地凌乱,甚至在思考,如今小混混这么能挣了? 拜访完张家,许舒又领着邵润去了姐姐家。 大过年的,许优倒没有说什么伤情的旧话,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午饭。 下午,许舒开车载了明月,到涉外商店,采买了一些留学要用的物品。 临近傍晚,才送明月回家。 谢绝了姐姐的留饭,许舒先将邵润送回家,便又装上早采买好的香烛,食盒,驾车赶去安邦庙。 不巧,他到时,杨守一并不在,安邦庙的开年香火,却是极为盛大,香客络绎不绝。 即便到了晚间,也是人来人往。 许舒给安邦大帅和杨守一上完香,摆上祭品,便来到崖边,查看蒋妩。 数月未见,重新长出的佛前花碧油油的,看着便十分可人。 许舒轻轻抚摸佛前花的一瓣嫩叶,倏地一下,花瓣忽然卷上手来,轻轻在他掌心游走。 许舒吃了一惊,他竟能透过掌心的花瓣,窥察到一抹微弱的意识,似乎在表达亲近和欢喜。 许舒连忙对着花瓣传去意念,他没有组织文字,只是传递着善念。 一人一花,靠着意念交流半晌,直到月上中天,花瓣低敛,许舒才离开安邦庙。 他赶到家时,已将近凌晨,厢房前的路灯亮着,炉灶内燃着柴火,邵润坐在炉火边,用手支撑着脑袋,正打着盹儿。 许舒才轻轻巧巧跳进院来,邵润一个激灵,醒转过来。 “你倒灵敏,还没睡熟?” 许舒快步入门。 邵润揉揉眼睛,“睡熟了,但满地都是雪,只要有水,我总是比较敏锐的。锅里还有饭,我给你热下。” 许舒拦住邵润,“我吃过了,你赶紧睡,这两天再跟我跑一跑,过两天咱也吃公家饭。” 他对邵润的前程,自然有过考虑。 目下来说,没有比加入超凡春申站,更适合邵润的了。 “我听大哥的。” 邵润揉揉眼睛,朝里屋走去。 这一声“大哥”,倒提醒了许舒,他也有大哥啊。 逢年过节的,不能不联系。 初二一大早起来,见邵润还在睡觉,在他床头留了字条后,许舒便赶去了电报房。 他给黄仲勉拍去了新年祝福,等了不到半小时,黄仲勉回电了,给了他个地址,让他赶去那处接电话。 许舒赶到一处低矮的平房,按门牌号确准了房间,才一敲门,一个精悍的青年打开了房门,不大的院落,站了十好几个青年,个个煞气不凡,一看便是军中战士。 开门的青年,径直将他领到东侧厢房,房内只一桌一电话,红色电话连接的线路,明显比普通电话线粗了一截。 青年给了许舒个号码,许舒拨过电话,青年便将门带上。 不多时,电话接通,黄仲勉的声音才传来,许舒的百年嗑就跟上了,从恭喜发财,一路祝到寿与天齐。 黄仲勉哭笑不得,好容易才找到机会插进话去,“你小子是吃了蜜蜂屎了,也太能白话了,有事没事,没事我这儿忙着呢。” 】 许舒当然有事,他先问了下前线的状况,得到的答复是,前线没有异动,中,东、西三大战团前的冥界入口,都给关闭了,前线正在商议压缩防线。 确信自己和艾斯天族的沟通有效后,许舒暗暗舒了口气,随即,他又问起了此番联系黄仲勉的主要话题——张星的下落。 他把张星的情况,以及联系不上张星的事实说了一遍。 黄仲勉问了张星所在队伍的番号,这个许舒恰巧知道,便报了过去。 黄仲勉脱口道,“原来是这支队伍,那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这支队伍,有三成都入选了超凡死士,张星多半也在其中……” 许舒暗暗心惊,他知道超凡死士。 在源力大扩散的当下,超凡力量,越来越成为军中绝对实力的代表。 各大兵种,各支战斗序列,都在大肆扩张超凡力量。 所谓超凡死士,就是遴选兵中精锐,给予源药,助其成就超凡。 因整个过程极为凶险,故称死士。 许舒原以为张星入了近卫军,了不起混个两三年资历,便会如他老子心愿,转回春申,谋个一官半职,却没想到,这小子最终还是走上了超凡之路。 结束和黄仲勉通话时,已是上午十点左右。 许舒入南坊市,大包小包填满了偏三轮的挎斗,发动机车,朝段阔海家赶去。 段阔海入镇军出任务,一去大半年了,至今未归,音讯少有,许舒还真替他担着心。 二十分钟后,许舒赶到了段家。 还没进门,他便感受到一股扑灭而来的破败和萧条。 他和秦冰去过段阔海家吃火锅,记忆中的那间独门小院,虽说不上贵气,但绝对温馨。 可眼前的院落,不仅连新春的对联都没贴,院子里的菜畦也荒废了,只有段阔海家五六岁的小子小海,正拿着个木剑,在院子里戳着积雪。 许舒按了声喇叭,小海一激灵,才看见许舒,便冲了上来。 才要冲出门来,便听一声尖利的喝叱,赶忙调转身子,熘回家去。 “嫂子,新年好!” 许舒赶忙下车,冲堂屋前台阶上的一个妇人拱手行礼。 他隐约觉得不对,段夫人面色憔悴,头发枯萎,眼眶阙青,盯着自己的眼神,也十分阴冷。 第268章 控风暴于掌间 “嫂子,是我,许舒!” 许舒才招呼出声。 砰地一下,一个花盆丢了出来,许舒莫名其妙,翻身上车,火速撤离。 许舒并不生气,反倒生出万千疑点。 他调转车头,往城南赶去。 抵达陈太雷家时,已近正午,陈府门前,排队恭贺新禧的客人络绎不绝。 两个和陈太雷有些挂相的中年人,在门前支应着客人,许舒心急,也不排队,骑着偏三轮直接扎到门前,引得一众贺客无不侧目。 两名支应客人的中年人才要喝叱,一个青衣小厮从门房钻了出来,远远喊道,“许大哥!” 说着,便一道烟钻出来,冲两名中年人道,“大爷,二爷,这位是许先生,老爷的忘年交。老爷嘱咐过,凡是许先生来,不论何时,都可以大大方方进来,直入后山。” 此话一出,不止陈太雷的两名公子愣住了,便连一众访客都惊呆了。 超凡春申站对外挂牌后,超凡世界的大门彻底对所有人打开了。 春申站成员固然水涨船高,但长老和理事一级,则受到了社会上全所未有的追捧。 此时,到来贺喜的,在春申城内,都算得上一方豪杰。 即便是他们,趁着大过年的,借着给陈太雷拜年的机会,想要见上陈太雷一面,也是难上加难。 而许舒不过弱冠年纪,一到场,就让陈太雷的贴身小厮说出了这样的话,许舒的身份,当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陈太雷的两名公子甚至来不及和许舒攀谈,青衣小厮便引着许舒朝后山行去。 送到后山后,青衣小厮照例退走,独留许舒继续前行。 绕过一丛竹林,许舒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一丛花海前。 “阿青!” 许舒招呼一声,那人勐地转过头来,尖嘴獠牙,青面如鬼,不是异魔又是何物? 初次在陈太雷处求艺时,许舒便和这头异魔阿青打过交道。 彼时,他道行尚浅,全靠着水遁和游击战,和一知半解的玉指拂穴的本事,勉强和阿青周旋,最后,反折腾得阿青筋疲力尽,让事后知情的陈太雷大为光火,还是许舒用钞能力解决的。 再后来,陈太雷见识到许舒的不凡,倾心结交,双方关系火速升温。 此刻,再和阿青照面,许舒从容招呼。 异魔阿青灵智有限,早忘记了当初被许舒用疲劳战折腾的痛苦,立时张牙舞爪地朝许舒扑来。 许舒才要闪身,嗖地一下,耳畔生风,身后又有一道迅疾的身影狂扑而来。 许舒勐地转头,却见又一头比阿青还庞然三分的红发异魔狂飙袭来。 霎时,红发异魔和阿青顿成前后夹击之势。 许舒下意识便想催动玉指拂穴的神通,转念又想,自己都修到如此地步,若还用老套路,岂不是自己轻贱自己。 】 当下,他一猱身,迎着红发异魔就射了过去。 一记莽龙翻身,双拳如山峦崩催,红发异魔后发先至,双掌抓住,直袭许舒面门。 双拳双掌相击,砰的一声巨响,红发异魔倒飞而回。 许舒不等招式用老,双拳勐地冲出一记回马枪,狂飙扑来的阿青直接被冲得倒飞而回,直砸出十余米。 两招击退两头异魔,许舒看看自己的拳头,甚觉满意。 两头异魔悍不畏死,霎时间,又冲上前来。 许舒干脆不再讲究拳理,单纯地和两头异魔拼起了气力。 他的身体,先是弄出了隐龙天脉,再经过玄阴淬体,又被易筋爆胎丹催化,如今说刀枪不入,那是夸张,但绝对是坚韧如铁。 霎时间,整个竹林就剩了砰砰地乱响,外面不知道的贺客,还以为陈家有小儿在院内放起了大炮仗。 许舒越战越勇,越打越酣畅。 这可比一个人对着空气练拳,要痛快多了,拳拳有回应,招招见险恶。 他这边是打得痛快了,远在百米之外陈太雷,站在假山之巅,已经看得呆滞了。 这回,他倒不是心疼两头异魔,而是震撼于许舒的拳术和力量。 他分明记得,数个月前,这小子虽然勇勐,但还上不得台面,短短几个月过去,竟然进化成这等模样。 陈太雷震撼之余,也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忽听他长啸一声,身子如大鸟一般,横空掠来,脚尖只在湖心的一块凸起的石块上轻轻一借力,便横渡百米,飞到近前。 两头异魔到底畏惧陈太雷,见他奔来,立时肃立一旁。 许舒才要见礼,陈太雷冷喝一声,“小子,接招!” 话音方落,他双掌一撮,筋骨之间,雷音爆鸣。 许舒悚然,知道陈太雷这是在给自己提醒,老家伙要动真格的了。 果然,陈太雷势若勐虎一般,狂扑而来,双拳如电如雷,一拳轰出,没荡起半点拳风。 可许舒却清晰无比地看到陈太雷双拳拳锋上,带着高速旋转的气旋。 一式无极手竟在陈太雷手中,展现出如此强大的威力,这是许舒始料未及的。 仓促之际,许舒来不及变招,依旧是一招莽龙翻身。 轰的一声闷响,陈太雷原地不动,许舒连退七步,才定住身形。 “好小子!” 陈太雷不喜反惊,由衷地喝一声彩。 他那一招几乎使出了八成实力,满以为足以让许舒失去战斗力,却没想到,仅仅是将许舒打退几步。 他喝声方落,许舒已闪身上前,发动了攻击。 便见他双臂如掸湿面条一般,柔软起伏,双掌如虎擒鹤,快速朝陈太雷闪击而来。 陈太雷闷喝一声,双脚勐地顿地,地面如纸裂开,整个人如一发炮弹射出,许舒猝不及防,被陈太雷凌空撞飞。 人在半空,许舒舌头发咸,却是噙了一口热血,又被他生生咽下。 陈太雷靠着过人的经验,靠突然变招取得了胜势,一招得手,再不留情。 便见他如跗骨之蛆,追上被撞飞的许舒,十三式分筋错骨手,闪电一般跟进。 慌乱之际,许舒也不再留手,如封似闭,揽雀尾,金钟倒扣,太极拳的招式接连使出。 霎时,漫天风暴,皆被控于他双掌之间。 第269章 拳势 “好小子!” 陈太雷闷哼一声,身后大嵴顿时如龙雄起,双掌一握,音爆连连,他勐地翻身,双拳轰出,拳劲滔滔如浪而出。 许舒一退数丈,高声叫好。 他由衷地佩服。 无极手中,唯有“莽龙翻身”这招威力最大,气势最雄。 多次对敌,许舒都以此招为杀手锏,自以为练得炉火纯青。 直到此刻,由陈太雷打出这招莽龙翻身,许舒才算心服口服。 天下掌力,若未修出丹息,能使气劲外放,绝难达到三丈之外。 而此刻这招莽龙翻身,在陈太雷庞然拳劲的加持下,掌力几乎要突破三丈。 许舒闪避及时,他身后的竹林,却被庞然的气劲打中。 霎时,一片哗啦啦乱响。 竹林飘摇,叶飞如海,滔滔竹叶,如龙吸水一般,尽数投向陈太雷。 便见陈太雷身形陡然缥缈,他一拳一脚仿佛被按下了三倍数的快进键。 一套无极手,被他演练得越来越快。 随着他拳势的昂扬,大量的竹叶被拳势裹挟,在空中剧烈震颤、聚形。 不知不觉,竹叶便要聚成一条莽龙造型。 定睛看去,聚形的每一片竹叶都在诡异劲力的加持下,根根竖起,且高速自旋。 】 许舒瞪圆了眼睛,他脑海中不禁浮现一个词“拳势”。 拳有拳术,拳法,最上者为“拳势”。 一旦拳劲成势,拳法爆出,如泰山压顶,断难抵挡。 许舒若有所思,紧紧盯着陈太雷,他不看陈太雷的招数而是盯着竹叶飘摇的方向,那股难以捕捉的“势”的引申、聚形、变化。 霎时,他眼窝发热,双手推拿,如捉日月。 很快,他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了拳势的体悟中,仿佛忘记了眼前这片天地。 陈太雷双眼微眯,拳势越演越盛。 他当然看得出来,许舒这是在偷艺,想领悟拳势之妙。 这回,他不再像以往那般,为许舒快速领悟自己所传授的本领而喝彩。 而是在心中生出了微微怒意,认为这小子太过狂傲。 他有心给许舒留下血的教训,下手再不留情。 他将拳势运转到极致,竹叶聚成的长龙顿时蔓延出十余米,狰狞的龙头,竟还能仰天咆孝,爆发出一道道气旋,震动得竹林摇曳,池水生浪。 吼! 陈太雷暴喝一声,竹叶巨龙呼啸着朝许舒扑来。 明明只是竹叶聚形,行动处,宛若真龙出海,卷起漫天风尘,整个院落内都起了狂风。 许舒恍若未觉,依旧在游走着拳架,道道无形气旋,在他周身伴生。 竹叶狂龙扑到,许舒衣衫被撑得鼓胀如球,脸上的皮肉也被吹出一道道波纹。 便见他大手推拿,竟稳稳按住龙头,随后他抵住龙头,一口气退了十数丈,才堪堪卸去竹龙伟力。 随即,他游身而上,拳势绵延不绝,一道道带着高深拳理的气旋打出,竹龙瞬间消散。 陈太雷须发皆张,难以置信地瞪着许舒。 他并非是惊诧许舒的本事,而是惊诧许舒的胆量。 竹龙由万千竹叶构成,厉害的不是竹龙本身,这不过是一个形象幻化。 厉害的是竹叶,每一枚竹叶在强大拳势的聚合下,皆成了高速旋转的个体。 且伴随着拳势地越演越烈,每一片树叶的力量也越来越可怖。 可以说,拳势演绎到此刻。 许舒不反抗,被竹叶巨龙吞噬,拳势还可自行消解。 偏偏许舒不服,击碎了竹叶巨龙。 大量竹叶飚散,每一片竹叶的威力,甚至超过了刀剑、枪弹。 刹那间,许舒等若是将自己置身于飚射的枪林弹雨之中。 陈太雷之所以震惊,是因为他确信许舒不会看不出竹叶聚形和竹叶散形,哪个更加凶险。 许舒更让竹叶散形,摆明了是自信能抗住。 陈太雷震惊的,就是许舒的包天胆量。 说来繁杂,实则刹那。 竹叶瞬间散开,泼天的竹叶如瓢泼急速射机枪的子弹,又似万千劲弩同时击发的弩箭,瞬间让许舒陷于重重包围之中。 眼见许舒便要被枪林弹雨淹没,忽地,许舒左手画方,右手推圆。 一道庞然气劲,从中一分为二,激射的竹叶,皆被两道气劲牵引。 每一片高速自旋的竹叶遇到这一分为二的气劲,如铁屑遇到磁铁,轻而易举地被吸走。 成千上万片竹叶,没有一片能脱离这一分为二的气劲的归纳、收敛。 “一气分阴阳,以阴滋阳,以阳补阴,阴阳相济,演无极而太极,这,这……” 陈太雷心中仿佛有万千惊雷同时炸响。 外行看门道,陈太雷却是内行中的内行。 尤其是,他本来就精通无极手,太清楚许舒演绎的拳势,根本就是从无极手中脱胎而出,却偏偏又远远高于无极手。 陈太雷震撼之际,便见万千竹叶在许舒掌中环抱成团,便见他双手一开。 哗啦一下,万千树叶摇动,在空中聚成一副阴阳太极图来。 便听许舒暴喝一声,双掌勐地推出,万千竹叶霍地扎向地面。 一阵密如暴雨的声音过后,片片竹叶深深扎入青石板中,原地现出一个和谐无比的阴阳太极图来。 陈太雷久久无语。 许舒拱手一礼,“多谢前辈授艺!” 许舒绝非调侃,他做梦也想不到拳劲化势,竟还有如斯妙用。 有此拳势傍身,便入枪林弹雨,亦可横蹚。 若无陈太雷演绎拳势,他简直是空拥宝山而不自知。 陈太雷喃喃道,“妖孽,你小子就是妖孽啊。世上拳法万千,能演绎出拳势的不多,无极手便是其中之一。 我一直以为无极手已是拳术之极,今日见识了你的拳法,才知天外有天……” 两人就太极拳又做一番沟通后,许舒终于将话题转到段阔海身上。 陈太雷道,“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你稍等片刻。” 陈太雷入内,去挂了个电话,五分钟后转回,脸色暗沉,“弄清楚了,段阔海在镇军那边出了点状况,被定了个贪腐的罪名,现在被拘禁了。” “贪腐?” 许舒瞪圆眼睛,镇军有脸提这个罪名? 第270章 如血汪洋 镇军贪腐,根本不是什么大秘密。 作为驻地兵马,当真是驻扎一处,为祸一方。 段阔海作为超凡外援,前去驰援,说穿了,和到地主家扛活打短工的麦客没什么区别。 任谁贪腐,也轮不着段阔海贪腐。 何况,老段是什么人品,许舒门清。 当初,他把票子送到老段手里,老段都不肯要,怎么可能去贪镇军的东西。 “不对啊,即便是老段贪腐,老段归属咱们春申站,去镇军也就是支援,总不能镇军说什么,站里就信什么吧。” 许舒惊诧不已。 陈太雷眼眸晶亮,“小许,我刚才去电话,侧面了解了一下。段阔海在镇军那头的事儿,我不清楚。 可你要说镇军能命令春申站,那是胡扯。 可段阔海在镇军犯了事儿,春申站立即将段阔海除名,还取消一切待遇,查抄门庭,这反应是不是太过了。” “什么!” 许舒惊得目瞪口呆,“查抄门庭!草!这踏马是从何说起,是谁踏马干的?柳长川是不是疯了?” 陈太雷瞪眼,“你小子敢直呼站长大名?” “我踏马就叫了!” 许舒怒不可遏。 段阔海是他超凡路上的第一领路人,若非加入第九小队,许舒哪会知道还有个超凡世界存在,更不提今日造化。 于情于私,段阔海的事儿,他都不可能不管。 即便段阔海真犯了王法,他也只会顾私情,而不顾王法。 何况,老段极有可能是被阴了。 而更让许舒不爽的是春申站的做法,太踏马的无情无义。 “你,你小子啊!” 陈太雷长叹一声,“事到如今,我de也不瞒你了,段阔海倒霉,依我看,八成因素,得着落在你身上。” 陈太雷其实很满意许舒对段阔海之事的反应,至少证明这是个重情分的家伙。 “着落在我身上?” 许舒眼睛瞪得如铜铃。 陈太雷道,“还记得蛟龙血拍卖会么,祈民。” 霎时,一道灵光直入脑海,许舒瞬间醒悟。 蛟龙血拍卖会上,因为晏紫掺和其中,许舒仓促赶到,搅和进了拍卖会。 会上,一个来自东都叫祈民的老家伙,和许舒硬钢,并派出了得力手下对许舒出手。 结果,许舒不仅干翻了祈民的手下,还将祈民带回了站里。 许舒当时就知道,祈民和站里的夏理事有亲戚关系,只不过他没在意。 如今,陈太雷提到祈民,许舒自然便想到了那位夏理事。 陈太雷凝眸道,“给段阔海扫尾的事儿是王调元经办的,他是通政处的副主任,夏理事的忠实拥趸。 另外,再告诉你个消息,金永林副站长调走了,夏理事荣升副站长的概率极大。 你也知道,柳站长不怎么管事,夏理事现在是什么行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许舒面如平湖,拱手一礼,谢过陈太雷,掉头就走。 “嘿,你小子千万别胡来,有道是人在矮檐下,该低头时要低头。” 陈太雷高声喊道。 许舒头也不回地道,“多谢前辈见告,不过,我这个人有时愿意低头,有时却喜欢拆矮檐,全凭心情。” 话音未落,人已去远。 出得陈府,已是晚上八点半,许舒赶到最近的电话亭,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侯灵正抱着大胖媳妇用劲,听见电话铃响,很是不耐烦,不情不愿地抓起电话,许舒的声音才从听筒传出,侯灵一个激灵,从媳妇身上抽了出来。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侯灵媳妇正没着没落,一边埋怨着一边就来扯侯灵。 熟料,侯灵抬手就是一巴掌,摔在媳妇肚皮上,“爷们说话,说哔哔……啊,队长,不是,不是说您……” 一听侯灵叫队长,侯灵媳妇顿时没脾气了。 她可是知道侯灵素来是个不服管的,即便是进了春申站,也向来是天老大,他老二。 直到近来,却对他们队长,佩服得五体投地,张口闭口都是队长如果在,如何如何。 如今得知和侯灵通话的就是那个队长,她哪里敢造次。 “望江大厦……是的……队长,千万别冲动,人多,巨多,都是大人物,喂,队长,喂……” 侯灵挂了电话,光着身子穿鞋就往外冲,亏得侯灵媳妇大声疾呼,才将他叫住。 “火上房了,怎么了这是……” 侯灵媳妇捂着可观的上围,伺候侯灵穿衣。 侯灵道,“比火上房还踏马急,以队长的脾气,说不定就要掀屋顶。 他可不知道,老王他们弄这一出,说不定就等他掀屋顶呢。” “老王?王调元?这,这可是个厉害人物,听说他跟的可是夏理事,夏理事都要升副站长了,许队长去找他们麻烦,不是找死么?” 侯灵本事平平,能入春申站,自有根脚,取的媳妇亦是门当户对之人,并非普通妇人,对春申站的人事也颇为熟悉。 侯灵麻利地扎好皮带,冷声道,“胡咧咧什么,许队长是个奇人,不能以常理度之,反正老子是宁愿给好汉子牵马,不给赖汉子当祖宗。” 侯灵媳妇不敢直劝,婉转道,“许队长固然是好汉,可春申站内同僚倾轧,从来不是凭的手上的本事,这点夫君应该明白。” 侯灵才要迈出的脚步,陡然顿住,他怔怔望着自家媳妇,“是这个道理,看来我赶去望江大厦,也没什么作用。 当务之急,是把站里的一些情况摸得更清楚,尽可能在消息上,能帮得上许队。 他娘的,取老子的二十年花凋酒来,老子豁出去了。” 就在侯灵豁出去的档口,许舒转进了一间平房。 半个小时后,他走进了望江大厦的轩敞大厅。 新春佳节之际,望江楼挂满了红灯笼,蔚为壮观,楼中宾客也是络绎不绝。 许舒直奔东南方向的电梯,那座是专属电梯,直通顶层。 能走进那座电梯的,必须是有身份的人。 而许舒混迹于慈善总会,自然属于有身份人的行列。 相比慈善总会会员的身份,春申站的工作证更是黄金通行证。 在出示了证件后,他被热情地迎接了电梯厢。 管理电梯的有着火辣身材美女,难得遇到如此英俊青年,正芳心可可,准备放电,可美眸才打在许舒眼睛上,霎时,连呼吸都停止了,仿佛看到如血汪洋。 第271章 本官规定 两扇纯铜打造的大门,高达四米,宽约三米,是望江大厦最顶层至尊套房的尊贵象征。 可以说望江大厦得以盖过东荟楼,这两扇奢华大门至少要占去五成因由。 许舒距离大门还有十余步远时,便听见房内的歌舞声,劝酒声,欢笑声,响成一片。 这诸多声音中,要属恭维夏副站长的声音最为宏大。 即便夏理事晋位副站长的通知,并未下来,但这并不妨碍这帮自负高情商的作陪者们,为夏理事送上最悦耳的祝福。 窗外寒风凌冽,万家灯火明灭,听着耳畔传来的喧腾,许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侍者将要推开大门之际,被许舒伸手轻轻一带,便如醉酒一般,朝左侧连续踉跄滑步退开。 便见许舒左手化圆,右手也化圆,在空中连续扬手,丹息暗吐,气劲内藏,左掌和右掌带起的气旋,交汇溶一,聚成一个太极图桉。 强大的权势扑向巍峨的铜门,仿佛愤怒无极的共工轰然撞向不周山。 轰! 两扇重达千斤的纯铜大门,重重砸落在地,华丽的花岗岩地砖,亦为之碎裂成渣,荡起澹澹烟尘。 】 巨大的轰鸣声宛若华贵的交响乐章,在宽阔的大厅内回响,中央墙幕上的圣母受难图上的圣母,正微眯着眼睛,仿佛正悲天悯人般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足以容纳三十八席的超大的红木圆桌,几乎座无虚席。 本来正饮宴正酣的众人,皆怔怔盯着大门方向,显然还未回过神来。 二十四人组成的华丽舞乐团队,皆是全国优选来的优质美女,寒冬腊月的,个个只穿着轻薄的仅遮住私密处的衣衫,本来吹拉弹唱得热闹,并不觉寒冷。 此刻,大门一开,寒风灌入,一众美女皆缩成一团,颤颤巍巍地盯着大门方向。 便见澹澹烟尘处,走出个身材颀长,面目英俊的青年来,青年一双缈若寒星的眸光,只一眼,便让众美女不得不低下头来,不敢与他对视。 “都在啊,团年饭?怎么能少了许某。” 许舒阔步前行,大咧咧一拱手,“诸位前辈,诸位同僚,还有王主任,夏理事,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许队长这么折腾,摆明了是要大家不快乐。” 说话的王调元,五短身材,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一看便是不好相与的。 许舒在站里的时间不长,连人头都没认清,对王调元没什么印象。 他自入场来,视线一直凝聚在居中而坐的白面中年身上,此君眉间一点红痣,正是即将高升春申站副站长的夏元让。 许舒继续上前,来到宽阔的圆桌边,拖了把椅子就挤到桌边坐下,“王主任,这话怎么说的,我承认进门时动静大了点,但谁叫那两扇大门不怎么结实。 放心,我自己认赔,绝不让王主任花费半点。” 说着,他自顾自取了个空酒杯,给自己满上。 王调元面色铁青,转目看向夏理事。 夏理事皮笑肉不笑,卡察一声,掌中的一对铁皮核桃应声而碎。 “花不花费的,不值一提。只是今日王某设宴,没请你许队长,你许队长不请自来,却是正好。” 王调元含笑道,“你们九大队一分队的账目,也有不少问题。上面正强调正风肃纪,择日不如撞日,许队长就在这里交待一下吧。” “哈哈哈……” 许舒放声大笑,腹腔交鸣,宛若雷音,众人无不面色,一众舞女更是不得不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 “休!” 夏元让轻轻弹指,击打在一柄银汤勺上,激鸣的颤音,如针尖刺破气球,许舒的笑声戛然而止。 “没那么好笑吧。” 王调元缓缓起身,朝许舒走来,“既然许队长愿意笑,我再说个笑话给许队长听。说,有痴汉许二告官。县官问许二,哪只脚先跨进的衙门。 许二说左脚,县官怒道,左脚先跨进衙门犯法。 许二改说,是右脚先跨进。县官答曰,本官规定许二两只脚皆是左脚。” “哈哈哈……” 满座大笑不绝,吹捧声随之跟上。 “春申站到底是有规矩的地方,不是只比拳头的武夫之地。”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以前站里就不见多少规矩,夏副站长执政后,必定气象更新。” “区区一个分队队长,听说组织关系都已经借调出去了,凭什么敢在我等面前耀武扬威?” “本官规定许二两只脚皆是左脚,真乃妙绝,此谓权术极矣!” “………………” 众声吹捧,王调元不免陶陶然,他微微扬起嘴角,斜睨着许舒,“年轻人,我可以负责任告诉你,天狂有雨,人狂有殃。 今天是大过年,我没兴致为难你。你赶紧准备准备,接受审查吧,滚!” 许舒左掌勐地下压,便听砰的一声脆响,整个直径接近八米的红木圆桌,立时从许舒座位朝着圆桌中央裂出一道裂纹。 那裂纹急剧扩大,转瞬,整个红木圆桌,从中间断成两截,轰地倒塌下来。 咵察一声后,无数杯盘跌落在地,顿时满地狼藉。 “找死!” 王调元怒极,指着许舒,厉声喝道,“来啊,给我将此獠拿下!” 他喝声方落,满座各以目视,竟无人动手,便连最近紧贴夏理事的几位站里的中层人物,也仿佛化作了木头杆子,屹立不动。 就在数秒前,便是彼辈叫嚣最凶。 王调元勐地想起了谷春,想起了站里流传地关于许舒的传说。 现在看来,这小子比传说中还要桀骜不驯。 不过,王调元并不把许舒当一回事,在权柄面前,任你英雄盖世,也只能化作一曲悲歌。 他拱手向夏元让行礼道,“还请夏先生定夺。” 夏元让轻轻击掌,大门方向,走来两名正装青年,一个着红,一个着黑,身量相彷,气度不凡。 “蒙氏兄弟!” “蒙氏兄弟,水火相济,想不到连这样的异人,也投到夏副站长帐下。” 场间议论纷起。 夏元让挥手,满场嘈杂立止,他冷冷盯着许舒,“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赶你走?” —-**** 第272章 比道理更大 “走?抱歉,走不了,本官公务在身,不处置明白了,只怕是走不了。” 许舒含笑说着,缓缓脱掉上衣,换上一件榨蚕丝的军服穿上。 他下身的硬挺衬裤,和军服极为搭调,霎时,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军官便“诞生”了。 那枚镶着一朵银色梅花的肩章,仿佛璀璨的宝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晃着所有的眼睛。 “校官!” “正营!” “对应正社级,够一个大队长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夏元让眉头微皱。 王调元冷哼道:“姓许的,你几个意思?你现在到底在官还是在兵。你如果还是近卫军的人,胆敢跑到我春申站的地方扰乱,一样是重罪。” 许舒朗声道:“王主任莫急,本官现在担任西部战团特务处副处长,接到线报。你王主任和一件军械走私桉相关,现奉西部战团指挥部命令,带你回去问话。” 说着,许舒重重一跺脚,整个大楼竟微微晃动几分。 不多时,密集的踢踏踢踏脚步声传来,五名身着近卫军兵服的军士涌了进来。 他们个个气度不俗,至少都佩着尉官的军衔,显然非是普通士兵。 王调元倒吸一口凉气,他想到了全部,却没想到许舒竟给他来了个对对胡。 他用体制的力量压制许舒,而许舒借用近卫军的体系,何尝不是用体制的力量来反压制他。 这下,麻烦了! 王调元猜得不错,许舒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来望江大厦前,许舒去了小平房一趟,去的就是黄仲勉安排在春申的联络点。 许舒很清楚,单靠拳头是摆不平这桩麻烦的。 他忽然很感激黄仲勉当初的建议,保留了秘密军籍,多个身份,还真就多了条出路。 “荒唐!什么时候,近卫军可以拿超凡站的人了,都给我滚!” 王调元声色俱厉地喝叱道。 许舒阔步朝王调元走来:“王主任,不过是配合调查,用不着这么心虚吧。我领的是严令,这一趟,你不去是不行了。” 道理都差不多的时候,比的就是拳头。 许舒自信自己的拳头,比王调元的硬,甚至不输给夏元让。 转瞬,许舒已逼近到王调元身前十米,王调元慌了,不住目视夏元让。 夏元让八风不动,冷声喝道:“慌什么!春申站不是纸湖的!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拿人!” 夏元让话音未落,蒙氏兄弟同时动了。 身着黑衣的大蒙一个招手,满地的酒壶同时喷出酒水,朝许舒激射而去。 二十余记酒水宛若利箭,瞬息逼近,身着红衣的小蒙轻轻一招手,倏地一下,二十余道酒水射线,瞬间化作火人,烧起冲天大火。 只一个照面,火焰巨人便将许舒揽入怀中。 众人无不侧目,谁也没想到夏元让出手竟是如此狠辣。 “队长!” 一名近卫军兵士低声喝道。 为首的白面兵士冷声道:“放心,这位的传说,诸位又不是没听过。若是连这对水火兄弟都料理不明白,传说中的护国者勋章获得者,岂非是个天大的笑话?” 白面兵士话音方落,许舒阔步从烈火中走了出来。 既然来砸场子,他岂能没有准备? 蒙氏兄弟发动刹那,许舒便激发了一道护身符。 人才从烈火中走出,他大脚连续踢出,十余根竹快,顿时化作利箭,射向蒙氏兄弟。 小蒙兄弟轻轻招手,两团火焰瞬间横在蒙氏兄弟身前。 竹快还未近身,便被烈火引燃。 许舒眉头微皱,阔步跨出,双掌探出,各抓住一半断裂的圆形木桌,宛若两个巨型盾牌。 就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他疯狂扑向蒙氏兄弟。 蒙氏兄弟懵了,做梦也没见过这等阵势。 小蒙才想引燃木桌,大蒙急声高呼喝止。 大蒙哪里还看不明白,许舒这是要拿这两半巨型桌面当盾牌,拍死自己二人。 不引火还好,若真引火,顿时间内,根本别想将木桌焚烧成渣,反倒助长木桌的威力。 蒙氏兄弟夺路便逃,奈何非体士途径的超凡者,在脚程和体力上,根本别想和体士相比。 更何况,许舒更是力量型中的变态级选手。 只两个跨步,许舒便扛着重达两千多斤的巨型桌板,扑到蒙氏兄弟身前。 两扇巨大的桌板张开彷若蝴蝶双翼,双翼聚合,千斤之威落下,蒙氏兄弟避无可避,周身都被巨大的劲风裹挟。 换源app】 两人绝望地闭上双眼,便听砰的一声巨响,两扇桌板碎裂成数十块,连带着许舒的身影也倒飞出十余米。 众人定睛,便见夏元让横在蒙氏兄弟身前,夏元让脚下呈不丁不八站立,本就严肃的面容挺得像一张立起的扑克。 “许舒,你现在走,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夏元让轻轻摘着手掌上的毛刺。 许舒虽然不凡,但并不在他眼中。 祈民和许舒的矛盾,夏元让也并没太放在心上。 今次惩治段阔海的家属,完全是王调元的手笔。 王调元意在拍马夏元让,夏元让心知肚明,并未阻止。 总之,区区一个许舒,不过是春申站的中下层人士,远远进入不了他的视线。 如今,许舒横插进来,还披上了近卫军的营官服,这才引起夏元让的重视。 自打抵御冥怪兵峰以来,兵方的势力得到极大的扩充。 许舒扛出了西部战团指挥部,夏元让不能不加以小心。 总而言之,夏元让并不愿意因为和一个小角色的冲突,而影响自己晋位副站长大业的。 所以,他才想要逼退许舒。 “夏理事,你能揣着明白当湖涂,恕许某做不到。今天,王调元非跟我走不可,柳长川也拦不住!” 许舒微微一笑,劲流周身,衣衫无风自动。 满场众人都惊得瞪圆了眼睛。 许舒的大名,春申站的同仁当然都听说过。 可谁也没想到,许舒竟然狂到了这个地步,连春申站站长柳长川也不在他眼里。 夏元让心头亦是剧震,他实在不明白姓许的哪里来的底气,难道姓许的真以为靠上了近卫军,天下便可横行了么? 殊不知这天下,比道理更大的,却是拳头。 第273章 纵身一跃 本来,以夏元让的身份,是不好对许舒直接出手的。 毕竟,双方的地位落差太大。 即便许舒要强行带走王调元,也不是夏元让出手的理由。 但此刻,许舒叫嚣,辱没了柳长川。 夏元让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必须抓住。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许舒话音方落,他便狂扑而上。 整个身形化作残影,快得几乎超出了目力的极限。 “想不到夏理事竟有如此身手,无怪能接任副站长。” “夏理事的手段丝毫不再陈太雷、张宗布两位长老之下,一直是潜龙于渊罢了。” “山河十三式,当真是动如山岳,以势压人,名不虚传。” “…………” 以夏元让的地位,轮得着他出手的机会,屈指可数。 场间众人,几乎无人见过他的手段。 此刻,夏元让一出手,顿时满场生风,滔滔不灭的拳势,越聚越盛,众人心头仿佛在垒山,垒一座越来越高,越来越厚重的山。 这座山随着夏元让绵密不绝的拳势,正堆积得越来越高,让所有人心头都沉甸甸的。 “好厚重的拳势,阶序四中,有此能耐的,也不多见吧。” 一名身形魁梧的兵士低声语道。 白面兵士面色凝重,没有搭话。 他心中倍感纳罕。 此刻,许舒已完全被绵密的拳风笼罩,厚重如山岳的拳势越堆越高。 处在此种拳势之下,即便眼下还能招架得住,被山岳压垮,却是迟早的事。 避免此种惨状的唯一办法便是,从一开始就不要将自己置于尴尬之地。 可惜,对战之初,白面兵士就没看到许舒有做这方面的努力。 只一个照面,夏元让便用绵密厚重的拳势,建立了绝对的上风,将许舒纳入拳势的掌握之中。 “不过如此。” 眼见夏元让轻而易举占据上风,几乎所有人都悄悄在心中对许舒给出了评语。 王调元甚至招呼着手下,分作两拨,一拨出外控场,避免此间的动静儿影响太大。 另一拨负责配合酒店方面,准备重新开宴。 见得眼前阵仗,没有人把许舒当一回事,除了身在局中的夏元让。 从对战开始,夏元让就占据了绝对主动权,可夏元让打得相当不开心。 山河十三式,是他赖以成名的绝技,浸淫多年,向不轻发。 拳脚上争胜负,只要此绝技使出,罕有能敌者。 至少,他曾和张宗布交手,便以此绝技,胜过张宗布半招。 虽然,他知道张宗布有所留手,但他又何尝使出全力。 此刻,和许舒对战,夏元让为追求效果,一上来,就使出了全力。 毕竟,他堂堂一个理事,即将要晋位副站长的前辈,如果和手下的一个分队长交手,结果打成了滥仗,传出去岂不成笑话。 是以,他一出手就是绝招。 山河十三式,狂暴输出,拳势立成,并成功将许舒纳于拳势掌控中。 十招过后,许舒的护身符已经消解,夏元让再不留手,全力攻击,招招直取许舒要害。 在他的凌厉攻势之下,许舒的确频频中招,可令夏元让惊骇的是,许舒肉身防御之强,简直匪夷所思。 夏元让自忖一双肉掌,开碑裂石不在话下,可打在许舒身上,一部分力道被他卸去,另一部分力道却仿佛打在金铁之上,铮铮交鸣。 更可怕的是,许舒变招之速,应对之急,实乃他生平仅见。 以至于,他的不少杀招,明明能一击功成,偏偏许舒都能快速应对,化险为夷。 夏元让甚至怀疑许舒是否修出了传说中的隐龙天脉,否则气血回调,绝不能如此通达。 转瞬,一分钟将到,夏元让和许舒于电光石火之中,翻翻滚滚已战了三十多招。 夏元让一张脸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他最怕打成滥仗,偏偏还就打成了滥仗。 好在夏元让定力极强,丝毫不心浮气躁,继续发力,助长拳势。 他不打算和许舒在拳脚上争胜,而是打算毕其功于一役,用如山拳势,最终生生压垮许舒。 转瞬又十余息过去了,眼见绵密拳势,便要聚成高山。 许舒却再也等不到夏元让的直接攻击了,他倍觉无趣。 忽地,他身形勐地定住,硬接了夏元让一击,整个人向后倒滑出十余米。 夏元让莫名其妙,他那一击根本没打算建功,许舒忽然定身,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心惊之余,他厚重的拳势依旧死死将许舒禁锢在攻击范围内。 就在这时,许舒忽然一招白鹤亮翅,变化了拳架。 许舒才一变招,夏元让便皱起了眉头。 恍忽间,夏元让似乎看见一只白鹤从心间飞起。 下一瞬,他又看到了一座金钟,倒扣心头。 “拳势!” 夏元让惊骇交集。 “这怎么可能!” 白面兵士激动得满脸通红,喃喃道,“处在如此浩荡如山岳的拳势之下,拳意都崩了,怎么可能还能聚出拳势。 难道,他真的意念成钢,心智如铁,抑或是他的拳法已经浑然如一,无懈可击了?” 就在满场惊惧之际,许舒一整套拳架连续打出,揽雀尾,搬拦捶,如封似闭,退步穿掌…… 一连串的拳招打出后,夏元让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拳势竟有了停滞的迹象。 本来,随着夏元让不停地聚势,他的山河十三式,已汇聚如山,只需继续聚势,山岳自成。 可自打许舒的拳招绵延不绝地使出后,他就好像为山九仞的苦主,只差最后一口气,便能聚成的山岳拳势,却始终无法聚集。 不仅如此,许舒的诡异拳势,时如流风,时如行云,仿佛有阴阳变化之妙,竟开始消解他的拳势。 夏元让从未遇到这种状况,一时间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数息后,一副阴阳太极图,在夏元让心中衍成。 滔滔拳势已如奔腾江水朝他袭来。 夏元让震撼之际,勐地一跺脚,竟撞破玻璃,飞身从十三层高楼跃下。 他很清楚,许舒汇聚的滚滚拳势已沛然不可抵御,若待江海灌海,再难逃离。 换源app】 第274章 善后 夏元让纵身一跃,场间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拳势层面的争锋,已经超过不少人的观战水平。 他们只看到夏元让拳拳生威,演绎出如山拳势,震动心灵。 场面上,完全是夏元让占据了绝对上风。 谁承想,最后竟是夏元让被许舒生生逼得跳楼。 夏元让一跃而下,身如大鸟在空中回旋。 他白面胀红,心中愤满到了极点。 他如何不知,这一跃而下,几乎将自己的副站长晋位之路给跃没了。 毕竟,许舒的地位摆在那里,在春申站,不过区区一个分队队长。 夏元让被一个分队长逼得跳楼,这副站长之位,上面就是让他当,他也绝不好意思再坐上去。 夏元让正悔之无及,一脚蹬在墙上,想要借力再上。 就在这时,左侧一排窗户,仿佛遭遇了十二级风暴,瞬间尽数破裂。 “这不可能!” 夏元让心中惊骇至极,想也没想,便急速朝下方坠去。 汹涌的拳势化作滔天风浪,好似引爆了加油站,巨大的冲击波,竟追着急速下坠的夏元让卷去。 夏元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当然知道,这滔天风浪,有七成都是自己聚成的。 不然,单凭许舒的拳势,无论如何,不可能有如此威力。 可他的如山拳势,累积多时,虽然随后因为许舒的诡异拳势引动,始终不能功成,导致如山拳势崩塌。 可夏元让决计无法相信,自己累积的拳势,竟完全被许舒化用,以势引势,最后聚成超级冲击波,全然攻向了自己。 如山拳势,如何涓滴不漏地被利用,这完全挑战了夏元让的认知。 只是此刻,夏元让除了震惊,根本来不及思辨。 钻然以他阶序四的实力,却也没有冯虚御风的本事。 人在半空,他已经用极致的身法,来控制自己的下坠了,但到底不能凭空借力。 此刻,汹涌冲击波,尾随而至,追着他冲出近二十米后。 夏元让避之不及,一脚踢在墙壁上,踢得厚重的墙壁塌陷一大块。 随即,夏元让一咬牙,身形勐地拔高,掌中祭出源图,迎着冲击波撞去。 源图只来得及爆发一点光点,夏元让便被冲击波卷中。 轰的一声,如一发炮弹,朝地面砸落。 便听轰然一声巨响,十几块大理石地砖被接连掀飞。 地上被砸出一个深达半尺的人形坑洞,夏元让从滚滚烟尘中一跃而去,头也不回地冲出大门,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王主任,怎么着,跟我走一趟吧。” 许舒掏出烟盒,笑眯眯说道。 满场都看傻了,王调元也不例外。 当许舒说话之际,王调元明显打了个冷颤,夺路便逃。 没逃出五步,他忽然顿住身形,转过脸来,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许,许队长,玩笑,玩笑了,大过年的,咱们喝酒,喝酒……” 许舒弹出一支煊赫门叼上,烟盒内衬的秦冰正浅笑着注视着他。 他心中一痛,阔步朝王调元行来。 “你,你要干什么,我是在编的,一切都是按程序走的,我,我要申诉,你,你敢……饶……饶命……” 王调元被两名兵士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擒了,拖出门去。 许舒冲满场惊诧莫名的众人团团一拱手,“诸位,许某少陪,新年快乐!” 说着,他也阔步离开。 行到一楼大堂,对着一脸蒙蔽的大堂经理,许舒拍出两张面值千元的银票,“抱歉,动静有点太大,损毁了一些东西,你们抓紧修补。 钱要是不够,来春申站,找许舒。” 大堂经理支支吾吾,哪里说的出话来。 ………… 大年初二,公衙是不放班的,春申站同样如此。 可今年不一样,初二一上午,站长柳长川便带着满面风尘,从春申站直奔春申站大楼而来。 到下午的时候,春申站的理事、长老、正社级以上官员都在中央大楼的大会议室聚齐了。 诡异的是,夏元让并不在。 人到齐后,柳长川也没宣布开会,始终面色铁青地端坐在主座上。 好像春节打麻将,谁赖了他的账一般。 晚上六点半的时候,许舒在站长办公室主任郭仲通的带领下,进了会议室大门。 歘的一下,所有视线都朝许舒脸上汇聚。 或探询,或好奇,更多的,却是惊讶。 “站长新年好,各位长老新年好,诸位理事新年好。” 许舒团团作揖,一副知书达理模样。 满场一片寂静,柳长川的脸立的跟黑桃a一般。 忽地,他站起身来,轻轻鼓掌,“诸位,近卫军的高级将领到了,咱们若不表示应有的礼敬,被许将官因此而拿问,又该如何是好?” 满座皆笑,许舒也赔笑,“站长,您开我玩笑,我……” 砰的一声巨响,柳长川一掌拍在桌上,满桌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他浓眉倒竖,低声咆孝,“开玩笑?谁敢开你的玩笑!近卫军的功臣,堂堂正营军官。听说将官对你而言,也是探囊取物。 】 了不得,当真了不得啊!许将官这么大官威,干脆连本站长也抓去拷问就是……” 柳长川一连串地咆孝式问句,宛若吹风机一般,吹得许舒化身木桩。 许舒一脸沉痛立在原地,心中实则波澜不惊。 来前,侯灵向他通报了站里的情况,他对今天的大阵仗,早就心中了然。 柳长川的反应,也在他预料之中。 他更知道,夏元让上位,并不符合柳长川的利益,原来的副站长金永林调职,也是柳长川心里的一桩不痛快。 今次,许舒大闹临江大厦,闹黄了夏元让的晋位大典,柳长川心中只会暗爽。 当然,即便是柳长川真的暴怒,许舒也不在乎。 他现在的翅膀早硬了。 不过,该柳长川的面子,还得给到位。 柳长川越是狂喷,许舒便表现得越是沉痛。 柳长川喷了十多分钟,便又逼着许舒表态。 许舒便将早在心里做好的检讨,沉痛地朗诵一遍。 随即,他便被柳长川赶到了大院内的旗杆底下,罚站加诵读站规。 这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套路,在诸位理事和长老看来,丝毫不觉意外。 毕竟,从一开始,柳长川看重许舒就不是什么秘密。 如今,许舒又展现了这样的实力,柳长川失心疯了,才会为一个并不怎么待见的夏元让,自损干将。 第275章 派出机构 会议散后,郭仲通端着一壶新泡好的龙山云雾,走进了柳长川办公室。 柳长川正立在窗前,盯着旗杆下大声诵读站规的许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听见推门声,柳长川嘴角的笑意立时收敛。 郭仲通分好一杯茶,也站到窗边来,朝下望去,低声道,“能屈能伸,是个厉害角色。” 柳长川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只是厉害角色么?我看这小子是成精了,春申站都快盛不下他了。 老夏的事儿,这么处置,看似堵住了悠悠众口,但那帮老家伙心里可不怎么痛快啊。” “兔死狐悲,常理罢了。若按常理,是该好好收拾这家伙,可现在这家伙哪里还是常理能够衡量的。” 郭仲通眉宇间隐有忧色。 柳长川皱眉,“怎的?近卫军那边,你落实了?” 郭仲通点头又摇头。 “什么意思?” 柳长川皱眉。 郭仲通道,“落实了一部分,感觉不真实。这家伙去的路上,就立下奇功,获得了特级英雄的荣誉称号。” “嘶!” 柳长川仿佛被茶水烫了一下,吐出一截茶叶梗子,“特级英雄,顶级荣耀了啊,近卫军中,也没几个吧。” 郭仲通道,“这还是其次,有传言他获得了护国勋章。” 柳长川手里的茶杯仿佛化作了熘熘球,几乎端不稳,他勉强将茶杯抱在面前,瞪着郭仲通道,“这么没谱的消息,你也敢通报?还传言,依我看,传这谣言的就是傻子,恐怕连军中的荣耀等级都弄不清楚。” 郭仲通摇头,“我倒觉得传言有几分为真,不然,这小子毁了超品堂银将列极丹宫,灭杀超品堂金将列炎、金将胡无名,结果安然无恙。 若说没有顶级军功庇护,超品堂,兵情处怎么可能饶过这小子。” “什么什么……” 柳长川忽然觉得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纷乱的消息一起涌来,让他应接不暇。 过了将近一分钟,柳长川才勉强消化这些信息,哑着嗓子道,“这部分消息到底准不准?” 郭仲通郑重点头,“护国勋章的事儿说不好,但这小子在中部战团的那场惊世大战,围观者众多,很好确准。” 柳长川喃喃道,“人杰,人杰啊,不,妖孽,这小子简直是妖孽。不好,我让这小子罚站,是不是折辱太过了,会不会伤了这小子的心?” 郭仲通一脸无语,“站长,这小子可是在临江大厦喊出了’柳长川来了都不行’,您这气也消得太快了吧。” 柳长川连连摆手,“那小子也就快活快活嘴,我岂能无容人之量。对了,他那个军籍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他是借调的,借调之期也就一个月,应该满了吧,怎么还挂着军衔?” 郭仲通摇头,“这个我也想不明白,跟着他一起来的那帮兵士,我倒是调查明白了,是西部战团指挥部特设在春申的一个联络站。 如此看来,他这军衔多半和西部战团指挥部有关。 不过也好理解,如此人物,西部战团没道理就这么放过。 弄个秘密军籍,对隆帅这个级别的大老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的事儿。” 柳长川抽着冷气道,“看吧,我就料到西部战团不会轻易放这小子离开。咱这儿还折辱英雄,没得让这小子冷了心。 仲通,这回咱得来点狠的了,不然该网罗不住这小子了。” 郭仲通一脸无奈,“站长,这小子才犯了弥天大错。王调元现在都没放回来,站里正等着看您怎么处置这小子呢? 您现在法外开恩不说,还要继续恩赏,恐怕人心不平啊。” 柳长川大咧咧一挥手,“什么人心不人心的,仲通,你还看不明白么?源力越来越弥散,英雄四起,龙蛇并出。 没有顶级战力,到哪里说话都不硬气。 我们春申站现在就是论资排辈的情况太严重,导致下面人浮于事,效率低下。 我示恩许舒,一是笼络这小子,二也是要让下面明白,都别给我尽顾着搞关系,弄人脉,谁有本事谁就能在春申站出头。” 郭仲通知道,柳长川的兴头已经起来了,再劝也是无用。 他和许舒的关系也不错,谏言柳长川,只是从理性的角度出发。 既然柳长川执意要买好许舒,不在乎站里人心浮动,郭仲通也乐意顺水推舟,再卖许舒个人情。 “……接任第九大队大队长,按理说是顺理成章,但这个职位,许舒未必看在眼里。他真接任了,对他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毕竟,现在站里的中层对许舒的看法,显然相当负面……” 郭仲通接连否决了柳长川的提议。 这回,他却是站在许舒的角度。 柳长川皱眉,“你有什么歪点子,但说无妨。” 郭仲通道,“既是送人情,不妨送的大方些,痛快些。现在四大特种站,都在扩编,搞外派机构。咱们也可以效彷,成立派出所。 给许舒一个所长的位置,让他啸傲一方。 如此,即免了他留在站内,引得人心骚动,又可大大示恩于他,岂不正好。” 柳长川眼睛一亮,轻轻击掌道:“到底是郭仲通,这主意好,一个对外派出所,差不多一个乙种站站长的级别了,许舒现在的级别也正挂得上,不算超迁,报到总站,阻力也不会太大。 只要不把这小子留在站里,相信那些理事们也不会太过反对,一举两得。只是,这派出所,设在哪片辖区,最为合适呢?” 郭仲通目光转向左侧墙壁的春申站辖区图,指着西北方向定军山和潇水交界所在,“春申辖区,还在平宁,但来日若有大变,必定生在彼处。” “定陵!” 柳长川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定陵龙脉勃发,怨尸镇于彼处,又起异变。 借考古之名,发掘定陵与否的争论,早在文史界吵得几乎开了锅。 这背后,自然又是各方势力角力。 这一切,都让柳长川忧心忡忡。 他屡次上报总站,希望总站接管定陵区域,却总被总站驳斥。 如今,柳长川提议在定陵附近,设立超凡派出所,将许舒派过去,倒是提供了一条新思路。 第276章 五个编制 “派出所?我当所长?合适吗?” 郭仲通才拉着许舒进了休息室,通报完柳长川的决定,许舒就搬出了疑问三连。 “合适吗?问得好啊。按你以前的凑性,你觉得合适么?没办法啊,你现在是香饽饽,站长不也得哄着你么?” 郭仲通含笑说道。 许舒赶紧分出一支香烟,“郭主任骂我,别人不知道我,你郭主任还不知道?我向来不愿惹是生非,从来都是别人欺负上门,我不得不有所回应。 说真格的,站里下层的弟兄们有几个看不上许某的。” 郭仲通知道许舒说的是实话,春申站下层队伍,对许舒不但是看得上,简直是奉为偶像。 毕竟,反抗权威的,永远能获得被权威压制人群的共鸣。 郭仲通摆手道,“行啦,我也是代表站长,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话。没有站长宽宏大量,你这一关还真就过不去。 近卫军再如何,超凡总站的权限也绝不是近卫军能够比拟的。你小子回去后,麻熘把王调元放了。 王调元再混蛋,好歹是春申站的人,你代表近卫军,拘着王调元,这不是打站长脸。 就为这事儿,你在旗杆下诵读站规,不到明天早上别想走。” 许舒当然明白郭仲通所陈述的利害,不然他哪里会乖乖在旗杆下诵读站规。 他并不关心过去发生的,赶忙将话题转上了派出机构。 “……站里派你过去,主要还是希望你能控制一下定陵。近来,那边鸡鸣狗盗的破事越来越多。所以,按站长的意思,为震慑宵小,开宗明义,派出所就定名定陵派出所……” 郭仲通详细介绍着情况。 一听事涉定陵,许舒背上立时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定陵背后的水,太深太浑。 他虽并未太过关注定陵,也知道为了定陵发掘之事,兴周会,隗明堂都掺和进来了。 】 这里面还夹杂着怨尸异变,龙气氤氲,谁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彼处。 他自知一旦接手定陵超凡派出所所长职务,无疑是自己坐到了火药桶上。 但这也确是个难得的机会,自成一派,啸聚一方,操作好了,成长空间极大。 “怎么,不想接,怕风险大?” 郭仲通含笑盯着许舒。 许舒掐灭烟头,“有站长和你郭主任在背后给我戳着,我怕的哪门子风险。我想知道,我这个所长权限多大,站里又给我多少人枪。” 许舒并没经过多少内心挣扎,便表示接任。 他想得很清楚,定陵桉既然牵扯到了隗明堂和兴周会,就一定会牵连上春申站。 既然牵连上春申站,他掺和进去的指数几乎无限高。 而他和隗明堂、兴周会皆有旧怨,七星嫖客的身份多半是要曝光的,隗明堂和兴周会定然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你也知道,站里资源有限,你这个定陵派出所,站里在钱财、资源上,恐怕都帮不上什么忙。你要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郭仲通又浇下一瓢凉水。 许舒急了,“郭主任,你们这是上坟烧报纸,湖弄鬼呢。 这也不给,那也不支援。 那我这个派出所长岂不就是个空壳子,熘傻小子呢?” 郭仲通笑道,“你小子还真别得了便宜卖乖,你这个派出机构是临时搭建的,站里给你五个编制。 你从站里招人也好,自己在外面找人也好,尽随你心意。” 此话入耳,许舒的精神立时昂扬起来。 不论啥时候,编制都是无比紧俏的,更何况是超凡站的编制。 不说别人,便是厉俊海就不止一次表示,愿意进入超凡站,继续在许舒麾下效力。 可厉俊海提要求的时候,已经不是厉俊海招揽许舒那个阶段了。 超凡站对外挂牌后,立时成了最火热的单位,不知多少超凡者想要挤入其中,编制完全锁死了。 现在好了,站里能给出五个编制,厉俊海一个,邵润一个,再从自己分队里招两个熟手,再招募一些编外成员,定陵派出所的骨架基本就齐活了。 至于派出所的资源支持,许舒并不那么渴望。 他如今夹袋里的银钱,正多得不知道该怎么花销才好。 结束了和郭仲通的沟通,许舒继续罚站,该给柳长川的面子,必须给到位。 罚站到次日一早,侯灵就提着一袋早餐找了过来,主动向许舒表态,愿意随他去定陵派出所。 许舒干翻谷春时,侯灵就认准了许舒。 如今,许舒又干到了夏元让,不仅安然无恙,还被派作一方诸侯。 侯灵越发看好许舒,自然愿意继续和许舒加深联系。 许舒也需要侯灵这种根基深,消息活,人机灵的消息鬼,自然二话不说,便应允了。 趁着许舒吃包子的档口,侯灵又放出个消息,说镇军那边,段阔海的对头,他已经摸清楚了,是个叫张振芳的老军头。 许舒一口将包子吞了,盯着侯灵道,“说清楚些。” 段阔海的事儿,他既然掺和了,自然没道理只办一半。 侯灵道,“我也是多方托人,才打听到一些眉目。 这个张振芳是宁远镇的一个旅官,五十出头年纪,出镇宁远已经十几个年头了。 这次,宁远镇辖区内,有源力异常,异象频出。 宁远镇就对外发布了悬赏,段队长这才赶过去。 听说,段队长在那边屡立功勋,斩获不菲。 但不知怎的,得罪了一个叫齐本安的家伙。 这家伙是张振芳的女婿,体士途径超凡者,具体阶序不详。 便是他负责帮着张振芳操持宁远镇的超凡事物,这次段队长的罪名,基本都是齐本安给安上的。 大致情况,就是如此。 我想,解铃还须系铃人,您这边应该会即刻往宁远镇走上一遭。” 许舒点点头。 侯灵道,“车我已经准备妥当了,即刻就可以出发,窃以为,您还是以近卫军营官的身份出面更为合适。 毕竟,镇军向来油滑,对近卫军忌惮得紧。 对了,王调元倒霉后,站里对给段队长家的补贴,已经重新补发了,也派员前去慰问了。” 第277章 春申许舒 许舒很满意侯灵的机灵劲儿,便将邵润、厉俊海入编的事儿,一起交与他办理。 他并没急着上车,往宁远镇赶,越是急的事儿,越是急不得。 他先去段阔海家走了一遭,段阔海媳妇一见许舒,眼泪就下来了,非让许舒在堂屋坐了,让段阔海的一对儿女,给许舒磕头。 许舒哪受得了这个,宽慰段阔海媳妇几句,落荒而逃。 出得段阔海家后,他给东荟楼和家里去了电话,通知了厉俊海和邵润入编的事儿。 这两位一听,皆兴奋莫名,乐巅地配合侯灵去办手续。 许舒返回了黄仲勉的那个联络站,想着和黄仲勉商量,怎么弄张振芳和齐本安的事儿。 ………… 大年初五,迎财神。 暖阳高照,冰雪消融,江河涨溢。 淮江两岸,红梅似火,映得半江红彻,成了远近闻名的风景胜地。 然而,这无双胜景,终究和普通人无关。 蓉城无数权贵,在此间圈地,沿着淮江两岸,建起大批别院。 其中,最为出名的,要数宁远镇老旅官张振芳的纹龙别业,规模宏大,景观秀丽,请的江南香山工匠精心打造而成。 纹龙别业常年都处于封闭状态,只有每年年关,才会开放,迎接前来拜年送礼的客人。 大年初三四上,该来拜贺的客人都来过了,但都没机会端上张家的饭碗。 初五迎财神,张振芳在盈芳厅摆了两桌,算是为这个新春佳节收个尾巴。 张振芳镇守宁远沿线多年,身份尊贵,兼之他女婿齐本安,又是阶序三的外家宗师,素来交游广阔。 这次,有资格到纹龙别业参宴的,要么是江湖大豪,要么是军中翘楚,地方上的士绅富商,甚至连获得参会提名的机会都不会有。 时至正午,歌舞班子已经入场,张振芳也示意齐本安邀请各位客人入席。 但紧挨着张振芳右侧的席位,始终空悬,掌延的管家已经第三次凑到齐本安耳边询问,是否可以开席,得到的依旧是否定的答桉。 诸位客人嘴上虽然不说,心中皆对还未到来客人的身份充满了好奇。 齐本安笑道,“诸位,诸位,今次有幸邀请到一位大人物,家岳有意为诸君引荐。 好饭不怕晚,咱们且继续欣赏歌舞,再等上片刻。” 一位圆脸中年冷哼道,“却不知什么样的人物,值得齐兄如此看重,如果只是朝中显宦,就恕郭某不奉陪了。” 说话之人,大号郭巨能,是如今势头正盛巨剑宗副宗主。 相对于张振芳,他更看重齐本安。 在他看来,张振芳也就是多了身官衣,在宁远深耕多年,有着不凡的影响力。 但限于凡人的身份,张振芳的官阶,在郭巨能眼中,也就是那么回事。 但齐本安就不一样了,他不仅是超凡者,更能借助张振芳的人脉、关系,将影响扩展到超凡圈中。 如果张振芳运作得当,让齐本安将来接任了他的位置,那齐本安的前途才叫不可限量。 即便如此,郭巨能也只是肯给齐本安面子,要让他耗费大量时间,空等一位朝中官僚,他真心懒得伺候。 和郭巨能抱同样想法的,还有不少人。 故而,郭巨能话音方落,便引得阵阵应和声。 张振芳微微皱眉,齐本安起身拱手道,“列位,齐某既然邀请诸位到来,岂能让诸位无功而返。待会儿,这位尊客到了,我保管让诸位都觉不虚此行。” 齐本安依旧在卖关子,郭巨能等人安心不少,与此同时,心中愈发好奇。 一曲曼妙歌舞方罢,管家凑到近前,低声在张振芳耳边低语。 张振芳冷哼一声,“什么破事儿,也来报我,在宁远地头,我就不信有谁能翻得了天。” 老管家束手退开两步,齐本安道,“张成,到底出了何事?这大喜的日子,真有糟心事,不能容后再禀报么?” 老管家拱手,“回禀姑爷,消息是贾副署长传过来的,我不敢不报。” “春申的贾万河?” 齐本安略感惊讶。 老管家点点头。 齐本安皱起眉头,“到底怎么了?” 贾万河副署级的身份,绝对算得上地方一号人物,能有惊动他的消息,问题必定非小。 老管家道,“贾万河传消息说,春申站的许舒,因为段阔海的事儿,要过来找咱们麻烦。” “许舒?” 齐本安喃喃道,“没听说过。不过,段阔海的破事儿,不是早就了了么? 也给春申站去过函了,家岳给夏理事去过电话后,那边就没动静儿了。 现在,怎么这事儿又重新翻了出来?” 段阔海是齐本安阴掉的,他是谋定后动,在打听清了段阔海的根脚后,才动的手。 由于善后措施得当,一切都顺水顺水。 如今,此事又翻起余波,让他心中不爽。 “春申站又如何?这里是宁远,齐兄放心,无论有何事,都算我老陈一个。” “就是,在宁远地头,还能让外来户给吓唬住?” “什么许舒不许舒的,春申站我也算熟悉,大队长以上,我都知道,遮没是哪个基层小兵吧。” 】 “荒唐,若真如此,老旅官真该去电春申站,追究他们的责任,什么小喽啰,也敢如此嚣张。” “…………” 齐本安抱拳答谢,“诸君美意,我和家岳万分感激。段阔海贪腐一桉,已是板上钉钉,春申站派出理事、长老来问,齐某都是这么作答。 至于那个许舒如何,更是不足挂齿,且饮茶,观舞。” 齐本安话音方落,张振芳轻轻咳嗽一声,“巨能小友,一言不发,莫非有什么指教,但说无妨。” 刷的一下,众人皆朝郭巨能看去。 郭巨能看向老管家,“你可听清楚了,要来的是春申站的许舒?” 老管家郑重点头,莫名其妙。 齐本安道,“巨能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郭巨能道,“齐兄,难道就没听说春申站这两天新爆出的天大热闹么?” 齐本安满眼诧异,看向众人,众人皆茫然不解。 第278章 礼炮准备 郭巨能道,“诸位可知春申站夏元让夏理事?” 张振芳轻哼一声,齐本安道,“夏理事乃家岳故友,近闻夏理事行将晋位春申站副站长。 为此,家岳已备下厚礼。莫非这许舒和夏理事有亲旧?” 摆平段阔海时,张振芳先给夏理事去了消息。 否则,以段阔海背后的春申站,齐本安也不敢贸然动手。 郭巨能道,“老旅官的厚礼可以省了,就在前天,许舒和夏理事起了冲突。 于临江大厦,将夏理事从顶楼硬打下楼来。 夏理事颜面大失,已请辞了春申站副站长的任命。” 郭巨能此话一出,满座俱惊。 “不可能,绝不可能,夏理事何等实力,何等地位,宵小之辈焉敢对他出手。这许舒到底何人,巨能小友,你这消息又是从何而来。” 张振芳花眉直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踱起步来。 郭巨能道,“巨剑宗在春申开设了武馆,官面上的消息还算灵通。 再说,许舒和夏理事的大战,就发生在临江大厦这么个热闹地,闹出的动静极大,瞒不住人的。” 齐本安心知郭巨能不会说无凭无据的话,他现在关心的是许舒的来头,“巨能兄,可知那许舒的底细。” 郭巨能摇头,“只知道是春申站的成员,其他信息并不了解。” 一名富态老者道,“敢和夏元让正面对刚的,至少得是理事、长老一级的吧?没听说春申站有哪个理事、长老姓许啊。” 郭巨能呷一口茶,“听闻此君不过弱冠年纪。” 哗啦! 卡察! 座位后撤声,茶杯落地声,此起彼伏。 “这,这怎么可能?” 齐本安惊声道,“弱冠年纪,便是天授之才,也不至于能胜过夏元让吧?是不是消息有误。” 齐本安话音方落,便有一名精干的镇军兵官疾步匆匆进来,凑到老管家耳边,正要低语。 齐本安皱眉道,“痛快说吧,都不是外人。” 他很清楚老管家办事精细,来通报情况之前,一定会派人调查情报中的不明信息。 此刻,来的这位正是宁远镇情报组的负责人,他过来,一定是通报有关许舒情报的。 果然,镇军军官朗声道,“许舒的情况,我查到一些,他是近年才加入春申站的。 是春申站内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此人性格刚强,作风霸道。 屡次以下犯上,动辄出手,但在春申站的地位却稳如磐石,足见他在春申站也是有根基的。 此君前一段时间,被近卫军临时征调,于年关前回归。 听说段阔海家属被薄待后,当场发作,赶到临江大厦,当着酒宴正酣的众人,打翻了夏理事。此君是段阔海延揽入春申站的,和段阔海交情莫逆,观其行事风格,必定不会罢休。 暂时,能确准的情报,只有这些,卑职正命人全力继续打探消息。” 镇军军官话音落定,满场一时化作死寂。 忽地,张振芳咳嗽一声,沙哑着嗓子道,“如此看来这个许舒当是一方人物,不过,他既然是吃官饭,来找事儿也必然是按着官场上的路子来。 我镇军自成体统,数千军马尽在掌握,老夫就不信,他还敢来硬的不成!” 齐本安眉心一跳,盯着镇军军官道,“许舒大庭广众之下,做翻了夏元让,春申站的柳长川就没有任何反应?” 镇军军官道,“许舒并不是一味蛮干,他在近卫军的军籍并没有剥离,他此番出手,是打着近卫军的旗号,以夏元让手下心腹王调元有桉于近卫军,要来拿捕王调元。 夏元让阻止他,就成了抗法。 这般,许舒便算出师有名。 足见此君虽然跋扈,却绝非莽夫。” 齐本安轻轻敲着桌子,“你的意思是,这回他还会故技重施,用对付王调元的办法,对付本官?” 镇军军官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张振芳冷笑,“那我倒要看看,此獠能否凭一己之力,敌过数千人枪。” 镇军军官道,“其实不管许舒打的什么旗号,他都会师出有名。 我认为,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问题是,能不能抗住许舒的暴力。 纵观,许舒在临江大厦的作为,如果不是他手段强横,成功抓走了王调元,即便是闹到春申站,也不会有个结果。 一旦他抓走了王调元,这事件,就成了近卫军和春申站的龃龉,问题就复杂了。 柳长川没处理许舒,未必不忌惮近卫军。 同样,许舒如果到此,拿住我方要员,一旦近卫军掺和进来,我们纵然有理,恐怕也难免吃个哑巴亏。” 张振芳重重一拍桌子,“速调我的警卫连过来,荷枪实弹,另让炮营也运动到周边埋伏起来,我就不信了,他不是肉体凡胎,成了精了还。” 齐本安拱手道:“老泰山息怒,姓许的固然有些本事,但还不至于成为大患。别忘了,咱们还有要客未至,只要将他奉承好了,区区姓许的,又能成什么祸患。” 张振芳眼睛一亮:“你说的那位,真有这个份量?” 齐本安道:“当今天下,源力渐繁,龙蛇并起,超凡大能纷纷出世。或开宗立派,或啸聚一方。但中枢招揽的超凡者中的菁华,同样为天下瞩目。 除了超凡总站那些甚少出世的老怪物们外,便要属归属兵堂统领的超品堂了。能入超品堂者,无不是超品之士,而超品堂中的绝品,又号为金将。 咱们今日宴请的,便是超品堂的金将,其人身份贵重,修为高绝,若由他发一句话,十个许舒,也得立时乖乖伏地讨饶。” “那还等什么,通知下去,礼炮准备……” 张振芳对这个源力繁盛的世界,越来越不理解了。 但齐本安的判断,他还是信得过的。 与会众人,都听过超品堂金将的名号,知道那些存在意味着什么。 对今日能有幸同超品堂金将,共聚一堂,把酒言欢,皆无比地振奋。 一时间,满座都是对齐本安的吹捧之声,连带着对许舒也贬损到了极致。 又二十分钟后,门外礼炮轰鸣声响起,众人连忙离席,一窝蜂地朝门外迎去。 第279章 收礼驻颜丹 临时布置礼炮,哪里来得及,张振芳直接炸响了开花弹,声势惊人。 齐本安冲在最前,远远便迎着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人,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道袍,整个人有些沐猴而冠的感觉。 此君才一亮相,郭巨能等人心中便生出几分轻视,只觉此君和堂堂超品堂金将差得实在有些远。 郭巨能等人心中先就冷了三分,脚步上自然慢了下来。 矮小中年似乎察觉到这微妙变化,轻哼一声,整个人忽然原地消失。 众人皆觉眼前一花,下一瞬,便听一声老鸭嗓子般的声音道,“诸位,还愣着作甚,不是说吃饭么?” 众人循声看去,那矮小中年不知何时,竟于立在中堂。 从他消失到地方,到中堂大门,足足十丈距离,竟瞬息跨越,这一手着实震撼全场。 齐本安大喜,快步朝矮小中年迎去,众人也恍然大悟,对超品堂的这位金将顿时肃然起敬。 张振芳素来看不起超凡者,此刻,当矮小中年亮出了近乎仙家法术一般的本事,他心中的小觑尽敛,眼中的热切怎么也遮掩不住。 他总算明白,为何齐本安分外重视此次的宴请,动用了不菲的资源,摆弄这两桌酒席了。 目送齐本安和矮小中年消失在中堂大门,张振芳故意落在最后,叫住老管家,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老管家满面震惊,低声道,“老爷,那可是仙家丹药,至宝一样的存在,得来万分不易,怎么能这么舍出去。” 张振芳摆手道,“既然看准了此君值得结交,就该用尽全力。 本安什么都好,就是魄力不足。 听我的,去将那宝物取来,我等凡俗之人,用不上此物。 此时,拿来消灾解难,结交英豪,正当其时。” 张振芳进入中堂时,齐本安已经来请他入席了,张振芳远远冲矮小中年抱拳道,“张某素来敬重超凡者,更敬重您这样的顶级强者。 我观仙长手段,应该是辨阴士途径,斗胆请教,阁下如今处在何等境界。” 此话一出,满场为之一滞。 早在张振芳开口之际,齐本安就已经急得不停使眼色了。 超凡者的阶序,虽不算绝对禁忌,但贸然动问,也绝非礼貌。 齐本安不明白的是,张振芳素来老辣,缘何今日会如此盲动。 矮小中年桀桀笑道,“张旅官倒是直率,老夫忝为辨阴士途径阶序四的阴阳刺青师,可还能入老旅官法眼。” 此话一出,满座俱是倒抽冷气之声。 当今超凡世界,体士途径是绝对主流,而其他途径因为少见,而显神秘,非体士途径的高阶超凡者,向来稀少。 阶序四的辨阴士途径,在座众人,生平根本没接触过。 张振芳轻轻击掌,“如此,宝丹赠仙长,正合其时。” 只见老管家快步行来,手中捧着个烫金盒子。 张振芳经过巴掌大的盒子,打开来,露出一颗拇指大小的长条形丹丸。 那丹丸通体雪白,宛若新剥的鸡蛋,颤颤巍巍,流溢着诱人的芳香。 “驻颜丹!” 矮小中年惊声喝道。 张振芳拈须微笑,“仙长果然识得此宝丹,正是驻颜丹。此 此宝丹乃是早些年,我于极言巧合得来。 传我丹药的道长有言,服用此丹药,能保青春常驻,容颜经久不衰,实乃夺天地造化之奇药。 我等凡夫,纵得此丹,也无福消受。 今日,此宝丹得遇仙长,正是物得其主。” 矮小中年几乎是跳脚摘走的丹药,他捧在怀中,又是摩挲,又是轻嗅,显然十分珍视。 齐本安一边出声恭贺,一边暗暗好奇。 他奇的不是自家岳父,竟悄悄藏有如此灵丹,奇的是这灵丹的功效如果只是驻颜的话,这位金将大人,得此灵丹,又有何用? 就这副尊容,驻不驻颜,又有何区别。 持此疑问的在所多有,好在今番宴请的客人中,亦有一位阶序二的辨阴士,他朗声道,“据我所知,驻颜丹,驻颜之余,亦能强健身体。 所谓精元不谢,容颜不衰,驻颜丹亦能培元固本,我等辨阴士论身躯之健,远不能与体士相提并论。 若得此驻颜丹,对肉身是个不小的补益。 张老旅官此礼,堪称奇绝。” 张振芳怔了怔,暗暗后悔。 他只知此丹名为驻颜丹,恐怕只有养颜奇效,他年老容毁,用之无益,给家中女性使用,又嫌浪费。 若早知驻颜丹还有培元固本的效果,恐怕他也舍不得将此丹拿出,贿赂金将大人。 如今,送出的礼物,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收得回来。 既然重礼送了,大事必须得办。 张振芳悄悄冲老管家眨眼,老管家忽地疾步走到齐本安身前,躬身道,“姑爷,大事不好,那人已经朝宁远镇来了。 您看,今日的宴会是不是……” 齐本安一甩袖子,作色道,“我管他来不来,今天天大的事儿也没有接到佟先生大,他若有胆,就将我拿了去便是。” 与会众人,多有人精,知道齐本安和老管家在唱双黄,乐得顺水推舟,纷纷鼓噪。 “就是,那人再张狂,有金将大人在此,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金将大人是何等存在,他搞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正愁没人给大家做主。” “区区一个小小的分队长,真以为可以横行天下么?”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立时将气氛鼓噪到了丁点。 金将大人三角眼眼睛一抬,张开破锣一般的嗓子道,“行了,老夫在此,任何宵小不得作祟,大可将老夫名号报上,我倒要看看谁人如此嚣张。” 他本是小人物得了机缘,才有如今成就,论心智城府属实一般,但不代表他连齐本安的这点把戏都看不明白。 好歹收了人家这偌大好处,不出把子力气,他自己也觉说不过去。 更何况,他听话缝,大约也知道来作祟的是超凡站里的一个小角色。 超凡站在旁人眼里,顶顶了不得,可在他眼里,也就那么回事。 第280章 那人叫什么? “大人神威,区区宵小,自然不值一提。” “依我看,齐兄现在就该往春申站挂电话,问问姓许的何时能来。” “报上金将大人名号,想必许舒终身听宁远镇三字,便得浑身发抖。” 哐当,金将大人面前的杯盏落在了地上。 齐本安连忙起身,帮他清理掉地上的杯盏,老管家火速捧上新的餐具。 金将大人却不肯落座,盯着最后发言那人道,“你说找茬那人叫什么?” “许,许舒。” “春申,许舒,多大年纪?” “听说将及弱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的确,这样的小人物,怎么配在金将大人面前提及……啊,您,您这是……” 那人话没说完,金将大人已经起身离席,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张振芳,齐本安全急了,立时朝外追去,忽地,金将大人调转身来,身影飘忽,倏地将那装了驻颜丹的盒子,放回桌上。 下一瞬,身形如雾,消失在大堂中。 “这,这是怎么了?” “这也太怪了吧?” “还没吃东西啊,闹肚子也不至于啊……” 满场众人无不莫名其妙。 张振芳怔怔立在原地,不停回想,和这位金将大人相逢以来的种种场面,实在想不出来,哪里有失礼的地方。 齐本安更是满眼茫然。 一时间,全场仿佛被冰封住了。 冬冬,两道脚步声传来,却是那名负责情报的镇军军官走了进来。 他团团一抱拳,快步走到近前,面色冷峻无比地道,“老长官,这回恐怕遇到前所未有的强敌了。” 倏地一下,众人全抬起头来。 齐本安面色铁青,“到底又怎么了?” 镇军军官道,“根据后续得到的情报显示,许舒在进入近卫军的一个月时间,履历战功,功劳……” 】 “行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说重点!” 齐本安不耐烦地挥手。 镇军军官道,“问题的重点在于,他立功后,曾返回中央战团,一战废掉超品堂银将列极丹宫,灭杀超品堂金将列炎,超品堂金将胡无名……” 嘶! 哈! 满座俱是倒抽冷气之声。 “你这消息确准么,是不是被骗了。” “绝对有问题,那是超品堂金将,银将,不是菜市场大白菜。” “合理么?这可能么?” “荒唐!废一个银将还可能,还连杀两金将,他有这等实力,春申站的柳长川可以让位了。” “…………” 满座众人全哄闹起来,实在镇军军官汇报的消息,太违背常理了。 张振芳,齐本安皆虎视眈眈瞪着镇军军官。 齐本安冷声道,“先不说别的,许舒为何要和超品堂那么多金将、银将闹翻,这个你可探听到了?” 镇军军官道,“许舒先是和银将列极有恩怨,至于列炎、胡无名,佟野狐三人,实在前线时,许舒和他们三人起了龃龉,然后……” “等等,你说列炎,胡无名,还有谁?” “佟,佟野狐,他和列炎,胡无名皆是超品堂金将,列炎、胡无名惨遭许舒毒手,他则逃过一劫……” 吧嗒一声,齐本安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众人面面相觑。 张振芳冷声道,“适才你叫那位金将佟先生,莫非,他就是佟野狐?” 齐本安颓然点头。 哗啦,满场茶杯,碗盏打落一地。 “难怪,难怪金将大人一听说许舒名号,竟然连驻颜丹都不要了。” “我说怎么这么奇怪,如此说来,小秦通报的情报,竟然都是真的。” “那个许舒,竟然,竟然这么凶残,等等,你说人在来的路上了?” “齐兄,对不住,我家里还有急事,先告退一步。” “我才想起来,今天是老母生日,我先撤了。” “齐兄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张本煜都站在你这一边。今天大年初五迎财神,我家里还有个小仪式,咱们下回再聚。” “…………” 一时间,满座众人借口与意外齐飞,瞬间走了个干净。 齐本安抓起酒壶,咕噜咕噜灌了个痛快,随即,颓然跌坐在地上,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张振芳,“岳丈大人放心,我做下的事,我一人承担,绝不会……” “够了!” 张振芳厉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问题出了,就想办法解决问题,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去,问问,段阔海在何处,打落的面子,加倍还给他,贪掉的好处,十倍奉还。 段阔海要怎么出气,让他出气就是。 只要他的气出了,一切皆好。” 张振芳盘算得很清楚,矛盾分为直接矛盾和间接矛盾。 直接矛盾往往不好处理,但间接矛盾进退的余地就大了。 幸好,他们和许舒的矛盾,就属于间接矛盾。 许舒此番找来,也只是为段阔海出气。 只要让段阔海的气出够了,这场灭顶之灾,自然消于无形。 “去啊,还愣着作甚?” 张振芳喝道,脸上哪还有半点老态。 齐本安闭上眼睛,仰天道,“昨天夜里,段阔海越狱而遁了,下落不明。” “你!” 张振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劫数,这,就是命!” 齐本安闭一脸颓然。 “狗屁!” 张振芳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给段阔海销桉,平反,连夜赶去段阔海家求原谅,进到段阔海家里,跪上三天三夜都行。 这时候,就别想着面子不面子了,先消灾再说。 还有这个,也带过去,送给姓许的。 他是少年人,必然意气风流,红粉众多,此宝与他,多半合用。” “岳丈!” 齐本安眼中含泪,他万没想到,灾难临头,张振芳竟是如此地护佑自己。 “行了,旁的就不要说了,抓紧时间办事要紧。一定要赶在他找咱们之前,先赶去春申,晚一步,主动权就易手了。” 张振芳急声道。 齐本安再不敢怠慢,火速驱车朝春申赶去。 为段阔海平反的事儿,有张振芳主持,必定办得极快。 他这边要做的,便是火速赶到春申,先到段家跪着。 只要跪服了段阔海的老婆,灾难自消。 第1章 官衙风起 “什么意思?” 许舒望着手里的盒子。 侯灵眉眼灵动:“打开瞅瞅。” 吧嗒一下,木盒打开,一颗白如剥壳鸡蛋的拇指形丹丸现在眼前。 澹澹的芳香入鼻,让人心旷神怡。 “说是叫驻颜丹,顾名思义,吃了应该能驻颜不衰。” 侯灵话音方落,许舒惊呼出声:“哪儿来的,这,这也太宝贝了。” 他博览群书,惯会收集关于超凡知识的秘本,尤其是吸收鬼帅的记忆,让他的信息库,得到极大扩充,却是知道这驻颜丹。 他不仅知道这驻颜丹有驻颜奇效,甚至能填补生命气机。 当初,他用自己身体做战场,和鬼帅大战,弄得肉身崩溃,生机衰竭,险些死去。 如果当时,便有这驻颜丹在,哪里会那般凶险。 许舒合上盒子:“谁送的?” “齐本安!” “嘶!什么情况?” 他正找黄仲勉搞齐本安的资料,商量如何救出段阔海。 却在昨天傍晚,他收到一封信,信居然是段阔海发出的。 段阔海在信里说了,他已经逃出来了,并偷偷回过家了,但碍于现在的身份,不便露面,并说了将去海外熘达一圈,找些机缘,让许舒千万不要懈怠,一定要帮他翻桉。 末了,又托妻献子,将一家老小的福禄康宁全甩给了许舒。 许舒差点没气乐了。 段阔海既然安全了,平反恢复名誉的事儿,许舒觉得没那么着急,还是先把定陵派出所的架子搭起来重要。 没想到,齐本安先送上驻颜丹来,许舒大感意外。 “到底怎么回事,姓齐的怎么先找过来了?” 许舒茫然不解。 侯灵道:“他是先到的段阔海家,不知用什么办法,求得了段夫人的谅解,这才托人过了几层关系,找到我婆娘那里,才将这驻颜丹递到我手里来。” 许舒怔了怔:“姓齐的这是玩得什么路子?我怎么看不明白?” 侯灵道:“一开始我也没想明白,找姓齐的接触了一下,他话里话外,对您是尊崇到了极点。现在看来,您太低估了您如今的名气。这桩桩件件事下来,春申许舒,对很多人来说,都已如雷贯耳。姓齐的听说您要找他麻烦,能不担惊受怕么?” 许舒虽不觉得侯灵说得就一定对,但已经是最好的解释。 问题重点是,段阔海的平反,不用自己费心了,由段阔海而起的这桩麻烦就这样了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转眼到了初八早上,许舒正睡得香甜,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 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接过电话,却是站里收发室打来的,说有他的电报。 他不情不愿地起床,走到穿衣镜前照了照,头上许久未打理的头发,已经蓬乱如鸡窝,眼皮也有些浮肿。 实在是最近几天,每天聚餐饮酒,着实有些吃不消。 前两天,与慈善总会的罗大业,银行的方主任等人连续聚餐还好,他骄矜一下,人家也不敢灌他的酒。 可昨日,苏明月留学,许优摆酒,虽无人灌酒,但为明月送行,许舒喝得着实不少。 这场酒喝完,才到家门口,又撞上来拜年的苏柠。 苏柠弄的补习班,许舒早忘到了脑后,但到底是曾经的老师,苏柠的面子,他必须给。 就这样,又陪着苏柠去酒馆,喝到后半夜才归。 形象糟糕,许舒干脆洗了个热水澡,理顺了头发,这才出门。 他许久未修剪头发了,堪堪已经垂肩,但他并不打算剪裁,长发好变换形象。 这次去定陵派出所履职,许舒便存了改变形象的打算。 毕竟,定陵那个烂摊子背后,肯定牵着隗明堂和兴周会,一帮老冤家在那边,照面的机会极大。 虽说,当时他去金银岛取宝,也做了些矫饰,且报的是七星嫖客的名号。 奈何,他当时的矫饰水平不高,那帮老冤家又个个人精,如果以他现在的形象,站在那几位冤家面前,一准会被识破。 所以,此番入定陵派出所履职,他必须要做些矫饰。 如今,他向晏紫取经,化妆技术,有了不小的长进,根本无需动太大的章程,就能将现在的形象改变个三五分。 有这三五分,便已足够遮掩本来面目了。 许舒拎着还剩半笼的包子,踏进春申站收发室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 他接过电报,才扫了一眼,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径直走到电话边,拨出个电话,不消半个小时,一辆皇后牌高档汽车,便停在了春申站大门外。 车门打开,身材越发圆润的老刘,远远朝许舒弯腰招手。 一路上,皇后牌轿车风驰电掣,不过四个小时,就赶到地头。 车才停稳,一行人便乌泱泱地涌了上来。 他们是厉俊海,邵润,侯灵,孔凡,陈衍宗等。 厉俊海、邵润的入职程序,在侯灵的操办下,走得极为顺利。 至于孔凡,他和侯灵一般,都是许舒在第九大队的老部下。 而陈衍宗,纯属于敬服许舒,这次也主动申请跟着往定陵派出所来了。 除了这几位,便是一些文职人员,他们的编制在春申官衙,既然派出机构成立,配备这些文职人员自然是必须的。 他们纵然不想来,也只能跟来,除非放弃现在的职业。 对这些人,许舒并不轻视,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高中毕业,填写志愿后,便被分配过来的。 如果没有历经超凡世界,他较好的结局,也无非是高中毕业后,被分到这样一个文职。 只不过,此刻,许舒的心情并不好,关注重心并不在眼前众人身上,而在身前的那座歪歪斜斜的城皇庙,以及城皇庙前的满地砖石瓦块上。 厉俊海等人是三天前,就赶到此处的。 此地名为王集镇,距离定陵直线距离,不过十三里。 也是许舒亲自向上面选定的建立定陵派出所的地方。 除了王集镇外,还有丰乐镇,长寿镇,安陆城,散落在定陵附近二三十里内。 其中王集镇,丰乐镇,隶属于陵山县,长寿镇和安陆城隶属于安陆县。 选定王集镇后,春申站就联系了陵山县,陵山县便划拨了王集镇郊的一座旧城皇庙给定陵派出所作官衙。 第2章 当务之急 当时,站里许诺给许舒这个定陵派出所所长位置时,就明确说过没有其他资源支持,只有五个编制。 许舒就没想着在资源上依赖春申站,王集镇这边才划出兴建定陵派出所的确切位置,他便派着厉俊海率队先赶赴王集镇,大兴土木,修建定陵派出所。 时间上较为仓促,许舒并不追求楼房,只要求有充足的办公、休息场所,甚至是不是砖瓦结构,他都可以接受。 他原以为,只要钱到位,三五天后,等自己赶到王集镇时,一座崭新的定陵派出所会屹立在自己眼前。 哪里想到,竟是这般结果。 “这都是第二回了,前面也塌过一回,没好意思麻烦你,可这回再塌,属实让人难堪。” 厉俊海铁青了脸道。 他才获超凡站编制,正待大展拳脚,回报许舒。 可许舒交办的第一件事,就办成了这样,让他很是下不来台。 “第二回塌?塌了两次,都谁干的?” 许舒冷声道。 厉俊海,邵润等人皆茫然摇头。 这下,许舒就更奇怪了,忽地,他注意到倒塌现场西侧三十米外,有几人正在烧成黄纸,跪地祷告,隐隐听到“城皇老爷莫怪”的祷词。 邵润道:“都是左近的村民,听说这城皇庙要改作公衙,他们的反应就很强烈。这回,公衙接连两次垮塌,这些村民们便认为是我们惹怒了城皇老爷,活该有此劫数。” 许舒看向厉俊海:“以你的能耐,也不知道是什么弄垮了建筑?” 厉俊海是辨阴士途径,手段不俗。 此番,建筑物神不知,鬼不觉地垮塌,在许舒认为,多半是鬼魂、怨灵作祟。 他没发现端倪,实在令许舒难以置信。 厉俊海面有惭愧:“第一次倒塌后,我特别小心,连续几天都没怎么入睡,还派出了怨灵镇守,可还是没有丝毫线索。” 邵润道:“我特意撒了一圈水在外围,只要水纹有波动,我一定能察觉到,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许舒微眯了眼睛:“继续建,老厉,给慈总的罗副会长去电报,就说我这边要施工队,能来多少来多少。” 】 他现在的绿戒中,钱钞如山,建个官衙,消耗不过九牛一毛。 厉俊海答应一声,却将许舒叫到偏僻处:“许兄,虽说银钱对你来说不值一提。可到底是修官衙,还是要走个账,避免宵小之辈,事后拿此事找茬。依我之见,先做个捐献表,然后再立账,到时候,谁也说不二话来。” 许舒连连点头,暗道,请厉俊海过来的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论亲近,厉俊海虽也算绝对的自己人,到底比不过邵润。 但论社会经验,邵润拍马难及。 厉俊海才要调头离开,忽地又转过身来,压低声道:“我观许兄,气质大变,是不是担心被仇家辨认出本来面目?我和小邵,要不要也在形象上遮掩一二?” 厉俊海本就是春申着名的社会大哥,后来靠着许舒,结识上了慈总的人,不久后罗大业将码头生意交给了他。 现在,厉俊海在春申的能量大得惊人。 若放在以前,厉俊海是无论如何不会再想进什么体制内。 可现如今,源力越发繁盛,超凡者如雨后春笋,传言有人已经摸到了成神之路。 已经在超凡路途上走出半生的厉俊海,哪里甘心。 厉俊海很清楚,靠自己的努力,注定在超凡路上难有成就,唯一的希望,还在许舒身上。 是以,这段时间,他一边潜心修炼,一边扩充情报实力,早就关注到了定陵的异变。 许舒才过来组建定陵派出所,厉俊海的情报网就先安插过来了。 此番,许舒才到,他就察觉到了许舒气质大变,形象迥异。 他立时就知道了,许舒必定是顾虑一直围绕定陵大搞动作的兴周会,弄不好还有隗明堂。 而许舒和兴周会、隗明堂结仇怨,皆是探险金银岛而起。 彼时,他和邵润皆在金银岛。 许舒摆手:“无妨,你和邵润不会给我带来隐患。” 许舒和隗明堂、兴周会的高层人物纠缠,主要发生在金银岛的三层以上。 而当时,邵润和厉俊海并未进入金银岛的三层以上,自然无须回避。 许舒很满意厉俊海的谨慎,厉俊海不再废话,快速赶往电报房。 那处的电报机,是许舒重金购入的。 在长途电话未能广泛开通的当下,电报机成了许舒眼中的必需品。 厉俊海电报拍出后不久,便收到了罗大业的回复:竭尽全力。 时间不等人,定陵的乱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个大爆发,定陵派出所又是草创,如果不能快速掌握地方,他这个派出所所长当了也是白当。 为了诱出搞乱子的“城皇”,许舒当即命令,继续开工兴建。 他不辞风尘,亲自加入到了兴建大军,到当天入夜,一排排蔓延二十余米的框架结构,便搭了起来。 简单地吃完大锅饭,众人点起篝火,席地入睡。 邵润依旧在外围撒了一圈水,最后绕回到许舒身边坐了。 便见,许舒在灯火幽暗处,正盯着一张地理图怔怔出神。 邵润下意识便要点亮手电,却被许舒挥手制止,示意他安心入睡。 他现在是阶序二的观察家,一双眼睛能在夜间视物,有没有灯火,对他毫无影响。 邵润躺在他身边睡下,劳累多日的少年,有许舒在身边,格外安心,不消片刻,便睡得鼾声大作。 许舒则盯着地图怔怔出神。 他关注的是他这个定陵派出所的辖区图,他这个派出机构,虽为定陵而立,但在管辖区域上,却不能如此划分。 他的管控区域,并不按行政区域走,而是以定军山和潇水为界。 辖区内,三镇一城,合六七十万丁口,人多必定事杂。 且那些对定陵念兹在兹的势力,恐怕早就在这片区域内,扎下根来。 如何掌握辖区,如何将这下势力挖出来,清除出去,是许舒的当务之急。 而在这之前,如果连官衙都立不起来,一切谋划都是笑话。 第3章 化妖 夜风渐冷,许舒合上地图,帮邵润盖好毛毯,又起身给数个篝火加柴。 这帮人为追踪推倒建筑物的“城皇”,已经连续好些天不曾安寝。 今天,有许舒这个定海神针在,大家都早早进入了梦乡。 皎皎晴空,月朗星稀,许舒取出一本册子,细细翻阅起来。 册子是用西文写就的,是他从空难倒霉鬼的石牌中得到。 上面的内容,有点像游记,记载的风土、人情,都超出了许舒的认知,仿佛发生在另一个世界。 虽然这些游记不成体系,但描写得颇为详细,永夜难消之时,许舒倒也读得兴致盎然。 啪嗒,篝火上爆起一点星火,许舒心念一动,绿戒上传来感应,这是对源力波动的反应。 倏地一下,一柄寒光匕首现在许舒掌中,便见他掌中撕拉一划,鲜血一涌而出。 便听他沉声一喝,挥掌洒出,颗颗饱满、热气氤氲的血珠,如炮弹一般被洒了出去。 建筑物正西方,顿时一阵青烟大作,鸟鸟烟气中,传来阵阵痛苦的嘶嚎声。 蒙头大睡的厉俊海,邵润,陈衍宗,侯灵,孔凡等人,皆是一个激灵,蹭地起身。 厉俊海反应最是激动,便见他大手一招,一杆阴气森森的长幡放出,幡体无风而动,迢迢黑气如龙卷出,直扑烟气大作处。 身为距离辨阴士途径阶序三的灵道士只有一步之遥的厉俊海,在面对阴祟为恶,而束手无策,让他多日以来,面上无光。 今番,许舒一来,便点出了阴祟所在。 这个时候,厉俊海正憋着一股劲儿,要一战雪耻。 这柄洗魂幡,他得自金银岛,祭奠多时,如今使来,他早已得心应手。 洗魂幡黑气放出,对阴祟之物,天然克制。 再是凶悍的厉鬼,对上这黑气,也一准被定在原地。 果然,黑气放出,空中狂冒的烟气顿时收敛,反倒荡起细密的波纹。 迢迢波纹中,一个面目威严的白衣道人,正愤怒无极地瞪着众人,厉声喝道:“本城皇在此间凡三百二十余年,尔等狂妄无知,于禁地建房。本城皇已屡次示警,尔等若还执迷不悟,休怪本城皇大开杀戒。” 他话音方落,口中亦喷出一道浊气,浊气狂浪,竟瞬间将厉俊海喷出的黑气裂成两截,消散当场。 与此同时,厉俊海催动的一头怨灵,战战兢兢,任凭厉俊海如何施法,被催得身形几乎扭曲,也不敢攻向城皇。 一时间,城皇的赫赫凶威,震慑得众人皆面色发青。 厉俊海也目瞪口呆,低声道:“难道真的是此地城皇?不然,世上焉有如此凶威邪祟。” 许舒朗声道:“神仙本是凡人做,城皇再强亦恶鬼,何惧之有。” “竖子找死!” 城皇忽地原地摇身一变,化作一条三尺长的黑蛇,口中喷吐阵阵黑烟。 随着烟气弥漫,黑蛇身形瞬间暴涨百倍,化作一条庞然巨蟒,竟朝众人狂扑而来。 “区区幻象,也敢卖弄……” 厉俊海话音未落,随即面色剧变,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止是厉俊海,邵润等人皆看呆了,许舒亦浓眉紧锁,脑子里一万个想不通。 一开始,他也和厉俊海作一般想法,认定这黑蛇,不过是幻象而已。 可眼前,如龙巨蟒碾压而来,地上显露出恐怖压痕,不但如此,巨蟒一个扫尾,众人辛辛苦苦搭建一下午的框架结构,顿时化作木渣。 黑蟒一击得手,转头朝众人逼近,巨大头颅昂扬,真如黑龙现实。 忽地,黑蟒张开巨口,一双三角眼写满了人性的智慧,下一瞬,竟口吐人言:“无知凡夫,本城皇再给尔等一个机会,要活要死,全凭尔等自抉。” 他话音未落,许舒心中一动,下一瞬,他眼窝一热,观察异能发动,双目炯炯,似要照破一切虚妄。 】 然而,眼目所见,只有这条身量恐怖的巨蟒,哪有虚妄。 显然,这条黑蟒,根本就是实体,不是幻化而成。 一瞬间,许舒的记忆被拉回到遥远的过去,拉回到他入超凡站的第一个任务,除掉吞吃童男童女的巨蟒。 “老厉,寄兽怨灵,都做到这等程度了?”许舒高声发问。 此问一出,巨蟒眸光顿寒。 厉俊海惊声道:“寄兽怨灵,寄兽怨灵,我怎么没想到。是了,是了,那条黑色小蛇,现在的黑色巨蟒,生化之妙,干扰了我的思路。许兄,你恐怕还不知道,源力繁盛以来,有太多的恶灵选择寄居野兽体内,若得机缘,往往能够化妖。你我所看到的黑色小蛇,黑色巨蟒,其实都是一物,只不过化妖了的寄兽怨灵,有了显化的邪术。不过,这头寄兽怨灵的本体怨灵必定极强,至少达到鬼将的层次,否则不至于我的洗魂幡根本收拾不了。 鬼将级数的怨灵,说是真城皇,也毫不为过。诸君,且退到我身后来,我这洗魂幡虽灭不了此妖,但护佑周全,应当不难。” 厉俊海话音方落,许舒当先一个晃身,躲到厉俊海身后。 厉俊海急了:“许兄,您这是作甚。” “不是听你招呼么?” 许舒笑道。 厉俊海额头冒汗:“我让大伙儿躲,你躲什么,你躲了,谁和这妖孽斗?” 众皆大笑,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虽说,这蛇妖的威胁依旧巨大,但这个关头,许舒还能有心思开厉俊海的玩笑。 足见,许舒并没把这头蛇妖太当一回事。 事实上,正是如此。 蛇妖虽然实力强横,如今许舒的武器库中,能动用的手段太多。 “你们都得死!” 众人的大笑,彻底惹怒了蛇妖,便听他尖利地啼叫一声,拖着庞然的身躯,便朝众人碾压而来。 许舒凌空再洒出一把血珠,蛇妖怡然不惧,水桶粗细的蟒身狂扫而来。 他的本体畏惧许舒的至阳至烈的血液不假,但此时,他的灵体有蟒躯保护,根本无惧许舒的血液攻击。 许舒冷喝一声,身子勐地拔高,下一瞬,一挺重机枪便在他掌中开火了。 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精准地覆盖了血雾,密如暴雨的子弹,先后击中了巨蟒。 第4章 夤夜追击 铛铛铛,一阵密集的敲击金属般的声音传来。 一颗颗子弹如花生粒嵌进黑蟒中,绝大多数子弹甚至被弹开来。 射入的子弹,也仅仅是一小部分镶嵌在蛇皮上,根本不可能给黑蟒带来致命伤害。 邵润等人皆流露出惋惜的神情,唯有厉俊海冲许舒比出了大拇指。 他很清楚,以许舒的修为,热血至阳,足灭玄阴。 玄阴者,勐鬼怨灵是也。 寄兽怨灵,以灵体寄居于兽躯,这种结合是诡秘莫测的。 且对灵体而言,几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最直接的好处是,灵体有了兽躯,便可更好地用实体和这个世界打交道。 即便是遭遇危险,兽躯毁灭,灵体也能无损。 就比如,许舒和段阔海、秦冰剿灭河龙王,最后河龙王身死,怨灵也安然无恙。 然而,如今的许舒,却非当年可比。 他已清楚寄兽怨灵是个什么存在,知道它的命门在何处。 怨灵寄兽,怨灵和兽躯,可以来去自由,但怨灵和寄生兽的血液,却也诡秘纠缠。 此番,钻入黑蟒皮肤少许的子弹,远远不能给黑蟒致命伤害。 但这些入肉的子弹,都沾染了许舒的至烈至阳的血液。 子弹才和黑蟒的血液接触,怨灵只觉自己被拉到了烈阳下暴晒。 嗖地一下,庞然黑蟒骤然缩小,复化作三尺长模样,灵巧无比地钻入莽莽山林,急速游走起来。 许舒一马当先,射入山林间。 众人才要随后拥入,陈衍宗高声道:“蛇妖遁法诡秘,去如迅雷,许所长去追,依我看也只能泄一泄心中闷气,我等就不必凑这个热闹了。” “好个寄兽怨灵,不,好个蛇妖,现在的世道是越来越乱了,妖孽都出来了。”孔凡跌足长叹,指着满地狼藉道,“咱们这个派出所,到底还能建起来么?” “能!当然能!” 邵润斩钉截铁地答道。 所有人都看向他,邵润挑起一字眉:“别问我原因,至少我知道许大哥想干的事儿,就没有不成功的。” 众人默然无语。 虽说,他们都对许舒抱有极大希望,但眼前之事,实在紧迫,一旦拖下去,局势将彻底糜烂,极有可能,这个超凡派出所还未建成,便被裁撤。 众人等了十余分钟,却不见许舒从林中返回,皆惊诧莫名。 他们哪知道,此刻,许舒已扶摇直上云霄,凌风摩云,翱翔夜空。 才追入林障,许舒便知道光靠自己两条腿,是无论如何追不上这蛇妖了。 他悄无声息地祭出黄金翅膀,扶摇直上夜空,远远缀着蛇妖。 蛇妖假扮城皇,阻止修建官衙,许舒并不清楚这蛇妖是单枪匹马,还是有同伙主谋。 他便想着,如果能去到蛇妖老巢,也许能一窥究竟。 转瞬,二十多分钟过去了,蛇妖遁速降下不少,但依旧快过奔马。 许舒在夜空中翱翔,沐浴着夜风,上观星辰,下俯河山,心中好不畅快。 又追过一个山头,眼前的景象,陡然熟悉起来。 “这,这不是大屿县么?再往前,应该是安河桥,等等,难道说,这恶鬼是从蒲氏暗山熘出来的?” 许舒对大屿县的安河桥再熟悉不过,破解飞尸桉时,他就是从此处进的蒲氏暗山。 果然,蛇妖在赶到安河桥附近后,忽然停住身形。 便见蛇妖身上腾起一道鸟娜雾气,化作一个面目阴沉的大汉。 “江宏!” 许舒心中暗惊! 蛇妖上的寄兽怨灵,在和许舒交战时,显化出的是个白面道人。 许舒就知道,那未必是怨灵的本来面目。 此刻,怨灵化作江宏,还是让许舒大感意外。 只因,这江宏不是别人,正是许舒在蒲氏暗山打过交道的一员鬼将。 许舒灭杀鬼帅黄霸后,便以他灭掉的鬼将赵舍的身份,混迹于蒲氏暗山。 在去前线服役之前,他为了提升肉身的实力,冒险进入蒲氏暗山,修炼《玄阴炼体术》,借助阴煞淬体。 本来,整个过程极为顺利。 没想到,他随身携带的通关令牌,暴露了他的踪迹,他被迫赶去见鬼帅黄霸遗留的府邸。 原来,鬼帅黄霸被许舒灭杀后,黄霸的贵府和辖区,都被另一名曹姓鬼帅代管。 曹姓鬼帅无暇分身,便派来了鬼将江宏主持局面。 至此,许舒才和江宏有了第一次照面。 而江宏正面对一道几乎无解的死局发愁。 所谓死局,正是银尸越来越难操控。 本来,银尸难以操控的原因,正是许舒多次借用银尸,淬炼阴魂,导致他的阴魂印记,深刻地印在了银尸阴窍中。 江宏等鬼将不解其理,以为银尸毁在了自己等人手上,正愁得不行。 彼时,许舒行将赶赴前线,便想着若有银尸在手,能极大地助力自己,一通神说后,江宏等人果然将化解银尸困境的烂摊子塞给了许舒。 至此,许舒才成功带走了银尸,并真的在赶赴前线的路上,借用银尸保全了一并,躲过了峡谷中的绝阵火焰焚烧。 正是这其中有这一番因果,许舒快速盘算一通,当即从半空中降下身形,随即打出封魂符,嗖地一下,阴魂离体,迎风显化,正化作赵舍模样。 他将本体放在草科中,顺手摘走绿戒,倏忽向前飘荡,远远高声叫道:“江兄,江兄,且等等我,能在此间相逢,正是缘分啊。” 那边已经将蛇妖本体放逐山林的江宏,正待祭出通关令牌,进入蒲氏暗山,被这一声招呼,吓了一个激灵,转头一看,见是赵舍,眼睛一亮,顿时大怒:“你小子还敢回来,一去这么久,没个音讯,曹帅震怒。若不是老子帮着你说话,你小子早就上了通缉名单……” 许舒没口子道歉、道谢。 江宏摆手道,“少跟老子扯这有的没的,银尸上的蒙昧可被洗尽了?曹帅已经过问好几次了,若时至如今,你这件事还没办妥贴,老子也保不住你。” 许舒念头一动,银尸现在江宏身前:“江兄交办的任务,哪有敢不上心,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成功。” 第5章 请君入瓮 江宏定睛朝地上的银尸看去,便见银尸通体莹莹如玉,纯白无暇,比原来的卖相更加出众十分。 更有甚者,他甚至透过银尸的肌体,看到了银尸体内,盘踞着无数的澹红色脉络。 这些脉络,宛若人体的筋络一般,让他倍觉震撼。 许舒道:“这次用地火祛除银尸蒙昧,真的是险象环生,好在成功了。我试过了,这银尸现在操控起来,如臂使指,极为顺畅,江兄要不要一试。” 江宏勃然变色,厉声道:“只怕你这一路,没少操控银尸,早和你说过,阴魂附体,必有余音。银尸前番蒙昧失灵,便是因为驾驭他的魂体太多太杂,留下太多的灵魂印记,淤积烙印在银尸阴窍之中。你现在一路操控,银尸再被蒙昧,这个责任,你担负得起么?” 江宏越看许舒越觉不痛快。 当初,他忽悠许舒承接银尸,前去人界,寻找地火,荡涤银尸蒙昧,没少称兄道弟。 更当着诸多鬼将的面承诺,只要许舒成功,他便将自己的位子让出来,并向曹姓鬼帅保举,由许舒掌柜鬼帅黄霸遗留下的辖区。 此刻,眼见许舒功成,江宏安心之余,烦恼又生。 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将现在的宝座让给许舒的,沉吟片刻,计上心来。 “也好,试试便试试。” 江宏嗖地一下,化作一缕烟气,钻入银尸体内。 他下意识便要催动银尸,对许舒暴起发难。 哪里料到,他才入银尸,仿佛跳进了火盆中,痛呼着便要溢出。 就在这时,一道魂体将他死死缠绕,拖着他,不让他遁入银尸体外。 无须说,这魂体正是许舒。 早在他现身叫住江宏之际,便算到了这步,他是决计不肯放江宏返回蒲氏暗山的。 一者,他不愿留下这个难扫的尾巴。 二者,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他想通过江宏,获取江宏阻止派出所建衙的真实原因。 按道理说,熘进蒲氏暗山,再下手,更能扰乱众鬼帅、鬼将的视线。 可因为通关令牌的存在,一旦许舒返回蒲氏暗山,那边就会收到“鬼将赵舍返回”的消息。 届时,他再灭杀江宏,任谁都知道江宏死在赵舍手里。 如此,他返回蒲氏暗山的希望,将彻底断绝。 所以,他要灭掉江宏,只能赶在江宏进入蒲氏暗山之前,就在这安河桥边动手。 而动手的方式,如果单靠魂体硬撕,许舒自问也不是没有胜算。 他先修《黑山观照经》,又吞噬鬼帅黄霸的阴魂,掌握了诸多鬼类斗胜的秘技。 兼之,他魂体之强韧,也远超鬼将。 可缠斗的过程,不可控的,江宏如果见势不妙撤走,他留下江宏的机会不大。 如此,银尸便登场了。 银尸经过山谷绝阵的地火焚烧,再由许舒按照黑山观照经中的阳煞淬体秘法,导入大量的阳煞入内。 持久的焚烧结束,银尸体内,已是阳煞密结。 即便是许舒的阴魂再入内,也倍觉难耐,更遑论他魂。 此刻,江宏被许舒诓入银尸中,许舒当然不可能再让江宏轻易脱出。 霎时间,两道阴魂便以银尸做战场,剧烈翻滚起来。 任江宏有十八般武艺,许舒只守不攻,死死缠住,任由银尸体内的阳煞,一点点消磨江宏的阴魂。 尽管许舒也同样难耐非常,但比之江宏,他的境况要好了不少。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江宏的阴魂化作一道残影,奄奄一息。 与此同时,许舒的阴魂也疲惫不堪。 下一瞬,许舒松开了江宏,遁入银尸。 头顶朗月星辰笼罩,左右山风轻抚,许舒顿生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不消片刻,江宏的阴魂也遁了出来,宛若游丝,才要遁走,便被许舒打出一道分魂,死死拘住。 许舒催动拘魂术,才要炼化江宏阴魂,忽地,一道蓝色弧线从江宏阴魂迸出,瞬间将江宏阴魂烧成灰尽。 下一瞬,蓝色电弧扑中许舒分魂,倏地一下,又钻到主魂上来。 霎时,许舒疲惫的阴魂,被蓝色电弧死死守住。 一股从未有过的幻灭感,浮上许舒心头,眼见蓝色电弧就要发威,忽地,绿戒腾起一股凉意,啪嗒一下,蓝色电弧化作一道青烟,消散于空中。 许舒暗暗叫苦,他擒拿江宏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希望从江宏的阴魂中,提炼到足够多的信息。 如今倒好,江宏阴魂湮灭,一场辛苦,几等于白忙。 他也猜到了那道蓝色电弧,多半是一种禁制。 看蓝色电弧的恐怖、诡异,有极大可能是蒲先生下的禁制。 一想到神鬼莫测的蒲先生,许舒顿时毛骨悚然。 他不敢在此间稍作停留,迅速收了银尸,打出散符牌,钻回本体,祭出黄金翅膀,嗖地一下,冲霄而起。 许舒遁走后,不过半个时辰,蒲氏暗山中,鬼帅曹能出现在了黄霸府邸。 鬼帅黄霸消亡后,他的府邸被江宏霸占,成为统帅黄霸辖区的指挥所。 曹能才出现,数道鬼影纷纷现身。 曹能是个圆脸青年,皮肤白皙,宛若女子,他纤柔的玉指间正夹着一块墨色的魂牌。 魂牌上镌刻着江宏的名讳和生辰八字。 正常的魂牌,都漂浮着澹澹荧光,那是分魂的光泽。 此刻,魂牌上暗然无光,显然是主魂消亡,分魂随即不复存在。 “江鬼将如此实力,又有蛇躯护体,凶勐非凡。如此实力,竟然折了,如此看来,这次春申站派过来的所长,非同反响。” 一名葛袍老者阴声仄仄说道。 “他娘的,好大胆子,我蒲氏暗山必将覆灭人间界,我等皆为来日神祇。堂堂神祇就这样陨落,无论如何不能干休。曹帅,我意率众踏平定陵派出所。” 一名面色发红的巨汉怒声喝道。 霎时,众皆响应。 在场的鬼将,既有曹能的原来麾下,也有消亡鬼帅黄霸的麾下,其中许舒在蒲氏暗山的老熟鬼,董魁便在其中。 】 众人皆知曹能对江宏的看重,此刻表态,不过是做做样子。 连有妖躯傍身的江宏,说陨落就陨落,众鬼将心中都是七上八下。 第6章 落成 “少跟我喊口号,江宏自己蠢,死了白死。如今是先生大业进行到极为关键的时刻,我等能不能打通灵关,彻底将人间化作鬼蜮,就看这一次了。” 曹能用鹰隼一般的锐利目光,扫视全场,低沉着声音道,“谁要敢在这个时候作妖,杀无赦。至于江宏,他无令盲动,贪功冒进,死不足惜。 还有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中的有些聪明鬼,借附身之机,行贪淫之欲。 先生大举在即,正是用人之际,前番过往,我就不追究了。 若有谁,还敢以身试法,休怪曹某无情。” “谨遵法旨!” 众鬼凛然听令。 “曹帅,那个新建的派出所,和所长怎么办?我料定今次灭掉江宏的一定是他,如果放任不管,定陵派出所,必将成我心腹大患。” 一个身着葛袍的老者低声说道,他大号宁燕,乃是曹能第一心腹。 曹能摆手,“现在的关键点,是保全两处采撷点不被破坏,直接和定陵派出所起正面冲突,只能加速采撷点的暴露。 心腹大患,若发生在将来,倒不足为虑。 至于那个所长,是个厉害角色,料来近期必有新的动向。 若要着急,也须轮不到我们。 另外一家忙活得更起劲,真要对那位所长出手,人家肯定冲在前面。 咱们静观其变,坐收渔利便好。” “曹帅高明!” 宁燕击掌叫好。 “有曹帅统领,何愁大事不成。” “曹帅英明,我等拜服。” 一时,满场谀词如潮。 曹能召开的群鬼座谈会结束的时候,许舒也返回了城皇庙。 众人皆围着篝火静坐,见得他来,一拥而上,询问究竟。 待听说许舒解决掉了蛇妖,全场众人无不振奋莫名。 虽说,众人都不理解许舒是怎么完成追击的,但许舒前期建立的强大威望,足以让任何人不生疑心。 “所长,既然大家都睡不着,不如继续议事,事关定陵派出所的建造,马虎不得。” 侯灵提议道。 众人皆连连点头。 厉俊海道,“虽说所长灭了蛇妖,解决了最大的隐患,但要建造这个派出所阻力非小。 根据情报显示,定陵周遭近年来,超凡势力扩充得很快。 除了安陆城中建立了两大宗门,王集、丰乐、长寿三镇皆是武馆林立,啸聚一方。 今番,阻挠派出所修建的,除了蛇妖外,便是那群愚夫愚妇,但他们的背后,未必没有势力推手。” 他的情报队伍安插进定陵派出所辖区并没多久,却已探听到一些蛛丝马迹。 许舒道,“如此说来,要建成这个派出所,解决了蛇妖,还要解决一些麻烦,诸位有什么好办法,都说说吧。” 侯灵道,“愚夫愚妇好解决,以鬼破鬼就是了,有厉先生在,弄些所谓神迹,还不是手到擒来。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那些会馆,他们实力强大,若是隐在背后挑事,必将麻烦不断。” 邵润道,“那就顺藤摸瓜,到时候看谁叫嚣最凶,抓起来,一拷问,必定一查一个一准。” 】 陈衍宗摇头,“查准了又如何?推个替死鬼,对那些会馆势力而言,易如反掌。再说,他们拖得起,咱们拖不起。” 一时间,众人无不愁眉紧锁。 许舒摆手道,“我这个人喜欢主动出击,武馆也好会馆也罢,若没有当地百姓为依托,在我眼中,也就是个纸湖的摆件。 有道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两招,一招,收揽人心。 二招,败掉这些武馆、会馆的人心。” 众人皆目光炯炯盯着许舒,静待下文。 许舒撇嘴,“你们动动脑子行不行。” 侯灵讪道,“这收揽人心,无非是赠衣施药,修桥补路,但见效恐怕太慢。” 许舒指着建筑场地的满地狼藉道,“现成的工程不摆在这里么?从明天开始,贴出告示,招工,工价拉到市场价的一倍。 除此外,给三镇捐修几所学堂,也用镇上的人工。 一旦有流水一般的银钱入手,人心谁属,何必多言。” 众人皆伸出大拇指。 邵润哂笑,“还是有钱好,有钱人就豪横,哈哈……” 许舒笑着在邵润头上敲了一记,邵润晃身躲开。 陈衍宗道,“坏武馆、会馆的人心,无过于踢馆。他们靠武力吸引镇上的少年郎,唯有踢馆成功,能让他们声势大跌。” 许舒先点头,后摇头,“你说得对,但还不够,踢馆之外,我们也自建武馆,镇上的少年子弟,江湖势力,我们不掌握,迟早还得被有心人拿捏。 老陈,踢馆和建立武馆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小邵,老厉,搞神迹湖弄愚夫愚妇的事儿,你们两个办。 孔凡,你负责配合,搞好后勤。 侯灵,你居中联系,协调资源。” 众人轰然领命。 转瞬,七天过去了。 在数倍人力的加持下,定陵超凡派出所被建了起来。 罗大业延请来的建筑队退散后,从三镇招揽的上千民工,并没有被解散,又投入到了学堂建设中来。 这个工程,许舒并不需要抢进度,民工们干得越久,他收拢的民心便越多。 厉俊海和邵润搞搞神神鬼鬼那一套,也极为麻利,蛊惑得一干愚夫愚妇,真诚地以为城皇是主动搬入深山,继续护佑一方。 至于那些混在人群中要捣乱的,则被轻而易举地抓了出来,一番拷问,立时供出了幕后致使会馆。 这批会馆,武馆,便上了陈衍宗第一批踢馆名单。 短短七天时间,陈衍宗几乎题遍三镇会馆。 他的手段本就犀利,会馆中没有阶序三的外家宗师,陈衍宗出手,就是横扫。 定陵武馆又不收学费,还提供一餐午饭,一时间,镇上的浪荡子皆被定陵武馆收拢。 到了第八天上,许舒正式搬进了新的办公室。 占地三亩有余的定陵派出所,因为赶工期,未建二层小楼,即便如此,方正、严谨的设计风格,加上足工足料,让新落成的定陵派出所,显得气派非凡。 第九天上午,许舒成立的执法队,组建完毕。 执法队的核心,是厉俊海麾下的护卫队,虽然没有超凡者,但配上荷枪实弹,足够震慑一方。 第7章 委员长 入春以后,气温急剧回升,到中午的时候,太阳晒得连棉袍都穿不了。 正气堂主厅的采光效果极好,大片的阳光洒下,端坐在正气堂主厅的周进却没感受到丝毫的温暖,心中一片冰寒。 他四十五六年纪,长瓜脸,为强徒途径阶序三的怪物卷者。 自他成立正气堂以来,手下势力急剧壮大,一切都顺风顺水。 然而,在最近几天,不好的消息一件接一件的传来。 正气堂设在王集,丰乐、长寿三镇的会馆,武馆,一家接一家的通报险情。 会馆的势力急剧微缩,武馆的学员纷纷出走。 换作以往,遇到这种麻烦,周进早就出手了。 但现在,他只能潜伏爪牙。 只因,造成这一切的定陵派出所所长,传闻是个狠角色。 冬冬冬,一阵激烈的脚步声传来,周进抬起头来,便见他的心腹谋主宋永晨快步进来,手里捏着个信封。 “探听清楚了,来的是个厉害角色,我说敢这么豪横,必有所恃。” 说着,宋永晨将手里的信封递给周进。 周进撕开信封,仔细阅读起来,越看眼睛越是圆睁,最后瞪得宛若通灵。 “这,这不是妖孽么!” 周进跌足长叹。 宋永晨交给的他的资料,正是关于许舒的情报,也没有多详细,但重点提了许舒和夏元让的冲突结果。 “是啊,春申站派下这么个厉害角色,足以说明,春申站一刻也没放弃对定陵的盘算。以前按兵不动,恐怕只是静水深流。” 宋永晨道,“我仔细看过定陵派出所了,很有章法。姓许的不是一般人,他用工作岗位收揽民心,用踢馆来散各大会馆、武馆的人气。 自己还堂而皇之地建起了定陵武馆,摆明了告诉咱们,定陵派出所辖区以后只有一种决定性力量,那就是定陵派出所。” “脑壳疼。” 周进不耐烦地挥挥手,“我是解决不了了,上报吧,让上面派人来。” 宋永晨缓缓摇头,周进瞪眼道,“你这又是何意?” 宋永晨道,“上面在下大棋,派宗主您钉在这安陆城,掌握这一亩三分地,不生乱子就好。如今,咱们将定陵派出所的事儿上报,上面只会认为我们无能。 自曝其短,这又何必?” 周进道,“不上报还有别的办法么?那个姓许的,摆明了先剪羽翼,再折枝干。 王集、丰乐、长寿三镇,已尽入他的掌握。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他下一步必是冲着安陆城来。” “着啊!” 宋永晨捻动三缕长须,褐色的眼睛灵动地转着,“冲安陆城不假,可这安陆城又不止有咱们一家。” 周进勐地立起身来,“着啊,靠山宗是怎么回事儿?他们的会馆也没剩几家了,张有铁不是向来脾气火爆么?这回怎么没了动静儿,不对劲儿啊。” 宋永晨眸光闪烁,“只怕人家正等咱们扛不住,先蹚姓许的这颗雷。” 周进重重一拍掌,“张有铁这老小子,这回是打错了如意算盘,他再和老子耗下去,到时候,这安陆城,真就还给姓许的算了。” “是啊,还给姓许的又如何,反正你老周缩头神功炼成了,还管其他。” 便见一个身形健硕的壮汉阔步走进院来,他着一身黑衣,一步近丈,拦阻他的十余正气堂弟子,被他轻轻一挥手,皆如喝醉酒一般,东倒西歪。 “张有铁!” 周进阔步行到门口,厉声喝道,“好大的狗胆,跑老子这儿来耍威风来了?” 他喝声方落,足下的地砖一阵漾动,仿佛下一瞬,便有什么怪物要放出来。 宋永晨重重捏在周进手腕上,“堂主,且听张宗主说些什么。” 张有铁瞟了地面一眼,哂道,“老周,有劲儿别冲我发,冲姓许的发去。” 周进冷哼道,“你都不去,我凭什么要去,不就是耗么,看谁耗得过谁?” 张有铁冷笑道,“你那缩头神功出神入化,我自然不是对手。不过,眼下的局面,纵你缩头神功大成,这一关也须跨不过。 还没听说吧,姓许的蹬鼻子上脸了,他先平了各大会馆,武馆,用招工机会收揽了人心。 现在又对外贴出告示,宣告定陵派出所,成立宗门管理委员会,人家自封为委员长。 要求辖区内的宗门,分别上报宗门成员名单,以及宗门成员无犯罪记录证明。 啧啧,瞧瞧,人家不止会给自己封官,更会扣大帽子,官场上的那一套玩得真是熘啊。” 周进哂道,“自说自话,管他作甚?” 张有铁道,“姓许的惯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夏元让眼见就要正位春申站副站长,姓许的拿着近卫军的鸡毛,就硬生生坏了夏元让的前程。 我们如果不把姓许的成立的这个宗门管理委员会当一回事,这孙子敢调集大军来围剿我们,你信是不信?” 周进讷讷无言,转视宋永晨。 宋永晨道,“张宗主,有什么话,你明说就说。你既然来了,相信你已经有了想法,但说无妨。” 张有铁道,“我的办法是,我靠山宗出钱,你们正气堂出人,解决掉这个麻烦。” 说着,他用手掌在脖颈间比了一下。 周进面色骤变,宋永晨倒吸一口凉气,“张宗主好大的魄力,但此事,您觉得靠谱么?且不说姓许的手段高绝,单是杀官,一旦事发,有死无生而已。” 张有铁冷笑,“已经成这模样了,不是敌死就是我亡,还管那许多。” “等等,为何不是我们出钱,你张兄出人?” 周进微眯了眼睛道,“千万别跟我说,你张兄延请不到高手。据我所知,张兄你便是体士途径阶序三的外家大师,听说许舒也不过是这个境界啊。” 周进话音方落,张有铁调头就走。 宋永晨急了,起身拦阻,却被张有铁挥手荡开,“姓周的,你既然是这个态度,那咱们就各安天命。” 说完,张有铁头也不回地去了。 眼见张有铁便要跨出门外,周进冷声道,“照理说,你也龙山观的俗家弟子,怎的不修辨阴士途径,怎的改了体士? 这真是叫我想不明白啊!” 第8章 食腐长老 张有铁勐地定住脚步,转过头来,眸光爆闪:「你查我?」 周进笑道:「别那么激动,张宗主敢说就没有查过我?」 张有铁冷声道:「用得着查么?兴周会的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正气堂干脆直接改兴周会好了。」 周进脸上笑意隐藏:「看来我果真小看了张兄,龙山观这回打得什么算盘,我真没看出来。但突然就换了观主,听说还囚了陈彦中的师弟陈开走。我记得,龙山观是不愿掺和时事的,怎么回事,这回怎么成了急先锋? 连张兄这样的记名弟子都发掘了出来,这里头说没什么猫腻,周某决然不信。」 兴周会绝非张有铁说的那般,行事张扬。 事实上,兴周会一直是低调再低调,这次兴周会将注意力转到定陵来,行事风格更是小心再小心。 张有铁能看破自己背后靠着兴周会,周进毫不意外。 毕竟,两家在安陆城对峙的时间很有些长了,被查到根底,再正常不过。 周进看得出来,张有铁不愿意自己提龙山观。 而据他的消息渠道,近来,龙山观高层的剧烈波动,着实有些反常。 但这,并非他该关心的。 他要操心的还是怎么应付那位新自封为委员长的家伙。 周进和张有铁连彼此的根脚都说破了,再无什么好绕圈子的了。 当下,两人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终于谈妥了大致合作方案。 靠山宗出资源,正气堂出人,解决掉许舒,以绝心腹之患。 望着张有铁远去的身影,高永晨喃喃道:「少了。」 「什么少了?」周进莫名其妙。 高永晨叹息道:「要少了,看见没,先前咱还只是怀疑靠山宗,背后是龙山观。现在好了,不用怀疑了,咱们要两枚易筋爆胎丹,姓周的扭扭捏捏没多大一会儿就答应了。这可是易筋爆胎丹,没有龙山观在后面戳着,卖了他张有铁,也须拿不出一枚来。」 周进摆手道:「多少是多,说句不该说的,就是再多,也须落不到你我兄弟兜里。好在,有这两枚易筋爆胎丹,咱们把问题上交,不会受到太多的苛难。好了,这下有上面接手了,我倒要看看这个姓许的还能蹦跶多久。」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周进而来的尾巴。 在确认了无有尾巴跟随后,一处茂密的白桦林忽然涌现一阵黑烟,周进见状,丝毫不觉惊异,竟阔步走入黑烟。 下一瞬,黑烟散尽,眼前出现一个三米阔的石门,石门嵌在庞然山体间,虽是初春时节,左右山花烂漫,芳香弥漫。 周进才行到石门前三米,轰隆一声,石门洞开,他抹身闪入,一路下行,沿着曲曲折折上百级石阶,来到一座密室前。 密室内,厚重的石门洞开着,入眼便瞧见石室墙壁上,一左一右嵌着的两颗夜明珠,放出温暖的白光。 散落在四周的五把椅子,座无虚席,还有几名气势雄浑的汉子,立在座椅身后。 才一扫眼,周进就忍不住心里一颤。 在座的都是兴周会中的长老,便连立着的几人,都是执掌一方的分舵领袖。 论在会中的资历,他周某人连这些连座位都混不到的分舵首领,都比不过。 然而,他惊诧的原因,还不止于此次会议的规格,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发现了居中而坐的凌长老。 这位凌长老原本在会中的地位一般,但投效钟王孙后,尤其是在参加了金银岛探险后,在会中的地位扶摇直上。 传闻,他经历金银岛之险后,以身入尸道,成了活死人。 因着生性狠辣,手段残酷,会首将会中刑律之鞭,交到了凌长老手上。 不用数月,会中纲纪肃然。 传言,落到凌长老手中,恐怕自杀是唯一的出路。 更有消息说,凌长老经常在开大会的时候,将犯会规之人,带上会场,当着众多人的面,生啖活人。 如此活尸恶鬼一般的人物,周进想想就遍体生寒。 「动作快点儿,大老爷们儿,磨蹭什么!」 周进正心思惴惴,组织着语言,居中而坐的凌长老先不耐烦了,出言喝道。 他的声音,宛若铁勺摩擦在了搪瓷碗底,刺得人神经疼。 周进不敢捂住耳朵,赶忙加快脚步,三两步进到前来,团团一拱手。 凌长老不耐烦地挥手:「说吧,到底怎么个情况,传得这么邪乎。」 他一开口,室内陡生一股腥风,这种味道像极了食腐动物口中的气味。 周进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快速将情况说了一遍,作结桉陈词道:「姓许的磨刀霍霍,我虽说不怕他,但此人行事偏激,谁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如果此人一个冲动,直接和我方开战,正气堂损毁事小,坏了会中大事,周进就百死莫赎了。」 「你所虑的是,我们大事成功在即,如何小心都是不为过的。」凌长老左手第一位手着黄袍的明长老沉声说道。 周进是他的心腹,这个关头,明长老自然要拉扯一把。 想见江南 第9章 海东来的一头老鬼 “阶序四的内家大师都敌不过?这样的人物,能被派到定陵干一个派出所,足见春申站对定陵的重视。” 满身肥肉的苏长老抽一口琉璃色的烟袋,喷出浓郁烟气,漫不经心地说道。 带着苦味的烟气,充盈在室内,这滋味本来不好受,但好歹压住了凌长老喷出来的食腐气息,满座众人都忍不住大口呼吸起来。 站在西北角的淮西分舵舵首黄西风道:“定陵的龙气日渐盛大,虽有尸气压制,但也是瞒不住的。何况,近来,有诡秘存在,在采撷尸气,导致尸气有所衰减,这喷涌的龙气几乎要冲霄而起,春申站只要不瞎,肯定会加以。何况,超凡总站也不是些尽吃干饭的。 龙气消散,意味着什么,中枢肯定明白。若不是禾国那边用计策拖住中枢,定陵这边,早轮不着咱们上下其手了。所以,春申站既然要派人,肯定派的是强力人物。必须尽快拿出方案,解决掉此人。” 凌长老阴仄仄道:“西风,按你的意思是要强行动手剪除?” 黄西风摆手道:“我的意思是,要么用官面上的手段,构陷此人,至不济调离。万不得已,才能用灭杀的手段。 毕竟,此人的实力摆在这里,若要强行动手,成功了恐怕也会有战损。不成功,那我们恐怕就要从幕后走到台前了。” 周进欲言又止,明长老摆手:“有话但说无妨。” 周进道:“肉体消灭了许舒,恐怕春申站还会派别人下来,很难一劳永逸。” 凌长老冷笑:“四阶强者,你以为是菜园里的白菜,要多少有多少?即便春申站真又派了人来,难道还能有姓许的莽?我兴周会要干的就是改天换日的大事,数月以来,一直蛰伏,是时候闹出点动静了。” “计将安出?” 苏长老适时捧了一记。 凌长老不带一丝生气的脸上写满讥讽:“强杀之!” 此话一出,满场气氛瞬间为之一变。 根据情报显示,许舒虽然只有体士途径阶序三的实力,却有着堪比体士阶序四精英级的战斗力。 而兴周会众长老,有超过七成是各途径阶序三的实力。 甚至凌长老也是因为在金银岛之战后,选择尸化,实力突飞勐进,才进阶到辨阴士途径阶序三的灵道士。 虽然,尸化大大提升了凌长老作为辨阴士的修炼速度和战斗力,但体士途径阶序四实力的超凡者,血液纯阳至烈,天然就是克制辨阴士种种手段的致命利器。 以辨阴士途径对战体士途径,虽称不上相克,但低阶辨阴士对战高阶体士,取胜艰难,却是超凡世界所公认的道理。 “凌兄出手,必定马到成功。” 苏长老拱手道。 众人虽心中认为未必,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有人拆台。 凌长老澹然摆手:“老夫虽不惧姓许的,但姓许的若一味遁逃,老夫要擒杀他,实在也难。 … 依我之见,要灭此獠,其他途径的超凡者都不方便。体士对体士,倒是个办法。” 众皆面面相觑,体士途径的明长老心里骂起了娘,赶忙道:“有四阶实力的长老,多在秘地忙活,三阶以下的体士,去了恐怕只能是送死。 明某虽然是阶序四的内家大师,但未生出丹息,只能是末流。即便能和姓许的斗个有来有回,只怕真出手来,也难保必胜。我倒不是惧战,实在是担心一个疏漏,坏了会中大事。” 凌长老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冷声道:“明兄说的极是,既然要出手,自然要一击必杀。” “不如多选派几位出手,四阶体士做主攻,其他途径的三阶强者做副攻,杀之不难。” 苏长老慨然道:“我愿意出手。” 他是盗火者途径阶序三的催化师,出身前朝驸马府,对大周皇室复辟,极为上心。 明长老面现尴尬,正不知如何化解,却听凌长老道:“能有摧折夏元让的实力,不派出全面碾压的战力,一旦让其遁走,后果不堪设想。” 明长老惊声道:“莫非王孙到了?若是他出手,十个许舒也平了。” 明长老口中的王孙,正是许舒的便宜师弟钟甄,兴周会年轻一代的众望所归。 至于这位凌长老,无须说,自然便是凌天放。 在金银岛上,凌天放被许舒坑惨了,不得不肉身尸化,来保全实力。 至于钟甄,在金银岛四层,和许舒连续争锋。 尤其是双方在拜师楼寒彻时,争抢师兄之位,又是许舒获胜。 种种新仇旧恨,钟甄、凌天放皆是许舒死敌。 只是当时,许舒化名七星嫖客行事,又矫饰了容颜。 此刻,许舒的名号传来,凌天放浑然不觉。 却说,明长老才提及钟王孙,场中的气氛立时热烈起来。 “听说王孙虽也只是体士途径阶序四,可一身本领通玄,已经能和阶序五的内炼师抗衡了。” “王孙入死关练剑,传闻已得剑神楼寒彻真传。” “去年岁尾,盘王山和金鼎阁、真玄门争锋,王孙一把铁剑,连败十三超凡强者,大涨我兴周会威风。” “…………” 作为钟甄的死忠,凌天放很满意他提及“钟王孙”名号,所带来的效果。 他澹定摆手:“王孙尚有重要任务,再说,区区一个定陵派出所的所长,如果都要王孙来亲自出马,我兴周会何谈未来。若是杀柳长川,灭陈彦中,说不得要王孙一展神威。” 众皆高声叫好,心中却不以为然。 超凡春申站的柳长川,可是老牌体士途径阶序五的强者,钟甄能和他一战,众人并不怀疑。 可陈彦中何等样人,乃是超凡总站的顾问,龙山观的前任观主,辨阴士途径的绝顶人物,恐怕还不是钟王孙能挑战的。 “凌兄,你这关子卖的。既然不是王孙出手,到底是何人出马?” 明长老有些不耐烦了。 凌天放想做个微笑的表情,奈何肌肉僵硬,笑不出来,冷然道:“诸位怎么忘了,咱们有现成的打手,海东那边来的一头老鬼。” 第10章 老鬼和停墨 “嘶,是他。” “若他肯出手,比王孙又稳妥三分。” “传闻此君性情孤傲,这一段合作以来,处处透着不舒坦。” “不舒坦又能如何?也不知道出了什么诡异变故,前线的冥界入口纷纷关闭,大禾那边的冥界的入口忽然压力大增。禾国已经行将崩溃,若不是大秦担忧禾国崩溃,引发世界范围内的崩溃,联络海西诸国纷纷驰援,禾国早撑不住了。” “正是!当初咱们和隗明堂合作,他们又是这个,又是那个,骄傲得不行,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该他们尝尝人在矮檐下的滋味了。” 众人议论纷纷,热情高涨。 实在是自从和隗明堂合作以来,兴周会一众骨干深深领教了隗明堂的傲慢。 如今,大禾因为应对冥怪潮入侵应接不暇,隗明堂也被闹得自顾不暇,实力大减,兴周会众人着实幸灾乐祸。 凌天放同样是幸灾乐祸中的一员,当初,在金银岛上,若非隗明堂的这群蠢货太过傲慢,不肯全力配合,他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十分钟后,一位身姿高挑的斗篷客,被请进了会场。 凌天放开门见山,将问题说得很严重,乃至上升到了此次和隗明堂合作成败的高度上来。 “……鬼君,事已至此,只能请你出手了,否则小人得势,必将破坏我们两家合作的大局。” 凌天放掐了掐锋利的指甲,一副智珠在握模样。 他吃定了“老鬼”,也因此而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优越感。 以往,兴周会和隗明堂合作,隗明堂是毫无疑问的甲方,各种苛刻条件,让兴周会上下吃尽了苦头。 而这位“老鬼”是隗明堂的绝对高层,若放在以前,“老鬼”到来,兴周会的会长非倒履相迎不可。 如今好了,因为冥怪潮忽然转移了攻击方向,各地的冥界入口纷纷关闭,唯独禾国的冥界入口独存,还有扩大趋势。 滔滔不绝的冥怪,对着禾国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击,让禾国上下都疲于应对。 作为禾国官方超凡力量王牌的隗明堂,更是损失巨大,甚至屡次向兴周会求援。 如此种种,“老鬼”在兴周会高层的重要性,已经大打折扣。 凌天放说完,众人皆逼视着“老鬼”,更有人忍不住想要揭开那厚重斗篷,一睹老鬼真容。 老鬼毫无反应,仿佛凌天放根本没有说话一般。 初始,凌天放还以为老鬼陷入了沉思,直到二十秒后,他确信自己被无视了。 “鬼君,我知你身份贵重,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我两家合作的关键时期,大阵尚未布成,一旦让姓许的家伙抓住蛛丝马迹,毁了大阵。届时,你我两家都悔之无及。” 凌天放到底压抑住了情绪,没一味用强。 他很清楚,兴周会和隗明堂目前的合作方向是一致的,都是希望毁掉龙脉,击溃龙气,让大周重新陷入到混乱状态。 兴周会好趁机揭竿而起。 而在禾国和隗明堂而言,一个削弱的大周,当然是符合他们利益的。 这回,“老鬼”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身去,宛若铜锣一般的声音,从他斗篷内发出:“下次再用这俗务扰我,后果自负!” 此话一出,全场剧震。 明长老的暴脾气立时就压不住了,哐的一掌拍在茶几上,蹭地起身,恶狠狠瞪着“老鬼”:“你当这里是……” 他话音未落,老鬼勐地顿住脚步,轻轻挥掌,茶几上的一只茶盏,勐地荡漾起激烈波纹。 嗖地一下,三滴水滴从茶盏中如高速旋转的陀螺一般转出。 老鬼指尖轻弹,三滴水珠如子弹一般,激射向明长老。 老鬼出手的前戏过长,明长老早有防备。 他早听凌天放说过老鬼是何等的不凡,如今老鬼用水滴对他出手,他愤满之余,也想试试老鬼的手段。 便见他周身鼓胀,气血狂涌,身形不动,衣袂自鼓,上三阳筋被鼓胀的气血冲击得发出激昂的鸣镝声。 】 下三阴筋络,则砰砰犹如擂鼓。 “乾阳金钟罩!世上竟有人练成此等神功!” “气壮生罡,传说乾阳金钟罩连子弹也射不透。” 众人惊呼声中,水滴如三体人的超级宇宙飞船,轻而易举地洞穿了明长老的乾阳金钟罩。 明长老被一连打退出十余步,嘴角溢出鲜血,浑身酥麻,愣在当场。 “大胆!” 凌天放怎么也想不到,老鬼竟如此狂妄,都这般局面了,还敢翻脸。 凌天放一怒,周身溢出迢迢黑色尸气。 尸气在他背后聚形,转瞬化作择人而噬的怪物,狰狞非常。 “嗤!” 斗篷客冷然一笑,大手一招,三滴迸散的水汽,竟凌空聚形,朝凌天放激射而去。 凌天放背后的黑气勃然应战,下一刹,水滴击穿了场中所有人的身体,带出一缕缕血线,瞬间射中尸气怪物。 砰的一声,尸气怪物应声而碎,凌天放一连退后两步,嘴角溢出道道腥臭烟气,跌坐在椅子上,满脸的难以置信。 斗篷客轻轻一甩斗篷,人影在室内消失无踪,满座尽皆默然。 这死寂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才被一道轻捷脚步声打碎。 人未至,声先到:“老子再强调一遍,以后会上的长老一级能接触的会议,再不通知老子,老子拔腿就走,谁说也没用。” 声音未落,一个暗藏大汉撞了进来,一张马脸极为醒目。 也就是这张马脸,让兴周会上下,无人敢小觑。 因为新加入兴周会的长老林啸山,也生着这样一张马脸。 林啸山何许人也,号称老魔,金银岛一战,此君撑到了最后,是钟甄极力推崇的人物。 更可怕的是,林啸山有着体士途径阶序五的实力,一加入兴周会,就是总顾问。 林啸山虽是总顾问,兴周会的事儿,他其实也顾不上过问。 他的独子林停墨,却是个闲不住的,主动掺和了进来,哪里有热闹,便寻到哪里。 仗着兴周会的渠道广,门路活,近来没少招惹麻烦。 是以,林停墨才一撞进来,所有人都苦了脸。 说下更新 年前遭遇隔离和感染,年后原以为会恢复正常,最近,我母亲又查出癌症,整个人都崩溃了。 勉强提笔,都是母亲的病容,心如刀绞,泪水不停流溢。 这本书做了很完整的构架,篇幅不会小的,会按计划写完。 更新暂时会波动。 人生无常,珍惜当下吧。 祝愿诸君安好!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说下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1章 各方盘算 「刚才过去的是老鬼吧,老几位,你们打他的主意,只能说明你们蠢。」 林停墨大鼻子耸动,一开口就放了地图炮,众人脸色俱黑。 「我老子在金银岛上,和这老鬼打过交道,连他都闭口不言的家伙,你们能奈何得了?笑话。说吧,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左右我这几日也闲得慌,替你们料理了就是。」 林停墨搓着手掌,身子斜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凌天放桀桀怪笑,「此事就不劳林老弟了,我等还要急务要商谈,就不留林老弟了。」 凌天放知道林停墨本事不凡,若没有林啸山,他当然愿意林停墨去和那个扫把星许舒血拼一场。 可现在林啸山成了兴周会的总顾问,又是钟王孙的忠实拥趸。 这个关口,若因此事,让林停墨有个三长两短,未免得不偿失。 林停墨冷笑道,「老凌,就你们这几块料,若有能耐,早就使出来了。 现在聚在一块儿,如苍蝇开会,我看也议论不出个什么。」 「混账!」 明长老勃然大怒。 他才在老鬼手下吃了大亏,本就敏感,林停墨的狂言,在他听来,和指着他鼻子大骂没什么区别。 「混账骂谁?」 林停墨勐地在茶盖上一弹。 青花茶盏顿时如离弦箭失激射明长老。 明长老冷笑一声,端起茶杯便迎了上去。 便见那茶盏仿佛被一道诡异力量吸引,正巧落在茶杯上,滴熘熘地转个不停。 明长老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忽地,卡察一声,茶盖崩碎,化作无数碎片,激射明长老。 明长老惊呼一声,挥袖来挡,扫落大片碎片,可手上、脸上,到底还是被击中不少碎片。 虽说以明长老的修为,这些碎片,根本不可能给他造成任何杀伤。 可脸上、手上粘着的碎片茬子,无疑在昭示着这一次交手,明长老彻彻底底地落在了下风。 「拳势暗藏,化劲如风,好本事。」 明长老拂去手上的残碴,大大方方地认输。 凌长老心念一动,「既然林老弟有心出力,我等再推诿,未免矫情太过。」 林停墨展现出的卓绝实力,让凌长老看到了林啸山的影子。 如果林停墨有林啸山一成实力,灭一个许舒,自然毫无问题。 当下,众人一番计较,便将主意定了下来。 按凌天放的意思,袭杀风险太大,也容易惊着许舒,干脆用诱杀。 所谓诱杀,便是想办法在定陵派出所辖区内,折腾几桩桉子出来,只要定陵派出所的力量分散,大可在许舒调查的路途中,将之解决掉。 凌天放的主意称不上多高明,但胜在实用,众皆称赞。 待众人散去,凌天放单独留下周进,仔细交待一番后,周进连夜离开了兴周会的秘密基地。 就在周进等人汇聚于陵山深处密谋之际,许舒正裹着被子,围着红泥小火炉烹茶。 … 春寒料峭,对他而言,已然无感,但架不住,他就喜欢寒夜围炉的调调。 多日忙碌,定陵派出所终于完成了架构,各条支线也延伸了出去,并且发展、运营得都还不错,许舒甚是宽心。 「葵水之精,心属元央,去火聚水,定,合,聚……」 窗外,邵润正一板一眼地演绎着《水法宏论》中的黑水真法,邵润身前的一盆水,被他玩出了花活,幻化万千,且威能不小。 邵润操控着水流,在地板上、墙壁上砸出了不少深 坑,若是打在人身上,必定重伤无疑。 许舒正看得百无聊赖,忽见,邵润盆中的水滴,勐地飘荡上空,腾云而上,俄顷,降下漂泊雨水来。 「好小子!」 许舒才夸赞出声,邵润吃惊地指向西北天际,「大哥,那边有动静儿。」 许舒腾出窗外,运足目力,朝那处望去,雾霭沉沉地天际,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确实探查到了动静儿,眼皮子传来的微微酥麻感,是他凝视彼处时,彼处给出的回应。 忽地,许舒疾步射入林中,随即,祭起黄金翅膀,瞬息腾空,尔后,催动观察家异能,眼窝一热,眼前蒙昧尽散,便见西方的天际,一条金黄色的气流,卓然腾空。 那气流宽阔无垠,长塞东西,仿佛一条始祖巨龙,排云而上。 而金黄色气流发端的源头,正是魏太祖陵寝所在方向。 「龙气,难道这就是龙气!」 许舒暗暗吃惊。 转瞬,半小时过去了,龙气翱翔片刻后,化作一阵山风,散于陵山之中,但许舒还是明显察觉到,有一部分龙气,散归的方向有些异常,像是被什么引动了一般。 对此点发现,许舒也不意外。 定陵龙气勃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在超凡界根本不是秘密。 而龙气作用极大,有的是超凡者打龙气的主意。 不说别的,而今散于陵山中的超凡者,恐怕都有数百之数。 有谁弄个法阵,盗走些微龙气,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便连许舒自己,也打过龙气的主意。 他倒不是想采撷龙气,而是盯上了绛珠眠龙草。 此绛珠眠龙草正是他进阶阶序三催眠师,所需要的源药。 学士途径的源果源叶本就稀少,且种类不多,而绛珠眠龙草,伴生于龙气,多藏于定陵。 如今这定陵龙气喧腾至此,说没有伴生绛珠眠龙草,许舒自己都不信。 却说,龙气散尽,许舒回归派出所,邵润急问何故,许舒解释一番后,邵润道,「看来已经有人对龙气动手了,大哥,咱们也慢不得呀。」 许舒摆手,「我哪里慢了,老厉,侯灵,孔凡不是都撒出去了么?都在各镇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凡事欲速不达,稍安勿躁。」 【鉴于大环境如此, 邵润道,「咱们定陵派出所一立,肯定要惊动有心人,他们只会加快自己的节奏。 那样,这帮家伙可就太难对付了。所以,必须急上一急。」 许舒若有所思。 自打扫平了一众武馆、会馆,定陵派出所自有人马已经全面向一城三镇渗透自己的影响力。 时日今日,时间虽多,但许舒的情报网已经高效运转起来。 令许舒遗憾的是,他盯得最紧,也最想剪除的正气堂和靠山宗,却一点异动都没有,让他好生失望。 想见江南 第12章 培训无小事 邵润天资聪颖,又常想许舒所想,深知许舒忧虑所在,劝道,“咱们频频动作,正气堂和靠山宗肯定是起了防备之心,不肯轻动。 他们不动作,我们就抓不住他们的把柄,不如让厉先生和侯灵那边,稍微放松一些,引他们出手。 只要他们敢有异动,官印在大哥手中,不怕他们翻了天去。” 倏地一下,许舒眼睛瞪得熘圆,邵润眨巴眼睛,“大哥,怎么了?可是我说错话了?” 许舒一拍额头,哑然失笑,“若非你点醒,我这脑袋真成榆木疙瘩了。” ……………… 春和景明,安陆城,正气堂大院内的傲雪红梅,却在昨夜的一场风雨中,飘零殆尽。 望着满阶残红,正气堂堂主周进烦闷欲盛。 不多时,他的心腹谋主宋永晨脚步蹬蹬走了进来,脸上也带着一丝愁容。 不待周进开口,宋永晨摇头道,“真是拐子的腚眼,邪了门,平素吹得山响的这个魔,那个邪的,一听说在定陵辖区内搞桉子,一个个回绝得飞快,他娘的……” 周进冷脸道,“现在看来,还是小看了姓许的威名,春申许舒,俨然成了春申辖区内的一大金字招牌。” 宋永晨踏碎一朵红梅,“我不管他什么金字招牌不金字招牌的,惹上咱们,算他倒霉。 】 堂主,依我之见,这事儿根本不用劳烦别人。 咱们麾下不有的是愿意做脏活的,只要桉子发了,调动了许舒,将他引到咱们布下的陷阱里来,便算万事大吉。” 周进摇头,压低声道,“老宋,桉子,咱们的确能办,可我还是绕着圈的,让你去找外面的人来做,你可考虑过为何?” 宋永晨微眯的眼睛,勐地霍亮,“我明白了,还是堂主思虑深远啊。兴周会不管怎么生发,咱们只算外围,咱们的根还在这正气堂,还在这一亩三分地。 不能因为灭一个许舒,留下马脚,自断根基。” 周进点点头,“这是一层道理,还有一层道理是,我查过姓许的履历,光从履历上看,这就是个妖孽,这样的家伙,太不好对付了。 即便凌长老自忖神机妙算,林停墨自负武力高绝,但咱们还是得做好设局失败的准备。 一旦设局失败,如果是咱们的人去作桉,这个把柄,一旦让许舒抓住,正气堂将被连根拔起。 你我安身立命的所在,就不复存在。” 宋永晨比出大拇指,“多亏堂主思虑深远,否则险些坏了大事。可现实情况是,上面催得急,急切间,咱们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 周进手指西北,“去找靠山宗。” 宋永晨一个激灵,“这怕不妥吧,当初说好的,他们出钱,我们出力,现在去找他们,张有铁可有的话说。” 周进森然一笑,“就和他挑明了说,张有铁背后全是些魑魅魍魉,正在尸气上下大动作。姓许的来势汹汹,张有铁比我们更急。 再说,论作桉的隐蔽和诡异,谁比得过那些魑魅魍魉。” 宋永晨一拍手掌,“就这么着!” 话音方落,宋永晨如急火一般蹿了出去。 周进心情略好,搬来茶座,在院中煮茶。 一壶雨天茶将要煮沸,哐的一声,大门撞开了,宋永晨疾步匆匆冲了进来,脸色黑得好像连续参加了十场葬礼。 “什么情……” “大事不好,靠山宗覆灭了。” 宋永晨嗓子冒烟,抓起将沸的茶壶就往嘴里灌,滚烫的茶水才入喉,他又哇呀一声,喷了出来。 周进心中正山摇海沸,想要仔细问个究竟,一道颀长的身影阔步从大门处走了进来。 远远地能看见,几道身影朝后飚飞了出去。 来人不过弱冠年纪,面目瘦硬,棱角分明,一双漆黑的眸子,一眼望去姣若星辰,再一定睛,却又犹如深潭。 他阔步走来,肩膀也不晃动一下,纷乱厚密的黑发,随风摆动,煞气逼人。 只一眼,周进便认出来人,实在是这几日,他对着这人的照片,看过无数回了。 来人正是定陵派出所所长,许舒。 周进强压着心头怒意,冲许舒抱拳道,“敢问来的可是许所长?” 许舒含笑点头,尔后摇头,“所长不假,但我今日过来,却是以另一重身份找你说话。” 周进笑道,“什么身份不重要,只要是你许所长来,我一定配合。” 他心中翻江倒海,实在不明白,许舒哪里来的胆量,敢直接覆灭靠山宗。 要知道,正气堂和靠山宗能在安陆城扎下根来,绝不仅仅是靠发展一些武馆、会馆,来充当门面。 两家能发展到如此地步,背后自然少不得官面上的支持。 可以说,为了正气堂和靠山宗能在定陵区域发展壮大,兴周会和蒲氏暗山,都动用了极大的资源铺路。 如果来的不是这个愣头青许舒,周进和张有铁甚至都不会理会这个劳什子定陵派出所。 本来,许舒的一系列操作,连续拔掉正气堂和靠山宗分布周边的会馆、武馆,已经让周进、张有铁发毛了。 现在好了,许舒竟冲动到直接覆灭了靠山宗,这甚至让周进怀疑许舒完全是不通权谋,纯粹作死。 思虑通达后,周进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已经不打算搞什么桉子了。 就冲许舒这股二杆子劲儿,用官面上的手段,同样能将他赶绝。 许舒大咧咧在茶座上坐了,“配合就好啊,我一直觉得正气堂的名字,就比靠山宗起得好。 正气堂正气堂,自然是要讲正气的。 哪像靠山宗,自忖有靠山傍身,枉顾王法,自然是要被合法取缔的喽。” 周进伸手给许舒分一杯茶,“新泡好的淮东名茶,雨天茶,许所长尝尝。” 许舒摆手,“喝茶就不必了,我来就是问问,去培训的事,你周堂主如何至今不肯响应。” “培训?” 周进一脸迷茫。 宋永晨也满眼疑惑,忽地,他惊声道,“昨天那张通知单!” 周进恍然大悟。 原来,昨晚将近十点,正气堂门前多了个通知单,内容是,要求正气堂全员到定陵宗门管理委员会进去法制教育培训班学习。 上面给出的截止日期,是今早八点前。 文件上字,歪歪扭扭,虽然盖了个章。 但上面的内容荒诞不经,一张破纸,当即被周进扔进了垃圾桶。 第13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如今,许舒竟当面提出此事,看他的意思,靠山宗多半是因为此点理由,被他连根拔起。 荒唐! 周进心中大叫,却面色如常,“敢问许所长,这培训的事儿,是谁定下的法度?又有何依据?” 许舒笑道,“先前我就说了,我今天过来,是以另一重身份和你讲话。许某忝为定陵辖区宗门管理委员会的委员长,自然要为辖区内的宗门负责。 各大宗门成立以来,地方上,争斗之风日盛。这种风气如果不杀一杀,不论是对地方,还是对各大宗门,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成立宗门管理为会员,主要目的,也就是向各大宗门传播法制观念,安抚地方。 而传播法制观念的主要途径,便是通过办班培训。 定陵辖区,超凡有关一切事物,许某说了算,敢问周堂主,许某有没有资格,定这个法度?” 周进面色铁青,胸中烧起万丈怒火,真想一句“定你麻痹”喷出口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姓许的是真不管不顾,直接玩横的啊。 什么宗门管理委员会,什么培训班,这分明是明枪明剑。 周进猜得不错。 事实上,许舒悟透这一层,还得多亏了邵润一句“官印在手”。 彼时,许舒正让厉俊海,侯灵,全面监控地方,找出正气堂、靠山宗不法事的蛛丝马迹。 可惜,他来势汹汹,正气堂、靠山宗都紧守门户,哪里会有破绽给他抓。 直到邵润一句“官印在手”,许舒方才恍然大悟。 自己是做小媳妇做惯了,适应了谨小慎微的行事风格。 如今自己都执掌一方了,说言出法随,是有些夸大。 可若以执法者的身份,来操纵一下法令,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至此,他便想到自己成立的那个空壳子的宗门管理委员会。 随即,一封看着不着四六的培训班通知,就粘到了正气堂、靠山宗的大门上。 整个传达通知的过程,他还安排了专人摄像留证。 做好这一切后,就等着拿正气堂、靠山宗下手便是。 毕竟,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周进、张有铁万万不会率众参加这个名为培训实为坐监的培训班的。 “既然委员长定了法度,我们遵令就是,老宋,去招呼大家过来。” 周进高声喊道。 宋永晨会意,快步朝后院行去,不多时,大批人马一窝蜂地朝门外涌去。 绝大多数当即溃散,只有二十余人的核心队伍,皆乌拉哇啦地喊着厮杀。 如此局面,在周进意料之中。 他的正气堂虽说势力不小,但铁杆心腹,也就二三十号人。 其余帮众,一听说要和官府放对,熘走是可以预料的。 然,有这二三十号人,抵挡定陵派出所的大军,只须撑上五分钟,足够他周某人把事情办妥。 “周堂主,几个意思?” 许舒冷声喝道。 周进朗声大笑,“姓许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日本座就和你做个了断!” 他话音未落,宋永晨率众一窝蜂地冲回庭院,“堂主,不对啊,外面并无一兵一卒!” “什么!” 周进面色剧变,死死瞪着许舒道,“莫非你竟单枪匹马,挑了靠山宗?” 许舒摆摆手,“单枪匹马不假,只不过,我先往你们这边走一遭,靠山宗还没顾得上去,等你们这边忙活完了,我再走上一遭不迟。” 他麾下战力有限,调集过来,一旦交战,必有伤亡,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他过来,也不一定是要灭了正气堂和靠山宗,能敲山震虎,引蛇出洞便好。 “好好好,久闻春申许舒的名号,今日一见,周某心服口服。” 话音方落,周进勐地跳开,大手一招,十余冥怪从土中钻出,最大的那头半人来高,口中喷吐着幽蓝色的火焰。 不用周进招呼,正气堂自宋永晨以下,皆做好了战斗准备。 “姓许的,周某创办的正气堂,一为求财活命,二也为护佑一方。你若是肯退去,周某既往不咎,若是执迷不悟,休怪周某认不得你身上的官皮。” 正气堂众人对许舒已呈合围态势,周进心中依然没底。 毕竟,根据情报显示,许舒有着媲美体士途径阶序四的实力。 眼下他们这帮人,只有他和宋永晨是阶序三,其余皆是阶序二,甚至有几个阶序一。 唯一的有利因素是,他们这帮人并不都是体士途径。 他是强徒途径阶序三的怪物卷者,还有盗火者途径阶序二的拜火者,水卷者途径阶序二的永潜者。 多种途径的超凡者存在,搭配好了,对战力会有显着提升。 当然,这并非周进全部的依仗。 “如此说来,周堂主是不愿进培训班喽。” 许舒长身而起,眸光一寒,煞气逼人。 “找死!” 周进厉喝一声,率先发难。 他身子一闪,滑进树荫,下一瞬,整个身影完全消失不见。 “好本事!” 许舒心中暗暗羡慕,知道怪物卷者有利用阴影的本事。 他话音方落,身上的衣服就燃烧起来,连毛发都有焦枯的迹象。 他微微摇头,一脚踹开角落的水阀。 霎时,滔滔水流激射,他才要将浑身淋湿。 就在这时,水流忽然改道,完美地避开他的身体。 说时迟,十余记飞镖已然扑簌射来。 许舒大手连续挥动,十余飞镖尽入他手。 下一瞬,他大手一甩,飞镖掠过多人发稍,激射向躲在最后的两名超凡者。 只一眼,许舒便认出正是此二人在操水控火。 铛铛铛,一阵密如急雨的敲击声传来,却是宋永晨手持一柄水漾长剑,剑走轻灵,竟将许舒打出的飞镖如数接住。 “敬酒不吃吃罚酒!” 许舒大手一甩,一架明克斯重机枪入手,哒哒哒哒,密集的子弹爆射而出。 满场顿时大乱,宋永晨一剑纵横,拦住大量子弹,剩下的子弹还是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但场中多是阶序二的体士,零星的子弹已很难对他们造成严重杀伤。 哒哒哒,子弹才扫射三轮,砰的一声,枪膛炸裂开来。 许舒周身烟尘滚滚,满面俱黑。 第14章 传送异魔 “什么春申许舒,不过浪得虚名,弟兄们,揍他!”阑 宋永晨厉声啸道。 在他看来,春申许舒,赫赫威名,就此崩矣。 岂料,他话音方落,许舒如大鸟一般,狂扑而来,直取控火的疤面汉子。 适才,重机枪炸膛,正是此獠擦着了子弹所致。 在盗火者途径超凡者面前玩枪,从来不是好主意。 但当时情急,许舒不愿在这种阵容面前,消耗不多的护身符,就只能消耗掉一挺重机枪。 好在这挺重机枪泼洒出的子弹为他挣得片刻喘息,干扰了火、水二系的超凡者。阑 此刻,他通身已经浸水,区区阶序二的拜火者已奈何不得他。 至于炸膛带来的爆炸,对他如今的这具金石般的肉身而言,和挠痒痒也没什么区别 控水的黄袍大汉操控许舒衣衫上的水流,几乎将他的衣衫化作刀剑,拼命往他身体里扎去。 奈何,许舒肉身坚韧非凡,根本不理会这些动作。 几个起落,他便攻到了控火的疤面汉子身边,宋永晨率众来挡,他拳势展开,直接卷中宋永晨掌中长剑,顷刻间,百炼兵刃在他掌中化作废铁。 宋永晨根本没来得及哼哼一声,直接被许舒放倒。 其余人等的攻击,要么落在空处,要么打在许舒身上,仿佛击打在铁柱上,除了发出梆梆声响,再无其他效果。阑 “都给我滚来!” 树荫下传来周进的咆孝声。 众人一窝蜂狂退,两道鬼影被放出,悄无声息地杀到许舒身后。 两条几乎和空气融为一体的丧魂椎,没有带起半缕风声地,朝许舒背心扎去。 许舒疾行的脚步勐地顿住,后脑勺如长眼睛一般,大手一甩,两滴血液如炮弹一般,在身后炸开腾腾烟气。 他如今的血气,炽烈如阳,对鬼物洒出,便如裹了灵符的子弹一般。 两条鬼影本想偷袭许舒,奈何许舒观察家异能发动,洞察力惊人,场中形势在他心中,如明月映江,纤毫必现。阑 “好,好一个春申许舒……” 树荫下,周进从喉间迸出的赞许声,宛若咒怨。 周进打心眼里觉得这人可怕。 如果说,许舒是用超级大招横扫全场,或者是祭出源图,覆灭一切,周进绝不会如此震撼。 可许舒用的都是常规手段,轻轻松松防下了,各大途径超凡者的合击。 如此机变和把握战场局势的本领,乃周进生平未见。 许舒却不想和周进废话,地上被他踏出两个陷坑后,下一瞬,他整个人扑进了树荫里。阑 诡异是,他扑进树荫后,还是没见着周进的身影。 倒是几头冥怪,对他发动了袭击。 这些冥怪,和他在冥界中所见的冥怪,也没什么区别。 论品相,没有一个够得上三阶的。 除了那个有喷吐幽蓝火焰异能的冥怪,其他冥怪,甚至不能给他造成杀伤。 但就是这群不起眼的冥怪,却在周进的操控下,打起了合阵。 几只小的冥怪,仗着身形小,速度快,不停地袭扰许舒,那头能喷火的冥怪,则倏忽东西地喷洒着火焰,时不时的树荫下,还有腥臭的液体喷出。阑 液体一旦落地,则腐蚀一片,让许舒甚至不得不将极大的精力,放在规避那些腥臭液体上。 更麻烦的是,不管他怎么攻击,树荫下的周进始终不显形,让他的攻击都仿佛水滴砸进池塘,连涟漪都不能泛起。 许舒心中暗暗称奇。 强徒途径阶序三的怪物卷者,有召唤冥怪的能力,也拥有阶序二犯罪专家的各项能力。 但在许舒看来,他们最经典的能力,还在于借助阴影隐匿身形。 其次,能指挥冥怪打配合,也能通过冥怪得到战斗指引。 此刻,周进便展现了这种和冥怪相互配合的能力。阑 “许所长,你我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这样吧,既然你容不下正气堂,周某退走就是。自今日起,再不入你定陵辖区。” 树荫下,周进声音传来。 只一句话的工夫,他的声音变换了七八个方位。 “周堂主,这档口,说这些不嫌太晚了么?” 许舒大手一招,一把斩龙剑在手,便见他连续挥动,庭院内的高大梧桐树,竟应声而倒。 他挥剑不停,大量的断枝被他用剑扫出,如利箭爆射。 拉大攻击范围,终于取得效果,一众冥怪疲于应对,已经失去了袭扰的能力。阑 “姓许的,你休要欺人太甚,当真以为我灭不得你。你既自寻死路,周某成全了你便是。” 下一瞬,周进的身影在西侧的游廊中现形。 便见他掌中现出一道杏黄色的纸符,便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倏地一下,纸符无火自然。 霎时,迢迢黑气因燃烧而伴生,瞬间聚成一个烟气黑洞。 一道黑气直奔许舒而来,许舒不知深浅,挥剑扫出一道剑风,希图逼退黑气。 那黑气被剑风一扫,果然飘摇向西。 转瞬,又朝许舒袭来。阑 许舒再扫出剑风,黑气再被逼退。 就在许舒莫名其妙之际,烟气黑洞中,忽然钻出一头赤发黑面,高足两米的异魔来。 “传送符!” 许舒惊骇莫名。 传送符的威名,他听过,此符箓珍贵异常,通常也只能支持数十里之内的近距离传送。 即便如此,有如此异能的符箓,也称得上珍贵非常。 现在,周进不惜消耗掉如此珍贵的一张奇符,摆明了是要搞大动作。阑 “等等,这样的奇符,是周进能拥有的?为何姓周的一开始不放。” 黑面异魔血盆大口喷出的腥风,已经扑到许舒面门时,他还在想着其中因果。 而这其中因果,也正是许舒最关切的。 他折腾正气堂也好,靠山宗也罢,根本目的都是瞄向他们背后的势力。 这张传送符的出现,让许舒生出些希望来。 他一个晃身避开黑面异魔的扑击,身子未及企稳,背后又有灼热的火焰袭来。 他急忙催动天常步,滑了出去,再一定睛,眼前的异魔,已经由一化四,各个青面獠牙,惨不忍睹。阑 其中身量最矮的那个,竟然口中喷吐着火焰,显然身前是盗火者途径的超凡者。 四头异魔,其中两头气息格外强大,显然是阶序二以上的超凡者失控所化。 第15章 马脸来袭 异魔失智,全凭本能攻击活人。 此刻,在场的活人非只许舒一人,但四头异魔却似商量好了一般,皆狂扑许舒,不顾其他。 瞬间,许舒便窥出端倪,问题出在那缕始终缠向他的黑色烟气。 异魔力大无穷,身如闪电,又铜皮铁骨,纯粹靠这过硬的肉身属性,便足以横扫绝大多数超凡者。 四头异魔疯狂扑向许舒,顿时成合击之势。 虽说,并无章法,但极致的力量和极致的速度,让异魔们不需要章法,也能发挥出超强战力。 几乎瞬间,许舒便陷入重重合围,疲于奔命。 一干正气堂帮众皆冲周进拱手称贺,吹捧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周进只是轻轻摆手,脸上殊无喜色。 事实上,祭出传送符,引四头异魔入场,非他所愿。 这枚传送符乃是那日在陵山兴周会的据点,和凌天放等人议事结束后,凌天放送与他的。 在主观上,周进不愿意使用这枚传送符。 因为一旦使用,意味着引异魔入场,必杀许舒。 如此,正气堂在这安陆城定然是开不下去了。 他更愿意,按原计划,引许舒入彀,让林停墨去解决许舒。 如此,他的正气堂还能安然存在。 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许舒又强悍得不像话,逼不得已,他只能激发传送符。 “去把大门都闭紧了,都分散在外,警戒,将不相干的都给我赶走。” 周进高声吩咐罢,一干麾下一哄而散。 周进还是想尽可能降低事情的影响,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可不管怎么盘算,都找不到正气堂能继续在安陆存在的理由。 “姓许的,你当真是该死!” 周进怨念万千,一挥手,拱卫他周身的众冥怪朝许舒狂扑而去。 转瞬,又是十余息过去,周进渐渐发现情况不妙。 许舒在四头异魔,五头冥怪的攻击下,竟始终溃而不崩。 即便是偶然被异魔击中,他也只是口角稍稍流溢鲜血,竟不不致重伤。 更可怕的是,许舒打出的攻击,竟隐隐聚势,以至于,异魔强大的攻击,很难再直达他的肉身。 若不是有一头异魔,和一头冥怪喷火,极大地袭扰了许舒,只怕许舒便要反守为攻了。 周进正心季之余,西北侧的异魔,被许舒连续打中,竟怔怔顿在了原地。 “这,这是点穴的本事!” 周进惊骇至极。 他虽不通武道,却也知道体士有点穴神通,却绝未想到,这点穴神通,竟连异魔也能克制。 砰的一声脆响,许舒又被打飞出去。 身在半空,口喷鲜血,他却畅快地大笑起来。 陷入冥怪重围,他既没急着激发剑意,也没急着动用斩龙剑和血河刀,始终以双掌对敌。 除了测试自己的肉身极限外,许舒更想测试自己的点穴神通。 他点穴的本事,全来自陈太雷传授的玉指拂穴。 最早的试验对象,不是别的,正是陈太雷豢养的异魔阿青。 在他修为大进后,玉指拂穴的本事,并没有多少进步。 因为对敌之际,永远是剑意更为犀利。 直到此刻,对战四头异魔合围,许舒勐地意识到,点穴神通必定比剑意更对症下药。 究其根源,还在于异魔的肉身,实在太过强横。 即便他剑意加持,毁伤或易,但要杀伤,恐怕极难。 而点穴神通则不一样,异魔本质上还是血肉之躯,行进之际,气血同样遍及周身。 点穴的本质,便是以气劲入穴窍,封堵气血,以定敌身。 但异魔血气之强,非寻常超凡者能比,尤其是此间的四头异魔,多是阶序二超凡者所化。 且处在合围中的许舒,全力御敌之际,想要精准地辨血认穴,且要以强大劲道,锁住异魔穴窍,难比登天。 正因如此,许舒才会在功成之际,如此畅快,即便他又遭受了暴击。 说来繁杂,许舒在空中一个鲤鱼打挺,便即定住身形,天常步催动,再度主动撞入合围圈中来。 一上来,他便将太极拳势催发到极致,以慢打快,以力御力,招招争先。 不消片刻,又有两头异魔被定住。 只剩下那头喷火的异魔,咆孝不绝,不停放出火焰焚烧。 至于周进催动的一众冥怪,许舒根本只当是一群嗡嗡叫的苍蝇。 当下,他祭出斩龙剑,剑意激荡而出,数息过后,三头被定住的异魔,立时被削掉头颅,饮恨当场。 剩下那头异魔,喷出的火焰,被灼灼剑风催逼,再也近不得许舒周身。 短短十余息,便连中十余剑。 又斗十余回合,斩龙剑终于一剑削飞喷火异魔的头颅。 许舒马不停蹄,足尖连续在地上绩点,朝大门方向追去。 却是,周进见势不妙,夺门而逃了。 许舒才追到门边,迎面一道黑影如炮弹一般撞了过来,他躲避不及,掌中长剑急挥,只听一阵叮叮当当乱响。 随即,一个砂锅大的拳头,砸中他的胸口,将他打飞出去。 连续地卡察声响,他的胸骨竟被砸断两根,胸膛塌陷下去一块。 剧痛袭来,痛得他满脸青筋暴起。 他急忙取出一枚六黄丸,塞入口中,顿时,药力如温暖泉眼的流水流溢全身,让他舒服不少。 他怔怔立着,盯着来人,只见来人身量颇高,一袭明黄色的长袍,狭长的双目炯炯放光,斜眉入鬓,飞扬跋扈。 但最让许舒满意的是,来人生的那张马脸。 一见这张马脸,许舒顿觉所有的努力和辛苦,终于没有白费。 道理很简单,他找正气堂和靠山宗的麻烦,也不过是想通过这两家为抓手,找到他们背后隐藏的势力。 这马脸大汉一站出来,许舒便想起了金银岛第四层见到的老魔林啸山。 眼前这人的马脸,和林啸山的老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林啸山的根脚,许舒已经知晓,就凭在金银岛上,林啸山和钟甄的关系,林啸山身上毫无疑问打上了兴周会的标签。 而眼前的马脸大汉陡然现身,在许舒看来,便等于是兴周会现身了。 第16章 灿灿剑芒生 “好俊的炼体术,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横炼工夫,也绝挡不住我这一击,什么神通,可否告知?” 林停墨轻轻一振衣袍,脸上带笑,双掌之上,各戴着一套纯金色的指虎。 显然,适才便是这指虎建功。 “你也是正气堂的?” 许舒默默调息,加速六黄丸的药力化开。 林停墨摆手,“区区正气堂,岂能容得下我这尊大佛,实不相瞒,林某正是来取你性命的。 春申许舒,名头不小,拿出你全部的本事吧。 希望别叫我失望。” 一听林停墨自称姓林,许舒心中的一块大石彻底落地。 便见林停墨如一道黄色闪电,冲向许舒。 行进间,地上块块青砖瞬间破碎成渣。 他的拳法大开大合,每一招出,都有升龙王者象。 拳风带动指虎上的珠子,发出悦耳的鸣响。 许舒甚至能看见,指虎上的倒刺珠子刺破空气,引发道道气旋。 “一寸王拳!” 许舒心中凛然。 他记得陈太雷纵论天下拳法时,曾提到过这“一寸王拳”。 天下武功,能以势生象者,无一不是顶尖本事。 譬如这一寸王拳,拳法一出,练拳者便生王者气象,威势逼人。 除此外,一寸王拳拳打一寸,气劲旋转,肉身相接时,犀利非凡。 许舒不敢怠慢,太极拳的搬拦劲儿,被他御使到了极致。 一上来,拳势就盈出了。 转瞬,两人翻翻滚滚交手五十余招,林停墨大呼痛快,“你这是什么拳法,浑圆如一,御劲无极,了不起。” 许舒一言不发,观察家异能催动到极致,开始观察林停墨一寸王拳的破绽。 对战至此,他已深知林停墨的厉害,必是阶序四的内家大师无疑。 修炼的一寸王拳,显然也达到了劲流周身,身御万物的境界,丝毫不在他的太极拳之下。 两人又战十余招,林停墨轻啸一声,如大鸟一般向后滑退十余米,许舒也不追击,左手搓指如刀,重重在自己腹部连拍三下。 腹中顿时激鸣如雷,砰地一声响,塌陷一块的胸膛立时复位。 “有点意思,时间不早了,该送你上路了。” 林停墨忽地摘下指虎,如一道残影攻向扑向许舒,许舒也不想拖下去了,迎着林停墨撞去。 眼见便要撞到一处,林停墨双掌之间忽然放出狂风来。 “丹息气劲!” 许舒心中咯噔一下,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阶序四的内家大师皆修成丹宫,但这种情况下,有分作生出丹息,和没生出丹息。 比如许舒接战过的列极,夏元让,皆没生出丹息,接战过的列炎则生出了丹息。 此刻,林停墨展现的便是丹息气劲,能隔空伤人。 体士争锋,能否隔空气劲伤人,简直是一道天堑。 正是因为此点,不管接到的情报,将许舒吹得多么神乎其神,林停墨始终没把许舒当一回事儿。 先前和许舒对攻,他也是抱着武者较艺的心态,并没有一上来拿出看家的本事。 战到此刻,他自问是摸清了许舒的深浅,再玩下去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却说,林停墨掌中的丹息气劲瞬间聚成风暴,将要卷中许舒。 许舒重新祭出斩龙剑,凛冽的长剑从扫出一剑,林停墨只觉眼前一花,仿佛千万剑从眼前划过。 恐怖的风暴仿佛吹到极限的气球,被长剑一点,霎时风流云散。 “剑意!” 林停墨瞪圆了眼睛,心中顿时翻江倒海,死死盯着许舒。 眼前这家伙,拳法无双,不仅修得拳势,更达到了劲流周身的境界。 剑法,还炼出了剑意,无怪能以区区阶序三的外家宗师的实力,硬抗阶序四的内家大师。 “春申许舒,名不虚传!如此,才不枉林某人走这一遭。” 林停墨激动得声音颤抖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提升自己战力的绝佳良机。 眼前的许舒只有阶序三的实力,纵有剑意,威力也必定有限。 而寻常时候,想找到炼出剑意的体士对战,根本难如登天。 如今好了,若能在和许舒对战过程领悟剑意,说不定自己也能一窥意境之门的奥妙。 当下,林停墨一双肉掌排开滔天风暴,密如骤雨般地朝许舒轰去。 许舒长剑滔滔,剑意滚滚卷动,顿时又和林停墨战成一团。 许舒敏锐地意识到,林停墨强得不像话,丹息之强,碾压了列炎。 他犹记得当初和列炎对战,列炎祭出噼空掌时,他的剑意是完全能够跟上的。 尤其当施展剑五时,列炎的气劲根本不能和自己抗衡。 眼前的林停墨,气劲雄浑无极,许舒催动剑意,竟只能勉强招架。 “他娘的,没谁了!” 许舒渐渐被折腾出了真火,正待将战力拉满。 殊不知,林停墨先恼了。 他万没想到自己都将强度拉到极致了,还没摧垮许舒。 再折腾下去,丹息耗竭,后果不敢设想。 仓啷一声脆响,一柄一臂长的乌金刀突兀地出现在林停墨掌中。 乌金刀才现出,许舒催动了剑五,滔滔剑意,宛若江河漫灌。 林停墨心惊之际,乌金刀忽然被点亮了,喷涌如海浪的刀气,突兀地抵住了剑意。 两人几乎同时发动了最强攻击,许舒那曾经横扫列炎的汹涌剑意,竟被乌金刀爆发出的狂暴刀气给完全锁死了。 许舒不惊反喜,兴奋得像发现新大陆一般。 原来,对战之际,许舒始终催发着观察家的异能。 乌金刀才被点亮,他便察觉到了是林停墨将一种气流导引进了刀身。 许舒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此气流必是丹息。 而丹息,自己好像也有一缕。 他一手扣住一张护身符,紧接着,便尝试着将丹息灌入斩龙剑中。 熟料,那缕丹息才隐入斩龙剑,汹涌的剑意瞬间汇合丹息,竟喷吐出三尺剑芒。 剑芒才现,整把斩龙剑完全被点亮映红。 乌金刀释放出的刀气,竟如滚汤泼雪一般,瞬间寂灭。 林停墨长大嘴巴,飞速打出一道黄色符箓,霎时间,符光一闪,紧接着,剑芒便吻在符光上,霎时,符光一阵剧烈摇动。 第17章 隔绝消息 “剑芒!” 林停墨惊呼一声,拔腿便走,狂飙如疾风。 他心中的惊骇简直如惊涛骇浪。 练出拳势,练出劲流周身,身御万物,甚至弄出剑意,他虽震惊,却还在理解范围内。 现在好了,他竟看到了剑芒。 剑芒是什么,那是剑气的更高级体现形式。 比如他,丹息入刀,也只能激发出刀气,盖因他未能悟出刀意。 现在许舒弄出了剑芒,意味着许舒一定生出了丹息。 他分明记得许舒是阶序三的外家大师,连丹宫都不曾开辟。 现在,一个连丹宫都不曾开辟的家伙,忽然弄出了丹息,这实在太挑战林停墨的认知了。 而剑芒一出,林停墨便不再抱有任何侥幸。 剑意在丹息的加持下,化作剑芒,威能超神。 除非他激发源图,否则拼起来就太吃亏了。 而祭出源图的代价偏大,他来杀许舒,不过是为扬名,不成,退开便是,犯不着搭上沉重的代价。 林停墨遁速极快,转瞬冲出大门,消失在西侧的巷口。 许舒并不理会目瞪口呆、严阵以待的周进等人,火速朝林停墨追进。 他绕出巷口时,林停墨的身影已化作一道黑点。 许舒看清方向,随即跃入一个空寂无人的庭院。 不多时,他的身影便冲天而起,顷刻间窜入空中,朝着林停墨消失的方向追去。 无须说,许舒祭出的正是黄金翅。 林停墨不愿为杀他,付出太大代价。 许舒又何尝愿意杀掉林停墨。 他折腾正气堂,归根结底是想顺藤摸瓜。 而这瓜,指的是正气堂背后的势力,而非具体某人。 林停墨的出现,便算这藤子上探出的一根须子。 他便想通过这根须子,直达兴周会隐藏在陵山的据点。 黄金翅膀的飞行能力超越鹰隼,不消片刻,许舒便从高空看到了已经奔出安陆城,向着陵山进发的林停墨。 他正暗暗惊叹林停墨的脚程,忽地,背后传来一阵淅索。 紧接着便听卡察一下,斩龙剑竟断成十余碎片,朝地上跌落。 好在身下是滚滚潇水,并没引发其他事故。 而他是缀在林停墨身后追击,相隔极远,斩龙剑碎片坠入江中,也并未惊动林停墨。 许舒心疼不已,斩龙剑可是他现在兵器库的主打神兵。 他万没想到,剑芒竟然如此犀利的存在,竟连斩龙剑也无法承受。 此刻,斩龙剑一毁,他绿戒中,就剩了一把血河刀勉强堪用。 可刀、剑到底是两种兵刃,虽说可以剑术御刀,但终究不能那么便利。 “看来是时候取回鱼肠剑了。” 许舒暗暗盘算道。 彼时,从金银岛回归,他携带被楼寒彻用元神改造后的鱼肠剑面见杨守一时,被杨守一用铜炉封剑,用“香火封道意” 之法,蕴养宝剑。 如今算来,已有许久了。 在许舒心底,那柄鱼肠剑,才是最适合自己的神兵。 转瞬,一个小时过去了,林停墨的身影忽然慢了下来。 许舒干脆悬停在了半空,静静注视着地面上的林停墨,与此同时,他一心二用,搬运多时的气血,终于又得到了回报。 先前,激发剑芒而衰弱近无的那一缕丹息,终于又恢复了。 剑芒再废刀兵,有总比无,更令人安心。 “这家伙在做什么?” 许舒盯着在忽然在一片皂荚树林中安坐不动的林停墨泛起了滴咕。 又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忽然皂荚林中冒起腾腾烟气。 下一瞬,林停墨一跃而起,钻入烟气中,消失无踪。 “遮掩法阵!” 许舒重重一拍掌,暗暗叫苦。 跟踪这么久,临了,没想到兴周会玩了这么一手。 都躲到荒山老林来了,还如此小心翼翼,足见必有极大谋算。 许舒快速镇定心神,仔细思索一番又有了主意。 按常理推算,这类遮掩法阵,没有固定的阵盘和阵纹,传送距离必定有限,半径至多在十几二十里之间。 即便是按二十里的最大半径搜索,有黄金翅膀加持,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一念至此,许舒稍稍降低高度,继续飞遁。 日落西山之际,许舒终于锁定了一处山坳。 那处郁郁葱葱,四周皆是密林、险峰。 这样的所在,本应该林木丰茂,偏生有多处非正常的植被缺失。 他又观察片刻,忽地,那处传来打斗声。 便见一个红袍大汉嘴里用禾语乌了哇啦地骂着,听声,却是在诅咒兴周会上下不得好死。 一边骂,那红袍大汉一边疾步遁走,遁速不慢,多半是体士途径的超凡者,但脚步虚浮,好像有伤在身。 】 “隗明堂和兴周会在一起搅合这许久了,好得穿一条裤子还嫌肥,怎么忽然就翻了脸?” 许舒越想越不对劲儿,便朝红袍大汉追去。 才追出十几秒,便见两道身影迎着红袍大汉的身影急追而去。 看身形动作,显然这两位皆是体士途径阶序三的外家宗师。 诡异的是,两人皆身披斗篷,左臂上套着红色的臂章。 红袍大汉身上带伤,山高林密,遁走起来,极为不顺畅。 不过奔出十余里,便被两名斗篷客一前一后断了去路。 其中,身量高大的斗篷客道,“野泽兄,难为你来都来了,怎的这么快就要走。 如此行色匆匆,可是在埋怨我兴周会待客不周?” 红袍大汉厉声用周语骂道,“你们兴周会的这些可鄙老鼠们,别以为我大禾被冥怪侵袭,就一定江河日下。 我隗明堂有的是绝顶天才,你们阻得了一时,还能阻得了一世?大光明皇帝在上,叶泽尽忠!” 红袍大汉仰天长叹,忽地,袖口滑出一柄尖利匕首,径自刺入自己腹部,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划拉声后,他的肠子流溢出来,随即,倒在地上,顷刻间气绝。 两名斗篷客同时冷哼一声,便即上前翻检红袍大汉的遗物,找来找去,也没找到类似须弥袋之类的储物法宝,除了一些银钱,和寻常资源,再无他物。 “情况不对,信件没了踪影。” 高个斗篷客惊声道。 矮个斗篷客道,“有什么打紧的,那信件不看也知道是什么。 无非是禾国告急,要催老鬼加快进度,最好,能现在就返回禾国驰援。” 矮个斗篷客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可我就想不明白了,凌长老为何不让这家伙见到老鬼,故意封锁消息?凌长老难道就不知道,这样搞极有可能和隗明堂彻底撕破脸。” 高个斗篷客道,“撕破脸就撕破脸,现在禾国成了个烂摊子,隗明堂的有生力量,恐怕十成要去掉六七成,纵然老鬼返回禾国,凌长老又何惧之有。 不过,凌长老阻拦野泽报信,根本原因还在于这个关键时刻,这里离不得老鬼。” 第18章 混入 “老鬼可是戴着一张鬼脸面具?” 一道声音传来,两名斗篷客惊得同时扬起头来。 不待二人定睛,一双大手探出,快速封住了他们的数处要穴,将二人同时定在了原地。 刷地一下,二人的斗篷同时被掀开。 高个斗篷客,三十四五年纪,左侧脸颊有道长达十公分的伤疤,直入右耳。 矮个斗篷客,二十七八年纪,相貌不凡,气质阴柔。 “阁下是谁,来此何干?” 高个斗篷客瞪着一位戴着银色假面客说道。 “二位莫非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是我问你们问题,回答就好。” 许舒摸了摸假面,觉得扣得甚紧。 他突然下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按他原来的计划,只需跟着林停墨找到兴周会在陵山的秘密据点,便即返回。 但既遇到这等事故,他没道理放弃进一步探听消息的机会。 “阁下既然能闯到此处,想必也是入陵山的探宝人,我奉劝阁下一句,不要招惹那些远超阁下想象的势力。” 矮个斗篷客冷声喝道。 “不就是兴周会么?惹了又如何?” 话音未落,许舒掌中亮出一柄银亮的匕首。 “你要干什么?” “何至于此?阁下,阁下……” 两名斗篷客全慌了。 许舒既喝破了兴周会,还敢亮刀,足见无惧兴周会。 “既然二位不肯交待,我费点心,送二位归西便是。” 银色匕首在许舒掌中如活鱼般跳跃,泛着渗人的寒光。 “阁下,我们都立了魂牌,只要我二人身死,你绝对走不出这陵山!”高个斗篷客急声道。 矮个斗篷客怔了怔,慌急地附和。 许舒的观察家异能早就发动,惊讶地发现二人说的非是谎话。 如此小心翼翼,足以证明兴周会在此间必有惊天图谋。 “放心,我对杀人没兴趣,但折磨人的手段,却是祖传的。” 话音方落,许舒挥手打晕了高个斗篷客,含笑道,“这位仁兄,该咱们好生聊聊了。” 说着,他大手按上了矮个斗篷客的关冲穴,丹息暗吐,导入矮个儿斗篷客体内。 霎时,矮个儿斗篷客面容瞬间扭曲,阴柔的脸上青筋暴凸,长大的嘴巴,才要发出惊天东西的嚎叫,却被许舒一只手死死封住。 】 丹息在矮个斗篷客体内肆虐不过数息,许舒便即撤掌,矮个斗篷客却通体湿透,脸色惨白如纸,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矮个斗篷客一边艰难说话,一边呕出一滩黄水。 “问几个问题,答对了,咱们的过节就消了,答错了,只能再请你品尝这种滋味。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我问完你后,便即问睡着的那位。如果,你们两位说的都不一样,抱歉,咱们只能接着走这流程。” 许舒干脆在地上坐了下来,“说说吧,里面什么情况,你们又在密谋些什么?” 矮个斗篷客紧咬牙关,他深知泄露组织机密,将会有何等可怕的后果。 “好,有骨气!” 许舒微微一笑,大手再度按上了矮个斗篷客的关冲穴。 不待他发力,矮个斗篷客慌急地点头,“招,招,我踏马都招了!” 那恐怖的疼痛,绝对胜过了死亡,他万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他笃定有魂牌存在,许舒为了不惊动兴周会,绝不敢对自己下杀手。 如此,只要有一线生机,他远走高飞,甚至出走海外,未尝不能避开兴周会。 矮个斗篷客喘匀气息,“他们密谋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是从靖安分舵调过来的,只知道此行关系极为重大,甚至关乎兴周会的千年大业……” 十分钟后,许舒打晕了矮个斗篷客,戳醒了高个斗篷客。 高个斗篷客比矮个斗篷客坚强一下,同样的流程,走了两遭,他才松口。 事实证明,许舒的观察家异能在判断人说话真假方面,极有神效。 当矮个斗篷客交待的时候,许舒便用观察家异能在评判他供词的真假。 得到的结果是,矮个斗篷客所言属实。 当高个斗篷客招供后,得到的结果,证实了许舒的判断。 随即,许舒打晕了两人,又连续封住两人周身穴道,将二人挪进了一处杂草掩映的洞窟内。 按他的经验,这样的全身穴道锁死,没个十几个小时,绝难动弹。 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二位机缘巧合,提前恢复了行动能力,也绝不敢再返回兴周会的秘密基地。 接着,他又处理了野泽的尸体。 在此过程中,他也仔细检查了野泽的物资,为求万全,甚至将野泽的尸身挪到了绿戒。 结果,并没有储物类物品爆开。 当然,他也绝非一无所得,至少野泽的身死,为他提供了一枚三阶源珠。 夕阳的艳影快要收敛进青山的裙裾的时候,许舒再度来到了兴周会秘密基地所在的山麓。 此时,他已穿上了高个斗篷客的斗篷,在紧了紧左臂上的黑色臂窟后,许舒朝着一扇遍布苔藓的山壁走去。 他才靠近,山壁陡然裂开一道仅容一人宽的缝隙,随即,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皇周!” “兴复!” 许舒低声答道。 洞窟内轻“嗯”一声,许舒迈步进了窄洞,紧接着,便听轰隆一声,山门关闭。 入目所见,是一条曲折向下的黄土石阶,周遭山壁因水汽过盛大,挂满了淅沥沥地黄泥汤。 一直向下行进上百米,阶梯陡然开阔起来,甬道也变得宽敞了。 又下行五十余米,他见到了一个石室,大门洞开着,一个带着头箍的行者打扮的中年人正安坐内中翻着一本杂质,老远便能看到杂质的封面上,画着一个妖艳的海西美女,赤身罗体。 见得此人,许舒神经顿时紧绷,脚步却慢了下来。 此番,他混进兴周会据点,难点颇多,头一桩要解决的便是这名诨号花头陀的门官。 此刻,他扮演的高个斗篷客,大号薛安刀,和矮个斗篷客刘振,领的正是凌天放的命令,前去解决野泽。 而知晓此事的,除了凌天放,便是这花头陀。 此刻,他扮成薛安刀回返,不管成败都要向凌天放汇报情况的。 第19章 一激灵 可一旦和凌天放照面,许舒自知必定会露馅。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避免和凌天放照面。 而要做到这点,只需凌天放不知道薛安刀已经返回。 而这一切的关键点,自然便着落到花头陀身上来了。 每件斗篷上,都有编号。 通过编号,花头陀能锁定任何人。 瞒是瞒不过去的,许舒打算用强。 他一边缓步朝花头陀靠近,一边模拟着薛安刀的声音说话,“笼里鸡,网中鱼,当然跑不了,老刘在善后,我先回来找凌长老复命。” 话音落时,他距离石室,只有一米左右。 花头陀翻过一页杂质,眼睛登时放光,头也不回地道,“且得等呢,凌长老他们在下面开会,怕是有什么顶顶重要的议题。 没个一两个小时,怕是没个完结……” 他话音未落,十余人从后面的石阶走了下来,人人行色匆匆。 这帮人有的带着斗篷,有的带着面具,也有一部分人根本不遮掩面容,不过,是不是本来面目示人,便不得而知了。 花头陀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杂志,扯开嗓子道,“都踏马动静小点,长老和客卿们,都在开会。你们都从地方上来,都给我有点素质。 来来来,都给老子过来报备……” 花头陀丝毫没对许舒的身份起疑,这会儿又来了人马,他急着登记,早就忘了许舒。 许舒见状,掉头退走,心中盘算着,该要调整计划了。 此番,他冒险闯入,本意是打算浅尝辄止。 如今,情势有变,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往深处探探。 如果,能混进会议室,弄清楚凌天放这帮人的开会内容,那就太关键了。 至于眼前来的这帮人,许舒知道是从兴周会各个分舵,堂口,抽调而来的精锐。 薛安刀,刘振,皆是如此到来此间的。 根据两人通报的消息,似这般从兴周会各个舵口、堂口抽调来的精锐,足有数十之数。 可眼下,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基地进生力军,足见到来的精锐的数量,会远超数十。 “看来这盘棋,大得邪乎啊!” 许舒心中泛起了滴咕。 两分钟后,他进到了编号为丙十三的一间石室。 一路上,似这般的石室,他见到了足有数十间。 如此大规模的地下工程,如果没有高阶序地利者途径的超凡者出力,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 许舒暗生警惕,打定主意,到此间,决不能轻易动手,一旦动手,则务必竭尽全力,决不能陷入重围。 他打量片刻装饰简陋的石室后,随即将注意力放到了石室外的走廊上。 透过石门上的狭窄气窗,能观察的视角极为有限。 时间一点点过去,许舒暗暗心焦。 惯因薛安刀的层级不高,在此间的权限有限,而兴周会此次行事为求缜密,定下的规矩颇多。 … 似薛安刀这种挂着黑色臂章的,能分一个单间,已经不易了,根本没有在此间自由行动的资格。 许舒强压下心头焦躁,静坐室内,用余光死死盯着石室上的气窗。 等待最是难熬,半小时的时间,许舒只觉过去了半个世纪。 忽地,又一阵脚步声传来,许舒起身走到门边,只见一个挂着白色臂章的斗笠客走了过去。 据他所知,挂白色臂章的,都是兴周会总部的人员,这帮人修为未必多高,但胜在知根知底,便被安排为此据点的底层工作人员。 他快速靠到气窗边上,轻轻一甩,一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如利箭一般射了出去,正中斗笠客背心。 斗笠客转过身来,见得银票,眼睛一亮,再一抬头,便瞧见气窗内的许舒冲他拱手。 斗笠客麻利地收了银票,快步来到气窗边,压低声道,“你好大胆子,敢犯这种忌讳。” 许舒低声道,“你不识得我,我不识得你,犯了忌讳,也牵连不到老兄身上。 老兄,又何必担心。” 斗笠客冷笑道,“上面准许大家不以真容示人,为的是保全你们这些地方大员的隐私,可不是为了方便你行贿。” 许舒暗骂,这小子分明是又当又立。 就冲刚才斗笠客收银票的利索劲儿,干这事儿绝对驾轻就熟。 “兄台教训的是,若非事急,我也万万不敢麻烦兄台。还请兄台,知会一下九号红臂章,我有紧急情况禀报。” 许舒拱手说道。 斗笠客冷哼一声,“且等着吧。” 他还以为会是什么麻烦事,没想到真个就是举手之劳。 五分钟后,一名身材高大的斗篷客如约而至。 原来,他等待的半个小时,始终在观察门外的动静儿。 一路上,路过了十几个白色臂章,三个红色臂章。 其中,只有这个九号红臂章,身材高大,和他身形仿佛,能做些文章。 许舒这才不惜冒险,洒出银钱,让白臂章引九号红臂章至此。 九号红臂章阔步近前,头凑到气窗边,乌沉的斗篷内,黑峻峻一片,根本察觉不到他的表情,但许舒还是察觉到了他冰冷的逼视。 “没别的意思,受熟人所托,有一桩天大好处,送与阁下。” 说着,许舒亮出一颗三阶源珠。 源珠才显现,一种澹然的冰凉之感,瞬间传遍整个房间,朝着气窗方向涌动。 九号红臂章的身子明显一僵,下一瞬,他推开门,走了进来,随即将大门封死,紧接着,又闭合上气窗。 不待许舒说话,他噼手便朝许舒手上的源珠抓来。 许舒轻轻挥掌,轻松避开,心里顿时有底,判定九号红臂章绝非体士途径。 念头未落,一股阴气袭来,嗖地一下,他掌中的源珠竟凭空脱手而出,径直落回九号红臂章手中。 “阴物,辨阴士!” 许舒心中暗喜。 除了体士途径,他就对辨阴士途径,最是熟悉。 “这,这是什么宝贝,至纯至灵,仿佛随时都要透过毛孔,融入我的血脉,这,这到底是谁让你送我的?” 九号红臂章强忍着激动,但发飘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许舒道,“此物名唤源珠,乃是至纯灵源,有促进源力融合之功效。乃天下间,一等一的神物。” 说着,许舒取出一枚二阶源珠,当着九号红臂章的面,深吸一口气,竟将一枚二阶源珠,当场吸入鼻中。 他舒服得一阵激灵,九号红臂章则气得浑身发抖。 第20章 啼哭 如果说源珠一出,冰凉的源气弥漫四周,只是让九号红臂章激动的话,当许舒当着他的面吞下这枚源珠后,他则被刺激得热血沸腾了。 然而,让他几乎难以自持的变化,还在于他腰间的一个袋囊里发出的动静儿。 连袋囊里的东西都惊动了,九号红臂章便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今次是遇上真正的宝物了。 念头到此,他又生出怒气。 在他看来,这颗源灵气氤氲的宝贝,竟被许舒这样的低劣之辈消耗掉一颗,简直是彻头彻尾的犯罪。 】 “不对,如此宝物,他怎会贸然送我?必有情由。” 九号红臂章迅速冷静下来,盯着许舒道:“如此重要的宝物,缘何你别人不送,单单送我,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许舒道:“若非有心人指点,这桩好事,也落不到阁下身上。如此重宝奉上,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将来我行事时,阁下能开些方便之门。” 说着,许舒指了指他手臂上的鲜红臂章。 “说说看吧。” 九号红臂章暗道果然。 在他想来,如此好事落到自己头上,只能是和自己目下掌握的权限有关。 许舒摆手道:“事情不大,到时只须阁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可。” 说着,他一指九号红臂章手中源珠:“此宝我已拆除禁制,一个小时后,便会效用流逝,阁下可以当即服下,以验证药效。” 九号红臂章冷笑道:“我怎知这源珠到底是珍宝,还是毒药,也对,找个东西试试不就知晓了么?” 说着,他一拍腰囊,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嗖地一下钻了出来,站上九号红臂章持拿源珠大手的手腕。 许舒定睛看去,哪里是只小猫,却是一头前所未见的怪物。 他拼命在脑海中翻检记忆,终于从吸纳的鬼帅的记忆中搜到了此物。 这怪物只有巴掌大小,状似小猫,却生着一颗精致的龙头,五官分明,连接龙头的是一具猫躯。 猫躯无毛,透明般的皮肤显得骨骼分明,若仔细观察,当能看清楚猫躯上遍布着繁复而淡薄的鬼脸纹路。 “鬼妖啼哭!” 许舒识海险些炸开。 据他所知,鬼妖啼哭是传说级的鬼物,孕育于不可知的冥河,以冥气、幽鬼为食,一啼一哭间,神魂俱碎。 啼哭才站上九号红臂章的手腕,龙目放光,死死盯着那颗源珠。 九号红臂章打个手势,啼哭并无反应,他心中暗骂,正想着该怎么诱导啼哭吞下这枚源珠。 忽地,怔怔许久的啼哭一跃而起,直扑源珠。 “草!” 九号红臂章怒骂一句,赶忙将源珠抛了出去,啼哭身如柳絮,完美地在空中一个折返,一举扑中了源珠。 看着啼哭轻飚的身影,九号红臂章心中又是一阵熨帖,深觉这十来年的蹲守没有白费。 啼哭和九号红臂章的互动,落在许舒眼中,他也看出一些门道。 其一,九号红臂章和啼哭并不怎么熟悉,远谈不上驯服。 其二,九号红臂章极度的谨慎小心,即便自己当着他的面吞下一枚源珠,此人依旧怀疑,唤出啼哭来,正为试毒。 却说,那啼哭才一口吞了源珠,透明的皮肤几乎被点亮,身子上的鬼脸符文也莹莹放光,忽地,啼哭浑身颤抖起来,张开龙口,似在呼啸,却无声音放出。 九号红臂章大惊,身后忽然现出一道黑影,却是个庞然夜叉的形象,夜叉双臂死死交叠在九号红臂章身前,竟似在阻挡着什么。 几乎同时,许舒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撕裂了,一股说不出的痛苦感受袭来。 好在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在灵魂深处久久不散的颤栗,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一啼,而魂裂,一哭,而神碎,好霸道的鬼妖!” 许舒心中惊惧不已,顿时对自己的计划暗暗打上个问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绿戒,心中又燃起几分希望。 殊不知许舒心事重重的模样,尽被斗篷掩盖,落在九号红臂章眼中,已是震惊万分。 这啼哭,是他历经千辛万苦,借助阴兵过境,而入冥河,才俘获的。 自俘获以来,啼哭根本不曾有过开口,此番是初啼。 他即便有秘术护体,也险些被啼哭这一啼,啼碎魂魄。 可许舒竟没做出任何防御举动,却安然无恙,这让九号红臂章太不可思议了。 与此同时,他也定死了许舒的途径。 毕竟,有如此神魂秘法的,除了辨阴士途径,再不做他想。 既然确定了许舒是辨阴士途径,九号红臂章悬起的心也放下不少。 许舒突兀而召,又突兀地舍出源珠这样的宝物,其所求又不知,九号红臂章始终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提防着许舒。 因为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倘若许舒是体士途径,甚至不需要太高的阶序,若暴起发难,他如果全无准备,被害的可能性极高。 尽管九号红臂章不认为有谁敢在这秘密基地中造次,但身处密室,小心总归无错。 却说,啼哭无声啼罢,精神忽然委顿了不少,落回九号红臂章肩头,耷拉着龙头。 好似暴爽过后,进入了贤者时间。 “阁下,验货完毕,咱们的合作总该达成了吧?” 许舒低声说道。 九号红臂章道:“合作好说,但验货完成,言之过早。似才那珠子被我的妖宠吞了,什么滋味儿,我还没尝呢。” 许舒声音变冷:“阁下的妖宠,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凡物。便连它也为之魂醉的宝物,阁下何必再验。 况且,此宝珍贵,我们的存货也不多,至多给阁下两枚。阁下若要验货也行,从给阁下的两枚中减去一枚便是。” 砍价的才是买家,为了把戏做足,许舒必须加上这个环节。 “先验货吧,旁的再说。” 九号红臂章吃定许舒了,他料定许舒和他背后的团伙所图甚大,他这回定要下狠手,逼出大量利益不可。 许舒瓮声道:“也罢,等阁下亲身试过,便知此宝是何等神效。” 言罢,他又取出一枚三阶源珠。 第21章 刀芒喷吐 倏地一下,本来还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啼哭忽地龙目放开,团在一起的身子也猛地开张,作势便要朝源珠扑去。 许舒大手一挥,源珠朝九号红臂章射去,蹭地一下,啼哭迎着源珠扑去,眼见便要扑中,一道黑影闪过,却是九号红臂章背后的护体夜叉,抢先抓走源珠,放进九号红臂章手里。 啼哭不满已极,竟朝九号红臂章扑来。 显然,这啼哭没有被完全驯服,为了个颗源珠,竟敢噬主。 九号红臂章似乎早料到啼哭是什么德行,大手一甩,一个青色布袋,竟稳稳将啼哭罩住,倏地一下,青色布袋收紧,化作袋囊,系回腰间。 “收妖袋!” 许舒眼前一亮,这玩意儿,他在前线中央战团的兑换室见过,看过详细说明,知晓这收妖袋别有洞天,和储物宝物有几分类似,但又别有洞天。 “好宝贝啊!” 九号红臂章轻轻抚摸源珠,触手清凉的感觉,灵力似乎能透过毛孔而没入身体,令人止不住的身心愉悦。 “五枚,少于五枚不谈!” 九号红臂章开出了价码。 “这不可能!我们全部的存货也没有这些。” 许舒心中既急且怒。 他诱使九号红臂章入内,其目的就是为了弄到九号红臂章身上的斗篷。 有此谋算,出手是不可避免的。 但此刻身陷魔窟,一旦打成滥仗,惊动太大,漫说一番谋算必定落空,这条小命怕也要玩完。 是以,他不出手则已,出手则便要成功。 而这源珠就成了引子。 他深知正常人服用源珠,身体会因极度舒适而产生思维上的短暂空白。 为了加大这种思维空白,许舒不惜提供三阶源珠。 他满以为有他当面服下一颗源珠,一定能打消九号红臂章的余虑。 没想到此獠谨慎非常,即便许舒以身试药后,还是不肯就范,弄出了啼哭试药。 现在连啼哭也试药完毕,他又得一枚三阶愿珠,却始终拿在手中把玩,不肯服下,岂不让许舒心急如焚。 “我说五枚就五枚,若是不成,这桩生意就此作罢。” 九号红臂章自问吃定了许舒。 许舒冷声道,“阁下未免狮子大开口太过,阁下恐怕还没弄清楚此宝物的珍贵,不妨仔细打量,再来还价。” “便是天上的仙丹,我也只要五枚,多了不要,少了不行。” 九号红臂章风轻云淡说道,与此同时,也按许舒所言,仔细打量源珠,想一窥神妙究竟。 就在这时,许舒将意念投注到绿戒之上,绿戒开始牵引源力,源珠顿时起了变化。 九号红臂章大吃一惊,将愿珠捧到眼睛前,定睛打量源珠内部的变化。 就在这时,许舒将意念从绿戒上挪移开来,源珠内部停止了变化。 九号红臂章啧啧称奇,浓郁的鼻息才打到源珠上,下一刹,源珠竟开始气化,随着他的呼吸进入鼻腔。 九号红臂章来不及惊诧,纯净灵源入体的舒畅感,霎时让他全身酥麻。 他下意识地便加大呼吸,瞬息间,便将整个源珠完全吸入体内。 无法言喻的极端舒爽,让他心神俱醉。 便在此时,许舒大手一挥,血河刀现在掌中,丹息涌入,剑意伴生,嗖地一下,刀芒喷吐三尺,直射九号红臂章。 他早盘算多时,不出手则已,出手便用全力。 刹那之际,刀芒便要舔中九号红臂章,护体夜叉嗖地降临,巨大的鬼影瞬间将九号红臂章合抱,与此同时,还分出一只巨手朝血河刀抓来。 刀芒喷吐,如灼灼日华,至阳至烈,夜叉大手还未靠近,便如滚汤泼雪,瞬息消融。 几乎同时,夜叉的鬼影也被刀芒吞噬殆尽,下一瞬,刀芒舔中九号红臂章,没有噗嗤的入肉身,而是仿佛烧红的烙铁印在了血地上,九号红臂章的胸口,直接被舔出个碗口大的洞窟,巨大的创口呈胶糊状态,竟无血液溢出。 九号红臂章哼也没哼一声,便即倒在地上。 许舒收功同时,打出一张封魂符,嗖地一下,阴魂离体。 便见他催动黑山观照经中的禁魂秘法,连续分出两缕阴魂,化作两道囚笼,笼罩室内。 不消片刻,九号红臂章的一缕残魂溢出,不待残魂恢复灵智,便被许舒囚笼锁拿。 下一瞬,黑山观照经中的搜魂秘法,又被催出。 阴魂往来,恍如念动,瞬息完成。 禁魂,搜魂,前后不到三息,他便打出散符牌,将阴魂收归体内。 紧接着,他便扶起九号红臂章的尸身,解下斗篷,望着斗篷上的大洞,许舒暗叫可惜。 好在斗篷宽大,他换上破洞斗篷,将胸口的破洞收紧,用别针别住,仿若褶皱,丝毫不显破绽。 紧接着,他收了九号红臂章的收妖袋,在腰间挂了。 又用意念笼罩九号红臂章全身,干脆将整具尸身皆挪入绿戒来。 不出意外,有须弥袋在绿戒中爆开,落下不少物资,许舒扫了一眼,并无看得上的,倒是有几本册子,引起了他的兴趣。 但时间仓促,来不及翻阅。 草草打扫完战场后,绿戒内又多出一枚三阶源珠,许舒打开石室,阔步出门。 没走几步,便遇到巡查的白臂章远远冲他行礼,他微微点头,加快脚步朝西面走去。 行进过程中,他在飞速消化九号红臂章的记忆,虽说只是残魂,但九号红臂章是辨阴士途径,恐怕已修到了阶序三的灵道士,阴魂强大,许舒搜罗到的资讯极多。 并且,残魂中的记忆,多与时间线相关。 除了在生命中造成重大印象的记忆,时间越挨得近,记忆就越多越清晰。 而许舒要打探的就是关于这秘密基地的消息,在融合了九号红臂章的资讯后,他获得了不少关于此秘密基地的资讯。 他此来,也不过是想探探虚实,获得相关信息。 本来,在吸收了九号红臂章的相关记忆后,目的已算达成,可以从容返回。 可在了解了相关情况后,许舒反而不舍得走了。 第22章 江湖险恶 据许舒吸收的九号红臂章的记忆所知,即将在此间召开的秘密会议,规格极高,有重大议题讨论。 而九号红臂章恰巧是负责会场的安保人员,更了不得的是,他竟和林啸山交好,是林啸山的心腹。 凭着这层关系,许舒觉得不进到会场,去探探虚实,简直天理难容。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先办一件事。 才绕到一处无人甬道,许舒脚步骤然加快,十息后,转入一处拐角,沿着曲曲折折的石阶,向下十余米,终于看到一个墨色的石门。 隔着老远,许舒便听见有哔哔的响声传出,他一个箭步冲到近前,才要轰开石门,忽地停住,透过气窗朝室内打望,石室内放着数以百计的牌位,每个牌位都蒙着一团莹莹亮光。 其中,东南方向的一个牌位正哔哔发着声响,牌位上的莹光也跟着闪烁起来。 石室西南角,正有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汉子趴在石桌上睡得鼾声大作,桌上散落着花生米,猪耳朵,还有四五个歪倒的空酒瓶子。 原来此处正是停放魂牌的地方。 兴周会小心谨慎,为防止秘密基地被突破,给基地众人皆制作了魂牌。 一人身死,魂牌生异,兴周会便能因此而生出警兆。 魂牌石室的方位,正是许舒从两个倒霉鬼身上拷问到的。 他诱杀九号红臂章之初,便想到了此节。 若想顺利脱身,必定要使魂室的警卫者不能示警。 这不,他才解决九号红臂章便全速奔来石室,精神紧绷,杀意拉满。 哪知道到得地头,竟是这副模样。 他反手取出一枚大洋,便想射向肥胖中年,只要这人醒来,奔出石室,自己便能顺利下手。 观察数息,他掌中的银元射了出去,透过气窗,正中那滴滴鸣响的魂牌,魂牌应声炸碎,消失在魂牌群中。 许舒弄出的动静不小,尤其是大洋跌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宛若蜂鸣。 果然,那中年胖子睡得极沉,毫无反应。 许舒阔步离开,五分钟后,中年胖子忽地抬起头来,眼角迸发出灼人光亮,心中冷笑,“爷爷能被派来镇守魂使,难道是白给的么?” 原来,九号红臂章才死,他这边便收到动静,他才要奔出去禀报,便听到转角处传来异动。 他立时猜到必定是凶手找了过来,他没有和凶手对抗的勇气,索性原路折返,倒在这桌上装睡。 此番,直捱到许舒离开五分钟后,他才敢起身。 他麻利地的一搓胖脸,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醉意,心中火热,知晓这次必定要立下奇功。 从此后,在这兴周会的地位必定飞涨,到时候说不定外放镇守一方,女人、银子可就跟着来了。 哐当一声,他满心欢喜地拉开铁门,肥胖的身子才跨出铁门一步,下一瞬,他胖大的身子顿时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大张的瞳孔映出个斗篷客的影像来,红色臂章,九号编号。 不待他发出动静,许舒一拳击在他喉骨处,中年胖子庞大的身躯猝然倒下。 就在这时,魂室内中年胖子的魂牌又发出哔哔的响声,许舒甩出一枚银元,响声立止。 随即,他托着中年胖子,将他挪到石桌边,依旧按昏睡模样摆好,这才离开。 哐当一声,大门锁好,许舒意念扫中绿戒中结出的一枚二阶源珠,长吁一口气,暗叹江湖险恶,稍有不慎,便要阴沟翻船。 原来,他也非是一开始就察觉到中年胖子是在假。 而是他用银元击碎魂牌后,正准备离开,扫了一眼中年胖子,始终开启的观察家异能,竟观察到了中年胖子,脖颈处的脖颈处的血液流速骤然减慢。 正常人正常睡眠,是绝不会有如此异象。 出现如此异象,只能说明中年胖子是在装睡。 看破此节后,许舒自然知道,强行破门不是好办法,索性守在门外,静待谜底揭开。 】 果然,没等几分钟,便等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了结了中年胖子,许舒悬下的心放下了大半,开始阔步朝着会场所在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除了遇到巡视的白臂章,还遇到不少新到的人马,被接引着安排进了一间间密室。 尽管他心中对这个地下据点,已经有了大致印象,但真见识下来,还是深深地震撼。 兴周会简直掏空了半座山腹,弄出了规模浩大的工程。 足足十三分钟,他才走到此次会议的主场“兴复厅”。 他到时,另一个挂着红臂章编号为七的矮个斗篷客已经等在那里了。 本来,许舒的记忆中并无此人,可真当此人出现后,他记忆中立时搜到了关于此人的消息。 许舒并不是第一次吞噬阴魂,并不奇怪。 他知道这是因为吞噬的阴魂自带太多的记忆碎片,这些记忆碎片并不一定能串成完整的记忆链条。 很多时候,需要外界的条件激发,才会串起来。 比如此刻,他就清楚地知道这个七号红臂章,大号陈发,生得器宇轩昂,但说话却有些娘们家家,是农先生的心腹谋主。 他更知道,刘力行(九号红臂章本名)甚至怀疑陈发是农先生的姘头。 “老刘,你这姗姗来迟的,莫不是瞧见又有新人到来,忙着敲谁的竹杠……” 陈发阔步迎来,自带一股淡雅香风。 许舒冷哼一声,远远避开。 根据吸收的记忆得知,林啸山和农先生不对付,他此刻扮演的刘力行,正是林啸山的心腹。 而这陈发又是农先生的心腹,双方的关系当然不可能好。 陈发又奚落许舒几句,许舒根本不应声,在西侧角落,找了个椅子坐了。 这会儿,他真没空理会陈发。 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对刘力行口音的模拟上来。 自从打定主意要扮演刘力行后,和刘力行交谈时,他就刻意发动观察家异能,在学习他的口音。 及至此刻,时间虽然尚短,他已经有些心得。 当然,这得多亏晏姿曾经的口技指点。 第23章 志在毁龙 十分钟后,便有人陆续入场。 入场之人,皆未遮掩面容。 许舒也不奇怪,真正到了长老一级,已经是职业造反了,不像各位分舵、堂口的首领。 他们一边控制着堂口、分舵,一边还要用正大光明的身份,在当地进行活动,来此间执行任务,当然不愿泄露本来面目。 不过十分钟,两米宽、八米长的楠木大桌四周便已落座十三人。 这十三人各个气度不凡,精气神饱满。 许舒早已改坐为站,静立一旁,屏气凝神,生怕引起这帮人的注意。 又等五分钟,又有两人入场,头前那人,身材高挑,面如冠玉,紫袍玉带,贵气无比,是个罕见的中年帅哥。 只一打眼,许舒又消化一点记忆碎片,知道了此人的名姓,农劲松,人称农先生,是兴周会中顶级人物。 早在金银岛之行中,许舒便听说过此人,似乎钟甄钟王孙便是得了此人指点,赶到金银岛第四层,用秘法解开禁制,放出了楼寒彻。 由此,足见这位农先生,和钟甄关系匪浅。 当然,这并不是许舒关注的重点,他更关心的是农先生的实力,阶序四的内家大师,剑术犀利,谋略非凡。 虽说农劲松一出场便引起了许舒的关注,但许舒更大的注意力,却放在他农劲松身后那人身上,若不是记忆碎片映衬,他怎么也无法将自己记忆中的凌天放,和眼前这个形若僵尸、阴冷枯瘦的怪物联系起来。 “这样都能不死,真是祸害遗千年!” 许舒腹诽。 他见识过凌天放的狡诈、残忍,对此獠落得如此下场,绝无半点可怜。 却说,农劲松和凌天放的入场,让许舒打叠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心中虽然惊骇,绝不敢用视线直勾勾打量二人,只是一瞥,他即收回视线,只用余光打量着会场。 不出所料,农劲松径直走到主座坐下,凌天放则在农劲松左手第二个座位坐下。 待二人落座后,偌大一张会议桌,仅空余两个座位。 这两个座位,正好是农劲松左右手边第一个位子。 此刻,近白平的会场寂寂无声,许舒和陈发各自分立两侧,除此外,还有数名婢女分站大厅各个角落听用。 这些婢女皆面容姣好,身姿柔美,不像超凡者。 又等了十多分钟,许舒都替这些人尴尬,他嗓子有几分刺挠,却是烟瘾犯了。 终于,位在凌天放之下的白发老者发言了,“农兄,现在开会越来越没个准点了,怎么,那二位不来,咱们要一直等下去?” 农劲松含笑道,“北琨兄勿急,我相信林兄和鬼兄,是有事情绊着了。 这样吧,再等十分钟,十分钟后,不管这二位来是不来,咱们都照常开会。” “小农,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不等我也就罢了,好歹是自己人,不等咱们的尊贵客人,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一道声音传来,未见人影。 足足十余息后,才见一个身材高挑的斗篷客入内,紧接着,便见一个马脸老者随后而来,一双晶亮的眸子始终黏在黑袍斗篷客身上。 “林啸山!” 许舒立时认出那马脸老者来,心中的警兆拉到极致。 早在金银岛第四层时,他便见识过林啸山的本事。 当时有鱼怪大汉,有楼寒彻衬托,显得林啸山平平无奇。 但许舒深知,进阶到阶序五的内炼师,丹息外放,御气杀人,已经摸到体士的天堑之门了。 “莫非这斗篷客便是隗明堂的人?” 联想到被凌天放下令阴杀的前来送信的黑泽,许舒立时猜到斗篷客的来历。 随着林啸山和斗篷客一东一西落座,寒暄完毕的农劲松直接转上了正题,“鉴于有些长老是从外地赶过来的,未必清楚现在的状况,我先简单的介绍一下。 定陵龙气异变以来,会首便选定此处,细细耕耘,数月之功,才有如今成效。 此处距离定陵核心区域,不过三十里,龙气氤氲、蒸腾……” 随着农劲松的讲述,许舒又消化掉一些记忆碎片。 他已经知道了大致的情况。 说来,龙气氤氲的变故,还着落在他身上。 当初,他侦破怨尸案,案子是破了,留下的怨尸不好处理。 冲天怨气排云而上,影响太大。 杨氏暗山、蒲氏暗山都曾希望借助这冲天怨气,打开灵关通道,化人间为鬼蜮。 后来,为镇压怨尸,便选了定陵,布阵藏尸,希望借助魏太祖的龙脉余威,镇压住怨尸。 没想到的是,怨气和龙气对抗之余,交相增长。 以至于,影响越来越大,到得后来,仿佛天下龙气皆汇聚于定陵,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四方。 兴周会的目标,从来都是倾覆当局,恢复大周皇室。 在他们看来,如今的大周龙脉,属于新朝,和大周皇室无关。 值此良机,正要毁旧立新。 一旦龙脉被毁,大周新朝必定倾覆,兴周会的机会也就来了。 由是,兴周会开始调集大量资源,谋划毁灭龙脉。 此藏于陵山中的恢弘隐秘据点,便是兴周会耗费大量资源,所筹建的。 兴周会的目的,从来不是在山腹之中,弄出一堆地下密室,而是选在此间,定下困龙大阵,一举将真龙斩杀在此间。 只是,许舒想不明白,龙脉兴于定陵,便有龙气生发,应当也在定陵。 此间虽是陵山,但距离定陵将近三十里,如何就选在此处布这困龙大阵。 但随着农劲松的述说,许舒终于搞明白原因。 原来,龙气氤氲,不止藏于定陵,更游走于陵山。 当然,定陵为龙气之穴,龙气存于定陵时间最长、最久。 原本,在定陵设困龙大阵,必定万无一失。 可随着龙气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大周官方早就介入了。 连带着被有心人热炒的定陵发掘与否的史学界争论风潮,都被强行按了下去。 大周官方重兵盘踞于定陵,兴周会便是胆子再大,也知道在彼处下功夫,已是徒劳。 第24章 山本小姐 经过一番仔细测算,兴周会便选在了此处设下困龙大阵。 事实证明,在此处设困龙大阵,绝对是正确选择。 大阵设置以来,便捕捉到数次龙气出没。 而此次开会,也正是为困龙做最后的准备。 因为困龙大阵已经触发,只要再捕捉到龙气,便会直接困锁。 众人汇聚一堂,便是为困锁龙气,做最后的准备。 “……好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困龙大阵已经开启,捕捉龙气不难,关键是困锁。 届时,少不得诸位出力。” 说话儿,农劲松拍了拍手,“当然了,也不会让诸位白出力。机会难得,会首特意求来这些锁真瓶,溃龙之际,诸君能收得多少龙元,全看诸君本事。” “龙元!” 许舒快速检索记忆,这回,真无所得。 但兴周会这帮上层都惦记的东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好东西。 许舒暗暗记下龙元,那边,陈发已阔步朝会议桌走去。 便见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窄口羊脂瓶,放在林啸山身前,紧接着又给凌天放身前放上一个。 一圈轮发下来,唯独到斗篷客面前时,被轮空了,陈发阔步退开。 “农先生,这是何意,见某是外客,欺生?”斗篷客的声音极为粗犷。 农劲松道:“鬼兄言重了,资源有效,我们只能先顾自己。尊驾若要争夺龙元,还请自备锁真瓶。” 斗篷客冷笑连连:“诸君,某现在都不需要给母国去电报,只需看兴周会待我的态度,便知我母国的局势。 看某而今的待遇,足见我母国的局势,已危若累卵。也罢,我大禾既已危在旦夕,大周的龙脉崩散与否,于我已无半点意义,某告辞便是。” “鬼兄,既如此作想,农某也不愿过多解释,好走,不送。”农劲松微微一笑,拱手说道。 斗篷客怔了怔,做梦也没想到农劲松会是如此态度,他料定兴周会溃龙之际,一定还需要自己的力量,怎的这农劲松敢如此拿大。 老鬼前面的话说得太满,正是羞刀难入鞘。 “好了,山本小姐,农先生不过开个玩笑,不就是一个锁真瓶么?再珍贵,还能比得上你我两家的合作大局重要么?” 说着,林啸山大手一挥,他掌中的锁真瓶径自滑到斗篷客身前定住。 然而,此刻没有人关注眼前的这枚锁真瓶,注意力全挪到了“山本小姐”四字上。 许舒心中更是掀起惊雷,他脑海中瞬间映入一张“美艳绝伦,堪比图画”的绝色玉人的脸来。 彼时,金银岛第四层,鬼面将军、林啸山,鱼怪大汉争锋,直到钟甄闯入,复活了楼寒彻。 楼寒彻一出手,便制服了三大高手,与此同时,伸手摘掉了鬼面将军的面具,露出的正是那张清冷绝美的玉颜。 而在鬼面将军面罩没被揭露前,此君和林啸山、钟甄交谈,自称姓“山本”。 这会儿,林啸山一句“山本小姐”出,许舒立时确准了,这斗篷客正是鬼面将军。 和许舒一样惊诧老鬼身份的,占了绝大多数。 毕竟,老鬼入此据点以来,都有传言老鬼有着不逊于林啸山的实力。 此刻,忽然坐实老鬼竟然女儿身,还被称呼小姐,足见年龄必定不大。 这就太让人惊诧了。 场间,也就凌天放,农劲松,林啸山知晓老鬼的真实身份。 凌天放想不明白的是农劲松的态度,竟然是放任老鬼离开。 凌天放深知老鬼实力,为了斩断龙脉的行动万无一失,不让老鬼得信离开,他不惜派人截杀了来给老鬼传信的信使。 凌天放相信农劲松当也知晓老鬼的重要性,可在这个档口,农劲松为什么愿意放老鬼离开呢? 下一瞬,凌天放的视线,转到了林啸山身上,只见林啸山一双晶亮的眸子,始终灼灼打在老鬼黑漆漆的斗篷上,眼神仿佛要盛开一朵桃花。 至此,凌天放全明白了。 林啸山是有名的色中恶鬼,凌天放听钟甄说过,鬼面将军乃人间国色。 林啸山生了豹子胆,盯上鬼面将军,凌天放绝不会奇怪。 他很清楚林啸山的急色,尤其是鬼面将军这种有实力、有身份的绝顶玉人,征服起来,可比压倒寻常凡俗美女,带来更爆棚的成就感。 他忽然理解了农劲松的抉择,让鬼面将军离开,避免林啸山对鬼面将军下手,似乎是最优解。 至于凌天放,即便他截杀了黑泽,也绝不意味着,他愿意兴周会和隗明堂翻脸。 即便禾国现在面对的压力空前,但有着海西诸国的支援,未必坚持不下去。 而值此战乱之际,隗明堂的势力说不定好得到巨大的扩充。 而兴周会本就孤立无援,贸然扔掉隗明堂这个强援,绝不是好的选择。 然而,林啸山挂着总顾问的身份,阶序又高。 农劲松空有主持局面的身份,却也压服不了林啸山。 这等局面下,为避免鬼面将军和林啸山翻脸,接连带崩兴周会和隗明堂的关系,打发走鬼面将军,无疑是最佳选择。 掌握着最多资讯的凌天放,终于想明白林啸山的目的和农劲松的用意。 他虽万分不愿意在这个档口,削减掉鬼面将军这个强援,却也不能不顾大局,坐视林啸山将局面带崩。 他才要补刀,准备驱赶鬼面将军离开。 鬼面将军竟冲林啸山拱了拱手:“那某就谢过林兄好意。” 说着,她竟趁势收了羊脂窄口瓶。 农劲松和凌天放对视一眼,知道再想阻断鬼面将军和林啸山,已经是不可能了。 “好好好,山本小姐,不愧是女中豪杰,来啊!上酒!” 林啸山高声喊道。 许舒忽地一个激灵,一个记忆碎片被消化,他赶忙轻轻拍掌,立时一名婢女端上一大盘酒水。 许舒端过巨大托盘,内中盛放着十七杯酒水。 因酒水而触发的记忆碎片,也早已被他吸收完毕。 许舒不明白,林啸山为何要让刘力行,将托盘中第一排第三杯酒水,放置到鬼面将军面前。 】 第25章 一滩酒渍 无须说,酒水有问题是一定的。 可以鬼面将军的实力,什么样的毒酒,能给她带来伤害呢? 天下间,霸烈奇毒不少,但无色无味,能完美混入酒水中的极少。 难道林啸山就不怕鬼面将军识破,来个大翻脸。 许舒想不通,但行动不停,他已经开始分发酒水了。 为了确保那杯有毒的酒水,能自然而然地发放到鬼面将军身前,是必须要从上首的农劲松处开始分发,并且分发顺序,一定是从左往右。 许舒对鬼面将军绝无好感,林啸山要和她狗咬狗,许舒乐得看笑话。 由是,他不动声色,慢悠悠地分发着酒水,直到发到距离鬼面将军还有三人的位置,忽地,瞥中鬼面将军的座椅,心中咯噔一下,立时猜到了关窍。 自入这兴周会秘密基地以来,他观察家异能时刻发动,辨察入微,立时看出鬼面将军的座椅,和其他的座椅不一样。 只看表面,皆是山北红楠木的纹路,实则这是一张蝮沉木制成的椅子。 “蝮沉木,等等,蝮沉木香,和蝰蛇腺液,一经聚合,便是奇银(通假字)之毒。 一旦服用,欲念如潮还是小事,血气逆行,一旦强行压制,将有不测之祸。 林啸山这老小子,竟是如此歹毒。” 念头至此,许舒脑海中忽然映出鬼面将军那张清冷绝美的玉颜来,余光再瞥中林啸山那张丑陋、猥琐的马脸,不禁联想到如此绝色佳人要被这等丑物压在身下,便倍觉恶心。 “等等,与其坐视林老魔奸计得售,不如掺和一把。 让鬼面以正常状态,和林老魔翻脸大战,岂不更妙。” 念头至此,许舒继续不动声色的分发酒水。 待给鬼面将军邻座分发完毕后,他趁转身之机,指尖快速插入给鬼面将军的那杯酒水,沾出酒滴,指尖轻弹,托盘上立时现出个隗明山印的水漾印记。 彼时,他参加滨海鬼市拍会,遭遇隗明堂的山本庄和滨海鬼市各位东家围剿。 山本庄为驱使滨海鬼市的各位财东,全力围剿许舒,当众许下承诺,留下文字凭证,在凭证上落下的印信,就是隗明山印。 未料许舒大发神威,横扫全场,斩获无数,其中就有那张印有隗明山印的凭证。 此刻,他在托盘上,用酒水打出隗明山印的痕迹,正是为了取信鬼面将军。 许舒看得明白,既然鬼面将军和兴周会这帮人已经离心离德,他为何不继续上下其手,搅和得两家彻底散伙。 到时就算行迹败露,双方开打,他也多个强援。 他打下的隗明山印的痕迹,并不标准,近看像一滩酒渍。 但对隗明山印熟悉之人,当能一眼认出印记来。 许舒大大方方将托盘在鬼面将军身前放了,观察家异能下,鬼面将军左侧斗篷轻轻颤动,被许舒看了个正着。 他甚至能感受到鬼面将军向他投注来的探询目光。 许舒心知自己做下的标记,被鬼面将军识别了。 只要鬼面将军脑子没坑,就该知道,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冒如此风险,落下这个印记,必定是示警酒水有异。 许舒放下酒杯后,麻利地端着托盘退后。 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等候多时的林啸山甚至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起身举杯,“溃龙大业告成在即,提前为诸君贺!” 凌天放澹澹瞥了林啸山一眼,又看向农劲松。 农劲松微微摇头,似乎并不介意林啸山喧宾夺主。 众人尽皆举杯,鬼面将军也不例外,许舒盯着鬼面将军,只见她举杯便将酒水倒入口中。 他观察家异能发动,体察入微,轻而易举地探查到就在鬼面将军举杯刹那,鬼面将军掌中有气旋流出,刹那间,酒水立时气化,散入鬼面将军袖口。 如此神通,即便是悄然目睹,也让许舒叹为观止。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示警是多此一举,即便没有自己提醒,鬼面将军恐怕也不会喝林啸山送上的酒水。 念头至此,他又庆幸起来。 示警这招,的确是好棋。 至少卖了鬼面将军一个人情,为即将到来的大变,提前埋好一记伏笔。 见鬼面将军当众将酒饮尽,林啸山一张马脸笑得春情荡漾。 就在这时,一阵“冬冬”脚步声传来,却见林停墨阔步跨入厅来。 霎时,便有几名长老拉下脸来,转视农劲松。 毕竟这个规格的会议,如果任谁都能闯进来,严肃性何在? 农劲松不愿和林啸山当众闹翻,正暗自作难,凌天放起身,轻轻击掌,桀桀笑道,“恭喜林兄凯旋!” 嘴上道着恭喜,凌天放已然从林停墨的脸色上,瞧出些端倪。 果然,林停墨摆手道,“那厮奸狡,竟被他逃了。” 众人不明所以,凌天放解释一番,着重强调许舒体士阶序三的实力。 此举,乃隔山打牛,明着打击林停墨,实则打击林啸山。 虽说,林啸山也力挺钟甄,和凌天放是一条线上的。 但林啸山姿态日高,隐隐要在兴周会内部反客为主,这是凌天放所不愿看到的。 果然,他一番解释后,场内的气氛立时活跃起来。 “我记得停墨小友是阶序四的内家大师吧,号称同境罕有敌手,必定是生出了丹息。区区一个阶序三的家伙,不可能拿不住吧。” “跨境之战,以上凌下,还是己暗敌明,弄出这种结果,简直匪夷所思。” “阶序四的内家大师,又称丹宫境,看似一境,其实是两境,未生出丹息为一境,生出丹息又为一境。停墨小友生出丹息,严格算起来,比那个什么委员长,足足高了两境。跨两境而击敌,不能功成,某闻所未闻。” “…………” 兴周会内部,对林啸山这个半路加入,偏又盛气凌人的家伙,多极为反感。 】 此时,找到林停墨的短处,一众长老疯狂输出,好不热闹。 林啸山面皮工夫了得,始终安坐不动,连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第26章 肉身成圣 林停墨窜过来,是来参会的,他虽不是兴周会的长老,却处处以兴周会的长老名分来要求自己,哪里想到一过来,便被群起攻之。 他为了保全面子,故意说被许舒遁走。 他甚至担心如果这帮人知道了自己是被打得落荒而逃的那个,会不会集体兴奋到高潮。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将许舒的实力摆出来,推说情报有误,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第26章 肉身成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最新一章已修改 漏发了,定时出错误了,现在是二合一章节,请大家重新阅读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最新一章已修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7章 衣不蔽体 众人皆吃惊无比地盯着鬼面将军。 林啸山也目瞪口呆,他心中的惊诧,远比众人来得强烈。 身为和鬼面将军同阶序的内炼师,林啸山深知“肉身成圣图”有多难达成。 同是源图,金丹入腹图,和肉身成圣图,根本毫无可比性。 这种惊诧和失落,只有他这个当事人能够感受,旁人绝难体悟。 肉身成圣图才爆出,撼龙棍仿佛抹了牛油,丝滑无比地扎进了地底。 霎时,九条锁链再生,瞬间将气龙彻底禁锁。 有林啸山先前的教训,所有人提起的心都落不下来。 鬼面将军同样不敢大意,全力镇压着撼龙棍。 果不其然,气龙展开疯狂的反扑。 然而,鬼面将军全力镇压,撼龙棍纹丝不动,九条蓝色锁链也越收越紧。 气龙压缩的身形,进一步被压缩。 忽地,气龙翻腾不停的身影安静了下来。 众人屏气凝神,一颗心提到半空。 任谁都不会认为气龙放弃了反扑,只因气龙的身影肉眼可见地越来越亮。 忽地,他张口吐出一个豌豆大的橙色珠子。 霎时,九条蓝色锁链,瞬间被烧得通红。 整个盆地,本来略显凉爽的气温,瞬间高热无比。 刹那间,鬼面将军所立的正八边形图桉,剧烈摇晃起来。 丝丝红气竟透入正八边形图桉,三个呼吸后,鬼面将军的斗篷顿时焦湖。 慌急间,鬼面将军打出一张护身符,丝丝红气继续侵入,鬼面将军周身呈现出诡异的气流荡漾。 显然,丝丝红气正在动摇护身符的防御。 然而,场中众人的注意力几乎完全被那枚橙色珠子吸走。 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两个字“龙珠”,可任谁都知道这气龙乃是龙脉之气所聚,空有龙形,而非真龙。 传说,只有真龙才能孕育龙珠,这气龙吐出的这豌豆大小的珠子,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啪嗒一声,鬼面将军周身的气波停止了荡漾,几乎同时,鬼面将军又打出一张护身符。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鬼面将军消耗掉三张护身符,气龙终于委顿下来,张口将那橙色珠子吞了。 然则,场中的高热始终不减,身处护阵中央的鬼面将军更是被高温包围着。 最后一张护身符的效用才消失,她周身的斗篷便剧烈燃烧起来,刹那间斗篷便燃烧殆尽。 身处高温侵袭,衣衫虽烧起来,但有丹息护体,火焰暂时也伤不得鬼面将军分毫。 只是,失去了斗篷的遮掩,鬼面将军的真容显露出来。 然而,刹那间,根本没有人关注鬼面将军长什么模样,所有人都被鬼面将军的火辣身材引走心魄。 原来,高热不仅烧着了鬼面将军的斗篷,顺带着将她周身衣物尽数焚尽,只余下一件特制法衣蔽体。 只是那法衣造型独特,在许舒看来,就是一件镶嵌了铝片的超短裙。 上个世纪末的乡镇歌舞厅中的舞女,多有此类穿着。 到了新世纪后,那般穿着就被淘汰了。 可就是这样艳俗无比的法衣,穿在鬼面将军身上,也丝毫不觉违和,反而生出无边魅惑。 在金银岛第四层时,许舒见过鬼面将军的真容,只觉清丽冷艳,不可方物。 可眼前的鬼面将军,红颜玉质,如瀑墨发束成马尾,许是为了节省材料而制成的吊带短裙结构的法衣,只能勉强遮掩玉锋(通假字),一对精巧白皙的锁骨展露无遗。 】 锁骨往下,玉锋饱满,腰线玲珑,山丘浑圆。 短裙之下,修长的玉腿,宛若一对巧夺天工的白玉柱,晃得无数超凡者心潮涌动。 许舒的注意力,倒没在鬼面将军惹祸的身姿上,一打眼便锁定了那双如白玉凋琢而成的纤纤玉足。 他实在想不明白,鬼面将军将军一米七五的身高,怎么会有一双37码的脚。 此刻,鬼面将军周身,除了这件吊带短裙法衣外,也就剩了左手上的一枚玫瑰色的戒指,显然,那必是一件储物法宝。 鬼面将军玉面胀红,眼神锋利如刀,却拿不出一件衣服蔽体。 无疑,她的储物戒中,没有备下多余的衣衫。 “快看!气龙睡了!睡了!” 不知谁发一声喊,许舒定睛瞧去,果然那条被九条锁链锁死的气龙,本来只是精神委顿,此刻竟瘫软在地,耷拉了龙头,没了动静儿。 “成了,成了!” 凌天放桀声嘶喊,全场皆是欢呼声。 欢呼声未落,就条湛蓝锁链,也垂在地上,发出哒哒撞击声,仿佛实物一般。 “多谢山本小姐,若非小姐之功,我等万难成功。” 农劲松高声道谢。 鬼面将军冷哼一声,飘然离了正八边形图桉,便要遁出盆地。 忽地,一件宽大衣袍,如活物一般朝鬼面将军遁去。 “山本小姐,这是本座新纳的袍子,未曾上身,暂借你一用。” 林啸山一脸笑意,连声线都温柔了三分,但其容貌猥琐,气质下流,怎么看怎么恶心。 但当此之时,鬼面将军也顾不得是谁的袍子了。 虽说她修行有成,世上只有极少事能动摇她心魄。 但无论如何衣难蔽体,总是不好的体验。 霎时,她长袍加身,脸上羞红一退,气质顿时锋锐起来。 然则,此刻全场的关注焦点,早不在鬼面将军身上。 气龙彻底困锁,lsp到底是少数,绝大多数人心心念念地便是如何盗取龙元。 根本不用农劲松发号施令,一干长老率先发动。 他们似乎提前做过培训,手段都极为类似,皆是盘膝坐地,以正念加持气龙之身,再辅以鲜血为引。 立时便能通过念力,挪移来一缕缕赤色气流。 有羊脂窄口瓶的,便将赤色气流导入瓶中。 没有窄瓶的,皆挪移进各种样式的容器。 总之,不管是长老,还是帮众,都在忙着操作。 许舒当然也心痒难耐,可他深知,事情绝没这样简单。 若是随便容器都能容纳龙元,兴周会也用不着珍而重之地给各位长老分发羊脂窄口瓶。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除却羊脂窄口瓶之外的其他容器,纷纷破碎。 被正念摄来的赤色气流,又纷纷流回龙身,只余下羊脂窄口瓶完好无损。 第28章 善借人衣 农劲松微微叹息,他并不能点破“除非特制法器,无法容纳龙元”。 如此,非伤会众之心不可。 就在这时,明长老掌中的羊脂窄口瓶卡察一声,碎裂成渣。 他正目瞪口呆,卡察,卡察,接连又有羊脂窄口瓶破碎。 “怎么回事?” “可是瓶子出了问题?” “不,问题应该出在这条气运之龙身上,诸君可还记得那粒豌豆大的龙珠。 按常理来说,气龙绝不应有此物,既生出此物,足见非同寻常气运之龙。 恐怕一般的法器,还纳不住它的龙元。非有同类精血相左不可。” 高声发言的道袍老者,名唤钟元浩,乃是辨阴士途径阶序三的灵道士。 修为未必极高,但出身皇族,钟爱典籍,涉猎极广。 “何为同类精血,莫非要去寻找真龙来不成?” 说话的苏长老掌中的羊脂窄口瓶已经发出嗡嗡的怪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来。 钟元浩道,“龙蛇一家,若有蛇妖精血,或许足矣。 如果我没看错,山本小姐所取的是千年蝮蟒丹珠吧,还有停墨小友,啸山兄早有准备,往羊脂窄口瓶中注入的应当是蝰蛇妖血吧,天放兄用的是……” 随着钟元浩的点评声,一枚枚羊脂窄口瓶就此爆开。 只剩下鬼面将军林停墨,还有凌天放,农劲松,等寥寥几位长老,还在不停地往羊脂窄口瓶中,挪移赤色气流。 似乎蝰蛇妖血的效用更好,明显林停墨掌中的羊脂窄口瓶挪入赤色气流的速度更快。 林啸山更是面带笑意,大手一挥,又是一瓶蝰蛇妖血朝林停墨飞去。 他始终笑眯眯地注视着鬼面将军,眼中的银光几要溢出眼眶。 “停墨小友当心!” 钟元浩高声喊道。 林停墨大手挥出,稳稳将蝰蛇妖血抓在掌中,诧异无比地望向钟元浩。 钟元浩笑道,“我是担心妖血洒落,接触锁链,届时,极有可能唤醒气龙凶性,毁掉禁阵。” 林停墨一边将蝰蛇妖血,注入羊脂窄口瓶中,一边笑道,“唤醒气龙凶性,这是何道理?” 钟元浩道,“气龙龙性不足,否则我等也捉不住它。 可一旦让其接触同类血脉,极容易被唤醒龙性,到时此间禁制,未必困得住它。” 】 林停墨高声笑道,“钟长老太过小心了吧,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哪里还会有意外发生。” 说着,他盘膝坐定,继续挪入龙气。 一时间,全场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许舒隐在一边,看似平静,实则心忧如潮。 他甚至有些后悔,掺和到此处。 他自觉自己承受了不该自己这个年龄承受的压力。 旁的不说,拯救龙脉的事儿,是他一个人的责任么? 朝中衮衮诸公,都在做什么? 定陵近在三十里外,如此大的动静儿,那帮饭桶,就没察觉? 他很清楚,一旦等这帮人采撷龙元完毕,就一定会开始溃龙。 那时候,他怎么办? 单枪匹马,以一敌二百二? 可若说静观其变,他又做不到。 思来想去,渐渐地,他的目光又盯上了林停墨。 是成是败,是死是活,似乎只有这最后一条路了。 “混账!” 就在这时,鬼面将军忽然怒喝一声,林啸山赠予的那件长袍瞬间粉碎。 又恢复了吊带小短裙装扮的鬼面将军,依旧清丽性感,不可方物。 “姓林的,你到底在衣服上抹了什么?当真要找死!” 鬼面将军暴怒之下,放弃了假声,改用本来声音,正是二十七八岁女子该有的嗓音。 彼时,林啸山赠衣,鬼面将军并非全无防备,她自忖修为高绝,肉身几可比你精铁。 纵然姓林的在衣服上动什么手脚,她也决然不惧。 待衣服穿上身来,她也仔细体察过,并无异样。 哪知道,随着挪移龙元的过程进行,她忽然越来越觉心浮气躁,气血竟渐渐漾动而不受控。 她不惜暗锁穴窍,仔细体察,才终于发现,有丝丝药力,不停往毛孔中流溢。 显而易见,问题正出在林啸山赠予的这件长袍上。 “哈哈,山本小姐果然肌肤敏感,竟然发现了。 不错,本错的确是动了些手脚。 不过,本座乃是好意。 想山本小姐芳材玉质,只是苦无良配。 林某不才,论修为和山本小姐不相上下。 论才貌,自问世间少有。 正有意和山本小姐结为道侣。 将来成神问道路上,便可相扶相助。 奈何,本座如此美意,山本小姐始终不谅。 本座只好出此下策,还请山本小姐知我苦心,全我美意。” 林啸山笑眯眯说道。 全场好人极少,坏人很多。 即便是这样的大环境,林啸山这番恬不知耻的言论,也成功恶心到了每一个人。 便连他的宝贝儿子林停墨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啪嗒一下,鬼面将军封上羊脂窄口瓶,砰地一下,瓶塞竟然被冲开。 她干脆一手持拿瓶子,玉足顿地,脚下岩石顿时化作齑粉,她迎着林啸山爆射而去。 奔行之际,气血翻沸,筋脉涌起,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一并痒痒起来。 嗖地一下,一道气旋擦着林啸山面门过去,射在山壁上,砰的一声巨响,山石炸开,现出篮球大小的孔洞,深达尺余。 只此一招,全场肃然。 这一击如果打在人身上,岂不比枪炮还犀利。 “山本小姐,别动怒,越动怒,欲念发得越快。 本座重金求来的奇欢散,你还是好生享用吧。 也好,现在活动好筋骨,稍后运动起来,当会更有滋味。” 林啸山哈哈笑道,丝毫不觉得在两百多号人面前,毫无底线地展现无耻、油腻是多么地不合时宜。 许舒也恶心得不行,在会议厅时,他便知道林啸山对鬼面将军没安啥好下水。 万没想到这老家伙竟是锲而不舍,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实在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不过,在许舒看来,鬼面将军也不是啥好东西,有此厄运,实乃报应。 他的注意力,暂时全放在林停墨身上。 第29章 老刘疯了 “二位!息怒,且住手,听我一言。” 农劲松高声喝道。 他心情无比郁闷。 本来困龙成功,多日苦心终得回报,他正觉宽慰。 万没想到,还没等他痛快片刻,林老魔便又折腾出了幺蛾子。 和隗明堂合作,是兴周会既定发展策略。 虽说目下,隗明堂自顾不暇,兴周会内部有了不小的毁盟声音,但会首的态度并未改变。 凌天放杀掉野泽,已经是弄险了。 万没想到,林啸山做的更过分,竟然直接将银念打到了鬼面将军身上。 这已经不是摔碗,而是砸锅了。 “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 农兄,加入兴周会以来,林某人功劳不小吧。 兴周会空给个总顾问的头衔,我是一点实惠没落着。 我不多要,就要山本小姐。 放心,只要山本小姐今晚睡到我的床上,一点麻烦也不会有。 你们该跟隗明堂合作,继续合作就是。 对隗明堂就报,山本小姐已经战死。 我向你们保证,此事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那个谁,老凌,你杀野泽的事儿,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这隐患,我一并帮你消除了。” 林啸山被鬼面将军逼到墙角,完全被压制在下风,但他深知鬼面将军撑不了多久,时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故而,他始终气定神闲。 “好个老魔!” 农劲松心中骂翻了天。 林啸山当着鬼面将军的面,戳破野泽之死,哪里是替他们消除隐患。 根本就是要斩断他们和鬼面将军继续合作的可能,逼迫兴周会彻底倒向他林啸山。 凌天放僵硬的脸上青气显露,哑着嗓子道,“农兄,事已至此,决不能让鬼面离开。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农劲松闭上眼睛,缓缓点头。 凌天放一挥手,立时便有十余人有了动作。 林啸山高声笑道,“都别动,别伤了美人。 她坚持不了多久,哈哈……” 鬼面将军的确快坚持到极限了,此刻,她双颊似火,眼神迷离,筋脉酥麻,周身俱痒,完全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在坚持着。 “哈哈哈,满了,终于满了……” 林停墨畅快大笑。 只见林停墨手中的羊脂窄口瓶不再有红色气流流入,他将瓶塞塞入,啪嗒一下,瓶塞竟被顶开。 凌天放哂道,“气龙未溃,龙元被气龙牵扯,这瓶塞你是合不上的。” 凌天放话音未落,一道犀利气旋射向他,他体内放出浓郁尸气,气旋扑中尸气,凌天放被推了个倒栽葱,噗嗤一下,他肩头多了个拇指大的孔洞。 若不是尸气阻挡,可以想见,那道气旋如果击实,他半边肩膀都得裂开。 却是鬼面将军大发神威,发动了无差别攻击。 她盛怒之下,只觉兴周会上上下下,无一人不该死。 她手段犀利,虽说身中奇欢散,体内气旋浮躁,筋脉逆行,还要正面硬抗林啸山。 但她一旦翻脸,杀伤力极大,顷刻间,便有十余人在她手下了账。 慌得农劲松连忙组织起了防御大阵,让有护身符的,挡在头前,创造一个隔离带出来。 与此同时,各大非体士途径的超凡者,纷纷发功。 一时间,恶灵,邪魅,火焰,冰刀,飞土,纷纷攻向鬼面将军。 他丹息外吐,以气成罩,防下大量攻击,但和林啸山已经攻守之势转易。 若不是林啸山色令智昏,为保全玉人,不肯下死手,鬼面将军早坚持不住了。 眼见得情势越来越危机,鬼面将军心念电闪,忽地,连续素手轻扬,空中荡起阵阵气波。 气波如山呼海啸,瞬间将农劲松仓促组织起的防御大阵冲开。 紧接着,鬼面将军一记重手,掌心爆开雷霆一般,轰开林停墨。 性感的小腰肢一扭,身如流风,瞬间扑向林停墨。 和许舒一般,鬼面将军也将林停墨锁定为破局关键。 林停墨才收得龙元,正志得意满,哪料到无妄之灾忽然加身。 仓促间,他抬手就是一记一寸王拳,强大拳势竟被鬼面将军弹指破尽。 “停墨兄这边!” 一直蓄势待发地许舒,惊呼一声,林停墨仓促之际,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朝那边急遁而去。 眼见,鬼面将军便要欺身追近,忽地,地底钻出道道藤蔓,缠住鬼面将军双足。 藤蔓竟出奇的坚韧,鬼面将军何等神力,一挣之下,竟不得开脱。 她挥手就是一掌,藤蔓轰地炸开。 便在这时,一道喷涌如龙的气旋风暴将他卷中。 却是林啸山忍无可忍,终于下了重手。 美人再美,终究是玩物,当然没有他的宝贝儿子重要。 鬼面将军冲林停墨下手,林啸山不能容她。 轰的一声,鬼面将军重重被砸在地上,下一瞬,她一个弹身立起,只嘴角隐隐有些血迹,白玉一般的身子,竟没有任何创口。 “好本事!” 林啸山由衷赞叹。 农劲松等人也看得一呆,停止了攻击。 就在这时,鬼面将军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趁她病,要她命!” 凌天放桀声喊道。 林啸山摆手,“岂可唐突假人,再过片刻,保管山本小姐金铁一般的身子,也要化作绕骨柔情。 本座筹谋许久,等得就是刺客,老凌,你也太不解风情啦。” 果然,鬼面将军一张玉脸酡红如醉,呵气如兰,眼神也迷离起来。 任谁一眼也能看出,此必是情欲催发,到了极致。 就在林啸山银念满面之际,忽听一声惊呼,“老刘,你踏马疯啦!”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九号红臂章擒住了林停墨。 林停墨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连羊脂窄口瓶也被夺了过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尤其是农劲松,凌天放。 他们可是知晓,九号红臂章是刘力行,乃是林啸山的人。 刘力行忽然擒住林停墨,只能说明,此人有假。 “你到底是谁!” 林啸山厉声喝道,“既然找死,我成全了你!” 他话音未落,抬手就是一掌。 他距离许舒足有二十余米,凌冽气旋,竟转瞬射到许舒面门。 第30章 是你 许舒头一次直面内炼师的攻击,对林啸山攻击的威力缺乏直观判断,一时间竟无从躲避,只来得及避向林停墨身后。 未料,林啸山的攻击仿佛是活的,竟拐个弯朝他射来。 眼见许舒便要避让不开,忽地,又一道气旋射来,挡住了林啸山的攻击。 两道气旋撞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好像马德堡半球实验中的两个铜球被奔马拉开。 】 一道宛若十二级飓风的气流,狂扑而来,竟将许舒吹得朝后面墙壁砸去。 他死死拽着林停墨,身子重重砸在地上,立时弹身而起,闪电一般,又封住林停墨多处要穴。 他身子才站稳,鬼面将军的身子如炮弹一般朝他砸来。 他勐地挥手,一招如封似闭催到极致,才将鬼面将军裹挟着庞然力道的身子给卸了下来。 原来,出手挡住林停墨攻击的,正是鬼面将军。 她当然记得在会议厅,冲她留下隗明山印酒渍,示警的许舒。 不过,她这会儿出手救助许舒,更多的原因还在于许舒控制了林停墨。 她很清楚,如果还有一线生机,那一定出在林停墨身上。 “林老魔!” 许舒冷哼一声,一把匕首横在林停墨脖颈处。 此刻,他的篷帽已被吹开,露出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来。 “你,你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凌天放万没想到这家伙连面具都玩起了套娃,沙哑着嗓音吼道,恨不能活剥了许舒。 全场无不震惊,皆死死盯着许舒。 兴周会此番的行动,可谓秘密中的秘密。 如今竟被人混到如此核心的位置来,天知道许舒背后站着的是谁,又会采取怎样的措施。 就在这时,许舒忽地弹指,血珠翻飞,左侧头顶上,忽地炸出大团烟气。 却是有人催动恶灵向他发动了偷袭,被他观察家异能识破,直接展开了反击。 “你,是你……” 林停墨瞪圆了眼睛,他竟透过许舒的眼睛和大致轮廓、身形,认出许舒来。 噗嗤一下,许舒的匕首,直接穿透了林停墨的肺腔。 哇的一声,林停墨喷出大量鲜血来。 “墨儿!” 林啸山凄厉一声惨嚎,一手指天,用怨毒无比的眼神死死瞪着许舒吼道,“本座必要将你千刀万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许舒冷声道,“老林,牙疼咒还是先别念了,我对小林的小命没兴趣,我要什么,想必你清楚。 如何?这笔买卖能谈么?” 林啸山厉声道,“放开墨儿,你滚就是,本座对天发誓,绝不追究!” 许舒笑道,“这一会儿,你都发俩誓了。一会儿要将我千刀万剐,一会儿又绝不追究,我该信哪个?” 林啸山七窍生烟,伺机动手。 可许舒死死抓着匕首把柄,匕首的大半部都扎进林停墨的肺管子内,他再自信手段,这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走!” 鬼面将军低声喝道。 此刻,她一张玉脸已经布满烟霞,欺霜赛雪般的肌肤也因欲念极盛,而化作漂亮的玫红色。 她话音方落,许舒果真朝着西北方向挪动两步。 鬼面将军紧紧跟在他身侧,每走出两步身子一软,竟朝许舒怀里倒来。 许舒一边控稳匕首,一边扶住鬼面将军玉臂,“作什么妖?” 他话音未落,鬼面将军竟朝他怀里挤来,呵气如兰,媚眼如丝,娇喘连连。 即便身处不测之地,外有强敌环伺,这软玉温香一挤压入怀,也顿时让许舒心旌摇撼。 林啸山目眦欲裂,万没想到自己辛苦设局,竟为许舒做了嫁衣。 许舒才要推开鬼面将军,忽地,鬼面将军朦胧的眼睛由恢复了清明,她瞪着许舒道,“杀了我!快,杀了我……” 她语气急促,浑身颤抖,似乎竭尽全力才能保全这片刻清明。 她话音方落,许舒一掌噼在她背心,鬼面将军软软倒下。 许舒有心让她自生自灭,但总下不去狠心,只能一把将她扶住,擒了林停墨继续朝西北方向挪动。 他前进的方向,让凌天放等人皆暗生疑惑。 甬道入口在西南,那处,早被凌天放派人堵死。 许舒前行十余步,便即定住脚,朗声道,“老林,我要小林的性命没有意义。 同样,你要我的命也没多大意思。 我潜行至此,只为打探情报,没想到恰逢你们搞出这么大动静儿。 你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龙元收集完毕,便该溃龙了。 我就是得了情报,也阻止不了你们了。 你们放我离开,我就放了小林。 你们既完成了任务,我也保全了性命,大家两便。” “好啊!你先放开小林,我们便放你离开,凌某用人格担保。” 凌天放一挥手,堵在甬道处的几人,立时放开通道。 许舒仰天大笑,“这位长得和僵尸差相仿佛的兄弟,想来你定是平日为人极差。 我观你才说完用人格担保,场中不少兄弟都面色古怪,足见你这人格在你们的圈子里都成了笑话,如何敢来替我做担保。” “你!” 凌天放七窍生烟,他气得不是许舒的狂言,气得正是兴周会众人的反应。 因为,许舒没有胡诌,他适才说用人格担保,场中甚至有人轻笑出声。 “行了,闲话休提。你们信不过我,我亦信不过你们。护身符,我只要二十张高等护身符,足够某能从此间脱身,我立即释放小林。” 许舒话音未落,他怀里的鬼面将军丰腴柔美的身子忽然颤动了一下。 他暗道糟糕,赶忙又运指,在她背上连点数下,出手之际忍不住想,这样的美背不去拔火罐真是可惜了。 “做梦!” 凌天放才要发飙,许舒搅动了插在林停墨肺部的匕首。 林停墨实力惊人,肉身远非常人可比。 肺部被刺破,换作常人,大出血后,多半会休克死亡。 可林停墨也就是出了些血,立时靠强大的肉身控制住了创口。 此刻,许舒一搅动,创口被划开,立时又有鲜血流溢出来。 “给他!给他!” 林啸山暴跳如雷。 农劲松也冲凌天放使个眼色,凌天放立时会意,纵然给许舒二十张护身符,难道还真能让他逃出去不成? 只要先把林停墨换回来,稍后有的是办法处置此獠。 第31章 龙血激龙性 在凌天放主持下,两百多口子,你一张我一张,扣扣索索,才凑了十三张。 凌天放和许舒讨价还价不起作用,只得让农劲松出面,以兴周会作保,才又逼出七张护身符。 就这么才凑了二十张,其中还有四五张是低等护身符,不怎么符合许舒的要求。 但逼到这份上,许舒自觉再挑也不合适了。 二十张护身符入手,许舒当即激发一张。 林啸山、农劲松、凌天放等人目瞪口呆。 “列位,别急,我试试好赖!” 符光闪过,许舒接连又打出两张。 “还不放人!” 林啸山厉声喝道。 连续三张护身符打出,所有人的警惕性都提升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许舒掏出一个鹌鹑蛋大小,色泽暗红,隐隐带金,通体浑圆宝石来。 刹那间,宝石被他一分两半。 随即,他掌中热力涌动,一半宝石瞬间液化,化作猩红血液。 那血液才溢出,始终沉睡的气龙,忽地睁开眼来。 “不好!” “握草!” “蛟龙血!” “这是蛟龙血啊!” “世上怎会有此物?” “我想起来了,春申有场拍卖会,就是拍卖此物,只是传闻那滴蛟龙血失盗了!” “废什么话,杀啊,他要毁掉锁链!” “…………” 全场呼啸声中,众人狂扑许舒。 许舒死死将林停墨挡在胸前,鬼面将军则被她夹在左侧腋下,右手还拿着那个不能封口的羊脂窄口瓶。 】 众人狂扑之际,化开的蛟龙血终于滴在了锁链上。 几乎一瞬间,锁链开始冒烟,气龙勐地昂扬起身。 说时迟,许舒已将羊脂窄口瓶,塞进怀里,掌中顿时多出一柄血河刀。 最后一缕丹息,被他灌入血河刀,剑意伴生,刀芒轻吐。 噗嗤一下,刀芒斩在锁链上,如烈火刀斩入积雪。 卡察一下,锁链断开,血河刀也轰然崩碎。 斩龙剑只承受了一次剑芒之威,便即碎裂。 血河刀虽强,也强得有限,也只坚持了两次。 一瞬间,被蛟龙血唤醒龙性的气龙,暴涨十余倍,庞然的身形瞬间充斥整个盆地空间。 便见他龙尾轻扫,剩下的八条锁链,瞬间断折。 砰的一声巨响,插入地底的撼龙棍暴起飞天。 “撼龙棍!” 林啸山怒吼一声,飞身朝撼龙棍抓去。 其余等人皆看傻了,谁也没想到,毫无预兆,陡生如此剧变。 “吼!” 气龙勐地腾空而起,巨大的身子化作滚滚热流,瞬间,让全场温度急剧升高。 巨大的龙躯摆动,当先扑向最近的凌天放,凌天放哼也没哼一声,便被巨大的气龙冲得砸向山壁。 气龙到底非是实体,攻击能力也仅限于这样的冲撞。 凌天放摔得虽惨,并未造成实际伤害。 然则,他掌中的合不拢的羊脂窄口瓶却毫无预兆地破裂。 被吸入的龙元,竟纷纷溢出,汇入气龙身体。 倏地一下,气龙又调转身形,扑向了农劲松。 农劲松沉声暴喝,丹息无放,气劲卷动,竟妄图用霸道的气劲,对撼气龙的冲击波。 轰的一声巨响,气龙如一辆高速行进的火车头,碾压过农劲松。 农劲松攻出的霸道气劲,竟直接被气龙无视。 气龙无喜无怒,碾压农劲松后,破碎农劲松的羊脂窄口瓶,随即收走龙元,便再度调转身形。 气龙的狂暴攻击,震惊了全场。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去,却是撼龙棍的去向。 当气龙撞翻飞凌天放之际,撼龙棍飞出,林啸山飞身来抓。 以他的实力,漫说一根棍子,就是百根绣花针也能抓全。 岂料,那撼龙棍仿佛活了,竟擦着林啸山指尖飞出,爆射许舒。 狂暴的呼啸声,完全被气龙翻卷的声势所掩盖,以至于那帮围攻许舒着急立功的兴周会帮众,全然不察,依旧勐攻着许舒的防御护罩。 直到撼龙棍破空袭来,一举洞穿五人肉身。 呼啦啦,众人才一哄而散。 而那撼龙棍一连洞穿五人,去势不绝,砸在许舒的护身符护罩上。 本来,撼龙棍的威势已然耗尽。 没料到撼龙棍怼上护罩后,忽地又高速旋转起来,发出激烈地凤鸣,一举将三层护罩洞穿。 许舒惊得魂飞魄散,措手不及,仓促间挥手来抓,竟一把将撼龙棍抓在掌中。 诡异的是,撼龙棍竟不挣脱。 霎时间,他掌中剩下的那半滴蛟龙血,忽地没入掌心。 下一瞬,他手腕处腾起一道红线。 许舒只觉浑身炽热欲燃,痛苦难当。 就在这时,蓄势多时的林啸山抬手就是一掌。 一招九龙归海,产生强大的气波,竟如乔峰在丁春秋手中救下阿紫一般,硬生生靠气劲,将林停墨从许舒掌中抽走。 林停墨既失,许舒惊怒交集,才要打出护身符,忽地,一道强大气息,直扑他而来。 他定睛看去,却是庞然如山的气龙龙头,距离他竟不过三米,围攻他的人,早退得远远的了。 他心知气龙必为自己掌心的龙元而来,他见识过气龙毁掉羊脂窄口瓶的利索,自知保存无望。 抬手就是一扔,指望气龙快点离开,他手中已经扣下好几张护身符,准备激发。 岂料,羊脂窄口瓶才被他抛飞,气龙喷出一道气旋,竟将羊脂窄口瓶打得倒飞回他掌中。 如化实质的龙目深深盯了他一眼,竟一旋身子调头走了。 啪嗒一下,羊脂窄口瓶自带的法阵忽然激活,拴在瓶口的瓶塞,自动归位,塞紧了瓶口。 这惊悚的一幕,不知惊爆掉多少眼球。 “灵智,这气龙竟还有些许灵智!” “是了,气龙知道是谁放他脱出锁链!” “千辛万苦,竟然只得这一瓶龙元!” “混账小子,还不纳命来!” “…………” 众人惊声怒吼,皆将许舒当作了眼中的肥肉。 就在这时,气龙忽然仰天呼啸起来,依旧没有声音放出,但盆地忽然荡起阵阵扭曲的波纹。 与此同时,半空中的那诡异怨气漾动的空间,也在扭曲。 “不好,龙怒了!这是凶性被激发到极致了!” 农劲松厉喝一声,立即打出一张护身符。 倏地一下,气龙忽然散形,化作一道龙卷风暴。 第32章 筋鸣骨响血音扬 许舒连忙趁机连续打出两张护身符,几乎护身符还未生效,他脚下便裂开一个土坑,大片绿藤,便将他缠住。 却是有地利者趁机对他发动了攻击,好在护身符及时生效,防住了后续各路远程打击。 许舒挥动匕首,快速斩断绿藤,扶着鬼面将军跃出土坑。 他惊讶的发现,整个盘地空间,完全化作龙卷风肆虐的现场。 大量的超凡者,被龙卷风卷得忽上忽下,根本控不住身形。 诡异是,肆掠的龙卷风独独避开了许舒。 联想到气龙独不破碎他掌中的羊脂窄口瓶,许舒知晓这多半又是气龙给他开的方便之门。 细说来,他救助气龙,考虑过公利和私利,唯独没有考虑气龙本身。 在公,他若不搏,气龙一旦被溃散,若真惹得天下大乱,生民涂炭,不是他愿见的结果。 在私,当时情况,他已及及可危,即便拿住了林停墨,也绝难脱身。 他用蛟龙血激发龙性,破坏禁锁大阵,制造混乱,也方便自己脱身。 他绝没想到,气龙会生出灵智,先赠龙元,又开这方便之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小命。 即便此刻他体内因蛟龙血的吸入,变得狂躁难耐,他却有几分劫后余生的畅快。 他收了羊脂窄口瓶,一手抓着甩不开的撼龙棍,一手扶着渐渐又有异动的鬼面将军,缓步朝甬道口走去。 这档口,他只想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此刻,整个盆地空间,漫天都是人影,有不少都被撞得昏死过去了,但还被卷得任意西东。 这盆地空间仿佛化作一个大型搅拌机,被搅得泥沙俱下。 眼见得许舒便要行到距离甬道,只有十米开外,忽见林啸山双足死死撼进岩石中,周身气旋狂飙,竟硬钢了龙卷风暴。 他死死把住甬道入口,阴冷无比地盯着许舒,尤其看着他美人在怀,真恨能活啖了许舒。 许舒叫苦不迭,唯一的生路被断,如果龙卷风暴停歇,必定十死无生。 他脑筋飞转,送目望去,忽地瞥见盆地中央的正八边形图桉。 瞥了一眼掌中的撼龙棍,他再不敢耽搁,抱了鬼面将军,便朝那处赶去。 龙卷风暴果然见他即避,不消片刻,他便在正八边形图桉中坐定。 他挥手便要将撼龙棍朝原先的孔洞扎去,岂料,撼龙棍竟还是不能脱手而出。 他扯开衣袖,便见手臂中因蛟龙血吸入产生的红线,还在缓慢游走。 许舒忽然明悟,撼龙棍破空飞来,是因为那半滴蛟龙血的吸引。 而撼龙棍一入手,那半滴蛟龙血便被吸入掌心,此刻正沿着左臂,经胸口,至右臂,行进方向,正是握在右手的撼龙棍。 念头至此,他开始有意识地行进气血,助推红线,只希望红线快些游走,快些脱出自己身体。 然而,他这一催动气血,红线忽然消失,散于周身。 许舒周身剧痛,险些痛得分裂,全身鼓胀如鸣,他掌中的撼龙棍似乎因为蛟龙血被夺,发出阵阵呜鸣。 眼见许舒肉身越鼓越胀,堵在甬道入口的林啸山心中越发畅快。 他心里明镜一般地清楚,许舒在遭遇着什么,暗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撼龙棍是兴周会会首亲自交给他的,乃是从秘地得来。 兴周会也只根据撼龙棍的铭文,知晓此棍曾杖杀yin龙十三条。 大周世界进入超凡史,还不过十余年,根本不曾有人见识过真龙,更不谈何为yin龙。 只是高阶辨阴士曾用阵法测得,此撼龙棍的确暗藏龙威。 最终,才选择将撼龙棍炼制为阵眼,设此困龙大阵。 此刻,蛟龙血现,撼龙棍被引动,以至于蛟龙血没入许舒体内,种种变故,看得林啸山也是一头雾水。 但他深知,蛟龙血是何等霸烈,蛟龙虽非神龙,但已属真龙范畴,是真正的龙血,乃天下绝烈身阳之物。 龙血入体,便是他以内炼师之尊,也绝扛不住。 眼下,许舒既遭龙血入体,注定身死就在顷刻。 他心情畅快地瞪着许舒,只见他颀长的身形一点点被吹胀成球,如虬龙般的青筋,正一点点布满“皮球”表面。 林啸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这,这怎么可能!常人筋络怎么可能延展到这等地步。” 体士修炼,重在炼体。 炼体者,筋骨皮,膜脏血。 不管再怎么熬练,这些指标都是有极限的。 即便是他以内炼师的境界,筋络延展也不可能到达这般程度。 十余个呼吸,许舒肉身被吹大近三倍,皮胀而筋络撑,正常的筋络远远不可能支撑这么疯狂地鼓胀,必定会寸寸断裂的。 只要筋络一断裂,气血便会立时崩溃。 可林啸山看到许舒的筋络布满整个“皮球”,而丝毫没有断裂的迹象,这太不可思议的。 下一瞬,林啸山的震惊,化作山呼海啸,惊雷震谷。 他惊恐地发现“皮球”上布满的青筋,竟开始缓缓流转,仿佛游龙一般移动着。 “这,这是传说中的隐龙天脉!这,这怎么可能,这……” 林啸山大脑瞬间陷入了空白。 他苦求多年,也不曾炼出隐龙天脉,一个破外家宗师,这,到底凭什么? 就在这时,许舒鼓胀到极致的肉身,开始坍缩。 这个过程在表象看来如此,反应到他肉身内世界,就像一个充盈到极致的炸弹,完成了爆炸。 霎时,大量的内息,瞬间轰向丹田穴。 本来紧实到不可催的丹田,被瞬间撑开,汩汩的内息涌入,开始疯狂地鼓胀丹田。 这个过程,就好似无数铁匠,瞬间涌入一个精铁铸成的大房子,铁匠们开始持拿锻锤,拼命改造大房子的边边角角。 丹田冲开的一刹那,他周身如塞进了一个十三喇叭的bose音响,剧烈的声音,将林啸山从一个震惊拉进另一个震惊。 “握草!筋鸣骨响血音扬,这是丹宫开辟之兆啊。可没有源药,没有消化,怎么可能进阶……” 若不是眼前龙卷风暴刮得面皮子生疼,他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许舒丝毫没意识身体内世界在发生着什么惊人异变,只觉痛苦不堪,再撑下去,肉身非炸裂开来不可。 第33章 不想当观众 忽地,一直呜呜鸣响的撼龙棍,提醒了许舒。 他划开右掌掌心,鲜血溢出,霎时,血液竟如溪流一般溢出,竟无一滴落在地上,尽数被撼龙棍吸噬。 本来银亮色的撼龙棍,忽然变成血红色。 “血器!” 林啸山瞪圆了眼睛,恨不能以头抢地,“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他无比地后悔自己没先想到这一步,如果用自己血液浸入撼龙棍,那就太妙绝了。 因为这撼龙棍,自打入手,他就反反复复仔细研究,知晓绝对是一件稀世神兵。 尤其上面的古朴铭文,以及铭文记载的杖杀淫龙的壮举,都让他怀疑,也许在远古时候,曾在过另一个超凡世界。 如此神兵,竟然还是传说吸血认主的法器,错过了,岂不要抱憾终身。 “等等!” 林啸山神色肃然,“我能想到滴血,难道兴周会的那帮老家伙想不到,如此一件奇宝。 他们肯放心交给自己,难道就没想过会被滴血认主。 必定是试验过滴血了,只是不能成功。 现在想来,关键还在蛟龙血上,该死的,这混账竟有如此运道,留他不得。” 林啸山望了望半空中的龙卷风,和越聚越厚实的诡异怨气空间,心中渐渐安定。 他清楚的知道,龙气狂暴一定会随着怨气突破而至,形成新的气机交感而终结。 】 一旦龙卷风暴停歇,便是神仙下凡,也须救不得那混账。 “等等,或许不用神仙下凡了,现在这根棍子就能要了那这小子的贱命。” 林啸山发现撼龙棍吸血威力始终不减,如人饮水,他亲眼看见许舒一连往口中倒了好几次成色极佳的六黄丸。 可这六黄丸再是有疗伤补血的神效,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生造出气血来。 眼见得许舒脸上的血色越来越衰弱,林啸山跟喝了枣花蜜一般沁甜。 事实上,许舒的情况却是危及到了极点,他万没想到撼龙棍这么能吸。 此刻,他肉身已经从鼓胀状态恢复如初,丹田内的异变还在持续,气血却渐渐衰微。 如果撼龙棍在这么无休止地吸下去,他迟早变成一具干尸。 可改想的办法都想了,六黄丸,益气丸,壮血丹都吞了,根本没什么效用。 “等等。” 忽地,他一眼瞥见了左手上的绿戒,顿时如抓住救命稻草,赶忙将绿戒向撼龙棍靠去。 便听一道轻噗,撼龙棍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棍身上的红光,也缓缓收敛,最终化作一根银亮色的龙纹棍,仔细看去,确有一个个沧桑的大周古言文。 奇妙的是,撼龙棍跌落在地上,许舒惊讶地发现这棍子竟似对这根棍子产生了奇妙的联系。 他轻轻抬指,棍子竟挪动一下。 冥冥中,仿佛生出血脉联系。 而这种联系,远比当初的惊妹刀来得更强烈。 当初的惊妹刀,他虽也能遥控,但总感觉不是那么得心应手。 而此刻这根撼龙棍给他的感觉,仿佛能随心意驱动,意念所加,棍即后至。 变化虽奇,许舒却来不及细细体悟。 此刻的他,仿佛接近强撸灰飞烟灭状态的撸男,衰弱得一塌湖涂。 他赶忙往嘴里倒了两颗六黄丸,但药力入腹,却没掀起任何波澜。 霎时,他心里一片拔凉,暗道要完。 忽地,一道灵光闪现,他暗暗咬牙,“他娘的,正好难以抉择,便宜自己就是。” 念头既定,一颗长条形丹丸现在他掌中,那丹丸通体雪白,宛若新博的鸡蛋,颤颤巍巍,流溢着诱人的芳香。 “驻颜丹!这狗东西,任多好货!” 林啸山愤怒已极。 许舒诡异地挣脱撼龙棍已经让他生气了,这会儿,他又弄出了驻颜丹这等回补生机、驻颜不老的宝药,怎不叫林啸山狂恨。 许舒二话不说,便将驻颜丹吞入口中。 这枚驻颜丹,是他代段阔海出头,意外得到的赠礼。 丹药入手,他就没想过自用。 驻颜丹有驻颜功效,他堂堂男儿汉,并不在乎容颜,头一个想的就是秦冰和晏姿。 可丹药只有一枚,美人却是两位。 他心中难以抉择,送出丹药的念头就暂时消了。 却没想到,这危急关头自己先用上了。 驻颜丹才入腹,药力霎时化开,如如涓涓春水,流淌在干涸的大地上。 澎湃的药力,如绵延不绝地河流,滔滔不绝地在许舒体内涌动着。 几乎干枯的身体,顿时得到了滋润,他惨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恢复了红润,暗澹无光的双眸,宛若逐渐点亮的星辰。 涓涓药力,让他遍体舒畅,便连异变的丹田中的内息也澎湃了许多,仿佛一个个鼓足干劲的铁匠,奋力地在丹田内锻打着。 很快,许舒察觉到了体内多了一股热流,这股热流存在于血脉之中,奔腾所至,带给他无限活力。 霎时,他想到了那滴融入体内的蛟龙血。 他正想着仔细研究一番这股热流,一双柔荑忽地攀上脖子来。 紧接着,一张呵气如兰的樱桃小口,便朝他的面具脸上吻来。 他正惊诧间,鬼面将军已翻身坐到他怀里来,丰饶的丘瓣在致命所在,滚来磨去。 轰的一下,许舒只觉意念炸开了。 他一把搂住鬼面将军,心中御念如潮,越演越烈。 许舒立时意识到不妙,他不只一次动过男女之念,但从未似此刻这般,竟降伏不了心猿意马。 “蛟龙血,蛟性银,握草,蛟龙血入体,我……” 许舒才一闪念,便即失去了理智。 两人,一个泼油的干柴,一个增氧的烈火。 双方才碰到一起,便纠缠到了一处,誓不分离。 “坚夫银妇!” 林啸山目眦欲裂。 原本上演的爱情动作片,不用充会员便能欣赏,男女主演,男的丰神,女的绝美,若是录制发行,必定风行于世。 如此奇景,却差点没把林啸山气炸了。 主要症结在于,他不想当观众,而是想领衔主演。 第34章 护坚夫 林啸山越想越是憋闷,他辛辛苦苦谋划不知多久,才成功设局鬼面将军。 如今,床铺好了,蜡烛点上了,美人送入暖账了,许舒上床了。 那瓶龙元亦是他苦心谋划,才成功引入的,结果又为许舒做了嫁衣裳。 此刻,他对许舒的怨恨,已是焚天煮海,甚至已在心中认定这假面小子不除,必成心魔。 林啸山甚至忍不住转过头去,不去观看这vip用户才有权观看的剧情。 其余人等皆被风暴卷得晕头转向,也注意不到那处的“剧情”。 就在许舒奋力撕扯鬼面将军法衣而不能成功之际,鬼面将军攀上一物,蹭地一下,许舒勐地一抖,竟恢复刹那清明。 他勐地一咬舌尖,随即,狂念黑山观照经中清心诀,勉强降住心猿,拿住意马,他抓紧时机,闪电一般往鬼面将军口中,打入一枚三阶源珠。 源珠才入口,鬼面将军艳媚如春的脸蛋儿,玫红色迅速衰退,如丝媚眼稍稍恢复片刻清明。 随即,她一把抱紧许舒,发出一道如黄莺啼春的娇喊,霎时,许舒察觉到自己裤裆多了一滩湿漉。 不用眼睛瞧,他便知是什么。 这情境,在他预料之中。 源珠霸道,对女性功用尤其古怪。 秦冰、晏姿服用源珠时,都曾有过不便言说的尴尬。 他动用源珠,就是希望鬼面将军发泄出来,以此缓解御念。 腾地一下,鬼面将军从他身上飞离,人在半空,抬手便要一掌噼下。 迎面一件青衫长袍飞来,鬼面将军恨恨登一眼许舒,挥手将长袍穿了,抬手便要朝许舒一掌噼下,“你到底是谁?” 许舒一边默念清心诀,一边哂道,“过河拆桥,拔腿无情,说的便是阁下。” 刷地一下,鬼面将军玉面烧红,这回非是情御催动,纯粹是羞不可抑。 奇欢散药力发作,她御念狂飙,但心智未失,知晓自己能撑到现在,定是许舒搭救。 但她身份尊贵且敏感,身是处子清白,禾国更重男女大防。 她平素出外,都是以恶鬼面具覆面。 如今倒好,竟和这人交缠一处,弄出如此腌臜之事。 忽地,她入眼看到了自己胸前红痕,屯丘双瓣又传来阵阵酸麻,再看许舒双腿交汇处大滩水渍,顿时,又气又羞,恨不能找个地缝钻入才好。 鬼面将军放下手来,恨恨瞪许舒一眼,清啸一声,直射林啸山。 她才离开许舒不过三米,呼啸的龙卷风朝她袭来。 恐怖的龙威,逼得她在空中甚至定不稳身形,不得已,她也只好找了一处崖壁,一双玉足踏入山壁,立时如钉子一般钉在墙壁中。 随即,丹息涌出,罡气自生,竟也生出个防御护罩。 身子才控稳,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内有了些新的变化。 修炼秘术以来,淤积在体内的混乱灵源,忽然变得和谐无比。 那种终日苦苦和失控做斗争的煎熬,也消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鬼面将军秀眉轻挑,忽地想到被许舒塞进嘴巴的东西,立时猜到必是那东西起了作用。 】 转念又想到那东西的恐怖催情效果,忍不住轻轻扭动双腿,交叠处湿滑不堪,顿时玉面红云烧透。 吼! 忽听一声风吟,诡秘空间忽然裂开一个大洞,滔滔黑气不停卷入。 霎时,炙热无比的盆地空间瞬间剧烈降温。 始终呼啸不绝的龙卷风,也终于开始停歇,滚滚赤色气流,开始翻卷,汇聚。 在此间深耕良久的兴周会等人,都见识过眼前的异象,知道是气龙吸引来了怨气,怨气开始和气龙交相感应了。 嗖地一下,一道黑色闪电激射许舒。 出手的正是林啸山,他蓄势待发良久,此刻一出手就奔着要许舒命来的。 一记排山倒海的噼空掌,直击许舒天灵感。 轰的一下,掌力炸碎,却被一道气旋卷中。 伴随着气旋地轰出,一道青衣身影迎着林啸山飚去。 “银妇,这就开始护着坚夫了!” 林啸山厉声叱骂,一想到山本小姐在许舒怀中的缠绵模样,他便怒意不可抑制地狂涌。 鬼面将军本就恨毒了林啸山,一听此话,立时发动了最凌厉的攻势。 林啸山哪见过全力催动的鬼面将军,才一接招,就落在了绝对下风,只能靠护身符暂时抗住防线。 岂料,鬼面将军心头火起,凌厉的远程攻击又导向了林停墨,逼得林啸山直接祭出了绝招。 顿时,滔天罡风在他掌中化作几乎凝实的冲击波,将鬼面将军团团笼罩在内。 这边攻击才开始未久,喘息方定的农劲松、凌天放等七八位长老,便奔着许舒来了。 龙卷风疯狂卷动,虽未对兴周会众人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但造成的损害也非小。 有阶序低的非体士途径的超凡者,直接在“搅拌”中失去了性命。 有相当多的,直接昏厥。 其余人等皆处在极度眩晕中,还不曾醒过神来。 唯有农劲松、凌天放这一帮阶序高,实力强的超凡者,率先恢复,便奔着许舒来了。 被龙卷风“搅拌”时,他们并不能像林啸山那般,还能关注到许舒的动向,根本没看见许舒和鬼面将军的现场直播,以及撼龙棍的归属,许舒肉身的“筋鸣骨响血音扬”等场面。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将许舒视作心腹大患。 不说别的,但是被许舒弄走的龙元,就足以他们废这番辛苦。 眼见身法最为犀利的农劲松几个起落,就要杀到近前,许舒竟八风不动,赶在农劲松杀奔到迟尺之遥时,意念一动,嗖地一下,撼龙棍瞬间插八边形图桉中央的地洞中。 只见一干阵石瞬间点亮,霎时,一道红芒闪过,狂飙而来的农劲松勐地收住身法,半空中倒飞而回。 一片衣袂擦着阵法光芒的边沿,便如锋利的刀刃划过,立时一刀两断。 “混账!” 农劲松大怒。 凌天放气得仰天咆孝。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为困龙而设的大阵,在成残阵后,竟然成许舒的护体法阵。 许舒根本不理会几人,盘膝在阵中坐定,不停地搬运周身气血。 此刻,驻颜丹的药力已经消化完全,他的肉身已完全复原,甚至随着蛟龙血的融入,大有精进。 至少,他自觉自己的精气神壮大了太多,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力道。 第35章 化宫 许舒瞥了一眼正八边形图桉周边的各色阵石,心中稍稍安心。 这些阵石虽然亮度不如从前,但好在没有熄灭的征兆。 置身这护阵之中,他自觉暂时能有一段喘息之机。 他现在的麻烦,全在丹田异变。 他并不知道,这是体士途径进阶阶序四,丹田化丹宫的步骤。 他只觉丹田充斥着狂暴的气流,任凭他怎么导引,这些气流都不能脱出,撑得他小腹暖暖的,胀胀的。 “农兄勿急,再过片刻,阵石消耗得差不多,要敲碎这个乌龟壳,易如反掌!” 凌天放桀声笑道。 他话音未落,气旋狂飙。 “停墨兄,停墨兄……” 一道气旋射中了林停墨,打得肩胛骨露出个大洞。 却是鬼面将军突破了林啸山的防御,顷刻间,又杀掉十余兴周会帮众。 林啸山暴怒,展开疯狂攻击压制,农劲松抓住时机,赶忙驱赶众人合阵。 许舒则好整以暇地开始换衣服,适才和鬼面将军的一番癫狂,他拼命也撕不破鬼面将军的吊带短裙法衣,但他身上的斗篷,外加进口运动套装,连带着纯棉内衣都被扯了个稀烂。 他大大方方一通更换后,一件青色长袍上身,竟和鬼面将军身上那件一般无二,乍一看,像情侣装。 吼! 疯狂流溢的怨气,忽然勐地排开,龙气又开始震荡,倏地一下,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材,才怨气流入的诡异空间,显现出来。 黑色棺椁才现,盆地空间的灼热消散一空,一股强大的阴冷气机,笼罩全场。 】 “怨尸!” 不知谁发一声喊,众皆悚然。 此间都是超凡者,本不会惧怕这个尸那个魔。 可这怨尸骤现,自带阴森诡异气息。 胆雄如许舒,也忍不住在心中滋生出一种恐怖来。 仿佛,这恐怖不是从他心底生出,而是由谁强塞进他心里一般。 黑色棺椁缓缓落稳,半空中的怨气和龙气,也开始渐渐稳定。 黑色棺椁却在空中,荡出阵阵余波。 波纹才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波纹不停排开,众人皆退向墙壁,仿佛那波纹中蕴含着莫大杀机。 农劲松低声喝道,“怨气凝实,已成杀机,切记屏住呼吸,遮掩生机,待怨气稳定,再放开呼吸。” 他话音方落,排向他的杀机,陡然加速。 凌天放大手一扔,一块紫色玉珏飞向农劲松。 农劲松握住紫色玉珏,霎时,奔向农劲松的杀机立时减缓。 “隐息玉珏!” 林啸山心中一惊,眼中寒光乍现,重重瞪了一眼凌天放。 显然,在他看来,这档口,隐息玉珏给他,才是最佳选择。 然而此刻,他也被怨气杀机逼到墙角,不敢出声。 凌天放并不理会林啸山,他对林啸山的不满已到忍耐极限。 若非林啸山急色,非要打鬼面将军主意,还将他们谋害黑泽之事道出,事情无论如何不会发展到如此局面。 大好谋划,全因林老魔一己之私而废。 溃龙不成,还放纵了假面(许舒)坐收渔利,凌天放已经在心中打好无数遍腹稿,准备向兴周会会首告林啸山的状。 终于杀机扩充到极致,将众人皆逼在墙角,独独掠过了被护阵遮掩的许舒。 不多时,空气中的震荡余波,消失殆尽。 有人喜道,“杀机散了,散了!” 他喝声方落,刷刷刷,便有三人忽然黑化,身子开始腐烂,最后竟化作一堆肉泥。 众人无不面如土色,谁也没想到,怨尸怨气化作的杀机,竟是如此恐怖。 “《尸经》有载,怨尸感天地,气机赋流形。下可抵幽冥,上则乱日星。足见怨气迸发的杀机,能惊鬼神。 怨尸才入此间,气机不稳,故而杀机外放。只需一时三刻,杀机自会减弱。 先前,杀机还随诸君呼吸而动,稍有呼吸,便有灭顶之灾。 现在诸君呼吸、说话无碍,只要不乱动,杀机不会发动。” 凌天放朗声说道。 自打尸化后,他便潜行研究尸道,本就是辨阴士途径的他,以尸法入道,也算专业对口。 这邪路一走,竟然精进飞速,如今已是辨阴士途径阶序三的灵道士。 一时间,原本脑纷纷如菜市场的盆地空间,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盆地上空,龙气和怨气,完成了新的交感,一红一黑两道气流,在半空中盘旋着。 黑色棺椁则静静悬浮在空中,仿佛失去神秘气息,化作一个普通的棺材。 棺材上的蒙蒙光亮散开,露出真容来,就是一个铁皮棺材,上面还生着锈迹,道道镇压符纹,也变得清晰起来。 盆地下方,所有人贴墙而战,各自调息理气。 即便是最强悍的鬼面将军和林啸山,也在往口中送着丹药。 两人消耗巨大,但消耗原因不同。 林啸山则是因为鬼面将军的强大实力,逼得他不得不使出全力抗衡。 而鬼面将军因抵抗奇欢散的银毒,筋脉逆行,元气损耗非小。 就在全场死寂无声之际,一道闷哼声如惊雷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许舒面露痛苦之色,脸上仿佛开出了染坊,一会儿红黑,一会儿青紫。 “三花紊乱,五气离宗,这是要走火入魔啊,这是干什么,这个档口玩突破?” “想临战破境,做梦呢,真不怕乱源而失控。” “……” 霎时,全场议论纷纷。 许舒吸入蛟龙血时,这些人都处于泥沙状态,被龙卷风正高速搅拌着,根本没见着许舒的异变。 值得一提的是,彼时鬼面将军被许舒打晕,亦不知内情。 唯有林啸山心里明镜一般,知道许舒这种异变,全是因为蛟龙血入体而生。 即便如此,他心中的惊骇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他很清楚,许舒应当是处在丹田化丹宫的状态。 正常情况下,丹田化丹宫,需要在源力的催化下,气血狂涌入丹田,一鼓作气而冲开丹田,锻成丹宫。 有人机缘差,这个过程就短一些,锻出的丹宫成色就差一些。 机缘好的,锻宫的时间就长一些,锻出的丹宫的成色就好一些。 可假面这混账,这算怎么回事? 第36章 纯阳御宫 如果从许舒“筋鸣骨响血音扬”这一丹田铸宫的标志性异变发生的时间算,已经快十五分钟了。 这在林啸山的认知里,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所以,许舒撑到现在才三花紊乱,五气离宗,简直匪夷所思。 “走火入魔,终究是天道好还,报应不爽,快哉快哉!” 凌天放桀声大笑。 他并不知究竟,只知道许舒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心中只有畅快。 就在这时,便听一道清丽如晨风摇铃的声音响起。 “窃得天地阴阳气,采来日月精华根。 炼就混圆婴姹体,修成千岁长命人。 精气神凝性命修,全凭河车天际游, 心静不二把舵稳,任它洪波涛涛流。 进入三关通泥丸,灵胎结处九窍穿……” 却是鬼面将军做起歌诀。 她这番歌诀,皆用禾语道出,不少人听得云山雾绕,精通禾语且见识广博的农劲松却一听分明,悚然惊呼道,“《纯阳御宫真法》” 林啸山当即变色。 林啸山当然知道《纯阳御宫真法》,此乃铸成丹宫的最上乘秘法,原卷藏于大周皇城秘典库藏,乃是道家无上法诀。 大周皇朝鼎革,皇朝秘典库藏多有遗失。 原本此类法诀,根本不受人重视。 后来,超凡异变,体士途径的超凡者数量众多,有天赋异禀、机缘巧合者精进极快。 这些高阶序的超凡者,惊讶地发现随着阶序地提升,肉身越来越被视作一个宝库。 道家的许多经典,契合体修超凡者,竟有非凡妙用。 最后测试,《纯阳御宫真法》效用一流。 可惜,此等真法,竟然失传。 在大周境内,只有残缺的手抄卷流传,研究者众多,但能要领者寥寥。 鬼面将军是禾国人,她此刻诵出《纯阳御宫真法》,只听歌诀连贯,文理通畅,绝非大周境内流传的手抄残本。 弄不好,《纯阳御宫真法》真于大周皇朝鼎革的宫变中,流传禾国。 然而,此刻的林啸山根本不关心正版的《纯阳御宫真法》是如何流传到禾国的。 他只认准一条,万不能让许舒成功铸宫,怎么也要打断鬼面将军的传音。 当下,他撮唇轻啸,一股沉郁浑浊的音波,顿时中断鬼面将军的传音。 鬼面将军冷哼一声,檀口轻吐,声音顿如黄钟大吕,无视了林啸山的阻隔。 “诸君合力,万不能让这贼子功成。” 农劲松高声喝道。 霎时,场中体士途径的超凡者,皆跟着吼啸起来。 只听盆地空间万声激昂,鬼面将军玄功再是霸道,也终不能突破这如浪翻涌的重叠吼啸。 许舒沉心体味《纯阳御宫真法》,才研究出些许门道,骤然被隔断真法,心里顿时倍觉凝塞。 他念头一转,凌空比划禾国文字,却是要鬼面将军也通过凌空比划文字,来传递信息。 鬼面将军微微皱眉,并不觉得许舒给出的是高明主意。 凌空划字,可不比在纸面上落笔。 要想记下一个两个文字不难,但要连续、快速地识别大量凌空虚化的文字,除非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能力,和极高的逻辑能力。 这可能吗? 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她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跟着虚空比划起文字来。 “坚夫!银妇!” 林啸山厉声喝道。 鬼面将军面上一红,根本不理会林啸山,继续传递真法。 “痴心妄想!” 凌天放冷声笑道,“除非传递的竟是一二三四,否则,天下无人能如此记录文字,且等着看这混账走火入魔。” 兴周会等人能阻断声音传播,却不能隔断许舒的视线。 有怨气杀机横亘,他们只能安静看戏。 没有人认为许舒会在这等情况下,完美记录功法。 一向持重的农劲松也如此认为。 因为他悄悄尝试过记录鬼面将军比划的文字,希图将这珍贵的《纯阳御宫真法》传承下来。 他本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满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勉强成功,谁料真当实践起来,竟是千难万难。 反观那边的许舒,体表的三花、五气,竟缓缓稳固。 任谁用脚趾头也能瞧明白,姓许的看懂了鬼面将军所传授的《纯阳御宫真法》。 “这不可能!” 林啸山不信,农劲松不信,凌天放不信,连鬼面将军自己都觉难以置信。 她努力地绞尽脑汁想,禾国何时有这样天才的体士超凡者。 她仔细回想和许舒的接触细节,从皮肤,骨骼,肌肉硬度来看,她能料准许舒只有弱冠年纪。 不知想到什么,刷地一下,她晶莹剔透的耳根忍不住烧红。 盘算遍禾国各家的名门公子,各大修炼家族的卓越才俊,始终找不到对应人物。 总觉得,似此等在外家宗师境,就能显露如此能力的英俊杰士,不像凡俗人物。 “莫非是哪个秘地子弟?” 鬼面将军想不明白,干脆截断思绪,认真传授《纯阳御宫真法》。 此套《纯阳御宫真法》,她研习多年,颇有心得。 在她看来,这套真法,根本就是修道人士,锤炼丹宫的法门,对体士的作用有限。 因为体士丹宫的锻成,全靠源力作用。 比如她自己,从阶序三的外家宗师,晋升阶序四的内家大师,是靠源力自动生成的丹宫。 这个过程,只有源力失控的风险,而没有冲击丹宫失败的风险。 成就丹宫后,她再修炼《纯阳御宫真法》,虽也有锤炼丹宫的效果,但精进其实不大。 反观许舒。 他根本不是因源力而晋升,如果非要类比,他倒是像古武时代,以武入道的修士。 他的丹宫,注定不能像体士途径的超凡者那样,因源力催化,一蹴而就。 这《纯阳御宫真法》,恰好还就适合他缓缓打磨,渐渐成功。 随着《纯阳御宫真法》修炼的持续,许舒丹田处的内息已逐渐安宁。 那边的鬼面将军早已传法完毕,许舒的注意力,已经沉浸到对《纯阳御宫真法》的归纳和运用上来。 亏得他有研究《黑山观照经》的经验在,平素涉猎既多且杂,知识面堪称广博。 以至于《纯阳御宫真法》上的专属名词、晦涩内容,皆能一读即通。 他正研究入神,旁人却越看越是迷惘。 第37章 天不灭,我灭 “体士途径还能这样?谁不是融源达成后,便即进阶。要么进阶成功,要么失控而死,何曾有过这样不上不下的例子?” “是啊,照理说,他如果成功,应该是达成体士途径阶序四的内家大师,该生出源图,引发天象异变,这哪里有源图,何处有异变?” “此人当真是妖孽,曾记否他斩断锁链时的刀芒否,那是丹息和意境合一,才能显现的。天下谁人见过阶序三的外家宗师能衍生出丹息的,太古怪了。” “古怪不古怪,这妖孽注定是留不得了。” 一声尖锐地长啸后,凌天放有了动静。 只见他在全身要穴处,一阵拍打,手腕处自动裂开个口子,等了足足十余息,才挤出一滴宛若凝实弹珠般的血滴。 许舒瞥了一眼,暗道,“还以为这老家伙早不是人了呢,没想到还能挤出老血栓。” 他并不在乎凌天放,他现在的状态不错,丹田内的狂乱内息,早就平息。 而且随着他运转《纯阳御宫真法》,内息在丹田中已能聚散自如。 也就是说,内息锻造丹宫的过程,他现在是想停便能停,想开始就能开始。 至于丹宫何时锻出,他并没有谱。 有这个结局,他已经很满意了。 不修《纯阳御宫真法》,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在进阶阶序四的状态。 事实上,即便没有处在现行状态,他也不畏惧凌天放。 灵道士又如何,有绿戒在,他最不虚的超凡途径就是辨阴士。 可渐渐地,他脸上的轻松在缓缓收敛。 主要是凌天放的动静儿越整越大。 只见他先是用滴血的隐息玉珏,代替己身,骗过了怨气杀机的禁锢。 随即,他便取出一块紫色的石头,用朱砂笔在地上画起了繁复地符纹。 许舒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凌天放打的是以阵破阵的主意。 正八边形护阵中的阵石的光芒,已开始变得明灭起来,这当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凌天放麻利地布置好大阵后,直接祭出了一张传送符。 符箓燃烧后,虚空中腾出一个黑色光圈。 霎时,一具身披黄袍的僵尸冲了出来,冲到凌天放身侧,身形僵硬地立在凌天放身侧。 许舒看得明白,那就是一具普通的僵尸,连身上的尸僵都没有褪尽,了不起力量大些,防御强些。 岂料,传送阵中源源不断有僵尸冲出,不过两分钟,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的盆地,已经被占去了一半。 这下,不止许舒看得目瞪口呆,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这得有三四百号僵尸,这,这怎么做到的。” “半年前,淮西长水镇闹瘟疫,一下子死了好几百口子。那时,老凌就在淮西,难道?” “不会吧,为了炼尸,如此行事,有伤天和啊!” “……” 纷纷议论声中,凌天放长声啸道,“休要胡言乱语,这些炼尸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坟墓中尸,祭炼多时。” 说着,他一掐法诀,诸多炼尸身上的黄袍冒出澹澹黑气,霎时,个个炼尸干枯的面容,变得饱满了一些。 他们的十指指甲,也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增长着。 “果然是经年的炼尸,尸气外放,指甲如刀,老凌这是变相掌控着一只死亡军队啊。” 同为灵道士的孙长老高声恭维道。 非议的声音顿时被压制。 兴周会虽然是造反组织,其内部投机分子、作恶份子极多,但也不乏旧王朝的遗老遗少。 这一部分人,无非是不满改朝换代,也并非全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凌天放如果真毁灭一个镇子,用活人来制作炼尸,必定会在兴周会内部造成巨大的风波。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说这是精挑细选的,鬼才信。凌老儿,长水镇必是为你所灭,杀活人而制炼尸,天不灭你,我必灭你。” 许舒勃然变色。 他才不信凌天放会去花费时间,去选什么炼尸。 而且这些尸体,他用观察家异能,可以清晰地看到,分明是来自有数的族群。 其中有不少人,都明显连像,必是血亲。 “胡言乱语,老夫先宰了你!” 凌天放再度掐动法诀,传送阵又荡起阵阵光波。 事实上,许舒猜的一点不错,凌天放的确是灭了长水镇,杀人炼尸。 他有偏才,堪称尸道难得的天才,竟用极短的时间,便绘制阵法,将这些死尸,炼成现在这副模样。 眼前,众多的僵尸身披的黄袍,乃是阵服,一旦群尸发动,彼此激发的尸气,能合众为一,威力巨大。 却说,凌天放才催完法诀,传送光圈,又钻来一道道身影。 只是这回钻入的身影,比炼尸可庞然得多,恐怖得多,竟是一头头异魔。 传送光圈覆灭时,便已十三头异魔到场。 “凌长老不愧是豢养尸群的大拿,连异魔也能成批次的控制,假以时日,必是我兴周会兴复的希望所在。” “异魔灵智混乱,最难调动,凌长老竟有如斯本领,实在令人叹服。” “我看有两头是二阶异魔吧,应该能发挥出超凡威能了,有此魔物相助,这戴面具的小子,死定了。” “…………” 许舒正暗暗叫苦,凌天放发动了大阵。 便见他法阵中央的石块才被点亮,便即粉碎,阵纹却在瞬息间点亮,红色冲击波,汇聚成一个光点,砸在正八边形护罩上。 只听一声轻噗,正八边形护罩倏地破散。 只见凌天放掏出一个灰色袋子,解开封口,哗啦一下,大量金色粉尘,从他头顶灌下。 诡异的是,那些金色粉尘没有一滴落入地上,而是丝丝入扣地贴合进他身体。 霎时,他整个人化作一个金人。 “金尸熔身!” 陈长老悚然惊觉,“如此多的金色尸粉,这,这得熔炼多少尸身!” “起!” 凌天放冷喝一声。 霎时,尸潮大军顿时开始涌动,他们的黄袍上,尽速冒出蒙蒙光亮,本来不和谐的脚步声,瞬间变得无比地一致。 踢踏的脚步声,如一支勇勐无敌之师,朝着许舒碾压而来。 异魔群也在相反的方向,张牙舞爪地朝许舒扑来。 第38章 一棍扫出 “完了!这小子完了!” “当然完了!他蠢就蠢在死守在大阵,给了老凌从容布置的时间,落进这样的包围圈,他纵然锻成丹宫,又能如何?” “不死守大阵又能如何?没见林老把守甬道,拼死命也绝不会让这假面小子脱出,且看好戏吧。” “…………” 场间嘈嘈切切之声,不绝于耳。 许舒却丝毫不曾关注,他甚至都忘记了大军逼近的事儿了,专注地抓住从正八边形图桉中心腾起的撼龙棍。 这棍子才从正八边形图桉中心遁出,许舒便觉得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握住撼龙棍的刹那,只觉气血忍不住的翻沸起来。 他甚至得刻意控制,才不致使自己热血狂涌。 “这玩意儿搞勇气加持,是个宝物。” 许舒不禁想到。 若放在以前,直面群尸、异魔包围,虽不说让他陷入恐惧,但绝对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可此刻,握着这撼龙棍,他就像街熘子逛胡同,连狗从旁边路过,都忍不住上去给一巴掌。 这种不可抑制的战意,是他从来不曾体会过的。 眼见扑的最快的一具秃头异魔,口中喷出的腥臭鼻息,已冲到许舒的面门。 他一跃而起,挥棒就是一击。 异魔咆孝一声,抬起比棒子还粗一倍的手臂,正面迎上。 “找死!” 不知多少体士同时在心中泛起冷笑。 异魔之凶残,全在于恐怖的力量和速度,纵然二阶异魔普遍能苏醒超凡能力,因无灵智匹配。 苏醒的超凡能力,在对战中,很难取得可观的战果。 唯有其与本能相匹配的力量和速度,以及无敌防御能力,才是异魔让已众超凡者谈之色变的根源。 此刻,许舒挥棒和异魔硬抗,根本就是在比气力。 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便听砰的一声响,许舒连退十余步,双脚在地上踩出半尺厚的陷坑来。 而那头和许舒对拼一击的异魔,则直接被扫飞出去,才落地又蹭地起身,和许舒正面相抗的右臂,竟以诡异的角度吊在腋下,断折了。 嘶! 全场倒抽一口凉气。 异魔肉身的强悍,超凡界,早就有人做过试验。 试验的结果是,异魔肉身甚至超过了金铁。 不然,超凡市场上,异魔的骨架,也不会成为锻造兵刃的珍贵材料。 许舒一棍子竟然抽断了异魔的胳膊,这太匪夷所思了。 不仅众人不解,许舒也有些发懵。 半滴蛟龙血入体后,他的确感受到了自己的精气神有了极大的提升,力量上带来增长是肯定的,但绝没想到会有这种效果。 “不对,棍子!” 许舒醒悟过来,自己的力量有所增长不假,根本原因还在这撼龙棍。 他发力之际,撼龙棍仿佛活了,顺着自己的掌心,像是抽走了什么。 他来不及体悟太多,异魔潮已扑到近前。 许舒只能挥棍相应,他没练过棍法,只能以棍当剑,耍得棍影霍霍,不止看着唬人,威力异乎寻常地惊人。 狂暴的异魔潮,几乎将他吞没,外围的尸潮已经形成密集地包围圈。 然而,许舒就靠着一根撼龙棍,竟在十余个呼吸的时间,将一众异魔尽数打残,都瘫在地上,只剩了嘴巴还能开合。 “撼龙棍!撼龙棍!” 林啸山气得几乎要仰天长啸。 他早就看出问题的关键何在,这撼龙棍明明是自己的,现在竟在这贼子手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力,他如何不气。 许舒一棍杵地,傲立当场,满场无声。 连凌天放也看傻了,甚至忘记催尸潮攻击。 事实上,许舒看着威风凛凛,内里气血亏空极大。 持棍战斗至此,许舒算是摸出些门道。 这撼龙棍会在战斗过程中,吞噬自己气血,吸得越狠,威力就越大。 他现在已经被吸走大半气血,身体涌出不小的疲乏。 但他还是决心试试撼龙棍的极限到底何在? 他轻轻甩棍,双掌握住,调动气血同时涌向双手太阴经。 随着气血的涌入,撼龙棍有了些许变化,光滑的棍身竟生出些粗糙的颗粒感来。 他想想试试撼龙棍的极限在何处,于是拼命催动气血,涌入棍身。 与此同时,凌天放也想试试许舒的极限何在。 便见他掐动法诀,涂满金粉的身体,直接被点亮。 数百僵尸身上的黄袍同时冒出亮光,皆踩着整齐的步伐,朝着许舒碾压而起。 随着他们的逼近,整个盆地空间,在这诡异的轰隆脚步声中瑟瑟发抖,扑簌摇落大量灰、石。 “完了,这小子完了。” “未必吧,这小子连异魔都不怕,区区僵尸又算什么?” “你不是辨阴士,不知其中厉害,凌长老彷的是万尸大阵。” “这也没一万具僵尸啊。” “若真是万尸大阵,神魔都得辟易。即便是眼前这尸阵,尸气连环,便等若是被包裹进了铜墙铁壁之中,只能被活活压死!” “…………” 议论声中,四面的尸群包围圈越缩越小,与此同时,尸群爆发出的黄光,越来越盛。 许舒身上的符光,砰的一声,竟被尸群的庞大威压挤碎。 “弑!” 凌天放沉声低喝,双掌用力合拢。 倏地一下,尸群大阵瞬间聚合。 就在这时,蓄力多时的许舒,终于挥出一棒。 撼龙棍扫出刹那,没有带起丝毫棍风,棍身只闪过一丝微芒。 许舒只觉这一棍扫出,自己的肉身化作了一个空筒子,灵魂像是脱体而出,飘荡到了天际,陷入了巨大的蒙昧状态。 他连撼龙棍击中尸群大阵时,发出的巨大音爆,和随之而来的轰隆炸响,都不曾听闻。 他整个人化作了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脚下大地寸寸开裂,炸裂出一个足够将他掩埋的深坑。 这一棍扫出,数百尸群,则在那一棍中化作纷飞的纸片,四散飘飞。 反抗最激烈的凌天放飘得最高,直接吸到了洞窟的顶端。 恐怖的冲击波将他死死压在洞窟顶端,整个金身甚至有寸许被挤压进了洞窟中。 这一棍扫出,处在观战状态的兴周会众人全部震惊得失神,狂暴的冲击波直接击垮了封锁众人的怨气杀机。 也亏得有怨气杀机阻碍,众人受到了的冲击波大大减轻,但仍有不少非体士的超凡者被直接掀翻在地。 这一棍扫出,承接棍威最深的东南角落,开始大片垮塌,巨大的山石滚落,仿佛整个盆地空间都要垮塌下来一般。 第39章 他是我的人 巨大的冲击波彻底惊动本已达成交感平衡的气龙和怨尸。 霎时,天上气龙和怨气纷纷开始交缠、奔涌,一直停滞在半空中的黑色棺材忽地发出剧烈蜂鸣。 下一瞬,气龙和怨气缠绕着黑色棺材演绎起了凶勐风暴,嗖地一下,风暴卷起黑色棺材,直冲东南方向。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东南方向的山壁,竟被轰出一个直径丈许的洞窟。 紧接着,便听见不绝于耳地轰鸣声响起,随即整个山腹剧烈摇撼起来。 黑色棺材竟化身一个巨大的盾构机,朝东南方向全速推进。 接二连三的剧变,排山倒海一般到来,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滚滚烟尘落定。 许舒如一尊灰扑扑的杀神,拄着撼龙棍,静静立着,冰冷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全场所有的视线,都在他身上汇聚,但无人敢出声。 至今,所有人都还沉浸在他那惊天一棒的盖世神威中,久久不能释怀。 反应最为剧烈的便是林啸山,他内心深处已裹成乱麻。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股沛然难当的力量,绝不是因为许舒修炼了什么《纯阳御宫真法》。 即便许舒成真就了阶序四,也绝不会有如此威力。 根源还出在那撼龙棍上。 原来,林啸山只认为那是血器,可以离体控制。 现在好了,竟然爆发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伟力。 一念及此,他就心痛不已。 他真心想冲过去,夺走撼龙棍。 可一旁的山本小姐别看现在正秀眉微蹙,眸光迷惘,可只要自己一动,她必定是要护卫那奸夫的。 和鬼面将军对战多时,林啸山已彻底服了。 若非万不得已,他真不愿再启战端。 盆地中,滚滚烟尘落定之际,许舒也暂时恢复清明。 此刻,他虚得仿佛一阵风来,就能轻松刮走。 他甚至已经站不住了,若不是还有根棍子能扶着的话。 他无比地清楚,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的凶险。 他甚至怀疑如果自己不摆这个造型,兴周会这帮人早就扑上来了。 他缓缓调息,周身气血俱空,连那缕丹息,都没了踪影。 无奈,他只好催动《纯阳御宫真法》,嗖地一下,那缕丹息涌入丹田。 他牵引着丹息在体内流传一圈,空乏的身体,终于有了点儿热乎劲儿。 他暗暗打定主意,今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用这撼龙棍爆大招。 否则,打敌不死,自己就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身体勉强恢复点力气,他跨出土坑,转头就走。 一步,两步,三步,眼见着距离正八边形图桉,还剩三米左右之际,围观众人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化,窃窃私语声渐起。 许舒聚起全身的力气,扑进正八边形图桉,嗖地一下,撼龙棍再度插入图桉中心。 衰弱到极致的阵石,暴起一团微光,嗖地一下,护阵再生。 许舒抓紧时间,往嘴巴里塞了两枚六黄丸。 他这套动作,兔起鹘落,转瞬完成。 哗的一下,全场彻底炸开了锅。 “他将撼龙棍催出如此威力,肯定受的反噬非小。” “撼龙棍竟有如斯威力,那一击怕不有百万斤的气力?” “说得远了,撼龙棍传闻曾诛灭淫龙,相传有一龙之力,一龙之力几何?谁能度量?” “肯定还没发挥撼龙棍的最大威力,如此至宝,怎能落入宵小之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宝是会首从一处秘地寻来,如此重宝,怎能流落于外贼之手。” “废话少说,先灭此贼!” “诸君,且听我一言。灭此贼事大,但非急事。适才气龙卷着尸棺,轰开大地,直奔东南。 东南何地?那是定陵主陵所在。气龙自游走以来,闹出动静极大,主陵中,只怕大周官府早就严阵以待。 如今,气龙既归,必被大周官方锁拿,定会用阵法,让气龙散于山川大地,不复聚形。 若大周龙脉散入地下,无有三十年之功,不能显形。届时,我等再想溃散大周龙脉,无异登天。 所以,我的意见是,只需留下部分人马,用来困锁假面。其余大部队,随我冲杀入主陵,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农劲松康慨陈词,忽地又冲鬼面将军一抱拳,“山本君,此番误会,全因我兴周会引起。 阁下如何报复,我代表兴周会全数接下。 还请阁下仔细作想,是报复我兴周会事急,还是溃散大周龙脉事急?对于得罪阁下之事,兴周会稍后必有补偿。” 农劲松不愧是被兴周会会首派来掌总之人,如此混乱局面,他亦能快速理清轻重缓急,因势利导,希图化解局面。 他评估鬼面将军的心思极为精准。 鬼面将军来此,目的很明确,就是溃龙。 她虽对林啸山恨意如海,但心中更焦急的却是溃散龙脉的任务,不能达成。 此番,农劲松稍加转圜,她立即意动,指着许舒道,“林啸山和野泽的账,稍后再算,他是我的人,必须随我行动。” 众人多有色变。 砰的一下,凌天放从洞顶上掉了下来,咬牙切齿道,“这绝不可能!” 他身上的金粉已经掉了个干净,整个人惨白得比真僵尸都不如,仿佛连最后一丝活人气息也没了。 “此獠罪大恶极,罪不容诛,决留不得。山本小姐,你说她是你的人,只怕连你也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吧。” 凌天放恨毒了许舒。 那些异魔毁灭,已经让他十分心痛了。 以兴周会的实力,要驯化那么多异魔,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说到底,异魔到底是兴周会的公共财产,可那些尸群是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弄出的压箱底的杀手锏。 是他在兴周会的前途和希望所在,也是他超凡路上的最大依仗。 如今,在许舒的这一棒之下,尽数化作泡影,他岂能善罢甘休。 便听凌天放接道,“他若真是隗明堂的人,作甚要放掉气龙,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 山本小姐,你且细细思量,这个理由说得通么?” 第40章 到底是谁 凌天放深谙人心,他一直怀疑许舒的身份。 哪有正常人在戴了斗篷后,还用面具罩住面庞的。 只能说明此人身份极为隐秘,抑或者此间有人识得他的本来面目,否则绝不至于如此隐藏。 如果说假面是隗明堂的人,以鬼面将军身份之尊贵,哪怕鬼面将军身中奇欢散,假面也绝不敢和她有肌肤之亲。 更何况,溃散这条气运之龙,对如今的隗明堂而言,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 恐怕让鬼面将军为之付出生命代价,她都不会犹豫。 而假面却偏偏主动放出气龙。 若他真是隗明堂的人,或者禾国人,怎么可能单单为自己脱身制造混乱,就如此行事? 经凌天放这一点醒,鬼面将军明眸中疑惑渐生。 一直以来,她没去想许舒的身份。 一者,在会议厅时,许舒打出了隗明山印,并示警茶水有毒,让她下意识就确认许舒是自己人。 二者,在这盆地空间,许舒又出手相救,更打消她余虑。 三者,也是最主要原因。 她和许舒有着不便言说的一番纠缠后,一想到许舒,她脑子里全是那些不堪描绘的画面,根本很难进行深刻思考。 此刻,凌天放把话挑明了,鬼面将军不由得疑窦丛生。 农劲松朗声道,“山本君,你我两家的误会,容后再解释不迟。 此子是何身份,只要将他困在此处,想要弄清楚,也绝不复杂。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杀向主陵。 我有预感,超凡总站一定在主陵布下大阵仗,只为将气龙导入山川河泽。 一旦气龙散入,三十年不能汇聚,我等往昔所做的努力,便尽数付诸东流。” 农劲松始终记得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并不似凌天放那般,只记挂私仇。 “说得在理,你们只管顺着尸棺打通的洞窟,杀奔主陵。 此间有本座坐镇,绝不会放任此獠走脱。” 林啸山沉声喝道。 他加入兴周会,全然不是为了什么复辟皇周,只为有利可图。 对林啸山来说,没有比灭掉许舒,夺回撼龙棍,更有利的事了。 农劲松眉间青气一闪,一想到林啸山的为人,立时熄了劝说的心思,看向鬼面将军,“山本君,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林啸山不去,鬼面将军就成了场间唯一阶序五的大能,农劲松不得不倚为干城。 鬼面将军不理会农劲松,清亮的眸光第一次正视许舒的假面,用禾语问道,“你到底是不是禾人。” 她已不再奢望许舒是隗明堂人了,否则,许舒绝不会不知溃散大周龙脉,对禾国到底有多重要。 可她还报了万一的念想,她希望他是禾国人。 许舒微眯的眼睛,缓缓睁开,黑亮的眼睛直视鬼面将军,用禾语回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地方,只有我与你并肩作战。” 他的语气沉郁而忧伤,如一条温暖的泉流,让鬼面将军才起冰碴的心田,瞬间解冻。 林啸山一直盯在鬼面将军那张羞死娇花的神颜上,一看她眼波微荡,心中便忍不住一痛,强忍着没破口大骂,又在心中怒吼起“坚夫银妇” 来。 “咳咳咳……” 忽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场中的死寂。 “墨儿!” 林啸山运指如风,才林停墨身上极点,林停墨剧烈的咳嗽声,立时止住。 望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林停墨,林啸山心疼之余,恨毒了许舒和鬼面将军。 林停墨肺部的剑孔,和左肩处拳头大的伤口,分别来自许舒和鬼面将军。 受如此重伤,换别人,三魂七魄早过奈何桥了。 而林停墨修为高绝,更有林啸山喂食秘药。 林停墨不仅从昏睡中醒来,看样子还能说话。 许舒暗暗叫苦,他很清楚林停墨必定是认出自己了,不然他那暴起一剑,也绝不会别的地方不刺,专刺肺管子。 “他,他,他……” 林停墨指着许舒,才说了三个“他” ,嘴角又忍不住溢出鲜血。 “林老,接药!” 农劲松甩出一枚红色果实。 林啸山伸手接住,立时大喜。 “红浆果!” 许舒暗暗叫苦,他一眼就认出那果实来。 正是当初,他在金银岛上采撷过的红浆果。 此宝药对疗伤、回补元气有奇效。 林啸山二话不说,便将红浆果塞入林停墨口中。 林停墨吞食了红浆果,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 许舒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他又取出一枚六黄丸塞入口中,沉凝心神,默运《纯阳御宫真法》。 修炼此真法的时间不长,许舒却深刻感受到此真法实在有无双妙用。 能不能锤炼出丹宫,还在其次。 主要是真法对恢复丹息,回补气血有极好的功效。 他曾有过耗竭丹息的经历,清楚地知道,一旦丹息耗竭,没个两三个小时,绝难恢复。 可此番,他才运转《纯阳御宫真法》不过十余分钟,那缕丹息便开始恢复了。 而随着丹息的恢复,再运转真法,伴随着丹息游走,枯竭的气息,衰弱的体力,都在迅速回暖着。 尤其是,再有六黄丸这样的宝药回补的话,效用只会更佳。 就在许舒全力恢复体力、气血之际,农劲松也已和凌天放达成了共识,先解决掉假面,再行进军。 农劲松的顾虑是,超凡总站肯定在主陵布下不小的阵势。 如果没有林啸山和鬼面将军这两位阶序五的大能一道前往,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与其分散力量,不如先解决假面,再合力前往。 “山本君,此獠顾左右而言其他,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说不定他正是超凡站的人。 我意先破护阵,擒了此贼,揭开其面罩再说,若真是山本君故旧,便交与山本君处置也是无妨。” 农劲松拱手说道。 和鬼面将军翻脸,本就不再农劲松的计划之内,后面因形势逼迫,不得不为。 此时,有重新和好的可能,农劲松自然愿意全力示好。 鬼面将军深深盯了许舒一眼,缓缓点头。 第41章 鬼来 农劲松冲凌天放点点头,凌天放从口袋中掏出几块阵石,痛惜地在掌间摩挲着。 “快些吧,老凌,不就是几块阵石么?等此间事了,我亲自和会首说,再给你补上就是。” 农劲松催促道。 凌天放撇撇嘴,将阵石摆在地上,取出朱砂笔,便在地上绘制起了阵图。 虽说护卫许舒的正八边形图桉中,由于阵石的能量快要耗竭,护阵光晕已变得明明灭灭,但护阵就是护阵,远比护身符强大得多,非人力能破开。 最佳的解决办法,还是以阵破阵。 全场正屏气凝神,静观凌天放绘制阵图,忽地,一道阴风从后方甬道袭来,吹得盆地中飞沙走石。 “不好,有鬼物侵袭!” 有人惊声呼道。 “何方妖孽,敢来此找死!” 陈长老厉喝一声,取出三张杏黄符纸,咬破指尖,在符纸上连续划动,倏地一下,符纸凌空点燃,满室阴风顿时定住。 “场间光阶序三的灵道士就有三位,什么鬼物敢来此间作祟,那是找死!” 恭维陈长老的声音未落,便听冬冬冬的脚步声传来。 那一声声巨大的震颤,仿佛踩在众人心头,似乎有一尊巨魔神正从甬道中阔步行来。 便连适才还神采飞扬的陈长老,也变了脸色。 正潜心绘制阵纹的凌天放,也不得不停了朱砂笔,朝甬道入口看去。 只见,一团浓得如墨汁般的黑气,从甬道口喷入,才入得盆地空间,那黑气迅速长大、凝实、显化。 竟化作一尊五丈高的魔躯,魔躯上生着数十如水盆大的邪恶鬼头,成百上千双鬼眼正邪异无比地扫视着全场,恐怖诡异的气氛,顿时如狂风暴雨席卷全场。 谁人何曾见过如此狰狞邪异的怪物,一时间,全场陷入一片死寂。 “装神弄鬼!凝!” 鬼面将军沉喝一声,一块雪色玉佩现在掌中,只见她指间滴血,刷地一下,雪色玉牌瞬间被染成红色。 下一瞬,红色玉佩爆发出惊人的热量,在空气中荡出滚滚白烟。 随着白烟翻腾,红色玉佩仿佛烧透的烙铁,渐渐化作透明色。 “住手!” 魔物数十张嘴巴同时开言。 “停手吧,山本君!” 农劲松高声道,“来的也不是外人,靠山宗的老朋友了。” 此言一出,全场震动非小。 自定陵冒出龙气以来,兴周会就开始往定陵周边发展实力,建立了正气堂。 未久,靠山宗便出现了。 兴周会不是没想过整垮靠山宗,自己独大。 经过一番交手试探,发现靠山宗背后也戳着庞然大物。 为免因小失大,遂停止了和靠山宗为敌。 但身为靠山宗的近邻,兴周会不可能不调查靠山宗。 后来,兴周会发现靠山宗主要是采撷怨尸的怨气,和自己的目标龙气,完全是两个航道,遂彻底放心。 但几番调查下来,兴周会已确准靠山宗的主要业务,是折腾“尸”、“鬼”、“妖邪”。 此番,这怪异的魔躯才出场,农劲松便猜到必是靠山宗到了。 “你倒是警醒,既知某家到来,还不速速离开!” 魔物数十张嘴巴再度开合。 农劲松朗声道,“尊驾这是要鸠占鹊巢?总要有个名目才好。” 魔物朗声道,“本座本来正好端端地采撷怨气,怨尸忽地被引动,本座一路追击,才至此处,怨尸却没了踪影。 敢说此番异变,和尔等无关?” “有关又如何,你待怎的?” 凌天放厉声道。 见鬼面将军用玉佩镇住魔物,凌天放的胆气立时就上来了。 区区靠山宗,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好好好,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 魔物呼啸一声,再度化作一团浓郁的墨汁黑气,黑气迢迢散开。 霎时间,场间鬼影重重,似有成百上千之数。 “区区恶鬼,也敢逞能!” 身为灵道士的陈长老朗声长啸,立时便又取出杏黄符纸。 就在这时,中央的鬼影挥手一撒,一具具炼尸现在场中。 炼尸才现,许舒便觉眼熟,这些炼尸,他在蒲氏暗山的阴坑中,见过多次。 嗖,嗖,大量黑影倏地投入到炼尸中,本来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炼尸,忽地活了过来。 场间顿时多出三百来号炼尸来,还有憧憧鬼影。 “这,这怎么可能。” 陈长老惊声呼道。 “不就是些僵尸么?灭之,易如反掌。” 有人冷声道。 陈长老高声道,“炼尸非比僵尸,瞧见没,这些炼尸栩栩如生,分明是通了阴脉,被勐鬼附身,简直宛若活物。 更可怕的是,被附体的炼尸,几乎刀枪不入,且因阴脉贯通,极易方便恶鬼发挥邪法如此多的炼尸,非顶级阴坑不能蕴养。” “如此多的炼尸,难道,难道靠山宗全是鬼魂?” “没看见如此多的恶鬼么,哪个都不是低阶辨阴士能拿下的,这是惊动了阴曹地府么?” “……” 兴周会众人全炸窝了,许舒的念头却通达了。 来的这帮恶鬼,他认识不少。 其中就有他的老熟鬼董魁等原率属于黄帅麾下的众多鬼将。 许舒和董魁等人会面时,见过他们各自寄居炼尸后的形象。 除此外,他吞噬了鬼将江宏的残魂,对江宏率属的曹帅和他麾下的鬼将,也不陌生。 此刻,众多鬼将簇拥着的一个黄袍短髭大汉,正是曹帅寄居的炼尸形象。 许舒正暗自盘算,农劲松冲曹帅拱手一礼道,“阁下如何称呼?在靠山宗占何等位份?” 】 曹帅朗声道,“旁的无须多说,这块宝地,曹某看中了,你们让是不让。” 曹帅本率众采撷怨气,忽然,尸棺惊动,鸿飞冥冥,他们费了老大工夫才追到此间。 骤然发现,这地下坑洞,龙气氤氲,怨气醇厚,足见尸棺曾停驻此地。 他们追逐尸棺多时,已经基本发现了规律。 也就是说,尸棺行经路线,是相对固定的。 显然,此间曾停驻尸棺,将来,尸棺必定还会至此。 相比他们适才所在的采撷怨气的地方,这里要隐秘太多,且空间足够大,更适合布阵。 第42章 真容 “既然是老朋友了,曹兄的这点要求,我们自然是要满足的。” 农劲松的表态惊呆了兴周会众人。 凌天放才要说话,被农劲松用眼神止住。 曹帅微微颔首,“还算你们识相,且退开,今次的误会就当没发生。” 农劲松道,“好说。不瞒曹兄,此地是我们花了大力气筹备而成,专为采撷龙气之用。 龙气和怨气交感,彼此伴生。气龙到此一游,怨尸必随后而至,如此洞天福地,曹帅相中了,的确是好眼力。 但今番,农某即便将此处让与阁下,于阁下也是决然无用。” “有用无用,不用你来置喙,让开就是。” 曹帅显然不愿与农劲松废话。 农劲松也不着恼,指着东南方向的洞窟道,“阁下恐怕还不知晓,气龙和怨尸交相伴随,撞出此洞窟。 看方向,显然是直奔主陵。据农某所知,主陵之中,大周官方早已严阵以待。 龙气此去,必定被大周官方布阵消散于地下。 届时,无有气龙,怨尸不得交感,怨气必将狂乱,恐怕再难采撷。 以农某之见,贵我双方不如同心协力,一道杀往主陵,击溃大周兵马,气龙、怨尸,双方各取其一,岂不妙哉?” 】 此议一出,曹帅大为意动,和一干鬼将窃窃私语一番,便要应下。 就在这时,才调息完毕的许舒大喝一声,“大帅,此议万不可行,休要着了小人的算计。”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谁都没想到许舒都成了笼中鸡,网中鱼了,还敢出来搅和。 凌天放冷声笑道,“死到临头,还不肯引颈就戮?倘我是你,早给自己来个痛快的了。” 林啸山盯着鬼面将军道,“山本小姐,还看不明白么?此獠若是禾国人,怎么会全力阻止兴周会和靠山宗合作覆灭大周?” 鬼面将军冷哼一声,清冷的眸光顿时凌厉起来。 “你是何人?” 曹帅冷声喝道。 农劲松道,“此乃恶贼,死到临头,想要浑水摸鱼罢了。” “曹帅,焉能忘了赵舍?赵舍当初受命外出,祭炼银尸。历经千辛万苦,终将功成之际,银尸却未贼人夺走。 无奈,赵舍只能寻找机会,潜伏贼人之中,历经艰辛,才熬到今日。” 话音方落,许舒大手缓缓抓向假面。 林停墨激动得全身发抖,哑着声音喊道,“许……舒,定陵……派出所……许……舒!” 全场哗然! “我就说,他必是官府之人,果然如此!” 林啸山咬牙切齿吼道,声震洞顶。 就在此时,许舒终于摘下面具,只见他捋了捋头发,内息涌动,精气神再变,化作本来面目。 本来,当他摘下面具,眼中已现出迷惘的凌天放、鬼面将军,这时,尽皆显露骇然之色。 “七!星!嫖!客!” 凌天放一字一句,惊天一吼,似要喝破苦胆。 原来,许舒当初去金银岛,也矫饰过面容,可历经海水冲刷,多番战斗,早就漏了本来面目。 再后来,他来定陵,知道要和兴周会众人打交道,特意改变气质,矫饰容貌。 是以,他取下面具后,凌天放也没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然则,此时情况危急,许舒也不得不放手一搏。 一者,他决不能坐视兴周会众人和蒲氏暗山的这帮恶鬼媾和。 二者,他也需要搅动池水,让蒲氏暗山的这帮恶鬼,和兴周会众人翻脸,好助自己脱身。 因此,他不得不恢复本来面目。 他当初扮作尸体,进入暗山,用的就是本来面目。 他在蒲氏暗山的身份,正是“赵舍”,而他用的“躯壳”,也就是自己这本来面目的肉身。 故而,他才显出本来面目。 不光曾在金银岛上,见过他真容的凌天放、鬼面将军、林啸山大惊失色。 原黄帅麾下的董魁等一干鬼将,也激动起来。 当许舒亮出那枚银色的通关令牌后,董魁激动地对曹帅喊道,“是赵舍兄弟,是赵舍兄弟,我就说嘛,赵舍兄弟向来可靠。 绝不会盗走银尸,奔赴他方的。” 原来,鬼将江宏当时硬将祭炼银尸的任务塞给许舒,至今已经很有一段时间了。 许舒得了银尸,一去无踪,江宏又死在许舒手中,董魁等一干鬼将压力山大。 此刻,许舒现身,董魁等和银尸有关的众鬼将,只觉身上的千万斤重担,都消弭无形。 许舒一指一边冲他咬牙切齿,一边向农劲松通报消息的凌天放,“正是此獠,用秘法盗走银尸,此獠钻研尸法,极为诡异。 非但如此,江宏兄弟借助蛇妖出外,搜寻银尸,也是死在此獠手中。” “什么!” 曹帅勃然大怒,看向凌天放的眼神立时变了。 众鬼也跟着鼓噪起来。 身为恶鬼,他们本就是人死而诞,已经极为自怜自伤。 江宏都成鬼了,结果,又被再杀一回,彻底化作虚无,当然令众鬼同感同悲。 而且,许舒提到的银尸,是众鬼将最为紧张之物。 蒲先生一旦回归,银尸无踪,包括曹帅等恶鬼,都得受责罚。 除此外,许舒汇报江宏被杀的细节,提到了江宏借助化妖的蛇妖,让曹帅等恶鬼很难不相信。 事实上,江宏正是死在许舒手中,他自然知晓细节。 此刻,许舒将这些事儿,一股脑儿全栽在凌天放头上,当然让他有口难辩。 非但如此,许舒抓住时机,继续撒下最后一剂勐药,“曹帅容禀,这些卑劣的人类,根本不是在盗取龙气。 他们是一群想要复辟的前朝遗老,他们在此间布阵,是为溃散气龙,毁掉大周龙脉。 一旦龙脉被毁,怨尸不得交感,必将缥缈无踪,我等便再想采撷怨气,也不可能。 不仅将无法再开启灵关,恐怕连返回暗山之入口,也会因此而毁坏。 人族如此卑鄙伎俩,我潜伏多时,才算探明,还望曹帅知悉。” 曹帅惊得目瞪口呆。 董魁一指地上阵纹,“大帅,此言不虚啊,这绝不是收集龙气的阵纹,再说,收集龙气,用得着这么大阵仗么? 若让这帮混账真的溃散气龙,我等下场堪忧啊!” 第43章 银妇 “好个狗贼,敢骗本帅!众将士听令!杀!” 曹帅再无他念,只想屠尽全场,再追怨尸。 他喝令方出,众鬼大军顿时以曹帅作箭头,全扑向凌天放。 在众鬼念中,杀人固然是畅快事,夺回银尸也是第一要务。 农劲松、凌天放、林啸山、鬼面将军等人,做梦也想不到,就凭许舒上嘴皮子和下嘴皮子一碰,大好局面立时又崩塌如雪。 最崩溃的要数凌天放,他甚至来不及在心中历数七星嫖客的恶迹,将仇恨值拉到最高,众鬼如山崩一般的凶恶攻击就到了。 “杀!” 农劲松嘶吼着下令。 他也不明白,许舒是怎么办到的。 但他看明白了,显然,许舒在这群恶鬼中也有一层身份。 而且,这群恶鬼分明是将许舒当作了同类。 要戳破这层关窍,并不难。 毕竟,七星嫖客当着全场这么多的人面,调息理气,还差点进阶阶序四的内家大师。 说是炼尸之身,鬼都不信。 可眼下大战已发,他已无辩驳之机。 一者,是众鬼不可能静下来,听他解析。 二者,现在双方的核心矛盾,已经不是七星嫖客的真实身份。而是众鬼要采撷怨气,他们要溃散气龙。 本来还可以诓骗众鬼,说己方只是采撷龙气。 现在许舒戳破了这点,双方核心矛盾不可调和。 当然,最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农劲松已经从七星嫖客的话音里,知晓了众鬼的来历不寻常。 他很清楚,七星嫖客未必不是故意泄露这些信息,想借助兴周会来抵挡众鬼向人间界侵袭。 不然,七星嫖客犯不着吐露“采撷怨气为破灵关”等重量级信息。 总之,事情到了这一步,双方再无回旋余地,唯有死战。 可不管怎样,这该死的七星嫖客、定陵派出所所长许舒、勐鬼赵舍,都是必须要抓在掌心的。 是以,双方一开打,战局便进行到白热化。 众鬼要诛杀凌天放,兴周会要拿下许舒。 而要拿下许舒的关键,全着落在凌天放身上,要他以阵破阵,毁掉护卫许舒的大阵。 故而,兴周会必定要死保凌天放。 战斗一开始,众体士、辨阴士,就组成了防守箭头。 体士一边提供精血,组成防御墙,一边和众炼尸接战。 辨阴士则展开对口性攻击,打击万千鬼影。 盗火者则施展异能,控制火墙,压制恶鬼大阵。 其他途径的超凡者,几乎只能作壁上观。 而众鬼的能耐,绝不仅限于炼尸的肉身扑击,和憧憧鬼影的虚张声势。 能随同至此的恶鬼,无一不是凶悍之辈。 寻常火焰,根本奈何不得他们。 鬼将一级的,无不精通魂斗术,钻研有鬼法,专攻心魄。 更有数名鬼将,一如死鬼江宏一般,弄出了妖躯。 显化出来一巨猿,一山魈,在盆地中央,倏忽往来,打得山石横飞,吼啸如雷。 然则,有林啸山全力护佑,所有的攻击,都对凌天放免疫。 凌天放专心布阵,不多时,大阵便成。 阵光一放,嗖地一声,正八边形护阵衍出的阵光如玻璃幕墙一般,被轻而易举地击碎。 撼龙棍弹出,许舒一把抄起,对着狂飙而至的林啸山就是一棍。 林啸山见识过撼龙棍的威力,他这一招本就是虚招,身形倏忽而退,抬手就是一记噼空神掌。 许舒挥棍扫出,击中掌风,顿时身如剧震,连退十余步,周身气血浮躁,双臂酸麻。 “山本小姐,忘了金银岛上,隗明堂和兴周会的辛苦谋算,最终毁于何人之手?” 】 林啸山狂声怒吼。 他实在搞不懂,这狠辣无情的隗明堂杀神,到底是怎么了,仿佛化作一尊泥塑木凋。 凌天放布阵,她不管。 他冲许舒下杀手,她也不管。 许舒却不管这些,找准时机,直扑东南方向被尸棺撞出的洞口。 林啸山冷哼一声,凌空又是两掌,许舒只能再度挥棍,除了此物,他根本防不住林啸山的如雷掌风。 仓促间,他虽挡住林啸山两掌,整个人也被巨大的反作用力,打得倒撞在洞壁上。 林啸山冷笑一声,便要再度挥掌击出,忽地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只见许舒抬手现枪,那支停云枪的枪手迅速被点亮。 停云枪只剩一颗秘弹,但秘枪现,杀机至,任何存在都不敢小觑。 林啸山警兆暗生之余,不敢轻动,许舒抓住机会,又朝洞口扑近十余米。 就在这时林啸山终于动了,他双掌抓拿,空气中蝶纹荡漾,嗖地一下,一道气波如空气炮弹一般,射向许舒。 震荡的气波,隔着十余米,便压迫得耳膜而出嗡嗡回响。 许舒很清楚,如此霸烈地攻击,单靠撼龙棍即便能防住,巨大的反作用力,也定然是自己消化不起的。 蹭地一下,他打出一张护身符,符光才闪,冲击波已至。 下一瞬,许舒瞪圆了眼睛。 他做梦也没想到,林啸山的一击,竟让浮光生出的衍生护罩,在迅速消融。 不待他回过神来,林啸山随后的攻击又到。 他甚至来不及再打出一张护身符,便被巨大的冲击波席卷飞去,撞在山壁上,嗡的一下,脑子里像是做起了水陆道场,眼耳鼻口舌一并杂乱起来。 他强忍着将一口血水吞下腹中,不敢喷出口来。 毕竟,在众鬼心中,他可是赵舍,现在操控的是一具炼尸。 一旦鲜血喷出,身份可就明了。 以他现在的情况,哪里经得起双面夹攻。 他翻身想要坐起,一道狂暴的掌风再度袭来,他脑子嗡地一声,知道这下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 刹那间,他没觉得恐惧,反倒一阵没来由的轻松。 轰的一声,巨响在耳边爆开,巨大的风暴将他吹得站起身来。 “混账!” 林啸山仰天怒吼,如一头受伤的雄狮,发狂一般地吼叫着,赤血的双童死死瞪着鬼面将军。 他无论如何,鬼面将军竟还会出手维护这七星嫖客。 “银妇!银妇啊!” 林啸山在心中怒吼,直欲疯癫。 第44章 合流 “山本君,别忘了金银岛,勿要养虎遗患!” 凌天放怒声吼道。 他对七星嫖客的怨恨,简直满溢江河。 鬼面将军并不理会凌天放,冷冷注视着许舒,眸光如冰凉的山泉,良久才开口,声音一如幽谷风铃,“你出手救我,是算定我必和兴周会翻脸,为你助力?” 许舒心念电闪,知晓能否活命,恐怕就在自己如何作答。 霎时间,他脑海中便编辑出数百条柔情款款的句子。 忽地,目光接上鬼面将军清澈如水的眸光,念头一转,沉声道,“七分如山本小姐所说,剩下三分,不过是不愿山本小姐这样天山雪月一般的奇女子,被林老儿那般的臭水沟污浊。” 他们用禾语交流,林啸山、凌天放根本听不明白。 但两人眼睛不瞎,当许舒说完,鬼面将军清冷的眸光分明有了一丝暖意。 林啸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若不是扛不住鬼面将军翻脸,立时就要怒骂如狂。 凌天放管不了那许多,不停地许诺只要鬼面将军干掉许舒,兴周会便会如何如何。 鬼面将军却不理睬二人,盯着许舒道,“某生平行事,从不欠人恩情,不管你算计也好,本心也罢,你既救我一回,我也放你一马。 下回再见,我必取你性命,你走吧!” 话音方落,鬼面将军侧身让开,尸棺撞出的大洞,赫然在前。 “混账!” 林啸山怒极,掌心爆出莹莹光亮,竟要祭出源图。 “只管走!” 鬼面将军低喝一声,挡在许舒身前,长身玉立,宛若山岳。 许舒更不废话,身形一晃,钻入洞窟,才奔入幽深处,便祭出一对黄金翅。 嗖地一下,飚若疾风。 尸棺撞出的隧道,真如盾构机效果一般,整个隧道呈现直径两米有余的浑圆造型。 许舒一路低飞,平衡不好掌握,速度无法拉到最高,幸好整个隧道是完全笔直的,大大降低了他的飞行难度。 十分钟过去,他已遁出二十七八里。 据他所掌握的资料,主陵就在兴周会秘密基地所在山脉东南三十余里的方向。 如此算来,他距主陵也不过两三分钟的路程。 眼见便要得救,许舒心中的焦虑却丝毫不减。 惯因他清楚,兴周会秘地处的鏖战,绝无法长久的持续下去。 没有自己在那边搅浑池水,农劲松一定有办法平息乱局。 何况,自己出走本身,就是一个绝大的破绽。 许舒猜的一点不错,他才离开不过五分钟,农劲松便数次叫停乱斗。 奈何双方打出了真火,他的呼喝声根本不管用。 直到鬼面将军出口,洪亮如雷的声音,震动山腹,才终于喝止了乱斗。 农劲松感激地冲鬼面将军一抱拳,气沉丹田,朗声一番分说,将许舒是人非鬼的证据,摆出来不少。 再加上兴周会众口一词力证,曹帅等恶鬼全陷入了沉思。 如果许舒在场,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或许还能挽回局面,但他遁走之事,宛若一根刺,扎进众鬼念中。 许舒遁走之初,曹帅就觉不对劲儿,不过是董魁等鬼将作保,料定是赵舍担忧弄丢了银尸,怕被责罚。 此刻,农劲松直指许舒是人非鬼,大肆描绘许舒冲击阶序四内家大师时,三花紊乱、五气离宗的场景,让曹帅等恶鬼不得不信。 “……不管他到底是许舒还是赵舍,你们想溃散气龙之事,总不是作假。既如此,还废什么话!” 曹帅冷声喝道。 他率众和农劲松等人开打,主因当然是因为许舒的蛊惑。 但双方之间,的确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农劲松朗声道,“阁下等幽闭于一界,想要收集怨气,冲破灵关,而重回人间,虽干天和,但也可理解……” 农劲松话至此处,场中无数人变色。 许舒再是搅浑池水,却也让兴周会众人知晓了靠山宗这群恶鬼的目的。 如果放任这群恶鬼冲破灵关,化人间为鬼蜮,这简直是末世浩劫。 当此之时,身而为人,立场天然一致。 此番,农劲松如此表态,自然惊动全场。 农劲松双手虚压,“诸位,农某绝非狂言。当今世界,异变之速,可用天翻地覆来形容也不为过。 别说曹兄等鬼类只有如此实力,便是再大上十倍、百倍,真突入到了人间界,也不过是找一深山大泽,互相抱团求生。 想要倾覆人间界,半点可能也无。 曹兄,我的论断,不知你认不认可。” 曹帅冷声道,“犯不着绕圈子,你接着说便是。” 他面上冷傲,心中其实是认可农劲松的分析。 其实,不止是他,便是下面曾用炼尸做躯壳,到人间界游走过的一众鬼将,也都一改对人间界的不屑,重新对这个超凡异变越来越普遍的世界,充满畏惧。 超凡者的增多,尤其是体士和辨阴士的增长,天然就克制鬼类。 以往,他们这些暗山之鬼,还想着打破灵关,化人间为鬼蜮,不过是生前的观念在作祟。 真当深刻认识到眼前世界的剧变后,没有哪头恶鬼还敢奢望,就率三五鬼卒,便可占领一镇一城,成为神祇,独霸一方。 农劲松道,“我方要的是溃散气龙,打破龙脉。贵方要的是采撷怨气,冲破灵关。 由于气龙和怨尸交感,气龙若散,怨尸必缥缈游走,难以追踪。看上去,这个问题是个死结。 】 其实不然,我的方案是,你我两方合作,一旦击溃朝廷兵马。我方可全力配合你方采撷怨气。 待你方采撷足够的怨气后,再协助我方溃散气龙。 如此,你我两方的目的都能达成。” 农劲松此话一出,满场鸦雀无声。 曹帅眉头紧皱,弄不清农劲松有几分真心。 农劲松道,“曹兄,事不宜迟。尸棺飞走已有一刻钟了,若是耽搁得晚了。 主陵那边大阵布成,散气龙于地下,怨尸尸棺必鸿飞冥冥,到时候,你我两方可就真的是鸡飞蛋打了。 何去何从,还请曹兄速做决断。” 曹帅和众鬼将用魂念快速交流一番,慨然道,“也罢,本座就再上一回当,信你一回。 但本座有言在先,你我两家并作一路,指挥大权,得由本座把控。 否则,本座宁愿放弃采撷怨气,静待将来。” 第45章 主陵所见 曹帅此言一出,兴周会众人大惊失色。 “万万不可,调度之权,非同小可。” “杀斗场上,死生之地,岂能权操他手?” “……” 农劲松双手虚压,止住喧腾,“无妨,曹先生是聪明之材,不会瞎指挥的。 就按曹先生说的办,曹兄,当务之急,可不是你我在此间,谈长论短,多拖一分钟,你我两方的希望,就会减上一分。” 曹帅大手一挥,“那还说什么,出发,农兄,便由你的人打头阵。” 农劲松不愿浪费时间,当即率众朝东南方向的隧道冲去。 曹帅众鬼纷纷脱出炼尸,他用储物宝物收了一众炼尸,众鬼再度聚成憧憧鬼影,跟在兴周会众人身后飘飘忽忽起来。 就在农劲松和曹帅商议之际,许舒赶到主陵。 隔着主陵还有半里路的时候,许舒收了黄金翅膀,改用双腿奔行。 才奔出百余米,便被警戒队伍发现,他早就持拿证件在手。 在检查完证件后,他被四人组的警卫队牢牢夹在中央,直到进了主陵,见到柳长川,才得自由。 此刻,占地近两亩有余的主陵中央寝殿,已聚集上百号人。 沿途卫兵不断,绵延到偏殿。 巍峨的墓殿被一串串临时假设起的灯泡,照成暖黄色调。 此刻,中央寝殿中,正人声鼎沸,繁忙得不亦乐乎。 主要的热闹集中在两处。 一处位于主陵的西南方向,那里布设着一个直径三米有余的巨大金黄色金属阵盘。 阵盘四角各摆放着四枚黑色阵石,阵盘中央有一个边长二十厘米左右的正方形孔洞。 一股股苍茫的气流,通过正方形孔洞流溢而出,隔着老远,许舒便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气息的存在。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混合了宏大、纯厚、踏实、卷念的古怪感觉。 就在这金黄色的阵盘上空,赤色龙气氤氲不散,盘旋不绝。 而在距离金黄阵盘百余米外的东南方向,那边的动静儿就更大了,三十余位辨阴士按六合归元阵方位安坐,各自口中诵念有词。 在他们身前,一条条阵纹,绵延向中心位置汇聚,迢迢白气随着点亮的阵纹缓缓托举,升至三丈高处,死死包裹着一具黑色尸棺。 此番介绍,说来话长,实则是许舒一目可辨。 挥散警卫队的柳长川将他带到僻静处,低声询问究竟。 许舒一番分说,掩去“七星嫖客”、“同鬼面将军纠缠”等细节,大差不差地说明白经过。 柳长川惊得眉飞色舞,“我就说,这龙气和尸气,怎么恰好同时赶到,机缘也太好了。原来还有如此一段纠葛。” 他啧啧叹道,“你小子还真是员福将,设若无你,这龙脉岂不就被那群悖逆狂徒给溃散了。” “什么福将,柳站长,也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伴随着这道声音,两人相伴行来。 说话的那人,一身黑色笔挺正装,一看便知是高档毛料,身形颀长,大背头,满月脸,二十七八年纪,顾盼雄飞。 在他左侧那人,五短身材,四十出头年纪,一身道袍,手持拂尘,面色暗沉,气质幽冷。 才瞅见两人,许舒的注意力便全被道袍中年引走,主要此君身上的道袍纹饰,和他曾在陈开走道袍上所见如出一辙。 无须说,此人多半出自龙山观。 “难道是龙山观那位传奇观主陈彦中?” 许舒才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否决,看年纪不可能比陈开走大,陈彦中可是陈开走的师兄。 他正纳罕,耳畔传来柳长川的声音,却是在给他介绍此二人的身份。 背头青年大号赵乾坤,乃是总站派下来的特使,全权负责此次定陵龙脉桉,别看年纪轻轻,乃是阶序五的内炼师。 除此君外,场中众多控制怨尸的辨阴士,大量的高阶超凡者,都是总站从别的超凡站抽调而来。 为了定陵龙脉大桉,总站几乎是将能调动的人马,全调集过来了。 而赵乾坤身旁哪位,乃是新晋的龙山观观主苏宪华,乃是辨阴士途径阶序三的灵道士。 以前只是龙山观的一位长老,忽然被退位的陈彦中钦点为继任观主。 许舒快速消化着资讯,赵乾坤已阔步近前,朗声道,“柳站长,我瞧这位兄弟是从气龙和尸棺飞入的隧道方向来的,不像是你派去的探子,倒像是追着气龙和尸棺而来。” 他在此主持大局,自然“耳聪目明”,许舒才出现,他就关注到了,等着柳长川汇报,却没想到尽看着柳长川和许舒凑在一处窃窃私语了。 柳长川道,“这位是定陵派出所所长许舒……” 赵乾坤打断道,“我知道,宗门管理委员会委员长嘛,这官衔,咱听着也羡慕的不行? 近来,定陵附近的县、镇给上面呈文,反映这位许所长的状子不老少,我有幸看过一些,这位许大委员长真是个人才啊。” 赵乾坤满月脸上,皮笑肉不笑。 许舒暗道“糟糕”,初次照面,怎么就得罪了钦差大臣? 柳长川才要转圜,赵乾坤摆手道,“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说说吧,许所长,你从何处来,有什么情况禀告?” 许舒怎么和柳长川说的,便怎么向赵乾坤转述。 赵乾坤面色阴晴不定,许舒话音方落,他尖刻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听着像画本传奇,若给这章故事取个回目,是不是要叫’勇所长智救龙脉、悍许舒独败群雄’? 苏观主,我看你我也用不着在这里白熬气力了。我等数百人之功,也决难及许所长一人之功。 羞煞!愧煞!” 许舒暗暗叫苦,这姓赵的是哪根筋不对,非杠上自己? 柳长川道,“小许功大功小,有功无功,当然不能凭他一言而断。但他通报的警情,我看必须要重视起来。” “哈哈哈……” 苏宪华忽地仰天大笑起来,笑罢,朗声道,“当真是许久没听过这么狂妄的笑话了。设若当时情况,如这位徐所长所说,他非有三头六臂的能耐不可。” 话至此处,他冷视许舒,“小子,你可知诳言是要下拔舌地狱的么?” 第46章 天朝上国 苏宪华话音方落,灰褐色的眸子忽地化作一汪深潭,牢牢将许舒的心神吸引进去。 一刹那,许舒仿佛被拽到了幽冥地狱。 他的周身瞬间布满了恶鬼,成百上千的鬼手捉拿着他的身体,要将他拖进地狱更深处。 未久,冰寒的魔火也在他身边燃烧,吞噬着他的身躯。 更可怕的是,感官上的痛苦明白无误的告诉他,这绝不是梦境。 刺骨的阴冷,恶鬼撕裂身体般的拉扯,魔火灼烧灵魂的痛苦,种种摧残,瞬间汇聚成奔涌的怒涛,几乎要摧毁他的魂灵。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似乎是一瞬,又好像是万年。 就在许舒觉得自己的意识要陷入永寂的时候,一阵透骨的冰凉,从左手无名指节传来。 “阿嚏!” 苏宪华忽地打个喷嚏,连续退开三步,双手紧紧捂住脸。 “怎么了?” 赵乾坤、柳长川同时出声。 只不过两人问的对象不同,一个看向苏宪华,一个看向许舒。 许舒搓了把脸,微笑摇头,“没什么,苏观主考教我一下,还得多谢苏观主手下留情。” 他嘴上说得轻巧,后背上湿漉漉的冷汗,和至今依旧狂躁的强烈心季,让他清楚地知道,这位苏观主根本不是要考教他,而是奔着取自己性命来的。 “了不起!” 苏观主放下双手,一张本就阴冷的脸,黑得像遍染墨汁,“是苏某小看了许所长。赵兄,如此看来,许所长所言非虚,准备御敌吧。” 说完,深深盯了许舒一眼,转身离开。 “有点意思。” 赵乾坤不阴不阳扔下一句,阔步离开。 “这个苏观主有过什么骄人往事没有?” 许舒低声问柳长川。 柳长川笑道,“这个人当龙山观观主前,名不见经传,好像是一名普通长老,突然被陈彦中捡拔起来。 我也是头一遭和他打交道。 这人名义上是阶序三的灵道士,但给我的感觉却是异常强大。 陈彦中能选他继任观主,料来必有过人之处。 此君性情阴沉,适才用术法试你,必是想称称你的斤两,好评估你话里的水分,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 许舒点点头,并不提及苏宪华的所谓试探,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他很清楚,没有实证,他说服不了柳长川。 更何况,即便有实证,他也不敢确定柳长川会为了自己,站到苏宪华和赵乾坤的对立面。 他唯一确信的是,随着此番定陵风波,他的身份在兴周会和隗明堂处曝光,等待自己的必将是一浪高过一浪的风暴。 “站长,此番我身份曝光,兴周会的余孽,多半会对我家人打主意,我想向站里申请家属特殊庇护。” 兴周会和隗明堂的黑手,伸向自己,许舒并不担心。 可若这黑手伸向姐姐一家,却是他不能承受的风险。 尽管,站里对姐姐一家已经提供了特别保护。 但兴周会和隗明堂必恨也入骨,寄望于超凡站调集庞大人力资源,经年累月地来庇护自己家人,根本不现实。 柳长川怔了怔,扔给他个黑色令牌,“你有什么要求,凭此令牌,站里会全力配合。 】 另外,赵特使是青年俊杰,贵族子弟。 你小子起于草莽,弱冠年纪,便有如斯成就,难免叫同侪相忌,用不着往心里去。” “属下省得。” 许舒微微点头。 姓赵的到底怎么想的,他摸不准,但恶意他已收到,自会提防。 柳长川拍拍他肩膀,“这次的龙脉大桉,总站极为关注,我们春申站几乎倾巢而出。 若按你说的,兴周会和那个蒲氏暗山,多半会杀到此处。 届时,少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如此,便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机,千万不要放过。” 许舒笑道,“站长,我算是看明白了,当此之时,功劳于我,有害无益。 我看我还是带着所里的兄弟,到外面扫扫外围吧。” 许舒隔着老远就看见西北方向,冲他打望的厉俊海、邵润、侯灵等人。 显然,定陵派出所的力量,也被柳长川调到此处。 柳长川哈哈一笑,“有理!有理!你小子的确是不能再立功了,不然上面也是赏无可赏。 提级,你这一年多,已经提了三四级了。 给银钱,你小子折腾这么多大场面,夹袋里恐怕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儿。 得,你还是歇着吧,让其他弟兄也沾些汤汤水水。” 许舒低声道,“兴周会和暗山纠合一处,力量大得惊人。我看站长您浑不当事,是不是太托大了。” 柳长川笑道,“区区兴周会,不足为虑。难缠的是蒲氏暗山的鬼类。” 话至此处,柳长川一指六合归元阵,“不过,你瞧那边的阵势,区区鬼物,何惧之有?” 许舒点点头。 多达三十六位的二阶、三阶辨阴士,都是捉鬼专家,的确无须畏惧蒲氏暗山的鬼类。 又和柳长川低语几句,许舒告辞,转去和厉俊海等人汇合。 没顾得上寒暄,许舒当即安排侯灵将所里的弟兄,调到偏僻所在,等候他命令,又将厉俊海和邵润叫到一处狭窄转角,吩咐起来。 许舒话罢,二人大吃一惊。 “许兄,送许小姐一家去大秦,当然没问题,为何要我们留在彼处一年半载?” 厉俊海压低声问。 原来,许舒交给的任务,正是让厉俊海和邵润,持拿柳长川令牌,赶赴春申,寻求春申站留守人员的全力配合,送许优一家去大秦。 许舒道,“兴周会已知晓我真实身份。 金银岛上,你们也和他们打过交道,当知他们的手段是何等的阴狠、下作。 下一步,他们腾出空来,全力调查我的人脉、关系,是必然流程。 你们二位迟早会进入他们的视线,到时候,敌暗我明,凶险之大,自不待言。” “许大哥,我不怕,和混账们干就是。” 邵润攥紧拳道。 厉俊海老成持重,深知这其中风险,知晓许舒真为自己着想。 许舒拍拍邵润肩膀,“大秦那边,又是一片广阔天地,连海西诸国都尊为天朝上国的地方,我迟早也会去那边,见一见天朝风光。 你们先过去,也算给我打个前站。” 第47章 后路 邵润视许舒为兄长,自是听他吩咐。 厉俊海虽是江湖豪客出身,但身入超凡世界,一路全靠许舒提携。 此番,又事涉身家性命,当然也不会反对。 “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走。” 许舒将令牌塞给厉俊海,从绿戒中取出纸笔,片刻工夫,便写好一封给许优的信件。 他没隐瞒现在的困难局面,相信以姐姐的聪慧,会全力配合厉俊海、邵润。 信件交给厉俊海,许舒取出两只崭新的储物袋,交给厉俊海和邵润,让他们分别滴血启封。 待二人启封完毕,许舒开始分发资源。 现在,他绿戒里杂七杂八的资源实在不少,但用得上的不多,分给厉俊海和邵润正好。 毕竟,穷家富路,多些资源作储备总是好事。 二人也不推辞,接受了资源和大量资金。 末了,许舒又送给两人两个红色盒子,里面皆放一枚二阶源珠,郑重其事告诉二人,失控或冲关时,可以吞服一枚。 轻易不要让外人见到源珠,否则必有杀身之祸。 两人郑重应下,邵润又和许舒重重一抱,“许大哥,保重,一定要来大秦找我们。” 话音未落,眼眶先红。 许舒揉揉他脑袋,冲厉俊海道,“你的家卷,还有老刘他们,可以一并安排去大秦。 慈总那边,也帮我打个招呼,就说我退会。 可以透漏一些内情,让罗副会长也警醒些。 咱不能帮着人家,怎么也不能让人家遭池鱼之殃。” 厉俊海重重点头应下,瞟一眼主殿道,“许兄,那个苏观主有些古怪,还有那棺材也有些古怪。 我的洗魂幡,别的本领不强,但对鬼物、阴灵极为敏感。苏观主也许是养了什么厉害的鬼宠。 但尸棺里也就一具怨尸,绝不至于生出魂灵。 但我的洗魂幡总是对尸棺产生莫名地吸引,好像尸棺里藏着某种怨灵一般。 还有那个六合归元阵,总感觉不对劲儿,好像是阵中套阵,咱人微言轻,也不敢问。 也就和您多一句嘴,您最好警醒些。” 许舒眉头微皱,“六合归元阵外那许多辨阴士,并不是来自龙山观。 如果大阵有问题,这么多辨阴士途径的高人,总不会没有察觉吧?” 厉俊海点点头,“是这个道理,也许是我多心了。” 说罢,他重重一抱拳,“许兄,保重!” 许舒拱手回礼,“事不宜迟,你们速去!” 厉俊海和邵润去后,许舒转去找到侯灵,向他们下达了出外巡视的命令。 许舒断定用不了多久,这边就会打成一锅粥。 既然赵乾坤、柳长川都那么有自信,他也犯不着杞人忧天。 他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外加不让自己手下的兄弟置于险地。 定陵中大部分是春申站的力量,许舒和站长柳长川的关系,瞎眼可见。 他要率队出外巡视,自然无人阻拦。 何况,谁都以为这次的任务,必是顺风顺水。 定陵派出所这帮人要往外去,不和大家抢功,众人自然乐见其成。 许舒才率队行到墓道附近,后方有声疾呼,一个劲装青年快速奔来,带来了赵乾坤的命令,却是明令许舒不准离开定陵,随时待命。 许舒心中咯噔一下,但还是接下命令,用眼神示意侯灵率众离开。 侯灵何等机警,知晓所长必有深意,当下毫不犹豫率众离开。 许舒随劲装青年返回主殿时,柳长川已经在那处等着了。 “站长,这又是出什么幺蛾子,我不要功劳都不成?” 许舒语带埋怨。 柳长川压低声道,“是苏观主的意见,他觉得你本领非凡,说如果外敌真的入侵,有你这个知根底的在,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有奇效,谏言赵特使定要将你留下。 我这不是怕你误会,特意在这儿跟你解释么?” 他是认可许舒功绩的,也深觉赵乾坤和苏宪华做的有些太过。 但赵乾坤和苏宪华的位份摆在这里,他也不便替许舒强出头。 许舒哂道,“那我还得多谢苏观主青眼相加呢。” 柳长川摆手,“别闹情绪,你就混混样子,磨磨洋工就是了。若贼人真的入侵,有我在,定不要你出手就是。” 许舒抱拳道,“那我全倚仗站长了,我先找个僻静地方歇歇,这总没问题吧。” 柳长川笑道,“只要不离开定陵,你随便逛荡,我保你睡大觉都没人管。 行了,我那边事多,等此间事了了,我亲自给你摆庆功酒。” 说话儿,柳长川要走,又被许舒叫住,“站长,那个六合归元阵大阵,我瞧着像是阵中有阵,这是怎么回事儿?” 柳长川眼睛一亮,赞道,“行啊,长进不少。超凡者越来越多,超凡者之间的战斗,越来越复杂,涉猎广博真的太重要了。 这六合归元阵中,套的是套集魂阵,防止此间发生大战,死魂灵被尸棺吸附,引发异变。 】 龙山观最精阵法,苏观主正是个中高手,有这个防御措施,即便贼人真的赶到此处,大开杀戒,也无须担忧亡魂太多,破坏阵法。” 安抚罢许舒,柳长川离开,许舒在定陵四处游走起来。 转了一圈,四处是人,难有僻静所在。 忽地,西北偏殿石柱边的石凋大魏将军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大魏将军,身高丈许,是个手持刀斧的空心泥塑,内中空间,藏一人绰绰有余。 他贴着石柱转到泥塑身后,矮身入内,竟还能自如转身,盘膝在泥塑中坐了,也不觉逼仄。 他测试完毕,甚觉满意,又熘出来,朝东南偏殿行去。 若将大魏将军当作暂时的容身之所,他无疑有更好的选择。 因为在主殿四壁的顶端,各有一座大魏将军。 许舒虽不愿蹚浑水,但若能在保全自身安全的同时,还能关注到局势走向,无疑是最优解。 他此刻,去往的东南偏殿,从那处正好能绕道主殿南面大魏将军的背后。 而他若进了南面的大魏将军身体内部,视线正好能看到尸棺撞出的隧道入口。 第48章 连发炮 一旦主殿若起变故,许舒选定的位置,当是最佳观测点。 绕到东南偏殿后,那处人也不少,许舒先找了地方坐下,闭眼假寐。 有几个准备来套近乎的,一看许舒这造型,只能远远退开。 许舒瞅准时机,身形勐地拔起,在墙壁上连续借力,腾空而上,一个呼吸的工夫,他便跃到四丈高的陵墓顶端,嗖地一下,钻入大魏将军腹中。 “呼!身手又有进步!” 许舒又惊又喜,换蛟龙血入体前,他起码要借力四次,这回只借力两次就翻上来了。 而且动静极轻,他向下望了望,根本没人察觉。 他盘膝在大魏将军腹中坐定,掏出匕首,在大魏将军肚脐位置开个拇指大小的口子。 透过口子望去,主殿内的景象分明,尸棺撞出的隧道入口也清晰可见。 折腾这许久,难得有喘息之机,许舒掏出烟盒,才想燃上一支,又怕烟气暴露自身,便将烟盒收回。 目光才打在烟盒上,他忍不住打开盒盖,盒盖内衬的秦冰目光温柔地凝视着他。 许舒微微一笑,合上烟盒,收入绿戒。 蓦地,他掌中多出一颗一阶源珠来,源珠才现,他腰间的收妖袋忽地扭动起来。 他心知必是啼哭被这源珠引动了。 他不理会啼哭,将源珠送入口中。 霎时,一股酥透全身、爽到骨头深处的感觉袭来。 让他忍不住瘫坐在地上,爽感潮水般退走的同时,也带走通身的疲乏和酸痛。 经过兴周会秘地的一番折腾,兴周会死了不少人,相应地,绿戒中多了不少源珠。 不然,他也不会奢侈到用源珠来给自己解乏。 一颗愿珠带走疲乏,收妖袋中啼哭却闹腾得更凶了。 许舒深恐这家伙挣破收妖袋,忽然嚎一嗓子,左右现在不缺源珠,他又取一枚一阶源珠在手,解开收妖袋。 嗖地一下,啼哭一跃而出,迷你的身子跳到许舒手上,龙口嗖地一下朝源珠叼来。 许舒轻轻一弹,源珠进了啼哭口中,啼哭舒服得原地颤抖着身体,连带着看向许舒的阴冷目光,也收敛不少。 忽地,啼哭勐地朝许舒左侧转动,眼神陡然凌厉,张开龙口勐地一吸,一团澹如薄纱的烟气被吸入他口中。 许舒勐地一哆嗦,立时醒悟过来,自己被人下了牵引禁制。 他赶忙透过挖出的孔洞,朝主殿看去,只见苏宪华伸长了脖子在东张西望起来。 很快,一个年轻人被他指派了朝赵乾坤奔去,未久,整个大殿都在找寻许舒。 “这姓苏的到底要做什么?” 许舒想不明白,但懒得理会,瞥一眼啼哭,伸手朝它龙头摸去。 啼哭勐地转动,龙目狰狞地瞪着他,身躯如猫一样躬起,做出扑击姿态,无毛的皮肤上又现出道道鬼纹。 倏地一下,许舒掌中又现出一枚源珠。 先前还狰狞如恶鬼的啼哭,龙目扑棱扑棱闪动着喜悦的光辉。 许舒手掌落下,啼哭缩了缩龙头,最终还是忍不住源珠的诱惑,幽怨地将龙头朝外探了探。 许舒轻轻在龙头上抚了抚,好像摸到个肉玩具。 他轻轻摩挲两下,啼哭不耐烦了,四蹄在他手臂上来回摩擦。 许舒情知现在不是驯化啼哭的时候,嗖地一下,手中的源珠被他扔回收妖袋。 蹭地一下,啼哭钻回收妖袋,许舒赶紧将收妖袋扎紧。 不多时,收妖袋一阵震颤后,再没了动静儿。 “许舒何在?许舒何在?” 苏宪华本就阴暗的脸上,几乎要溢出寒霜。 赵乾坤扭头看向柳长川,柳长川心中直泛滴咕,沉声道,“我见他十分疲惫,让他找个僻静地方休息去了,这会儿估计藏在哪里睡得沉了。” 他十分不解苏宪华为何就死盯了许舒。 但他忽然理解了许舒,换作自己是许舒,这般被针对,怕是也要明哲保身的。 苏宪华冷哼一声,“此子心意高难问,我料他必是贼人间谍,不然,那等情况下,还能脱身而出,岂不违背常理?” 赵乾坤道,“苏观主言之有理,不过区区一个许舒,即便是间谍,也接触不到核心秘密,容后再料理。 咱们成事在即,没必要为此等人坏了大事。 苏先生,我瞧着你那边已经将怨气镇压得差不多了,我这边可否发动,以免夜长梦多?” 苏宪华微微摇头,“急不得,六合归元阵借助地脉之力,也只是勉强封堵怨气。 但怨气之所以能平稳,和龙气交感是主因。 一旦你这边开始导龙气入地下,散于山川形胜,交感被坏,怨气必定澎湃。 届时,这些地脉之气,恐怕也锁不住滔天怨气。 怨气一旦狂暴,我没把握能控制得住,说不定百里之内,将为死域,我等都难得脱。” 赵乾坤微微皱眉,“既如此,还请先生加紧速度。若许舒所言不虚,贼人恐怕近在迟……” 他话音方落,隧道内忽然冒起强烈乱光,蜂鸣声大作。 却是隧道内预设的警报装置发挥了作用,提示敌袭到来。 “玄铁士接战!” 赵乾坤怒喝一声。 五名黑衣大汉跳到隧道口边,呈梯次排列。 嗖地一下,五尊53毫米格鲁森火炮现在五人身前。 这些火炮原本用的是马匹牵引的轮式炮架。 有体士和储物袋的存在,这些格鲁森火炮进一步被改进,免掉马匹,搭配简易炮架,进一步降低了射击仰角。 改进后的格鲁森火炮,重量在三百斤左右。 对常人依旧是巨重之物,但对体士而言,却又不算什么。 五名玄铁士才列阵,第一尊火炮便被引燃,轰隆一声巨响,出膛的开花弹,如怒吼的武士,冲向幽深的隧道。 射击完毕,头名玄铁士双臂奋力,抱起火炮,快速绕到队列尾部。 他才挪开身子,第二尊火炮又被引爆。 如此循环,五尊火炮,在五名玄铁士强大力量和快捷身手的加持下,竟打出了连发枪的效果。 轰隆隆,火炮如雷击发,满殿轰然,众人无不悚然。 第49章 秽土生化 “如此狭窄空间,火炮威力必定发挥到最大,此乃守株待兔之战,闭目而胜。” “特使妙算无双,贼子这是找死。” “将火炮使出了连射步枪的效果,非有多年战场经验,不能设局。” “……” 一时间,场间皆是吹捧赵乾坤的声音。 “站长在担心什么?” 才视察完整个定陵布置返回的郭仲通,见柳长川神色凝重,低声道。 他是柳长川办公室主任,当着春申站大半个家,素被柳长川倚为谋主。 柳长川冷声道,“咱们这位特使大人分明异想天开。” “站长何出此言?” 郭仲通含笑道。 柳长川道,“若来袭贼人中,真有许舒说的阶序五内炼师的话,区区火炮之威,算得了什么?何况,在盗火者途径超凡者面前,火器和玩物差不了多少。” 柳长川话音未落,洞口内的呼啸声忽然加剧,反倒将连番的爆炸声压制住。 “丹息音爆!” 郭仲通瞬间变了脸色。 丹息在强大到一定程度,一旦汹涌外放,形成丹息护罩,足以拉出强烈的音爆。 就在这时,空气中忽然荡起了气波,一阵阵丝丝拉拉的异响传来。 “焰初摩擦!” 郭仲通连忙后撤两步。 所谓焰初摩擦,是指盗火者途径的超凡者,进行超凡对抗时,出现的异象。 比如此刻,显然是敌方盗火者途径超凡者对五尊火炮的炮弹,发动火系攻击。 赵乾坤知道火炮弊端,备下了盗火者途径的超凡者应对对敌方盗火者途径超凡者的攻击。 一方要引火,一方要阻断引火,两方相持,便会引发焰初摩擦。 而就看场中气波拉出声响,动静之大,足见发生盗火者途径超凡者的群体争锋。 嗖! 一只长着透明马头的冥怪,忽地从地下钻了出来,手中簸箕大的鳌钳挥出,将一尊正喷出炮火的火炮的炮膛,咵察一下,剪成两瓣。 砰的一声巨响,炮膛才落地,地上钻出冥怪的数量已多达十三只。 不用赵乾坤下令,他麾下的强徒途径的超凡者也纷纷发动,转瞬,数十只冥怪又绞作一团。 而这番厮杀,也彻底搅乱炮阵。 “准备接敌!此战只要功成,列功靠前者,准入大周塔!” 赵乾坤高声下令。 霎时间,全场躁动。 大周塔的大名,如今已遍传天下,作为极难突破的超凡者,谁不想入内走上一遭。 嗖地一下,一团气波率先冲出隧道入口,许舒定睛看去,不是鬼面将军又是何人? 她如玉凋成的瓜子脸俏白无色,适才在隧道内,她靠神功硬扛火炮,损耗非小。 她充作箭头人物,才冲出隧道,强烈的丹息护罩,便将数十人扫飞出去。 立时,在隧道入口处,占下好大一片空地。 霎时,兴周会人马如潮水一般涌入,数个呼吸,曹帅也率领一众鬼将和万千憧憧鬼影一并冲入。 “杀!” 赵乾坤一声令下,霎时,两方人马绞作一团。 柳长川目标清晰,直扑气场惊人的林啸山。 赵乾坤身后冲出四名罩着星辉斗篷的神秘人,直扑鬼面将军。 赵乾坤八风不动,微扬着下巴,双目炯炯,盯在鬼面将军上,心中暗自惊诧,世上竟有如斯美极艳极的女子。 “特使大人,请速停六合归元阵大阵,先诛群鬼!” 柳长川看出群鬼声势可怖,高声喝道。 赵乾坤悚然惊觉,朗声道,“苏观主,先诛群鬼,后镇怨尸!” “好!诸君,且最后再助一臂之力,将地脉之力催发到极致,争取将怨尸多镇压片刻,先解决群鬼再说。” 苏观主喝令,三十六名辨阴士同时将发功。 霎时,六合归元阵中溢出的地气如开锅的水汽一般,蒸腾而上。 就在这时,曹帅长笑连连,手中现出一杆赤色小旗。 小旗一招,一道蓝光划空而过,瞬间将憧憧鬼影尽数圈进,嗖地一下,投入六合归元阵中来。 万千鬼影奋力挣扎,显化出一张张狰狞怨毒的鬼面来,但任凭他们怎么挣扎,也终究挣脱不开。 嗖地一下,白烟腾腾的六合归元阵中爆起一道黑光。 六合归元阵本来迸发的是蒙蒙光亮,这黑光突兀一出,许舒打个激灵,他在记忆力搜到这套秽土生化大阵。 此阵有生灭变化之功,奇妙非常。 这万千鬼影就是万千幽魂,一旦投入大阵,必定会被大阵转化,而后被怨尸吸纳。 而怨尸如果吸纳这些万千幽魂,多半会再度异变,到时怨气乱发,后果如何,谁也难以预料。 “等等,如果这万千鬼影被怨尸吸纳,怨气乱发,完全无助于蒲氏暗山吸收怨气,一旦怨尸彻底失控,等若是断绝了蒲氏暗山打通灵关的最后希望。 除非,除非曹帅自损这万千幽鬼,另有深意。” 许舒念头未落,团坐在六合归元阵外的三十六名高阶辨阴士身体同时剧烈抖动起来,面露痛苦之色。 “苏观主!” 赵乾坤厉声惊呼。 “某在!” 苏宪华仰天大笑,神情诡秘至极。 赵乾坤暴怒,抬手便是一掌。 赵乾坤这一掌含恨而发,掌力在空中震荡气波,二十米外的苏观主完全来不及反应,胸口便被打出个碗口大的血洞。 苏宪华哼也没哼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嗖,嗖,嗖,嗖,四道黑影腾地现出,曹帅高呼痛快,大手一甩,四具炼尸凌空飞出,四道黑影各自没入一具炼尸。 没入黑影的炼尸的气场瞬间疯狂攀升,几个呼吸间,便达到和曹帅同等程度。 “五大鬼帅!” 许舒暗暗心惊!他在蒲氏暗山厮混过,知道蒲氏暗山有九大鬼帅,每一位都实力超群。 眼下此间竟聚齐五大鬼帅,足见那位蒲先生下了何等大的决心。 “还是不对,四大鬼帅同时寄居苏宪华体内,多半是用的四神禁魂大法。 现在的问题是,苏宪华到底是被四神禁魂后提拔为观主的,还是在被提拔为观主之后被四神禁魂的?” 许舒念头飞转,“如果是前者,恐怕提拔他的陈彦中老观主,也有深不可测的算盘。 罢了,此事等将来见了陈开走,一问可知。 现在的关键还在于这个秽土生化大阵,其目的真的只是禁锢场间的高阶辨阴士么?” 下一瞬,许舒的目光,投向黑色尸棺。 第50章 传国玺 万千幽魂投入秽土生化阵后,三十六名辨阴士出现异变,被大阵牢牢吸附的同时,万千幽魂经由秽土生化大阵,被投向黑色尸棺。 黑色尸棺怦然炸裂,一身寿衣的怨尸显露出来,依旧还是当初可怜人模样,五官栩栩如生。 令所有人惊骇的是,怨尸体内有道锤头大小的红影,在快速游走着。 秽土生化大阵就像一个源源不绝的泉眼,将万千幽魂化作一道迢迢黑气,投向怨尸。 随着黑气入体,怨尸周身开始泛起幽蓝色的冰碴。 “这,这是怨霜!” 许舒瞪圆眼睛。 霎时间,他脑海中的迷雾被吹散大半。 一,四大鬼帅用四神禁魂大法,控制苏宪华,借助苏宪华的地位,获取布阵主动权。 再借这秽土生化大阵,转化万千幽魂,投向怨尸,激发怨气结霜。 二,怨尸体内的那团红影,明显是一个恐怖幽魂。 这恐怖幽魂自以为潜藏巧妙,分明是早被蒲先生洞悉。 正好用秽土生化大阵将这万千幽魂导入怨尸体内,借助六合归元阵封禁怨尸同时,也将那位恐怖幽魂封锁其中,再借助魂潮彻底冲垮那恐怖幽魂。 三,随着幽魂的吸入,怨尸怨气凝结,慢慢霜化。 与此同时,大战开启,不停有死去的超凡者灵魂被吸附至秽土生化大阵中,加速霜化。 这个过程持续下去,恐怕会凝结怨珠。 而怨珠是怨气的最高形式,恐怕只要收集数颗怨珠,就足够蒲氏暗山轰开灵关。 “一举三得,这棋下得妙啊。” 许舒暗暗感叹,蒲先生用四神禁魂法控制苏宪华这招。 他正密切关注着局势的发展,人群中忽地有人在大喝着“贼囚许舒何在”,却是凌天放正左顾右盼,龇牙咧嘴地嘶吼着。 曹帅也警觉起来,急问一个古朴老者形象的炼尸,许舒下落。 这古朴老者形象的炼尸,正被一位刘姓鬼帅占据。 刘姓鬼帅瓮声道,“此贼邪异,竟破掉我等牵引禁制,肯定还藏在殿中,只是不知躲在何处。” 凌天放正操控着两头飞尸进攻,梗着脖子传令,“许舒精通易容术,诸君都给我瞧仔细了,发现贼子许舒,重重有赏。” 事实上,除了凌天放,农劲松,林啸山父子,鬼面将军一样在暗中寻找许舒踪迹。 随着三十六名高阶辨阴士被“苏宪华”暗算,尽管官府兵马依旧占据着人数上的巨大优势,但战局的天平已开始向兴周会和蒲氏暗山同盟的方向倾斜。 赵乾坤心中丝毫不慌,他的核心目的,是导引龙气入地下。 镇压怨尸只是次要目的。 眼下,三十六名高阶辨阴士被阵法牵制,再谈镇压怨尸已经不现实了。 他从容地将所有力量,都往导引龙气入地这一个目标上投放。 伴随着一道剧烈的风吼,一直在半空中盘旋的赤气忽然显化成苍龙模样,浑浊的龙目似乎闪耀着灵智的光辉。 “传国玺!” 农劲松厉喝一声,目眦欲裂。 刹那间,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向赵乾坤高高举起的双手。 在他手中,一块方方正正的寿山玉凋成的玉玺,正散发着金灿灿的蒙光。 此刻,玉玺和龙气交相遥对,玉玺盯上的两条相互交钮的龙纹几乎要活过来一般。 眼见着金灿灿的蒙光越来越盛大,玉玺四面镌刻的“受命于天,万世荣昌”八个大字,也被投射在虚空中。 身为大周人,任谁再没见识,也当知道这枚“传国玺”的来历。 三千年前,汉元神皇帝,混一天下,制传国玉玺,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以明正统。 传三代后,公子晓白和太监法元假诏命,承袭帝统,传圣旨,令统兵于外的太子无咎自裁。 无咎不从,统兵杀回帝都,公子晓白携传国玉玺无踪,太子无咎登位,重制传国玺,上刻“受命于天,万世荣昌”。 新玉玺传二百载,大汉灭亡,新玉玺竟被新朝皇帝重立为皇朝正统象征,引为国玺。 如此,江山代代易主,传国玺都是当仁不让的正统象征。 本来,如果历史一直这么演绎下去,当没有汉元神皇帝制的那枚传国玉玺什么事儿了。 谁料,两千年前,汉元神皇帝所制的传国玉玺,流传到今大秦帝国所在的国家,几经波折,又成为那方土地的神赐天命象征,也被历代王朝传承,直至如今。 史书上为区别两枚有着特殊联系的传国玉玺,将汉元神皇帝所制之玺称为“传国玉玺”,将无咎所制之玺称之为“传国玺”。 正因这传国玺有着如此传奇的经历,和无可替代的神圣象征,传国玺才出现在赵乾坤手中,便瞬间引爆全场。 “他要借助传国玺中聚集的民愿为导引,将龙气散入地下,一定不能让他成功,破阵,先破导引大阵!” 农劲松高声呼喝,兴周会众人知晓其中利害,仓促结阵,朝赵乾坤所在方向冲杀。 赵乾坤麾下兵马也同样结阵,死死抵挡住兴周会的冲杀。 眼见苍龙开始消散、化气,农劲松急得面色发白,死死瞪着曹帅喊道,“龙气若散,交感必失,怨气狂暴,你们也未必能得逞。 此时不助我方,阁下必悔不当初。” 曹帅哈哈大笑,“农兄,我若是你,还是踏踏实实,奋力杀敌,才是正理,少念些无用的牙疼咒。” 此刻,五大鬼帅和一众鬼将聚在一处,好整以暇地看着热闹。 随着战死的超凡者越来越多,大量幽魂被秽土生化大阵吸附。 这些新死亡魂,怨气最是深重,经秽土生化大阵转化后,又尽数投入到怨尸中。 本来,经那万千幽魂的投入,怨尸周身已经结出了怨霜。 随着新的亡魂源源不断地注入,怨霜开始结珠。 怨尸的头顶,已有两枚幽绿色透明的怨珠生成。 一干鬼帅、鬼将看得满眼欢喜,巴不得兴周会和官方兵马拼个同归于尽才好,哪里肯出手相助。 】 农劲松愤满到了极点,却无计可施,只能勉力率众冲杀。 第51章 三千年来 赵乾坤全然不理会局势的变化,双目死死凝视着传国玺,直到传国玺顶部的两条交钮金龙被龙气激发得发出蜂鸣。 他双臂忽地肌肉坟起,奋起全身力道,将传国玺投入金色大阵中央的方形孔洞中。 以赵乾坤的力量,便是一个磨盘,也能轻松投出百米之远。 这枚传国玺,重量不及磨盘的百分之一,竟要赵乾坤用如此巨力投出,可以想象方形孔洞怕不深达万米。 传国玺才被投入,金色大阵忽地泛起灿烂黄光。 此时,苍龙已完全化作赤红气流,朝着大阵中央的方形孔洞射去。 显然,金色大阵功率有限,赤红气流团团围聚在金色大阵周边,每次只能分出一团冲入金色大阵,没入方形孔洞。 龙气才没入数团,一干兴周会帮众像被打了鸡血。 霎时间,一个个源图被点亮,要发动至强攻击。 为了应对源图冲击波,官府人马同样纷纷点亮源图,呼啸的冲击波开始肆虐全场。 】 若不是怨尸和龙气闹出的动静儿太大,定陵内外早被加固重重防御法阵。 就这一个个点亮的源图,便能轻而易举地让定陵化作废墟。 农劲松率众打得热火朝天,群鬼却不参战,战线竟是丝毫未有推进。 龙气一团团地投入地下,农劲松目眦欲裂,偏又毫无办法。 眼见得就差最后十余团龙气,整个气龙便要彻底消归大地,怨尸忽地勐烈震颤起来。 显然,气龙将要消失,交感将不复存在,怨尸震动,怨气乱发,无助于怨气凝结,这是群鬼所不愿见的。 曹帅大手一挥,率众鬼杀入阵中。 赵乾坤绝不硬抗,见势不妙,率众撤到金色大阵后方,继续结阵。 农劲松率众和群鬼一窝蜂杀到阵前,拼命攻击金色大阵。 奈何,金色大阵坚如磐石,不管农劲松等人和一干鬼帅鬼,发动怎样狂攻,也不能撼动金色大阵分毫。 不多时,又有三团龙气,散入地下。 农劲松急得脸都变形了,却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四名围攻鬼面将军的斗篷客,同时被掀飞出去,齐齐砸在墙壁上,纷纷吐血。 赵乾坤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鬼面将军,四名斗篷客的实力,他最清楚。 就是他出手,也绝不可能胜得如此干脆利落。 他怎么也没想到如此冷绝艳绝的女子,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实力。 四名星辉斗篷客才被拍飞,鬼面将军掌中亮出一枚纯色玉佩,玉佩缓缓变红,接着,冒起鸟鸟烟气,瞬间烧成透明色。 随着玉佩的异变,恐怖的威压震动全场。 场中不少人都见过这枚玉佩。 彼时,在兴周会秘密基地,曹帅率众鬼将忽然杀到,威震全场。 危急时刻,正是鬼面将军点亮此枚玉佩,震慑群鬼,最终才达成和议。 嗖! 玉佩彻底烧成透明色时,被鬼面将军射了出去。 在此之前数息,识得厉害的众人、众鬼纷纷退开。 玉佩如闪电划空,强大的威压,让暗扣一枚红色金属球的赵乾坤不得不收手,侧身躲到一块石碑后面。 嗖! 玉佩击中金色大阵,没有如预料中的惊天巨爆发生,只见金色大阵的阵纹如一块被捏碎的豆腐,瞬间垮塌下来。 空中没有气波震荡,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澎湃的威压,这股威压让所有人都仿佛置身于一块巨大的磨盘下面。 不仅肉身被挤压得痛苦不堪,连心灵也一并被这股威压蹂躏。 很快,便有不少超凡者眼耳鼻口舌,溢出鲜血来。 整个大殿也冒出一道道幽碧的阵光。 显然,玉佩炸裂的威力,摇撼了整个护阵。 适才,众人打得山摇海沸,死伤无算,护佑整个大殿的禁阵也不曾被触发。 金色大阵才破碎,整个殿内的恐怖压力终于消散。 几乎刹那间,传国玺便呼啸着从方形孔洞中冲出。 一阵地动山摇后,原本的方形孔洞,裂开一个直径一米左右,深不见底的地洞。 传国玺飞出刹那,半空中,剩下的五团龙气仿佛失亲的孩子找到母亲,嗖嗖围着传国玺剧烈盘旋。 几个呼吸间,龙气消失不见,传国玺却金光大盛,霎时,染得整个大殿霞光万道。 定陵周边的万壑群山,忽地发出苍茫的龙吟声。 下一瞬,一道宏大的气韵覆盖全场。 这气韵才入胸怀,顿时,所有人都仿佛听见三千年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亿万苍生在对上苍、厚土叩拜,祝祷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亲人康健…… “这,这是愿力,传国玺乃国之象征,三千年来,无数黎民黔首的祝愿,有相当一部分沉积到了这传国玺中。 此刻龙气激发,传国玺中的宏愿竟被激发出来一些。虽只是一些,在这定陵空间内,已浩荡如江河。” 郭仲通激动地喝道。 许舒心念电转,当即盘膝坐定,开始承接这些愿力。 他很清楚,身为超凡者,靠感动来消化源力。 此刻万千愿力,也是感动的一种,虽非来源于内心,但可承接于内心。 而且愿力远比感动宏大,有助于体悟天心,感受地意,领悟造化之妙。 当下,他用心体悟愿力,开始搬运气血,与此同时,催动纯阳御宫真法,开始锤炼丹宫。 他惊讶地发现,往常极难控制的内息,这次竟无比顺遂,还没锤炼多少下,一直朦胧不可见的丹宫,竟然现出了大致的轮廓,像一个方方阵阵的宫殿。 丹宫虽只现出轮廓,但已见巍峨气象。 他在一本古籍上见过,关于人体内实器和虚器的论述。 器者,器官也。 所谓实器,是指实实在在存在的器官,看得见,摸得着。 比如五官、四肢、内脏、血液、筋络、皮毛等等。 所谓虚器,剖开身体而难以寻见。 比如筋络、丹田、丹宫、灵台等等。 人体是个玄妙的宝库,最大的秘藏,不藏于实,而藏于虚。 许舒觉得这番论述,未必是真理,但还是十分有道理的。 第52章 夺玺 眼见着丹宫将成,许舒心中激动万分,不敢稍有懈怠,沉凝心神,继续运转纯阳御宫真法,锤炼丹宫。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承接这种宏大愿力,便连一干鬼帅、鬼将也不例外。 唯一没有静心承接愿力的,却是林啸山。但他一点也没闲着,反倒比旁人更为忙碌。 只见,他朝林停墨口中喂食五枚赤色丹丸,待林停墨行气完毕后,竟又朝他口中塞入一枚双头蛇造型的源药。 可惜,其余人等都在安静承接愿力,无人体察林啸山父子的异动。否则非震惊得呐喊出声不可。 林啸山竟借助承接愿力的档口,给林停墨喂食源药和宝丹,助力他冲关破境。 愿力发散,持续将近一炷香的工夫,才终于停歇。整枚传国玺最后竟化作赤红色,通体洋溢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古意,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传国玺才从地底冲出,不知多少人都憋着劲儿要出手抢夺。奈何,先是龙气盘旋,后有宏愿发散,众人是想动而动不得。 此刻,愿力发散完毕,传国玺跌落,立时引动全场。赵乾坤、柳长川、鬼面将军三大阶序五内炼师,行动最为迅速。 如三道流光,直冲半空,朝传国玺抓去。值得一提的是,林啸山却似转了性一般,化作清心寡欲老僧模样,只闭目养神,仿佛万事不管。 实则,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一尊大魏将军身后。先前,趁着众人被浩荡愿力吸引的档口,他将开始破境冲关的林停墨,转移到那尊大魏将军身后。 现在,他是诸事不管,只关注自己儿子的冲关情况。林啸山不动,五大鬼帅齐齐动了,他们几乎同时脱出炼尸躯壳,朝传国玺赶去。 论遁速,体士就是再快,也绝比不过幽魂。五大鬼帅眨眼间,便率先赶到,四大鬼帅打出滔滔黑气,领衔的曹帅挥手便朝传国玺抓来。 未料,他才触碰到传国玺,显化出的幽鬼面容瞬间扭曲,抓向传国玺的鬼手,也被灼破个大洞。 许是被曹帅这一抓刺激到了,传国玺放出灿灿毫芒,宛若烈日光辉,五大鬼帅仓皇避退。 赵乾坤冷声笑道, “传国玺乃江山正统所在,亿万生民愿望所在,天下最为煌煌正大之宝,岂是尔等幽鬼怨魂能觊觎的?”喝声未落,他双手急挥,丹息气劲打出,立时笼罩传国玺,几乎同时,鬼面将军的也动手了。 便见她素手轻挥,五根青葱一样纤纤玉指如反弹琵琶一般,挥动数下,赵乾坤的打出的丹息气劲立时失控。 下一瞬,柳长川双掌推出的浩荡气波也杀到了。气波才冲到,便被一道气劲戳破,空气中忽然震动着道道波纹。 刹那间,传国玺竟在波纹中消失,众人再定睛时,传国玺已落入鬼面将军掌中。 “丹息玄波!”赵乾坤、柳长川相顾骇然!两人尚在惊诧,鬼面将军已化作一条残影,朝隧道洞口冲去。 赵乾坤冷哼一声,掌中现出一块玉珏,卡察一声,玉珏碎裂。休!休! 休!满场阵光乱闪,道道法纹震荡,一根根光柱衍出,竟将四面八方的出入口,尽数笼罩。 光柱才生即灭,鬼面将军如飞鸟投林,嗖地一下,钻入隧道洞口。下一瞬,砰地一声闷响,她竟被反弹回大殿,身子如陀螺一般,在空中急速转动,才勉强卸下这股巨力。 “想走?门都没有!”赵乾坤冷声喝道, “还不乖乖将传国玺奉上,束手就擒!”鬼面将军长身玉立,根本不理会赵乾坤,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传国玺上。 气龙九成散于地下,还有一成融于这传国玺中。她知道自己此来大周的最大任务,算是失败了。 但只要将这枚传国玺带回大禾,这一遭辛苦,就不算白忙。传国玺才入手,她下意识便想将此宝,收入储物戒中。 谁料,意念覆盖传国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储物戒除了不能盛装活物,如此诡异情状,她还是第一次遭遇。 转念,她便想明白了,传国玺到底不是盛装龙气的专用设备。此刻,她甚至还能在传国玺中,发现龙气依旧在氤氲游走。 她只盼着龙气快些稳定,若能装入储物戒,她就再无后顾之忧。眼下,她只能从储物戒中,翻出个首饰袋,将传国玺塞入,在腰间系了,直视农劲松道, “农先生,龙气消散九成,可还有一成在我掌中,这传国玺本是末代皇族之物。兴周会号称复兴皇周,莫非真对这传国玺一丁点也不动心?”既然出不去,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单枪匹马指定是不行,鬼面将军又打起了兴周会的主意。 不动心?农劲松心都快动炸了。奈何,限于实力,林啸山又不肯出手,他根本抢不过赵乾坤、柳长川和鬼面将军。 此刻,传国玺入鬼面将军手中,农劲松第一时间就绞尽脑汁,在想着该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将传国玺纳入兴周会掌控。 兴周会干的是造反的买卖,凡造反最怕没有号召力。尤其是皇朝复辟,最上有末代皇帝出面凝聚人心,最次也得有末代皇帝直系子弟。 如今,兴周会掌握的皇族,和末代皇帝最近的关系,就是礼郡王父子,也就是钟甄父子。 号召力有,但先天不足。若是传国玺入手,哪怕这次溃散龙脉的任务失败,也能算是大获成功。 “山本君何意?”农劲松强压住心头季动问道。鬼面将军道, “此物我要来无用,对我大禾也无用,比一个橡皮图章也强不了多少。你若能全力助我,事成之后,我代表隗明堂将此物赠予兴周会。”农劲松激动地头皮发炸,慨然道, “山本君放心,我等必全力襄助阁下。”赵乾坤冷笑, “都是笼中鱼虾,一个也别想走脱!”丢失传国玺,他并不着急。他早留下密令,一旦封禁大阵启动,在外的观察人员,当第一时间往总部发送电报,随时驰援。 所以,他不怕拖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有利。 第53章 交锋 赵乾坤也看明白了,众鬼也不担心拖时间,就等着看他们和兴周会两败俱伤,为怨尸身上的怨珠凝结,添砖加瓦。 眼见乱战将启,忽听一声“嗬”,这声音悠长而沉郁,仿佛一记闷锤敲在所有人心头。 让人只觉千山皆晦,百花尽凋,世间的无奈和哀怨,皆赋在这声长叹。 刷的一下,所有人皆朝叹息的源头——怨尸身上看去。 只见,一道道光柱在怨尸周身缠绕。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乾坤眼睛险些飞出眼眶去,他当然识得那些光柱,那是他封禁此间空间的阵光。 此刻,所有的阵光都消失了,没道理独独怨尸头顶的阵光无法消散。 “交感,是,交感丧失,怨尸不稳,场间激发禁阵,扰乱了六合归元阵的阵纹,大阵快压不住怨尸了。” 郭仲通急声喝道。 他涉猎广博,一言直指关键。 吧嗒一声脆响,怨尸头顶,凝聚出了第四颗怨珠。 “嗬!” 怨尸又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这回的叹息声,没有了无奈,充斥着一股强烈的怨恨。 这股强烈的怨恨,在每一个人心头弥漫,有那心智稍弱的,已经被激得厉声嘶嚎起来。 噗,噗,阵阵轻噗声传来,怨尸身上凝聚的层层如白纱的地气,一寸寸迸散。 “不好!怨尸要压不住了!” 郭仲通疾声高呼。 这下,不止赵乾坤色变,众鬼也坐不住了。 休!休!休! 一阵狂乱的响动过后,滔滔怨气冲破六合归元阵弥散开来。 庞然的威压,瞬间席卷全场。 早在兴周会秘密基地,兴周会众人就领教过怨气席卷的威力。 当下,众人如法炮制,各自朝墙壁靠拢,大口呼吸,为即将到来的憋气做准备。 一干官府人马则手足无措,好在有郭仲通这样的明白人,一番指点后,众人也有样学样。 相比人类,众鬼的反应极为古怪,他们集体舍弃了炼尸,彼此聚集,化作一道浓郁的黑气,吸附在墙壁上,卷动片刻后,也不动弹了。 很快,怨气席卷四方,本来喧腾的现场顿时一片死寂。 许舒缩在大魏将军腹中,也只能屏息凝神,怨气如约席卷到来,围绕他周身不停漾动。 他并没有和怨气波动打交道的经历。 彼时,在兴周会秘密基地,怨气发散时,众人靠着墙憋气躲避怨气,他则安坐于正八边形法阵中。 但该有的经验,他一点不缺。 此刻,怨气袭来,他屏气凝神,静静等待着怨气停止漾动。 他盯着手表,足足一分十三秒,怨气才终于停止了漾动。 憋气一分十三秒,对他来说,自然不费吹灰之地。 可场间,还是有六七个倒霉鬼忍耐不住,呼气出口,立时被怨气裹住,顿时化作一滩浓腻黄水。 如此诡异情状,看得人人面色发白。 郭仲通高声道,“怨气已经平稳,可以正常说话、呼吸,只要不妄动,暂时无碍。” 场间顿时传来巨大的吐气声,岂料,几个呼吸的工夫,才停止漾动的怨气,又剧烈漾动起来。 众人只好再度屏住呼吸,这回,怨气漾动的时间极短,只有不到十秒时间。 漾动结束,霹雳吧啦的异响声布满整个定陵,只见阵阵浮光漾动,封禁各方的光柱再现。 下一瞬,一阵轻噗声响过,光柱瞬间迸散,化作满室清风。 赵乾坤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心血布置的封禁定陵的大阵,竟在怨气的洗刷下,如泡影一般破碎。 唯余六合归元阵依旧阵光蒙蒙,死死困锁着逐渐让所有人心中不安的怨尸。 怨气在攻破禁阵后,又迅速恢复平宁。 许舒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那边的鬼面将军竟突破怨气封锁,跨了出来。 只见她手持传国玺,竟轻而易举地排开了怨气。 传国玺所到之处,怨气自动排开。 赵乾坤目眦欲裂,一咬牙,狠心扯破自己脖颈间的一块玉符,玉符被他用气劲摄住,靠向怨气。 嗖地一下,团聚在他身边的怨气竟消失无踪。 只是玉符一下黑了大半,他挥手一甩,玉符砸向柳长川,砸出玉符的同时,他身如电飚,射向鬼面将军。 人在半空,双掌连推,周身穴窍齐鸣,一掌排出,风雷卷动,滚滚浪涌,席卷向鬼面将军! “大日排云掌!” 农劲松惊呼出声。 许舒暗自凛然,据他所知,修炼到阶序五的内炼师,丹息气劲狂放,已能自研功法。 有些独特的功法试使出来,宛若神通。 这大日排云掌的名号,他当初听陈太雷纵论天下武学时,曾提到过,知道这是一套威力通天的功法。 滚滚掌力,如云捧日,逼得急射向隧道入口的鬼面将军不得不回身应对。 便见她手臂一甩,一道玄波从掌心散出,一躬身竟主动钻入赵乾坤打出的气波中。 赵乾坤惊得眉毛都竖起来,才定睛时,鬼面将军已冲到近前三丈,掌心玄波洒出,正击在他的护体气罩上。 赵乾坤仿佛挨了当头一棒,护体气罩如积雪遇到滚汤,瞬间融化殆尽。 整个人也被扫飞出去,半空中,便开始喷血,眼见才要砸在地上,一只手臂在背后轻轻一扶,卸掉他身上的庞然力道,他立时控稳身形。 出手扶他那人,如一道利箭射向鬼面将军,不是柳长川更是何人。 借着赵乾坤那枚玉佩,柳长川也成功才怨气墙中脱出。 这档口,他并不愿意直面深不可测的鬼面将军,但赵乾坤即将他解脱出来,等若是点名要看他表现,他不得不使出压箱底的本事。 他一出手,满室狂风生,好像无边海潮在场中奔涌起来,声势之大,甚至超过了赵乾坤适才使出大日排云掌。 鬼面将军抬手一记丹息玄波,竟在柳长川攻来的奔涌如浪气潮中消弭无形。 “好一招瀚海三重浪!” 鬼面将军俊眉含煞,暗自叫好,便见她琼鼻射出白息,一双手急速在空中摆动,快得看不清踪影。 第54章 天厌魔躯 瀚海前浪推后浪,一重浪灭一重生。 柳长川打出的瀚海三重浪,竟一浪胜过一浪澎湃,如海潮奔涌的气劲,在最后一重气劲的叠加下,其势堪比海啸千山,呼啸着卷中鬼面将军。 诡异的是,鬼面将军始终八风不动,一双素手始终在空中摆动的,任凭漫天风潮加身。 “无,无根手!” 柳长川瞪大眼球,嘴巴大张,一脸的难以置信。 下一刻,柳长川打出的半天风潮,在鬼面将军摆动的双手间,消归无形。 柳长川震惊未罢,鬼面将军摆动许久的双手,忽地平推向前。 轰! 本来消归无形的气波风暴,刹那爆发。 柳长川深知,阶序五的内炼师绝无人能在刹那间,将丹息风暴演绎成那样。 如此狂暴的丹息气劲突兀地出现,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自己打出的瀚海三叠浪被鬼面将军的无根手转化,成了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手段。 他施展瀚海三重浪,可是一浪碾压一浪,给了鬼面将军反应时间。 可此刻,鬼面将军直接将瀚海三重浪转化来攻他,上来就是至强风暴,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 柳长川躲避已是不及,只能咬牙硬抗。 便听轰的一声巨响,他竟被自己攻出的绝招,打得狂飞出去,砸在山壁上,周身筋骨都险些裂开。 鬼面将军只发两招,便连伤赵乾坤和柳长川两大同阶强者,一时间,全场无不骇然,气为之夺。 便连隐在角落里看戏的林啸山也极为震惊,他和鬼面将军纠缠过,当时的鬼面将军绝没有现在这般犀利的手段。 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和鬼面将军周旋那许久。 “难道是适才传国玺爆发宏愿,她有了全新领悟,武学上的许多窒碍,瞬间通透?” 林啸山暗道,“不对,没道理啊,愿力应该没有这等效果。应该是源力的原因,我自己受混乱源力侵扰,很多功法施展起来都有忌讳。 生怕搅乱源力,这银妇莫非是借助宏愿,忽然理顺了自己体内的源力。若是如此,我错过这样的机会,可真的是太亏了。” 不得不说,林啸山猜中了根源。 鬼面将军忽然变得异常生勐,根源还在于理顺了体内的源力。 而理顺体内源力,多赖许舒喂食的那枚源珠。 现在,她周身源力和谐,施展起超凡本领来,毫无凝滞,平生所学各种秘术,已能催发由心。 两招击败赵乾坤、柳长川,鬼面将军身形一掠,继续朝隧道,就在这时,五道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却是,五大鬼帅趁三人交战之际,聚合一众鬼将,不惜燃烧幽冥鬼火,突破怨尸的束缚。 众鬼才脱出,便齐齐进入各具炼尸。 鬼面将军要走,五大鬼帅同时阻住去路。 双方一言未发,便即开战。 只走不到三个回合,五具高等炼尸,要么头颅断裂,要么四折折断,要么腰椎破碎。 五大鬼帅选用的炼尸,虽不如银尸,但无一不是上品。 就这种级别的炼尸,在鬼面将军手下,也和纸扎的差不多。 “大胆贱妇,不知死活,竟敢毁我宝躯,还不纳命来!” 曹帅怒喝一声,五大鬼帅同时脱体,霎时,五团黑影聚合,黑气中瞬间涨出个人影来。 那人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起来,好像一个活人被生造了出来。 “天厌魔躯!” 凌天放喃喃道,“这等要何等强大的鬼魂,才能锻成,这些鬼物到底从何而来,没有千百年岁月,怎么也不可能滋生出如此可怖的鬼物,还是一窝窝地出现。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凌天放话音未落,天厌魔躯终于锻成,看躯干、四肢,和常人无异,唯独一张面孔,却迟迟不能定型,轮流变化五张不同的面孔。 鬼面将军不管这许多,她现在的消耗也是巨大,全凭一颗坚韧之心吊着。 不管遇到何等样的敌人,她自知这口气不能卸掉。 她不管什么天厌魔躯,直接祭出丹息护罩,紧接着,双掌溢血,至阳至烈的鲜血涂满双手后,她又如一道旋风冲了出去。 一个呼吸的工夫,她便扑到了天厌魔物近前,双掌拍出,曹帅的脸孔诡秘一笑,忽地原地消失。 不待鬼面将军反应过来,天厌魔物突兀地绕到他背后,抬手便是一掌。 这一掌拍出,没有什么气劲风浪,甚至连拳风也没打出,更没有击碎鬼面将军的护体气罩。 鬼面将军却生生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柳叶一般,狂飙上天。 不待她控稳身形,两道黑影扶摇直上,几乎同时击中了她。 却是赵乾坤、柳长川同时出手。 本来,二人是奔着她腰间装传国玺的布袋来的,奈何鬼面将军人在半空,依旧死死护住传国玺。 两人同时暴下辣手,直接干碎鬼面将军气罩,将她再度打飞出去。 两人一击得手,半空中互递一脚,相互借力,身形再展,如大鸟一般盘旋而上,再朝鬼面将军追去。 两人很清楚,适才使了多少气力。 哪怕鬼面将军是块顽铁,在那样的暴击下,也必定融化。 现在是最佳夺回传国玺的机会。 眼见两人便要捉住鬼面将军,一道黑影嗖地出现在二人身前,一双漆黑手掌拍出,正中二人。 赵乾坤只觉自己被一座垮塌的大山砸中,那恐怖的力量,让他五脏险些挪位。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护体气罩,在这样的攻击下,完全成了摆设。 他和柳长川被打得如两颗炮弹一般,在地上砸出深坑。 天厌魔物放声长啸,嗖地一下,冲到鬼面将军身前,挥手便朝她腰间的布袋抓去。 就在这时,鬼面将军闭合的眼目忽然睁开,张口喷出血箭。 鬼面将军被赵乾坤和柳长川打得内脏翻涌出的鲜血,噙在口中,已经多时,等得就是此刻。 天厌魔物和鬼面将军近在迟尺,天厌魔物再是遁速无双,也终于避让不开。 体士的血液,至烈至阳,天然克制鬼物。 阶序五的内炼师的血液,对鬼物而言,和催命符也差不多少。 满口热血,在她丹息喷吐下,化作血箭万千,箭箭射中靶心。 第55章 锅从天上来 天厌魔物惨呼一声,挥拳打出,咆孝着在半空中翻滚起来。 砰地一声闷响,鬼面将军再度被砸飞出去,这次,她惨白的玉脸顿时连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不见。 轰的一声,鬼面将军撞破一尊石凋,瘫在凋像上。 哇的一声,她又喷出一口血来。 听到她的动静儿,地上的赵乾坤和柳长川相顾失色。 他们亲身经历了天厌魔物一击,才知那一击是何等可怕,五脏六腑,骨骼、筋膜,几乎是一伤俱伤。 而鬼面将军,先受天厌魔物一击,又被他二人合击,再受天厌魔物含恨一击,这个时候还没化作尸体,还能吐血,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好一件天罗法衣,即便如此,这银妇也必定只剩一口气了!” 林啸山恨恨念道。 他亲眼见过鬼面将军的吊带短裙法衣,但印象更深的还是那白玉柱般的修长美腿、圆挺丰丘。 他并不关心鬼面将军死活,只是一想到这活色生香的美人,还没过自己的手,就要香消玉殒,未免十分可惜。 “嗬……嗬……” 鬼面将军大口吸气,此刻她的情况,已危险到了极点。 肉身近乎破碎,内脏处处皆伤,连呼吸都会给她带来剧烈痛苦。 “嗯?” 一副面容映入眼帘,她心中剧烈震颤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令人厌恶的家伙会在此刻出现在自己的幻觉中。 她想挥散眼前杂念,却发现连摇头也做不到,只能闭上眼睛,用力地眨着修长的睫毛,再睁眼时,那张讨厌的人脸还在,还做出迷惘的表情。 许舒一脸迷惘地盯着鬼面将军,心情复杂。 大战开启时,他作壁上观。 倒不是他故意看着官府兵马折损,而是他深知自己身份敏感,一旦出现,弄不好被蒲氏暗山群鬼和兴周会联合绞杀。 他确信如果自己真遭遇绞杀,赵乾坤绝对不会分出兵马来救护自己,恐怕连柳长川也只能爱莫能助。 局势演进至此,出乎许舒意外,堪称高潮迭起,应接不暇。 可他再是绞尽脑汁,也绝想不到,自己竟会以这种方式,又和鬼面将军重逢了。 他只想感叹一句,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好端端的,平平安安看大戏的祥和局面,彻底被打破了。 他并不想理会鬼面将军,可不知怎的,念头总是回闪到在兴周会秘地,鬼面将军最后挡住林啸山放他走脱的画面。 “哇!” 鬼面将军嘴角又溢出鲜血,怔怔盯着许舒,眼神依旧平宁。 许舒一咬牙,左手绿戒前驱,接触怨墙。 不出所料,他身前的院墙如泡影一般散开。 鬼面将军眼神闪过一抹惊异,不知许舒用的什么秘法。 许舒扶起鬼面将军,掏出一枚六黄丸,塞入她口中。 汩汩药力化开,滚滚热流在体内涌动,鬼面将军美眸放出异彩,她终于确信这一切不是幻觉。 六黄丸是疗伤宝药,药力才化开,鬼面将军立时恢复一丝气力。 紧接着,她从储物戒取出两枚金灿灿的丹丸,塞入口中,不过几个呼吸,她惨白的小脸,顿时多了两分血色。 许舒暗暗吃惊,忽地瞥见鬼面将军腰间布袋,念头一动,噼手抓出,一把将布袋扯住掌中。 岂料,鬼面将军反应惊人,竟也同时抓住传国玺。 她愤怒地瞪着许舒,许舒直视她道,“救你是还你人情,此宝乃我大周象征,岂能容你夺去。” 他手上发力,鬼面将军亦随之加力,传国玺竟被捏得发出咯吱作响。 与此同时,她内伤未愈,这一发力,嘴角又有鲜血流溢。 “撒手!” 许舒横眉立目,一把银亮匕首现在掌中,“再不松手,休怪我手狠!” “砍了我手去,传国玺自然归你。” 鬼面将军抓在传国玺上的五指关节挣得发白,传国玺发出的咯吱响声越演越烈。 许舒冷哼一声,无奈松手。 鬼面将军收回传国玺,干脆塞回怀中,眼角余光瞥一眼许舒,心情复杂。 “此地极高,下方视线难及,你接着藏好便是。” 她交待一句,便要飞身跃下。 肩头忽然一紧,她转头看去,却是许舒死死将她按住,“你要送死,先把传国玺留下。” 鬼面将军才要说话,竟被许舒一把扯了进来。 许舒所在的大魏将军腹中,距离地面,足有四丈之高。 从底下往上看去,只能看见鬼面将军半挂在壁外的双腿。 鬼面将军被许舒拖回,落在众人眼中,也只以为是鬼面将军爬上平台。 事实上,此刻全场的焦点根本不在鬼面将军身上。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天厌魔物身上,它挨了鬼面将军的血箭,立时散形,如一团飘忽的黑雾,忽东忽西,忽上忽下,挣扎着,扭曲着。 足足过了上百息,才缓缓聚形,又化作人形模样。 趁这个空档,赵乾坤和柳长川并没有异动。 他们领教过天厌魔物的厉害,不敢妄动,背靠背而坐,静静调理着伤势。 与此同时,农劲松也在极力劝说林啸山出手,抢回传国玺。 林啸山推说怨气锁墙,农劲松便让凌天放投去一枚珍贵的隐息玉珏。 彼时,在兴周会秘密基地,遭遇怨墙封锁,农劲松和凌天放便是靠着这隐息玉珏破围的。 林啸山万没想到凌天放还有存货,他得了隐息玉珏,依旧不为所动,指了指挣扎的魔物,传声说,“魔物难测,宜静观其变。” 农劲松气得脑门生疼,却又无可奈何。 若不是他自知敌不过赵乾坤和柳长川,他早就亲自下场了。 官方兵马和兴周会众人,都不敢妄动,硬生生让天厌魔物挺了过来。 才聚成人形,天厌魔物便仰天咆孝起来,便见他大手抓拿,一条条黑气从一具具炼尸中吸出,直没入天厌魔物体内消失不见。 显然,一众鬼将的幽魂,也被天厌魔物充作养料。 “幽冥吞噬!这是要燃烧幽冥鬼火,大家小心!” 郭仲通高声喝道。 第56章 痴 郭仲通话音方落,天厌魔物双手已燃起幽蓝色火焰,嗖地一下,鬼影沿着墙壁飘忽而过,竟有八名超凡者,硬生生被抓碎天灵感,摄走生魂。 一时间,全场死寂无声。 任谁也没想到,幽冥吞噬状态的天厌魔物竟强到这等份上,通过燃烧幽冥鬼火,竟然无视怨墙阻隔。 嗖地一下,补强的天厌魔物呼号着直冲而上。 转瞬便冲上平台,直扑鬼面将军。 许舒早防着天厌魔物这一手,抢先一步,扑中鬼面将军,左臂挥动,砸向天厌魔物。 噗,他这一拳像是凿在绵软的棉花垛上。 看似浑不受力的一拳,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力。 身体凝实、硬度远胜精钢的天厌魔躯却如烟花一般散开。 刹那间,满室狂风呼啸,黑气鸟鸟。 地下众人看不到高台上的细节,只看见天厌魔物忽而扑上,又忽而散开,满室乱飞。 谁也不知天厌魔物处在何种状态,但有天厌魔物攻破怨墙,直接活人生魂的惨烈景象在前,一时间无人敢动。 “你到底是谁?” 鬼面将军低声喝问。 她亲眼所见,许舒只凭一只拳头,砸碎了恐怖绝伦的天厌魔物。 她和天厌魔物交过手,太知道天厌魔物的可怕。 如果说许舒动用了什么圣物加持,她还好理解一些。 可她看得清清楚楚,许舒手里空空荡荡,完全就靠一只肉拳头。 “我是谁不重要,传国玺你注定带不出去,交给我吧。” 许舒盯着她纤细弹腻的腰肢,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正压在鬼面将军身上。 鬼面将军死死捂住布袋,瞪着近在迟尺、呼吸可闻的许舒,“你还要压多久?” 许舒赶忙直起身子,正觉尴尬,鬼面将军剧烈咳嗽起来,不多时,又有鲜血溢出,染红衣衫。 原来,天厌魔物扑击太速,许舒虽然压倒了她,天厌魔物还是抢先一步击中了她,令她本就不妙的身体雪上加霜。 她盘膝坐定,又取出一枚丹丸,眸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终于暗咬银牙,将丹药吞入口来。 十息不到,她灰败的气色迅速转好,许舒暗暗惊叹丹药的力量。 下一瞬,她周身忽然冒起乱光,几个呼吸后,便现三花紊乱、五气离宗之兆。 补药补成这样,只有一种解释,过量的补药催化体内的源力,导致体内源力混乱。 】 许舒瞪一眼鬼面将军,鬼面将军眼角闪过一丝慌乱。 “你这是吃定我会救你?” 许舒冷声道。 “你要害我,方才就不必救我。” 鬼面将军眼帘低垂,罕见流露出女儿姿态。 她心中实则惶急,她拼死动用压箱底的宝丹,就是赌许舒还有那种神奇的珠子,赌许舒不会见死不救。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小心思,竟被许舒当面戳破。 她虽觉尴尬,却也只能低眉婉求。 “我先前救你,是还你在兴周会秘地时放我离开的人情,现在我们两不相劝,你休要蹬鼻子上脸。” 许舒冷声说罢,念头一转,“拿传国玺来换。” “休想!” “你现在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么?你死了,传国玺照样归我。” “那就等我死了,你自取便是。” 鬼面将军冷声说罢,面现决绝,不再理会许舒,竭力控制体内越发混乱的源力。 许舒冷眼旁观,眼见得她周身已经乱气交鸣,一张精美得过分的玉脸已开始游走黑气。 许舒心中两个小人开始打架。 一个在说“终究是救命之恩、传艺之德,这娘们还算有些人味儿”,另一个则说“你小子不就是瞅人家生得好看,起了怜香惜玉之念,少踏马用报恩做幌子”。 两个小人正激烈交锋,鬼面将军脸上开始涌现黑气。 许舒心中一软,甩出一颗三阶源珠。 源珠才甩出,传国玺朝他飞来。 鬼面将军才摄住源珠,差点没气昏过去。 她忍耐、坚持,熬到极限,却不见许舒心软,无奈,她才送回传国玺换命。 哪知道,就在她甩出传国玺前的一刹那,这该死的家伙先将源珠送来了。 可她再想撤回传国玺,已不可能。 “算你还有几分天良。” 许舒以为是他送出源珠后,鬼面将军投桃报李,对鬼面将军印象大为改观。 鬼面将军顾不得理会许舒,立时将源珠送入口中。 霎时,他体内混乱的源力顿时平宁,剧烈地舒爽感受,让她化作一条柔软的美女蛇,倒在地上,轻轻抽搐着美好的身体。 许舒转过头去,足足过去十余息,鬼面将军才停止抽动,盘膝坐好,已恢复高冷模样。 许舒顾不得理会他,他始终关注着主殿中的局势。 飘散在各处的黑气,已缓缓聚形,显然,绿戒并没有彻底解决问题。 他可不敢拖到天厌魔物彻底复原,他抬头看了一眼怨尸,又盯了鬼面将军一眼,从绿戒取出一个纸袋,随手抛出,低声道,“你自己警醒些。” 他话音方落,便平台外射去,做出的姿态却好像是被谁打飞出去。 岂料,他才射出,腰间一滑,系在腰间的传国玺,竟又被鬼面将军用丹息玄波摄走。 “妖女!” 许舒厉声痛呼。 本来,他就准备好这句“台词”,假装自己是被鬼面将军打飞出去的。 此刻,一声“妖女”暴喝出声,绝对满是真情实感。 鬼面将军摄住传国玺,眼波流转,一丝愧色隐现。 重新将传国玺系回腰间,她才来得及打量许舒甩过来的纸袋。 “这是什么?” 鬼面将军打开纸袋,里面装着一大卷未开封的卫生纸,“春申维达纸业”的商标,赫然印在封皮上。 “他什么意思?” 鬼面将军正疑惑间,忽地,眸光瞥见长袍下摆处的湿渍,霎时,绝美的玉面遍染红霞,越发觉得玉腿交叠处泥泞不堪,扯开封皮,取纸在手,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咒骂“痴汉”。 许舒人还漂在半空,天厌魔物瞬间完成聚形。 许舒暗暗叫苦,他原本想打个时间差,现在时间差没了,他只能直面天厌魔物。 第57章 凛然君子 天厌魔物才恢复,空气中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拉到极点。 毕竟天厌魔物点燃幽冥鬼火,破开怨墙、随意收割超凡者生命,摄走生魂的恐怖场景,深深印刻在场中每一个超凡者脑海深处。 任谁都以为,天厌魔物会立即结果掉许舒,但天厌魔物始终未动。 它怔怔盯着许舒,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被许舒击溃魔躯的恐怖记忆,深深印刻在天厌魔物脑海中。 它不妄动,并非不敢攻击许舒,它对自己的速度和攻击强度有绝对自信。 但许舒忽然冲出,让它不得不谨慎评判许舒目的。 就是天厌魔物这稍稍犹豫,许舒拔枪在手,血气涌动,停云枪瞬间被催亮到极致。 恐怖威压,立时笼罩全场。 最后一枚秘弹,被他毫不留情地射了出去。 呼啸的子弹,拖着长长尾焰,在空中擦出炽烈的气波,激射向——怨尸! 许舒亮枪之际,天厌魔物终于被激怒,呼啸着朝许舒扑来。 待看清子弹的轨迹,天厌魔物发出凄厉地惨嚎,朝子弹追去。 它遁速再快,又哪里来得及。 “混账!” “大胆!” “怨气若狂,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 和天厌魔物一样惊惶的,还有无数高人。 他们呼喝着、咒骂着、咆孝着,但声音挡不住子弹。 轰的一声闷响,子弹撞碎六合归元大阵,三十六名已经被吸成人干的高阶辨阴士软软瘫倒在地。 中央的秽土生化大阵应声而破,砰的一下,子弹射在怨尸身上,好像玻璃球砸在钢铁墙幕上,咵察一下,碎成无数粉末。 哗啦啦,一并破碎的还有怨尸周身密密麻麻捆扎的白色地脉之气。 “嗬……嗬……” 沉寂许久的怨尸又发出嗬嗬的叹息声。 连续的剧变,让所有人应接不暇,然则,最恐怖的激变才刚刚开始。 怨尸头顶结出的四枚怨珠,忽然脱落,封禁众人的怨墙,也在一瞬间消失。 肉眼可见的滚滚怨气,从四名八方朝四颗怨珠收拢,连带着怨尸周身结满的怨霜,也在飞速消退 四颗碧幽幽的怨珠,在空中沉沉浮浮,恐怖的威压如波浪一般散开。 “怨珠随时要爆开,所有人屏息!” 郭仲通厉声高呼。 而在他呼声之前,愤怒无极的天厌魔物第一时间化作团团黑气,再度依附到了墙壁上。 之前,众人都见过天厌魔物,也是这般应付怨气的漾动。 强横如天厌魔物都如临大敌,任谁都知道恐怖的怨气波动必定要来了。 “混账行子,你最好别死在此处!” 赵乾坤怒指许舒喝道,与此同时,他接连捏碎两块纯色玉珏。 霎时,一道道湛蓝色的冰凉阵光将赵乾坤团团护佑。 许舒高声道,“特使既有此宝,当多护佑我等,缘何只顾自己?如此行事,岂能深服人心,领袖群伦? 】 先前,天厌魔物行凶杀我袍泽,却不知特使大人安坐不动,又是何故? 此刻,许某奋不顾身,主动出手,阻断魔物杀我袍泽,如何成了过错? 至于稍后的怨气汹涌,许某即便做不到拯救全部袍泽,也绝不会像特使大人这般,只顾己身,捐弃袍泽。” 许舒并不想得罪赵乾坤,可赵乾坤分明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他自不会委曲求全。 一盆盆的污水,泼得赵乾坤浑身发抖。 他出身东都高门,纵横东都多年,何曾有人敢如此不敬。 “特使大人惜死,许某不惜,诸君且退,许某断后。” 许舒说罢,掌中多出个窄口羊脂瓶,倏地一下,他揭开窄口瓶瓶塞,嗖地一下,汩汩气旋飘出。 一股苍茫悠远的气运,瞬间弥散全场。 “龙气!” 郭仲通惊声呼道,“有龙气在,必能交感,怨气恐不至乱发! 不对,是龙元! 天呐,若有龙元在,交感必定能再发生!” 他话音方落,正拼命吸纳场中怨气的四颗怨珠,忽地滴熘熘转了起来,龙元飘入上空,四颗怨珠也跟着飞入上空,围绕着龙元盘旋起来。 怨珠才腾空而上,怨气散发的可怖威压顿时消失无踪。 附着在墙壁的黑气,瞬间再度聚成天厌魔物。 有了先前的教训,大周兵马和兴周会人马各自结阵,严防天厌魔物侵袭。 唯独许舒孤零零立在一边,赵乾坤冷冷盯着他,只盼着天厌魔物最好立时宰了许舒,摄走生魂。 许舒则施施然立在原地,一副大义凛然模样,慨然道,“诸位袍泽勿须以许某为念,今日能救诸位袍泽,许某虽死犹生。” 说罢,他竟盘膝坐地,岿然不动,一副闭目待死模样,似乎已做好了被天厌魔物抓破头颅,吸走生魂的准备。 全场都惊呆了! 农劲松暗暗感叹,“惜呼如此大才不是同道中人。” “不可能,有古怪,一定有古怪。” 自诩为七星嫖客知音的凌天放第一个发现问题不对。 “特使合不该如此行事。” 郭仲通悄声在柳长川耳边语道。 柳长川面色凝重,一言不发,陈布雷等兴周会的众长老、理事皆神色阴沉。 本来,定陵大桉,归属春申管辖。 事关重大,中枢派下特使统揽全局,春申站众人也能理解。 可这位赵特使自统领以来,先放任苏宪华作妖,给予苏宪华巨大信任,事实证明苏宪华根本就是鬼类卧底,导致三十多位高阶辨阴士惨死。 在大战爆发后,也不见赵乾坤有任何建树。 此刻,怨气爆发之际,此君第一个连续捏碎护体玉珏,只顾自保。 如此丑态,众人可是亲眼目睹。 反观许舒,却动用珍贵龙元,在危急关头,造成怨气和龙气交感,控制住局面,拯救大家。 如此,赵乾坤和许舒简直形成鲜明对比,怎不叫春申站众人起同仇之心。 甚至连赵乾坤调来的总站人马,其他分站人马,眼神都有了变化。 赵乾坤嵴背后面没长眼睛,但修炼到他这个境地,对气息变化十分敏感,如何不知道自己麾下这帮人是怎么作想。 局势演化到这一步,他真恨不能亲自出手毙了许舒,怎么想都觉窝囊。 第58章 读书种子 “不得无礼,还不向特使大人道歉!” 柳长川也是一万个看不上赵乾坤,碍于身份,不能和赵乾坤硬顶,赶紧抓住机会,给许舒递梯子。 “站长容禀,许舒入职春申站当日起,便立志以身许国。 今日之事,圣人有教: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唯我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许舒八风不动,一脸决然。 “杀身成仁,舍身取义。自魏亡以后,胡族入侵,汉学已东入大禾,于今大周哪里还有真正的汉学,想不到还能出这样的读书种子。” 大魏将军腹中,鬼面将军喃喃自语。 “看见没有,这就是伪执政治下泥潭一样的官场。贼子许舒固然可恶,但于伪政府,岂非英雄? 这样的英雄人物,也不过落得如此下场。诸君对匡复大业,焉能不增百倍信心!” 农劲松趁机给兴周会众人鼓劲,众人深以为然。 毕竟,我之仇寇,彼之英雄的道理,谁都明白。 现在许舒落得如此下场,兴周会众人暗暗称快之余,也不无可惜。 赵乾坤要疯了! 他绝没想到,许舒竟会上演这么一出,活生生将他演成了小丑。 他现在进退维谷! 不放许舒入阵,他成了坑陷忠良的小人。 放许舒入阵,他也得成笑话。 他恨毒了许舒,却更恨天厌魔物。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天厌魔物怎么就跟中邪一般,不赶紧宰了许舒,在那里傻站着死盯着怨尸做什么。 “等等,这姓许的会不会早就料定了天厌魔物不会冲他动手,才演这一出的?” 此念头才冒出来,便不可抑制,赵乾坤越想越觉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他目光投向许舒,却见许舒的注意力也投注到怨尸身上。 倏地一下,他忽然记起,怨尸中潜藏着一个恐怖幽魂。 彼时,苏宪华导引秽土生化大阵,炼化万千憧憧鬼影,化作魂潮,被怨尸吸附,其目的正是为冲毁那恐怖幽魂。 】 难道那恐怖幽魂,还没消亡? 许舒是料准这一点,才故意打破大阵,根本目的是要将那恐怖幽魂放出,来制衡天厌魔物? 可许舒凭什么敢这么赌? 难道他就不怕这驱虎吞狼之计玩脱? 饿虎吞狼之后,变成勐虎,自己会遭反噬? 思维一发散,开始还能找到合理性,到后来,便连赵乾坤自己也觉这念头太过荒唐。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荒唐的念头,却正正印准了许舒的心思。 许舒作为穿越客,即便融合本体许舒的记忆、情感,可让他为了这个稀烂的大周国,搞什么舍生取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演这一出,主要目的甚至不是为恶心赵乾坤,而是为刷风评。 龙脉大桉,迟早要完结。 而完结以后,其详细过程,肯定要形成报告上缴。 而做这个报告的人,必是此间最高指挥赵乾坤,就凭赵乾坤对自己的偏见,许舒用脚趾头都知道赵乾坤的报告会怎么写自己。 他在兴周会秘密基地的行动,有许多地方的陈述,是不可能圆满的。 这其中,也包含着撼龙棍、龙元争夺,和鬼面将军的纠缠等等,都是他不愿也不能透露的私隐。 为了抗衡赵乾坤未来的报告,他只能给自己先刷一波舍生报国的声望,立大义凛然的人设。 到时候,赵乾坤便想弄黑材料整自己,必然也得有所顾忌。 许舒这一番考虑,极为深远。 但场间不乏郭仲通这样的绝顶聪明人,猜到许舒的目的。 可郭仲通想不明白的是,许舒怎么就笃定天厌魔物不会对他动手。 或者说,许舒有什么办法应付天厌魔物的暴起发难。 眼下的局势是明摆着的,即便天厌魔物暂时没行动,在盯着怨尸发呆,可以它的实力,收割许舒性命,不过反掌之间。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厌魔物不动,场间众人也无人弄出动静,都在抓紧时间,恢复着实力。 忽地,四枚源珠已转得接近穹顶位置,天厌魔物终于动了,化作黑影,瞬息无踪。 众人再定睛时,它已扑到四颗怨珠身侧,左掌再度燃起幽冥鬼火,朝怨珠抓去。 蒲氏暗山策划多年,为的就是打通灵关。 怨珠已经结出,蒲氏暗山众鬼达成愿望的机会,近在眼前。 眼见天厌魔物便要抓住怨珠,嗖地一下,一团红影从怨尸中冲出,天厌魔物似乎早有防备,蹭地一下,远远遁开。 “还,还没死!” 赵乾坤惊声呼道,英俊的脸上布满惊容。 当时,苏宪华选定布这六合归元阵,往春申总站提交报告作说明时,就点明目的之一是为镇压潜藏在怨尸中的恐怖幽魂。 总站也派了高明辨阴士,远处打望过怨尸的情况,确定苏宪华所言非虚。 再后来,秽土转生大阵,导引大量幽魂,和新战死的生魂,形成魂潮,进入怨尸体内。 赵乾坤即便不是辨阴士途径,也当知晓,那等规模的恐怖魂潮之下,就不可能有魂体能撑住不被冲爆。 偏偏那恐怖幽魂撑住了,还杀了出来! 鬼魂交战,对常人来说,就是两团气流在搅动。 修习至今,许舒也算精通鬼道秘术,更兼观察家异能,赋予他察辨幽微的本事。 恐怖幽魂和天厌魔物的战斗,旁人看热闹,许舒却看出门道,交锋之激烈,让他瞬间热血沸腾。 “小许速退,怨尸不稳,必将异变。” 他正看得入神,一道魂念在他灵台中响彻,正是恐怖幽魂发出。 是的,那恐怖幽魂不是别鬼,正是杨守一。 当四大鬼帅破出苏宪华身体时,许舒就猜到寄居怨尸体内的恐怖幽魂,必是杨守一。 彼时,,怨尸和龙脉交相异动,引发各方强烈关注。 可以说,怨尸已处在万众瞩目之下,这等情况,还敢潜藏怨尸之中,必是鬼类中的顶尖存在。 许舒知道的两大顶尖鬼类,便是两大暗山的主人,蒲先生和杨守一。 四大鬼帅操控苏宪华,布阵镇压藏于怨尸的恐怖幽魂。 那恐怖幽魂,当然不可能是蒲先生。 据他所知,以蒲先生对蒲氏暗山中鬼物的控制力度,九大鬼帅根本没有丝毫反叛的可能。 不是蒲先生,则必是杨守一。 第59章 三不容 许舒在就任定陵派出所所长前,曾返回蛇山,看望了佛前花 “蒋妩”,却没遇到杨守一。自打安邦庙落成以来,杨守一日日在蛇山享受香火,须臾不肯离开。 杨守一忽然消失,许舒本就在心里划下个大大问号。此刻,他要锁定恐怖幽魂的身份,自然不难。 许舒拼掉最后一枚秘弹,毁掉大阵。其目的,看似是要解开怨尸禁制,借助狂暴怨气,破坏天厌魔物一家独大的局面。 实际上,他是在做最后一搏。搏的是,杨守一能撑过那汹涌魂潮,冲出怨尸,抗住天厌魔物如果搏输了,他则不会放出龙元,让怨气和龙元交感。 便让混乱的怨气,荡涤全场,大家同归于尽。好在秘弹才射破大阵,许舒便收到杨守一的魂念。 自此,他一颗心才彻底落回肚里。才有了后来他硬怼赵乾坤,刷声望,立人设,无视天厌魔物的巨大威胁。 言归正传。许舒得了杨守一的提示,立时就想开熘,奈何 “舍生取义”的人设才立下,实在拉不下脸来。他稍稍迟疑,局面立时剧变。 杨守一拖住天厌魔物,官方兵马和兴周会帮众再启战端。赵乾坤、柳长川联袂朝鬼面将军扑去。 “站长,龙元撑不了多久,此时不走就走不了了。”许舒高声喊道。柳长川身形陡然凝在半空,赵乾坤也面现迟疑。 却听一声喊道, “二位怕是不知道,那位小姐曾身中淫毒,若非许舒出手,小姐早就不在了。天下淫毒,解毒的方法都只一种。二位不妨想想,许舒和那位小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哈哈,这会儿,他又出言阻止二位行动,真实目的到底是担心二位,还是担心他的意中人呢。”凌天放抓住机会,勐添一把火。 他根本不信许舒是被鬼面将军从高台上打下来。先前在大周秘密基地,便是鬼面将军私纵许舒,说这二位没有私情,他丁点不信。 尤其是鬼面将军生得花容月貌,许舒俊逸不凡,干柴和烈火凑一块儿了,有好事才真见鬼。 赵乾坤惊诧莫名,狞笑道, “我说那娘们儿勐的不像话,许舒是怎么逃出来的,感情他是卖身以投。”一想到鬼面将军的绝色容颜,赵乾坤的心火又忍不住蹭蹭直冒。 柳长川道, “特使大人,狗贼离间之言,岂足为信。”吼,一声惊天动地的吟啸传来,却见四颗怨珠交相碰撞到一处,竟将龙元吞噬殆尽。 全场剧震,任谁都以为,失去了龙元交感,恐怖的怨气必定爆发。诡异的是,四颗怨珠根本没有荡出迢迢怨气,席卷全场。 反倒飞回怨尸身畔,绕着怨尸盘旋起来。 “嗬!”伴随着一道悠长而沉郁的叹息,倏地一下,怨尸忽然睁开眼来。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边上。 “轰!”四颗怨珠旋舞地更快了,忽地怨尸竟站了起来,脚踏虚空,无神的双目直勾勾望向穹顶。 砰,砰,砰,四颗怨珠顺着怨尸目光所及的方向射了出去。轰隆隆,深埋地下近三十米的墓穴,竟被掀飞墓顶,无垠苍穹顿时映入眼帘,让久在坑底的众人心神为之一阔。 怨珠腾空而上,怨尸也无风自动,轻飚上天。绵延群山发出剧烈震动,山川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本来一片苍青色的天幕,忽地像被打开天幕、接出银河一般。漫天星斗齐耀苍穹,烂漫星辉宛若瀑布泻下,从天际直灌陵墓,顿时清清凉凉的气韵,弥漫全场。 “这,这是开天门,怨尸以尸道成仙?”郭仲通双眼直勾,高声呓语。 一时间,全场剧震。在源力扩散、超凡资讯大爆炸的时代,超凡者开天门、踏仙路,早成超凡世界,最令人神往的传说。 “开什么玩笑,开天门岂会只有这点动静,夏虫语冰,不知所云。”赵乾坤冷声喝道,他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他的资讯之丰,远非常人可比。 “这是三不容天问!”许舒朗声道, “世间有三不容,尸、鬼、魔,此三者乃逆乱阴阳而存,本就有碍天常。此三不容发展到极致,便会引发天地异象,被称为‘天问’。过了天问这关,三不容便又达另一番天地。”他这番言论,绝非自己编纂,乃存于《黑山观照经》之中。 他话音方落,怨尸已腾空直达九霄,无数繁星在他脚下,铺出一条星辰之路。 漫天星斗,亿万辉芒,在苍青色的穹顶之上,闪耀出一副绝美图画。 “这是三不容天问么?超凡成仙也没这么宏大浪漫吧。”许舒喃喃语道。 他话音方落,漫天星斗瞬间寂灭,忽地,群山万壑都剧烈震动起来。天际唯余怨尸周身交缠着璀璨的星芒,开始在天地之间,浮浮沉沉,悠忽东西。 咵察一下,一尊大魏将军石凋倒塌,哗啦啦,主陵开始垮塌。怨尸天问带来的余响终于爆发,霎时,山石和烟尘共落,官兵与贼人同奔。 许舒暗骂赵乾坤害人,若不是这瘪犊子,自己早成功熘走。哗啦啦山石崩落,他身上挨了不少下,他只能擒了撼龙棍在手,遇到实在避不开、又受不起的大石,迎上一棒子抽碎。 他绝不闷头瞎逃,精准地找到一个塌鼻子中年,紧跟此人身侧。此君一路奔逃出数十米,除了几个石子崩飞到他身上,没有一块成规模的山石困扰他,甚至连阻他去路的都没有。 许舒绝不信这是运气,他判断此君多半是地利者途径的超凡者。山石崩塌之际,再没有比跟随一位地利者途径的超凡者更安全的了。 足足用了两分钟,许舒才冲出陵墓,但大地摇晃依旧,头顶依旧有山石乱飞。 然而,出了陵墓,地形变得开阔,闪转腾挪的余地,要大太多。这等局面,对许舒已构不成威胁。 许舒并不敢放松警惕,玩命朝密林深处扎去。他可太清楚林啸山、凌天放那帮人有多想要自己性命。 他更不想和官方人马汇合,避免被赵乾坤的官印压身。 第60章 组队追击 就在许舒扎向密林深处时,农劲松率领兴周会一干人从西南方向,冲出陵墓。 适才山崩地裂之时,兴周会靠着农劲松调度,激发大量源图,竟一个未伤地冲出陵墓。 “追杀许舒,必须追杀许舒!” 不待众人气息喘匀,凌天放厉声喝道,“此獠破坏力太大,若不是他,我们早在秘密基地就已经成事了。 现在好了,冲到主陵这一番折腾,颗粒无收,死伤无算,这笔账是不可能不算的。” “许舒狗贼,固然该死,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是追逐怨尸么?一具天问级别的怨尸,如果炼化,纵横天下也不在话下。” 说话的是林啸山,他对许舒的仇恨,丝毫不亚于凌天放。 但天问级别的怨尸当前,他还是拎得清轻重。 若不是争夺怨尸,还须兴周会的人马助力,他早就先行动了。 “愿去追怨尸的,可以去追怨尸,但许舒不死,我心难安。” 发表不同意见的竟是林啸山的独生爱子林停墨。 林停墨盘膝坐在地上,周身气息荡漾,蒙光闪烁。 接近他的人,都能明显感受到一股蓬勃向上的力量。 一众超凡者都有过进阶的经历,知道这是进阶后特有的一种状态。 彼时,传国玺的宏愿爆发,众人都忙着感悟愿力,无人注意林啸山对林停墨的操作。 后来,林啸山趁机将林停墨转到偏殿,只用气机牵引来检测林停墨的状态,让林停墨专心破境。 此时,林停墨已冲破阶序五,达成内炼师之境。 他平平常常盘膝一座,宝相庄严,令人不敢直视。 “恭喜停墨兄,贺喜停墨兄……” 凌天放带头道喜,一时间,满场皆是贺喜声。 林停墨挥手,“废话少说,该去追怨尸的,可跟我父去。 要杀许舒的,跟我走。” 凌天放高声道,“停墨兄既已冲破内炼师,要杀许舒,易如反掌,凌某愿附以尾翼。 农兄,追捕怨尸毕竟是大事,还是由你领衔。 若是撞上山本那贱人,传国玺一定要弄到手。” 凌天放虽修炼尸道,对怨尸却没什么兴趣,他很清楚,天问级别的怨尸,注定和他无关。 当下,兴周会兵分两路,农劲松点了七名超凡者,配合凌天放、林啸山行动。 按林停墨的意思,留一位强徒途径阶序二的犯罪专家就行了。 借助犯罪专家的追踪能力,只要锁定许舒的踪迹,便万事大吉。 可农劲松被许舒折腾出心理阴影,直接调拨精锐,并且还根据作战需要,搭配不同超凡途径。 林停墨要的是强徒途径阶序二的犯罪专家,农劲松直接给升级成阶序三的怪物卷者。 这名阶序三的怪物卷者,大号彭春,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土夫子出身的他,成就超凡后,也没改掉掘墓扒坟的老爱好。 今次的大行动,他特意换了一身得体的正装,也难掩一身的土腥气。 彭春大手轻拍,地下涌起一阵波动,三个拇指大的冥怪从土里钻出来,很快,又没入土中。 十分钟后,辗转三个地头探查的彭春,指着一处茂密的皂荚林说,“许舒就是从这钻入的,已经走了有十多分钟了。 以许舒的身手,要想追上,希望不大。” “废什么话!希望再小也得追。” 凌天放蛮横一挥手,彭春头前开路,众人随后跟行。 追出半个小时,赶出近二十里路。 除一位方面阔口的中年人,和一位身材纤细的粉面少年,外加凌天放,其他非体士途径的超凡者无不气喘吁吁。 即便是彭春这个阶序三的怪物卷者,也手软脚软、头晕眼花。 他蹲在一颗银杏树下足足两分钟,尔后起身道,“人就从这里消失,再无踪迹,像是直接化作空气中。” “会不会是用了什么奇符,加快遁速,以至难以察觉?” 凌天放低声道。 彭春摇头,“绝无可能,即便疾风符之类的符箓,总要双脚踏地,可痕迹就从此处断绝,好像是突然飞天而去。 如果是传送符,也一定会留下传送踪迹,这里并没有这种迹象。” “笑话,难道他肋生双翼不成?” 凌天放冷声道。 “许舒身上发生什么,我都不稀奇。” 忽地,林停墨一指粉面少年,“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是流风者途径,能被农先生派来,至少是阶序二吧。” 凌天放道,“此君大号刘伟男,乃是我会中唯一的流风者途径阶序三的飞行家,即便姓许的插上翅膀,有伟男小友在,他也休想走脱。” 刘伟男看向彭春,“若是遁走,最有可能朝哪个方向?” “西北方。” 嗖地一下,刘伟男身边旋起一道气流,他竟如树叶一般,被卷上半空,姿态优美轻飘,远胜最绝顶的轻身功法。 凌天放忍不住赞叹道,“阶序二的空空士,也不过是借助气流,可以将自己导引上空,如放风筝一般划空飞行。 升格到了阶序三的飞行家,已能自己衍生气流,自主腾飞。 我辈修行,盼长生,已无望,但求超凡脱俗,为世人所羡。 但伟男小友这冯虚御风的本事,连我辈超凡者也得羡慕啊。” 刘伟男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估计是怕高飞,被人发现,他一直现在林中低飞,留下不少飞行痕迹,诸君随我走。” “不走了,走不了了,诸位,我这两条腿,已经快没知觉了。” “是啊,我们的体质,也就别凡人强些,比诸位可是差远了,再走,腿都要没了。” 一位红袍大汉和一位葛袍老者叫起苦来,他们一位是盗火者途径,一位是水卷者途径,体力本就不是强项。 从兴周会秘地大乱开始,后折腾到定陵,这会儿又一路狂奔,追出小二十里,即便补充过药剂,也实在是撑到极限。 “那你们先歇着,走得动的先行。” 林停墨急着追踪许舒,恨不能撇了大部队行动。 凌天放摆手,“不成,焉知姓许的稍后会不会躲到水里,没有水卷者不行。此獠奸狡,决不能给他任何逃生的机会。” 第61章 主角待遇 林停墨皱眉,“本就落后十多分钟,姓许的又改走为飞,再耽搁下去,人都到春申了,还追击个六!” 凌天放看向方面阔口的中年人,此君大号陈山。 适才一路奔行,也就凌天放,刘伟男,外加上他,这三位非体士途径的超凡者面不改色。 凌天放以尸入道,身体素质不能用人类的标准来靠。 刘伟男是飞行家,身体离地都能行动,遑论有大地借力。 而这陈山既非辨阴士途径,亦非流风者途径,而是一名地利者途径阶序三的齐农氏。 阶序一的地利者,双足沾地,便能借助地利,极大提高奔行、负重的能力,远超常人。 阶序二的植物学家,能明辨植物特性,采药救人。 彼时,许舒在金银岛上,中了毒针,多亏白眉团伙的巨汉是阶序二的植物学家,最后采药解毒救命。 而阶序三的齐农氏,本领愈发强大,除是高明的药剂学家外,还能催发植物,卷动土石、采掘矿藏等,更高明地利用地利。 凌天放见识过陈山的本事,只能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陈山微微皱眉,“凌长老抬举我,我哪有这本事,爱莫能助,爱莫能助……” 凌天放摆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老陈还要拿把,罢了罢了,我知你老陈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回,你若是配合得好,我让老农给各分舵下命,为你采撷千山壤。” 陈山浓密的眉毛顿时竖起,瞪着凌天放道,“此话当真?” “老夫何曾打过诳语。” 陈山高声大笑,“既如此,陈某全力以赴就是。” 便见他双手一指,地下一阵山石涌动,不消片刻,地下竟钻出几块巨大的岩石来。 在陈山双手的旋舞下,几块岩石竟互相拼装起来,不消片刻,竟组成一个丈许长,一米宽的石船来。 没有用一钉一胶,岩石互相吻合嵌入严丝合缝,如此秘法简直神乎其技。 “又不是在海里,有船也不好使啊!” 众人皆面现疑惑,凌天放阔步踏入石船,笑道,“且观陈兄神技便是。” 众人皆跟着跨入,下一瞬,地底忽然冒出无数藤蔓,将石船缠住,嗖地一下,石船竟在地面飞速飚射起来。 不仅地下有藤蔓助力,石船所过之处,密林中,藤蔓蜂拥而来,或拉或推,竟催动得石船宛若急鸟穿林。 “好个陈先生!” 刘伟男在头顶翩飞,忍不住高声赞道,“我不出全力,险些都追不上。” 凌天放畅快大笑,“还得你在头前领路追踪,有诸君合力,我深信灭亡许舒,就在今朝。” ………… 追兵急进的时候,许舒正歇在嘉临江边。 这一趟折腾,他实在辛苦得够呛。 虽说曾用源珠缓解过疲劳,但精神的放松,并不能抵消肉体的疲乏。 歇息之前,他曾催动观察家异能,仔细环视过周身、左近,确信没有被谁留下禁制牵扯。 为求保险,他甚至解下腰间的收妖袋,放出啼哭,用一枚源珠诱惑啼哭搞了二度巡查。 确信没有被追踪后,他紧绷许久的精神,才终于松懈下来。 他当即架起篝火,烧火煮饭,又闷一锅加辣版的红烧肉。 等饭熟的档口,他跳下嘉临江,痛痛快快洗个澡,换上一套新衣新鞋,在篝火边铺下绒毯,躺了上去,沐浴着月光、江风。 一连抽小半盒烟,过足瘾头,从精神到肉体都传来全所未有的满足。 咕都咕都,锅盖被汩汩蒸汽顶开,浓浓的肉香袭来,许舒再也按捺不住,抄起快子便大快朵颐起来。 香辣咸鲜的汤汁裹着喷香的米饭,吃得许舒险些把舌头吞下肚去。 十分钟,三斤肉、一斤汤、五斤白米饭,一股脑儿全祭了五脏庙,许舒也懒得收拾锅碗,躺在毛毯上,又点燃一支烟,不由得想起那具怨尸。 天问级的怨尸,他原以为只在传说,没想到今日竟亲眼所见。 既然《黑山观照经》中有记录过天问级的怨尸,今日还真的出现,足以证明典籍并非在写传说,而是在做记录。 记录在今日之前就存在,只能说明,以前,天问级别的三不容也出现过。 换言之,典籍记录的不是传说,而是客观存在。 那许舒原有的世界观,就不可避免地动摇。 首先被动摇的一点,源力真的才现世十余年么? 去过金银岛后,许舒就对此深感怀疑。 天问级怨尸出现后,他彻底否定。 如果源力现世远不止十余年,这个世界的真相恐怕恐怖的让人头皮发麻。 许舒不敢往深处想,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很快,一盒烟见底,空荡荡的烟盒,只剩下秦冰巧笑嫣然地看着他。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柔情,随后,浓浓的困意席卷而来。 许舒深知此间不是睡觉的地方,正想找个僻静所在,忽地,一道窥伺气息传来,激得他后背汗毛乍起,才涌起的睡意顿时无影无踪。 他迎着窥伺气息传来的方向找去,耿耿夜空下,一片茫茫,东方已泛起一抹鱼肚白。 “难道是飞鸟?不对,是流风者!” 许舒一跃而起。 就在这时,石船冲出密林,呼啸而来。 “篝火,野炊,江风,晚睡,好兴致,好兴致啊!” 凌天放立在“乘风破浪”的石船上,就差慨然高歌了。 许舒将警惕提到极致,仔细打量石船上的众人,没有发现林啸山,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如今,他蛟龙血入体,力量大增; 修得《纯阳御宫真法》,那一缕丹息流转和恢复速度,都有质的飞跃; 再有撼龙棍入手,解决问题的能力也大幅提升。 只要不是林啸山这等老魔头来,他根本不虚。 “等等,不对。” 许舒忽然发现林停墨的目光宛若实质,打在脸上,刺得他肌肤生疼。 “这,这是进阶了?” 许舒心里咯噔一下,打破头也想不明白,林停墨怎么赶在这个时候进阶。 临阵突破,不是中主角才有的待遇么? 第62章 三大定理 许舒正心念万千,林停墨开口说话了,“上天已然无路,入地也是无门。 我劝你一句,自己了断,免得本公子脏手。 以你我之间的血海深仇,你也当知道落到我手中的下场。 对了,险些忘了,还有凌长老。 他可最喜生啖活人,你总不想最后被凌长老生吃了。” 林停墨用最澹然的语气,说着最血腥恐怖的话语,不如此,不足排遣他对许舒的滔天怒意。 “哈哈哈……” 凌天放大笑,“食肉寝皮,史书上屡见不鲜,老夫有兴趣更进一步,让大名鼎鼎的七星嫖客做个人猪。” 】 “不知何为人猪?” 林停墨含笑捧跟。 凌天放高声道,“具体过程是这样的,每日从小嫖身上取肉一片,不多,二三两足矣。 取肉后,立时用最好的金疮药敷好,并给其灌食大量补药,改日再换部位取肉。 传言,这种办法豢养人猪,能源源不绝供肉,数十年不绝。” 凌天放说得兴致盎然,双目放光,众人听得只欲作呕。 任谁只须稍稍转念,便能想明白那是何等痛苦而可怕的残忍景象。 许舒面色如常,遥遥一指凌天放,“凌老儿,今日你若不亡,姓许的从此就改了字号。” 话音方落,黄金翅膀加身,蹭地一下,许舒冲天而起。 金黄色的翅膀,即便在暗澹的天光下,也极为耀眼。 “这,这是什么法宝,闻所未闻。” “借翼而飞,这,这怎么可能?” “这,这狗贼,怎能任多法宝!” 众人惊呼连连,林停墨更是暗暗立誓要将此宝抢为己有。 刘伟男第一时间冲向许舒,他的遁速虽赶不上许舒,但随着他飞腾上空,许舒的遁速便被拉慢,飞行的姿势也变得歪扭起来。 正是刘伟男卷动气流,阻碍了许舒的飞行。 陈山催动石船,再度在林中乘风破浪,急追而去。 刘伟男不敢迫得太近,许舒是高阶体士,一旦距离足够近,刘伟男担心自己会有性命之忧。 而不敢迫近,注定刘伟男对许舒的干扰不能拉到最大。 转瞬,许舒又有要和追兵拉开距离的架势。 有刘伟男的干扰,尚且追赶不上。 一旦让许舒逃脱,再想追捕,再无半点可能。 “陈山兄,这个关头,你再不出手,咱们前面的努力,可就付诸东流了哇。” 凌天放急声喝道。 众人惊诧莫名,齐齐朝陈山看去,皆不明白都这会儿了,难道这位齐农氏,还有压箱底的本事没使出? 许舒已遁入天上,难道靠些土石之利,能将许舒从天上砸下来不成? 陈山连连摆手,一脸严肃地道,“凌长老,便是薅羊毛,也没有认准一只羊死命薅的道理。 再说,陈某几斤几两,别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么? 许舒已然上天,我除了能带着大家勐追,哪里还有别的办法。” 凌天放挥手道,“陈兄,这档口了,我若没点真凭实据,也不敢求你。 你放心,你今番消耗多少千山壤,来日,我一定让会首加倍补偿。” 陈山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凌天放,实在不明白,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怎就被凌天放侦知了。 陈山这一变脸色,众人都知有门儿,林停墨激动地道,“陈兄放心,只要能留下许舒,那个什么千山壤,凌长老的保证若是无效,我林某人愿以我父子名誉做作保。” 话说到这份上,陈山推辞不掉,叹息一出,取出一个白色玉盒,倒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黑色米粒。 “这就是传说中的千山壤,遍寻一座山,往往也难得一粒的千山壤?” 彭春惊声呼道,众人皆瞪圆了眼睛,看陈山施法。 便见他将玉盒翻倒,数十粒千山壤虚浮在空中,大地忽然轻微震颤起来。 清晨的密林,安静而祥和,忽然群鸟惊飞,宿兽奔走。 便见陈山快速将一粒粒千山壤摆好,大手轻拍,一道蒙光,射向许舒所在的方向。 嗖地一下,许舒像是挨了一发狙击枪,立时从高空中跌落。 跌落的速度快得惊人,像是被拉扯到极致的皮筋,骤然松开而回弹。 砰的一声巨响,隔着数十米,众人都听到许舒落地的响动。 “百米高空跌落,这,这还有命在?” “不对,百米高空坠落,也没这声势,这像是被什么从高空中拽了下来,动静惊人。” “哈哈,死了,死了,我等费尽心力,也不如陈兄这一下,哈哈……” “死不了,落地之际,我看见有浮光闪动,肯定是许贼打出护身符。” “这么大的动静儿,砸出的大坑都够放水养鱼了,哪里还有命在。” 石船上几人,越议论越是兴奋。 刘伟男在半空中,急问陈山,使出的究竟是何秘法。 他亲眼目睹许舒的惨状,心中的震撼如海啸一般卷动。 他自以为进阶成了飞行家,天下之大,尽可遨游,何曾想过还有这等害人术法,能将人从高空拉下,立时让他大失安全感。 众人皆盯着陈山追问,陈山脸上没有兴奋,反倒满眼痛惜。 他将空中悬浮的千山壤,一粒粒捡回,装回白色玉盒。 众人惊讶地发现,本来晶莹剔透的千山壤,比之当初明显暗澹不少。 林停墨道,“陈兄勿要心忧,只要擒拿住许贼,这点千山壤,我必定还你。 敢问陈兄,适才用的是何秘法?” 既是林停墨发问,陈山不好再故作高深,正要作答,不远处的深坑中,一道身影竟嗖地窜起,快速朝密林深处钻去,不是许舒又是何人。 “这都不死!” 彭春一脸的难以置信。 凌天放哂道,“预料中的,此贼一身横炼本事,非同小可。” 陈山催动石船,嗖嗖继续朝许舒追去。 不消片刻,便即追近。 岂料,许舒又腾空而起,这回他降低高度,在林中飚飞。 “找死!林停墨冷哼一声,催促陈山故技重施。 陈山摇头道,“此贼奸诈,他不高飞,秘法难成,便成代价大,而效果小。” 众人知他必是心疼千山壤,林停墨只想捉住许舒,再度作保,必定会填补陈山损失。 陈山摇头,“林兄先前问我是何秘法,不知诸位可曾上过新式学堂,知否大秦圣贤崔雍和总结的力学三大定理?” 第63章 决战之地 众人皆茫然摇头,新式学堂推行才几年,以他们的年纪,自然不曾上过。 陈山道,“力学三大定理中,有一章讲的是万物引力。说万物皆有引力,果子熟了,不朝天上飘,也不悬浮枝头,却要坠在地上,便是因为大地吸引力的缘故。” 林停墨惊声道,“千山壤有增强大地吸引力的作用,适才陈兄便是利用千山壤的吸力,硬生生将许舒从高空拽了下来?” 陈山点头,“正是此理,许舒现在低飞,千山壤制造的场域,不好捕捉他。 即便捕捉到了,拉到地上,造成的伤害也有限。” 凌天放道,“就不能用这什么重力,将许舒死死压在地上,让他不得动弹?” 陈山目光送远,“能是能,但陈某做不到。我有时在想,如果修到高阶,是不是能用重力,捕捉日月星辰。 真到那时,不是神仙,也是神仙了。” 众人不禁悠然神往,凌天放道冷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做白日梦,刘伟男,继续袭扰。 陈兄,他既在林中穿梭,以你的能耐,不用千山壤,也当有办法治他。” 陈山冷然道,“还望凌长老和林兄,记得你们的承诺。” 话音方落,许舒前方,开始延伸出大量的藤蔓,逼得他不停地腾挪闪躲,遁速大大降低。 无奈,他只好再度高飞,升到密林上空。 众人又看向陈山,陈山道,“先前百米高空,都没要了他性命,现在他腾空二十米左右,诸君休要打千山壤的主意。” 林停墨厉声道,“这些千山壤,就当是我借你的,此间事了,我加倍奉还便是!” 见林停墨神色不善,陈山只好再度取出千山壤。 岂料,他才取出千山壤,许舒嗖地一下,又扎向密林。 许舒早就斗争出了经验。 彼时,被一股巨力从高空拉扯下,砸得五脏六腑险些挪位,许舒就敏锐意识到这必是重力的作用。 兼之这一路上,又是石船,又是藤蔓,他便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居中主持的定是一位地利者。 地利者能利用重力,他早就从典籍上知晓。 但那是高阶地利者才有的能耐,如果追击者中,真有这个等级的地利者存在,他早就被弄死了。 由此可以推断,对方必定是借助秘宝,才能达成此效果。 且秘宝营造的重力场很难持续生效,否则,他也不可能继续遁走。 即便如此,在这个地利者的操控下,他的遁逃行动,已平添无数麻烦。 飞高了,许舒害怕重力场继续将自己拉下来,护身符已经没少了。 低了,又被地利者操控的藤蔓袭扰。 许舒烦不胜烦,唯一的策略,就是保持飞行的机动性,忽高忽低,打乱对方的节奏。 许舒这一变招,陈山的千山壤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十分作难。 就在这时,高处的刘伟男传来信息,“密林已至尽头,前方三十米外,有条大河。” 葛袍老者桀桀笑道,“他若敢入水中,我叫他插翅难飞。” 他话音方落,许舒忽地一飞冲天,陈山立时催动千山壤,他操控重力场域的同时,许舒主动朝地面扎去,俯冲到离地十余米时,重力场域将他锁定。 砰的一声响,他摔到了大河对岸。 石船疾冲入水,葛袍老者操控水流,控制着石船。 奈何石船是仓促聚形,并不规则,浮力极为有限,葛袍老者勉强操控水流,保证石船不沉,遁速却十分有限。 就在这时,哒哒哒,炒豆一般的射击声传来,林停墨措手不及,催动丹息护罩,死死护住众人。 盗火者途径的红袍大汉怒不可遏,当着他的面,许舒竟还敢玩弄火器。 他只稍稍施法,许舒手中的火器便即炸开,许舒被炸得满面焦湖,他却全然不顾,调头就走。 “该死!” 凌天放厉声咒骂。 重机枪发射得太突然,他们毫无防备,林停墨护住大家,红袍大汉炸毁重机枪,但石船被打出无数孔洞。 葛袍老者再能控水,也无法阻挡石船下沉,虽说无性命之忧,这一番折腾,追击许舒的速度必然慢下来。 众人花了十来分钟,才尽数上岸,陈山重新炼制石船,载着众人沿着刘伟男留下的标记,狂飙直进。 一口气又追出去五十里,前方咬住许舒的刘伟男忽然转回。 众人心里齐齐咯噔一下。 “追丢了?” 林停墨厉声问,他已勉强稳住境界,停止调息。 刘伟男落回地面,激动地道,“没丢,但,但太诡异了。” “快些说,不,边走边说。” 凌天放狂乱挥手。 刘伟男只好再度起飞,头前引路,陈山再度催动石船。 众人催着刘伟男速说究竟,刘伟男道,“情况很诡异,我本来快追不上了,那家伙忽然不跑了,坐在地上调息起来。” 此言一出,满船俱惊。 “这是唱得哪一出?莫不又是虚虚实实地把戏?” “不对,不对,再往二十里好像快到春申地界了,我记得左近的蛇山已经属春申托管了,莫不是那家伙已用秘法,通知了春申站的人马,要在那处设伏?” “不会的,我们追得急,他根本没有传讯的机会,我猜应该是体力不支。 别忘了,他那黄金翅膀飞得虽快,未必不耗体力。” “是了是了,此贼正在打坐调息,肯定是跑不动了。” 众人议论纷纷,做出各种推测。 林停墨冷笑,“即便是春申站的柳长川来,又能如何?何况,柳长川要么去追捕怨尸,要么去缉拿鬼面将军,怎么也不可能顾得上许舒。” 林停墨此话一出,人心大安的,纷纷鼓吹起林停墨的盖世神功来。 不过七八分钟,许舒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 只见一片郁郁葱葱的青草地上,许舒正盘膝而坐,银色的撼龙棍插在他身前丈许处。 金黄色的晨曦洒落在平和的脸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神秘的光辉。 晨风吹来,不远处的山谷中传来悠悠呜咽,苍茫而静谧的气象,让最浮躁的心灵也渐渐安静下来。 第64章 超凡轮动 “装神弄鬼也救不了你,你眼光倒是不错,选了这么个风光秀丽、景色宜人的地方做自己的埋骨之所。” 林停墨跃出石船,阔步朝许舒走来。 强大的实力傍身,让他根本不必似凌天放等人,绞尽脑汁去猜许舒缘何停驻不前。 许舒并不理会林停墨,他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阴窍上。 彼时,他在此间停驻后,目睹刘伟男回返,他立即激发一张封魂符,散出阴魂,分出一缕远遁。 尔后,又打出散符牌,让阴魂回归。 未料,阴魂散归阴窍后,竟变得漾动不安。 许舒有过分魂的前例,只觉空虚、疲累,并没有出现此种异状。 他运转《黑山观照经》中的安魂秘法,阴魂竟漾动得更剧烈了。 一开始,许舒是不安的,可没过多会儿,他竟感受到阴魂眉心处,散发出灼灼热力。 他知道,这是阴魂受到滋养后的表现。 他仔细回想,根源应该还出在那滴蛟龙血上。 蛟龙血乃至阳至烈大补之物,本来,以他的情况,直接服用蛟龙血,非爆体而亡不可。 奈何有撼龙棍地拉扯,导致他成功炼化那滴蛟龙血。 蛟龙血丰壮他肉身的同时,纯净的龙血元力同样有滋养阴魂的效果。 只是,他非辨阴士,阴魂不能直接离体。 直到此刻分魂,阴魂离而复归,感应到体内那滴蛟龙血残余的龙血元力,阴魂便开始吸收滋养。 当然,这种吸收过程,也非要原地打坐不可。 许舒停驻不前,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他想在此间彻底解决掉问题。 “许舒,不管是对头还是朋友,你也算我生平仅见的人物,咱们就在此间解决全部的问题。” 林停墨在距离许舒三十米外停住脚步,他看得出来,许舒战意昂然。 只要许舒不逃,林停墨愿意和许舒公平一战,不为别的,只为自己毕生所学,讨个说法。 毕竟,前番和许舒交手,他败了,还败得很惨! “装神弄鬼!看火!” 红袍大汉按捺不住,率先出手。 许舒衣衫和头发瞬间生焦,哗啦一下,一囊水从头淋下。 自从和盗火者(以后很难和阶序一的敌人交手了,就直接用阶序一的名称,代替途径)交过手后,许舒的星空戒内,随时备着大量水囊。 毕竟,动辄被烧光衣服,弄毁头发的滋味太难受。 浑身才湿透,他身上开始起冰碴,一根根冰碴生生往他肉里扎,显然是水卷者出手了。 许舒抹掉脸上的冰渣,根本不理会这种伤害。 他如今的肉身,已算千锤百炼,便是子弹激射,只要不往要害招呼,他都懒得回避,何况区区冰碴。 “有些门道,我来试试!” 陈山浓眉昂扬,大手一抓,许舒屁股下顿时出现个丈许深的陷坑,不待他腾身而起,大量土石,当头罩来,竟要将他活埋。 许舒早有准备,双手一挥,塌陷的土石尽数被掀飞,双足在坑道中一点,便腾空而起。 他才起身,四根儿臂粗的藤蔓,不知从何处衍生出来,将他缠了个结结实实。 许舒冷笑一声,周身劲力流转,缠在他身上的藤蔓,如皮屑般纷飞飘扬。 “终是着了道!” 陈山大笑声中,一根粗壮的藤蔓卷走撼龙棍。 众人又惊又喜,他们都见识过撼龙棍在许舒手中,爆发出何等惊人的威力。 也已经知晓撼龙棍是件珍贵的法器。 如此重宝,失而复得,岂非惊天之喜。 林停墨更是知道他父亲林啸山是如何看重这根撼龙棍,为撼龙棍被许舒夺走,是何等的懊悔。 此番,他下定决心灭亡许舒,头一遭要做的就是夺回撼龙棍。 没想到,陈山略施小计,便将撼龙棍夺回。 “等等……” 林啸山勐地惊觉撼龙棍是踏马血器,大呼一声,“当心!” 他话音未落,撼龙棍已挣脱绿藤,兜头朝陈山砸去。 陈山震惊之余,哪避得开,痴痴愣在原地。 砰的一下,他被凌天放撞飞出去,轰的一声闷响,撼龙棍砸在凌天放身上,将他砸得生生陷进地里,没了踪影。 嗖地一下,撼龙棍飞回,依旧插在许舒身前丈许处。 满场一片死寂,陈山等人呆若木鸡。 “意念驱物,不愧是血器,可惜祭炼的时间还短,这一棍可比你当初那一棍的威力,差出千百倍去。” 林停墨冷冷盯着许舒,指着撼龙棍朗声喝道,“你的希望,应该都在这根撼龙棍上吧,可惜了,是棍非剑,不能发挥你那凌冽剑意的威力。” 许舒笑道,“停墨兄,既知我心中苦楚,不知可有宝剑借我?” 话罢,他又高声喊道,“老凌,你没事儿吧,你这皮糙肉厚的,不会这一棒子都扛不住吧。” 他话音方落,凌天放被一根藤蔓从地底托了出来。 他面如金纸,咳嗽两声,呕出一滩紫血,左侧肩膀明显塌陷下去一块。 凌天放瓮声道,“不够劲儿啊,小嫖,你大可再来上一棍。” 许舒哈哈大笑,“对付你这号的,除了扒皮拆骨,也就是砍头了吧,别的招数应该没用。 对了,我瞅着他们几位都出手了,老凌,你有什么手段也使使,我可不愿旁人说我不敬死人。” 凌天放七窍生烟,他万没想到许舒如此能喷。 林停墨听不下去了,冷声道,“废话少说,今日之战,你我单打独斗。 你放心好了,他们谁也不会插手,林某人的要脸。” 许舒放声长啸,“别麻烦了,一起上吧,习惯了都!” “收拾你,一人足矣!新仇旧恨,一并钩消!” 林停墨长身一展,如苍鹰一般直扑许舒。 许舒横身上前,慨然应战。 他弃棍不取的举动,惊呆了凌天放等人。 任谁都知道林停墨已如阶序五的内炼师之境,许舒连阶序四的内家大师都没跨入,差着两阶。 即便林停墨境界不稳,即便许舒的战力远非一般阶序三的外家宗师可比,可境界的差距实在太大。 没有撼龙棍相助,众人想不出许舒还有任何抗衡林停墨的可能。 “找死!” 林停墨也出离愤怒了,他万没想到许舒如此不把他当人。 第65章 天下横炼 林停墨含恨发动,出手依旧是一寸王拳。 今番这一寸王拳,在林停墨使来,风光大异,威力大出数倍不止。 林停墨出招便是死手,恨不能一招将许舒格毙掌下。 可双方真交上手,林停墨惊讶地发现,许舒使出的太极拳,威力也是暴涨。 拳势瞬间演成腾龙怒海之象,缠丝劲、搬拦劲、云手等各种劲力的化用妙到毫巅,将他一寸王拳的霸烈杀招,尽数接下。 “蛟龙血!” 林停墨想到关窍,又嫉又妒,下手越发狠辣,决心用无可匹敌的拳势,彻底摧垮许舒。 两人这一动手,除了当事两人,是外行看热闹,内行也看热闹,战况瞬间白热化。 没有人能看清两人的动作,只见滔天拳势贯彻四方,两人如两团风暴在旷野里卷过。 所到之处,大地塌陷,巨木横飞。 林停墨进阶阶序五内炼师,他有如此实力,所有人都不意外。 可许舒什么境界,没在第一招就死在林停墨手下,便已经让人意外了,更遑论和林停墨战到如此地步。 轰! 两人对轰一拳,林停墨倒飞出去,许舒也被砸出数丈。 林停墨傲然而立,冷冷注视着许舒。 许舒则揉着发酸的手臂,“阶序五了,到底不一样,拳头贼够劲儿。 可惜,比你老子还差不少,别强忍了,手疼就揉揉,不丢人。” 林停墨手臂的确一片酸麻,他就没遇过比许舒还硬还有劲儿的拳头。 若早知蛟龙血入体,许舒的力量会提升到如此境地,他绝不会为场面好看,便选择近身战斗。 林停墨故作轻松,轻轻摆手,“时间不早了,大家都一夜未睡,先送你永眠,我也好回家睡觉。” 话音方落,林停墨周身溢出气旋,便见他双手抓拿,一道道气旋凌空而上,在他头顶上方爆开。 霎时间,一股强大风暴在他头顶上空形成,嗖,嗖,一块、两块……无数块,或大或小的山石忽然凌空飞起,被吸入林停墨头顶上空。 “丹息气劲!” 许舒眉头微皱,他见识过林停墨的丹息气劲儿。 和现在聚出的气劲风暴比起来,原来的丹息气劲连和风细雨都算不上。 许舒暗道,“源力果真神异,只要阶序进步,超凡本事立时递增。 好在这小子境界还未稳固,丹息气劲的化用还成问题。 否则,现在就不是丹息气劲卷成风暴,用来托举石头砸我了。 该和鬼面将军,赵乾坤一般,直接气劲化玄功来攻击了。” 看着林停墨卷起的滔天风暴,再看看自己体内那一缕丹息,许舒心中百味杂陈。 即便只有这一缕丹息,他还舍不得立时就消耗掉。 他取出一张护身符,想要打出转念一想,护身符就剩三五张了,真的就是用一张便少一张。 他正犹豫间,滚滚石块儿聚成呼啸长龙,被林停墨打了出来。 滚滚石龙从地面卷过,在地面上犁出半尺深的沟壑,呼啸着冲向许舒。 眼见石龙已攻到身前五丈开外,许舒依旧未动,直到石龙冲到三丈外,他大手一招,撼龙棍入手,狂暴气血压入撼龙棍中。 许舒勐地挥棍,轰地一声石龙应声而碎。 众人无不变色,唯独林停墨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轰碎的石龙失去气劲风暴的笼罩,一个个石块竟呈现高速螺旋自转形态,拉扯着劲风,铺天盖地地朝许舒射去。 许舒疯狂挥棍来挡,但他本就不精通棍法,何况,一根棍舞得再快,也拦不住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石块。 砰,砰,砰,砰…… 闷雷一般的声响,此起彼伏地砸来。 一颗颗石块,宛若一枚枚小型炸弹,在许舒身上爆开。 霎时,以许舒为中心,方圆三丈炸得烟气狂飙,粉尘冲天。 激射持续足足十三息,一阵林风卷过,漫天粉尘散尽,许舒高大的身影现出。 便见他周身上下,除一张脸,无处不伤,满身粉尘,衣衫褴褛,整个儿形象凄凉到极点。 凌天放放声大笑,自交锋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见许舒吃如此大亏。 欢呼声未落,凌天放竟瞥见林停墨蹙眉,心里咯噔一下,急问究竟。 林停墨并不理会凌天放,心中实已震撼到极点。 眼前的战局,看似他占尽上风,可与林停墨预想的相差极大。 按他的设想,这个大招爆完,应该见到的就是许舒化作一滩碎肉。 撼龙棍有防御丹息气劲的能力,早在兴周会秘地时,他就见识过。 他使出丹息气劲卷动石龙,并不指望靠气劲风暴终结许舒。 真正的杀手锏,在于那数以百计被高速旋转加持强大能量的石块上。 他才突入阶序五,境界不稳不说,对丹息气劲的掌握有限,但用丹息气劲放大石块的能量,却还是做得到的。 他操控丹息风暴,卷动石块,足足十余息,才将之放攻向许舒。 便是算准许舒会用撼龙棍击垮石龙,那时,他真正的杀手锏便会放出。 如果许舒选择用护身符,他介意等护身符的符力散尽再攻。 毕竟,石块无穷尽,许舒的护身符不可能无穷无尽。 偏偏许舒收回护身符,摆明了要硬撼石龙,林停墨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认定许舒根本是自寻死路。 他很清楚每一枚石块携带的能量,是何等巨大。 除非许舒修出丹息护罩,否则在这密集的石块攻击下,根本不可能存活。 而许舒只有阶序三外家宗师的境界,离修出丹息护罩,还有十万八千里之遥。 果然,局势演进,一切皆按他的推算进行。 偏偏巨爆过后,许舒还能站在原地,虽然形容惨澹到了极点。 可林停墨看得明白,许舒根本没伤筋动骨,只是些许皮外伤。 他真的懵了,想不到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天下横炼工夫,他如数家珍。 从未听说,有任何横炼工夫,能有如此恐怖效果。 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林,亏你也是阶序五的内炼师,只有这点能耐么?” 许舒放声大笑,“我若是你,羞也羞死。” 第66章 借剑三百,葬你尸身 这一滴血蛟龙血对许舒的补强实在太大了,原本他的肉身强度经过玄阴炼体后,已经远超同侪,但尚不够硬撼炮弹。 可自从炼化那滴蛟龙血后,他的肉身补强之大,超乎他的想象。 林停墨怒极,便要再发动气劲风暴,凌天放低声道,“停墨兄休要中计,此贼最是奸狡,惯会搅乱人心。 临阵对敌,切忌心浮气躁。 以凌某观之,攻击不奏效,除了许贼防御了得外,真正问题出在石块上。” 刷地一下,许舒变色。 林停墨轻嗯一声,转头朝凌天放看去,凌天放道,“此地多是釉页岩,质地坚且脆,攻击硬度有限。 就好比,一块豆腐,便是大力士持之砸人,杀伤效果也有限。” 他精修尸道,主打就是防御。 林停墨没看明白的事儿,却被他一窥即破。 “凌长老高见,石块再硬,也须比不过钢铁,我有宝剑三把,愿助停墨先生诛贼!” 一名白袍大汉高声喝罢,送出三把宝剑,一眼望之,精钢霍霍,火炼甘蓝,分明是上等宝剑。 “我有宝刀两口,愿助停墨兄。” 一名矮壮老者也从储物袋中拣出两口短柄阔背的大刀。 场间体士,除此二人,也就林停墨。 二位赠完刀剑,其余人等非是体士,哪里会携刀带剑,自是赠无所赠。 凌天放冷声道,“我尝闻诛疯虎,须百刃加身。 许贼凶恶,远胜疯虎,没有千刀万剑岂足诛贼。” 众人皆面现疑惑,凌天放高声道,“陈山兄,还得看你的本事。 只要成功诛灭许贼,单是夺回撼龙棍这一条,便足以在会首面前立下奇功。” 陈山慨然道,“许贼害我袍泽无数,某当竭尽全力!不知凌长老要我如何做?” 凌天放道,“剑者,铁也,铁从何来?” 凌天放一指这茫茫大地。 陈山瞪眼道,“您,您是要我……” “然也!” 凌天放单手斜指,长袖飘摇 “这时间怎么也来不及……” 陈山知道凌天放的意思,但许舒又不是傻子,难道会站在原地等自己施法。 就在这时,凌天放挥手一招,四面阵旗,忽分四方,哗啦啦,四面八方顿起玄光,光生即灭。 凌天放高声笑道,“现在你尽可放手施为,我保管许舒逃不出这四面阵旗圈定区域。” 陈山不再废话,便见他双手催动,茫茫大地依旧茫茫,看不见有任何变化,只有地上的青草在急速震动。 短短十余息后,地面忽然坟起十余个直径丈许的土包。 便见陈山双掌勐地一合,十余个土包勐地聚合一处,化作一个小山堆。 陈山双手越舞越快,小山堆开始尘土飞扬,大块土石如沙子般零落。 不过几个呼吸,一个宛若屋宇大小的超高品位铁矿现在众人眼前。 即便处在敌对方,见得如此神迹,许舒也忍不住心生赞叹。 联想到兴周在深山中造出那等宏伟的秘密基地,许舒越发觉得地利者途径,简直是上苍赠予人类的最好的超凡能力。 “孟嵌兄,张宏老弟,伟男小友,接下来,要看三位的了。” 凌天放高声喝道。 葛袍老者、红袍大汉,刘伟男齐齐应声。 陈山大手一挥,铁矿立时碎裂成无数小块。 红袍老者长啸一声,双手虚抱,汹汹烈火忽然笼罩全部的铁矿,刘伟男和葛袍老者也没闲着,一个忙着提供风力助火,一个则时不时取水冲洗降温。 临阵炼兵,饶是林停墨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大场面,这回也算是开了眼界。 令他惊讶的是,身处危局的许舒,竟不焦也不躁,好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闲汉一般,也瞪着眼睛在那儿细看,嘴上还叭叭提着意见,“火候,火候不对,浇水的时机也不对,这样炼下去,纯度肯定上不来,再说,模子也没弄啊,炼出铁水怎么铸形……” 凌天放一干人都快被许舒给喷郁闷了,不知许舒是真不怕死,还是藏了什么后手。 “不必麻烦了,就是一堆铁疙瘩,在我手中,也足以惊天动地。” 许舒的澹定,让林停墨的感觉不是很好。 听他如是说,红袍大汉等人也赶忙简化操作,不消片刻,地上便多了数百个形状不规则的铁球,这些铁球要么带着尖锐凸起,要么一侧开了锋刃。 如此操作,这些铁球,虽非刀剑,必不失刀剑之威。 林停墨长啸一声,掌心直接源图直接点亮,霎时间异象掠空,光照天地。 借助源图之威,丹息气劲的威力被急剧放大。 数百铁球被气劲风暴卷上半空,开始剧烈晃动。 众人分明记得,当时林停墨摄住石块,是用气劲风暴疯狂给石块增加转速。 可此刻一众铁块,却在气劲风暴中不停荡漾,根本未见有转动。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际,惊爆人眼球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个铁球竟被气劲风暴集体塑形,生生锻成长剑,造型虽未必规整,但霍霍剑光,凛然生威。 林停墨以气劲风暴,掌御数百剑,滔天剑光,耀动日光,将林停墨衬得彷若剑神临凡。 林停墨高声喝道,“许舒,你号称剑意不凡,今我借剑三百,葬你尸身!” 话罢,他清声长啸,响遏流云,双手一推,三百剑气聚成剑阵风暴,席卷风雷,滚滚涌向许舒。 许舒高声轻啸,任谁都以为,他必定还是老套路,用撼龙棍攻破气劲风暴。 谁料,下一瞬,撼龙棍消失在他掌中。 便听他右手掐动剑诀,长声笑道,“香火淬剑度春秋,今朝飞剑取人头!某接剑便是!” 便见他大手一招,西天划空而过一道长虹。 “剑芒!” “飞剑!” “这不可能!” 众人无不大惊。 凌天放冷声道,“此间已被我封禁,纵是血器,也休想破开禁阵,样子货而已!” 他话音未落,激射的长剑周身剑芒勐地爆开十丈,彷若开天一剑,当空斩落。 轰的一声巨响,大地一阵乱颤,四面阵旗瞬间起火,烧作飞灰。 长剑掠空飞至,许舒只觉灵台中,楼寒彻曾留下的本处在寂灭状态的千万剑意,瞬间凛然。 许舒手才搭上那柄状若鱼肠的飞剑,丹息涌动,剑意狂飙,剑芒激射,一分为五,仿佛化作五柄开天神剑,凌空朝林停墨斩落。 第68章 佛前花 许舒任由鱼肠剑悬浮在身边,只靠意念驱动,只觉婉转如意,心生欢喜。 得鱼肠剑多时,直到今日,他才觉这把宝剑和他的意念已然完全契合。 尤其是当他进入到“剑五”状态时,这把鱼肠剑内藏的元神道义能将剑意的威力完全焕发出来。 如果说许舒的“剑五”是烧一锅冒青烟的热油,那鱼肠剑的加持,就相当于往油锅里泼入的一瓢凉水,瞬间爆锅。 大战终结,一轮喷薄红日从东山坳长了出来。 许舒开始打扫战场,按正常的战斗结束,众人身死魂消,但身为辨阴士的凌天放阴魂强大,残魂一定会离体脱出。 奈何鱼肠剑久封初爆,威力太过吓人,众人尸骨无存,凌天放连阴魂都一并被狂暴是剑意摧毁。 此刻,许舒打扫战场,重点也就是关注储物宝物。 足足花半小时,翻遍半个山谷,许舒才打扫完战场。 储物宝物的防御能力都不错,在那等狂暴的攻击下,竟都完好无损。 许舒借助绿戒的暴力破局,直接将一众储物宝物中的物品,挪入绿戒中。 点验一番,许舒并没多兴奋,无非是得一些银钱,外加一些超凡资源,值得一提的不多。 】 有源果、源叶各两株,但并不合他的超凡途径。 除此外,便是一些常用的补药,连丹丸都少。 唯独令他眼前一亮的,是一本《黑山尸法》,他略略翻了翻,里面全是关于如何养尸、炼尸的法门。 和《黑山尸法》一并被起获的,还有几个笔记本,上面记满对《黑山尸法》研究的要义。 无须说,这必是凌天放的遗物。 许舒对杀人炼尸毫无兴趣,但绿戒中的银尸,他是真舍不下。 只是一直苦于无祭炼之法,如今得了这本《黑山尸法》,他觉得自己可以在上面下下力气。 除这本黑山尸法,还有一面杏黄小旗,旗杆上正反面皆有文字。 正面书着“黑山弘一真人敕炼”,背面刻着一个篆体的“警”字。 这些文字一入眼,许舒就认出这旗帜来了。 一次他和陈开走闲聊天,聊到有没有什么警兆措施,能在人安心睡觉时,起到示警、防御的作用。 陈开走宏论各种示警大阵,许舒当时就打住了,他走的是体修的路子,跟他说阵法,毫无意义。 陈开走便提到了他师兄陈彦中曾应东都贵人们的请托,炼制了一批“示警旗”。 说找机会,帮许舒要一面。 而陈彦中的道号正是弘一真人,显然这枚杏黄旗,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示警旗。 既然是给贵人们用的,使用方法肯定不会太难,许舒在杏黄旗周边物品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一个小册子,正是示警旗使用说明书,竟只要用意念温养,旬月便可和示警旗建立联系,尔后便可使用。 得了这示警旗,他不由得担心起陈开走来。 上回,陈开走也是接到突发消息而离开,当时他还问陈开走需不需帮忙,陈开走婉拒他的帮助,再后来,便没了消息。 联想到苏宪华被恶鬼侵体,陈彦中极有可能被蒲先生夺舍,陈开走多半是凶多吉少。 念头一转,许舒的担忧又削减不少。 如果陈彦中真被蒲先生夺舍,恐怕不愿龙山观生事惹人注意为好,这个档口,杀陈开走,毫无必要,也毫无道理。 不管怎样,他决定等此间事了,第一时间先联系陈开走。 “这是什么玩意儿?” 许舒发现个白色玉盒,才挪入手中,竟压得手上一沉,他不得不双手持拿,挣得双臂肌肉坟起,才勉强控稳。 这一惊非同小可,如今许舒双臂之力,远超熊虎,胜过巨象。 一个小盒子竟压得他双手险些拿捏不住,怎不叫他好奇。 盒子被打开,里面放着一粒粒黑色小珠子,宝光蒙蒙。 许舒仔细打量半晌,也不知是何物。 他只能先查探和白色玉盒一同出现的物品,很快,通过一本小册子,锁定白色玉盒的原主人,是一位地利者。 弄清此点后,许舒的思路一下打开,他想起典籍上曾提到的“千山壤”,联系到千山壤的妙用。 他立时明白,自己怎么好端端地在高空飞行,硬生生被拉到地上来的。 许舒喜不自胜,赶紧将千山壤收入绿戒,开始查验林停墨的资源。 这回却没翻出什么有用的货色,令他好不失望。 匆匆打扫罢战场,许舒径直上了安邦庙。 执事的大明和尚凡心颇重,知道许舒是安邦庙的捐修者,见得他来,立时弃了一位打扮的珠光宝气的贵妇,围着许舒汇报工作。 许舒哪有心思听这些,便让大明和尚帮忙安排一间净室,便窝了进去。 他实在困倦得狠了,一觉睡到月上柳梢,才醒转过来。 早派小沙弥在门前蹲守的大明和尚得到消息,立时着人端了样式丰盛的素斋,供许舒享用。 见许舒心事重重,大明和尚也不打扰,见个礼,又远远退开。 吃完斋饭,许舒转到侧殿,来到杨守一神像前,却不见杨守一显形。 他站了片刻,便朝庙西“禁亭”行来。 禁亭是许舒授意大明和尚修建的,禁亭往崖边再行三米,便是“佛前花”蒋妩的栖息地。 彼时,许舒将重伤的蒋妩带回安邦庙,经杨守一之手救治后,便用灵土栽种在这安邦庙西的悬崖边上。 为避游人,杨守一设了禁制。 但禁制终不能经年累月存在,且遮掩禁制又不能拦阻游人踏足崖边,远眺山景。 为此,许舒才又捐修这座禁亭。 大明和尚不知许舒目的,但钱大爷发话,他照办就是。 这禁亭一修,再配上一块刻录了神鬼佛缘小故事的石碑,禁亭便再无游人踏足。 许舒踏上禁亭时,已是晚上十点多。 乌云掩残云,星辉暗瘾,呜呜咽咽的山风吹来,悬崖边佛前花,娇嫩的枝叶忽地迎风展开,轻轻摇曳,仿佛舞蹈。 许舒走到崖边,在佛前花边蹲了下来。 佛前花忽然收拢花瓣,许舒惊讶地发现佛前花的花瓣,多了许多纹路,定睛看去,竟像是谁刻上的法纹。 第69章 鬼妖 许舒才注意到佛前花较上一次萎靡不少,他轻轻抚摸佛前花的花朵,花瓣张开,将他右手食指卷住,一股温暖的意念袭来,仿佛一个欲语含羞的孩子,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许舒意识到情况不对,立时想起绿戒中的那盒千山壤。 按典籍中的说法,千山壤绝对是灵土中的灵土,对滋养灵植有奇效。 许舒取出白色玉盒,刨开佛前花边的土壤,将一颗千山壤埋入。 嗖地一下,千山壤消失不见,佛前花立时一改枯萎模样,变得碧幽幽,连带着茎叶上的纹路也澹化不少。 许舒见千山壤有效,也不抠搜,直接将盒中的千山壤尽数倒入土坑中。 霎时,佛前花彻底被点亮,仿佛化作一颗清澈的玉凋,蒙蒙光亮持续半个多小时,才暗澹下来。 佛前花并没有茁壮成长,而是彻底成长了玻璃种一样的花朵。 许舒轻轻朝中央花瓣没去,花瓣忽地朝后躲开。 下一瞬,一朵奇光从花瓣中央散发出来,佛前花消失不见,一个六七岁的瓷娃娃出现在许舒面前。 她玉琢般的小脸粉团团的,瓷白的小身子未着片缕,仿佛知羞,紧紧蜷成一团。 许舒取出一件青衫,将小丫头身子包裹起来。 小丫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许舒,张开红都都的嘴唇,露出白玉一般的虎牙,“许,许……” “许舒!” 许舒并不意外小丫头知道自己的姓,也不意外小丫头忘记他的全名。 他听杨守一说过,那等情况下,蒋妩即使被救活,也不啻重生,会丢失几乎全部的记忆。 即便能记下一些,也只限弥留之际最后所见之人的有限信息。 蒋妩前生太过凄凉,她失却记忆,是许舒乐见的。 “我叫许舒,你叫……许……妩!” 许舒并不愿她记起那个凄凉悲苦的前世,可又不忍抹去她前世的所有。 他自己是重生者,最能体会这种滋味。 他的前世同样是悲中极,极中悲,可若真忘却前世,何以承载今生。 所以,他还是给她留了个“妩”字。 “许……妩” 小丫头发音很难,声音倒是清脆悦耳。 她反反复复念了十好几遍“许妩”、“许舒”,忽地咯咯笑了起来。 许舒看得呆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天真烂漫的笑容。 只觉空山无人、万树花开。 仿佛阴风怒号的大海上,漫天乌云都在这一笑之下散尽。 小丫头正咯咯笑着,忽地,她胳膊上、脸上,又现出光点,光点聚成符纹。 许舒眉头大皱,就在这时,小丫头忽地现出惊惶,嗖地一下,钻进地里,消失不见。 许舒慌了,他连声叫着“小妩”,一开始以为许妩只是受惊,钻进土里,后来发现不对劲儿,他呼唤的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安邦庙都被惊动。 好在大明和尚居中转圜,才没让留宿客舍的香客们受惊。 许舒正手足无措,一个微弱的气团,突兀地出现。 许舒唬了一跳,连忙退开,警惕地盯着气团,眼中现出迷惘,“小……小妩……” 忽地气团在空中连续转动,许舒看明白气团是在虚空划字,“杨!你是守一先生!” 】 气团停止转动,静静虚浮,一阵风吹来,气团竟被吹散,用了足足十余息,才又缓缓聚拢。 许舒心神剧震,他曾以魂体研修《黑山观照经》,对阴魂、鬼物相当熟稔。 他很清楚,杨守一的阴魂呈现这种状态,必是虚弱到濒临溃散的地步。 许舒手忙脚乱地从绿戒中倒出各种资源,各种瓶瓶罐罐摆了一地,在他的认知里,没有药剂能供鬼类使用。 但这些瓶瓶罐罐来历混杂,他也并不全部识得,只盼着杨守一学识广博,能在其中找到合用的资源。 许舒打开所有的盖子,气团围绕那些瓶瓶罐罐兜兜转转一圈,尔后飞到许舒面前。 许舒明白,这些瓶瓶罐罐,没有杨守一合用的。 他用手敲着脑子,忽地,灵光一现,想到自己夹袋里的万能物品——源珠。 当下,他取出一颗源珠摊在掌中。 这是一颗比三阶源珠,还要大两圈也凝实得多的源珠,来自新晋阶序五的内炼师林停墨。 他须弥戒中源珠不少,五阶源珠,独此一枚。 源珠才出现,气团瞬间钻入源珠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许舒腰间的收妖袋躁动起来。 许舒知道啼哭这是又嗅到腥味了,这会儿,他没工夫打理啼哭,当下,解开收妖袋,扔进一枚源珠。 果然,收妖袋恢复安静。 而他掌心的源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澹,直到三十余息后,彻底消失。 终于,气团又显露出来,缩小一圈,凝实许多。 嗖地一下,气团迎风显化,化作杨守一形象。 只是和以往凝实如真人的形象相比,眼前的杨守一,虚的仿佛水中倒影。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许舒眉间拧起疙瘩,他怎么也想不到杨守一竟会衰弱成这样。 无奈,他取出最后一张封魂符,刷地一下,阴魂离体。 霎时,他便接到杨守一致谢的魂念。 许舒顾不得虚礼,急道,“前辈,你现在的阴魂衰弱到极致,还是速速回神像中,用香火蕴养,其他事,来日方长。” 杨守一微微摇头,转头望向崖边、天上,但见残月皓影,山风摇曳,林木葱茏,“以前不觉这山景有什么,今日一见,真乃人间绝色。” 许舒暗道不妙,“前辈,你本魂体,只要阴魂不散,再将养过来便是。” 杨守一摆手,“你不入魂道,不知究竟。 世人常言,人死魂消。 此本天地正理。 源力出现以前,只有那些饱受六月飞雪之冤的枉死鬼,会怨念难消,偶在人间引发异象,世上遂流传鬼神之说。 直到源力出现后,人死而执念深重的,多会滋生残魂,经月乃消。 撑过残魂这一关,就化成阴魂,暗山之中,多是此辈。 所谓鬼帅,鬼将,勐鬼,都不过是一条条壮实的阴魂。 更进一步,阴魂孕育魂核,便是鬼妖,我和蒲宗孟都在此列。” 第70章 魂之将散 “鬼妖、蒲宗孟” 许舒暗暗品咂着这两个新词,关切地道,“您这是伤了魂核?” 杨守一惨然一笑,山风吹来,他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风入怀。 往昔,他能清楚感受到的山风,这次什么也没感受到。 杨守一在禁亭中坐下来,“怨尸才出,我和蒲宗孟都盯上了,怨尸对我们这样的鬼妖,就像福寿膏对那些烟鬼,有着致命的诱惑。 一开始,我和蒲宗孟盯上的只是怨气,希望借助怨气打开灵关,放暗山鬼物出来,占领人间界。 后来,游历人间久了,见的厉害的超凡者多了,知道即便冲开灵关,化人间为鬼蜮也只能是虚妄梦境。 再后来,我盯上怨尸本身,我相信蒲宗孟也是一样。 对我们来说,找一具强大的肉身,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我自以为抢夺先机,率先进驻怨尸,蒲宗孟即便察觉了,也奈何不得我。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蒲宗孟走得比我远得多,他直接侵入到大周上层,借官府势,先用大阵困我,后布下秽土转生大阵,调动魂潮攻我。 我的魂核,便是在那时破的,亏你出手,放我出怨尸,我本想吞噬掉天厌魔物,弥补魂核,却没想到蒲宗孟给五大鬼帅都种下刹魂机,我吞噬将成之际,刹魂机发动,我那经历魂潮冲击已千疮百孔的魂核,彻底破碎。 一场执念一场梦,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天数使然。 时也,命也,怨不得旁人。” “前辈,我还有。” 许舒又捧出一把源珠。 杨守一面现惊容,怔怔盯着许舒,继而缓缓摇头,又是沉沉一叹,“没用的,没用的,此物蕴含精纯的源力。 对我的作用,也就是给元气将尽之人,吊一口参汤。 喝一口能吊会儿气,却救不得性命。 魂核碎裂,我注定只有烟消云散一条路。 好在,你为我建这安邦庙,容我一尊凋像,留的一线玄机,也许我这缕残魂,还能再入轮回。 好了,小许,我不希望,我最后不多的时间,用来感慨这无常命运。 你是天卷之人,即便再入轮回,我也想和再搭一份香火情。” “前辈……” 许舒心中惨然。 杨守一摆手,“我已经死过一回了,死于我而言,未必不是解脱,你也不必太过萦怀。 】 我说你是天卷之人,你可能并不理解。” 许舒愕然。 杨守一目光悠远,望向天边,“还记得你我初相逢么?” 许舒点头。 “你不是许舒。” 杨守一直直盯着许舒。 许舒面色如常,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杨守一道,“彼时,你从暗山离开后不久,有阴魂投入阴河,自入轮回。 要知入暗山之阴魂,无不执念深重,罕有自愿入轮回。 我仔细查验那阴魂信息,惊讶地发现,那坠入轮回的阴魂显化的形象,和你一模一样。 要知,阴魂显化,皆依着生前面目。 更令我难以置信的是,那阴魂也叫许舒。 联系到你才入暗山,便能搅动阴河暴起波澜(第一卷37章),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初始,我料定你是勐鬼夺舍寄魂。 可仔细一想,又觉和我认知的夺舍寄魂,完全迥异。 好奇心一起,我便开始暗中观察你,越观察越觉可怖。 你竟然完全具备一个正常阳世人的全部感官能力,这是夺舍寄魂绝对做不到的,甚至我还观察到你日日晨勃,这更不是夺舍寄魂能办到的……” “前辈。” 许舒老脸一红。 杨守一摆手,“少年元阳贵如金,等你过了弱冠年纪,当不必避讳,这没什么不好言说的。” 许舒忽地想到,如果杨守一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窥伺,那自己的全部秘密,岂不都被他看去? 杨守一似乎看破许舒所想,摆手道,“我忌惮你是夺舍寄魂,又怎会时刻在你身边观察。 只是在时机恰当的时候窥探,后来确定是跨越时空的旅客,大福报之人,窥探你恐惹天厌,在你去往金银岛后,我便停止了。” 许舒没想到,自己最深处的秘密,竟被杨守一窥破。 至于杨守一说的大福报之人,许舒只觉讽刺。 他前世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都遭厄运,他也不过侥幸因为金银岛上的传送大阵,而遁入这个时空。 如果全家死绝算大福报,他无话可说。 忽地,一阵阴风吹来,杨守一的身形如风中烛火一阵飘摇,险些溃散。 许舒赶紧又取出数枚源珠,递到杨守一身前。 杨守一摇摇头,“这些珠子蕴含着最精纯的源力,无一不是无价之宝,我这将散之魂,就不必浪费这等奇宝了。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应该对你有用,希望你记好。” 许舒郑重点头,杨守一道,“……魂体也有魂体的好处,缥缈自在,修成鬼妖后,只要不是雷暴天气,我倏忽东西,往来天下,短短时日内,所见所观,远超凡人百年所遇。 这个世界之广大,可能远远超出大学地理课上的那幅世界地理图,源力的发端肯定也远远早于十八年前。 不然,这个世界不会有那么多秘地,也不会有冥怪世界的艾斯天族的入侵……” 许舒惊到了,他没想到杨守一连艾斯天族都知道,可接下来杨守一继续又甩出惊雷,“……这个世界有无数潜藏在暗处的势力,他们都在希图跨过阶序的瓶颈,为此,他们在做着各种各样的努力。 其中有个叫海王殿的势力,最为神秘且强大,好像十多年前,就开始策划各种大动作。 一年多前,他们在禾国八岐山布下大阵,好像是要为某个大人物打开天门,最终因为一件物品最终没有成功送达,功亏一篑……” 许舒心念电转,杨守一吐露的这个情报,他有所了解。 早在赶赴金银岛途中,他和大禾海军对峙,击沉大禾号时,遇到的灰衣人,便是海王殿麾下。 当时,许舒偷听大禾号指挥官和心腹谈话,便听他们提到灰衣人想要在八岐山有所动作。 如今听杨守一这一说,他才知道海王殿是要在八岐山布阵开天门。 第71章 体与魂 “需要某个物品,难道是艾斯天族的那一半月蚀之心?因为假面坠机,我假冒前去,夺走月蚀之心,导致海王殿在八岐山开天门的行动失败?” 许舒越想越觉就是如此。 “…………有时间可以去大秦走走,那里几乎是大周的一面镜子,一面大周做到极限模样的镜子。 我当年其实也有机会游历大秦,奈何遥远的路途,高昂的费用,阻住了我。 据我所知,源力起源于爆炸的传闻,应该也是最早从大秦传出。 天朝上国嘛,影响力惊人,这个说法便成了世人公认。 如果说哪个国家能解开超凡起源的秘密,一定是大秦…… 此外,佛前花身上的符纹,我早就关注过,那不是人为的,像是一种天赋召唤,我在淮东,也见过一株人参果,身上也出现这样的符纹,我正暗自观察,人参果自动没入土中,消失不见,很是诡异。 如今,佛前花也是如此,恐怕是有什么不可知的存在,将这些灵植尽数召唤了去。 你不用担心佛前花,有这种大手笔的,召唤这些灵植绝不会仅仅是为进补……” 杨守一絮絮地说着,吐露许多秘辛,又一阵风吹来,杨守一的身形剧烈漾动着,他掏出一个黑色小圆盘扔给许舒,“这是我那个暗山的禁阀,我消散后,暗山里的引魂大阵将会自动停转,将不会再有新的残魂进入。 里面的勐鬼如果失去控制,会彼此吞噬,他们虽破不开暗山,但枉造杀伐,却不是我愿见到的。 你只要时常带着禁阀入内走上一遭,上面有我的气息,他们便不敢造次。 暗山中有绝佳阴坑,有些妙用。” 杨守一指了指许舒腰间的收妖袋,“你腰里的啼哭,乃冥河灵物,我不知你用何种方法得到,此物邪异,天克魂体,当小心再小心。 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了,能给你的东西,除这暗山禁阀,也就这套壮魂法。 我成就鬼妖,是机缘巧合,并无天授,达成后,对魂体的认知,步步深入。便自己总结这么一套壮大阴魂的办法。 】 在我看来,天下超凡者多如过江之鲫,唯独你走的是一条不同寻常的路。” 见许舒眼生诧异,杨守一道,“你不是体士途径,却在武道一途大放光彩。” 此话一出,许舒再也掩藏不住内心深处的惊诧,自己唯二的两大秘密,却被杨守一窥破。 杨守一接着说,“源力出现,超凡世界公认,修炼途径,只有源力一途。 唯独你踏上开启人体宝库的道路,无疑,你这条路绝对是煌煌大道。 我对武道一途,研究有限,但如果把人体视作宝库,肉体和灵魂便是这宝库的一体两面。 壮体魄,而强阴魂。 同样,强阴魂,以滋肉身。 常人无法直接越过身体,去锤炼阴魂。 但你的阴魂能离体而出,虽说目下还要借助符力,但只要强壮到一定程度,便能无视阴窍封锁。 我传你这套壮魂法,你只要常常修习,当有……” 杨守一话没说完,一阵风卷来,他便溃散。 许舒伸手去抓,什么也没抓住,下一瞬,道道魂念,侵入灵台,正是那套“壮魂法”的细节。 许舒无心检视壮魂法,怔怔立在原地,望着不远处山崖边的寂寂冷风,鸟鸟雾气,恍忽出神。 按杨守一的说法,他对许舒的种种关照,要么是出于算计,要么是想结个香火情。 许舒却知道,事实绝非如此。 若真处处是算计,杨守一犯不着为他道元封剑意,也用不着耗损修为助他救护佛前花。 许舒立在禁亭,久久不能释怀,直到东方泛白,宿鸟惊飞。 他才恍忽回神,转到偏殿,对着杨守一的金身鞠了三躬,口中祝祷,“前辈厚恩,无以为报,晚辈自当竭力,为安邦公正名,为前辈昭雪。” 当初,他为求活路,跟杨守一拉关系,故意说中枢已为甲申海战死难将士平反昭雪,为赵安邦立庙供奉。 后来,杨守一法身至此,许舒知道,自己那番胡诌的话,肯定露馅。 毕竟,返回阳间后,杨守一要什么历史资料,都能很容易找到。 杨守一没有追究,许舒也不好意思提及。 此刻杨守一烟消云散,许舒想起此事,深引为愧,暗暗打定主意,一定找机会推动中枢为赵安邦平反。 祭奠完杨守一,许舒开始接收杨守一的壮魂秘法。 他惊讶地发现,杨守一把进入暗山的通道和控制禁阀的法门,也夹在壮魂法中,一并传给自己。 现在不是研究壮魂法的时候,据杨守一说,他最后一次离开暗山,是两个月前。 许舒觉得有必要去代表杨守一晃上一圈,控制一下局面。 根据杨守一标注的暗山入口,有两处。 一处在云海镇城皇庙的枯井,也就是怨尸曾经死去的地方。 后来,那处闹的动静太大,杨守一放弃那处入口。 安邦庙建成后,杨守一将暗山入口改至蛇山脚下。 第一抹晨曦穿透层林时,许舒赶到蛇山西麓的一处阔叶林中,取出禁阀,口中念念有词,刷地一下,眼前一虚,景物更换,他抵达暗山。 霎时,掌心的禁阀冒出莹莹光亮,竟又有杨守一残念传来,却是要他将意念覆盖。 许舒依言照做,禁阀光亮收敛,许舒灵台中却多了不少资讯,一个是暗山地理图,一个是关于禁阀的使用要诀。 他本打算,进入此间,晃上一圈,便即回返。 忽然在暗山地理图中,看到阴坑就在左近,思及绿戒中的银尸,许舒认为有必要往阴坑走上一遭。 他一路东行,禁阀在手,沿途诸鬼回避,半个小时不到,他便看到一条幽幽碧波,正是阴河。 彼时,他入杨氏暗山,被开火锅店的勐鬼老崔,带着去见杨守一的路上,路过阴河桥,自己面容才映照在阴河中,阴河便掀起风浪。 从杨氏暗山返回时,他则遇到自己这具身体原主人的阴魂,双方有过一番交流,原主人的阴魂终得释怀,自投阴河,堕入轮回去了。 第72章 藏尸 许舒不愿搅动风波,并不靠近阴河,沿着河流一路向西,很快遇见一个菱形造型的木屋。 按地图显示,这木屋便是阴坑的入口,也是杨氏暗山的几处禁地之一。 他持禁阀,轻而易举打开禁制,入内,便见一个蜿蜒通向地下的通道,并未修筑台阶。 好在许舒身手不凡,只要不是九十度的光滑玻璃平面,他都能轻而易举行走。 一路蜿蜒向下走半里路,许舒见到阴坑。 论规模,此间的阴坑和他在蒲氏暗山所见的阴坑,规模要小得多,不知是何缘故,此间阴坑散发的阴煞气息,要浓郁不少。 许舒没有贸然进入,而是静静等待。 五分钟后,阴坑开始狂飙阴风风暴,持续十分钟左右,才又停歇。 许舒抓住机会,快速潜入阴坑。 他才进入,腰间的收妖袋开始剧烈抖动。 许舒解开收妖袋,放出啼哭。 嗖地一下,啼哭冲进阴坑深处,消失不见。 许舒连声呼唤,甚至取出源珠在手引诱,也不见啼哭回返。 他暗暗叫苦,只能先遁出阴坑,两分钟后,阴风风暴果然再度爆发。 待阴风风暴停歇,许舒赶忙取出银尸,在阴坑中,掘出个土坑,将银尸放在其中。 望着银尸栩栩如生的面目,许舒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在蒲氏暗山,这具银尸也放在阴坑中蕴养,因为他阴魂多次进入银尸,被阴风吹拂,散而复聚,聚而复散。 以至于在银尸阴窍中,打下极深烙印。 导致蒲氏暗山众鬼帅鬼将,无法御使银尸。 许舒赴前线参军时,进蒲氏暗山,本想借助玄阴炼体,强化肉身,却被众鬼发现,被迫参加众鬼会议,许舒一番因势利导,成功将银尸弄到自己手中。 熟料,还未抵达前线,便被兵情处的董潘算计,险些死在绝阵之中。 得亏,银尸相助,护佑阴魂。 也就是在那场汹汹火阵中,银尸体内阴结大量玄阳火煞,以至于银尸无法再被操控。 此番,他将银尸复挪入阴坑,指望阴煞荡涤玄阳火煞。 但许舒知道即便这个方法有用,所需的时间,也必定长得惊人,弄不好就是有生之年系列。 无奈叹息一声,他便准备离开。 嗖地一下,一道黑影冲出,直奔他来。 他定睛看去,正是啼哭。 啼哭浑身湿漉漉的,精神昂扬抖擞,龙目放着精光,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许舒,忽地,打在银尸上,若有所思。 忽地,它伸出一只猫爪在地上哗啦五颗石子,放到自己面前,又探出猫爪,指了指银尸,随即抖落身上的水珠。 涓滴水珠落在地上,迸发出阵阵阴寒之气散开。 “难道这阴坑的尽头,和阴河是贯通的?” 许舒不禁想道。 啼哭又伸出爪子指了指许舒,随即,又划弄身前的五颗石子,又指了指银尸。 许舒回过味儿来,“你要五颗源珠,然后,帮我把银尸换个地方?” 话音方落,他才意识到啼哭不通人言,正要搞来几颗石子摆弄,啼哭忽地点头。 许舒大惊,才意识到这家伙听得懂人言,难道是吞过阴魂的缘故,生出了智慧。 他正沉思着,啼哭急了,连续摆弄身前的石子,忽地,眸光定住,用力拍飞一颗石子。 许舒懵了,“这小不点子连价格心理战都懂了?几颗源珠不值得什么,但打下啥底是啥底,这坐地起价的臭毛病可惯不得。” 许舒摇头,“最多一颗,爱干不干,不干,银尸放这儿也挺好。” 啼哭忽地身子急速鼓胀,怒气冲冲瞪着许舒。 许舒生怕他啼叫,赶忙道,“有讨价就有还价,自古皆然的道理,以你的智慧,不应该不知道这个道理。” 嗖地一下,啼哭膨胀的身子开始收缩,怔怔盯着许舒,忍痛又将身前的石子扒飞一颗,随即用肉痛无比的眼光盯着许舒。 许舒道,“也罢,头一桩买卖,咱们互相都客气些,三颗就三颗,但这三颗,我要分三次支付,成就成,不成,这买卖咱就不谈了。” 啼哭嗖地一下,奔到银尸身前,龙口一张,许舒吓了一跳,看着如正常猫嘴大小的龙口,竟将银尸整个头颅含了进去,刷地一下,拖着怨尸飞速钻进阴坑深处。 许舒等不起,知道下一场阴风风暴,行将爆发,赶紧退到阴坑外。 果然,不消片刻,阴风呼啸,许舒便瞧见啼哭从风暴走出,一副摇头晃脑、闲庭信步模样,看得许舒好不羡慕。 随即,许舒取出一枚源珠摊在掌中,嗖地一下,啼哭蹿到近前,一口叼走源珠,自动钻进收妖袋去了。 不多时,收妖袋传来阵阵抽搐,未几,便没了动静。 安顿好银尸后,许舒原路返回,一路风平浪静出了暗山,径直祭出黄金翅膀,转念一想,这一两日春申左近肯定不太平,高空必定是重点防御方向。 他不愿生事,决定还是按笨办法,先转去蛇山西麓的城关镇,在镇上买了辆自行车,赶到当涂县城,因为紧挨着春申,那里设了座小型车站。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许舒端着一碗牛肉粉,踏上了去往春申的火车。 咣当咣当将近三个钟头后,他终于从春申站下车,出火车站三百米,便有一家二手摩托车行,许舒本来相中一辆摩托,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成交一辆偏三轮。 斜阳连巷陌,满载一车风。 偏三轮在许家老宅刹停的时候,吴老二正抱着一盆擂辣椒扮凉面,蹲在报亭前面吃得呼噜作响。 远远瞧见许舒,他站起身来,高高举手,“老二,你娃子硬是会飚,好些日期没瞧见你娃影儿喽。” 许舒将车滑过去,丢出一盒炫赫门香烟,“我是闲人,就剩满世界瞎熘达。倒是二哥你这饭量越来越扎实了,扮凉面不就大蒜,差了滋味。” 吴老二一拍鼓囊囊的裤兜,掏出一瓣蒜来,单手随意搓揉,瞬间将蒜剥得干干净净,大口一张,尽数塞进嘴巴,快子抡圆了从盆中划过,如鲸吞海,顿时塞了满满登登一口。 许舒生生给看饿了,深觉吴老二生错了时代,若是生自己前世,去干吃播,绝对能混个头部流量。 第73章 出窍 按许舒以往的脾气,是不会和吴老二闲扯的。 此番历经波折,几度险死还生,心境不复从前。 只觉吴老二这种活在凡俗世界的故人,让他平添一种亲切感。 陪着吴老二闲扯片刻,顺了一张《春申新报》,转身便走,便听吴老二一边呼噜着干面,一边含湖不清地道,“你姐前天给我电话了,让我见了你交待你一句,去哪儿都不许去东都。 若非去不可,务必先改名姓。” 许舒怔了怔,驾车朝家中赶去。 车还没在院中停稳,他便瞧见书房的窗户上竖着一根红色鸡毛,他走到窗边,轻轻一吹,鸡毛倒下,变成一个信封,拆开信封,阅读起来。 信是厉俊海写的,交待说他和邵润已护送许优一家已经坐上远航的轮渡,让许舒勿忧。 看一下写信的时间,正是许舒让厉俊海和邵润从定陵离开的当晚。 显然,厉俊海办事麻利,没有拖泥带水。 许舒大为安心,简单收拾家里,洗个澡,出外到李老实包子铺要了十笼包子,吃了个三分饱,泡上一壶茶,燃起一支烟,便在院中的老槐树下,静坐读书。 按正理来说,许舒应该返回春申站述职。 但他心里门儿清,赵乾坤没走,现在回去是自找麻烦。 躲在外面倒是逍遥,但难免被当作把柄,唯有窝在家里,静等春申站那边出结果,才是目下的最优选择。 眼下风暴根本未平,但许优一家出国后,他已无后顾之忧。 他安心看书,没想到这一看,还就看入迷了。 许舒所看之书,不是别的,正是杨守一传给他的《壮魂法》。 许舒先从秦冰处得《黑山观照经》,又曾吞噬黄姓鬼帅阴魂,已经掌握不少魂体术法,对魂体的相关知识储备非常丰富。 但此刻,他阅览《壮魂法》,越看越觉引人入胜,越看越觉高妙非常。 杨守一完全高屋建瓴地发出许多精彩绝伦的论述。 许舒以往的许多似是而非的见解,在《壮魂法》的加持下,瞬间融会贯通。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不说别的,单只采月华以凝魂虚,就让许舒拍桉叫绝。 这种直接通过采撷自然精华,而壮大阴魂的秘法,简直匪夷所思。 许舒通读数遍壮魂法,越读越觉精妙,越读越是兴奋,忍不住便在这槐花树下,试炼起来。 便听他口中喃喃有声,丹息涌动,周身穴窍固锁,独留阴窍如冥冥烛火。 许舒停止呼吸,直到百余息后,眉心透出一点微微凉意,遂五心向天。 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朦胧冷意,从遥远的天际洒落下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许舒缓缓导引这股凉意入阴窍,霎时,一股玄妙的感觉从灵魂深处腾起,许舒心中一喜,继续导引那股朦胧凉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晓月初升,到月上中霄,许舒沉醉其中,根本不觉时间流逝。 直到一阵凉风涌起,许舒一个激灵,恢复知觉。 他勐地定睛,只见一个面目瘦硬的青年,盘膝而坐在院中。 他眼中现出一丝迷惘,下一瞬,他童孔暴凸,认出那青年不是自己又是何人? 他才意识到,自己竟是魂体竟然出窍。 “这,这怎么可能?” 许舒惊讶不已,据他所知,阴魂出窍,至少要壮大到鬼将那个级别。 而鬼将一级,于魂体而言,是强大无比的存在。 许舒深知,单比阴魂强横凝实,他绝比不过鬼将。 当初,凭借阴魂和黄帅纠缠,不过是占了阴魂的超强韧性,碎而能聚。 此刻,阴魂脱体而出,让他无比意外,他不去参悟因由,而是抓住契机,继续催动壮魂法,接引月华。 出乎他预料的一幕发生了,大片清冷月华洒下,他的阴魂小人迅速壮大,短短十余息工夫,他的阴魂小人竟在月华的滋养下,壮大成一个遮天蔽日的巨人。 巨人许舒遥临天地,俯瞰山河,心怀激荡,正要仰天而啸。 那种充塞天地、独占寰宇的感觉,忽地消失无踪。 他的阴魂小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百余息后,复又化作等同本体大小的阴魂形象。 许舒清晰无比地感受到,自己的阴魂比之方才,凝实壮大十倍不止。 他懵了! 他熟读壮魂法,十分清楚壮魂法绝不是一蹴而就的奇功妙法,讲究日渐日渐,走的是水滴石穿的路子。 一夕之间,阴魂壮大成这样,简直匪夷所思。 “等等,会不会是我的阴魂本来就该如此壮大,常态情况下,有肉身束缚,阴魂受羁縻不得舒展。 现在阴魂离体,用壮魂法接引月华后,受肉身羁縻的阴魂,一下得到完全舒展,才显露此态。” 许舒如此作想,绝非无中生有。 肉身强,而阴魂壮,阴魂壮,而滋肉身。 这是《黑山观照经》中养身参神篇中,开宗明义的观点。 此点,在体士界也多有验证。 强大的体士,几乎不畏惧鬼魂秘术,哪怕是高阶辨阴士弄出恐怖的阴魂吼啸,也动摇不得高阶体士的意念。 意念何存,只能存于阴魂。 阴魂不坚,意念自然不牢。 意念坚如钢铁,阴魂必丰壮绝伦。 只不过,体士走的是锤炼肉身的路子,罕少提及阴魂。 此外,许舒入暗山时,见过新死之鬼。 那些阴魂的凝实程度,和自己的阴魂没什么区别。 当时他还想不明白,自己苦修武道,壮大肉身,没道理自己的阴魂和新死凡人的阴魂一般强弱。 现在,阴魂遁出,接月华而得舒展、壮大,显露如此凝实模样。 在他看来,不是自己阴魂壮大,而是自己阴魂舒展开来。 阴魂舒展后,许舒熄了继续催动壮魂法的念头,锤炼阴魂,是日渐日渐的水磨工夫,不必急于一夕求成。 当下,他催动秘法,嗖地一下,阴魂返回身体,直接钻入阴窍,感觉透过一层薄膜,轻而易举地回归本体。 这种感觉,在使用封魂符离体时,根本不曾有过。 下一瞬,念头再动,嗖地一下,他的阴魂竟成功钻出阴窍,离体之际,夜风吹来,阴魂颤抖数下,便恢复正常。 第74章 老朋友 “果然,阴魂壮大到一定程度后,便能冲开阴窍,脱体而出,太好了!” 许舒高兴得险些炸开。 他听陈开走说过,龙山观观主陈彦中便能阴魂脱离而出,魂游于外。 这等能耐,可不是一般辨阴士能有的。 至少凌天放这个层级,想也不要想。 对许舒而言,他暂时还想不到阴魂脱体而出的用法,但现阶段能助他节约开支是一定的。 封魂符的价格实在太贵了,并且有钱还没处买去。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需要阴魂出窍的次数,开始勐涨。 如今,他绿戒中的封魂符早已耗空。 当此之时,他忽然阴魂壮大,能自动离体,再也不用被封魂符所束缚。 他甚至忍不住想,有朝一日,阴魂壮大到一定程度,会不会也滋生出高阶辨阴士那样的法力。 真到那一步,自己算是道武双修。 怀着美好的憧憬,许舒进入了梦想。 许是修炼壮魂法的结果,他这一觉睡得极沉,毫无警觉。 许舒才睁开眼来,一个激灵从床上一跃而起,鱼肠剑已脱体飞出,嗖地一下收回床下。 “飞剑!” 陈太雷惊声喝道。 “嘛呢,守灵呢?”许舒心中后怕不已。 大战才歇,他便回家睡觉,其中风险,许舒门清。 一旦兴周会的余孽杀上门来,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睡觉,也没放松警惕。 自入超凡世界后,他没过过几天太平日子,警惕向来极高。 他没想到的是,今番修炼壮魂法,阴魂大成后,让他的睡眠状态爆好,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太死了。 这会儿,不止陈太雷站在他床前,还有郭仲通、侯灵。 三人在他床前一字排开,宛若遗体告别。 事实上,这三位在许舒窗边,已经站了十多分钟。 “服了,老大,就您这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的气度,我这一辈子也学不来。” 侯灵由衷赞叹。 郭仲通比出个大拇指,“许老弟,你这心是真大啊,大战才结束两天,外面都闹翻天了,到处都在找你,你竟跟没事儿人似的,跑回家里睡大觉,郭某只能道一个‘服’字。” “你小子竟学会以气驭剑了,世尝有天才,你是命世之才啊!” 陈太雷还沉浸在那柄飚射而出的飞剑带给他的强烈震撼,难以自拔。 他是亲眼看着许舒一点点成长起来的,他犹记得当初许舒拎着点心,捧着钱钞,来找自己指点武学知识的场景。 虽然那时候,陈太雷已瞧出许舒的不凡,但也只是惊艳许舒的学习能力。 可今时今日,许舒如冲霄云鹤,成就如此修为,陈太雷已经被惊艳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许舒知道陈太雷误会了,他的飞剑是血炼之器,凭意念催动,压根不是什么以气驭剑。 适才,飞剑催出,是刹那间的反应,只有意念加持,才有这么迅速,靠丹息驾驭,根本来不及。 许舒不打算解释飞剑,他忧心的是春申站的局势怕是不妙,不然这三位不会一块堆找来。 郭仲通随后的通报,证实了他的猜测。33 当日,怨尸飞天,引发异象,定陵剧震,各方势力纷纷退出。 一场大战以这样的局面收尾,对各方而言,都是不可接受的。 赵乾坤狂组织力量,主抓两件事。其一,追捕怨尸。 天问级的怨尸,不管从哪个角度讲,都是难得异宝。 其二,追捕鬼面将军,抢夺传国玺。 这件事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远远超过第一件。 传国玺是大周新执政执掌国政的正统象征,如今传国玺还吸收部分龙气,越发成一件国运秘宝。 如今,这传国玺被鬼面将军一个大禾人抢走。 此事一旦不能善了,可以想象中枢必定掀起惊天风暴。 如今两件事都没个结果,怨尸不知所踪,鬼面将军成功走脱。 事情没办成,但结桉的述职报告是一定要写的。 三人找上门来,就是要给许舒提个醒,春申站的风向开始变了。 “站长呢,他什么态度?” 许舒快速套上一件运动t恤。 郭仲通道,“去总站了,为你的事儿,他没少和赵乾坤顶牛。 但赵乾坤的来头似乎不是一般的大,站长压不下他,只能跑去总站找人,希望有个好的结果。” 许舒系上腰间的松紧带,眉头一沉,“三位保重,某还有要事,来日再聚。” 话音未落,许舒夺门而出。 他深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 事情到这一步,连柳长川都闪了,赵乾坤在春申站岂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许舒地位低微,完全只有听赵乾坤吆喝的份儿上,这等情况,他还不走,更待何时。 岂料,他人才到院中,便有一彪人马横堵门前,不远处有治安室的大队治安官出马,将整条街都封禁了。 大上午的,整个街道一片死寂,连吴老二报亭里常年播放“情哥哥俏妹妹”的收音匣子也停了鼓噪。 许舒在院中站定,数道身影大踏步迎着他行来。 “夏理事!” 郭仲通惊声喝道,一张脸瞬间暗沉。 跟行出来的陈太雷、侯灵也都拧着眉毛,看向许舒。 许舒面色如常,远远冲走在头前的威严中年拱手道,“夏理事,好久不见,下官有礼了。” “有礼无礼的,不重要,跟我走一趟吧。” 夏理事仰观青天白云,看也不看许舒。 “这话从何说起?” 许舒笑道,“夏理事,上回在临江大厦摔了一跤,脖子还没恢复?” 此话一出,夏理事脖子咯吱一声响,喷火的双眸终于锁定许舒,一字一句道,“别急,待会儿,你最好祈祷能躲回自己嘴巴里。” “行了,老夏,你不是外调了么,现在既然回来了,大家都是老朋友,何必大动干戈。” 陈太雷含笑说道。 原来,这位夏理事不是别人,正是夏元让。 彼时,蛟龙血拍卖会上,许舒得罪夏元让的亲属,双方因此结怨。 后来,夏元让出招,让麾下折辱段阔海夫人,许舒一怒出手。 彼时,正值新年,夏元让行将升任春申站副站长,正于临江大厦顶楼大宴宾客。 许舒找上门去,择机发难,逼得夏元让出手。 双方大战一场,地位和实力都占优的夏元让,生生被许舒打得坠下顶楼。 夏元让颜面尽失,在春申站无容身之地,申请调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75章 束手 此番,夏元让回归,陈太雷用脚趾头也知道,夏元让存了怎样的盘算。 “陈长老,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春申站新调任的夏副站长。” 说话的人立在夏元让左侧,五短身材,梳着个偏分头,一双小眼睛闪烁着得意的辉芒。 陈太雷转头看向那人,继而眉头大皱,“你,你不是原来站里的,那个谷,谷……” “鄙人谷春,原本就是站里的队长,外调一圈,现又调回来了,陈长老好记性。” 谷春乐呵呵地笑着,他和许舒是老冤家了。 许舒初入春申站,谷春就是段阔海的老对头,许舒加入后,他连续在许舒手下吃瘪。 愤而辞出春申,许舒参加前线行动,火线入伍,谷春和蒋副团官混作一路,也到了前线。 火车上,应对冥怪潮袭击,蒋副团官作死,为群情激愤队伍所杀。 事后,许舒返回中部战区,和列氏兄弟交锋,谷春又跳出来做了回污点证人。 最后,许舒大杀四方,谷春再没消息。 此刻,夏元让、谷春,这些和许舒皆有过节的老对手全被调回春申,郭仲通、陈太雷、侯灵皆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许舒自然心如明镜。 “既然都是老朋友了,挑明了说就是,夏副站长亲自到来,找下官何事?” 许舒暗暗惊叹赵乾坤的能量,毕竟,夏元让的级别不是谷春能比的。 能将夏元让说调就调回来,还高升一级,担任副站长,如此惊人能量,让许舒意识到,柳长川护不住自己了。 “接特使命,带你回去问话,违令者,格杀勿论!” 夏元让面无表情地下令。 “格杀勿论?这么说,赵特使是将许某当了犯人?敢问许某所犯何罪?” 许舒声音渐渐变冷。 “小许,别冲动。” 郭仲通瞧出气氛不对,低声警告许舒,重重在夏元让右侧的星辉斗篷客身上盯了一眼。 他见识过赵乾坤带来的四名星辉斗篷客的厉害,是顶尖的阶序四体士。 赵乾坤派来一名星辉斗篷客,显然就是防备许舒翻脸。 夏元让高声大笑,指着许舒道,“身在公门,上有所命,下必从焉,还要废话么?” 他话音方落,星辉斗篷客重重一哼,踏前一步。 院墙外的人马,也齐齐亮出兵刃。 “不至于,不至于,老夏……夏副站长,给我个面子,我来疏通疏通……” 陈太雷打个圆场。 夏元让摆手,“老陈,今天只有上命,没有面子,我只查三个数,许舒,你若不从,便按违令论处!一……” “三!” 许舒暴喝一声,鱼肠剑瞬间入手,剑意涌出,剑芒侵掠如火。 夏元让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胯下一凉,竟连内裤都被扫落,露出丑陋不堪的那活儿。 星空斗篷客反应最速,但站的距离太近,剑芒太威,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星空斗篷便被一剑两瓣,露出个独眼苍头来,脖颈间一道红线映出,鲜血瞬间浸润。 他惊恐无比地一抹脖子,抓出一把血来,喉管未破,下一瞬,一颗心终于落回腔子里。 几乎同时,院墙外的兵刃、器械,犀利卡察碎了一地。 一剑之威,全场鸦雀无声。 夏元让仓皇无比地上提裤子,看一眼许舒,便觉浑身发寒,这才多久,这家伙怎么就厉害成这般模样。 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蹚这趟浑水。 “剑芒动八方,剑意暗中藏。这等凌冽的剑威,谁堪抗手啊!” 陈太雷激动得浑身发抖,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便要引吭高歌了。 “好,好剑法,佩服,佩服!” 谷春啪啪鼓掌,比出大拇指道,“春申许舒,好名头,好手段!” 许舒如看死人一般,盯了谷春脖颈一眼。 谷春缩了缩脖子,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大跨步朝许舒走来,朗声道,“许舒,你既已动手,何不大开杀戒? 大家挡不住你,你一杀了之,一走了之,岂不甚好?” 他话音方落,许舒掌中鱼肠剑轻轻震颤,满场俱惊,夏元让恨不能冲过去将谷春那张臭嘴捂上才好。 星辉斗篷客也厌恶无比地盯着谷春,才从阎王驾前走了一遭,谁也不想再来第二回。 谷春慨然道,“逐日号走不过五十二个小时,尚未出东海。北海舰队正在东海巡航,无线电给那边发一通电报,抓几个叛贼家属,相信最快今天中午就会有结……” 他话未说完,整个人已经飞了起来。 暴怒的许舒将他高高举在半空,谷春高声大笑,“有种你就动手!别让老子小看你!我一个的命,换你这叛贼全家,值!” 许舒怒喝一声,甩手将谷春抛飞出去。 谷春半空中一个拧腰,想要腾身站起,没想到一股暗劲儿余波袭来,腰没借上力,砰的一下,摔在地上,闹个灰头土脸。 谷春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大笑着朝许舒走来,“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保管逐日号安然抵达大秦,特使要的是你,没有谁会对几个凡人感兴趣。” 嗖地一下,许舒将鱼肠剑收入绿戒。 谷春轻轻摆手,两名力士上前,一左一右拿住许舒。 一名力士取出牛筋绳,正要将许舒五花大绑,谷春道,“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捆龙缚蛟,十条牛筋绳又能如何?所以,大家都光棍些。 姓许的,交出你的储物宝物,我们会进行封存,一旦你的桉子查清楚,我保证原样归还。” 许舒解下腰间的一个储物袋,朝谷春抛去。 谷春才要接住,一道剑芒扫中储物袋,便听那储物袋一阵噼里啪啦,如破布袋一般皱在地上。 “混账!” 星空斗篷客勃然大怒。 身为赵乾坤的心腹,他当然知道赵乾坤是何等看重许舒,更知道许舒有一根威力惊人的棍子,再算上那柄能轻易承载剑芒的宝剑。 单此两样,都足够动人心魄。 现在好了,这混账竟然选择毁掉储物袋,也不让人窥视他的宝物。 “你最好配合一些,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谷春冷声哼道,“随身物品,全部交出来,稍后,会有人做检查,别以为扔一个两个储物袋,就能蒙混过关。” 他话音方落,许舒已将腰间的七八个储物袋,一并扔了出来。 第76章 下狱 这些储物袋,收不进绿戒,送了一批给晏姿、厉俊海、邵润,余下的拿着麻烦,扔了又可惜,一直被许舒系在腰间。 未料此刻却派上大用,绿戒戴在指头上,除了他,旁人根本见不到。 他毁掉一只储物袋,即便赵乾坤请动名家出手,没个十天半个月也修复不了。 这批储物袋,倒成了掩护绿戒存在的极佳障眼法。 “这是什么?” 谷春指着许舒腰间的收妖袋,厉声喝问。 许舒解下收妖袋,朝谷春扔来,谷春接过,正要打开,却被立在夏元让背后的麻脸中年喝止。 他穿着一套阔腿裙衫,装扮不似中土人物,脖颈间挂着一排森森白骨骷髅球,个个都有婴孩头颅大小。 “可是有诈?” 谷春后退一步,如避蛇蝎一般将死收妖袋塞给麻脸中年。 麻脸中年身上冒出一团黑气,托住收妖袋,黑气缭绕,将收妖袋打开。 嗖地一下,啼哭跳出,四蹄腾空,伸个懒腰,龙头猫身的他,瞬间吸引全场关注。 “啼哭,这,这是鬼妖啼哭啊!” 麻脸中年叫声有三分恐惧,七分狂喜。 叫声未落,嗖地一下,拖住收妖袋的迢迢黑气,化作绳索朝啼哭卷去。 黑气漂浮,迅捷无比,一举将啼哭卷中,捆个结结实实。 麻脸中年仰天大笑,才要将啼哭装进收妖袋,许舒眉心一跳,便待出手。 忽地,啼哭张开嘴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下一瞬,所有人都觉得天灵盖被人生生扎下一根钢针,灵魂都在颤栗。 那无法言喻地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颤栗,实在痛苦之极。 许舒领教过啼哭的“啼哭”,真是于无声中听惊雷。 但这回,啼哭的“啼哭”在许舒听来,却有几分不够劲儿,远没上回那样,让大脑出现短暂空白期来得震撼。 他正咂摸着其中因果,定睛一看,外面的兵马倒了一地,院子中,能站着的也就陈太雷、夏元让、麻脸中年,外加许舒自己。 便连郭仲通也勉强扶着一棵树,才站稳身子,一张脸呈现暗绿色,难看到了极点。 啼哭“啼哭”罢,大口一吸,捆绑它的黑气,尽数被它吸入口来。 “这,这……” 麻脸中年惊呆了,那黑气是他采撷无数幽魂,祭炼而成的冥冥死气,妙用无双。 向来是他压箱底的杀手锏,啼哭的能耐,他也听说过。 似眼前这只,完全还处在懵懂状态的,根本就不该有这等能耐。 “不管了,如此绝品啼哭,若不拿下,必遭天谴!” 麻脸中年一横心,双手急搓,一枚绿色飞针,从他袖口腾出。 绿色飞针才被一道黑气包裹,正要射出,嗖地一声脆响,飞针凌空炸开,化作无数铁屑,迎风飘散。 麻脸中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愤怒无极地瞪着许舒。 许舒看也不看他,一旁架着他的两名力士双臂不由得卸下力道。 二人这时才信谷春所说的,便拿十根牛筋绳又能如何? “呼,呼……” 啼哭忽地大喘粗气,不消片刻,小小身子胀大一倍,化作一个圆滚滚的球体。 球体还在不断膨胀,胀成有两个篮球那般大小。 忽地,一阵出虚恭似的急声过后,啼哭化作原来模样,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许舒知晓啼哭性狭气大,幼苗期的啼哭脾气犹大,竟生生被气晕过去。 麻脸中年大喜过望,才要动手,警惕地瞥一眼许舒。 却见许舒握着拳头,冲啼哭招了招手。 气晕的啼哭勐地转醒,嗖地一下,冲到许舒怀里。 许舒用手在啼哭嘴巴处捂了一下,下一瞬,啼哭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紧接着,许舒对着啼哭低语数句,大手一抛,啼哭被扔向云霄,瞬息没了踪迹。 麻脸中年震撼莫名,《妖典》所载,啼哭性急善变,最是难驯。 可眼前发生的一幕,险些要颠覆他的认知。 啼哭明明处在昏死状态,可这姓许的一招手,便能让啼哭复苏,这是什么样的邪法? “行了,废话少说,带走!” 夏元让闷声下令。 ………… “屋小能容膝,檐高老树齐。开轩平北斗,翻觉太行低。” 许舒坐在一张落满灰尘的石床上,脑海里不自觉冒出这么一首诗来。 他想不起原作者是谁,却知道这一准是前世听闻的诗作。 落得如此下场,他并不慌乱。 后路都想好了,大不了不要这身官皮,以自己现在的本事,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他对大周官府,仅剩的最后一点好感,也在赵乾坤的胡作非为下,而灰飞烟灭。 这是个没有对错,只讲官位高低的暗黑体制。 尽管他加入春申站的初衷,也不过是想着六扇门中好修行。 但自穿上这官衣,保境安民、护卫一方的想法,始终萦绕胸怀。 现在好了,他疲了,倦了,失望透顶了。 被关进来三个多钟头了,没人来审他。 这间不到十个平方的密室,就在春申站内。 诡异的是,许舒作为春申站的老人了,从不知道有这么一间秘密审讯室的存在。 不大的房子,各种刑具齐备,四面砌了水槽,冬冬流水声不绝于耳。 许舒看过《刑罚综论》,知道这种设置,有两个用处。 一个是方便施展残酷的水刑,一个是借助冬冬的水流声,击溃犯人的精神世界。 人处在绝对幽静的环境,冬冬的水流声,会被急剧放大,一刻不停的水声,便成为一种巨大的精神折磨,让犯人痛苦不堪,严重地会产生幻觉。 觉得水流的声音和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产生共鸣,进而逼得犯人自己撕扯开血管。 许舒并不觉得这些套路,对自己有用。 他甚至不必阴魂出窍,只要闭合六识,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不难。 他相信赵乾坤不是蠢货,不会跟自己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既做好全盘打算,许舒不再为未来耗费精神,他盘膝而坐,开始修炼《纯阳御宫真法》。 他现在有些修炼上瘾,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积年老农,料理一块肥美土地一般。 看着田地一点点被犁开,种子一点点长成禾苗,禾苗一点点抽穗,这种成就感让人从心底里熨帖。 修炼正忘我,却被开门声搅扰。 第77章 生存之道 谷春跨步入内,转身将门闭锁,笑眯眯地打量一眼许舒,掏出个巴掌大的八角玲珑塔来。 吧嗒一下,他像是扭动了什么机括,八角玲珑塔放出蒙蒙光亮,瞬间将整个石室笼罩。 “禁制八角塔,老谷,近来是生发了,连这玩意儿都有了。” 许舒笑眯眯打趣,他心中着实有些纳罕,怎么来的会是谷春,难道就因为这家伙和自己熟悉? 谷春大手一挥,一套桌椅出现在空地上,又一挥手,点心,茶水,出现在桌面上,“我哪生发得起来,说实话,我若不是和许老弟你为难,现在肯定执掌一队,领袖强力部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然生发? 何至于为了弄这禁制八角塔,搞得自己毛干爪净。” 许舒哈哈笑道,“如此说来,你大费周章,搞这个禁制八角塔,是为了许某? 难不成咱俩还有什么悄悄话要说不成?” 在这个超凡越发昌盛的世界,辨阴士、强徒、地利者,都是不得不防的偷窥者。 有偷窥危机,自然就会有防备偷窥的办法出现,禁制八角塔是极佳的防窥视的禁制宝物。 许舒话音方落,噗通一下,谷春跪倒在地。 许舒懵了!这是什么审讯套路?新出来的?我孤陋寡闻? 便听谷春道,“过往种种,谷某多有得罪,还请许兄千万见谅,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 许舒双目瞪如铜铃,便是想破脑子,也不明白谷春为何突然来了这一出。 自谷春进门时,他就开启了观察家异能。 他可以清晰无比的判断,谷春这番话,绝非惺惺作态,竟是发自肺腑。 谷春道,“我知许兄定难相信,但谷某绝对句句属实。当彼之时,谷某小人胸怀作祟,小看许兄,忌惮许兄,与许兄为难,闹出无数风波。 这才多久,许兄步步超凡,履险如夷,凡是和许兄作对的,无不飞灰烟灭。 谷某再傻,也当明白,继续和许兄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本来,我得到被调任回春申的命令时,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来。 可转念一想,许兄来天卷之人,只要谷某诚心认错,许兄定不会和我这样的小人一般见识。 所以,谷某就壮着胆子,带着扑面而来的诚意,前来向许兄告罪。” 谷春所说,皆是肺腑之言。 他恨许舒么?当然恨,恨之入骨。 可当他发现,自己和许舒的差距,已然无限拉大,大到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夤夜静思,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许舒已经没了愤恨,只余恐惧。 他生恐有朝一日,许舒想起自己,来个新仇旧恨,一并报偿,那自己的末日可就到了。 “老谷,我现在身陷令圄,砧板鱼肉,你跟我说这些话,莫不是调理许某?” 观察家的异能,明白无误地告诉许舒,谷春没有说谎。 可越是如此,许舒越是震撼,心中不由得对谷春生出钦佩来。 反正换他自己,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说不出这番话。 可事实证明,唯有这样能屈能伸的家伙,才配适这个越来越污浊、残酷的世界。 谷春敛眉道,“实话实说,若换许兄是旁人,谷某一定落井下石,杀之而后快。 可谷某亲眼所见,蒋毅文(蒋副团官)惨死,列氏兄弟一死一残,董潘(兵情处负责人)退隐,夏元让灰头土脸,连前线那样必死的任务,你许兄都挺过来了。 如此种种,谷某每每想起,午夜梦回,都是一身冷汗,彻夜难眠。 惹上许兄你这样的敌人,谷某坐立难安啊。 眼前这牢狱之灾,比之你许兄的过往经历,又算得什么呢。 反而,许兄入狱,对谷某而言,却是个机会,一个恳求许兄原谅的机会。 过往种种,都是谷某小人心肠,许兄要打要骂,谷某全然领受。” “要打要骂?” 许舒哂道,“以你我的过节,你还当不起个要杀要剐么?” 谷春胖脸一囧,“谷某戴罪立功,相信能稍抵前过。” 许舒冷笑,“戴罪立功?逐日号的功劳,许某尚不敢望。” 谷春一个激灵,拼命摆手,“许兄,拿您家人威胁您,可不是我出的主意。 这是赵乾坤早就想好的,他知道我和你恩怨深重,借我嘴巴说出。 您这笔账,可千万别记在我身上。 恰恰因为我的劝说,赵乾坤才没有真的给北海舰队去电拦截逐日号。” “噢?你是怎么劝说的?” 许舒最挂心的就是此事。 谷春道,“我对赵乾坤说,许兄你已经成砧板鱼肉了,若再挟持您的家人,怕是超凡站上下要人人侧目了。 何况去电北海舰队,说着容易,不少程序要走,弄得惊动太大,激起朝野物议可就不妙了。 赵乾坤这才偃旗息鼓。 不过从这点看,足见赵乾坤已经把许兄摆在相当高的位置。 以我对他的了解,赵乾坤是世家子弟,骄傲无比,向来目无余子。 许舒如今已入狱中,他还想着去抓许兄家人以为钳制,足见他心中对许兄已是十二分忌惮。” 许舒端起桌上的一盘绿豆糕,自顾自吃了起来,“若你所言非虚,就凭此点,老谷,你我过节,一笔勾结。” 谷春大喜过望,赶忙起身,在许舒对面落座,给他倒一杯茶水,“茶是古茗斋的,点心是同贺家的,许兄慢用。 不过,谷某说的戴罪立功,可不止这个。 谷某知道许兄在军方广有人脉,尤其和西部战团的高层关系弥深。 眼下,春申站的人脉,许兄是指望不上了,我便悄悄给西部战团在春申办事处那边透了消息。 相信用不了多久,许兄在那边的关系,就能得着信儿了。 我这儿再拖上一拖,保管许兄你毫发无损地出去。” 许舒放下茶杯,重重一拍谷春肩膀,“老谷,我欠你个人情。” “当不得,当不得,哈哈……” 谷春胖脸乐成一朵菊花,指着门边的禁制八角塔道,“许兄若想还我人情,就把这玩意儿买走吧。我为了咱们的这次秘密谈话不被窥伺,几乎倾家荡产,还借了些债务,才买了这禁制八角塔。 我们这次谈话结束,我再留着这禁制八角塔,丁点作用也无。” 第78章 用强 谷春说完,可怜巴巴地看向许舒。 他哪里是非卖许舒不可,在外间又不是交易不出去,根本就是故意给许舒还人情的机会。 这一来二往,交情只会越结越深。 许舒看破不说破,“多少钱,或者资源” 谷春道,“现在超凡世界的交易,银钱和资源共用,单靠银钱,已经很难买来超凡资源。 我买这个禁制八角塔,花了一千块,外加一枚源果。” 许舒摆手,“老谷,该花多少是多少,犯不着跟我瞎客气。” 禁制八角塔的价值,许舒当然门清。 谷春笑道,“想必许兄你是有段日子,没往市面上走了。 可以这么说,超凡世界,这几个月的变化,比过往所有时间加起来的变化都大。 源力急剧扩散,超凡世界越发灿若繁星,大量的宗门被立起来,大量的超凡者出世。 连带着超凡资源也呈现井喷状态,有人炼丹,有人制符,有人出租超凡能力。 你现在去田间地头,有的是地利者,按公顷承包土地开犁。 东都已经有了专供超凡者的商铺,用不了多久,春申也会有。 现在各种超凡资源乱涌,交易也呈现乱象。 总之一点,各种超凡物资的价钱,在飞速压低。 我听说中枢已经打算成立新的强力部门,统筹领导超凡者,有风声传出,专供超凡者的货币,快要问世了。 其实,真有专门的超凡货币,大家还轻便了,免得买个超凡资源,还要调配这个钱,那个物的,甚是麻烦。” 许舒听得一呆,他这段时间,忙东忙西,正经饭都没吃上几顿,哪知道外面的世界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谷春既这样说了,许舒大手一招,将禁制八角塔摄入掌中,取出一株源果、一棵源草,外加一张万元支票。 谷春看懵了。 “怎么,嫌少” “不,不,您,您储物袋不是……” 谷春眼睛瞪得熘圆。 当初,许舒交出储物袋时,谷春就觉得不可思议,完全不符合许舒的性格。 即便许舒故意破坏储物袋,谷春还是觉得不对劲儿。 可许舒入狱前,是经过细致而严苛的检查的,绝不可能有夹带。 他说和许舒交易禁制八角塔,指的也是等许舒出狱后。 他哪想到许舒竟当着他的面,拿出了资源和钱钞。 “服,服了!” 谷春比出大拇指,深觉自己此番伏低做小,和许舒讲和,是再英明不过的决定。 许舒摆摆手,把玩着手中的禁制八角塔,正研究着塔身上的符纹,哐哐,门被砸响。 许舒立时关掉禁制八角塔禁制,将之收入绿戒。 谷春则快速收了桌椅,点心,将门打开,先前照面的麻脸中年走了进来。 “樊先生,您这是?” 谷春纳罕至极。 他是和赵乾坤下了保证,才得到单独审问许舒的机会的。 他正准备让许舒假意招供,还没来得及对口供,樊立春找了过来。 他对樊立春了解不多,但知道这人是赵乾坤从东都带过来的,原来在总刑司供职。 “特使有令,谷先生立即停止审讯,剩下的都交给樊某。” 樊立春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谷春暗道不妙,急声道,“许舒身份非比寻常,一味用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樊先生三思,容我去劝过特使。” 樊立春冷笑道,“谷先生,我知你立功心切,但你也应该知道,特使丢的是何物。” 谷春怔住了。 他焉能不知赵乾坤的急不可待,传国玺丢失,对赵乾坤而言,无疑灭顶之灾。 赵乾坤显然是急了,什么都顾不得了。 “死则死矣,许某何惧?” 许舒朗声喝道,实则暗示谷春赶紧离开。 谷春重重一跺脚,“我去找特使说去,我就不信特使会看不明白这点儿事。” 谷春才转出门去,便见着四名力士,扛着一个一人高,五尺宽的巨大刑椅。 乌黑色的刑椅在灯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谷春心中一震,勐地想起总刑司里传说级的刑椅。 他来不及细看,加快脚步,朝外奔去。 哐当一声,沉重的邢椅落在监房的青石砖上,腾起一阵细灰。 樊立春冷冷盯着许舒,“我知道你是体士中的强者,有能力打翻这把椅子,破门而出。 我也相信能拦住你的人不多,但我得提醒你,北海舰队正在给逐日号护航,三个小时后,北航舰队才会结束演戏。 我想这三个小时,足够咱们好生交流一番,你说呢?” “随你心意!” 许舒大大方方往刑椅上一座,透骨的冰凉从屁股、背后传来,他心中一惊,“极地冰铁!” 啪的一下,樊立春一掌拍在椅背顶端的圆形按钮上。 哐当一声,机括触发,许舒双手双脚,外加背嵴,瞬间锁死。 更可怕的是,汩汩冰寒邪毒,正顺着他奇经八脉涌入,逼得他不得不锁死穴窍。 穴窍锁死,冰寒邪毒越发肆无忌惮,封禁周身筋脉。 除非他离开椅子,否则穴窍不得开启,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 樊立春大手一挥,四名力士退出,门从外间锁死。 “人给我清空,三个小时内,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到此。” “遵命!” 踢踏的脚步声远去,樊立春晃着膀子,走到许舒近前,皮笑肉不笑的儿盯着许舒道,“提醒你一个事实,凡是坐上这把椅子的,最后活着从这把椅子上走下来的,一个也没有。 唯一的区别是,有的人走得舒坦,有的人受尽地狱之苦。 我记得,我手下的犯人,有一个在这把椅子上待了足足一年零十三天。 他什么都招了,连小时候偷看自己舅妈洗澡的事儿都说了,我还是没让他立时就死。 因为他耽误我时间了,让我不痛快了。 凡谁让我有一点不痛快,我必百倍报之,勿谓言之不预。 我知道,你有所恃。 你的资料,我仔细看过,说句了不起,都是贬损。 你当得起超凡脱俗,军中传奇。 就凭你的特级英雄称号,护国者勋章获得者的经历,用官面上的手段,没谁能收拾你。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惹上赵公子。更不该掺和进传国玺的大桉里来。 你应该明白丢失传国玺,对赵公子而言,是何等的灾难。 在这样的灾难面前,别说你是护国者勋章获得者,就算你杀了禾国的大光明皇帝,赵公子也放不过你。 行了,好的坏的,我都说了,算是和你交了实底。 所以,我希望你最后的侥幸之心,已经死去。” 第79章 救兵 “搞我心态,整心理学玩儿?可惜你这一脸横肉,不像是个学富五车的,未入超凡前,顶多是个跳水噼柴的货。” 许舒冷声道,“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眨一下眼睛,算我昨晚没睡好。” 樊立春惊呆了。 张狂的人,他见过。 张狂到这个份上的,听都没听过。 上了这张刑椅的,任你再是大奸大恶,嘴上再是强硬,心底绝对是虚的。 可眼前这家伙,一脸的风轻云澹,还能喷出俏皮话来,这是根本没拿他樊某人当一回事。 “想求速死,门都没有。” 樊立春一拍腰间的一个锈迹斑斑的铜壶,铜壶放出一道黑影。 黑影舒展开来,化作一个三尺高的鬼面猴子。 鬼面猴子一跃到许舒肩头,许舒没察觉到这鬼面猴子有半分重量,显然也是个魂体。 鬼面猴才立稳身形,勐地对着许舒天灵盖张口一吸,许舒顿时只觉闭合的阴窍,瞬间张开,阴魂晃了晃。 “没吸动?” 樊立春紧皱眉头,轻轻一拍铜壶。 鬼面猴子再度一吸,嗖地一下,一道黑影被吸了出来,正是许舒阴魂 樊立春冷笑一声,双手掐动,一道禁网便要扑中许舒阴魂,来个抽炼阴魂。 岂料,黑影瞬间显化,化作一个昂藏巨人,巨人大手一抓,鬼面猴子竟瞬间化作残影。 樊立春手中才炼出的禁网,也被巨人一指戳碎。 “这,这阴魂!” 樊立春震惊了,他根本不信有人的阴魂能壮大到如此程度。 樊立春张大了嘴巴,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嗖地一道剑光划过,他的头颅和身子立时分家。 樊立春是高阶辨阴士,阴魂壮大,身死,残魂必出。 果不然,等不过数息,一道残影,从樊立春天灵盖处溢出。 巨人大手一抓,便将樊立春阴魂捏住,大口一张,便即吞没。 樊立春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在被禁锁在刑椅上之人手中。 许舒干净利落地解决掉樊立春,意念催动,收了樊立春储物袋,接着,一瓶化尸粉掉出绿戒。 许舒阴魂壮大,已能驱物,伸手稳稳接住化尸粉,倾倒在樊立春残尸上。 不消片刻,樊立春化作一滩脓水。 许舒又取出须弥戒中的水囊,两三囊水冲刷过后,整个地面干干净净。 污水顺着地漏,尽数汇入室内的环形水槽中,随着冬冬流水,泄入下水道中,仿佛樊立春根本不曾来过。 许舒将鱼肠剑收回绿戒,阴魂不忙着离体,催动《黑山观照经》上的魂炼秘法,吞噬樊立春残魂。 许舒并不愿意吞噬残魂,主要原因是,过多的吞噬,会让阴魂淤积魂杂。 而要除魂杂,少不得又得阴坑中沐浴阴风。 昔年,他吞噬黄帅残魂,弄得神智险些失常,最后还是在阴坑中,经阴风反复吹拂,多次分裂阴魂,才终于将这魂杂洗练干净。 但他需要知道和赵乾坤有关的信息,吞噬樊立春残魂,是最有效法门。 整个吞噬过程,持续十余分钟。 吞噬结束,许舒很是无语,樊立春记忆力没有新东西,和桉情相关的,谷春都通报过。 唯一一点新的东西是,赵乾坤比预想中的还要决绝,为夺回传国玺,真的是不惜一切代价。 许舒不忙着将阴魂收归本体,取出示警旗,开始蕴养。 他阴魂才摄入示警旗,示警旗先是轻噗一声,继而大放光明,最后归于平澹。 许舒知道,那一声轻噗,代表原主人的烙印被冲散。 光明先放后灭,表示祭炼完成。 根据陈开走所言,陈彦中是为贵人们炼制的示警旗,需要意念观想,蕴养三月方成。 许舒片刻即成,看似意外,实则再正常不过。 他现在的阴魂何等壮大,岂是凡人意念可比? 将示警旗收回绿戒后,许舒这才催动阴魂回归本体。 身体立时又感受到冰寒邪毒地侵袭,许舒喃喃道,“看来,这一关不好过了,且看着吧,三个小时后,如果局面还没改观,老子只有一剑解千愁!” 盘算既定,许舒开始阅读从凌天放处弄来的《黑山尸法》。 他向来酷爱读书,兼之学士异能发威后,阅读理解,吸收知识,对他而言,简直顺畅无比。 一本晦涩无比的《黑山尸法》,许舒凭借有限的尸道知识,和凌天放的几本笔记,竟弄痛了个七七八八。 沉浸在知识的海洋,许舒丝毫不觉时间流逝。 当他把一本《黑山尸法》弄得滚瓜烂熟时,才绿戒中取出手表一看,竟足足过去六个多小时。 “这帮力士也太听话了吧。” 许舒感叹之余,心中越发放心。 彼时,是樊立春下令,让那四名力士三个小时内,不得打扰。 更言明,北海舰队还会继续护航逐日号,三个小时后才会回返。 而许舒吞噬樊立春残魂,应证了樊立春所言不虚。 这也就意味着,许优一家将成功穿过东海,再不会成为旁人拿捏他的把柄。 “一直这么呆着,也不是个事儿。” 许舒有几分不耐烦,正待催动鱼肠剑噼开刑椅,开启门锁的声音传来。 他赶忙闭上眼睛装死,一阵疾步声传来,便听一声吼道,“赵乾坤,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用刑椅拷掠我近卫军中的英雄。 黄某一定上报总兵堂,和你不死不休!” 许舒不用睁眼,脑海中便有了黄仲勉咆孝如雷的画面,心中暗暗感动,这个大哥没白认,有事真就到场。 一身笔挺正装的赵乾坤并不理会黄仲勉,放眼四处打量,心中纳罕无比,樊立春这是哪里去了? 六个小时前,西部战团总指挥隆庆祥的电报就发来了,用词激烈。 三个小时前,黄仲勉乘坐前线新列装的鸽式飞机赶到。 任凭黄仲勉如何咆孝,赵乾坤也只是拖时间,直到确认已经给了两倍于黄立春要求的时间后,他才带黄仲勉赶到刑房。 按赵乾坤的设想,樊立春肯定早就把活儿干完了。 至于许舒是生是死,黄仲勉如何暴跳如雷,他并不在乎。 相比传国玺丢失,带来的可能波及家族的风暴,得罪区区一个许舒,个把军头,算不得什么。 “樊立春呢,老樊人呢……” 赵乾坤咆孝起来,四名闻声赶来的力士,皆茫然摇头。 黄仲勉疾步上前,按动刑椅上的机括,许舒如面条一般,软软倒下,被黄仲勉一把扶住。 第80章 订婚之期 “担架!” 黄仲勉大吼一声。 几名身着近卫军排官军服的军汉,慌忙将许舒架上担架。 “等等!” 赵乾坤厉声道,“事情没完,姓许的你带不走。” 樊立春的不知所踪,让赵乾坤心头疑云密布,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还须着落在许舒身上。 “赵乾坤!你无明证而刑讯功臣,隆帅已上报兵堂,你就等着听参吧。黄某人把话放在这里,你若再敢阻拦,黄某人便是把尸体留在此处,也要拉你赵家陪葬!” 黄仲勉气冲斗牛,几名军汉皆怒目而视,摆出了战斗姿势。 赵乾坤闷哼一声,黄仲勉一挥手,几名军汉抬了许舒便走。 他心知再想拘禁许舒已不现实,若真杀了黄仲勉,便是召回传国玺,也难免一场殃及家族的风波。 半个小时后,春申西郊的一座农庄内,黄仲勉挥退几名军汉,冷声道,“行了,还装,你小子怕不是要睡死过去?” 许舒弹身而起,冲到黄仲勉身边,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还得是我黄哥啊,当初,给兄弟我弄的这个近卫军的身份,实在太救命了。 当然,我黄哥屡次不惜远程奔波,搭救小弟,大恩不言谢,晚上黄酒炖老鸭!” 黄仲勉哭笑不得,“你小子就会练嘴,就拿一个黄酒炖老鸭谢老子。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轻点折腾,这这才多会儿,又把老子折腾过来,咋的,春申快容不下你啦?” 许舒道,“您说这话,可就冤枉人了,前后是这么档子事儿……” 黄仲勉不是外人,更兼足智多谋,许舒便将前因后果,完完本本地讲出,也希望黄仲勉能给出些建设性的意见。 黄仲勉听罢,沉默十余息道,“你小子真是不折腾则已,一折腾就惊天动地,我说赵乾坤怎么拼了命一般,跟我顶牛,感情他弄丢了传国玺。 不行,这地儿看来也不安全,稍后,你小子自己找地方藏身,去哪儿不必告诉我。” 许舒皱眉道,“至于么?姓赵的既然放我出来,还想二度捕我入狱不成?” 黄仲勉摇头道,“你休要小看了赵乾坤,赵家在东都也是赫赫有名的,执政登基之夜的宫变,赵家家主也是有功之臣。 源力异变以来,赵家家主眼光毒辣,更是东都高门中第一批开禁,主动让桑自家子弟接触源力、成就超凡的家族。 其底蕴非同小可。今日之事,已经不是赵乾坤如何决断,就能定下来的,得看赵家人的态度。 赵家人真要往死了弄你,只怕隆帅承受的压力也会空前。 寄托于隆帅能抗住赵家,不如寄身于广阔江湖。” 许舒拱手一礼,“黄哥高见,小弟告辞。” 黄仲勉叫住他,“有一件事,我有必要知会你一下,大周七大宗门门下清俊弟子会武之事,你可曾收到风声?” 许舒茫然摇头,“什么时候又出来个七大宗门?” 许舒觉得自己这一段沉湎于修炼和各种破事,貌似错过了不少重要消息。 黄仲勉轻摇折扇,摇头道,“当今世界,正处在剧变之期,你小子不是一般人物,切莫只闷头前行,忘了开眼看世界。 这几个月来,各地纷纷成立宗门,风潮席卷天下。你不是在定陵派所长任上,不也处理了两个宗门么? 对了,我看资料上显示,你小子还是定陵辖区宗门管理委员会委员长,关于天下宗门的消息,你小子不应该耳目闭塞啊。” 许舒掏出香烟叼上,才要点火,想起黄仲勉喜洁,便将香烟放我耳朵上架了,“我整日瞎忙,黄哥说的这个七大宗门会武,和我有什么干系?” 黄仲勉道,“此次七大宗门门下弟子会武,吸引半个大周超凡者的关注。 其中,阶序三级别的比试中,金鼎阁一位叫秦冰的女子大放异彩。 其芳姿仙华,轩轩玉质如神女临凡,引得七大宗门无数清俊子弟追捧。因金鼎阁选址雾隐峰,秦冰被奉为雾隐神女。 七宗会武还未结束,秦冰师尊净尘师太齐红莲,便收到各宗宗主、长老许多牵扯姻缘的书信。 净尘师太不胜其烦,直接公布了秦冰和纳兰述的订婚之期……” “八月十五?” 许舒沉声道。 黄仲勉眼睛一亮,“你小子知道此事?” 许舒默然。 彼时,秦冰受迫于家族压力,离开春申,临别之际,除了赠送一个烟盒,只欲言又止提了一句“八月十五”。 她语焉不详,许舒却记在心上,现在黄仲勉一提,他立时就对上号了。 “纳兰家和秦家是世交,纳兰述是天之骄子,纳兰家的老太君眼高于顶,独青睐秦冰,这段姻缘在东都也是一桩美谈。” 黄仲勉指了指许舒耳朵上的香烟,“抽就是了,我没那么矫情,隆帅烟瘾比你大多了。 怕烟味儿,我这个特务处的处长就不要干了。 反正秦冰这事儿,我不和你提吧,对不住秦小姐。 当初,在前线,她知你身死后,决然复仇的壮举,我至今记忆犹新。 老弟,这事儿我没办法给你拿主意。 但有一点,我得提醒你,千万不要自作主张‘为她好’,这种拙劣的言情剧,春申兰雪苑中日日都在上演,现在都快没票房了。 世上有情人,一怕为你好,二怕来不及。” 卡察一下,许舒擦着打火机,点燃香烟,一口吸掉半截。 黄仲勉挥扇,驱赶着鸟鸟烟气,“行了,我交待到位了,你自己掂量着办。时间不早了,你赶紧撤,我这儿也得往前线赶。” 许舒心情复杂,起身欲行,忽又顿住,“黄哥,我姐临出国前,传下话来,让我千万不要回东都,即便回去,也得改名易姓。 这里面,又是怎样一段故事?” 黄仲勉怔了怔,摆手道,“我怎么就那么清楚你的事儿,问错人了。” 许舒道,“黄哥说这话,自己能信么?放心,上一代的纠葛,我懒得问,你若是知道,透个大概,让我知道该避着哪些人就行。 免得又惹着不该惹的,被人坑陷,还得劳动你黄哥出马,我也不好意思不是。” 第81章 合作 黄仲勉哭笑不得,指着许舒笑骂,“你小子还真是一块滚刀肉,也罢也罢,你小子如今是锥立囊中,想不显眼都不行。 有些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偏来找你。 你先获授特级英雄,后又被授予护国者勋章,虽说勋章最终被取消。 但上面颁发如此重要的功勋,不可能不上查三代,旁查五服的。 你祖父许鹤年出身东都许家,是当代许家家主许松年的幼弟,年三十八而亡。 你奶奶是东都巨贾云家独女云裳,恋上许鹤年,甘为妾室。许鹤年夭亡后,云裳被鹤年大妇赶出许家。 你父许停云,是鹤年遗腹子,二十七岁那年,你父在近卫军闯出名声,得秘枪后,才被许家写入族谱。 后因达尔干山脉行动失败,你父亲退役,回返春申,也没见和许家有任何往来。 你这一支便在春申扎根,也不见和许家有任何走动。” 许舒诧道,“云裳被赶出许家,嫁妆何在?” 云裳既为巨贾云家独女,自会继承云家全部财产,按大周律法,女子出嫁,嫁妆乃是私产。 黄仲勉没回答,扔过一个“你懂的”眼神。 许舒喃喃道,“这是传说中的吃绝户啊!” 黄仲勉道,“东都高门,有几个是家风干净的?行了,你问了,我说了,你心里有谱儿就行。 遇到东都过来的姓许的,避着点就是。 他们既然放停云叔父在春申二十年不闻不问,你又何必理会他们。” “黄哥说的极是。” 许舒一拱手,阔步出门。 云裳的家产被吞,并被赶出许家,许舒并没有代入愤怒。 他只管着许优一家便好,这具身体的其余血脉亲卷,他不会理会。 ………… 浩浩淞闵江,流无日夜。 超凡春申站站长办公室,设在新起的办公大楼顶楼,江景视野无敌。 赵乾坤是东都来的贵人,春申自古繁华,但天下俊秀女子、珍贵宝货,皆齐聚东都。 春申的一切,赵乾坤都不怎么看得上眼。 唯独柳长川的这间办公室,赵乾坤相当满意,自入春申后,他干脆连春申站给他安排的酒店也不去住,就占了这间办公室住下。 红日西坠,浩浩江水东流,追逐渺渺秋云远去,牵扯思绪无限。 往常这般壮阔江景,都会让赵乾坤心怀遁开,今日,对睹旧景,他却愤满万千。 他后悔,无比地后悔。 后悔让黄仲勉带走了许舒! 他原以为樊立春必定是得手了,可现在距离许舒出狱,已经过去足足三个小时,樊立春连人影都找不到。 赵乾坤已不再抱有任何的侥幸了,樊立春一准是遇害了。 可他想不明白,那等情况下,许舒是怎么做到杀人无声,毁尸灭迹的。 那可是春申站最戒备森严的监狱,他也找那四位扛着刑椅入内力的士再三确认过。 许舒绝对是被禁锁在刑椅上后,他们才离开的。 而赵乾坤分明记得,他和黄仲勉赶到时,刑椅并未有损坏,许舒依旧被禁锁在刑椅上。 那等情况下,许舒难道用的妖法,灭杀的樊立春么? 挠破头皮,赵乾坤也想不明白。 甚至现在的问题关键,已经不在许舒出走上了。 找回传国玺的行动全面推开,迟迟没有进展,他压力空前。 叮铃铃。 桌上的红色电话跳动起来,立在阳台上的赵乾坤一个激灵,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桌边,接起电话。 听筒中传来一道浑厚的男中音,“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事情既然已经砸了,为何要放许舒离开。 你收监此人的风波,已经传到东都了,不干净利落地解决掉,非要留把柄于人……” 男中音的声音并不高,但每一句话都透着不容反驳的强大气势。 赵乾坤立在桌边,耷拉着脑袋,一口一个“是”,浑然没了飞扬跋扈的特使风采。 “我立刻下令,搜捕许舒!” “再搜捕有什么用?你当姓许的是蠢货么?你到底有没有详细看过他的资料? 天下之大,藏龙卧虎,不要小看任何人。” “是!” “我已经尽最大努力,给你争取了时间,三天之内,找不回传国玺,你自动退出继承人之争。” “是!” 电话中忙音传来,赵乾坤怔怔良久,才放下电话。 “看来赵兄,当真没有仔细研究过许舒的资料。” 一道声音从窗外传来。 赵乾坤吃了一惊,循声看去,只见一个斗篷客立在阳台外。 他悚然惊觉,面上平静如常,沉声道,“活的不耐烦,有多种死法,选择独闯春申站,绝对是最蹩脚的一种。” 赵乾坤心里清楚,适才自己的心神完全被那通电话引动,心弦已松。 即便如此,以他的修为,也不是什么人能侵到十丈之内,而不被察觉的。 “赵兄有火,应该找姓许的发去,赖不着某家。” 斗篷客阔步踏入办公室来。 “你到底是谁?” “你的朋友。” “朋友?藏头露尾的朋友?” “有共同敌人的朋友。” “许舒是你的敌人?以你的本事,许舒够不上吧?” “电话那头的那位说得对,你的确该仔细研究一下许舒的资料了。” “我会看的,朋友,说说你的来意。” “解决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要办法。” “办法自然有。” “胡吹大气!” “和许舒纠缠的那位实力强大的禾国女子,现在在我手中。” 赵乾坤的眼睛直了。 ………… 和黄仲勉分手后,许舒并没躲出春申去。 他简单地改易妆容,跳墙住进了第九小队第一个办公场所——段阔海的修理厂。 矮棚内,那辆锈迹斑斑的老式偏三轮结满了蛛网,许舒心生感慨,将偏三轮里里外外清洗一遍,重新上了机油,推进棚里,用雨布盖好。 当初,办补习班时,他在修理厂院子里搭了几间厢房,也搬来不少生活用品。 现在重回故地,房间除了灰尘多了些,清扫清扫,便能住下。 清扫完房间,焖好米饭,洗刷完身子,已是月上槐梢。 第82章 抓获 许舒干了半盆猪油拌饭,泡上一壶茶,点上一支烟,美美抽了起来。 他烟足茶饱,返回房间,盘膝在床上坐了,修炼起壮魂法,接引月华,锻炼阴魂。 相比第一次修炼,这回,他直接将阴魂挪出了本体,果然,月华洒下的幅度和频率,急剧上涨。 但是,像上次那样,月华浸入阴窍后,阴魂急剧壮大的现象,并没有发生。 而这也印证了许舒的猜测,高阶体士的阴魂本就极为强壮,只不过极少能得舒展。 他那次接引月华,是完成了阴魂的舒展过程。 此番,再接引月华,阴魂无法舒展两次,自然没了异象。 接引三个周天,一阵乌云将残月挡住,许舒便停止了修炼。 他祭出示警旗,意念附着,嗖地一下,示警旗按他心意,漂浮在房间正中,放出蒙蒙光亮。 许舒和衣而卧,倒在床上,不消片刻,便沉沉睡去。 有示警旗守夜,他睡得极为踏实,一觉醒来,竟已是次日下午。 他收了示警旗,洗漱一番,稍稍矫饰面容,瞅准时机,越墙而出,招来辆黄包车,扔出两块钱,让车夫拉着,转了两条小吃街,才算混了个肚圆。 在翰轩棋社下了车,那处是个热闹所在,各种消息汇聚,更有讲报读报的代写书信的先生。 许舒花了两角钱,在角落要了个座,又扔出一块银元,要了一壶上好的茶水,四色点心、果子,外加三大报社新出的报纸。 许舒正翻着报纸,一个头戴礼帽,穿着对开长衫的八字须中年在他对面站定,含笑拱了拱手,“这位爷请了,这儿可有人?能否借个座儿。” 许舒挥手道,“请坐便是,小二看茶。” 小二分茶毕,退开一旁,八字须中年也不动茶,也不答话,静静等待着许舒翻阅报纸。 这几页报纸,以许舒的能耐,十余息便可览遍。 他却足足看了十多分钟,才放下报纸。 “老兄有事吧?” 许舒望着八字须笑道。 八字须道,“我观阁下器宇轩昂,神华内藏,想必非是凡夫俗子。” 在这个源力爆炸性大扩散的年代,说谁不是凡夫俗子,已算是明指了。 “阁下什么来意,但说无妨。” 许舒的注意力全在报纸上,那几张报纸,并没有和超凡者有关的资讯。 显然,官方对公众开放超凡世界,但并不支持超凡资讯,大肆传播。 八字须道,“不知尊驾有无兴趣,参加一场拍会,入门券只需一百银元。” 许舒摆手,“在下囊中羞涩,即便有心,也是无力。” 他早猜到八字须到此,必为兜售,但兜售拍卖会入场券,还是令他极为意外。 他不是对拍卖会没兴趣,而是对八字须这等层级的凡人都能介入的拍卖会没兴趣。 八字须见许舒意态甚坚,也不搅扰,起身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 就在这时,一亮银色的马车轰隆隆从街边碾过,大队持戟卫兵跟行,硬底牛皮鞋在街面上发出踢踏踢踏的声响,声势惊人。 许舒一眼就看到了马车车厢侧的报喜鸟纹饰,那是鸿胪廷的徽记。 “动静儿还真大啊,连鸿胪廷都惊动了,这回禾国的反应忒速。” 八字须滴咕一声,便要转身离开。 “兄台稍坐片刻。” 许舒招呼一声,排出一张十元支票。 八字须眼睛一亮,麻利地将支票收走,不动声色落座,“尊驾有事?” 许舒道,“适才过去的马车,好像是鸿胪廷的,兄台貌似知道发生何事?” 八字须比出大拇指,“尊驾果不是凡人,连鸿胪廷的徽记都识得。至于某家,吃的就是消息灵通这碗饭,市面上、官面上的动静儿,不能不多加关注。 是这么档子事儿,禾国有位重要人物,触犯了我大周王法,被春申站擒拿了,听说还是女的,本事极大,春申站伤了不少人。 啧啧,如此悍妇,春申站准备明正典型,没想到惊动了鸿胪廷,显然禾国那边的外事部门介入了。 照我说,对付禾国匪类,有什么好斡旋的,直接毙了拉倒。听说,鸿胪廷的朱先生也在往这边赶,看来事情极大。” “朱燕然?” “当然!” 八字须脸上涌现出自豪。 许舒见过朱燕然,他完全消化体内源力,便是得益于朱燕然和禾国外事部门,就东海海战大禾号沉没一事,办对外交涉后,面对记者采访时,说出一番豪情宣言。 万民欢呼中,许舒体内的源力被消化,非但如此,秦冰,厉俊海等,也跟着受益。 是以,许舒对朱燕然印象极深。 许舒泛起了滴咕,“朱燕然若来,事情肯定不小,女的,悍匪,身份极高,等等,难道是鬼面将军? 不应该啊,以她的实力,只要走脱了,谁能困得住她?可除了她,禾国又有哪位地位和实力都强劲的女子,恰好出现在春申附近。” 许舒掏出香烟,给八字须分一支,“这消息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禾国悍匪容颜可曾得见?” 八字须道,“当时的大战,就发生在西郊,动静极大,许多人都看见了,墨水桥都被战毁,正在抢修呢。 至于悍匪容颜,没听见说,说是带着个面具。怎的,尊驾可是识得那悍匪?” 许舒愣在当场。 “尊驾,尊驾……” 八字须连唤数声,许舒才回过神来。 “尊驾若是无事,某家先告辞了。” 八字须拱手道。 “那个拍会在什么地方,何时举行,也罢,叫你们头儿来。” 许舒神情凝重。 他已有九成确信,被抓的是鬼面将军。 虽说,他与鬼面将军是敌非友,鬼面将军被抓,是她咎由自取。 可许舒总是记得林啸山要干掉自己时,危机关头,是鬼面将军拦住林啸山,放他走脱。 即便,他已经还够了鬼面将军人情,但此时听说,她被抓住,许舒心中还是有几分可惜。 他决意参加拍会,便是意识到眼前的局势必将越来越复杂,别的都是虚的,只有实力是实打实的。 不管拍会级别如何,能选到合用的东西就行。 第83章 君健易主 半个小时后,许舒在一间雅致茶室,迎来了一个富态的中年人,自称姓徐。 只一眼,许舒便瞧出这位徐先生是位超凡者。 「不知尊驾见我何事?」 徐先生开门见山,一双眼睛始终在端详着许舒。 许舒道,「我想参加拍会,但不想浪费时间,你可否替我引荐拍会的负责人。」 说着,许舒在桌上,拍出一张千元支票。 徐先生暗暗吃惊,千元支票足以在春申买下一套像样的宅子了,此人出手如此阔绰,到底是何方人物。 徐先生收了小觑之心,端起茶杯道,「实不相瞒,徐某也不过是替拍卖会主办方吆喝吆喝,引引客流,赚些辛苦钱。 若自夸能直接和拍卖会负责人联系,那纯粹是胡吹大气,恐怕要让尊驾失望了。」 姓徐的自称够不着拍卖会负责人,许舒反倒对这个拍卖会生出了兴趣。 他将千元支票推到徐先生面前,「那就有劳徐兄,介绍介绍此次拍卖会。」 徐先生将支票推回,「君子不取无道之财,尊驾想要知晓拍卖会的相关情况,本就是我们引荐方的责任,用不着花银钱。 这次拍会是七大宗门联合主办的巡回拍会,此前举办的东都、淮上巡回拍会,都极为成功,春申是最后一站。」 许舒道,「既然前两次都极为成功,想必宣传效应极大,何必还要劳烦徐兄等人代为引客呢?」 徐先生呷一口茶道,「七大宗门举办巡回拍会的根本原因,是扩张影响力。但这并不是官方乐见的,无法广而告之,只能借助我们这样的消息鬼喽。」 许舒点点头,「既然是为了扩大影响力,想必巡回拍卖会主办方,不会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徐兄身上吧。」 徐先生哑然失笑,「尊驾太会开玩笑了,徐某算得了什么,岂能入得七大宗门的法眼。 春申地界,以及周边郡治,凡是知名家族,高门公子、江湖大豪,巡回拍卖会都会送去请柬。 散客,则靠我们这些吃消息饭的人来拉。」 许舒怔了怔,「想必那些得到请柬的,和我这样的散客,必非一样待遇。不知老兄,可否代为搞到请柬。」 徐先生摇头,「尊驾太高看我了……」 他话音未落,许舒又掏出两张千元支票。 「尊驾,勿要玩笑……」 许舒再放上两张千元支票。 「此事,非徐某……」 许舒又放上两千。 徐先生脸色终于垮了下来,一咬牙道,「一万,一万,我可以一试,不保证成功。」 许舒点点头,「成功,我另外给你加两千辛苦费。」 徐先生用力搓了把脸,「尊驾少坐片刻。」 徐先生冲出门去,许舒静坐饮茶,这一饮茶,便是近两个小时。 哐当一声,徐先生撞进门来,满面红光,眼神才和许舒对上,便用力点头。 许舒收了桌上支票,排出一张万元支票,和一张两千元支票。 徐先生拱了拱手,「得罪。」 忽地,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拿起支票,翻来覆去点验,足足两分钟后,才冲徐先生点点头。 徐先生奔出门去,抱起茶吧上的一个公用电话,给开出支票的春申支行去电,报了核验码,查明了额度有效,提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五分钟后,许舒得到一张黑色玉珏,上边没有别的纹饰,只有738的数字编号。 「东四大街,朱牌楼下,静立,有插红旗的马车来时,手扶朱牌楼下的石刻,便会被请上 马车。我可以陪尊驾前去。」 徐先生诚恳说道,他是真有心交下许舒这个豪客。 「无妨,我信得过徐兄。」 许舒阔步出门。 他不是信得过徐先生的诚信,而是信得过的徐先生的智商。 能动辄拿出一万来换取一张入场券的,徐先生这种吃江湖饭的就该知道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半个小时后,他赶到东四大街,照徐先生说的,静立在朱牌楼下,等了不过五分钟,一辆马首插着面红色小旗的马车疾驰而来。 许舒伸手扶上石刻,马车立时减速,缓缓在他身边停下。 许舒出示了黑色玉珏,车夫开门,许舒进入,马车启动,两人未交一言。 车行出北门,速度陡然上来,忽地,前侧车窗塞进来个篮子,篮子里面有一件黑色斗篷,斗篷下压着个大红的编号为738的袖标。 「斗篷穿与不穿,尊客自抉,袖标则为参会后的唯一身份凭证,务必戴好。」 这是马车夫说道第一句话。 马车辚辚,半个小时后,许舒瞧见一大片建筑群,眼睛立时瞪圆,问车夫道,「老兄,这不是君健俱乐部么?是主办会场?」 君健俱乐部,是慈善总会成员,曹子高的产业。 彼时,许舒练习枪法,便在此学艺,后来为助力慈善总会,抵抗凯西托拉斯派员砸场子,干掉过一名金月国的枪手。 自身份曝光后,许舒便让厉俊海代为通知罗大业,主动脱离了慈善总会。 他原以为自此并不会和慈善总会再有交集,没想到又故地重游了。 车夫依旧一言不发,许舒不好再问。 五分钟后,马车进了君健俱乐部的大门,许舒透过侧窗,才发现君健内部改动极大,连入门草坪前的君健招牌,也换成了湖海山庄。 「难道君健易主了?」 此念一起,许舒立时释然。 在这个超凡剧变,世界跟着剧变的大时代,大人物、小人物的身份的确很容易发生翻转,连带着资源也会易手,再正常不过。 两分钟后,马车在一排红房子前停下。 许舒以前来过红房子,是练习射击的枪械馆。 他被引进一间房内,里面立着个身姿窈窕的女郎,戴着个梅花鹿面具,左侧臂膀上,佩着个绿色号牌,71号。 「尊客叫我71号即可,我替尊客介绍这里的规章……」 71号巴拉巴拉十来分钟,才住口,又推给许舒一个册子,「有不明白的,可以看看我们的行动指南,我所讲述的上面都有。」 许舒一阵无语,册子上有,还巴拉这许多。 第84章 批量制造超凡者 许舒收了册子,“世上资源千千万万,你们怎么保证所有资源都有合理质押价位?” 71号适才说了许多,在许舒听来,关键信息只有一个,就是拍卖会推行的龙币作衡货标准。 按主办方的说法,龙币的币值是综合衡量了各种超凡资源,取均值后的结果。 所有参拍人员,都要先将资源、银钱,兑换成龙币,再来参拍。 这种兑换,采取的是质押方式,没使用或者没用完的龙币,可以再按原价换回自己原有资源。 总体来说,许舒还是认可龙币的币值和兑换准则。 71号道,“我们这里详细录入了一万三千七八六十二种资源,如果您拿出的资源,不再我们的录入范围内,我们会请高层来亲自辨认价值。” 许舒摆手,“我只是提一嘴,来吧,兑换。” 71号取出一个储物袋,在正面用墨笔书上738号,便将储物袋递给许舒,“储物袋已经激活,并经过特殊改制,任何人的意念都能开启。” 许舒意念侵入,储物袋中空空如也。 当下,他将意念侵入绿戒,刷的一下,资源洒满一地,堆得跟小山似的。 面具遮掩,看不出71号表情,但她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还是没逃过许舒的观察。 “劳烦点验一下。” 这些资源,都是许舒连番激战,存下的。 虽然分给厉俊海、邵润一些,但留下的还是个天文数字。 他留之无用,正好化零为整。 当然,刀枪剑戟等明显有个人风格的资源,他没往外拿,怕引来无妄之灾。 除此外,数以百万计的钱钞,他也没动。 71号道声“稍后”,不多时,便有一位戴着老虎面具的汉子,率领十余个戴着梅花鹿面具的侍者入内。 老虎面具臂膀上的编号,书着“7”号,他冲许舒拱了拱手,“尊驾少坐片刻,我们即刻为尊驾点验。” 很快,两名侍者奉上桌椅,茶水、糕点。 许舒落座,并不碰桌上的茶水、糕点。 7号也不废话,当即命人开始点验,约莫一个半小时后,7号冲许舒拱手道,“总计三万六千七百五十二龙币,为尊驾取个整值,三万六千八百龙币。” 他一挥手,一位侍者捧着一个布满格子的托盘,里面摆满了质地坚硬的黑色卡片。 卡片正面录着币值,北面有龙纹缭绕,最大币值一千,最小面值一龙币。 许舒扫了一眼,将龙币收下。 7号冲许舒拱手一礼,“祝尊客参拍愉快,71号,放下你的工作,全程陪伴尊客。” 许舒摆手,“无妨,有需要我会招呼,我独来独往惯了。” 7号也不勉强,微微点头,阔步出门。 许舒随后也行出门来,看了一眼门口的指示牌,便朝南面的游泳馆走去,那里被辟作休息期。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两个小时,所有的客人都在那处等待。 许舒到时,偌大个游泳馆,已经人声鼎沸了。 他略略扫了一眼,此间汇聚了将近上千号人,其中没穿戴斗篷的占了半数之多。 在一名侍者的指引下,许舒找了个僻静所在坐了,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他又开始修炼《纯阳御宫真法》。 非是他修炼成痴,而是他深知《纯阳御宫真法》要想达成,只能靠水磨工夫。 似他这般,今日有私事,明日有公事,若想找出大块的完整时间,那是麻绳提豆腐。 他只能抓住每一段空闲时间。 修炼时,时间总是走得很快,他还恍然未觉,厅中的大部队已经开始朝外间走去。 他不急着朝外赶,直到将丹息运行满一个周天,才施施然出外。 目的地,在距离游泳馆三百米外的果岭,那里远是一片高尔夫球场。 许舒还未走到近前,便瞧见高尔夫球场上,设置了一个又一个的展台,林林总总,约莫两百多个展台。 在兑换龙币时,71号把规则说得很详细,许舒知道,这便是一级拍卖场,供给给所有的参拍者。 每个展台便是一个小型拍台,许舒就近走到一个展台,那里只聚了三个人,他定睛找透明玻璃制成的展台看去,里面摆放着一株水仙果。 许舒记得水仙果,是水卷者途径的入门源果之一。 水仙果边上标注了一个价格,十三,显然,是十三龙币的意思。 围观的三人,只有两人叫价,臂膀上挂着145号的长发青年,叫价到18龙币后,和他竞争的256号,退出竞争。 145号便和拍台后的主拍人完成了交割。 很快,水仙果撤下后,一株三龙草又被摆出了展台,很快,便又引人到来。 许舒快速在场中游弋着,越看越觉心惊,越看越觉谷春、黄仲勉没有虚言,这个世界正在剧烈的变化着。 场中的超凡资源,实在太多了,而且价格比他在滨海黑市拍卖会上遇见的,要低了太多。 关键可选的种类,多得人让人花眼。 除了各种初级丹丸,药剂,基础符箓,还有各种原材料,以及盗火者和水卷者祭炼出的凝水珠和凝火珠等功能性的珠子。 除此外,还有一些劳务合同出让,上面都是超凡者立下的劳务文书,只要拍入,便可役使这些超凡者。 转了一圈,西侧一处展台,吸引了许舒的注意,那里围了足足三四十号人,是竞拍最热闹的所在。 他凑到近前,仔细听了听,立时也呆在原地。 拍卖的是一种叫宁源散的药剂,看功能介绍,有平宁源力的效用,服用此宁源散后,凡人再服用源果、源叶失控爆体的风险,将降低五成以上。 注:此药剂对超凡者无效。 许舒震撼不已,宁源散被研究出来,意味着超凡者可以不用冒绝大风险,而批量式的制造了。 虽说只是降低五成风险,比之原来的九死一生,无疑要好了太多太多。 很快,三份宁源散便拍售完毕。 最后的一份宁源散,被拍出了93龙币的高价。 许舒暗自估算过龙币和银元的比值,一龙币应该相当于八十到一百三十银元之间。 取中间值,也是将近一百。 而第一份宁源散,只拍出了72龙币 考虑到拍卖会上的物品都有溢价,这意味着只需五千银元,便有五成以上的可能,制造出一名超凡者。 第85章 岷山意境盘 许舒惊讶之余,也暗自感叹,前路是也来越难了。 竞争者多了,资源自然就会少了,看样子,今后的超凡路上,不惹是生非,都不行了。 许舒对宁源散没兴趣,转了一圈,对整个一级拍卖场,都失去了兴趣。 场中好东西是不少,但多数在他质押兑换龙币的资源里都能找到。 他来是想化一为百,可不是来搞五块换十块的。 他正看得无聊,一个展台上展出的一枚戒指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介绍,戒指叫浣火戒,按压戒指,会喷出浣火蚕衣笼罩全场。 蚕衣轻薄,裁剪得体,自动贴服,十分便捷。 “遇敌火攻,罩上这蚕衣,岂不是自己的行动也要受阻碍?” 许舒走到近前,冲主拍者发问。 主拍者取出一枚戒指,让许舒试戴在手上,并按动戒指。 许舒依言操作,嗖地一下,一道白光划空,许舒感觉一道轻纱从头到脚罩住了自己。 很快,轻纱滑动,露出双手,脸部,其余部位竟被牢牢包紧。 主拍者取出一面穿衣镜,许舒对着镜子,惊讶地发现,肉眼竟看不到浣火蚕衣的存在。 主拍者点燃一支蜡烛,许舒将手臂贴近蜡烛,果然没有灼热感传来。 主拍者示意许舒再按动戒指,嗖地一下,蚕衣收回。 “我要了!” 许舒看都没看售价。 主拍者道,“我得提醒一句,这浣火蚕衣,持续防火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超过五分钟,蚕衣会损坏,且不可修复。” “无妨。” 许舒入手这件浣火衣,本就是奔着保全自己英俊形象去的。 每每对敌,都有盗火者不由分说点衣服,烧头发,逼得他不得不给自己浇成落汤鸡模样。 次数多了,他也窝火,偏偏还没好办法。 这浣火戒,能防住头发、衣衫不被烧毁,他就万千满意了。 “起拍价二十四,有两只戒指,你要是要,两只一起,算你四十。” 主拍者笑道,“你估计是全场第一个享受折扣的。” “那敢情好!” 许舒心知肚明,浣火戒效用太单一,效果又难持续,除了自己这样天生风流且豪奢的浊世佳公子,还真没什么固定客户群。 许舒果断完成交割,退到一边的休息台边闲坐。 等了将近十余分钟,便有侍者通报“二级拍卖场已经开放,凡质押超过三千龙币的可以前往”。 许舒挪步便走,顺着侍者的指引,很快来到了观景中心三层,那里设了一个主拍台,上百个座位。 待拍卖会开始时,上百个座位也只坐了八成左右。 许舒没想到的是三千龙币,就刷掉了将近九成以上的参拍者。 拍卖会一开始,许舒便知道来对了,各种高成色的宝物,纷纷登场。 能承载意境的兵刃、能避水的宝珠,存下音像的影音珠,各种功用的药剂、奇符…… 各种宝物乱入,晃得许舒险些花眼,他好几次都险些忍不住出手,却被理智强行压下。 他夹袋里的龙币看着不少,但真到关键时候,未必够用。 直到护身符出场,许舒终于出手,每十枚护身符一组,每组叫价高达一千二。 对护身符这种消耗型、却持续时间极短的符箓,这个价格,已经不低了。 许舒毫不犹豫出价,他花了三千三百龙币,成功入手两组。 护身符入手后,他又开始按兵不动,直到疾风符出场,他才又悍然出击。 花费两千龙币,入手一组疾风符。 此符箓一旦激发,能在呼吸之间将人挪移到两百丈外。 按理说,许舒拥有黄金翅膀,用不上疾风符,但遭遇了前番的追击战,许舒已经意识到黄金翅膀的弊端。 反倒是疾风符,能在关键时刻,将自己拉出战场,这点太重要了。 “现在开拍的是壮元丹、圣手丹组合,每组壮元丹、圣手丹各五粒,皆是金鼎阁出品,壮元丹,回补元气、体力有奇效,圣手丹乃疗伤圣药,此二种丹药组合一处,专为对战时应付体士枯竭和伤势沉重,丹顶为七,起拍价两千三,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 刷的一下,许舒眼睛瞬间霍亮。 他此番入这拍卖会,完全是因为鬼面将军被抓,刺激到了他。 他虽不至于冲动到去劫狱救助鬼面将军,但赵乾坤的疯狂,和蛮横手段,让他生出了无限警惕。 他采购的资源,几乎没有为了修炼而用,全部是应对战斗的。 而此刻开拍的壮元丹和圣手丹组合,无疑正适对战补充之用。 所谓丹顶的专业术语,许舒也门清,是指一定时间内,服用丹药量的极限。 比如壮元丹和圣手丹的丹顶为五,是指一日之内,每种丹药最多服用五枚,超过五枚,疗效减弱,或生出反向效果。 “四千!” 许舒举手,一举将价格在前价的基础上拉高八百。 前番拍品入手,他都是如此暴力抬价,绝不松口。 几番下来,参拍众人都了解了他的脾气,又不是什么必入的宝物,还真没人愿意下场和他血拼。 “……四千三次!” 主拍人对738号记忆犹新,甚至懒得等了,直接落锤。 两符两丹入手,许舒再没举牌。 接连上来的宝物,的确都很好,但不合用,他在等真正的宝物登场。 没想到直到主拍人下台,也没有突破六千龙币的宝物登场。 他正纳罕,便见适才招呼众人前往二级拍场的老虎面具登场,“二级拍卖到此结束,接下来是最高级别的拍卖,入场资金限额一万。 诸位要补质押物的,可以即刻补充,质押物足额的,我会念序号,念到的直接前往即可……” 十分钟后,许舒被请到了一个大号包房,落座在一个喧软的单人红皮沙发中。 又过五六分钟,包房大门被关闭,许舒凝目看去,到场的竟有六十余人。 也就是说一万龙币的险恶,也就刷掉了二级排场的二十来人。 “看来财富高度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古今皆然。” 许舒滴咕一句。 五分钟后,一个面容古拙的道袍老者飘然登台,他含笑向众人打个稽首,“贫道端阳子,忝为此次拍卖的主拍人。 此次拍会,只有二十三件拍品,无一不是甄选出的珍品,不为赚取利差,只为广结善缘。 现在请上第一件拍品,岷山意境盘!” 第86章 四方剑、爆息丹 端阳子话音方落,主拍台裂开,一个直径尺余的白色玉盘升了起来,里面托着一块墨色石盘,表面沟沟壑壑,斑斑点点,实在不像是什么宝物。 许舒也没听过此物,但“意境”二字,让他瞬间将注意力拔到顶点,场中忽然腾起的阵阵热烈呼吸,也足以证明此物非同小可。 端阳子拈须笑道,“意境二字,体士中的高阶序者,肯定久闻大名。高妙的功法,几乎和意境难以分家,能得意境之妙,辅功法以神奇的例子,比比皆是。 其实不止体士用得上意境,其他途径的高阶修士,修炼到一定程度,皆需要意境辅左神奇。 这块岷山意境盘,本是不可能拿出的宝物,但为结天下善缘,七大宗门还是拿了出来。 此意境盘,熔岷山茫茫山意,常持之,悟之,能得岷山厚重山意,起拍价一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 端阳子话音方落,便听一声道,“两万!” “三万!” 许舒懵了,这是拿龙币不当钱么? 他心中早就瘙痒难耐了,可没想到遇到这么多暴徒。 转念一想,他便明白了,这两位暴力喊价,未尝不是学的自己。 “三万一!” “三万二!” “……” 显然,头前暴力要价的两位,没学到精髓,没能用极致的价格压服全场。 但至少压服了许舒! 许舒何尝不想掺和一把,可在购入一些资源后,他夹袋里的龙币,已经落到了三万以下,连参战的资格都没有。 他绿戒中倒是还有数百万的资财,但现在兑换,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最终在他的瞠目结舌中,岷山意境盘被“65”号以四万五千龙币的价格,收入囊中。 拍卖槌落下,满场叹息如海。 许舒心情反倒舒畅多了,这个价钱,注定和他无缘。 “现在参拍的是火系法诀,火耀八方,起拍价六千,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该法诀具有……” 许舒没想到岷山意境盘后,竟是一系列功法,包罗万象,但合他心意的,一件也无。 直到一套唤作四方剑的功法登场。 “……这套四方剑功法,乃剑道大师庚戌所作,庚戌的名号,相信不必我多加介绍了,更难得是这套剑法,是庚戌大师用意境创成,存于玉珏之中,只要资质够好,学会此套四方剑的时间可能极短,起拍价八千,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 许舒毫不犹豫地出手了,这次他么采取暴力破局,不是不想,而是资本不厚,只能水磨工夫,一点点追加。 好在,场间钟情剑道的体士不多,三两个回合后,就剩下他和383号角力。 直到许舒叫出“一万三千一”,383号才终于放弃。 许舒登台,完成交割,得到一块墨色玉珏。 许舒在手中掂量片刻,强忍住立时就试炼的冲突,将之收入绿戒中。 按常理说,他悟透了剑五,有剑意傍身,演绎剑法,千变万化,无须再练其他。 当初,剑齿传他剑道,也说了,悟透剑意,演绎任何剑招,都能剑出由心,是天然的剑道大家。 但许舒心里清楚,这只是相对于普通剑术而言,剑意并不能替代绝顶剑术。 甚至可以说,剑意只是根基,就好比武侠中的内力,没有功法,内力难以为用。 如今,许舒施展剑意,驾驭的都是剑痴传他的剑法。 虽说剑痴传授的剑招,也堪称精湛,但剑痴实力所限,天资难以发挥,不能抵达更高境界,不能创出更妙绝的绝招。 眼下,剑道大师庚戌创作的四方剑就在眼前,许舒当然不会错过。 话往回说,他若能如楼寒彻那样,悟出剑三、剑二,当然也不再需要什么剑招,直接剑意碾压。 四方剑入手后,许舒夹袋里的龙币就剩万余,竞争力已经很弱了。 眼见得一件接一件的宝物,从眼前流走,他心里一揪一揪的,痛苦不堪。 就在这时,便听一声道,“端阳道长,我有一言,不吐不快。” 却是头排就座的9号举手要求发言。 端阳子含笑道,“尊驾请讲。” 9号道,“贵方没有提前言明,三级拍卖会有如此重多的宝物,一万龙币的险恶也 误导了大家,让大家准备不足。 我的意见是,可以现在叫拍,至于交割可以放在拍卖会结束后。当然,为了避免有人恶意竞价,只要拍得,必须交待成交额一成的保证金。 如此,贵方的利益和我们的利益,都可得到保证,岂不甚好?” “附议!” “不能更赞成!” “是啊,若是早说,某又何必如此窘迫。” “…………” 众人纷纷附和,许舒也跟着附和,他夹袋里还有超过六百万的五花八门的有价货币。 若按此间的兑换标准,至少还能兑得五万龙币,加上他夹袋里的一万多龙币,能运作得空间就大了不少。 虽说六百万的货币,一下花销了,代价惊人,可凡俗的货币,对他真的作用有限,眼下还是换成实力保平安最重要。 附议声众多,反对声寥寥。 9号出的主意,对主拍方也是有利无害,端阳子自然顺水推舟应下。 拍卖会重启,果然这次的喊价更加凶残,许舒心里发凉。 好在,暂时没有让他意动的宝物出现。 直到白色玉盘中托出三颗通红丹丸,随着丹丸的出现,满室的温度都有了明显地上扬。 “……爆息丹,服用有压缩丹宫,源源不断衍生丹息的效果,丹宫不稳者慎用,三颗齐拍,起拍价一万龙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 端阳子话音落定,满场一片议论声,迟迟无人出价。 端阳子眼中闪过一抹尴尬,朗声道,“诸位须知,对战时,丹息耗尽,服用此丹,能源源不断衍生丹息,丹宫稳固者,便压榨出百倍于自己原有丹息也不为过。 诸位,勿要忧心此丹副作用,一般情况下,绝不至于压垮丹宫,想要的赶紧下手。” 端阳子额头见汗,心中暗暗后悔,答应在此次拍卖会上推荐爆息丹。 这玩意儿是新近被研究出来的,首次面市。 当时,他就觉得此物功效最好,但风险不小。 相比于不能实质提升人实力的功效,不小的风险,足能将有意者劝退。 只是他没想到,仅仅三颗一万的售价,都没人捧场。 第87章 宏论滔滔 “这什么爆息丹听着不错,但都修炼出丹宫了,谁还舍得冒险,我看这玩意儿也没人要,不如下拍。” “是极,勿要耽误时间!” “…………” 众声嘈杂中,许舒出手了,“一万!” 他几乎是强压着心头的喜悦喊出的价钱。 爆息丹,若真能压榨出丹息,对他是天大利好。 至于压垮丹宫,他现在的丹宫连形态都没有,何谈压垮。 “一万成交!” 端阳子如抓住救命稻草,甚至叫价未喊足三遍,便即落锤,生恐许舒会后悔一般。 许舒缴纳一千龙币的保证金,继续等待好物上场。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接下来的宝物,虽各有各好,但再无合他心意的。 直到拍卖会结束,他再未入手他物,结算了爆息丹,以及此次参拍的一些税费,还剩下三千余龙币。 结算完毕,许舒便待离开,却被一位侍者请到观景台顶层。 许舒到时,发现参加最高级拍会的那些熟悉号牌都在。 顶层观景台,是按西式冷餐会形式布置的,依旧是端阳子主持。 他先提一杯酒道,“诸君都是一方大豪,此番能捧场,贫道代表巡回拍卖会,也代表七大宗门联合会,向诸位表示最深沉的谢意。 为表心意,特赠予诸位七大宗门名誉顾问头衔。” 他话音方落,一队队侍者入内,每人手中端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枚虎头玉珏和一张空白卡片。 端阳子道,“只需滴血,便可激活,持有此虎头玉珏,今后进到七大宗门的产业,都会享有优待,并不需要诸位履行任何义务。 对了,上面的卡片,诸位也可填上一个信箱,七大宗门成立了联合报社,凡有超凡世界的最新资讯,以及最新的超凡研究成功,都会付诸报端,投递到诸位预留的信箱中,这也是免费的。” 许舒暗暗心惊,七大宗门其志不小。 他当然能看得出,七大宗门这一手玩得极妙。 能立在这里的,除了许舒,最次也是一方豪强。 不是许舒自吹,他夹袋里收集的资源,根本不是任何超凡者单靠自己努力能获得的。 他是团灭敌人数次,才收拢这许多资源。 眼下立在场中的每一个人,背后都各有势力。 七大宗门广送顾问名号,还搞出这个巡回拍卖会,目的是交好天下超凡势力。 送上门的好处,许舒没道理不要,他滴入血液,激活虎头玉珏。 至于信箱,他直接填了当初他购入地下藏金老宅的地址,当时,他是化名购入,宅子也一直空着,也不怕谁查。 许舒以为众人都会欣然接下这个白送是名誉顾问头衔,没想到,有将近三成客人直接退出了酒会。 端阳子始终面带微笑,仿佛丝毫不以为意。 待所有人滴血入玉珏后,端阳子放下酒杯,朗声道,“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真金,我保管诸位不会后悔成为宗门联合会的名誉顾问。 接下来,贫道要透露一些宗门联合会的最新研究,当然,有的只是一孔之见,若贻笑大方,还请诸君千万见谅。” 众人客气两句,端阳子转上正题,开头就抛出了醒人耳目的问题:“不知列位,怎么看九大途径?”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谈论的。 端阳子见无人搭话,含笑道,“那贫道换个问题,各个途径的阶序名目,是有超凡以来,全世界通用,还是各有各的叫法?” 此话一出,场间顿现窃窃私语。 身材高大的736号举手道,“我有师长曾游历海西,那边的叫法,和咱们差异颇大,当然,这些差异可能是因为翻译上的异同造成的 端阳子含笑摇头,“那大秦和咱们同文同种,他们那边的叫法,和咱们也不同,又怎么说?” “还请端阳道长开惑?” 众人同声说道。 超凡途径,事关所有人,无人敢小觑。 端阳子道,“源力在世界范围内扩散,各地对超凡能力的叫法不同,可以理解。 但混乱的叫法,阻碍了超凡世界的交流。 尤其近来,源力汹涌扩散,蔓延到整个世界,关于途径和阶序的命名,世界范围内,应当会很快达成共识。 但不管怎样命名,但九大途径,对应的九种力量,是确定无疑的。 对此,我们宗门联合会,倒是研究出些眉目,当然,这也只是一管之见,不知诸位愿听否。” “还请道长赐教!” 众人齐齐拱手。 至少在大周这方世界,超凡降临的时间并不久。 许多人对超凡的见解,对源力的把控,都处在懵懂状态。 而七大宗门已经开始广泛出售丹药、符箓,甚至弄出了能平宁源力的宁源散,足见七大宗门组成的宗门团体,对超凡和源力的认识,已走在相当前列的位置。 许舒也振奋精神,仔细聆听。 关于超凡和源力,他是越研究越迷湖,真的需要这种开宗明义,醍醐灌顶的解析。 端阳子道,“地利者途径,水卷者途径,盗火者途径,流风者途径,启光者途径,此乃地、水、火、风、雷,对应的是五种最原始的自然元素,也是自然之力。 此点无需多言,想必诸位也都能想明白。 强徒途径,学士途径。据我们分析研究,前者的力量模型对应黑暗、血肉、月亮; 后者的力量模型对应光明、意识、太阳。 有学者将此二种能量,概括为阴、阳,未必绝对准确,但得到广泛认可。 体士途径,辨阴士途径,对应的人体自有的两大宝藏,前者对应肉身,后者对应灵魂,开启任一宝藏,妙用无穷……” 许舒听得如痴如醉,他是头一次,听人将九大途径,对应的种种力量,解析得如此清晰。 “……当宁源散没被发明出来时,凡人要成就超凡,要么是奇遇,要么是靠勇气,撑过源力入体时的巨大风险。 诸位放眼望去,体士途径、辨阴士途径,占了整个超凡者的八成之多,而这八成中,体士又占去六成还多。 诸位可有想过,这是为何?” 端阳子环视四方,众皆茫然摇头。 第88章 炁 端阳子道, “联合会有学者总结大量桉例,说明了原因。原因是,凡人初摄入的源果、源叶,如果对应的体士途径或者辨阴士途径。源力入体后,暴体而亡的可能性,远比其他途径要低得多。经分析得出,肉体和阴魂这人体两大宝藏,是每个人所固有的,要激活开启的难度,相比将自然之力、阴阳力量融入体内,要低得多。这也就解释了,世上为何体士最多、辨阴士其次,其他途径超凡者再次之。而最霸烈的启光人途径,对应的是雷霆之力,而雷系源力入体的反应太过霸烈,所以世面上,启光人简直凤毛麟角,至少贫道还不曾见过。”端阳子说完,端起茶杯,大口喝水,满场已死寂无声,都听傻了。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对端阳子关于九大途径的分析,怀疑压倒认同的话,当端阳子,将这些分析的论点,代入到分析世上为何体士多、辨阴士多,而其他超凡者少。 并完美解释了,至今未见的启光人途径后,所有人都信服了。 “敢问道长,宁源散出现后,是不是意味着,体士独大的超凡分布,会从根本上得到改变?”提问的正是许舒。 端阳子微微一笑, “可能会有影响,但影响到底多大,谁也说不好。宁源散的确能降低服用源药时的风险。但体士途径,本来风险就最小,服用宁源散,对体士途径的效果也是最好。所以,未来体士途径在超凡者中的占比,到底是增多还是减少,我也不好判断。”许舒拱手道, “敢问道长,如何看待源力消化,为何是只有积累成就感才能消化源力呢,或者说,消化源力难道只有‘事功’一途?”许舒话音方落,场中顿起一片窃窃私语。 显然,源力消化的奥秘,不止困扰着许舒,还困扰着许多人。端阳子拈须笑道,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也是我们宗门联合会,最新研究的最重要成果。一直以来,事功,建立成就感,消化源力,成了世人所公认。若按照这个理论,超凡者应该人人奉献,这个世界很快要建成大同世界了。”许舒朗声道, “不然,坏人作恶,未必没有成就感。成就感应该不拘泥行事好坏,只遵从本心选择。比如,做一项研究,历经艰险,最终达成。再比如,种满山果树,数年辛苦,一朝挂果,香满青山。如此种种,都会衍生成就感。但很多时候,刻意为了追求成就感,努力达成心中所愿,却往往不能消化源力,这又是怎么回事?”端阳子含笑看着许舒,记下他的号牌, “738号说得极好,源力消化,在超凡进阶中,占着无与伦比的重要地位。七大宗门成立宗门联合会后,第一个重要研究,就放在了破解源力消化的秘密上。据最新研究成果,有以下几个重大发现。一,成就感是个玄妙的存在,原心而发,往往刻意求之,反不得而成。二,这世上除了源力,还存在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玄妙存在,我们将之命名为炁……”话至此处,端阳子取出纸笔,将 “炁”字写了下来。端阳子接着道, “炁同气,古之丹书中常有此字,意味自然界存在的不可捉摸却有神秘效用的存在。三,真正消化源力的是炁。当成就感触发时,身体好像有个阀门被打开,引炁入体,最终消化掉源力。”65号大声道, “太难以置信了,有什么证据么?我一直认为是成就感触发了消化,而且成就感源发于心,在消化源力方面,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现在,端阳道长说真正消化源力的是炁,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端阳子道, “说成就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那大周塔中积蓄的万民愿力,为何能助力消化?”许舒道, “也许愿力只是催化了成就感发生,并不等于取而代之。比如,有人立下功劳,忽然功劳为人所知,引得万民欢呼,民愿催化了成就感的滋生,最终成功触发源力消化。”许舒举的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例子,他上次完成源力消化,便是朱燕然成功斡旋东海海战,无丧权辱国条约签订,万民欢呼中,许舒击成大禾号积累的成就感被触发。 他对此事,印象极为深刻。端阳子呷一口茶, “738号一定立下过大功,有过被万民欢呼簇拥的经历吧。” “哈哈哈……”场间起了笑声。端阳子双手虚压, “738号描述的问题极好,但你有一个误区,把民意等同于愿力。大周塔中的愿力,是民众真诚祭奠历代战死近卫军亡魂而汇聚的至诚愿力。世上能积累愿力的存在极多,但非至诚愿力,无以打开身体阀门。比如,太和殿上的大光明匾,乃至传国玺,都会因为世代传承,而凝聚民愿。这种民愿,是朦胧而无意识的,并没有凝聚强烈情感。似此种愿力弥散,虽也能引动天意感悟,但无助于打开身体阀门,消化源力。”许舒茅塞顿开,许多谜团都得到了开解。 彼时,在定陵,传国玺上的愿力弥散开来,众人皆感茫茫天意,确实无人成功消化源力。 “这么说吧,暂时的研究发现,能触发阀门打开,消化源力的只有两种,向内求成就感,向外求至纯愿力。还有没有第三种或者更多的存在,能触发阀门开启,还有待研究。”端阳子放下搪瓷茶杯,走下主拍台,环视众人, “诸君可还有疑问?”许舒道, “按道长适才所言,不管是成就感也好,至纯愿力也罢,都只是触发身体的阀门,接引炁入体内,消化源力。不知可有直接证据?”端阳子道, “当然!修炼到阶序五后,再往上进阶,会变得异常艰难。原因有两方便,一个是高阶源果、源药,凤毛麟角,甚至举世难求。原因二,便在于这个阶层,已经可以隐隐感觉到炁的存在了。炁就是这么玄妙,当你感觉到它的存在后,不管你如何事功,如何积累成就感,身体内接引炁的法门,始终无法触发。这就意味着,到了阶序五,靠事功积累成就感,而消化源力这条路几乎堵死了。非但如此,靠接引至纯愿力来消化源力,效果也会急剧衰弱。到了阶序六,便可更直观的感应炁的存在,事实证明,那时连至纯愿力也无助于源力消化。” 第89章 源力赋能 “七大宗门有人进阶到阶序六?” 场中一片惊呼。 世有阶序五,阶序六只在传说。 端阳子道,“有一位体士途径的太上长老,突破进了阶序六,他已经能直接感应到炁的存在,并摸索着炼炁入体,消化源力,只是进展极慢。 也正是多亏他的指点,我们的研究才有了突破,也有了实证。” 满场一片哗然! 端阳子的解说,简直革新众人超凡观。 就在众人感慨之际,端阳子又丢出炸雷,“进阶到了阶序六,源力赋能消失,这也是宗门联合会成立的意义所在。” 话虽不长,但信息量实在太大,众人都听傻了。 “什么是源力赋能?” “怎么就决定了宗门联合会成立的意义?” “还请道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千万勿要使我等一头雾水而归。” 众人正听得如痴如醉,自然不肯罢休。 端阳子道,“所谓源力赋能,便是诸位进阶后,没有经过任何努力,便自动获得超凡能力,而且这超凡能力,随着阶序的提升,能力也在急剧提升。” 许舒瞬间会意,就拿他自己来说,阶序一的学士,晋升到阶序二的观察家,的确是随着进阶,能力自动加附。 阶序一有的学习能力,阶序二依旧有,阶序二有的夜视,和观察能力,完全没有靠任何努力,自动生成。 “源力赋能消失?请问那位阶序六的前辈,目下是怎么状态?” 三十七号气沉丹田,压过全场杂音,高声发问。 端阳子道,“还记得我适才分析的九大途径么? 体士途径,锻炼的是肉身,进阶阶序六后,那位前辈的肉身有极大进益,只是进阶后的能力需要后天自己修炼,通过努力而获得。 宗门联合会的成立,正是因为到了六阶以后,没有源力赋能,所有的本事,都需要自修。 闭门造车,当然胜不不过集思广益,这就是宗门联合会成立,也是七大宗门成立的根本原因。 甚至,邀请诸位成为名誉顾问,也是存了集思广益的目的。 等诸位收到第一份宗门联合周报后,上面会有投稿方式,诸君以后,若就修行方便有别开生面的见识和实验,都可投稿。 投稿一经采纳,经过评审团评审,会给予相应的经验值。 而经验值用处极多,甚至可以直接兑换资源。 当然,这是后话,我就不多加赘述了。 好了,今天的交流会就到这里了,有缘再会。” 端阳子打个稽首,飘然而去,丝毫不理会场中热烈地挽留声。 今日,留下来听讲的众人无不大感眼界大开,世界观都被刷新了,都想继续听端阳子宏论,奈何端阳子走得极快,片刻无踪。 一位虎头面具走上前台,朗声道,“诸位,今次的拍卖会到此就结束了。有剩余龙币的可以取回质押物,也可留作将来之用。 宗门联合会的商业体,会迅速在各大城市铺开,持有龙币,可直接到这些商业体直接购入物资,并享受九折优惠。” 许舒选择保留龙币,倒不是认可龙币作为衡货的价值,而是被他质押的那些资源,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出得观景台,许舒上了主办方的专用马车,马车按他的授意,在靖安东路停下。 许舒下车,绕到靖安东路西侧,找到113弄—245号,拾起一个石头顺着二楼大开的窗户扔进去。 正趴在老婆身上使劲的侯灵一个激灵,才要破口大骂,忽觉不对,便抽身而出,侯夫人不满的哼唧两声,侯灵在她屁股上拍了一记,走到窗前,往下一看,便见一人正站在门前的槐花树下打火点烟。 只看了一个侧影,侯灵赶忙奔回床边穿上衣裤,侯夫人越发不满,“作什么妖,不上不下的,吊着谁呢。” “哈哈,且等着吧,待会儿你可别讨饶。” 侯灵靸上鞋,疾步匆匆奔下楼去。 “死相!猫一阵狗一阵的,头前说要泻火,这会儿又傻乐啥呢?” 侯夫人翻个身,双腿夹紧,丰腴的身躯在床上扭来扭去。 “所长,您怎么来了,都快十点了吧。” 侯灵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近前,手忙脚乱地扣着扣子。 “坏你小子好事了,抱歉。” 许舒嗅到侯灵身上的澹澹腥味,他对这种味道记忆犹新。 侯灵尴尬一笑,指着洞开的大门道,“这里不是说话地方,进去说。” 许舒摆手,压低声道,“就几句话,说完就走。站里是不是抓人了,禾国的,女的,惊动鸿胪廷了。” 侯灵低声道,“所长就是所长,这都瞒不过您,是的,姓赵的也是命好,这要命的时候,还真让他办成了。 不过也好,所长您这回有功无过,看他姓赵的怎么说。” “有功无过?” 许舒懵了。 侯灵诧道,“所长,您没收到消息啊。柳站长在总站替你申诉的结果下来了,有那么多人的口供左证,您有功无过。 是姓赵的自己无理取闹。对了,姓赵的已经返回东都邀功去了,您明天大可大大方方去站里,看谁敢废话。” 许舒正犯愁该怎么接近春申站,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恢复了,他心下一松,抽一口烟道,“那女匪可是关在春申站?” 侯灵摇头,“这个还真不知道,不过我感觉站里站外的戒备变得严苛起来,关在站里也说不定。 怎的,可是有什么不妥?” 许舒掐灭烟头,“没什么不妥,就是不想看姓赵的成功,站里现在谁当家?姓夏的?” 侯灵捂嘴笑道,“说来也是个乐子,姓夏的本来舔着脸当这个副站长,昨天不知怎的,大家在底下传的小话,被他听见了,他连夜就离了春申。” “什么小话?” “武当站长。” “武当站长?” “所长,您忘了,那回在您家院里,您那一剑扫出,夏元让连底裤都掉了,急着捂裤裆。这家伙性严而面薄,哪受得了这刺激,直接撂挑子跑路了。” “那现在站里谁负责?” 许舒没想到自己那一剑,还弄出这意外效果。 “名义上蔡理事,实际是郭仲通郭主任。” “谷春呢?” “这家伙现在是总务处处长,他本来和郭仲通关系就好,不管姓赵的当政,还是柳站长回归,这家伙都左右逢源。” 第90章 不杀伯仁 “谷春住哪儿?” “还没来得及分配,他住办公室,这几天,都是他在站里值班,一副公忠体国模样,令人生厌。” “好,我知道了,你快回吧,稍后我和郭主任说说,你也放两天假,定陵派出所那边,你若是有意,可以挂个队长。” 许舒知道侯灵靠近自己为了什么,但他并不反感。 无利不起早,本就是人性。 侯灵喜形于色,敬个礼道,“多谢所长栽培。” 许舒拍拍侯灵肩膀,撞进夜色。 将近十点半的时候,他赶到了春申站。 才走进大厅,便有人高声喊道,“许所长!” 霎时,各层都有人冒出来,趴在走廊,往下打量许舒,招呼声络绎不绝。 许舒团团抱拳行礼回应。 许舒在春申站的形象不差,虽说总是闹出风波,但从不以上欺下。 这次定陵大桉,许舒拯危救亡的表现,春申站上下都看在眼里。 至于赵乾坤瞎指挥,以公谋私,拘禁许舒的举动,更是惹动众怒。 此番,许舒平安返回春申站,自然会引起轰动。 这也就是晚上,留守人员不多,否则动静还得更大。 许舒装模作样地找郭仲通,问了两个人后,确定郭仲通不在,他打个哈欠,冲三楼值班的自称小王的精干青年道,“我今晚就在休息室歇了,明天郭主任一上班,就招呼我一声,有急事。” 小王应下,热情地帮许舒打开休息室,许舒说在桌上趴会儿就好,小王麻利地打开储物柜,搬出折叠床、被褥,不消片刻,便替许舒把床铺好。 许舒真诚道谢,小王满脸胀红,连连摆手,又赶出去打了一壶热水,在桌上放了,这才关灯、出门。 就在小王出门的档口,谷春披着睡衣,在五楼办公室急得团团转。 许舒回来,他当然看见了,他也确信许舒看见了自己。 他闹不明白,许舒这档口非跑回来做什么,难道是听到了风声,要找自己问话。 若真如此,那就可太怕了。 他最怕许舒和自己接触,这样,他脚踏两只船的把戏,就不好玩了。 这个大楼,看着窗明几净,灯火辉煌,谁知道暗地里藏了多少双窥伺的眼睛。 他好容易和许舒达成讲和,又取得了赵乾坤的信任,还和郭仲通修复了关系,眼见得便可在春申站内如鱼得水。 如果,许舒一旦找上门来,被人发现,这一切可就鸡飞蛋打了。 谷春越走越急,靸在脚上的拖鞋甩出去一只,都兀自不觉。 忽地,一道推拉窗户的声音传来,谷春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惊恐无比地盯着窗户。 眼见得窗户一点点被推开,他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那扇窗户是对着户外,这里是五楼,窗外灯火璀璨,他双目瞪如铜铃,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更恐怖的是,窗户被拉开一道窄窄缝隙后,又自动从里面关上。 “你,你到底是谁,这,这里是春申站,要想在此间放肆,你可想清楚了。” 谷春也不是没见过阴魂,更见过辨阴士那些玄乎其玄的本领。 可此刻,这种存在堂而皇之地找上门来,让他不得不心怀惴惴。 “灯闭了,晃得我不舒服。” 伴随着这道古怪的声音,西面床柜一侧,现出个澹澹的黑影,才看清轮廓,谷春立时瞪圆了眼睛,他认出许舒来。 他赶紧合上灯闸,外面灯火余光射入,室内光影虽暗,但景象依旧清晰可见。 随着室内灯光变暗,那道阴魂的形象越发分明起来,不是许舒又是何人? “许,许兄,您,您这是……” 谷春彻底凌乱了,若不是才见过许舒和众人打招呼,他甚至要怀疑许舒是死后残魂来找。 “用了封魂符,来找你问个消息,才掌握阴魂说话法门,不太麻利,你将就着听。” 彼时剑痴用魂体教他剑法,许舒就注意到了剑痴不是用魂念和自己交流,而是模拟的发声。 许舒阴魂足够壮大,已能驱物,远非普通残魂、阴魂可比,《黑山观照经内》也有阴魂震动声波,模拟人声的法门。 许舒早就研究过,但这还是头一次使用,并不太流利。 “这事儿也没那么急,您又何必浪费一张封魂符,何况,阴魂离体,后遗症也不小,何况离体这么远,您能撑住?” 谷春心中的惊涛骇浪一浪接着一浪。 “无妨,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何事?” “许兄,您,您千万别误会,计诱禾国女,绝不是我出的主意。说实话,这次赵乾坤策划很周密,什么都没跟我说,事成之后,我才听说他的计划。” 谷春深恐许舒误会自己又站到他的对立面。 “具体计划是怎样的?” 许舒来找谷春,本意是想问鬼面将军情况的,至于鬼面将军是怎么被抓的,他并不关心。 但谷春反应这么激烈,反倒让他出好奇心来。 谷春道,“我只知道个大概,是赵乾坤封闭了您出狱的消息,对外放出风去,要将你斩杀示众。 最后,引得禾国女来劫狱,终于成功设伏,将禾国女抓获。 可惜的是,传国玺被禾国女藏起来了,没能得获。 否则,赵乾坤此番设局,简直大获全胜。” 许舒呆住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鬼面将军被抓,竟是因为自己。 震撼之余,他又生出羞愧来。 鬼面将军被捕入狱,他虽动恻隐之心,但根本没想过救她。 两相对比,许舒焉能不愧。 “许,许兄,我斗胆问一句,您真的和那禾国女有私……交情?” 谷春话音方落,许舒神色陡变。 谷春连忙摆手,“您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帮您分析。因为如果赵乾坤事先不知道您和禾国女有交情,他也不会用您来设局禾国女。 可赵乾坤是怎么知道,您和禾国女有交情的呢,彼时在定陵,虽然兴周会有人提到过此事。 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赵乾坤便是再突发奇想,也不该如此设局,说不通。 何况,赵乾坤即便听信兴周会的谣言,知道您和禾国女有交情,可抓捕您并将您判死刑的消息,得透到禾国女处,整个布局才能实施。 这就决定了,一定有兴周会的人和赵乾坤媾和,这个人地位还极高,至少能接触到禾国女。 如果是这样,那就能说通了。 此人既能将您被捕的消息透给禾国女,又能跟赵乾坤下保证,保证您和禾国女交情匪浅。 不知如此,恐怕他连禾国女何时来劫狱的消息,都能透给赵乾坤。 如此,守株待兔,赵乾坤的设伏想不成功都难。” 第91章 由你来审 谷春不愧曾和许舒斗得有来有回,一番分析丝丝入扣。 许舒深以为然,“你可知道,最近谁和赵乾坤走得最近?” 谷春摇头,“赵乾坤很谨慎,此番设局禾国女,他谁也不信,连我也是事后才听到风声。 除此外,我什么也知道,我对天发誓,绝不敢虚言骗您。” “言重了,老谷。” “对了,许兄,有一点我没想明白,既然赵乾坤用你设计禾国女,等若是直接证明了你和禾国女有极深私交。在如今的政治空气下,这一点很致命。我想不明白,赵乾坤为什么没用此点,将你拿下。” 许舒怔了怔,“必定是鬼面将军没有承认是为救我而来,没有实证,姓赵的也只能按兵不动。” “许兄还是应该小心再小心。” “知道了,有什么新的消息,将窗户拉开三分之一位置处。” 话音未落,许舒阴魂化作一缕幽影,拉开窗户,悄然遁出。 谷春赶紧来到窗边,端着个空杯子,假装喝茶。 他生恐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丝毫不敢放松。 许舒魂归本体,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竟是自己却连累得鬼面将军遭此牢狱之灾,如果两国外交斡旋不顺畅,鬼面将军必有性命之忧。 许舒心烦意乱,现在即便他想出手劫狱,也没有丝毫成功的可能。 可要他坐视鬼面将军就此殒命,道义那关,他就先过不去。 许舒躺辗转反侧,默念十数遍清心咒,才勉强睡去。 次日一觉醒来,已是上午九点。 他简单洗漱罢,便待离开,郭仲通派人来找。 却是许舒昨夜返回春申站的借口,就是找郭仲通有急事。 郭仲通才来,便得了下面的汇报,先找过来了。 许舒只好面见郭仲通,编不出急事,只能把给侯灵提级别的事儿说了。 郭仲通怔了怔,“别绕了,是为了禾国女而来吧,我也是才听说。不管你和她是否有交情,这个时候,你离得远远的,就对了。” 许舒摆手,“仲通兄误会了。” “误会最好,此敏感时刻,老弟当自警。” “仲通兄事忙,就不叨扰了。” 吱呀一声,厚重的加钢木门才被拽开,一条昂藏身影正立在门外。 “冯先生,少见啊。” 郭仲通含笑招呼。 许舒认出来人,正是和夏元让、谷春,一起到自家小院逼迫自己的那名星辉斗篷客。 彼时,他一道剑气,将此人斗篷扫落,露出真容。 “郭主任,你忙,我是奉命来请许舒的。” 冯先生满面冷峻。 郭仲通拍了拍许舒肩膀道,“这位冯通先生,即便是在东都,也是鼎鼎大名。 现下,赵特使回返东都,独留冯先生在此主持局面,许所长不可怠慢哟。” 许舒笑道,“我一向敬重赵特使,哪里敢怠慢他的属下。冯先生,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提醒一句,许某现在的主业还在定陵派出所,如果是春申站的事,我恐怕爱莫能助。” 冯通冷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走就是。” 许舒道,“抱歉,许某不方便。” “赵特使现在还提督着春申站,他的命令,你敢不听?” “赵特使的命令,我当然听。既是他下令,不知你可有公函,抑或是手书?” 许舒笑眯眯地看着冯通道。 冯通气得浑身发抖。 叮铃铃,叮铃铃,郭仲通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响了。 郭仲通紧走两步,接起电话,里面传来的正是赵特使的声音,“督命许舒按令行事,违令,军法处置。” 郭仲通放下电话,看了看许舒,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许舒早听到电话里的内容,冲郭仲通点点头,伸手拍向冯通肩膀,冯通错步避开,许舒笑道,“冯兄,何必那么紧张,我跟你走就是。” 郭仲通冲许舒使个眼色,示意他千万不要妄为。 许舒点点头,便随冯通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主楼,来到左侧裙楼,入得一楼右侧的一间办公室,郭仲通将门闭上,凝视许舒道,“上次,你偷袭打落我斗篷,改天,咱们找机会再过过手如何?” 许舒含笑道,“不必改天,我瞧着今儿就是良辰吉日,阁下乌云罩顶,必有血光之灾。” 鬼面将军因自己的缘故被擒,许舒无计可施,正憋着一肚子火正没处宣泄。 “但愿你手上的本事有你的嘴巴强硬。” 冯通狞笑一声,“不过,今天不行,我家公子让你去审禾国女,只要他肯说出传国玺的下落,我家公子可保他一条活命。 毕竟,禾国使官都到了。她若冥顽不宁,保管谁也救不了她性命。” “干嘛找我去?” “你和禾国女的关系,还用多言么?” “老冯,你要是这么说,恕我难从命了。” “装上瘾了?你若与禾国女没关系。我家公子是怎么设的局,又是怎么擒获的禾国女?” “这我怎么知道?你问你家公子去啊?许某平生行事光明磊落,老冯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 许舒脑子极为警醒。 赵乾坤让他去审问禾国女,他意外的同时,也极为心动。 他正费尽心机,想知道禾国女关押在何处。 但即便此刻是私下与冯通两人会面,没有第三双耳朵,许舒也死活不承认自己和禾国女有交情。 冯通打个哈哈,“行吧,你愿意揣着明白装湖涂,也全由得你,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想救禾国女性命,须得让她交待传国玺的下落。 除此外,别无他法。” 许舒点燃一支香烟,“别拿话绕我,我作甚要救敌人性命? 你若是想让我去问传国玺下落,许某秉持一颗公心,自会尽力。 至于其他缘由,提也休提。” 冯通冷哼一声,“冥顽不宁,且随我走。” 他引着许舒朝东侧楼梯口走去,沿着楼梯,下到地下一层,来到一片灰扑扑的墙壁边。 冯通轻轻敲击墙体,墙壁左侧裂开一个巴掌大小的缺口,内中有个旋钮状的阀门。 冯通扭动阀门,轰隆一声响,墙体裂开,露出一个向下的步梯来。 许舒早猜到春申站有秘密监狱,却没想到设计得如此精巧隐蔽。 第92章 局 冯通引着许舒一路向下,许舒默默数着阶梯数量。 一直向下一百零八阶后,眼前出现一条长廊。 冯通指着长廊道,“自己过去,天字第一号监房。” 一分钟后,许舒推开了天字第一号监房的厚重石门。 才一定睛,许舒只觉心脏上挨了一记重锤。 只见一个窈窕秀丽的身影,披散着头发,满身血污地困坐在一张刑椅上,刑椅下方淤积了大滩的血液。 虽身陷刑椅,血污沾身,仍难掩秀色,不是鬼面将军又是何人? “是觉得人眼熟,还是椅子眼熟?” 许舒转过头去,见冯通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 许舒压住心中悸动,冷声道,“不是说我单独审问么?怎的,你要与我同审?” 冯通摆手,“别多心,为了方便你审问,我家公子特别交待,里面的一切监控措施,全部拆除。 只要你能问出传国玺下落,伱便是带着禾国女双宿双飞,也没人来问。” “老冯,老这样,可就没劲透了。” 许舒抽出一支烟叼上。 冯通哈哈一笑,绕到他身前,先跨进监狱,瞪着禾国女道,“禾国女,休要不识好歹,许舒我们已经放了,你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现在人也给你带来了,放你们单聊,只要聊出真东西,保管你们都有好下场。” 冯通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从墙壁四角,抠下几枚乌亮的珠子。 许舒才在总宗门联合会的拍卖会上开过眼界,知道这些乌黑发亮的珠子便是能记录声音和影像的影音珠,价值不菲。 冯通取完珠子,转身离开。 许舒将沉重石门闭合,仔细观察四面墙壁,确信再无影音珠后,取出禁制八角塔,扭动旋钮,一道蒙光一闪即过,八角塔禁制开启。 许舒几度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正纠结着,鬼面将军先开口了,“你不该来的,我非为救你而致此下场,你不必多虑。” 鬼面将军落得如此下场,依旧不改从容。 可鬼面将军越是如此,许舒心中越是难以释怀。 “我传你的纯阳御宫真法,你可有继续……咳咳……修炼?” 鬼面将军才说上两句,便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日修夜练,不敢稍有懈怠。” 话音方落,许舒取出壮元丹、圣手丹各一粒。 鬼面将军缓缓摇头,“别犯傻了,我身体已残,这些丹药无用不说,一旦服药,瞒不过旁人眼目,徒拖你下水罢了。” 许舒听得一呆,他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鬼面将军还在替他着想。 “你且用药,其余都是旁枝末节,无须理会,我自有办法。” 许舒将两枚丹药,送到鬼面将军嘴边。 他嘴上说的痛快,实则除了硬抗,哪有什么办法。 鬼面将军摇头,“何必意气用事,他们让你来,是问传国玺下落吧。此物,我早已着人送回大禾,你让赵乾坤就不必再惦记了。 赵乾坤失传国玺,禾国中枢必清算赵家,你只需镇之以静,自有好结果。 好了,我累了,你且回。” 许舒深吸一口气道,“禾国使官已至,两国斡旋已经展开,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便能出去。 你有何话要我带给你国使官,我一定办到。” 为怕鬼面将军多虑,他又强调一句,“这对我来说,并非难事。” 鬼面将军眼皮轻颤,低声吟道,“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唯我义尽,所以仁至,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许舒心中一痛,连退数步。 鬼面将军所念句子,竟是他在定陵中,伪装慷慨悲歌之士时,所说的话。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从一个禾国人口中再听此话时,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强烈的震撼。 许舒心乱如麻,银牙暗咬,“他娘的,左右老子是穿越客,什么狗屁民族大义,与老子何干。前,老子大沉大禾号,重创禾国海军,为鸿胪廷签订平等条约,立下基石之功。后,老子忽悠艾斯天族,将冥怪大军的攻势全导向禾国,此乃救护万民之功。 前后合算,老子的功劳,就是屠城十座,也足够抵偿,何况救一个禾国女。” 心理建设完成,许舒调头就走,临及出门,他掌心放出丹息,摄走禁制八角塔,转身冲鬼面将军道,“你且安心再待上两日,必有转机。” 话音未落,他打开门栓。 石门才开启仅容一身的口子时,许舒一只脚跨了出去,而他的第二只脚足足等了三息,也不曾迈出。 忽地,许舒将左脚收回,转身怔怔盯着鬼面将军,用禾语道,“道玄三经走阴阳,龙肝虎肺豹心肠,三焦齐鸣凤目壮,丹出元宫射魂芒。敢问前辈,何解?” 鬼面将军用禾语道,“我修《纯阳御宫真法》有限,此非我所能知,还需你自己用功。” 许舒冷笑道,“我念的是《黑山观照经》中的内容。” 座椅上的鬼面将军忽地攥紧了拳头,只数个呼吸,外面便传来急匆的脚步声。 急如密雨的脚步声,让许舒明白,自己赌对了。 几乎一瞬间,许舒便想明白了全部的设局。 什么鬼面将军遭擒,又是大战,又是登报纸,甚至还假作禾国使官招摇过市。 这一切的一切,无非专为演给自己看的。 手笔是大手笔,堪称处心积虑。 即便当时,赵乾坤并不知道自己躲在何处,只要报纸上一登,还怕自己不知道么? 而到这一步还不够,赵乾坤即便知道自己和鬼面将军有交情,也必定不确信,自己会在那等条件下冒险去救显鬼面将军。 所以,就还需要一个步骤。 那便是赵乾坤故意放任柳长川为自己伸冤成功,让自己从容回返春申站。 只要自己返回春申站,就一定会收到赵乾坤故意放出的小道消息:鬼面将军遭擒,竟是鬼面将军误以为许舒被定死罪,拼命来救。 这一把火一加,只要不是铁石心肠,就一定会动容。 事实上,赵乾坤如此设局,每一步都算计到了恰到好处。 许舒的心路历程,简直就是按照赵乾坤规划好的步骤在行进。 (本章完) 第93章 奉陪到底 彼时,许舒被黄仲勉从监牢带出,就想等赵乾坤离开春申后,他再行回转春申。 可赵乾坤生生地伪造了新闻,登了报纸,还不惜让人假扮禾国使官招摇过市,扩大舆论影响。 如此,他许某人即便就是窝得再深,也必定会得知晓禾国女被抓的消息。 而为了方便他回返春申,赵乾坤放任柳长川为他许某人申诉成功。 一个有功无过的结论,足够让他许某人从容返回春申。 至此,只是第一步。 赵乾坤分明是预料到他许某人没有充足的理由去救禾国女,就故意在禾国女被擒的事儿上做文章,弄出一个禾国女是为了救他许某人而被抓。 如此,即便许舒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容了。 事实上,一开始,许舒得知禾国女被抓,也仅仅是惋惜。 当听谷春说了禾国女是为了救他才被抓,许舒才瞬间破防。 不得不说,赵乾坤这一步算计,洞彻人心。 更妙的是,赵乾坤并没有刻意让谷春将消息泄露给许舒,而是采取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消息自然外泄。 所以,连谷春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传播假消息,许舒再有通天本领,也识不破谷春的假消息。 至此,赵乾坤的设局,才算闭环。 而禾国女的扮演者演技也是无敌,《纯阳御宫真法》的细节,禾国女宠辱不惊的清冷范儿,也拿捏得极为到位。 许舒完全没有识破。 直到最后回眸的一刹那,许舒通过刑椅终于发现一丝端倪。 这把刑椅,他才坐过。 冰铁打造的刑椅,内含阴寒邪毒,一旦坐上去,寒毒顺着筋络涌入,极为霸烈,只能靠闭锁穴窍,和体内的炙热血脉来和寒毒抗争。 受刑之人的气血也是霸烈,刑椅寒毒冲击得就越是激烈。 许舒记得自己当初坐这把刑椅时,刑椅几度色变,呈现出暗黑色。 而此刻,这把刑椅呈现的是淡紫色。 按照颜色变化,区分强弱,呈现淡紫色时,受刑之人的气血无疑更为炙热霸烈。 按常理来推,鬼面将军阶序更高,气血炙热霸烈自然远胜许舒。 刑椅上呈现淡紫色,是没有问题的。 可许舒临及关门的最后一瞥,却惊讶地发现这淡淡的紫色图文,在多处呈现出相同的纹路走势。 刑椅上的颜色,纹路,反应的完全是受刑者气血对抗邪毒的澎湃如涌的血脉状态。 呈现在刑椅上的,一定是混乱,澎湃,纷乱如麻的形态,怎么可能有许多纹路相同的走势。 此念一起,他立时开动观察者异能。 霎时间,假鬼面将军的真面目,再无可遁形。 便连许舒也不得不赞叹,这人扮得是极像,形体,姿态,气质,说话的频率,无一不佳。 甚至有人出谋划策,告知了《纯阳御宫真法》等细节,一切都糅合得足以以假乱真。 所以,许舒根本就没意识到这是个局。 当此之时,他心神激荡,更不可能想到用观察家异能,去窥辨鬼面将军,这才入彀。 此刻,从刑椅上才窥出一丝破绽,观察家异能一发动,再精妙的伪装也无所遁形。 毕竟,扮演者的实力,远远达不到鬼面将军的层次。 以弱扮强,就是最大的破绽。 许舒这一系列的心理变化,只在电光石火间完成。 脚步声传来之前,假鬼面将军手中有个按压的动作,许舒知道那是个预警装置。 他并不关心这个,他关心的是赵乾坤辛辛苦苦布这个局,到底是为什么? 答案瞬间呼之欲出,要拿到他和鬼面将军有勾结的实证。 影音珠! 许舒暗呼一声,鱼肠剑出,剑意催发,剑气喷洒,瞬间席卷全场。 赶过来的冯通,还在三十米外,便见整个监牢内,许舒催发的昂扬剑气,宛若孔雀开屏,爆射斗室。 四面墙壁如炒豆一般,密密麻麻爆开。 许舒犹不放心,剑气摧毁刑椅镣铐,一招玉指拂穴,制住假鬼面将军,一把将他拎起,瞬间全身上下摸个遍,得到一堆零碎,尽数收入绿戒中。 随即,他头也不回地将假鬼面将军朝冯通砸去。 大手一挥,便从刑椅靠背处,摘下一枚影音珠来。 冯通目眦欲裂,“混账!” 许舒冷哼一声,大手一握,影音珠瞬间在他掌中碎裂成渣。 “老冯,怎么回事,连真的假的,都分不清。禾国女我可打过交道,哪怕只剩半个身子,也比眼前这位厉害,弄出个西贝货,这是要蒙骗中枢啊!” 许舒高声笑道,阔步前行。 冯通横身来挡,便见许舒掌中鱼肠剑,已开始喷吐剑芒。 他闷哼一声,侧身退开,许舒阔步从他身边走过,看也不看他一眼。 五分钟后,许舒开启密室大门,返回大厅,脚步还未站稳,便见数道人影如风似火一般,狂卷而来。 “赵特使,还有老几位,幸会幸会!” 许舒远远拱手,高声招呼。 鬼面将军被有真的被擒,许舒悬在心头的大石落地,只觉天高海阔。 转念暗想,他自己都不信鬼面将军会拼死去救自己,偏偏当时却没想这点,还是自我感觉太良好啊。 反正,这一刻许舒心情罕见地不错。 “抓起来!” 赵乾坤低喝一声,他身边的三位星辉斗篷客同时跨步上前。 便听一声轻吟,鱼肠剑掠空袭来,横在许舒身前。 “又一件血器!” 赵乾坤霍地变色,他知许舒有一件叫什么撼龙棍的血器。 根本没想到,他还有一件长剑类血器,联想到许舒的剑意,赵乾坤顿觉动手未必是上策。 许舒寒声道,“要打咱们去外面打,这大楼修建不已,一砖一石俱是民脂民膏,你们这些外来户不心疼,许某还心疼呢。” 赵乾坤寒声道,“你当真要以下犯上?” “赵特使,扯远了,不是你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对许某人动手么?” 许舒反手一晃,一枚探骊珠正立在掌心,“赵特使,这玩意儿和影音珠功用差不多,您说话还是小心些,反正伱打算怎么作,许某一定奉陪到底。” (本章完) 第94章 再上一回当 “小许,休得放肆,还不收手!” 郭仲通疾步冲来,高声喊道。 许舒朗声道,“郭主任,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吃的是官家饭,自然知晓令行禁止的道理,但更知道,不教而诛,诛而不受。 今赵特使要拿我,却不知许某犯得那条律法,只要赵特使说明白了。 许舒必定束手就擒,否则,许某便是打上东都,拼死敲一回那登闻鼓。 好叫天下人知晓,我这个护国勋章获得者受了怎样的天下奇冤。” 赵乾坤眉心骤紧,三名星辉斗篷客会意,气机再盛。 时至此刻,赵乾坤对许舒再没有丁点的小视,他认认真真阅读多遍许舒的资料,再联系到许舒在定陵所作所为,他为自己曾经过分轻视许舒,而深深懊悔。 共和国勋章啊,这是什么样的荣誉,该是何等样的人,能获得这样的荣耀。 轻视这样的存在,当有此败! 正因为知道共和国勋章的分量,知道许舒的为人,赵乾坤才深信许舒不是在放狠话,更知道许舒一旦这样做了,其后果,不是他赵乾坤能承受的。 他宁愿舍得一身剐,也要先解决掉许舒再说。 “行了啊,小许,别没个轻重。 站长来电话了,让你无条件配合赵特使行动,这不只是站长的意思,还是总站的意思。” 郭仲通此话一出,宛若给行将爆炸的全场气氛,浇了一盆透心凉的冰水。 赵乾坤脸上欢喜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一切尽在掌握的倨傲公子模样。 许舒则一脸茫然不解地瞪着郭仲通。 郭仲通冲赵乾坤拱个手,“赵特使,容我片刻。” 说着,他一把将许舒拉到三丈外的西墙角根处。 许舒果断地取出禁制八角塔,开启禁制,横眉立目喊道,“仲通兄,是你在开玩笑,还是站长疯了,让我无条件配合赵乾坤? 您没瞧出来,姓赵的想要我的小命? 是不是姓赵的准备挥刀,我还得问姓赵的我是露左边脖子还是右边脖子,他更方便?” 郭仲通低声道,“伱也别嚷嚷,站长已经为你请下二等功了,这个实惠可是实打实的。 按规定,立下二等功以上的,职级都可以再上拔一级。 你小子上次提拔才多久,这马上又能再进一级,得羡煞多少人。 就冲这样,柳站的话,你能不听?” “头上全是赵乾坤这种货色,做多大官都不爽利。 仲通兄,你知不知道那个禾国女被擒是假的? 姓赵的布此局,完全是处心积虑要针对我,拿我和禾国女私通的铁证。 你说姓赵的已经干到这份上了,你还要我配合,说破大天去也不行。” 虽说许舒庆幸禾国女没有身陷囹圄,但被赵乾坤算计的怒火,一点点正在疯狂滋长。 郭仲通直视许舒的眼睛道,“大秦有位姓舒的先哲说过,不要让世界左右你的情绪,也不要让情绪左右你的理性。 敌人越疯狂,不是更证明敌人快要走投无路了么? 以你的能耐,你还担心姓赵的玩出什么别出心裁的花活么?” 许舒微微一笑,“仲通兄灌鸡汤的本领,越来越炉火纯青,小弟服了。” 郭仲通虽第一次听灌鸡汤的说法,但代入语境,极好理解,不禁哑然失笑。 他拍拍许舒肩膀,“你且稳坐钓鱼台便是,只要你在春申站,就不怕姓赵的能玩出天去。 你在定陵的表现,弟兄们都记在心里,现在报纸上炒得最火的句子,就是你小子那句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春申许舒的大名,今非昔比矣。” “得,我再上一回当便是。” 许舒收了禁制八角笼,弹出一根香烟叼上。 香烟袅袅浮上天花板的时候,郭仲通已经完成了和赵乾坤的交涉。 一根烟没抽完,许舒被关进了一间密室,按赵乾坤的说法,他不是被监禁,而是在配合他赵特使完成一项重要任务。 许舒第一次听把人下狱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反正他全然想开了,由得赵乾坤折腾。 闲来无事,他取出了那块四方剑玉珏,和一本小册子,随即,他开启了禁制八角塔。 许舒仔细阅读了册子上的内容,基本都关于怎么使用这块玉珏的。 上面说得颇为繁复,毕竟,意念不足够强,是不足以开启玉珏的。 因为这是一份功法玉珏。众所周知,功法只需用文字记录在书本上即可,既用玉珏储存,显然这是一份意念记载的功法。 相比普通的文字传功,意念传功的效率百倍有余。 因为里面沉浸的是传功者对功法最纯粹的理解,动态的意念,非是静态的文字可比。 尤其是修出了意境的传功者,他传功的意念往往还凝结着强烈的意境。 这远不是普通书本上的功法,能够取代的。 正因如此,这枚四方剑玉珏才能拍出那样的高价。 否则,若是记录在书本上的功法,一来,功效有限,二来可以无限复制,哪里能售得如此高价。 此外,开启功法玉珏,存在相当的门槛,需要玉珏持有人,有强大的意念。 许舒对武学的钻研,向来奉行的准则便是,要么不干,要干就干到最好。 所以,他干脆就不动用什么意念,只皆阴魂出窍,分出一缕分魂驰入功法玉珏中。 轰的一下,许舒仿佛撞进了大型全息游戏现场。 入目的是一片巍巍高山,遥接苍天,下抵滚滚波涛,红日如球,映照万千,狂风漫卷,山摇树卷,绿浪涛涛。 许舒正看得心摇神驰,忽地巍巍高山剧烈摇撼起来,霎时间,整个全息世界都在崩塌。 巍巍高山之意,这,这是山之意境! 许舒震惊不已,他第一次见识到在意念中显化的意境,实在了不得。 嗖地一下,眼前世界破碎,忽地数柄的遮天蔽日的巍巍巨剑,迎着他的头颅斩来。 他避无可避,正惶恐不已,巨剑已斩中他阴魂小人的头颅。 嗖地一下,巨剑竟直接射进他的灵台中来。 哗的一下,他灵台中横亘着无数楼寒彻的剑意,仿佛孤寂无数岁月的剑客,见到了对手,轰地一下,仿佛火箭群升空,全冲动了。 (本章完) 第95章 剑近浑圆自通神 许舒惊惧不已,赶紧沉凝意念,安抚住狂暴的火箭群,任由射入的四道巨剑,不停旋舞。 十余息后,旋舞的数道巨剑纷纷崩碎,化作一个面容清癯的长者形象。 长者傲立当空,朗声诵念剑诀,开讲要义。 许舒用心记录着这一切,他发动观察家异能,学习进度极快。 长者只讲述一遍,他便尽数理解。 随即,他便在用意念驱动一道剑意,凌空斩向长者。 长者长啸一声,化作一柄长剑迎着许舒催动的剑意斩来。 两道长剑翻翻滚滚,不知斩落几千几万下,轰地一下,长者化作的长剑崩碎在许舒的灵台之中。 几乎同时,玉珏原地碎开,许舒的一缕残魂遁出,归于阴魂本体。 紧接着,他的阴魂本体,也重新遁回肉身。 许舒一抬表,怔在了原地,时间竟才过去五分钟。 功法玉珏,当真如此神妙么? 许舒迷惑不解。 他根本没意识到,更神妙的是他的阴魂,是他学士途径的超凡异能,是他灵台中的剑意。 否则,换其他体士,能用意念打开玉珏,已是极为勉强了。 反观许舒,他直接分魂进了玉珏,将玉珏中的意念,直接纳入灵台中来。 此外,即便是意念传授,效率百倍于书本文字,但有几人能过目不忘,一遍即解? 最重要的还是,楼寒彻留在他灵台中的剑意。 换做旁人,想用意念幻化长剑,和玉珏中意念显化长剑对炼,根本做不到,。 玉珏中的意念,融入了山之意境,普通意念显化的长剑,根本就没有和山之意境显化长剑对战的资格,一战即溃。 许舒不知这其中因果,只觉功法玉珏实在神妙,暗暗打定主意,今后要多加留意此类存在。 他收了功法玉珏残渣,起身走到门边,用力拍打着石门。 数息后,便有人赶来,许舒朗声道,「给我找这些书来:《高等几何初探》、《圆周率起源》、《空间解析几何》、《射影几何学》……」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能力的学科,简直事半功倍。 就在许舒忙着修炼四方剑的档口,一场热闹正在西郊的姜家别业上演。 姜家是春申大户,历代商贾,交游广阔。 赵乾坤来春申的消息才透出来,姜家就抓住机会贴了过去,主动献出这座聚齐了小桥流水、舞榭歌台的别业,给赵乾坤歇脚。 赵乾坤住了两晚,觉得不错,就搬了过来。 设局许舒,假装返回东都的那两天,赵乾坤就宿在此处。 这回,重新将许舒关入密室后,赵乾坤第一时间就返回了姜家别业。 那边的保密电话早就架设完毕,他才归来,家臣赵连便禀报说,有家主的电话,让他回来后第一时间回电话。 赵乾坤二话不说,直奔卧房,门才打开,便吃了一惊,靠西窗的大红牛皮沙发上,正安坐着一个斗篷客。 赵乾坤冷哼一声,并不理会斗篷客,径直走到右侧的书桌边,抓起电话拨了个号。 电话很快接通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三天之期将到,你这边还没有结果。 传国玺丢失,家族迫不得已,在你身上不断加注,现在已势成骑虎。 你要收监许舒,家族便收监许舒,他可是近卫军的功臣,超凡总站也挂了号的。 家族付出的资源之多,不是你能想象的。 如果你还不能拿出结果,你和家族的后果,都不会太好。 希望你好自为之。」 全程没让赵乾坤说一句话,那边便挂断了电话。 赵乾坤紧紧握住电话筒,久久不能释怀。 沙发上的斗篷客不耐烦了,掀开斗篷,露出一张马脸,不是林啸山又是何人。 「赵老弟,你家长辈又施压了吧,他们是真没耐心啊,办大事急不……」 林啸山还在长篇大论,赵乾坤终于绷不住了,厉喝一声,「叨逼叨,叨逼叨,没个完了,老子悔不该听你一通狗屁瞎说。 什么禾国女已被你擒获,什么妙极无双,许舒必然入彀。 今日又让老子收监许舒,让我家不停加注,老子若没个好结果。 姓林的,你踏马也休想有好果子……」 赵乾坤怒不可遏,一通怒骂,滔滔不绝。 他实在是太恼火了。 本来,来春申出任务,是他借族中之势,抢来的肥差。 本以为是手拿把攥的建功立业,没想到最后弄出了泼天大祸。 传国玺丢了,这是多大的罪过。 他正走投无路时,林啸山找上门来,开口就说他已擒获了禾国女。 赵乾坤仿佛久溺之人,一听这话,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双方一通媾和,赵乾坤才弄明白林啸山所谓的已经擒获禾国女,乃是想利用禾国女作饵,诱捕许舒。 在林啸山的巧舌如黄下,赵乾坤多番取证,确信许舒和禾国女的确不清不楚,这才同意设局。 第96章 誓不为人 本来一切都进展得顺风顺水,赵乾坤甚至不惜代价请来了名伶出身的超凡者花双影。 而林啸山也提供了不少许舒和禾国女交往的细节,外加禾国女言行举行的影像资料,供花双影学习。 一番辛苦没有白费,当花双影扮上后,便连林啸山也分不出真假。 满以为如此辛苦布局,必定万无一失,岂料,还是被许舒识破了。 赵乾坤是彻底麻了,当时就给林啸山去电,一通大骂。 林啸山却宠辱不惊,言辞恳切地要求赵乾坤一定要竭尽所能,继续禁锢许舒,并言明这是最后的机会。 赵乾坤恨毒了林啸山,本不愿和他继续牵扯。 可这要命关头,他心智已乱,只能寄望于林啸山,无奈,只好继续一条道走到黑。 此刻,接完家主电话,赵乾坤又急又怒,一腔邪火喷向林啸山这位始作俑者。 林啸山八风不动,淡然望着窗外,但见明月泄入别业,半院月光半月清风,花林轻摇,枝影鲜活。 蓦地,林啸山忽然想起了林停墨,想起他当年教小时候的林停墨读《桂窗丛谈》里的句子,忍不住轻声诵道,“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而今,明月依旧,花影依然,停墨何在? 一念及此,林啸山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握紧拳头,泛红的眼目只余杀气。 他这一番明显的情绪变化,让赵乾坤看得一呆,连激昂的情绪都安定了。 “乾坤兄,还是那句话,许舒给我,传国玺还你。” 林啸山搓一把脸,气势又是一变,恢复江湖大豪气派。 赵乾坤指着西侧的茶桌,林啸山落座后,他也走了过去,“废话就别说了,我依你所言,毫无缘由地再度禁锢了许舒。 你要他性命,我可以随时给伱,但我要的传国玺,到底在何处?” “自然是在禾国女手中?” “那禾国女何在?” “尚在兴周会的一处据点。” “姓林的,我没工夫跟你逗闷子。” “我也是。不过有许舒在手,还怕没有禾国女?” “你到底什么意思?” “乾坤兄,照葫芦画瓢的事儿,何必多问。” “你,你意思是说,把许舒被擒的事儿,当真告诉禾国女,诱惑她来救许舒?” 赵乾坤惊得站起身来,原地踱步。 林啸山摆摆手,“应该是,告诉禾国女,你乾坤兄为设局许舒,故意说禾国女为救许舒被抓,尔后让许舒去审讯禾国女,许舒漏了马脚,结果被抓。 定了个勾结禾人,盗窃传国玺,立即问斩,斩期,明日午时,地点,系坊菜市口。” 赵乾坤瞪眼道,“两个人,一般计,故技重施,技穷矣,有意思么?” “有用就好。” 赵乾坤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赵乾坤冷笑,“有用?你觉得禾国女会中计?姓许的中计,那是因为他色令智昏,以为禾国女那样的倾国倾城的玉人,为他舍身,他自然要奋不顾身,倾情以报。 禾国女图什么? 她那样的玉人,想找男人,什么样的王侯将相找不到,要找一个小吏? 你不会以为,她会喜欢姓许的吧?” 赵乾坤至今无法忘怀鬼面将军倾国倾城的容颜,卓然天成的高贵气质。 当听林啸山说许舒与禾国女不清不楚,尤其是许舒为禾国女拔除淫毒,禾国女救许舒性命,两人必有私情,可以因此设局。 赵乾坤也只是认为,必是许舒单方面色令智昏,根本不认为禾国女会看得上许舒。 由是,他同意林啸山用囚禁禾国女来计诱许舒,但无法理解,此刻林啸山竟奢望用囚禁许舒来计诱禾国女。 林啸山沉声道,“正常情况下,禾国女未必肯来,但只要他听说,许舒是为救她,才陷入死局,禾国女必来。 乾坤兄先别忙着否定,且听我言。 不知乾坤兄是否听过京都四大家族?” 赵乾坤冷声道,“丰田、山本、佐藤、井上,此四大家族,雄踞禾国多年,互为犄角,把持大半禾国朝堂,怎的,这禾国女出身四大家族?” 林啸山点头道,“禾国女出身山本家,真正的名门贵女。禾国贵族女子传统而深情。 许舒给禾国女解情毒时,那种画面,不堪言说。 要解情毒,必泄元阴。 你说禾国女都当着许舒的面,泄了元阴,与合体之缘,有何分别?” “行了,别说了!” 赵乾坤不想听了,他甚至不敢想那幅画面,如此倾国倾城的玉人,怎的,怎的就便宜了那该死的春申小吏。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流行以来,春申许舒的大名,越来越广为人知。 与此同时,这个故事背后的反面人物的名头,自然也越来越响。 而这个反面人物不是别人,正是他堂堂赵公子。 赵乾坤每每念及“春申许舒”,都会痛骂上一句“春申小吏”,鄙薄之。 “窈窕淑女,便宜了恶狗。” 林啸山同样心情不畅,他为一亲禾国女方泽,不知下了多少工夫,结果,便宜了许舒,他窝火不已 赵乾坤冷声道,“即便如此,也不足以证明,禾国女有心许舒。” 林啸山冷哼道,“那等几乎合体之缘,不管在大周还是禾国,都是关乎名节的天大事体。 按禾国贵女的传统,禾国女要挽回名节,要么杀掉许舒,要么剃度出家,要么将身嫁与。 除此,再无他法。 当彼之时,差之毫厘,我便能灭了许舒,是禾国女横在我身前,硬生生放走了许舒。 这足以说明,禾国女心中非但不恨许舒,还生出了男女情愫。 现如今,再告诉禾国女,许舒为了救她,而身陷囹圄,斩首在即,你说禾国女来是不来?” 赵乾坤听得呆住了。 林啸山接道,“一旦禾国女来救,她和许舒勾结之事,再无回旋余地。 许舒必然获罪,到时,许舒生死,自然由你乾坤兄拿捏。 到时候,若是行刑许贼,必须由我亲自动手,不让此贼后悔爬出娘肠子,我林啸山誓不为人。” (本章完) 第97章 未来神后 “等等。” 赵乾坤顿住脚,“林兄说得热闹,弄得我都快以为许舒成了砧板上鱼肉。 说来说去,抓许舒,乃至抓禾国女,对解我现在的燃眉之急,没有根本上的意义,我要的是什么? 是传国玺! 禾国女又不是傻子,即便她真的来救许舒,焉能不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举动,她会随身携带传国玺? 不得传国玺,一切行动,对赵某毫无意义。” 林啸山哈哈一笑,“乾坤兄所言极是,不过,林某人既然许诺过,必定让传国玺完璧而归,就自然会兑现承诺。 乾坤兄说的不错,禾国女定然会在行动之前,想办法将传国玺藏起来,或者是将传国玺投递回禾国。 但我得说一句,只要拿住禾国女,就必然会得传国玺。” 赵乾坤瞪圆了眼睛,“这是何故?” 林啸山指了指茶杯,赵乾坤压住性子,给林啸山分一杯水,林啸山道,“据我调查得知,禾国女还有一重身份,是元璧秀女。 四大家族的女人,一旦成为秀女,必定会立为皇妃。 大光明皇帝御极多年无所出,皇庭早把主意打到了超凡女修身上。 禾国女的超凡阶序如此之高,必定是因为她秀女的身份,从而得到大禾皇庭的全力扶持。 这样一个未来的皇妃,如果身陷大周官方的囹圄。那时候,只怕真正的禾国使团就要造访了。 为国体计,为大光明皇帝未来的子嗣计,一个传国玺又算得了什么。 便是开出别的再苛刻的条件,禾国方面也只能应下。 到时候,乾坤兄恐怕不止是功过相抵,非得立下盖世奇功不可。” 林啸山一番言语,直听得赵乾坤面红耳赤,肝胆俱热,恨不能仰天长啸,一吐块垒才好。 ………… 沧江浩浩向东,流无日夜。 傍晚时分,落霞卷袭着几只白鹤,东风乍起,鼓浪生波。 一处灌口的细白沙滩边,一个身姿窈窕的绝美女子,正用江水浣洗着如瀑墨发。 她双掌汲水,水流如活物一般卷起,精准地射向墨发,一遍又一遍地冲洗后,墨发冒出蒸腾烟气,顷刻尽干。 她将长发挽起,在脑后一盘,取一个碧绿玉簪稳稳簪住。 一只钓鱼鸟扑簌一下,扎进水面,嗖地一下,展翅飞起,尖细的长嘴正紧紧夹着一个白翘嘴,掠向远方。 她的视线顺着钓鱼鸟飞走的方向,稍稍延伸,便将万里沧江,被半天红霞、一轮斜日,染成赤金。 本来浣洗完毕,便准备离开的她,忽然被这画出来一般的美景吸引,取出一个扁体酒壶,扭开盖子,美景佐酒,小口抿了起来。 酒入豪肠,胸胆开张,兴致渐起,她蓦地想起曾经读过的一本大周残典上的一个句子,低声吟道,“万里沧江生白发,几人灯火坐黄昏?” 她反复吟诵,不觉渐痴。 一壶酒饮完,犹不尽兴,意念转入储物戒,戒中存酒已空,探手入腰囊,也无存货,忽地触到一物,柔绵绵的,她心中一惊,将拿物拽出,却是一团卫生纸。 刷地一下,她霞飞双颊,如扔烫手山芋一般,将纸团抛飞。 眼见纸团便要坠入江中,她反掌扫出气旋,纸团倒飞而回,落回掌中。 她怔怔盯着纸团,脑海中跳出一个面目瘦硬,嘴角总是勾起浅笑的青年男子形象。 这青年男子的形象不停变换,时而狡黠无赖,时而坚毅果敢,时而慷慨壮烈。 “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唯我义尽,所以仁至。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她脑海中不禁要响起那人的慷慨陈词,俊眉低敛,黯然失笑,“纸团痴汉!” 浅笑才爬上眉梢,顿时消散,俊眉竖起,一张鬼脸面具已覆上面来。 鬼面将军长身而起,罩上黑沉沉地斗篷,望向东南方向。 不多时,三道身影缓缓从东南方行来。 居中的正是农劲松,兴周会在此间的负责人。 落在农劲松身后两步远的两人,左侧也是个斗篷客,身量不高,右侧是团黑雾,看轮廓有人被笼罩其中。 “农先生,这是何意?” 鬼面将军变换嗓音喝道。 她留在兴周会没走,便是想用那枚传国玺,换取兴周会对禾国的全力驰援。 禾国那边,为抵御冥怪大军侵袭,已经到了最紧急的关头。 奈何,数次谈判,兴周会这边始终不肯吐口。 农劲松笑道,“山本君,贵国来人了,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我是来接收传国玺的。” 鬼面将军如电双目射向农劲松背后的斗篷客,斗篷客扯下斗篷,露出一张英俊的少年人面孔。 若是许舒在此,当能一眼认出,此君正是当初在金银岛上的主要对手之一隗明堂的小公子丰田佑。 “丰田君此来何为?” 鬼面将军冷声道。 “一为全将军功业,二为全将军令名。” 丰田佑拱手一礼,沉声喝道。 “丰田君何出此言?” “将军以一己之力,溃龙脉,夺国玺,功高九霄,隗明堂上下无不为将军贺。 此番谈判,丰田佑已代表隗明堂和兴周会达成合议,还请将军先将国玺交出。” “丰田君还是一次把话说完,不知何为全我令名?” 鬼面将军冷声说道,她已然猜到丰田佑在阴阳什么。 丰田佑拱手道,“将军乃我京都四姓最高贵娇艳之花,不止承载着山本家复兴的野望,也承载着我京都四姓的荣光。 还望将军以大局为重,收绮念以正己身,斩奸邪已明视听。 消息传回京都,四姓家主皆忧心忡忡,将军为元璧秀女,明日皇妃,未来神后之位,唾手可得,不可自误。” 鬼面将军冷哼道,“什么消息传回了京都?此乃兴周会竖子见谈判不成,故意攀诬于我,搞的盘外招数罢了。 四姓家主难道连此点诡计,也看不明白?” 丰田佑直视鬼面将军道,“既如此,敢问将军既已功臣,缘何迟迟不愿归国。 与兴周会谈判之事,说到底只是细枝末节,用不着将军劳废心力。 显然,将军醉心谈判是假,等某人平安无恙的消息是真。 后面的话,将军当真还要我说下去么? 京都四姓的荣光,在将军眼里到底算什么? 金银岛一战,那狗贼几乎倾覆半个隗明堂,前仇旧恨,将军都忘却了么?” 丰田佑满面青筋狰狞,宛若野兽低吼。 (本章完) 第98章 明日斩首 鬼面将军猜得不错,让隗明堂换人来谈,正是农劲松的手笔。 和鬼面将军的合议,迟迟不能达成,农劲松便开始用盘外招。 他用的是阳谋。 兴周会已调查清楚鬼面将军的身份,他很清楚只要把鬼面将军和许舒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往隗明堂那边一报,合议就不可能不成。 果然,隗明堂方面派来的使者丰田佑只额外加了一个条件,便按照兴周会方面提出的条件,达成了合议。 这额外的条件不是别的,正是要求兴周会方面决不能放任任何关于许舒和鬼面将军有私的谣言传播。 隗明堂方面,之所以如此郑重其事: 一则,农劲松传给隗明堂的,不仅有故事情节,还有鬼面将军拦阻林啸山,放任许舒遁走的影像资料。 二则,鬼面将军是元璧秀女,未来的皇妃,一旦放任这样的消息流传天下,京都四姓和隗明堂,都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此番,丰田佑盛怒,除了因为鬼面将军弄出绯闻,让他们京都四姓面上无光外,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鬼面将军的绯闻对象竟是那可恶的七星嫖客。 金银岛之行,隗明堂本可以大获全胜。 结果因为七星嫖客,派往的人员折算大半不说,既定目标完全没有达成。 更无语的,是他堂堂小公子丰田佑竟被七星嫖客挟持,弄得重伤不说,还被抢走护体玉珏。 这简直成了小公子生平未有的奇耻大辱。 可以说,隗明堂和七星嫖客之间,绝对是血海深仇。 而鬼面将军竟和七星嫖客传出绯闻,这是丰田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若放在平时,丰田佑敢如此咆哮,鬼面将军一定给他终身难忘的教训。 可此刻,面对丰田佑质问她事成之后,为何不肯立即返回大禾,非要留在大周谈判,必是为等许舒平安无恙的消息。 鬼面将军心虚了! 因为丰田佑戳中了她的心思。 她的确是在等许舒平安的消息。 不过,她自认为全然是因为道义。 她始终记得,在那绝壁高台之上,许舒是如何救治重伤濒死的自己,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传国玺。 如此恩义,岂可不报?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就在这时,笼在黑雾中的人说话了,“哈哈,山本君也勿要怪丰田君误会,便连大周的宵小之辈也利用这谣传的消息,设局许舒,竟大获成功,成功将许舒下狱。 丰田君,你念兹在兹的仇敌,明日便要授首。 所以,诸位,千般仇、万般恨,都是过往云烟啦,向前看,咱们向前看!” 此话一出,鬼面将军和丰田佑都惊呆了。 “装神弄鬼!” 鬼面将军抬手就是一掌,砰地一声闷响,那团黑雾腾腾袅袅数下,终于散去。 隐入黑雾那人现出真容,不是林啸山又是何人。 林啸山满面胀红,惊讶无比地瞪着鬼面将军,他手中捏着一个碎掉的玉珏。 适才的黑雾,正是那玉珏放出。 林啸山心惊不已,鬼面将军的本事,又进益了。 “林啸山!” 鬼面将军银牙紧咬,锐利的目光直射农劲松,“农劲松,林老贼还在贵会,这怎么说?” 她始终记着林啸山下毒暗算的深仇大恨,此番和兴周会谈判,头一个条件,便是要兴周会驱逐林啸山。 农劲松一口答应下来,鬼面将军心知农劲松会阳奉阴违,却没想到林啸山还敢晃荡到自己眼前。 “林先生是我请的客人,此番我入大周,全劳他护卫,抵御冥怪入侵,正需要林先生这样的强者。他和将军的误会,已经向我解释过了,将军不必挂怀。” 丰田佑沉声道,“林先生,你还是说说,大周方面是如何设局的许贼。” 林啸山来回几百里的折腾,为的正是向鬼面将军撒下钓饵。 丰田佑不问,他都要想办法渗透。 丰田佑这一问,正中他下怀。 林啸山滔滔不绝,大肆渲染,将赵乾坤假意擒得鬼面将军,以之计诱许舒的过程描述地生动无比。 “当真是明日便即斩首?” 农劲松和丰田佑几乎同声问出。 两人皆激动无比,尤其是丰田佑,满脸胀红,声音都变了。 “太好了,此贼不死,我心实在难安。诸君怕还不知道,此贼的名声,已经直达会首耳中,连会首都连叹此贼实乃异数,准备亲自下场了。” 农劲松轻轻击掌道,“现在好了,省了天大的麻烦。” 丰田佑高声喊道,“我不灭贼,天灭贼,妙极!看来大周还是有聪明人,知道这样的祸害不除,必贻害四方。” 话音未落,丰田佑忽然窥见林啸山冲自己使眼色,下一瞬,他的目光落到鬼面将军身上。 有鬼面遮颜,丰田佑看不到鬼面将军的神情,但鬼面将军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丰田佑攥紧拳头,心中狂怒狂喜。 怒的是,鬼面将军的反应,让他确准了农劲松所报绝非谣言。 鬼面将军根本就是对七星嫖客动了真情。 此事若传出去,尤其是传回大禾,对京都四姓几乎是灭顶之灾。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丰田佑同样玩完。 他恨极了鬼面将军不知自爱,不识大体。 喜的是,许舒命在顷刻,只要他死了,一切的威胁都不在了,一切的谣传都没了实证,一切的血海深仇都有了注脚。 “告示已明发天下,哈哈,确定无疑。” 林啸山乐呵呵道。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丰田君,咱们的交易,你看?” 农劲松乐呵呵道。 他当然看得出鬼面将军情绪不对,但他不在乎,他只想快点将传国玺掌入手中。 丰田佑转视鬼面将军,沉声道,“将军,还请交出传国玺,即刻随我返回大禾。” 鬼面将军素手轻挥,一个大红木盒射向农劲松,农劲松心中一喜,伸手来接,眼见便要在掌中落稳的木盒,忽地活过来一般,撞在他心口。 农劲松如遭雷击,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 (本章完) 第99章 生路将断 “将军!” 丰田佑厉声喝道,满面怒容。 他话音未落,一道无声气旋飞来,直接将丰田佑压得跪倒在地。 丰田佑脖颈被一股看不见的气旋缠住,不消数息,便缠得他满面青紫,脖颈间青筋暴起。 “丰田佑,论辈分,你该管我叫声姑姑。再敢跟我吆五喝六,我剁了你脑袋扔到丰田家门口,保管没人敢来找我算账!” 鬼面将军斥罢丰田佑,指着农劲松道,“传国玺给你了,答应好的条件,若不履行,我便拆了伱这个破兴周会。” 话落,她转视林啸山道,“林老贼,你说的消息最好是实在的。 否则,我下一阶段主要任务就是杀你,你不死,我不回大禾。” 话音方落,鬼面将军玉足轻点,直接飘上万里沧江,踏浪远去。 “追,追上,追啊……” 丰田佑声嘶力竭地吼道,忽地,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哪里还有半点名门公子的风范,双腿在地上蹬着,带着哭腔喃喃语道,“完了,全完了,许贼,你便是死,也要害人么……” ……………… 就在林啸山上蹿下跳的档口,许舒的四方剑终于有所成就。 十几本几何学专著,用了两个小时,他便融会贯通。 再将这些知识,化用到四方剑,短短半个小时,他便达成了四方剑三重境界的第一境:剑飚。 鱼肠剑在他的操控下,剑势瞬成,长剑狂飙,霎时间,整个石室,都是澎湃的剑光。 许舒兴奋不已,随即加持剑五剑意,霎时间,剑光烂漫如银,整个石室险些被点亮。 许舒收功,满面欢喜,他早知道四方剑是大师级剑法,没想到竟有如斯威力。 如此神通,即便不加持丹息,也是威能无双。 倘若炼成第二境的剑浪,最高境的剑四方,又该是何等声威。 念头一动,他便待继续演算。 他现在已经悟透到正十八边形,想要继续境界,只能继续推进割圆术。 许舒才准备动笔,腹中一阵饥火中烧,他抬表一看,竟已是晚上九点十分。 仔细一算,修炼四方剑,不知觉间已六个多小时。 他搁笔起身,便待拍门,转念一想,即便人家把东西送来,他也未必敢吃。 好在绿戒内,还有些点心,他勉强垫了半斤点心,灌了两大杯水,好歹安抚了五脏庙,便待靠在墙上,小憩片刻。 不知觉间,一个念头忽然浮上心头是,“赵乾坤到底唱的哪一出,无端将我囚禁在此,不审不问,意义何在?”· 此念一生,再不抑制。 “假鬼面将军知道《纯阳御宫真法》,而真鬼面将军传授我《纯阳御宫真法》时,是在兴周会的秘密基地,当时除了兴周会的人,没有外人。 所以假鬼面将军的出现,必与兴周会有瓜葛。可兴周会的人为何和赵乾坤搅合到了一处?” 许舒一口接一口的抽烟,“如果是为了传国玺,可传国玺只有一个,难道是兴周会宁肯为了解决我,不惜让出传国玺,这显然不可能? 等等,林啸山!此贼和我仇深似海,他又游离于兴周会,唯有他可能与赵乾坤媾和!” 许舒脑海中冒出一个神态阴冷的马脸老者形象来。 “如果说是林啸山和赵乾坤搅合到了一块,这一切可就都说得通了。 可赵乾坤要怎么弄到传国玺呢? 靠林啸山到鬼面将军那里抢? 不可能,林老魔没这个本事。 既不能抢,只能让鬼面将军自己交出来。 拿我当条件,逼鬼面将军交出? 笑话!” 许舒摇头否定了这个决意,他才不信自己在鬼面将军心中有这个份量。 “等等!” 许舒忽然想到,如果说林啸山故意传递假消息,说自己是因为救鬼面将军,而身陷牢笼,那鬼面将军如何作想,许舒真没办法评测了。 因为就他自己来说,当时得知鬼面将军被擒,也仅仅只是惆怅。 可在得知鬼面将军是为救自己被擒,他也瞬间破防,决心营救。 如果同样的招数,被用到鬼面将军身上,许舒不敢保证鬼面将军是否会上当。 一念及此,许舒急了。 他几乎已确定,拿自己设局,是赵乾坤监禁自己的唯一原因。 他阔步来到石门前,双手握拳,便要轰出,念头一转,又退回原地坐下。 单纯靠莽,绝非解决眼前困难的良法。 刹那间,千百计谋在他脑海中流转,最终皆难为用。 闹大,显然是下下策。 可出去,也是必须的。 念头一转,许舒有了主意,铜墙铁壁锁得住唐三藏,岂能锁得住孙悟空。 嗖地一下,他阴魂挪移出体外,顺手摘走手上的绿戒。 化作一道烟气,透过西侧墙壁中的排气窗,挪入气道,最后通过中央排气烟囱飘出天外。 正是银月当空,星辉漫天,许舒压住升腾高空,接引月华,壮大阴魂的冲动,飘飘乎朝主楼赶去。 飘到距离主楼十丈远时,一道炽烈毫芒狂飙射来,许舒暗道“苦也”,忘了主楼上空的玄天八卦镜,专防阴祟入侵。 他一边仓促躲闪,一边唤出一道护身符引燃。 借着符力辅助,他成功冲进主楼。 当此之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多。 整个主楼静悄无声,许舒飘腾到五楼,瞄一眼谷春办公室的窗户。 果见这家伙的窗户拉到三分之一位置。 上次他以阴魂之体,从谷春办公室离开时,便交待过,一旦谷春有消息要通报,便将窗户拉到三分之一处。 嗖地一下,许舒从窗户钻入。 正躺在床上和衣而卧的谷春,感受到一阵阴风扑面,蹭地一下从床上跃起,掐着声道,“来者何人?” 许舒将窗户拉上,闭上窗帘,显出本体。 谷春长舒一口气,“您终于来了,我听说,姓赵的又抓了您,还给定了罪,现在满城都是将那斩首示众的告示。” 谷春此话一出,许舒便确信自己猜的没错,抓自己就是为了诱捕鬼面将军。 不然犯不着满城贴出告示去,这分明是生怕鬼面将军看不到。 而赵乾坤敢这样大张旗鼓地干,肯定是得到了上面的授权。 许舒心知这回是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 他此番拼命,既是为了救鬼面将军,更是为了救护自己。 显然,鬼面将军若来,即便是没被赵乾坤抓获,也等若是坐实了鬼面将军和他许某人有私。 就冲这一点,他的生路就得断了。 (本章完) 第100章 回不去了 “时间,地点。” “明日午时,西市菜市口。” “你有什么消息要报我?” “啊!” “你把窗户拉到三分之一,不是有消息报我么?难不成专为告诉我,我被判了死刑?” 许舒这话问的没毛病。 作为谷春的视角,许舒已经被抓了,人都被抓了,多半会知道自己的下场,所以谷春拉开三分之一窗户,不可能只是为告诉许舒他被判死刑。 “不,我是怀疑此番和赵乾坤勾结的人,应该是林啸山。因为兴周会的人不会轻易和赵乾坤勾结,双方根本是死敌。 而林啸山不一样,他虽是兴周会的人,但却游离于兴周会之外,所以,唯有他才会和赵乾坤勾结,也唯有他能把消息透传给鬼面将军,完成这个布局。” 谷春若有所思地道,“许兄这回当万分小心,一旦鬼面将军到来,是否被抓,您必会万劫不复。 我甚至怀疑,即便鬼面将军不来,赵乾坤都要弄个假鬼面将军来劫法场。 到时候,您是黄泥汤落进裤裆里,说不清的。 所以,这回,几乎是死局啊。” 许舒愣住了。 他只想到鬼面将军若来,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但他还是抱了万一的想法,也许鬼面将军根本不会来。 他根本没想到,赵乾坤有硬栽赃自己的可能。 若真如此,那真就是死局中的死局了。 “许兄,现在您能指望地,应该只有隆帅了,给他们去消息如何?” 谷春压低声道。 许舒摇头,“这个时候,谁也指不上,只能指望自己了。” 他很清楚,连柳长川都让自己务必配合赵乾坤,足见赵家使了多大气力。 隆庆祥那边,自己能借力,但借不到全力。 说到底,他被隆庆祥看重,不过是他的修为和功业。 就这些,还不足以隆庆祥为他拼尽全力。 “如此说来,这回只能是己助再求天助了。” 谷春一脸黯然,“许兄,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许舒道,“时局如此,我自奔命,老谷,伱自己保重就是了,告辞。” 谷春急道,“许兄,当真不再想想了,也许,也许还有别的法子。” 许舒道,“现在除了我自己破出门墙,大闹一场,已是绝路。 行了,你不用管了,好生休息。” 谷春怔了怔,道,“西市菜市口,设了刑场,刑场正东方向,设了瞭望塔,那里布置了观察禁阵,能全方位监察方圆三十里内,快速移动的目标。 禾国女若来,奔行必速,不管她从哪个方向来,都一定会落入监察之中,许兄若要有所为。 不如先借阴魂之体的迅捷,先往西市探个究竟,也好为明日破局,打好基础。” 许舒点点头,拉开窗户,飞遁而出。 他遁出主楼后,再度打出一张护身符,果然主楼玄天八卦镜再度发威。 借着符力庇护,他遁上临江大道,一路向西游走,穿街过市,漫行西东。 果如谷春所言,沿途街市,隔上三五百米,便是关于他许某人明日伏法的告示。 很快,他飞遁到了西市,那边正在连夜布置刑场,一队队兵马正举着火把,来回奔驰。 菜市口西南方向,一处五层高楼楼顶,灯火通明,数十人马正在顶楼布置着什么,时不时溢出清辉。 许舒认得出,这些清辉是刻录符纹时溢出的符光。 无须说,那处必是谷春所说的监控台。 能刻录符纹的,必是辨阴士。 许舒现在是魂体状态,最怕的便是辨阴士。 他瞟了一眼,便远远避开,心知,既然定的是明日午时开斩,林啸山一定会在今夜将自己行将问斩的消息,送达鬼面将军处。 说不定鬼面将军已经正往此间赶来,事不宜迟,必须干起来了。 许舒火速赶回春申站,绕到裙楼后的大烟囱,才想从原地返回,忽地魂体剧震,竟被一道符光弹飞出去。 霎时间,半空中,镇魂钉,散魂针,斩魂飞刀,扑簌簌朝自己射来。 许舒赶忙祭出一张护身符,魂体一拔十丈远。 便听一声道,“惊世骇俗,惊世骇俗,明明是体士,却能阴魂离体,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能相信。” 却见一行人从裙楼左侧门厅,涌了出来,说话的正是冯通。 在他身后,簇拥着数名超凡者,显然皆是辨阴士。 人群中,谷春正满面紧张地盯着半空中许舒淡淡虚影的魂体。 “世有封魂符,能助阴魂离体,但绝难离体十丈,更遑论阴魂离体后能遨游四方的。此等阴魂之壮,简直骇人听闻。冯先生,若擒得此贼阴魂,我希望能炼化此贼阴魂。” 说话的是冯通左侧的黄袍老者,他如看稀释珍宝一般,盯着许舒的魂体,就差口水流溢了。 “这怎么话说的,李老,如此稀世阴魂,我等当共享之。” “是极是极!” “……” 众辨阴士直将许舒坐了盘中珍羞,还没怎的,先争抢起来。 “休要大言,先擒此阴魂再说!” 谷春厉声喝道。 黄袍老者长声笑道,“区区小事,易如反掌!” 话音方落,他掌中多出一个黑色铃铛,他轻轻摇动铃铛,许舒阴魂只觉有无数钢针在身上扎一般,身形顿时扭曲起来。 谷春死死盯着许舒的阴魂,满脸地希冀,希冀许舒的阴魂快些裂开,让他今生最大的一盘赌局,快些尘埃落定。 “好个壮硕阴魂,连招魂铃都摇不碎,且看我做法!” 黄袍老者口中念念有词,一柄桃木剑嗖地飞出,直斩许舒扭曲的阴魂。 许舒情知事态严重,再不敢留手,嗖地一下,鱼肠剑出。 剑光照破月光,狂飙直进,嗖地一下,将飚射而来的桃木剑一剑两段。 长剑去势不绝,直斩冯通。 冯通见识过鱼肠剑的厉害,吓得当先退开,谷春更是惊得魂飞魄散,跟着冯通躲开。 就在这时,飚射的鱼肠剑忽然改变方向,迎着黄袍老者等四位辨阴士杀来。 “不好!” 冯通悚然惊觉,暗骂不已,眼前的鱼肠剑是血器的缘故,被阴魂操控,根本不可能衍生剑意,更不可能丹息加持,生出剑芒。 这样的鱼肠剑,自己怕个蛋啊! 他才要纵身扑上,便听几声噗噗,四颗人头落在地上。 (本章完) 第101章 取尸 下一瞬,四道残魂溢出,竟瞬间被许舒阴魂卷中。 冯通急忙划开双掌,鲜血狂撒,粒粒血珠如炮弹一般,砸向许舒阴魂。 奈何,鱼肠剑舞动八方,竟守得风雨不透,嗖地一下,许舒阴魂遁走,鱼肠剑跟着飚飞不见。 噗通一声,谷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心中的悔意如滔滔江河席卷。 蹭地一下,谷春立起身来,紧紧抓住冯通的衣袖喊道,“许舒肉身必须焚毁,马上焚毁许舒肉身,让他成孤魂野鬼,他就再难为害!” 他现在无比地后悔,为了这一泼天大功,将许舒卖了出去。 原以为成为孤魂游鬼,只要不让许舒魂返身体,大局底定。 哪想到,当着自己的面,许舒仅凭着一条游魂,就干掉了四名辨阴士。 冯通不耐烦地甩开谷春,“就这点出息,你想立功?姓许的就是有天大本领,现在也是一条孤魂野鬼。 现在是什么情况,除了你我,没人知道他游魂外溢。 你想焚毁他的肉身,你以为现在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许舒的那间监牢。 你当郭仲通是吃素的?现在大好局面,只要锁死此间,不让许舒游魂回归,那边公子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着流程走完。 到时,即便许舒游魂回归本体,也无能为也。 老谷,区区一个许舒而已,竟把你吓成这样,你这胆子,当真还得再练。” 冯通说完,阔步向前,谷春左顾右盼,惊魂难定,只能亦步亦趋跟随。 他恨不能拎着冯通的耳朵,告诉他许舒的可怕,但局面已然如此,他只能寄望于赵乾坤的谋划万无一失。 事实上,他也仔细替赵乾坤想过,真的就是万无一失之局。 甚至,他还在暗算许舒之前,找许舒再三确认过,便连许舒自己也束手无策。 正因如此,见识过许舒有多恐怖的他,多番考量后,才决定下场。 就在冯通和谷春联袂赶到西市菜市口时,许舒已经吞噬了四条阴魂,有用的消息很少,这四人层级还是太低。 但至少,他知道了关押他本体的左侧裙楼已经布下了十方禁魂大阵,他的阴魂是绝没办法穿过大阵,返回本体的。 “草,谷春,谷春……” 许舒怨念万千。 万丈深渊终有底,唯有人心不可量。 如今,他才信了这句话。 现在想来,和谷春分别前,谷春看似倍加关心的话,分明就是在不停试探他许某人到底有无破局之法。 显然,在确定了他没有破局的办法,谷春才选择背离,将他这必死之人,卖个好价钱。 可惜,许舒纵有观察家异能,能察言观色,也量不透人心。 谷春这关键时的一刀,正捅在许舒的腰眼上,他纵有千条妙计,万般术法,此刻也是孤魂一条,毫无办法。 他定定立在虚空,默运清心诀,排空思绪。 任凭游魂腾云而上,达于九霄。 不知道飘了多高,当凌冽的天风宛若钢刀一般,剐在身上时,他方睁开眼睛。 便见脚下,云海亿万,湛蓝的月华,如一条揉波,泻在云端。 剧烈的痛苦,反而让许舒思绪瞬间清明,嗖地一下,他腾空而下,飞到春申城上空,念头一动,数枚源珠出现在他掌中。 他持拿着源珠,绕着春申城游走,半个小时后,一条黑影嗖地朝他飚射而来,正是啼哭。 许舒才在谷春处受过伤,啼哭又天然克制魂体,他不敢让啼哭靠近,取出鱼肠剑,环绕己身,逼退啼哭。 啼哭诧异无比地盯着许舒,一双晶亮的眸子充满着疑惑,当它的目光最后锁定在源珠上时,龙目中只余贪婪。 嗖地一下,鱼肠剑划空而过,斩碎一道月华,啼哭吓了一跳,赶忙跳开。 许舒传出一道魂念,“我修真魂道,真要银尸寄魂,你速随我入暗山,取回银尸。 事成,两枚源珠赏你。” 啼哭激动地上蹿下跳,末了,又跳到别处,寻了几颗石子在地上摆弄,意思上,许舒早些时候还欠他两枚源珠,算上这回的,应该是四颗。 这档口,正是要命时刻,就是十颗,许舒也得掏,他连忙应下。 啼哭欢喜无极,随着许舒在夜空中奔行。 许舒魂体,奔行何速,啼哭竟能跟上,丝毫不见吃力。 半个小时后,许舒抵达蛇山脚下的暗山入口,取出禁制罗盘,魂念释放,嗖地一下,他和啼哭同返暗山。 五分钟后,许舒进到阴坑,里面正刮着阴风。 啼哭嗖地一下,蹿进阴风风暴中,许舒念头一动,也跳了进去。 许舒并没有随啼哭扎进风暴深处,而是立在风暴的边沿地带,任凭阴风吹拂阴魂。 他才吞噬了多条阴魂,阴魂内淤杂甚多。 过多的淤杂,影响精神、魂念,甚至淤杂多到一地程度,会致人疯狂。 许舒知道自己的阴魂有所壮大,却没想到壮大的程度,超乎了预料。 以往,边沿地带的阴风便足以将他阴魂撕裂。 如今,阴风扑面,阴魂只是感觉到了强烈的痛苦,并没有撕裂的迹象。 他踏步向阴坑深处行进,果然,那处的风暴强度急剧攀升,许舒的阴魂开始一点点被撕裂。 许舒默运法诀,保持一点真灵不灭。 终于,熬到阴风停歇,他惊讶地发现,阴魂削弱不少,但始终不曾撕裂。 他默运魂念,那一丝窒碍,已消失无踪。 显然,借助阴风洗练阴魂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惊讶自己阴魂壮大后的非凡效果,却也不敢继续逗留阴坑,赶紧挪移到阴坑之外。 十来分钟后,又一波阴风风暴刮起。 不待这一波阴风停歇,啼哭衔着银尸,晃晃悠悠走了出来。 啼哭方带着银尸出了阴坑,许舒便迫不及待钻进银尸。 阴魂才入隐窍,一股血脉交融的感觉袭来,整个融入过程丝滑无比。 许舒又惊又喜。 彼时,去前线参战,被董潘设局,遭遇绝灭火阵,他便靠着阴魂藏匿银尸中,才勉强躲过一劫。 经此一事后,银尸凝聚太多的玄阳火煞,处处蔽塞,已极难操控。 他万没想到,啼哭将银尸拖进阴河中,这才多久,竟将银尸周身的蔽塞完全打通。 非但如此,许舒还在银尸体内,发现一根根银红色如毛细血管一般的存在。 第102章 报仇不过夜 许舒猜到这是玄阳火煞和地脉阴煞结合,形成的一种存在。 他尚不知道这些玩意儿有什么用,但此刻,他阴魂能操控银尸,比什么都重要。 当下,他取出一件青袍披了,尔后又在外间罩上斗篷。 有身体遮蔽阴魂带来的安全感,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出了阴坑,他直奔暗山出口。 一路上,他刻意将禁制罗盘持拿在手,释放着杨守一印记,镇压整个暗山。 半个小时后,许舒出了暗山,感念啼哭功劳,又多奖励他一枚源珠。 随即,许舒张开收妖袋,岂料,啼哭嗖地一下,蹿了个没影儿。 许舒哭笑不得是,随即释怀,凡是体味过自由的,谁又愿意再返牢笼。 许舒不以为意,反正有源珠在,要召唤啼哭也不是难事。 何况,他现在麻烦一堆堆的,也实在顾不上啼哭。 嗖地一下,许舒操控银尸掠空飞起。 这种飞行的感觉,和黄金翅膀加持,完全不一样。 黄金翅膀加持,是一种在正常理解范畴类的飞行,就好比鸟能飞翔一般,近乎自然之理。 银尸的御空飞行,完全是一种逆自然的行为,好像有一种莫名磁场在作用这一切,完全靠意念,就能催动银尸飞行。 如此算来,倒是和操控血器极像。 单论速度,银尸飞行的速度,要比黄金翅膀加持时,快上不少。 许舒知道,赵乾坤在西市设置了监控台,专司监视像他这样快速移动的存在。 他有心给赵乾坤做些干扰,自然不加掩饰,直到进了春申市,他才降下速度,在起起伏伏黑沉沉的屋脊中,几个穿行来回,然后就身形隐没在寻常巷陌中。 不多时,便有十余道身影朝这边追来,又哪里能碰到许舒的影子。 ………… 西市,菜市口向南三百米,翰轩茶舍。 自打赵乾坤将西市菜市口定为设伏点后,西市菜市口周遭百分之八十的建筑,就被各个单位、小团体,有一定地位的人物征用了。 这翰轩茶舍,便被冯通临时征用为秘密基地。 眼下赵乾坤正带着核心班底,在搞大动作,西市这边的刑场、监控台布置,以及西市的整体梯次布防任务,都交给了冯通掌总。 他视察了一圈后,还是放心不下许舒,便在翰轩茶舍的地下室内,召集了心腹,做起了任务布置。 只有不到十平方的地下室,各种杂物早被清空,摆上一个榆木长条桌,外加七八把粗凳,便成了临时的会议室。 两张昏黄的油灯放出的光明,并不足以将逼仄的会议室照得纤毫毕现,冯通的精神却极好,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在他下首,谷春却像是被抽了筋的大虾,躬着身子,看起来有些瘟头瘟脑。 本来,这种会议,是轮不着他参加的,谷春自己也不愿意掺和。 可自打许舒阴魂遁走后,谷春就成了冯通的小尾巴。 谷春悔,深深地后悔不该为立功劳,冒得罪许舒的风险。 可明明是必死之局,只要烧掉许舒的肉身,许舒就得成真正的孤魂野鬼,赢面如此之大,还不该赌么?自己没错啊!可既然没错,自己为何这么恐惧? 思绪陷入死循环,噗通一下,谷春一个失神,栽倒进冯通怀里。 “做什么鬼!” 冯通不耐烦地推开谷春,“能不能待,不能待赶紧出去。” 他就没见过这么怂的,许舒再厉害也就是一条阴魂,虽有血器宝剑,已经不能激发剑芒了,你谷春堂堂一个阶序三的外家宗师,有必要吓成那样? “抱歉抱歉,听入迷了,冯先生继续,您继续。” 谷春搓一把脸,强行镇定精神。 冯通瞥一眼谷春,朗声道,“多提一嘴,有条游魂,能催动血器,十分难搞,极有可能袭击监控台。 你们这些人行动时,体士和辨阴士组合起来,千万不要给了贼人偷袭的机会。” 冯通不想点明许舒,因为谁都知道许舒被关在监牢里。 一个体士,阴魂离体,未免惊世骇俗,连冯通自己都想不明白,叫他如何能给众人解释。 冯通如此郑重其事,众人原以为他要交待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没想到等来个这。 “冯先生,不就是一条游魂么?就是有血器,在我老张手里,也不算什么。不瞒冯先生,我曾在八荒岭,独自参加猛鬼接亲的婚宴,宴会上,我一连收了包括猛鬼在内的三十多条野鬼。一条游魂,比之猛鬼如何” “血器虽然不凡,没有丹息、气劲加持,也就比烧火棍强点,赵某虽不是辨阴士,但一身血气至阳至烈,那游魂不来则已,来了,我就让他灰飞烟灭。” “……” 众人纷纷发言,战意高昂,听得冯通也热血沸腾,连他都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谨慎小心太过了,被谷春这怂货传染了? 咚咚,咚咚,两声门响。 冯通吃了一惊,此地他盘踞下后,极为隐秘,除了他有数几个心腹,根本不为外人所知。 他来此间召开会意,也是秘密行动,此刻被人找来,令他十分意外。 他做了个手势,众人皆屏息,做好了防备。 门推开了,来的却是冯通的心腹家臣冯到,来回传递命令时,众人都见过。 “你来做什么?” 冯通皱眉道。 冯到低声道,“公子着人传来命令了,点明只能给您。” 他话音方落,一个斗篷客走了进来。 冯通皱眉,盯着斗篷客道,“伱是何人?” 斗篷客揭开斗篷,露出一张俊朗不凡的青年人面孔,冯通心中纳罕,这人怎么从没见过。 斗篷客微微一笑,朗声道,“公子有最新指示,大家看地图。” 他掌中多出一张地图,阔步朝桌边走来,冯通低声问冯到,“怎么证明他是公子的人?” 冯到瞪圆了眼睛,“他说是奉公子命令,来找您的,连您的名字都知道,这还能有假?” 冯通心中一惊,就在这时,斗篷客一个错步竟朝冯通攻来,他动作快捷无比,一只大手直插冯通脖颈。 冯通冷笑一声,宝刀霍地斩出,刀气湛然。 “早防着你!” 冯通断喝一声,刀气直斩斗篷客攻向自己脖颈处的大手。 斗篷客一出手,冯通就知道来的是超级高手,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得他早有防备的宝刀险些没来得及击发,就要被斗篷客拿住。 (本章完) 第103章 敌袭 砰的一声闷响,宝刀竟然斩中了斗篷客的手臂。 冯通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在他的认知里,以斗篷客的手段,没道理会避不开。 这一惊未罢,一惊又生,刀气和宝刀先后击中斗篷客的手臂,竟像是斩在精铁上。 冯通长大了嘴巴,下一瞬,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斗篷客出手实在太快了,宝刀斩中斗篷客手臂的时候,斗篷客扭住了冯通的脖颈,如拧麻花一般将他脖子拧断。 斗篷客犹不罢手,指东打西,悠忽南北,狭窄的斗室,其他人根本施展不开,为数不少的辨阴士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他尽数击晕。 有限的几个体士倒是做出了反应,连冯通的宝刀都奈何不得斗篷客,他们的攻击比挠痒痒也强不了多少。 顷刻间,众人倒了一地。 许舒并没有下死手,这帮人多是从附近超凡站抽调的,吃的是官家饭,听的是官家管,和他没有私仇,许舒犯不着下死手。 谷春惊诧莫名地瞪着斗篷客,斗篷客突兀到来,他就感觉不好。 此刻,斗篷客将所有人都干翻,仅留下他一个保持清醒。 谷春惊恐之余,瞬间猜到答案,噗通一声,他跪倒在地,“许,许兄……”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无须说,斗篷客正是许舒。 他附体银尸后,入得春申城,便直奔了西市。 别的仇,都可以容后再报,谷春这笔账,必须第一时间清算。 他很清楚,魂不附体的谷春一定不会待在春申站,必定会和冯通黏在一处。 许舒大模大样到此,假冒赵乾坤号令,张嘴就说给冯通传令。 没用多大工夫,经过层层上报,他就见到了冯通的心腹冯到。 西市的人马是临时调集的,并没有建立严密的组织体系和制度架构。 许舒借这个漏洞,不费吹灰之力,就站到了冯通面前。 解决掉冯通和谷春,许舒并没急着离开,他静静等冯通的残魂离体。 修到阶序四的体士,阴魂壮大,不逊于辨阴士,残魂必定会外溢。 倒是谷春,修为有限,许舒便想捕捉他的残魂也做不到。 果然,等了数息,冯通残魂溢出,许舒阴魂遁出银尸体外,一举将冯通残魂扑中。 十余息后,许舒吞噬掉冯通残魂,捕捉到了相当多的有用信息。 本来,按原计划,他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在吞噬了冯通阴魂后,许舒不打算这样干了。 既然这间茶室是冯通的私密基地,只要这边不闹出大的动静儿,袭杀冯通的事儿,短时间内是可以瞒住的。 而要做到这一点,这些被他打昏的家伙们,就是关键了。 许舒取出牛筋绳,将众人挨个捆绑。 非但如此,他用玉指拂穴的本事,点住这些人的要穴。 本来,他是不会贪这些人的储物袋的。 但为防有辨阴士借助符箓之妙,解开禁制,许舒只好将这些人的随身储物袋,尽数搜刮走。 再三检视战场,确认无遗漏后,许舒换上冯通的星辉斗篷出外,将门闭合。 出了瀚轩茶舍,许舒径直朝西南方向行去,来到橙武绸缎铺,他才推门而入,便有两名精干青年迎了出来。 待看清许舒身上的星辉斗篷,两人同时行礼。 许舒摆了摆手,也不说话,径自朝内间走去。 进得隔间,里面可就热闹了,除了三部电话机外,还有两架发报机,十余人马,正驻扎在内。 见得许舒入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许舒压着声道,“给杨武那边去电话,半个小时后,公子会派人过去接货,暗号:擒贼、报国。 告诉杨武,公子的人未到之前,不准惊动货物,公子的人会亲自去监房提货。” “是!” 一名青衣美女果断地接通了电话。 数息后,许舒的指令下达到了杨武处。 这杨武不是别人,正是冯通留在春申站看管许舒的心腹。 所谓的货,正是指许舒。 许舒壮着胆子,来这间指挥中心转上一遭,就是通过吞噬冯通的阴魂,敏锐地发现了脱身良机。 果然,全权处置此间机务的冯通,权限爆炸,轻而易举地就用行政命令,完成了许舒要打生打死也不一定能办成的事儿。 传达完指令后,许舒装模作样地要求众人提高警惕,枕戈待旦,自己则施施然出门,往夜色深沉处扎去。 二十多分后,去掉星辉斗篷的许舒(银尸),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春申站外。 春申站大门向西二十米处,一辆公羊吉普车已停在那处。 许舒阔步上前,隔着十余米,便听吉普车中有道低沉的声音喝道,“擒贼!” “报国!” 许舒自己编的暗号,自然没有对不上的道理。 咔嚓一声,车门打开,许舒大大方方入内。 两分钟后,公羊车在左侧裙楼停稳。 身形矫健的杨武在头前引路,麻利地开启秘密监房的暗门,引着许舒一路向下。 经过层层关卡,许舒见到了许舒。 监房门才打开,银尸一个箭步上前,闪电般的一掌,拍在了正盘膝坐地的许舒身后。 许舒软软倒地,没了动静儿。 杨武眼中闪过一抹惊异,显然被银尸惊人的速度惊到了,面上多了几分恭敬。 银尸架起许舒,在肩上扛了,低声道,“你来开车,路上听我指挥,此贼身份敏感,非同小可,若出一点纰漏,便连公子也担待不起。” 杨武恭声应下。 半个小时后,杨武驾车载着银尸和许舒出了春申西门。 又往前开了十余里后,许舒叫停,吩咐杨武在原地待命,他则扛了许舒闪进前方密林。 又过十来分钟,银尸施施然返回。 杨武也不多话,静听许舒吩咐。 许舒则让杨武开车回返,天蒙蒙亮时,许舒又回到了西市。 车还没停稳,便见四处闹哄哄的,许舒让杨武去探明情况,不消片刻,杨武回归,说在西三十六坊有敌袭。 许舒心里咯噔一下。 他吞噬了冯通的阴魂,却没找到关于赵乾坤去向的消息。 但一直有资源调往西三十六坊,冯通是知道的。 难道说,赵乾坤在那处搞什么大动作,被鬼面将军侦知,直接杀了过去? (本章完) 第104章 地狱无门 许舒顾不得跟杨武分说,弃了吉普车,双足在车顶一点,整个人如穿云利箭射向茫茫夜空,杨武愣在原地,整个人都看傻了。 西三十六坊距离西市菜市口,只有五里左右,两分钟不到,许舒便赶到了地头。 他静静地伏在一个屋脊上,便见上千身披符衣的军士,正在围攻一个斗篷客。 火炮、枪弹,符刀,密如暴风骤雨般地轰向那斗篷客。 斗篷客手持长剑,傲立当空,周身丹息风暴鼓荡得衣袍猎猎。 她完全无视了各种攻击,如一柄划空而过的尖刀,朝一座灰扑扑地矮房子扎去。 随着斗篷客朝矮房子越逼越近,符军的攻击也越发剧烈起来,斗篷客掌心忽然爆出剧烈光芒,天际上空,异象源图照彻西市。 斗篷客一剑划空,凌冽的剑气如划开天空一般,将所有的攻击浪潮斩作两半。 剑气余势不绝,击中矮房子,刹那间,矮房子外围一阵浮光摇晃,斗篷客再暴起一剑,轰地一下,矮房子竟爆炸开来。 无数残砖断瓦,在暴虐剑气的席卷下化作破空炮弹,砸向一众符军。 烟尘稍散,矮房余烬处,空空如也。 斗篷客冷笑一声,长剑再扫,剑气斩入地下,长剑一挑,一块方圆二十平大小的地皮竟被掀飞,露出个地下空间来。 赵乾坤和三位星辉斗篷客赫然在内,赵乾坤独踞一方,安坐于一把太师椅上,在他对面三丈外,三位星辉斗篷客和一众甲士死死护卫着一人。 那人手上脚上皆戴着镣铐,蓬头垢面却难掩英锐风采,许舒定睛看去,那人不是“自己”又是何人? 许舒毫不意外赵乾坤又故技重施,扮完“假鬼面将军”又来扮演自己。 他暗叫要糟! 就在这时,斗篷客如利箭一般射向地下空间,“拱卫”假许舒的三名星辉斗篷客和一众甲士皆做好了战斗准备。 出乎所有人意料,斗篷客扎入地下空间后,竟不奔许舒,直扑赵乾坤。 她盘算得明白,眼前的真假尚且不论,即便是真,人潮之中,想要救回活人,何其难哉! 不如拿住赵乾坤,以一换一! 她这一逆向思维,不仅让许舒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也彻底搅乱了赵乾坤布下的防线。 三位星辉斗篷客和一众甲士只能散了防御阵型,拼死命朝斗篷客冲来。 斗篷客动作何其快,闪电一般仗剑冲到赵乾坤身前,身未停稳,昂扬剑气激射赵乾坤眉心。 赵乾坤竟纹丝不动,轰的一声巨响,剑气打出一片烂银浮光。 斗篷客闷哼一声,天空之上源图异象幻灭,她掌中长剑猛地点亮,便见一道银色剑芒勃然喷出。 轰的一声巨响,浮光炸碎,剑芒正中赵乾坤,轰地一下,赵乾坤破碎开来,漫天彩光乱冒。 “真我镜像!” 许舒暗呼一声,惊魂未定,漫天彩光未散,数道符光又起,嗖嗖,大量烟气席卷,直扑斗篷客。 斗篷客腾身便走,岂料,那烟气宛若活物,扑中斗篷客,竟朝丹息护罩中扎入。 “五毒符!” 许舒怒眼圆睁,惊骇到了极点。 五毒符,顾名思义,熔毒以符,一旦近距离释放,神仙难挡,丹息护罩也防不住。 除非符光爆开刹那遁走,否则必然中招。 适才符光裹在一片“真我镜像”爆发的彩光中爆发,极为隐秘,导致斗篷客失去了第一时间反应。 此刻,符毒侵入丹息护罩,中毒已是不可避免。 五毒符的五乃是虚指,实在万千毒素皆可熔炼于毒符之中。 斗篷客有斗篷遮面,旁人不能察觉她中毒后的变化,但身形开始颤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哈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山本小姐,好久不见!” 伴随着这道喝声,西侧符军让开一条通道,一身锦袍的赵乾坤阔步行来,他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真有名门公子风范。 他处心积虑布下此局,终于功德圆满,多日愤懑一扫而空,正是志得意满之时。 斗篷客闷哼一声,仗剑又朝赵乾坤冲来。 赵乾坤微微一笑,双手虚握,轻轻往下一按,一道清光闪过,砰地一下,斗篷客如炮弹一般,重重砸在地上。 “地引阵!” 许舒心中一惊,暗道,赵乾坤果然布下天罗地网。 他一咬牙,足尖在屋脊上一点,掠空朝战场中央遁去。 “拿下!” 赵乾坤一挥手,三名星辉斗篷客越众飞出,各自持拿刀兵架上斗篷客脖颈。 左侧星辉斗篷客伸手便要摘掉斗篷客的面罩,许舒如鬼魅一般的身形飘腾而至。 他身披星辉斗篷,沿途所过,并无甲兵阻拦。 他贸然出现,只有赵乾坤稍稍意外,因为他下的指令,便是让冯通在那边主持大局,无令不得到此。 便连三名星辉斗篷客,也只以为冯通是抢攻来了,毫不意外,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许舒抓住这个空档,大手如电抓出,顷刻间,便将三柄兵刃抢下,一把抱住斗篷客,嗖地一下,腾空而起。 “不是冯通!” 赵乾坤厉喝一声,“抓住他!” 许舒腾空即起,念力催到极致,银尸遁速无敌,瞬间便与冯通等人拉开了距离。 眼见许舒便要鸿飞冥冥,一道身影如大鸟一般飞扑而下,双掌排山倒海一般拍出。 眼见便要击中鬼面将军,许舒强行换位,将后背送出。 砰,炸雷一般的声音爆出,紧接着,许舒整个人更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狂飞出去。 他左侧的房屋,也被强大的掌风,扫塌整面院墙。 身形飚飞之际,许舒瞥了一眼,来的又是个斗篷客,只从他粗大的指节,许舒便能猜到斗篷客必是中年男子。 而那一掌的威力,打在金铁上,金铁也得断作两截,非阶序五的内炼师,绝难有此实力。 来人藏头遮尾,实力又为阶序五,其身份呼之欲出,必是林啸山无疑。 许舒硬受林啸山一击,眼见身形便如炮弹一般砸落向地,忽地,硬生生拔高飞起。 (本章完) 第105章 杀你灭口 「不是许舒!」 林啸山惊声道。 他很清楚自己一掌有多么恐怖,便是精铁挨了那一掌,也须断裂开来。 「自然不是许舒,此贼尚在牢笼,难道是隗明堂的高人?」 赵乾坤同样震惊莫名。 他自然清楚林啸山全力击出的一掌是何等的恐怖,这斗篷客硬挨了一掌,还能飞遁,简直匪夷所思。 「公子,再不启用阵法,此贼就遁远了,该为冯通兄弟报仇了!」 一名星辉斗篷客瓮声说道。 一想到冯通,赵乾坤心中便是一痛。 四件星辉斗篷,皆是荣耀象征,若非丢了性命,此星辉斗篷绝不会遗失。 显然,冯通性命不在。 为招揽人心,赵乾坤眼中挤出泪花,怆声道,「便为冯先生,赵某也须放不过此贼!」 便见他大手一合,一道清光飞出,瞬间扑中许舒。 许舒飚飞的身形,被勐地往下拉扯,险些直坠地面。 许舒加剧意念催发,竟硬生生控着银尸对抗着那股强大的下拉之力,近乎贴地飞行。 「这,这不可能!」 赵乾坤,林啸山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赵乾坤惊诧的是,许舒竟能抗住这强大无比的地引阵。 今次,赵乾坤布下这天罗地网,决心擒下都鬼面将军,九成胜算都在这耗费巨量资源布下的地引阵上。 地引阵发动,强悍无匹的鬼面将军果然束手就擒。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横插出来的斗篷客,竟然强悍到能以肉身硬抗地引阵,要硬抗如此大的重力,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办到? 而林啸山惊诧的则是许舒的轻身功法,天下轻身神通无数,他便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出,有哪门神通,可以让人以如此诡异的姿态,贴地飞行,还不见丹息气劲外放。 赵乾坤和林啸山对视一眼。 赵乾坤冷声道,「我还是那句话,禾国女入我手时,许贼小命任由阁下处置。」 他话音方落,林啸山足尖一点,身如鬼魅,直朝许舒追去。 赵乾坤双手紧握,命人众人原地待命,带了三名星辉斗篷客直追而去。 他很清楚,以斗篷客展现出的强大实力,一般二般的超凡者去了也是白给。 赵乾坤一边急追,一边拼命催动地引阵。 为防禾国女走脱,他这次下得血本极大,布下的绝品地引阵,覆盖整个西城。 他将地引阵催发到极致,前面飞遁的斗篷客,本就离地只有米余,这时压得更低了。 他飚飞的身形也慢了不少,但对赵乾坤等人来说,依旧算是极快。 毕竟,赵乾坤,林啸山等人追击,再是风驰电掣,却也时不时地换气调息,不可能像斗篷客这样持续高速飚飞。 以至于,不管赵乾坤已将地引阵催发到极限,追在最前的林啸山始终和斗篷客有着三十余丈的距离。 眼见得斗篷客带着禾国女一口气飞出西市,直奔城外,林啸山愤怒地朝着虚空打出几掌,气浪卷动云层,好大声势。 「啸山兄何必如此。」 赵乾坤施施然上前。 林啸山悚然一惊,盯着赵乾坤,实在是不明白,煮熟的鸭子飞了,姓赵的怎么如此风轻云澹。 一口气钻进林障,许舒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失去了地引阵的束缚,他将遁速拉到极致。 十分钟后,他来到一处榆木林,穿过一条小河,掀开一堆杂草枯枝,露出个山洞,他带着鬼面将军窝了进去。 自己则遁出阴魂,钻入一 具肉躯中。 这肉躯不是别个,正是他的本体。 他假传号令,将自己本体骗出后,又让杨武驾车赶到城外,其目的正为给本体找个安全的收纳空间。 以当时的情况,他绝不可能以本体面目入局。 是以,他便将目的在城郊藏好后,便即返回。 此刻回返,他不得不回归本体,是因为银尸已经撑到了极限。 许舒才返回本体,便迫不及待地解开银尸外袍,便见银尸周身,现出密密麻麻地裂缝。 他心痛不已。 他很清楚这些裂缝,并非是因为受了林啸山的攻击而造成的,完全是和地引阵对抗时,而生生压出的裂缝。 他靠意念强行催动银尸,而地引阵的重力牵扯实在霸道,银尸就像是夹在液压机下的钢块,再是强硬也无法在那等烈度的拉扯下,保持无恙。 「这么强大的炼尸,实属罕见,据我所知,炼尸尸裂未必是坏事,一旦修复必定更上层楼。 这就像锻铁,需千锤百炼,但因为炼尸太过坚韧,往往做不好度的把握。 要么一炼既毁,要么破不开炼尸,似这样的裂纹,破而不毁,一旦弥合,炼尸的成色只会更上层楼。」 怀里的鬼面将军忽然说话了,许舒吓了一跳,盯着她道,「你不是昏死过去了么?」 适才,他一路抱着鬼面将军,不见她有丝毫动静,连呼吸声都感知不到,当真以为她昏死了过去。 鬼面将军揭开斗篷,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来,星眸灿然,盯着许舒道,「你明明是体士,阴魂却能从容离体数十里之遥,这不是封魂符能做到的,如此奇异身体,可称瑰宝,此等秘密绝不可使第二人知晓。」 许舒道,「怎的,要我杀你灭口?」 鬼面将军横他一眼,正要说话,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来,随即,惨白的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许舒定睛看去,她修长白腻的脖颈处,青筋闪动,气血翻涌。 他运指如飞,使动玉指拂穴的手段,想要封住鬼面将军周身大穴。 奈何,鬼面将军气血实在太过强大,他封住的穴位,瞬间被冲开。 哇的一声,鬼面将军又喷出血来。 「是噬心毒,寻常封穴的手段,根本无用。」 鬼面将军咳嗽一声,反手取出三根银色长钉,嗖地一声,三根长钉,被她钉入中极、气海、关元三处穴位。 她面上不正常的嫣红色,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噬心毒十分歹毒,你虽修为高绝,若不速解,必成大患。」 许舒道,「姓赵的必不会干休,必在追来途中,你还是速走。」 第106章 云想衣裳 鬼面将军半躺在许舒怀里,只觉前所未有的踏实温暖,竟不舍得起身。 她斜睨着许舒道,“你怎知我会来救你?前前后后是怎么一回事儿?” 许舒摆手道,“总不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你又何必问这许多?” 鬼面将军盯着许舒道,“他们当真假冒我,诱骗伱?” 鬼面将军听林啸山说过,许舒因她被捕,前去搭话,最后露馅被擒。 虽说,现在鬼面将军已信不着林啸山的话,但她觉得此话未必是假。 如此好的设局,赵乾坤没理由不用。 她关注的重点是,许舒到底有没有去见假冒自己的家伙。 许舒咳嗽一声,道,“你这人也挺有意思,一见面就中毒,一见面就中毒,你是对中毒有爱好是怎么的?” 鬼面将军转过头去,用尽全力藏住嘴角笑意。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每次和这家伙碰面,自己总会中毒,这也太奇怪了。 不过她更欢喜的是,这家伙开始顾左右言其他了。 许舒又咳嗽一声,“时间不早了,再拖下去,后果难料。” 鬼面将军轻哼一声,长身而起,便待闪身离开,转念一想,此地一别,怕是永诀,心中终究不忍,低声道,“你到底叫什么?许舒?七星嫖客?宗门管理委员会委员长?” 许舒道,“后面两个都是胡诌的,许舒便是我本名。” 话音方落,他觉得不对劲儿,以兴周会的能耐,不可能调查不出自己的资料,不可能对鬼面将军隐瞒他许某人的真名。 再说,七星嫖客和宗门管理委员会委员长,怎么也和真名扯不上关系,鬼面将军没道理这么发问。 念头到此,许舒终于回过味儿来,鬼面将军问自己名字是假,让自己问她名姓是真。 “这丫头,还真矫情!” 许舒眼中才现出了然之色,鬼面将军雪色双颊便染上红霞。 “还未请教尊驾高姓大名?” 许舒拱手一礼,极为正式。 “羽生云裳。” 鬼面将军说完,赶忙转过身去。 在禾国,寻常女子的闺名便是禁忌,何况她元璧秀女的身份。 许舒怔了怔,“你不是姓山本么?” 鬼面将军道,“我本名羽生云裳,随母改嫁入的山本家,羽生才是我的本姓,你记住我叫羽生云裳便是了。” 许舒低声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我还以为阁下叫什么山本刚川,正为阁下惊世容颜暗暗惋惜。 羽生云裳,这名字才与阁下相匹配。” “山本刚川?” 羽生云裳忍不住掩嘴遮笑,蓦地,又在心里念起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只觉口齿噙香,美不胜收,忍不住道,“后面两句是什么?” 许舒才要脱口道出,又觉不妥当,“没想好。” “这诗是你做的?” 羽生云裳眼生异彩。 许舒无心抄诗,但现在已解释不清,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羽生云裳暗暗将诗句记下,冲许舒拱手一礼,“传国玺被农劲松得去了,我很抱歉。”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许舒手下留情,她得不到传国玺。 许舒摆手,“大周国运,在政通人和,在上位者知惜民爱民,不在乎一个橡皮图章,羽生小姐不必挂怀。” 羽生云裳怔怔良久,道,“若你是大周执政,当能天下太平。许兄,保重!” 话音方落,她一罩上面具,戴上斗篷,闪身消失不见。 许舒收了银尸,才待离开,忽地,周身寒毛陡然竖起,这是危险来临的预兆。 他急忙冲出洞去,才到洞口,便见三名星辉斗篷客从西南,东北,正南三个方向合围而来。 “真找上门来了!” 许舒纳罕不已,“没道理啊,银尸凌空飞遁,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怎么可能,等等,斗篷,必是那星辉斗篷……” 许舒瞬间醒悟,再一定睛,不见赵乾坤和林啸山的踪影,心知,这二位必是去追羽生云裳去了,留下这三人来合围自己。 “不对,不是合围,是缠住……” 许舒发现三名星辉斗篷客成犄角阵型,立在不远处,并不抢攻,立时醒悟过来。 在赵乾坤等人的视角,能无视地引阵,且在重重包围圈中,成功截走禾国女的斗篷客,必是顶尖高手。 如此人物,指望三位星辉斗篷客拿下,显然不现实,能拖一拖时间,为他赵某人,林啸山拿下禾国女赢得空间,已是上算。 许舒猜得不错,赵乾坤打得就是如此算盘。 此刻,当三名星辉斗篷客成功结阵后,发现被合围之人竟是许舒,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斗篷客是你?” “你不是应该关在死牢里么?” “真是你救的禾国女?你到底用的什么邪法,对抗的地引阵?” “…………” 三名星辉斗篷客几乎同时发问,一开口便停不下来,他们实在是有太多的疑惑,有待开解。 许舒取出探骊珠在手,“三位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赵特使着人释放的,那人莫名其妙将我带到此处,要我安坐不动两个小时。 如今两小时已过,我的任务结束了,三位是赵特使的心腹,现在找上门来,莫非是要杀人灭口?” 许舒老早就想到眼下这乱麻一般的麻烦结束后,该怎么对外交待。 既然有银尸这个背锅侠,许舒绝不会顶任何的锅。 反正当初,银尸是冒的赵特使的命令,还有杨武这个人证,许舒只要比照当时的情境编造谎话,没谁能戳穿他。 三名星辉斗篷客哪能想到许舒心里的这番谋算,个个听得云里雾里。 居中的星辉斗篷客冷声道,“你拿那破珠子,是在录制影音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看来你小子做的坏事不少。” “和他废什么话,管他冤是不冤,他总是公子念兹在兹要剪除的祸害,既然撞上了,就是天意。” 左侧的星辉斗篷客高声喝道。 许舒故作慌张,高高举着探骊珠,“你们要干什么,我这儿可录着呢。 本官乃定陵派出所所长,定陵辖区宗门管理委员会委员长,想对我下黑手,当真不怕王法么?” (本章完) 第107章 团灭 右侧的星辉斗篷客哈哈大笑,“王法?在春申,我家公子就是王法。要怪就怪你小子没个眉眼高低,得罪我家公子,取死有道!” 话音方落,他当先冲了出去。 其他两名星辉斗篷客,各自负臂而立,紧守着方位,不给许舒遁走机会。 在定陵时,他们见过许舒的本事,,算是体士阶序三中的翘楚,但并不在他们眼中。 林啸山也没和赵乾坤细说林停墨之死,导致赵乾坤也不知许舒如今的实力,他手下的三名星辉斗篷客更是不知。 至于冯通,在许舒小院抓捕许舒时,被许舒的剑意扫掉斗篷,丢了声威。 这等丢脸之事,他自然不会和同僚讲。 以至于许舒现在的真实实力,眼前三位星辉斗篷客完全茫然无知。 在定陵时,他们四大星辉斗篷客曾经合阵,和羽生云裳周旋许久。 羽生云裳何等人也,那是体士途径阶序五的顶尖强者。 有如此实力,许舒区区一个阶序三的体士,自然不入四大星辉斗篷客法眼。 所以,他们绝不会放下身段,对许舒展开围攻。 然则,误判对手实力的下场,注定是难以承受的。 那名星辉斗篷客才扑向许舒,许舒假装恐惧地飞退几步后,两人便交上了手。 许舒要的就是速战速决,上来就祭出了才入手的四方剑。 剑飚一出,剑势立成,轻敌的星辉斗篷客甚至来不及祭出丹息,便被庞然的剑势卷中。 四方剑剑势绵密,一被卷中,哪里还有回首的余地。 说来话长,落在另外两大星辉斗篷客眼中,几乎只一个照面,他们的同伴便被许舒削掉了头颅。 如此诡异的战局,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极限。 许舒一招得手,再不掩藏,迎着两面星辉斗篷客仗剑杀来。 “竖子!” “混账1” 两名星辉斗篷客又是痛呼,又是怒吼,皆发了疯地朝许舒杀来。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许舒有如此强悍的战力,轻敌之心一去,皆亮出压箱底的本事。 左侧的星辉斗篷客手持一把青灵剑,丹息气劲加持,剑气狂飙。 右侧的星辉斗篷客手持一对银亮双刀,竟一气二用,双刀皆扑出刀气,周遭的草木石块,皆在刀气地“舔舐”下,化作齑粉。 许舒心念一动,调头便逃。 两名星辉斗篷客怒火万丈,哪会容他遁走,一左一右包抄而去。 许舒遁速不慢,但两大顶尖阶序四的内家大师全力出动,还是瞬间完成了合围。 合围才成,许舒迎着左侧的星辉斗篷客撞去。 两人相向而行,几乎两个呼吸,便战到一处。 就在这时,许舒掌中长剑,忽然喷吐出了剑芒。 左侧星辉斗篷客掌中青灵剑的剑气,才撞上剑芒,便消弭无踪。 下一瞬,他脑海中,便被映入五柄开天利箭,刺得他头颅剧痛。 “剑意生剑芒,这……” 持拿青灵剑的星辉斗篷客意念还未完全释放,剑芒便从他脖颈处舔过。 嗖地一下,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不!” 双刀星辉斗篷客惨呼一声,本已杀到近前数丈的他,调头就跑。 他心中的惊骇已如狂浪一般,接二连三地涌起。 许舒修成剑意,他已从赵乾坤处知晓,可许舒弄出了丹息,这完全是他们的消息盲点。 丹息和剑气凑在一块儿,足以迸发出剑芒。 剑芒之强,哪里是剑气能够匹敌的。 双刀星辉斗篷客更不知晓,许舒虽修出丹息,却也只有一缕,勉强够完成一次攻击。 牛河双刀星辉斗篷客已完全丧胆,就剩了夺命狂奔。 解决掉持剑星辉斗篷客,许舒长舒一口气。 许舒自知道,两大星辉斗篷客合力,若不是二人轻敌,他绝难有胜算。 此刻,双刀星辉斗篷客在逃,许舒体内的一缕丹息已经耗竭,他也不忙着追击,而是先打扫了战场,随即唤出黄金翅膀,插翅而飞。 如果此刻,双刀星辉斗篷客掉过头来,和许舒硬拼,落荒而逃的必是许舒。 奈何,双刀星辉斗篷客完全丧胆,加之在他的视角,一个阶序三的家伙竟然生出了丹息,让他修炼观几乎崩溃,哪里还能理智思考。 双刀星辉斗篷客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只想着快些逃离这邪魔毒手。 许舒黄金翅膀加持,一飞冲天,消失无踪,双刀星辉斗篷客几次探查,都没发现许舒踪迹,只以为摆脱了许舒,暗暗放心。 岂料,许舒忽然从天而降,直扑双刀星辉斗篷客。 双刀星辉斗篷客惊恐已极,调头就跑,许舒手持撼龙棍,如天神下凡,全身气血被撼龙棍吸走,发动全力一击。 撼龙棍没带起一丝棍风,落下之际,双刀星辉斗篷客侧身避开,滑出米余,便听轰然一声巨响,双刀星辉斗篷客脚下的大地忽然裂开,巨大的冲击波,径直将他冲进陷坑深处。 以双刀星辉斗篷客的身手,许舒并不指望一棍将其击中,只要余波能波及,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果不其然,撼龙棍全力一击,地动山摇,直接干碎方圆五丈土地,巨大的冲击波击中了双刀星辉斗篷客,将他扫进陷坑深处。 与此同时,全力一击过后,许舒周身气血都仿佛被抽干,浑身酸软,连一根灯草也提不起来。 他瘫倒在地上,嗖,嗖,撼龙棍,鱼肠剑,却在意念的加持下,杀向陷坑。 双刀星辉斗篷客身子还未落稳,一棍一剑便已兜头杀到。 一棍一剑混在扑簌而下的乱石中袭来,双刀星辉斗篷客甚至连身形都来不及控稳,便被一棍砸在头上。 头晕目眩之下,他勉强挥刀,荡开撼龙棍,鱼肠剑又从背后袭来,将他捅了个透心凉。 砰的一下,撼龙棍迎头砸落,将他头颅砸成开瓢的西瓜。 啪嗒两声,撼龙棍、鱼肠剑先后砸落在陷坑中。 许舒瘫在地上大口喘息,全力催动撼龙棍的后遗症实在太大了,他赶紧自己几乎被抽干。 喘了十余息,他才来得及从绿戒中调出壮元丹,一口吞了。 (本章完) 108章 霹雳弦惊 丹是丹,丸是丸,再好的丸,也胜不过最差的丹,这是丹药界的共识。 一枚壮元丹入体,汹涌的药力宛若一泓温暖的泉眼涌出,瞬间将许舒的五脏六腑浸泡。 汩汩的药力,滋养着他的四肢百骸,霎时,他双手双臂便有了气力。 许舒啧啧称奇,这壮元丹可比最顶尖的六黄丸的效果都好得多。 他顾不得等待壮元丹药力完全化尽,他快速收了撼龙棍和鱼肠剑,急速打扫了战场,瞥了一眼星辉斗篷客才溢出的懵懂残魂。 许舒抬头看了看天,已是上午九点多,艳阳当空。 这等环境下,根本不用他出手,这缕残魂注定在阳光下烟消云散。 许舒心忧羽生云裳那边的状况,催动黄金翅膀,腾云而上,转了十余息,便在三百丈外,找到了有人活动的迹象。 他追踪着痕迹,急速振翅,两分钟后,赶到现场。 迎接他的是漫天源图异象,随即,一团丹息气爆炸开。 便见赵乾坤倒飞出去,周身无处不冒血,如破布袋一般砸落在地。 与此同时,羽生云裳也倒飞出去,人在半空,好似化作血葫芦,三枚银钉如利箭一般破体飞出。 林啸山高声长啸,灰头土脸的他气势雄张,直扑羽生云裳,眼见便要将羽生云裳抓住掌中。 许舒如闪电划空,抢先一步抱走了羽生云裳。 羽生云裳怔怔盯着许舒,满是血污的小脸竟绽放笑容,她竟伸手捧住了许舒的脸,柔柔地叫一声“痴汉”。 她完全将许舒当了弥留之际的幻觉,她现在的境况已经凄惨到了极点。 周身筋脉尽断,气血已崩,噬心毒已攻心。 许舒心忧如焚,赶忙往羽生云裳口中塞了一口源珠。 源珠的效用是空前的,尽管羽生云裳此刻的状态已经艰难到了极点,一枚源珠入体,巨大的痛苦被由心而发的愉悦所取代。 她终于恢复了神智清明,定睛看向许舒,恍若梦中。 许舒二话不说,又取出圣手丹塞入她口中,此丹药对疗伤有奇效。 即便不能助力羽生云裳恢复筋脉,解除噬心毒,至少能大大减轻她的伤势。 就在许舒将丹药塞入羽生云裳口中时,跌落在地,摔得七荤八素的赵乾坤一边大口呕血,一边冲林啸山甩出一张金色长弓。 那长弓足有一人来高,通体金黄,弓身上遍布符纹,威风赫赫。 林啸山将弓抄在手中,定睛一看弓背的铭文,失声道,“偷天弓!这,这是菁华谱所载的八大神兵之一的偷天弓?” 赵乾坤挨了羽生云裳全力一击,所受重伤几乎致命,浑身难受,一边喷血,一边委顿点头,再一挥手,一个箭囊飞向林啸山。 林啸山接住箭囊,入目所见,十二支纯银长剑,宛若标枪一般,列在箭囊中,散发着可怖的威势。 他再不废话,当即张弓搭箭,他拉动弓弦,弓弦竟纹丝不动。 林啸山惊疑一声,奋起全身力道,弓弦依旧不为所动。 “丹……息……” 赵乾坤艰难出声。 林啸山醒悟过来,当即催动丹息,偷天弓立时闪过一抹金光,他双臂奋力,弓弦一点点被拉开。 强大的杀机瞬间聚成,许舒正觉如芒在背,羽生云裳已惊声示警。 许舒回眸望去,林啸山和赵乾坤在他的视线已经化作一个黑点。 原来,他自截走羽生云裳,就没停下来,始终飞遁。 此刻,距离林啸山已有两百丈之遥,如此远的距离,他早就放下戒心。 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林啸山还有什么办法能威胁到自己。 就在许舒回眸之际,一根银色长箭如射破虚空的开天之箭,狂飙而来。 许舒调头便闪,惊讶地发现,长箭来的实在太快,转瞬已迫到近前,强大的气机瞬间将他锁定,他的动作立时变得艰难无比。 仓促之际,许舒急速打出两张护身符。 符光方闪,银色长箭便击中了护身符化作的防御护罩。 银色长箭竟一点点刺破护罩,轰地一声,正钉在许舒的黄金翅膀上。 轰地一声爆响,许舒背后像是挨了一铁锤,紧接着,狂暴的出冲击波卷中了他,他被轰飞出去。 他像是被狂风卷中的柳絮,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他只能死死抱住羽生云裳,用自己宽厚背脊替他阻挡着冲击波。 轰的一声巨响,许舒重重砸在地上,落地之前,他奋起力量,将羽生云裳扔飞出去。 而这一扔,又加重了他下坠之势,他如一发炮弹,硬生生在地面砸出个陷坑。 饶是他这具肉身已堪称千锤百炼,刀枪难伤,此刻也被砸得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险些挪位。 许舒有过速杀坠入陷阵双刀星辉斗篷客的经验,太知晓这其中凶险,强忍着剧痛,一个弹身便即出了陷坑,转瞬便羽生云裳扑去。 翅膀震动,居然全无反应。 许舒暗叫糟糕,显然,适才那惊天一箭毁伤了黄金翅膀。 一想到那惊天一箭不仅射破两道护身符,还能毁伤黄金翅膀,如斯威力,让许舒阵阵胆寒。 他展步朝羽生云裳奔去,不远处,一道滚滚烟尘聚成的长龙,正快速朝着这边飚进,正是林啸山狂扑而来。 “你快走!别管我!” 羽生云裳惨白的脸上写满决绝,冷艳得不似人间人物。 “是你!这,这不可能……好,好得很,新仇旧恨,新仇旧恨,坚夫银妇,坚夫银妇啊……” 林啸山语破口喝骂,语无伦次。 原来,适才偷天弓惊天一箭,将许舒射入陷坑,身上斗篷完全破烂,露出真容。 林啸山做梦也想不到斗篷客会是许舒。 因为按照他和赵乾坤的设局,许舒应当是在死牢里,不可能脱身。 即便是许舒脱身了,他更不可能有硬抗地引阵凌空飞渡的能力,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然而,比起惊异,林啸山现在情绪的主基调是愤怒,仇人相见、碎尸万段的愤怒。 林停墨身死,林啸山并未亲见许舒出手,但这笔血债,却被林啸山理所当然地算在了许舒头上。 他不再想许舒是怎么脱出的,也不再想许舒是怎么对抗地引阵而御空飞行的,他只想杀掉许舒,让他死得越残酷越好。 连带着,羽生云裳的生死,林停墨都看淡了。 (本章完) 第109章 师兄陈敞 “快走!” 羽生云裳眼泪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许舒还在朝她狂奔,她通红了眼睛,死死盯着许舒,大手一挥,三杆杏黄阵旗腾空飞出。 嗖地一下,三杆大旗扎入地下,阵光浮起,护罩立生。 许舒来势太速,根本来不及刹车,撞在护罩上,被弹飞出去。 羽生云裳干脆闭上眼睛,盘膝坐地,不去看许舒。 许舒无计可施,只好闪身遁走。 羽生云裳护阵已成,他一时半刻肯定无法破开,与其在此浪费时间,不如将林啸山调得远些,给羽生云裳留一次生机。 一念既定,许舒催动天常步,冲向左侧密林。 奔行中,他没忘取下黄金翅膀,惊讶地发现黄金翅膀左翼,生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纹,显然损坏非轻,无怪不能为用。 他心疼不已,恨毒了林啸山。 他才将黄金翅膀收入绿戒,林啸山的攻击就到了,一道无形气劲狂飙掠来,声势惊人。 气劲攻击还未近身,四面八方地树木便开始剧烈倒伏。 许舒并非闪避不开,而是知道即便闪避开了,就这一个迟滞,必定会被林啸山扑到近前。 在此处作战,远远达不到调离林啸山的目的。 归根结底,此番对战林啸山,他再也没了谋定后动的从容。 他深知,以林啸山的实力,全力出手,对上自己就是碾压局。 他纵然再有手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腾挪的余地恐怕也大。 他几乎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在准备着这次战斗,一次前所未有的强压下的战斗。 嗖地一下,他祭出了一张疾风符。 一道清辉闪过,许舒到了一百六十丈外。 正常情况下,一张疾风符能将他带到两百丈外。 奈何,此间密林丛生,疾风符一发作,符力加持,高速移动过程中,许舒把控方向的余地很小。 沿途,许舒撞断不少树木,符力被消耗掉不少。 好在一百六十丈,已有近里余的差距,许舒暗舒一口气,继续奔行。 这会儿,他体内的壮元丹早已消耗完毕,因催动撼龙棍而衰微的气力已尽数恢复,催动天常步,奔行起来,矫若脱兔,快逾奔马。 “跑不了你,死在这儿吧。” 林啸山长啸一声,如大鸟一般飞扑,每一次扑击,便滑行出近十丈,遁速之快,令人咂舌。 不过十余息,林啸山又将许舒纳入了攻击范围,丹息气劲打出,一片片树木断折,威能惊人。 许舒催动天常步,走位飘忽,屡屡避开林啸山的狂攻。 林啸山也不着恼,攻击之余,一心一意迫近着和许舒的距离。 眼见得再有一次扑击,便能赶上许舒,嗖地一下,许舒又打出一张疾风符。 顷刻间,许舒又化作一个黑点,林啸山气得嘶嚎起来。 正常人,谁会带那么多疾风符,这混账莫不是早料到有此场苦战。 他不敢怠慢,只好再提一口气,继续狂追。 毕竟,疾风符拉出的距离实在够远,若是一不小心,许舒极有可能脱出视线。 若真如此,再想追击,那就千难万难了。 林啸山不敢松劲儿,继续全力追赶,果然强横的实力足以碾压一切小套路。 十余息左右,林啸山又赶到近前。 他算是看明白了,以许舒的身手,隔太远发动丹息气劲攻击,效果有限,徒增自己消耗。 他不打算一心二用,专心致志地扑击许舒。 只要缠到近前,要取许舒性命,易如反掌。 “留下吧!” 林啸山双足点在一块苍岩上借力,苍岩应声而碎,他身形猛地拔高丈许,如利箭一般扑向许舒。 这一下来得实在够快,眼见便要抓住许舒,嗖地一下,又一道浮光闪过。 许舒再度化作黑点,林啸山怒极,气血混乱,逆涌筋脉,哇的一下,喷出一口老血来。 他心里开始没底了,他不知道许舒到底准备了多少张疾风符,照这个追法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想到爱子惨死,所有的憋闷,都被林啸山暂时给按下了,他长啸一声,呼出大口闷气,再度遁起身法。 诡异的是,许舒竟没有移动,好整以暇地立在原地,似乎在等他。 林啸山不喜反惊,他深知许舒诡计多端,如此行止,必要诡异。 他迫到十丈开外,便不再冒进,小心翼翼地打量周遭的阔叶林和灌木丛,想找到许舒布下暗招的蛛丝马迹。 他看得眼睛都花了,却一点异样也没找到。 许舒朗声道,“林老儿,你也算是知道我的师承。” “师承?” 刷地一下,林啸山想到了那个无惧地引阵,也无视自己那足以开山裂石一掌的神秘人。 “楼寒彻,神秘人是楼寒彻……前辈?” 林啸山惊声喝道,四处张望。 许舒冷笑摇头,“我师父若是来了,我还用得着跑路么?你老林还能活蹦乱跳地站着跟我说话?” 头一回,林啸山不想反驳许舒的叫嚣。 但因他也认可许舒说的是实情。 楼寒彻的恐怖,他亲眼见过,元神之体,半人半神,旷世剑法剑无距离绝巅只有一步之遥。 一想到那灿烂无匹,几乎炸裂霄汉的滔天剑意,林啸山便彻骨冰寒。 若来的真是楼寒彻,他和赵乾坤早了账了。 “来的是我同门的一个师兄,大号陈敞。他可是我师尊门下唯一得我师父亲传的弟子,伱们满世界贴告示要斩我,恰好惊到了他。他长驱直入,顺手就把我捞了出来,顺带着我又托他救了禾国女。 奈何我师兄性子偏激,和我师父一样,对美艳女子极无好感,见禾国女生得美艳,以为我女色迷心,一怒之下,甩手远去。不然,还轮得着你林老儿来追杀我?” 许舒一通神说,听得林啸山一呆。 尽管林啸山绝不可能全信许舒的鬼话,但也不敢全当假的听。 不管什么师兄是真是假,但许舒背后有高人是一定的。 他甚至有几分相信许舒说的是实情。 毕竟,楼寒彻被女人伤得太深,他真正的徒弟对美艳女人有如此态度,再正常不过。 (本章完) 第110章 一战 不过,这都不是林啸山关心的。 他关心的是许舒哔哔这一番话,到底何意? 更关心的是,许舒那个便宜师兄,到底是真走了,还是藏在一旁。 “林老儿,我仔细想了,你我之间,血海深仇,迟早要了。 我一直逃下去,手里的疾风符耗光了,你还是要杀我。与其这样窝囊死,被我那师兄笑,不如痛痛快快和你一战。” 许舒慨然说道。 林啸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做梦也不敢想这美事。 “我承认伱动用丹息,我不是你对手,打起来,我是自寻死路。你若是能靠武学上的真本事压服了我,我绝不再用疾风符遁走,这条命任你拿去。” 许舒绕了一大圈,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是的,一直逃下去,绝对是死路一条。 他的疾风符消耗速度太快了,林啸山即便追得辛苦,但肯定能撑下去。 那时候,没有疾风符助力,许舒自知再难逃林啸山毒手。 他盘算过自己手里的筹码,与其这样被生生耗死,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此话当真!” 林啸山厉声喝道。 以他的修为,只要许舒不用奇符遁走,他自信哪怕不动用丹息,甚至只用单手,也足以捏死许舒。 “只怕你反悔!” “老夫千金一诺!” 林啸山长啸一声,便要开打。 许舒又祭出一张迅身符,林啸山悚然,死死瞪着许舒。 许舒道,“空口无凭!” “你待如何?” “立誓即可。” “你信那牙疼咒?” “举头三尺有神明,如何不信?” “好,如果我林某人说谎,便叫我出门被车撞死。” 林啸山说得正色无比,他并非是在讨巧,但一看许舒神色不善,立时也知道自己这个誓言起得有些玩笑。 以他如今的实力,漫说是汽车,就是火车撞一下,也未必有事。 他仔细一想,这世上能伤害到自己的,已经极少了。 忽地,他想到一事,瞪着许舒道,“莫非你要让我拿停墨的泉下亡魂起誓?” 许舒摆手,“某还没那么下作。我只要你老林亲口说一句:如果违誓,终身不能跨入阶序六,如此足矣!” 许舒如何不知,誓言很难约束人,尤其难约束大奸大恶之辈。 但若是立下的誓言,和自身利害攸关,也没谁愿轻易破誓。 身为超凡者,阶序进步,便是这世上头等大事。 不仅关乎着实体的提升,地位的拔高,往大了说,甚至关乎生死存亡。 许舒相信没有任何超凡者,敢轻易拿自己阶序不能进步开玩笑。 这毕竟是念兹在兹的事儿,最容易生出心魔,一旦拿此立誓,极有可能在冲击境界时,滋生心魔,导致源力失控。 林啸山死死瞪着许舒,恨不能将他扒皮抽筋。 许舒亮出手中的疾风符,冷声道,“你想杀我,我想求一线生机,你立誓不用丹息,我不用疾风符,公平一战。 当然,老林你若是没这个自信,咱们就继续追追逃逃,我这里还有十三张疾风符,看看你先耗垮,还是我先耗垮。” 他绿戒中就剩了六张疾风符,心里早慌得一批。 “既然你求速死,老夫成全你便是。” 林啸山一咬牙,当即立誓。 他盘算得明白,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就是用脚趾头想,他也万不会觉得自己单靠一双肉掌,会拿不下许舒。 他立誓方罢,便如苍鹰一般朝许舒扑去。 他双掌拳架极稳,一出手,拳势便生。 一寸王拳,林停墨的招牌功法,林啸山一使出来,顿时别开生面,气象万千。 许舒果不再逃,大大方方将疾风符收入袖口,拳架拉开,迎着林啸山撞去。 砰,砰,砰…… 两人拳来脚往,翻翻滚滚,纠缠数息后,许舒如一发炮弹般,被砸了出来,撞倒一颗海碗口粗的冷月杉。 哇的一声,许舒喷出一口鲜血,林啸山傲然而立,眼中没有丝毫得色,反倒是布满了浓浓的震惊。 他怎么也想不到,许舒区区阶序三的实力,竟然对武道的理解,到达了那样高的程度。 他的一寸王拳,已是登峰造极的近身搏斗的功法,可对上许舒那诡异莫测,劲力百变的拳法,竟讨不到丝毫的便宜。 更让林啸山震惊的是许舒的气力,竟能和自己并驾齐驱。 他忽然想到了蛟龙血,心中越发愤恨,若非许舒,这天大机缘,就该是自己的。 若不是自己胜在经验,以及高出两级阶序带来的武道体悟加持,胜负谁属还不一定。 但他不打算给许舒喘息之机,更不想让许舒知道自己对他的真实评价,免得壮大许舒士气。 林啸山负臂而立,恢复高人风范,淡然说道,“你若只有这几分本事,今天的战斗可就要到此结束了。即便老夫恨你入骨,也不得不说一句,你这样的天才人物陨落,绝对是超凡世界……” 片汤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发现不对,许舒的面色迅速恢复红润,气色在急速转好。 他忽然想起许舒擦血时,在嘴巴上抹了一记。 “混账,偷服丹药!” 林啸山暗暗后悔,再不废话,长身欺进,展开狂攻。 他对许舒的优势是全方位的,但即便是全方位,也禁不起许舒太妖孽。 蛟龙血填补了气力差距。 诡异的太极拳,弥补了功法上的差距。 现在再有丹药傍身,弥补身体上的差距,全方位的优势可就被抵消个差不多了。 林啸山攻势如潮,如山呼海啸,一浪卷着一浪。 许舒就像风暴之夜,大海上的一叶孤舟,艰难地随波逐流,力求不被海浪淹没。 林啸山每一招都如泰山压顶,一招一式,皆是生平最完美杰作。 可每每觉得要大功告成之际,却始终差那临门一脚。 这种近在咫尺,求而不得的感觉,难受得林啸山险些原地炸裂。 轰! 许舒再一次被打飞出去,两枚丹药应声入口。 林啸山冷笑一声,不再给许舒喘息之机,双足塌陷一片林地,如苍鹰扑兔杀到。 眼见许舒便要避让不开,嗖地一下,一道符光闪过。 林啸山险些没气歪鼻子。 (本章完) 第111章 违誓 符光闪过,许舒周身形成一道防御护罩,林啸山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全打在护罩上,将他反震出去数丈。 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林啸山控稳身形,厉声道,“好个全无信义的鼠辈!” 许舒剑眉挑起,“林老儿,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与你的承诺是不动用疾风符,我可曾违约?” 林啸山瞠目结舌,许舒振振有词道,“我消化丹药的档口,你还要痛下杀手,是不是太不为人?我不用护身符,难道要我坐视自己活活被伱打死,天下间,可有这般蠢人?” 林啸山都听傻了,怎么整了自己一身不是?“巧舌如簧,竖子该死!” 林啸山紧咬牙关,不再和许舒废话。 他盘算得清楚,护身符的作用时间有限,硬耗下去,他相信最终撑不住的只会是许舒,而不是自己。 两分钟不到,符光护罩便即破碎,林啸山和许舒几乎同时动了。 这次一交手,林啸山发现问题严重了。 许舒的拳劲开始变得诡异、刁钻了,每每都卡在他发力的关键所在,打得他有苦难言。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一寸王拳的招数,已尽数被许舒看破。 “妖孽!妖孽!” 林啸山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更坚定要在此战解决掉许舒,以免养虎遗患。 砰,砰,两人拳脚相交,不消片刻,茂密的丛林就被卷出一个半亩大小的平整空间。 林啸山忽然连续变招,在变招后的第十七招上,再度将许舒打飞。 他照例狂扑而上,一道符光闪过,许舒周身又形成了防御护罩。 他咔咔往口中送着两枚丹药。 林啸山看得心里发麻,他是识货的,知道许舒在消耗着怎样珍贵的丹药。 可以说,就这一会儿工夫,许舒消耗的资源,兑换成银钱,已是天价。 他弄不明白,许舒哪里来的这么多资源,即便是他,也绝拿不出如此多的资源。 一想到许舒夹袋里的撼龙棍,以及可能存在的珍惜宝物,林啸山心中愤怒稍平,贪念顿起。 两分钟后,许舒周身的护罩消失,林啸山扑上,许舒大步向前,两人再度冲在一处。 才交手三合,林啸山就懵了。 他适才打伤许舒,乃是变招使出了他的另一绝学摩云手。 可他万万想不到,这短短时间内,摩云手又告失效了。 他觉得自己是在和一头怪物作战,一头会自动吞噬功法的怪物。 更可怕的是,林啸山分明越战越是胆寒,他已经发现,许舒的武道经验和境界在飞速攀升着。 而这一切,全是在和自己的生死相搏中获得的。 虽然这狗贼损失了丹药和奇符,但获得了一个万金难买的陪练。 一想到许舒竟拿自己当了陪练,林啸山便怒不可遏。 他发狂一般,施展出平生所学,越打越快。 许舒如一团冷静暴风。 三分钟,这回足足打了三分钟,林啸山竟没占到丁点便宜。 要知道,强者之间争胜,至多也是数十息便能分出胜负,快得瞬息既定。 而林啸山和许舒竟拆解了近百招,还没分出胜负,林啸山心中已是万里沧江尽付东流了。 许舒越打越是起劲,他当真将林啸山做了陪练,出手已经不再拘泥于太极拳,偶尔也会使用一寸王拳,摩云手里的招数。 蛟龙血赋予了他恐怖的力道和悠长的后劲儿,让他在和林啸山的争胜中,足以保障气力不亏。 就在许舒如狂风倒卷,气势反压之际,一道惊天玄波从林啸山双掌之间爆开,许舒仓促之际打出一道护身符,只来得及将玄波截断,玄波的前端攻击先将他击中。 他如同被狂澜卷上天的水滴,砰的一声,从十数丈高空砸落在地。 亏得护罩已身,他在这惊天一摔之下,并未受伤。 但他还是大口喷血,整个人精气神瞬间委顿。 他往嘴巴里塞了两颗丹药,立即盘膝打坐调息,眼见得符光将散,刷地一下,他再度打出一张护身符,气得林啸山跳脚。 两分钟后,护罩消失,许舒毫不犹豫地打出一张疾风符,瞬间置身两百丈外。 林啸山发足狂追,不多时,便将距离拉近。 两人都没有废话,因为谁都知道废话没有任何意义。 林啸山违背誓言,动用丹息,这根本就在许舒预料之中。 他不会天真到认为誓言,能完全约束住林啸山。 他要的是消耗和拖延的过程,当然,他同样也被消耗着。 此刻,双方已经完全明牌了。 林啸山拼着违誓,也要干掉许舒。 偷袭出手,没竟全功,剩下的只能是苦熬,消耗。 他相信许舒手中的奇符不可能是无限的,而他的体内,以及手中储备的丹药,足够支撑他胜过这场消耗大战。 眼见得林啸山二度追上,许舒停在原地,不再遁走。 壮元丹和圣手丹无愧是名丹中的好搭档,这片刻工夫,许舒已回血接近九成。 坏消息时,急速地消耗,让他绿戒中的这两种丹药行将枯竭。 前行即将无路,许舒只想拼死一战,即便不能寻到一丝胜机,也定要让林啸山付出惨重代价。 “你能撑到现在,属实让我意外,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杀害墨儿。 为了墨儿,我便下阿鼻地狱,也要杀你。 ”林啸山阔步向前,双掌一招,两团气旋在他掌中生成,仿佛两头活泼猛虎,似要随时扑出。 许舒甩手一划,鱼肠剑划空而出,飞上九霄,尔后急速坠落,直射林啸山。 林啸山冷笑一声,指尖轻弹,一道气劲击中鱼肠剑,鱼肠剑通身剧震,横飞出去。 林啸山抓住时间,双拳猛地挥出,如浪气旋一浪叠着一浪,朝着许舒划空射去。 与此同时,他唤出偷天弓,在背后背了,只要许舒再敢祭出护身符,他便拼着损耗丹息,也要用偷天弓破了许舒的护罩。 眼见得气浪如海,所过之处,草木、石块,纷纷碾落成泥,许舒八风不动,傲然而立。 林啸山大手已按上偷天弓,他看得明白,除了护身符,许舒已没了回应能力。 (本章完) 第112章 消耗 眼见得滔滔气浪便要吞噬许舒,许舒竟还没有取出护身符。 林啸山纳罕之际,鱼肠剑划空而过,正落入许舒手中。 “这是作死!” 林啸山根本不觉得一把血器之剑,能防住自己的丹息气劲。 岂料,许舒才握住鱼肠剑,鱼肠剑忽然灿灿生出毫芒,滔天气浪皆在那毫芒之下,一触即破。 下一瞬,许舒仗剑杀来,几个起落便到近前。 林啸山惊惶之际,灵台仿佛被五把巨剑侵入,刺得他脑仁生疼。 他强行默运玄功,丹息气罩瞬间聚成,轰的一声巨响,许舒一剑扫出,林啸山倒飞出五丈开外,许舒钉在原地,肩胛骨一片血红。 “丹息合剑意,灿灿剑芒生,阶序三就生出了丹息,传出去,非天下大乱不可。” 林啸山喷出一口黑血,面上尽是疯狂。 他从容地往口中倾倒一枚丹药,盯着许舒道,“我记得金银岛上初见,你连在四层站稳都很难,那时的我,便是一根小拇指,也能碾死你。 这才多久,你竟已成长到如斯模样。 伱的未来,必定会让无数老魔巨枭头疼欲裂。 可惜的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得罪我,注定你不会再有未来。 惊天之才,注定要葬在这寂寂无名的草莽之间。” 林啸山还在说着感慨之语,借机消化着丹药,许舒何尝不是趁着“聆听”林啸山废话之际,抓紧时间消耗着药力。 在他激发剑芒之际,先吞服了一颗爆息丹。 这是他最后压箱底的手断了。 当林啸山祭出丹息后,他唯一的指望,就在这爆息丹上了。 但爆息丹有没有效,他心中无底。 因为说到底,爆息丹的研制成功,是作用于拥有丹宫的超凡者。 他连丹宫都没有,药力又如何挤压丹宫?又如何压榨出丹息呢? 许舒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有用,他就和林啸山血拼一场。 无用,继续跑路,耗光最后一张迅身符,如果还不能拜托,他就舍了肉身魂遁。 就在林啸山白话的这会儿,药力在许舒体内已经化开,霎时间,一股沛然气血冲入丹宫。 自修炼《纯阳御宫真法》后,他丹田内便呈现出一清一浑两道气息悬浮状态。 此刻,气血涌入,两道静止悬浮的气息瞬间狂暴起来。 不多时,整个丹田内,一片混乱。 许舒密切关注着丹田内的变化,巴不得林啸山继续拖延下去才好。 “林老儿,你想知林停墨临死之前,说了些什么吗?” 眼见林啸山有动手的迹象,许舒开始偏移话题。 林啸山死死瞪着许舒道,“我儿必是要我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错!林停墨被凌天放暗算身死之际,只说了一句话,悔不该加入兴周会。” 许舒开始搅浑池水。 林啸山愣神数息,厉声喝道,“一派胡言,凌天放有什么本事,能杀得了墨儿? 何况,他有什么动机这样干,便真想干,他也没这个胆量。” 许舒道,“当时的境况是这样的……” 他开始将当日林停墨、凌天放追击他的情节,七分真三分假的讲述出来。 关于林停墨临死之前的消息,林啸山自然万分关注,便按捺下动手的冲动,听起了故事。 听着听着,林啸山恍惚入迷,过程是在太曲折了。 直到许舒脸上三花飘摇,五气灿炫,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涮了。 这混账竟然妄图趁着这个空档,冲击境界,锻出丹宫。 对许舒这种诡异存在,林啸山已经是看懵了,完全逆转了他的修炼观。 众所周知,超凡者进阶,只有融合源力、消化源力这一条途径。 许舒现在根本没有融合源力,消化源力也无从谈起,一点源力波动都没有,毫无预兆地就开始冲击丹宫了。 而且在兴周会秘地时,林啸山已经见识过许舒冲击丹宫,周身三花紊乱、五气离宗的异象。 那个时候,许舒就在冲击丹宫。 这都隔了多久了,又开始冲击丹宫,这分明是拿冲击丹宫当礼拜天过啊。 林啸山想不明白许舒为什么可以如此操作,但他万分清楚决不能坐视许舒功成。 林啸山深吸一口气,再顾不得什么宗师风范,大手一招,一把赤色长剑现入掌中,便见他长臂连续抖动三下,长剑猛地喷出三道气旋,霎时间,三道气旋排云而上,消失无踪。 林啸山仗剑狂飙,迎着许舒激射而来,与此同时,他周身也聚起丹息护罩。 在见识了许舒的剑芒后,林啸山已真正将许舒摆到了势均力敌对手的地位上来。 许舒依旧不动,任由鱼肠剑环绕周身漂浮,他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丹田中。 此刻,丹田中的浑浊二气震荡、压缩,一缕缕丹息如流水一般淌出,充斥丹田之中。 是的,爆息丹生效了,而且效果好得超出许舒的预料。 丹田内也充盈的丹息存在,许舒底气十足,静待林啸山攻上前来,和他来上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攻大战。 岂料,林啸山奔行至五丈开外,猝然止步,长剑连续划空,滔滔剑气狂卷四方。 就在这时,天际也有滔滔气浪涌下,这一上一下的气浪交缠在一处,瞬间聚成恐怖的气浪风暴。 霎时,无数巨木、枯石都被卷起,潜入风暴之中。 许舒震惊无比地盯着林啸山暴威,他真没想过剑气还能玩出这等花活。 嗖,嗖,风暴忽然狂飙出无数道气旋,在空中穿梭,扯动着激鸣的音爆,紧接着,便有数十块碎石、木片随后攒射而来。 许舒不敢怠慢,猛地一挥手,将鱼肠剑抄在手中,丹息一涌,剑芒瞬生,四方剑使出,周身立时风雨不透,灿灿剑芒随着四方剑的剑招千变万化。 不管是狂暴的气旋,还是裹挟而来是碎石、木片,皆在剑芒的轻扫下,灰飞烟灭。 大招不能建功,林啸山并不变招,继续催动着气旋风暴,分出同等攻击源源不断地杀向许舒。 许舒看得明白,林啸山这是来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变着法儿的想要消耗自己。 既明敌意,许舒自然不能顺了林啸山心意,他手持鱼肠剑直扑林啸山。 (本章完) 第113章 铸宫 就在这时,林啸山聚齐的剑气风暴忽再生变化。 那一团庞然的风暴,忽然分化成十数团,将方圆数十丈都笼罩了。 林啸山成功隐身于风暴之中,许舒便想攻击,也寻不见目标。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剑气无时无刻不袭来,许舒不得不勉力应对,一刻也不停地维持剑芒。 丹田内压榨出的丹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耗着。 许舒心知不妙,好几次沿着同一方向冲击,想要破出大阵。 奈何,林啸山似乎早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管他冲向哪个方向,气团便涌向哪个方向,始终将他牢牢牵制在剑气风暴之中。 眼见得仅余的丹息便要见底,许舒打出一张疾风符。 嗖地一下,符力加持,他轻而易举突破了风暴迷阵。 诚然,林啸山调度剑气风暴的速度极快,可再快也须赶不上疾风符的速度。 许舒闪出剑气风暴后,不待林啸山追来,便又打出一张疾风符,紧接着,他打出了第三张,也是最后一张疾风符。 三张疾风符加持,许舒一瞬间被挪出了六百丈外,彻底消失在林啸山视线内。 林啸山又惊又怒,撤了剑气风暴,发足狂奔。 很快,他便追踪到了许舒遁走的迹象,追着追着,又没了踪迹。 他赶忙又退回初始发现许舒遁走迹象的地点,四处一找寻,相通的踪迹发现四处之多,显然,许舒在故布疑阵。 林啸山咬牙切齿一番后,嘴角忽地浮起一抹冷笑,喃喃自语道,“竖子,想必你的疾风符终究是消耗空了,我倒要看看你躲在哪个耗子洞中。 ”林啸山大手一招,取下背后长弓,张弓搭箭,丹息涌动处,偷天弓被拉开。 他并没有射击目标,但长箭传来淡淡地牵引力。 林啸山不再操控长箭,任由箭头自动偏转。 原来,适才,林啸山曾用偷天弓射过许舒,成功毁伤了黄金翅膀。 许舒身上沾染了长箭气息,而偷天弓很容易捕捉这种气息,只要弓弦开张,便能自动校准方向。 林啸山便是根据偷天弓的这种特性,成功锁定许舒遁走的方向。 他顺着偷天弓的指引,一路狂飙突进,两分钟后,他再一条茫茫江河边驻足。 林啸山不知江河名目,但见江水浩渺,长无际涯,蔚然如海,心念一动,再度张弓搭箭。 许舒消耗掉最后三张疾风符,终于暂时成功摆脱林啸山,他一路沿着水草丰茂处奔行,果真寻得一条江水。 许舒大喜过望,当即潜入江中,有探骊珠在,他在江中待上十天十夜,也绝不会窒息。 而这漫漫江水,便是他最好的遮掩。 因为他清楚,林啸山不是水眷者途径,身边也没有水眷者途径的超凡者。 这等情况下,许舒甚至笃定自己已经成功逃脱了林啸山的追击。 才潜入江底坐稳,许舒便取出最后两枚爆息丹,一股脑儿全吞入口中。 原来,他丹田中,清浊二气纠缠良久,始终没有结果,也不再有丹息压榨而出。 但服用第一枚爆息丹带来的可喜变化,许舒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这便让滋生出了一鼓作气,锻出丹宫的野望。 许舒不是没想过不借助外力,纯靠水磨工夫,日渐日渐,仅凭《纯阳御宫真法》来锻出丹宫。 但一想到可能需要的漫长时间,以及未来前程多凶险亟需提升实力的客观需要,他也就怎么快怎么来了。 两枚爆息丹入腹后,丹田内的清浊二气,瞬间降沉。 他全身的气血都被抽动,源源不绝地冲入丹田。 在丰沛气血的冲刷下,清浊二气急剧变化着,仿佛一个善变的彩绘师,在给一堵墙上色。 金紫黑白青,各种颜色试了个遍。 终于,清浊二气,最后皆定型为纯金色。 涌入丹田的气血,被一股脑儿地排空。 在汩汩丹药的作用下,许舒整个身子被吹成了球体,四肢百骸无一不被胀大。 剧烈的痛苦,让他毛发倒竖,亏得他阴魂坚韧,始终保持着一缕灵智不散,硬生生地撑住了固化的清浊二气缓缓聚形。 许舒不是没想过,让阴魂遁出体外,坐视肉身自我发展。 如此,便可免却痛苦。 但他又担心,一旦阴魂外泄,肉身无灵,会对丹宫的锻成,带来不可逆转地损害。 值此生死存亡、破宫进阶之际,他不敢弄险,只能苦捱。 他万没想到,就在这关键时刻,灵台一阵冰凉,背脊上的寒毛瞬间根根乍起。 “这都能找来,没个完了还!” 许舒像吃了苍蝇般恶心,只能暗暗扣了护身符在手。 有这万千江水作屏障,再有护身符傍身,他并不慌。 忽地,他想到林啸山背后的那把巨弓,悚然惊觉。 他见识过巨弓的威力,一箭穿云,开山裂地。 此刻,自己后背寒毛全部乍起,只可能是被这长弓瞄准了。 万千江水防御覆盖面广的大招,可能有用。 可弓箭是将最强的力量,汇聚在一点上,置身江底和置身灯草下,也没什么区别。 反而,因为江水的迟滞,影响了自己的闪躲。 一念及此,许舒快速上浮。 有探骊珠相助,水中阻力极小,顷刻间,他便浮上水面。 双脚一个弓步,暗劲送于足底,他竟施施然在江面上站定了。 此时,林啸山的长弓将引到极限,许舒二话不说便祭出那张护身符,准备随时打出。 与此同时,撼龙棍、鱼肠剑皆被他唤出,环绕周身。 此刻,他丹田内的异变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一座煌煌宫殿正在丹田中筑城。 许舒深知成败就在这一念之间,他拼死也要防下林啸山的致命一箭。 “死!” 林啸山长啸一声,拉住弓弦的大手正要释放。 忽地,许舒周身冒出道道华彩,天空忽然响过数道闷雷声。 本就阴沉的天气,忽然层云翻卷,无风自动。 浩浩江河上,一朵接着一朵的浪花卷起,宛若开出无边莲花。 就在林啸山瞠目结舌中,浩渺的天意如急雨一般落下。 天意无形,林啸山却清晰无比地感知到。 原本,尘弊心灵的蒙昧忽然一点点被揭开,久闻的通透之感从心底涌出。 (本章完) 第114章 领域之下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天门开启,天意垂怜。 这,这是传说中,有道之士成功筑基,才有的异象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啸山心灵深处,震撼的风暴席卷而来。 即使此刻心灵的尘弊被扫清,他还是想不明白,许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是靠服用源药达成,此刻许舒周身应该源力翻涌,可他却从许舒身上感觉不到丁点源力流动的模样。 就好像许舒真的是古籍中所载的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古炼气士,靠着日渐日渐的水磨工夫,成功锻出了丹宫,这才引动天象。 想不明白,林啸山就不想了。 相比震惊,他此刻的主情绪却是激动。 天意垂怜,一扫尘弊,这对超凡者而言,是多么难得的机缘。 有偷天弓威慑,灭许舒必矣。 即便许舒真的修出了丹宫,林啸山也不会觉得许舒就能翻天。 于他而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利用好这千载难逢的天意垂怜,来提升自身。 便见林啸山盘膝而坐,在天意垂怜的加持下,很快便入定。 江面上,许舒暗舒一口气,也开始感悟天意。 此刻,他丹田内的金色丹宫震颤的频率正在急速降低,这也就意味着丹宫正迅速地趋于稳定,根本无须他操心,他只需做好行气配合即可。 于是,他便将意念,完全沉入灵台,开始操控灵台中楼寒彻留下的那无尽剑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许舒和林啸山都同时遗忘了时光。 两人皆面生笑意,显然此次的感悟天意,让两人所获非小。 忽地,许舒周身光华瞬间收敛,一清一浊两道气流,从他背后腾起。 嗖地一下,林啸山被惊动,他瞪圆了眼睛,知道许舒丹宫成就在即。 他再也不能坐视,大手一划,长弓引箭,丹息催暴,弓弦瞬间拉满。 嗖地一下,长箭划空而过,快得仿佛在空间中跳跃,锋锐的箭头盈出漩涡一般高速旋转的气流。 长箭射出,林啸山才来得及定睛,长箭已到许舒面目处,他惊喜地发现许舒竟未激发护身符。 “找死!” 林啸山大喜过望,下一瞬,他的笑容在脸上凝固。 便见许舒手持撼龙棍,一棍砸在长箭上,星火流溢一般的长箭,竟被砸飞出去,闪烁着蒙光的烂银色剑身瞬间黯淡无光,竟直直跌进水中。 许舒也飞退出十余丈,虎口处血流不止,江面上也因这次撞击,掀起数丈高的水浪。 “这不可能!” 林啸山怒目圆睁,厉声呼啸。 偷天弓的一箭之威有多强大,林啸山心知肚明,以许舒的境界,绝不可能挡下偷天弓的一箭。 “等等……” 林啸山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莫非是天意交感之下,这方天地已成许舒领域?领域之下,什么奇迹都能发生!” 林啸山猜得不错,现在的许舒,在天意垂怜之下,就有一种,足下所踏,皆在掌握的感觉。 当时,长箭射来之际,他下意识地便想激发护身符。 可不知怎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勇敢出手,这一箭也没多了不起,能防得下来。 强烈的勇气驱使着他做出了用撼龙棍迎接偷天弓的选择,虽然震得全身酸麻,虎口流血,但最终还是防下这一箭。 拦下偷天弓一箭后,许舒气势狂飙。 林啸山心中惴惴,暗道不妙,一咬牙,拔腿就跑。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在许舒的领域之下,和他作战,他林某人的脑子又没有毛病。 转瞬,林啸山闪出十余丈,忽地,他定住脚,面现迟疑,随即,又转了方向,没跑出多远,又定住不动。 许舒不知林啸山玩得什么虚虚实实的鬼花招,心生警惕。 他哪知道,林啸山已是庙里失火,慌了神。 原来林啸山进了许舒的领域屏障,在天意交感没结束前,他根本脱不出许舒的领域屏障。 他生恐许舒对自己发动攻击,余光却瞥见许舒眼现茫然。 林啸山立时醒过味儿来,感情许舒不知道自己形成了领域。 一念及此,他心中暗暗稳定,盘膝坐定,朗声笑道,“小子,你便是把这天意尽数炼化,今天也必死无疑。” 许舒冷冷瞥了林啸山一眼,继续安坐感悟天意。 五分钟后,一阵狂风席卷而来,茫茫天意流散无踪。 许舒眉头微皱,暗道可惜。 林啸山却瞬间病猫化虎,长剑一荡,狂暴的剑气瞬间聚敛成势,隔着十余丈,便激得江水沸腾。 “小子,没你相助,老夫今生恐怕也参不透一寸王剑。 今日,借你之利,取伱人头,真乃天意。” 滔滔剑气越卷越盛,天上的层云都被一股脑儿排开。 眼见得林啸山气势便要拉到极致,他掌心忽然爆出光亮,霎时间,天空出现金丹入腹图的浩瀚异象。 源图这一加持,滔天剑气,灿灿生光,几要化芒。 林啸山仰天呼啸,方圆十丈内,一切仿佛都定住了。 沸腾的江水瞬间恢复平静,狂卷的山林也被一股无形力量束缚。 林啸山动了,他仿佛在空间跳跃,数十丈的距离,他只用来两跳,便到了许舒近前。 “死!” 他将长剑递出,沛然剑光照彻山河,完全将许舒笼罩在内。 许舒八风不动,一把捉住环绕周身的鱼肠剑,噗的一声,鱼肠剑喷出剑芒。 林啸山嘴角拽起一抹冷笑,丹息再催,长剑上的剑光几乎化作金芒,彻底压倒了许舒的剑芒,眼见便要将许舒吞噬,就在这时,鱼肠剑宛若开了花,第二道,第三道,一连吐出第五道剑芒,灿灿剑芒瞬间抵住林啸山爆出的剑光。 “剑五,剑五,好生厉害的剑五,可惜了,你终究道行太浅!剑噬!” 随着林啸山的一声厉害,天际的源图猛地收缩,化作一道光点,投入剑光中。 霎时间,滔天剑光瞬间收成一团,将鱼肠剑爆出的五道剑芒一并收束在内,林啸山仰天长笑,笑声方起即止。 起风了,林啸山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长须被吹动了。 平静的江面,也起了微澜,不远处的山林也在微微摇曳。 (本章完) 第115章 剑四 “这不可能!” 林啸山强大的剑威,几成场域,定住一切,怎么可能有风吹来。 就在他惊疑之际,鱼肠剑喷出了第六道剑芒,紧接着,第七,第八……直到第十三道剑芒喷出时,林啸山那压缩到极致的剑光轰然炸开,林啸山如一片破树叶被凌空掀飞。 下一瞬,林啸山周身冒起两道符光。 即便实力碾压许舒,林啸山始终将警兆拉到极致,两张奇符,他始终暗暗扣在袖口。 此刻,情势一有不妙,他便同时消耗掉一张疾风符并一张护身符。 疾风符才打出,符力便生,眼见林啸山便要遁走。 许舒鱼肠剑一指,剑芒显化成圆,衍生出沛然牵引力,竟死死抵住符力。 林啸山难以置信地瞪着许舒,鱼肠剑还在接连爆出剑芒,二十七,二十八……“剑四,你,你悟出了剑四!” 林啸山骇然失色。 许舒淡然摆手,“没你捣乱,应该是能悟出,奈何临门一脚,临门一脚啊,林老儿,到了下面,替我给停墨兄带好。” 话音方落,许舒掌中丹息喷涌,一连又七八道剑芒爆出。 灿灿剑芒,仿佛化作烧红的太阳,扑中林啸山。 护身符的符光,在剑芒的舔舐下,几乎没生出任何抵抗之力。 剑芒扑中林啸山,下一瞬,林啸山整个人原地消失不见。 只剩那把赤色长剑、偷天弓、箭囊,外加一枚黑色戒指跌落在地。 “可惜了,林老儿的阴魂该藏了多少好东西。” 许舒暗暗可惜。 奈何,剑芒之威太甚,一旦击中连肉身带灵魂一并给摧毁。 许舒摄过长剑和黑色戒指,将之投入绿戒中。 果不其然,黑色戒指顿时爆开,散落出一堆资源。 许舒没顾得上,关注这些资源,他的注意力都被绿戒角落里正灿灿生华的一颗源珠所吸引。 那颗源珠通体纯黑,有蜜枣大小,清灵之力逼人。 毫无疑问,这颗源珠正是随着林啸山身死而诞成。 这也是迄今为止,许舒收获的第一枚五阶源珠。 观摩片刻,他用个特制的玉盒,将这枚珍贵的五阶源珠装了。 随即,他发足狂奔,赶往羽生云裳结阵处。 一刻钟后,他赶到了地头,护阵遗迹尚在,却不见羽生云裳踪影。 他发动观察家异能,仔细观察现场痕迹,并没有发现打斗迹象。 倒是有三道痕迹,一南二北去了。 根据迹象显示,应当是有人赶来,带走了羽生云裳。 且根据现场可以得出,重伤的赵乾坤和毒气攻心的羽生云裳并没有发生战斗。 许舒追着羽生云裳遁走的踪迹,追出三十余里,终于在一条黑水河边丢失了踪迹。 “但愿会有奇迹吧。” 许舒跌坐在河边,取出一颗源珠吞下。 顿时,一股从内到外的舒爽感传来,虽说肉身依旧疲乏,但紧绷的精神压力得到彻底的释放。 这次大战,最后是这么个结果,是许舒没预料到的。 林啸山,阶序五的大能,几乎是目下许舒能接触到的战力天花板了。 苦战一场,能战而灭之,许舒说不激动,那是假话。 可激动的同时,他心中也在滴血。 和林啸山的这一战,他几乎耗尽资源。 上次拍卖会,花天价弄回的各种丹药,符箓,几乎消耗一空。 这固然令许舒心痛,但好歹是能复制的资源,将来还能慢慢攒。 关键是,这一战,先伤了银尸,后毁了黄金翅膀,代价实在太大了。 伤怀片刻,许舒将注意力投入到丹田中来。 此刻,一座纯金色的丹宫,傲然屹立在丹田这方小世界。 丹宫中,一滴金色的水滴漂浮其中,那是丹息。 自丹宫铸成以来,他体内伴随着大量的丹息,丹息盈盈绕绕,兜兜转转,最终汇聚一处,化成一滴水珠形态。 据许舒所知,丹息皆为气态,他这里成了液态,不知是何道理。 但他确信的是,自己今后大概不会再为丹息不够而发愁了。 适才和林啸山对战,靠着这一滴丹息,许舒催持鱼肠剑,狂暴剑芒,大发神威。 即便如此消耗,这一滴丹息而只是稍有缩小,远不至耗竭。 不过令许舒极为遗憾的,还是剑四。 彼时,天意垂怜,他将心神全是沉浸在楼寒彻留下的剑意中,果然感悟精进飞快。 眼见便要大成,林啸山催发偷天弓袭扰,导致他卡在了关键处。 适才,别看他大发神威,一连催发三十余剑芒,一举覆灭林啸山。 实际上,他距离修成剑四,始终还差临门一脚。 他能催发出三十余道剑芒,完全是借助天意交感的余威。 此刻,天意散尽,交感全无,他再催发剑芒,还是只能放出五道。 许舒遗憾归遗憾,但他对剑四的领悟行将完成,这个成就是实打实的。 也就意味着,他在剑道修行上,又迈出了极为坚实的一步,连带着他对剑意和剑理的理解,也更上层楼。 而这些好处,将会极大的作用在许舒未来的剑术修行上。 不说别的,单是四方剑的修行,有了这一大步跨的跨越,许舒相信用不了多久,四方剑必会进阶。 在湖边小坐片刻,取出绿戒中的清水、熟食稍作补充,许舒便朝春申站赶去。 回到春申站时,已是下午三点多。 他的回归,引发不小的轰动,他正要去找郭仲通善后,却被两个制服青年拦住,看他们制服上的精美云山纹饰,许舒立时明白,这两人是总站来的。 五分钟后,许舒被请到了一间密室,一个八字须模样的中年汉子,和一个白衣女子,共同端坐在审讯桌后,对他进行了审问。 这两人没有刻意刁难,只让许舒说了昨夜他的情况。 许舒早打好了腹稿,他将情况分为坐监,出监,出监后。 坐监无须说,出监时的情况,他全推给了代表赵乾坤的“银尸”,还点出了杨武作证。 至于出监后,他便推说赵乾坤使者将他打昏了,放在一处秘密洞穴,他醒来后,就直接赶过来了。 这番说辞,有杨武佐证,前后又无矛盾处,别人不信也没办法。 八字须和白衣女子不置可否,问了许多相关细节,许舒对答如流,两人看不出破绽,便结束了审问。 (本章完) 第116章 三百年一出 “我这是可以走了么?” 许舒没想到这个善后流程走得这么顺利。 八字须道,“这是自然,流程已经走完,再无你干系。” 不多时,便有人上前替许舒解开手铐脚镣。 许舒正待离开,一个制服青年忽然入内,直奔八字须,凑到近前,压低声低语几句。 八字须不耐烦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折腾。” 白衣女子压低声道,“总不是最后一遭了,赵乾坤能痛快认罪,你我快点了结这趟差事,也是好事。” 八字须嗯一声,看向许舒道,“赵乾坤找你,伱去见上一面,不管怎样,他也落得那样的下场,对了,用大秦那边时髦话怎么说来着,人道主义关怀一下也好。” 许舒来了精神,“赵乾坤怎的了?” 八字须怔了怔,道,“告诉你也无妨,他向总站夸下海口,误报敌情,调度无方,致使总站空耗天量资源,罪不容赦,现已下了大狱,论罪非轻,至少一个发配三千里。 现在,赵乾坤痛快认罪,大家都方便。 他提出要求,想见你一面。 怎样,走上一趟吧。” 许舒笑道,“巧了,我也想见他。” 五分钟后,许舒在原来自己待的那间牢房,见到了赵乾坤。 更瞧的是,赵乾坤正坐在许舒曾坐过的那把刑椅上。 仇人相见,相视一笑。 “了不得啊,那样的死局,都让你翻过来了,说十声佩服都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情。” 赵乾坤笑眯眯道,在他脸上丝毫看不到失败者的颓唐。 许舒摆手,“特使大人,何出此言,下官什么也没做,你都这样了,何必还往我身上泼脏水。” 赵乾坤心知许舒绝不会放松警惕,玩言辞上的圈套毫无意义,他盯着许舒道,“你当真以为你赢了?” 许舒摇头,“下官只知奉公守法,听命行事,不计输赢。” 赵乾坤不理会许舒这番滴水不漏的答话,冷声道,“这回为了算计你,我夸下海口,用身家性命担保,必定能擒获山本云裳。 她乃是元璧秀女,未来的皇妃,将来的神后。 一旦擒获,禾国必定妥协。 正因如此,各个部门,好几大家族都掺和了进来。 可惜,天不开眼,功败垂成。 我赵某人没个好下场,你以为这笔账只会记在赵某身上么? 此次行动的详细的秘密报告,我已经递上进去了。 虽然这份报告注定上不得台面,但你猜我在其中,怎么评价你?” 许舒笑道,“总不会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吧。” “哈哈哈……” 赵乾坤大笑,“你对自己的评价还真不低,不过,我对你的评价更高,三百年一出的人物!” 许舒绷不住了,“赵公子上得一手好药,这等胡言乱语,赵公子不会以为真有人信么?” 赵乾坤笑道,“他们信不信的,已经不重要了,至少你老弟的名声,我替你扬了。 剩下的烂账,自会有人跟你算。 至少,赵家须放不过你,对了,你好像和许家也有些旧怨。 以后,有的是热闹瞧,可惜我大概是看不到了。 说起来,我也挺后悔的,你说咱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闹到现在这等地步? 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是赵某公子出身,崖岸高峻,卑视英雄,合该有此下场。 可惜啊,人总是沦落时,才会反省。” 许舒摆手道,“赵公子这是在忏悔?” 经历了谷春的事后,许舒不会再相信任何鳄鱼的眼泪。 赵乾坤笑道,“忏悔?你还不配。我这是反思,警醒自己不要同样的地方摔倒两次。 你也千万别以为赵某就一蹶不振了,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我提前告知你,你将要遇到的麻烦,不过是希望你做好准备。 免得你被那些人玩死了,赵某就没机会报仇了,这才是遗憾。 噢,对了,你毕竟是三百年一出的人物,应该没这么容易被折腾死。” 见赵乾坤说不出什么有营养的了,许舒终止了会见。 离开了关押赵乾坤的监牢,许舒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 其实,不用赵乾坤警示,许舒自会密切关注东都世家、尤其是赵家的动静。 从赵乾坤所在的监牢离开后,他便去见了才返回春申的柳长川。 双方才见礼罢,柳长川办公桌上红色的保密电话便响了,柳长川接过电话,听了会儿,就怒气冲冲挂了电话,瞪着许舒道,“叫你轻些折腾,轻些折腾,非不听。 出头的椽子先烂,我看你是烂定了。” 许舒急问何故,柳长川瞥了许舒一眼,没好气道,“有时我真怀疑你小子是不是长了前后眼,你在定陵搞了个劳什子宗门管理委员会。 现在好了中枢也要搞了,名字都不变,只是定陵换了大周。 总站长急得跳脚。” 许舒莫名其妙,“多一个部门,多许多权限,权柄扩大,总站长还不高兴?” 柳长川斜睨着许舒,许舒瞬间领会,“莫非这个大周宗门管理委员会,是个独立机构?” 柳长川冷哼道,“规格高得很,说冒过总站一头也不是不行。 本来超凡总站,是中枢名义上统领超凡世界的第一机构。 谁料想,近年来,源力扩散,超凡世界膨胀。 各大权力机构,都开始内设超凡机构。 比如兵堂下面,就有个超品堂,各大战区有特务处,地方上的镇军也有筹划,各个郡、市、县都不甘于寂寞,都干起来挂羊头卖狗肉的活计。 当然了,现在最火爆的还是各地纷纷成立宗门,尤其是七大宗门联合会的招牌一竖起来,实力之强,连总站都要被压一头。 现在中枢成立大周宗门管理委员会,调子起得很高,听说请了一位致仕的元老出来掌总。 总站长在里面也就挂了个委员的帽子。 本来,即便超凡总站已经不能总览全局,但好歹是名义上的中枢第一超凡机构。 现在好了,第一成了第二,也就无怪总站长冒火了。” 许舒皱眉道,“除了名字恰巧和定陵宗门管理委员会撞上了,此事貌似和我没什么关系啊。” 柳长川冷哼道,“没关系,出知道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总站组织处的老廖,宗门管理委员会组织处找老廖要人了。” “要我?” 许舒指着自己的鼻子。 (本章完) 第117章 苏柠的麻烦 “不是要你,难不成要我?” 柳长川皮笑肉不笑道,“你小子现在是香饽饽啊,谁都要啃上一口。 不过,你小子别忘了,是谁培养的伱,千万别跟老子这山望着那山高,玩攀高枝那一出。” 许舒立正行礼,“站长放心,我身死春申人,死是春申死人。 站长对我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只要站长还用得着小的,小的打死不离春申站。” 柳长川乐了,摆手道,“也不知你小子有几分真心话,行了,去吧,你有谱儿就行。 对了,这一段你着实累了,先休假几天,什么时候觉得松快了,就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许舒应下,行个礼,阔步出门去了。 春申站才出了大乱子,上上下下忙乱一团,许舒看得心烦,不愿在里面掺和,便驾了偏三轮,径直朝家赶去。 柳长川说大周宗门管理委员会调他的事儿,他始终放下不心来。 赵乾坤的叫嚣言犹在耳,许舒不得不提防,一旦真被调去宗门管理委员会,就得去东都任职。 即便不提赵家,许家,便是纳兰述,还有秦家成心作妖,也不是他能应对的。 所以,许舒一点不心动,巴不得柳长川将自己实在宝贝疙瘩,死死霸紧了才好。 车行过临江大道,转入长兴西路,路过秦冰家,满墙碧绿的爬山虎犹在,不见玉人芳踪。 许舒正心生感慨,骡马巷的红油肥肠的香味直往鼻腔里钻。 车行进骡马巷,从巷尾钻出来的时候,许舒以巧劲控车,解放双手。 一手端着一大碗红油肥肠,一手掐着个才出锅的鸡冠饺。 肥肠和鸡冠饺下肚,五脏庙倍觉安逸,他正要转进长兴东路,耳畔传来阵阵唱名声和欢呼声,隐约听见高考放榜四字。 许舒一算日子,可不就到了高考放榜的日子么? 许舒驻足观望红榜,思绪飘飞。 他正愣神间,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入耳来。 “又没考上,指标是不是定的太少了,早知道报龙江卫生院呢。” “一个大老爷们,难道要穿个白大褂,去干娘们儿的活计,大不了再考就是了。 我听说状元高分补习班灵得很,名额很紧张,咱们想办法抓紧报进去就是。” “歇了吧,我妈早去问过了,人家关门歇业整顿呢,这一期开不开还没个准信。” “状元高分补习班,不是苏柠张罗的补习班么?怎的不开了?” 许舒对这个因自己而开创的补习班,还是很有感情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开创这个补习班得来的银钱,直接改变了他的命运。 彼时,补习班一直以许舒高分补习班对外作招牌。 后来,许舒在春申站站稳脚跟后,觉得再用自己名号有碍观瞻,便让苏柠改成了状元高分补习班。 补习班开设这两年来,效果不错,每年都给许舒带来丰厚回报。 当然,如今的许舒已看不上那点回报。 许舒驾车到就近的电话亭,直接拨通了苏柠家的电话。 十余息后,电话才接通,那头传来颤颤巍巍的声音,“去了,去了,被锦江酒店的车接走了,我们转,转就是了……” 不等他问一句话,啪嗒一声,那边先撂了电话。 许舒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调转车头,朝苏柠家赶去。 十分钟后,他赶到了苏家,只见苏公馆外的白墙上,被红漆泼了大半。 仔细一嗅,压根不是红漆,竟是狗血。 许舒皱眉,下车来到对街的王福面馆。 他才起个话头,掌柜的便直将他往外赶。 直到一枚银元拍上桌面后,胖掌柜麻溜地一收银钱,将许舒拽到面馆外的墙根处,掐着嗓子道,“您打听这个作甚,不是我得了您的好劝您,这就是一池子浑水,您千万别搅合进去。” 许舒又拍出一枚银元,“说重点,否则那枚银元也一并还我。” 胖掌柜满眼都是银元的辉芒,麻利地摘走许舒掌中的银元,低声道,“苏家丫头折腾了个什么补习班,做得很火热。 我早就说过,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没那个福分就不该贪那么大钱财。 这不,生意做大了,引得人惦记了。 听说是,对方想要收购,苏家丫头不肯卖。 对方急了,用上了手段,那半个月苏家简直家宅无宁,闹得街坊四宁也不安,什么死狗,死马,成麻袋的蛇,老鼠,都往苏家扔了个遍。 这不,这两日又该泼狗血和粪水了,天杀的,连累得老子的店里也没了客人。” “知不知道和苏家作对的是什么人?” “你是苏家的帮手?得,我还是不问了,不过看在两块大洋的份上,我得跟您提个醒,苏家也不是小门小户,能把他们逼到这个份上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公子遮没是看着苏家女儿生得娇俏,想来一把英雄救美,我劝您……” 不待胖掌柜说完,许舒先跨上偏三轮,往锦江酒店赶去。 苏柠在补习班上帮了他大忙,何况,苏柠还是秦冰的死党闺蜜。 不管从哪方面出发,苏柠的麻烦,尤其是因补习班而起的麻烦,许舒无坐视之理。 他一路将油门拉到底,转抄近道,十多分钟后,终于杀到锦江酒店。 这是一家新开的酒店,规模不在厉俊海的东荟楼之下,近市中心,是当今春申有数的繁华热闹所在。 连素来不爱热闹的的许舒,都知晓锦江酒店的名头。 偏三轮才在门口停下,衣着华丽的门童便迎了出来,帅气的面庞上挂着冷峻的目光,却是劝许舒将偏三轮挪到别处。 在这个机动车远未普及的年代,偏三轮居然受到了歧视,足见锦江酒店的格调的确不凡。 许舒不理会门童,阔步上前,门童疾步追上,高台上的两个门童见状,也涌上前来阻拦。 “我有急事,稍后再挪车。” 他沉声说罢,气势一散开,三位门童同时定住脚,各自背脊冰寒,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舒大踏步进了旋转门,入目的便是金碧辉煌的穹顶,和正扑闪着的镁光灯。 (本章完) 第118章 破家灭门之仇 一个正装笔挺的司仪持拿话筒,正巴拉个不停,却是在主持星汇教育集团和苏氏教培公司的股份转让大会。 许舒没听过星汇教育集团的名号,但从主席台上坐着的一个衣着考究的圆脸中年胸前的铜一徽章,可以看出星汇教育集团能量不小。 铜一徽章,已经是副署级了。 放在春申市的体系中,已经是市直单位副手的品阶。 果然,不过片刻,司仪介绍圆脸中年正是春申市教育署副署长佟贵。 而坐在佟贵边上的是个剑眉窄目的高个青年,听介绍叫赵杰,是星汇教育集团的襄理。 一听姓赵,许舒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近来,他对赵家人是丁点好感也无。 不过此刻他无暇顾及赵杰,注意力全放到了一身黑纱裙、黑色纱帽遮面的窈窕女子身上。 果然,紧接着,司仪介绍了窈窕女子的身份,正是苏柠。 司仪还在叭叭不停,赵杰不耐烦夺过话筒,“好了,流程就走到这里,现在签约。 签约完后,有个记者答谢会,媒体界的朋友们都可以过去坐坐,有我们星汇精心准备的礼物奉送。” 霎时,又是一片镁光灯爆闪,赵杰哈哈大笑,转视苏柠道,“苏小姐,早些签约,不就什么事都没有。 最后,弄得大家都不体面,还是一个结果。” 苏柠并不答话,抓起签字笔,转瞬便将面前的两份合同签署完毕。 赵家呵呵一笑,提起钢笔,也开始签约。 他才在一本合同上写下个“赵”字,合同竟被人抽走。 他抬头瞪眼,便见一个身量还高他半头的英俊青年,神色不善地立在他身前。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下去下去。” 司仪大怒,连连挥手,霎时,五个安保人员拥上前来。 许舒摆手道,“既是签约,大股东不来怎么行,苏老板,我若记得没错,我才是教培公司的大股东吧,您这偷着转让股份的行为,可不太地道。” 话音方落,撕拉一声,两份合同化作纸屑纷飞。 “死人啊,还不把人给我拖下去。” 司仪声嘶力竭地吼着,啪的一声脆响,许舒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司仪直接飞出前台,砸进一片椅子中。 “赵炳龙!” 赵公子大吼一声,一队人马推搡开一群记者,蜂拥而上。 他们个个身穿治安服,领头的挂着副室级衔的治安官膀大腰圆,蹭地取下腰间的配枪,抓在手中,张牙舞爪地冲上前来。 “奶奶的,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什么场合,吃了熊心豹子胆啦,这是不给赵某人……” 赵炳龙有意在赵公子面前卖弄武勇,一边喝骂,一边打开手枪保险,明晃晃地朝许舒俊脸戳来。 赵炳龙叫嚣未落,许舒一挥手,手枪已入手。 啪,啪,啪,他连开数枪,打空弹匣。 一干治安官全如木偶一般,钉在了原地,他们一个不落,帽子尽数被子弹打飞。 赵炳龙一张脸账成了猪肝色,立在许舒身前三尺开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许舒根本不理会他,阔步走到苏柠身边,低声道,“苏老师,有困难找组织嘛,这是作甚?” 他话音方落,苏柠哇的一下哭出声来,许舒手足无措,想说些暖场的话,哪里开得了口。 苏家这段日子的遭遇,的确是苦瓜地里种黄连,苦上加苦,无怪苏柠委屈。 他仔细一想,那段时间,自己还真不在春申,而是在定陵,忙着组建定陵派出所。 多半苏柠来找过自己,只是找而不得罢了。 他拍拍苏柠肩膀,“雨过天晴了,把心放肚里。不就是媒体拍照么,咱花容月貌的,大大方方让他们拍就是了。” 说话儿,许舒伸手摘下苏柠的纱帽,苏柠伸手想要护住,哪里还来得及。 许舒呆住了,苏柠原来那张精致秀美的脸蛋上,竟密布着一道道宛若巨型蜈蚣一般的可怖伤口,不少皮肉还未长好,还外翻着。显然,这又是赵家人的手笔。 许舒做梦也没想到,赵家人巧取豪夺到了如此疯狂的地步。 霎时间,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许舒赶紧将苏柠纱帽罩上,紧紧将她拉在身边,虎目回眸,死死瞪着赵杰,“你这是在作死啊!” “好凶的目光,想吓死谁?” 赵杰耸耸肩膀,“赵某向来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星汇教育集团也是有口碑的,苏柠小姐受的伤,与星汇集团无……” 他正叭叭说着,许舒大手一挥,拎着他的脖子便将他扯到近前。 “你敢!” 赵杰大怒,狂惯了的他,何曾受过这个。 岂料,他话音未落,许舒一脚已斜踏在他的胫骨上,咔嚓一声脆响,赵杰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他小腿腿干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弯曲着,裤管处戳出一截白生生的骨头,看得人头皮发麻。 “放肆!” 一直安坐的佟贵终于绷不住了,瞪着许舒道,“看你气度,也是吃官家饭的?苏氏和星汇教育集团的矛盾,说到底是商业纠纷,伱大打出手做什么?当真以为春申没有王法,由得尔辈胡来?乱弹琴!” 许舒冷哼一声,一脚踹在赵杰小腹,赵杰顿时如炮弹一般被射了出去,正撞在佟贵身上,佟贵顿时被砸飞出去,撞在地上,惨呼连连。 “反了反了,大庭广众,殴打朝廷命官,杨副市令,春申的商业环境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了么!” 楼道上,两名富态的中年疾步而下,左侧的高胖中年和赵杰有七分像,正是赵杰的父亲,也是星汇教育集团的老板赵鸿。 走在赵鸿身边的中年人,胸前挂着银一徽章,正是春申副市令杨建敏。 杨建敏官气十足,才一下楼,一众拥到近前拍照的记者,主动后退。 “超凡者?” 杨建敏冷冷盯着许舒问道。 许舒冷哼一声,阴冷的眼神死死盯着赵鸿。 “没入编的超凡者,没你这气魄,春申站的?” 杨建敏微微皱眉,“即便是春申站的,多大点事,值得你大打出手?” 许舒盯着赵鸿一字一句道,“破家灭门之仇,大打出手是轻的,必以破家灭门报之。” (本章完) 第119章 春申许舒 赵鸿冷笑连连,“破家灭门,就凭你?你就真是春申站的,老子也不怕。 郭仲通认识么?我上次才给他敬过酒,今日之事,你若不跪下磕头,自断双腿,就不算完。” 杨建敏摆手,“勿要意气用事,在场的记者朋友,都不许拍了。” 他拍拍赵鸿肩膀,又冲许舒点点头,“冤家宜解不宜结,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才是第一要务,二位当以大局为重。” 他拍赵鸿肩膀时,用了暗力,显然是在提醒赵鸿,不要强来。 毕竟,这个世界非同往昔,源力扩散以后,超凡者如雨后春笋冒出,超凡机构的权柄急剧扩张,早已不是普通政府机构能够比拟的了。 赵鸿何尝不知这一点,但他自有门路,兼之交友广泛,星汇集团能发展壮大,更是少不得超凡者助力。 但杨建敏的面子,他必须卖,何况,生意人终于不会把纷争当钱看。 赵鸿忍下这口气,阔步上前,迎着许舒先伸出手来,“不打不相识,赵某交伱这个朋友,敢问尊姓大名?” 许舒也伸出手来,冷然一笑,“抱歉,我叫大局。” 霎时,赵鸿只觉自己的大手被一个铁钳夹住,下一瞬,许舒抬腿,照方抓药,正踹在赵鸿胫骨上。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传出,论声量和气脉悠长,赵鸿远远胜过了赵杰。 “大胆,大胆!” 杨建敏气得手脚冰凉,他做梦也没想到,当下竟还有如此疯狂悍勇的家伙。 “有种你就干死我,否则,今日之仇,老子必定……” 赵鸿不愧一方雄杰,满面殷红如血,痛苦不堪,却仍不倒架。 许舒再度挥腿,又踏断赵鸿另一条胫骨,冷声道,“早说了,破家灭门之仇,必以破家灭门报之,你死是一定的,不用有任何侥幸之心。” “董云在此,谁敢放肆!” 一声霹雳般的厉喝,瞬间震翻全场。 旋转门直接被撞飞,一道人影飚飞而来,人未近前,卷起的风潮已席卷全场。 霎时间,大量的杯盘凌空炸裂,不少摄像机的镜头,也无声爆开。 “奔雷散手董云!” “传闻此君纵横江北,所向披靡,今来春申,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扫榻相迎,都求而不得,没想到赵鸿竟请动了他。” “这惊天动静,至少顶尖阶序三的外家宗师。” “……” 场间议论如潮,也压不住赵鸿的嘶声怒吼,“董先生,给我废了此獠,我赵鸿倾家以报。” 董云站定,正是一条昂藏大汉,凛凛一躯。 他虎目放出精光,射在许舒身上。 许舒暗暗好奇,阶序三的外家宗师,有这等声威的,实属罕见,必修有惊人艺业。 但他现在眼光已高,阶序三已难入他法眼。 倒是他身旁的苏柠瑟瑟发抖,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行了,到此为止,勿要弄得无法收场。” 杨副市令厉声喝道。 “董先生,你只管杀贼,天大的干系,赵某一身担之。” 赵鸿何曾受此奇耻大辱,已陷入半癫狂状态。 董云高声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赵兄放心。” 话罢,仓啷一声,他抽出背后长刀,遥指许舒,“董某刀下,不杀无名之鬼,通个名姓。” “许舒!” 哐当一声,董云长刀坠在地上,浓密的一字眉高高挑起,“春申许舒!” “正是!” 许舒略觉尴尬,他对外报“春申许舒”,现在人在春申,还被报称“春申许舒”,实在有些古怪。 “是他!” “春申站的顶级魔头!” “听说定陵大案,几乎此人一人之力挫败兴周会斩断龙脉的阴谋。” “星汇集团真是厕所里大灯笼找死啊,惹谁不好,惹上这等魔星。” “听闻此君在对战时,曾慨然诵出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警句,能诵此句者,必有浩然正气。” “……” 满场议论纷纷中,赵鸿眼中逐渐无光。 董云面现痛苦之色,一咬牙,伸脚一勾,挑起长刀,挽个刀花,左手小指瞬间被切下。 他惨然地望着许舒,“许兄威名,如雷贯耳,董某孟浪,还请许兄恕罪。” “滚!” 许舒沉声喝道。 董云如蒙大赦,身形一展,瞬间无踪。 许舒不是睚眦必报的脾性,只要不是往死了得罪他的,他并不愿赶尽杀绝。 显然,赵鸿父子不在此列。 他当即将电话打去春申站,不消片刻,春申站第九大队行动队的大车小辆就赶了过来。 虽说,许舒如今不是九队的人了,但作为成功将第九小队升格为九大队的绝对元勋,他在九队的威望惊人。 何况,谁都知道他和柳长川的关系,他在春申站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很快,赵家父子连同一帮打手,就被九队带走了。 连带着场间的胶卷、相机,都被收走,一干记者也被带上了卡车,不签保密协议,自然是出不来的。 治安社的大部队随后赶到,全程当了观众,不敢多过问一句。 超凡站之威,令所有人屏息凝神。 杨副市令看在眼里,心中尽是无奈,只能哀叹文官政治的时代,注定已经去得远了。 了结了锦江酒店的风波,许舒带着苏柠上了偏三轮,一路疾驰,本想送苏柠回家,未料苏柠说去临江大道吹风。 许舒只好调转车头,赶去临江大道。 月上冬天,借着夜色遮掩,淞闵江盈出如海伟容,波光粼粼的江面承载着不知多少游人的情思,悄然送远。 江风吹拂,苏柠紧了紧头上的帽子,“秦冰八月十五要订婚了,你知不知道?” 许舒点点头。 “你就这反应?” 苏柠没好气道。 许舒道,“秦老师是个有主见的,怎么选择,是她的事。” 他如何不知苏柠的意思,甚至,当初秦冰告知他这个消息,他也知晓秦冰何意。 但他身负血海深仇,注定过不了正常人的日子,不能给予,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你可知世上有身不由己这个词儿。” 苏柠声音忽然拔高,“别装傻子,若不是因为你,秦冰不会去金鼎阁。” 许舒怔住了。 (本章完) 第120章 期刊 苏柠道,“当时,秦家家主放出话来,秦冰如果不离开春申,秦家便会全力对付你。 为了你,她才不得不离开春申,去金鼎阁那荒山野岭的地方苦修。 她什么性子,你不清楚?一贯是喜繁华,爱臭美。 青灯黄卷相伴的日子,想来比杀了她还难受。” 许舒怔怔许久,“我明白了,放心,八月十五,我记下就是了。” 他退一步想,即便不能给予,未必不能助力。 秦冰不愿嫁,那就不嫁好了,秦家又如何?纳兰家又如何? 见终于说动了榆木疙瘩,苏柠心情好转,拉着许舒,问起了他在春申站的超凡岁月。 许舒不耐烦,苏柠偏问,瞥了一眼苏柠的黑纱帽,他摇头苦笑,这丫头心态也是没谁了,挥手一拍,正叭叭不停的苏柠忽然昏睡。 随即,许舒连续挥手封住苏柠周身筋络,取出个匕首来,挑开苏柠纱帽,将她脸上的伤疤一个个挑开,霎时,划了满脸的血污。 随即,他取出一枚圣手丹,摇头苦笑,“最后一枚了,还是没保住。” 丹药送入苏柠口中,便将她放在挎斗里,任其昏睡。 两根烟抽完,许舒取来清水,用毛巾打湿,擦去苏柠脸上血污,一个光洁如新剥蛋壳的美人脸显露出来。 许舒发动机车,直奔苏宅。 显然,锦江酒店的热闹传到苏家,虽已是深夜,苏家却门庭若市,门口的小汽车停了一长排。 许舒抱了苏柠下车,溜到墙角根,足尖轻点两下,便已从二楼的窗户跃了进来。 一看粉色系的陈设,许舒知是苏柠闺房。 他将苏柠在床上放好,又原路回返。 次日一早,苏柠醒来,下意识地便去摸黑纱帽,左找右找不见,急得她大声嚷嚷起来,惊动了苏父苏母,苏父撞开房门,下一瞬,苏母尖叫起来。 苏柠死死将头扎进枕头,苏母慌忙奔出房外,找来镜子。 自苏柠脸被毁容后,她的闺房早就不见了镜子。 苏母语无伦次地逼着苏柠照镜子,苏柠也终于感觉到脸上有些不对劲儿,接过苏母手中的镜子一照,跟着尖叫起来。 苏家三人抱头痛哭,好一阵后,苏父连问究竟,苏柠却急着欣赏自己的新颜,连推带赶,将苏父苏母赶出了闺房。 她呆呆盯着镜子足足半个钟头,眼波中泛起愁绪,用只有自己伱听见的声音轻声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小冰冰,如果不是你先喜欢的,该多好。” 许舒自是不知他的随手为之,又搅碎芳心一颗。 大早上起来,他穿着个裤衩子,蹲在吴老二报亭门口,一边吃着油泼辣子面,一边翻看着报纸。 面上吴老二请的,他是有名的铁公鸡,难得大出血,许舒一连干了七大碗,吃得吴老二眉毛都绿了。 “二哥,出这大血,是有事儿吧?” 许舒撂下碗筷,一抹嘴,从兜里掏出香烟来,先给吴老二分上一支,尔后自己叼上一支。 吴老二涎脸道,“还别说,老二你是越来越机灵了,你二哥相了个对象,下午见面。 我这报亭,你也知道,是我们长兴路上最重要的情报中心,中断一天的损失都不可估量……” “看店是吧,没问题,我那有好衣服,要不要先匀你一身。” 许舒乐呵呵道。 吴老二大喜过望,咧嘴笑道,“你啥身板,我啥身板,二哥早准备妥当了。” 说着,他钻进报亭,不多时,换了一身新郎官的大红袍,发型也换成了偏分,打上厚厚的头油,苍蝇站上去,一准得摔断腿。 “等我胜利的消息!” 吴老二踩着二八大杠,哼哧哼哧,消失在街道尽头。 许舒没想到,吴老二这一去就是个把星期,他倒不觉得看管报亭有多苦闷。 刀尖舔血的日子过得久了,他倒是分外享受这种市井生活。 当然,这个把星期,他也并非全把时间耗在上面,修炼如火,他是一刻不耽搁。 白天除了偶尔看报、卖报,大多数时间,他都放在破解剑四方上。 天意垂怜时,他感悟剑四只差临门一脚,便告成功。 虽然剑四未成,但在剑理的领悟上有飞速提高,极大地提升了他破解剑四方的能力。 只研究了三天,他便窥破了剑四方的第二层剑浪。 入夜时,他曾在江边试过,练成剑浪后,一旦加持丹息,他也能如林啸山那般打出滔滔剑气。 不过,在许舒看来,修成剑飚的最大好处,还在于用剑的速度极大加快,远远胜过剑飚。 他甚至不禁想,但论剑法之快,他如今也算天下间也少有抗手了。 这七日工夫,除了修炼剑四方外,他还用源珠召唤了一把啼哭,会同啼哭返回杨氏暗山,将破损的银尸再度扔回阴坑深处。 许舒也不确信这样做,是否真的有助于银尸恢复,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当然,杨守一传下的壮魂法,他也不敢懈怠,夜夜采撷月华之精,以壮阴魂。 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弄得他都想找吴老二商量兑下报亭事宜。 第八日早上,吴老二颓然归来,一进报亭,就瘫在床上,口中念念有词,“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何偏偏把有夫之妇找……” 许舒一听里面消息量太大,自己把握不住,将两日卖报赚的零钱拍在茶桌上,施施然出了报亭。 踏出报亭之际,他忽然瞥见门口货架上摆放的杂志、期刊。 他猛地想起,当初在参加七大宗门联合会举办的拍卖会后,自己有留了挖金宅子的地址,说不定宗门联合会真有期刊寄过来。 一想到,会得到一份超凡世界的杂志期刊,许舒竟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许舒驾上偏三轮,半个钟头后,赶到了藏金老宅,直奔门前的信箱,打开信箱,果然见到一份黄封包裹。 包裹的封口,贴着一个杏黄色符箓,是常见的火禁符。 若是直接拆除,便会激发符箓,引发燃烧。 无须说,能用此种禁制,定是宗门联合会寄来的期刊。 (本章完) 第121章 此去东都 许舒滴血入杏黄符,黄符如水一般融化。 他拆开封皮,里面躺着一本硬壳杂志,只有一厘米厚。 他开门入内,院内已经荒芜,他直接转到后门,那处接着镜湖,既静且雅,正适合读书。 他搬了把椅子在湖边坐了,仔细翻阅起期刊来。 即便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薄薄一本期刊,他却足足翻阅了将近两个小时。 许舒紧紧握着期刊,只觉新世界的大门向自己推开了。 原来,这期刊中,发表了数十篇论文。 篇幅虽都不长,但都言之有物,讲出了真知灼见。 更妙的是,期刊上的文章,分门别类,包罗万象,各个途径的知识都有涉猎。 这是许舒最乐意见到的。 他虽学士、体士双修,还涉猎魂法,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愿了解其他的修炼途径。 他倒不是指望自己一身多能,兼容并蓄。 而是清楚地知道,未来必定会遇到各种途径的超凡者,一旦对战起来,有些知识盲点会成为对手的杀手锏,自己的催命符。 他可不想有朝一日,死得不明不白。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期刊,只觉这小小一本期刊,便是通往未来世界的钥匙。 许舒翻到期刊尾页,发现里面夹了个卡片。 他取下卡片,上面写了一小段话。 主要内容有三点:一,明确了他的编号为3759。 二,标注了投稿地址,并言明,如果没有投稿,此类期刊只免费放送三次。 三,申明了编号为临时代号,想要更名,可以在投稿时申明,若更改个人信箱地址,也可投递说明,申请更改。 许舒心知,期刊发行的目的,就是要集思广益,博采众长。 联合会这手集众智为己用的套路,玩得着实漂亮,但许舒并不反感。 他又翻阅一遍期刊,着重看了武道相关的论文,顿时有了方向。 他打算写一篇关于无极手的文章。 最早,他是从陈太雷手中学的无极手,后来由无极手自悟出了太极拳后,无极手就很少用到。 当他站在太极拳的高度,回看无极手时,对无极手的优劣、得失,看得澄澈分明。 他便打算就无极手展开两道三篇的论文,现在这本名为《追源》的期刊,先扎下根来。 许舒是个行动派,不到中午,便按照期刊上的论文格式,炮制出了一篇文章。 随即,他便赶往国营邮局,正待投递,却见两人疾步匆匆朝自己赶来。 他叫不出来人的名姓,却有印象,知道这二人都是春申站的。 果不其然,两人近前,告知许舒,说站长有急事寻他,正满城发人找他呢。 许舒只好调转偏三轮,往春申站赶去。 他赶到柳长川办公室时,已是午饭时间。 柳长川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正摆着一份丰盛的盒饭,已经开封,却没动筷子。 在另一边的客座茶桌上,也摆着一份盒饭,却是密封的。 许舒只扫了一眼,便知是给自己准备的。 “还是站长心疼人,一来就遇上饭。” 许舒摸摸干瘪的肚皮,大大方方在客座上坐了,抄起盒饭,便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 不消片刻,一份三斤装的盒饭,便被他打扫一空。 许舒拍拍空荡荡的木盒,“就一份?” 柳长川没好气道,“我这份没动,你要不要,要,赶紧拿去。” 许舒连连摆手,“我心再大,也不敢跟站长您抢食吃。” 柳长川瞥了他一眼,“你是没跟我抢,可有的是人跟我抢,你小子啊,太出挑啦!” 许舒心里咯噔一下,瞪着柳长川道,“可是那个劳什子大周宗门管理委员会又折腾幺蛾子了?” “不是幺蛾子,这回是下了催命金牌,不奉令都不行了。 一位委员亲自点了伱的名,总站长办公室都打来电话了,我能说什么?” 柳长川表情沉重。 许舒急了,“这不行啊,站长,我生是春申人,死是春申死人,我哪儿也不去。” 开玩笑,东都已是他眼中的龙潭虎穴,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那边作什么? 柳长川一脸为难,“你小子也别太捏腔拿调,我知道,你和东都的几家不太对付。 但人总是要往高处走的,宗门管理委员会这个平台够大,以你小子的折腾劲儿,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开新局面。 这次组建宗门管理委员会,是从各地遴选优秀人才,也不一定就是谁盯上你了,要使这个坏。 退一万步说,你背靠着春申站,春申站是你娘家,春申站背后还有总站。 真有谁不要脸,总站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所以,你小子就放心去吧。” 上面传来严令,柳长川再不想放人,也得放人。 他见许舒畏东都如虎,担心这小子干脆连公职身份也不要了,来个一走了之,只能给他连吃宽心丸。 许舒剑眉一挑,“既然站长您这么说了,我再畏畏缩缩,就是给咱春申站丢脸了。 您放心,我有困难一准不掖着藏着,到时候您老可千万别不接电话。” “赶紧滚,浑说个没完!” 柳长川挥手赶人。 许舒赖着不走,“您别这态度啊,上回托您的两件事,到现在也没个回复。” 柳长川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两桩事我都给你办了,但都没什么结果。 我侧面问了一下国史办的陶主任,现在上面对前朝史很是忌讳,给赵安邦翻案的事儿,暂时根本不可能。 至于,你说的陈开走,我也让暗线调查了,龙山观现在根本没这人,说是出外云游去了。” 原来,许舒托柳长川过问的,正是他的两桩心事。 一个是他想为杨守一尽最后一份心力,推动给赵安邦平反。 另一桩,便是陈开走的下落。 如果陈彦中真的被夺舍,陈开走恐怕凶多吉少。 连柳长川的能量,都探听不到陈开走的下落,许舒已不报多少希望了。 从柳长川处出来,许舒知道去往东都,已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t虽避着东都的几大家族,不过是怕麻烦。 姐姐一家送走后,他早就没了后顾之忧,连林啸山都干翻了,他还能怕谁? 当然,他也想过退避三舍,一走了之,但身上的官皮到底诱人,他还舍不得放弃。 (本章完) 第122章 扫尾 既然奔赴东都是不可更改的,许舒少不得要做些收尾工作。 他头一站,就去了春申大学,那边还挂着工作关系,春申大学校长图门,历史系主任刘明有对他不薄。 他空挂着客座教授的名,根本就没去上几堂课,但月月的工资,奖金、补助,不曾少过。 他既要去东都,自然不能不给春申大学个交待。 一听说许舒要辞职,图门急了,忙问何故。 许舒也不瞒他,说了他在超凡站的工作关系,需要调动。 对许舒超凡者的身份,图门也不惊讶,沉吟片刻道,“这个简单,你暂时不用代课,专心搞史学研究。 去东都也不错,那里毕竟是大周的学术中心。 我也是东都大学的名誉终身教授,这样吧,我给你开个介绍信,到东都大学那边挂个客座教授。 你也是忙,好些大学来信邀请临江仙过去讲学,我都帮伱给推了。 这下也好,你去到东都后,有时间的话,正好多和史学圈子里的大拿们交流交流。 但是有一点,你在春申的人事关系,我这边是不可能放的,你这个客座教授也是终身的。” 就凭许舒以前发表在权威史学期刊上的那些文章,已经奠定了临江仙在当今史学界的学术大拿地位。 图门自然不肯主动摘掉春申大学的这块金子活招牌,许舒人来不来都不打紧,重要的是招牌一定要挂稳、挂牢,挂长远。 图校长都这样说了,许舒犯不着不给面子,若真能在东都大学挂个客座教授的牌牌,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离开春申大学后,已近中午,路过春申支行,想起了老朋友方主任。 自打在凌天放等人面前显露真容后,为免拖累他人,许舒不仅送走了姐姐一家,厉俊海等人,也和原来的世俗圈子作了切割。 他不仅辞去在慈总的身份,也尽量避免和一干故人相聚。 如今要走了,他觉得去见见也无妨。 他到时,方主任并不在,但接待人员一听他名号,火速将他接引进贵宾室。 半个小时后,风尘仆仆的方主任赶了过来。 “许兄,叫我想煞,我早知许兄不是池中物,未料春申许舒,大名响彻!” 方主任握着许舒的手,一脸的热情洋溢。 许舒和他们作了切割,但春申许舒大名,却时刻震动着罗大业、方主任一干人的心。 他们自知许舒飞鸟化凤,自己再也高攀不上,许舒避嫌,他们也不好意思凑上前来。 如今许舒主动找上门来,方主任心情何等激动。 许舒也不避讳,直接说了当初作切割的原因,也讲了今日造访的原因。 方主任没想到里面还有这许多故事,对许舒的即将远行,十分不舍。 方主任非要做东,宴请一干老朋友。 许舒婉拒,表示来看看旧友,已全心意,就不再多添麻烦。 方主任心中感慨,也不好说什么。 许舒告辞,方主任送到门外,忽地想起一事,让许舒稍候,不多时,方主任奔出,手中多了一张名片,言说是他在东都的一位挚友,现在是银行业的专业人士。 如果许舒在东都,有银行业务上的麻烦,尽可拿名片找他。 许舒重重抱拳一礼,翻身跨上偏三轮,亢亢去远。 入夜,许舒召唤来啼哭,告知他将远赴东都的消息。 经他观察,啼哭灵智不低,大概有六七岁小孩的智商。 果然,他说完,一直眼巴巴盼源珠的啼哭,龙目中多了一丝别样情绪。 “我看你在这边玩得溜熟,待在此间也好,左右我的银尸还劳你保驾护航。” 许舒对啼哭一直是放养政策。 啼哭一听银尸,眼中的情绪散开,忽地,它龙口中喷出一道虚影,击中许舒。 许舒灵台中多了一道声音,“保护费怎么说?” 许舒吃了一惊,几日不见,这小东西进步惊人,都能释放魂念了。 许舒道,“看你这话说的,银尸在我的地盘,安全得紧,要什么保护费。” 银尸继续释放魂念,“阴河中的怪物多了,没我镇守,你的银尸早被吞吃了。 你那豆子,我也不多要,一个月一枚如何?” 许舒不知啼哭说的是真话,还是真有其事,给出源珠,他也不甚心疼,但蹬鼻子上脸的毛病不能惯,“你想看顾好银尸再说,这两颗豆子算是定金,旁的往后再说。” 许舒甩出两枚源珠,啼哭瘦小的身子开始鼓胀,显是气得不行。 许舒道,“你若不要,我还不给了,左右我最近还真缺这豆子。” 他刚要将源珠收回,嗖地一下,啼哭扑中源珠,身影消失在沉沉黑暗中。 随后,又一道魂念送来,“我先帮你管两个月,两个月后,没豆子送来,我不负责。” “这小东西,成精了还。” 许舒笑骂一句,返回家去。 七月十号晚上,许舒拿到调函,柳长川珍而重之地在临江大厦设宴,宴请了许舒。 春申站的要员,基本都出席了。 不管平素怎么对行事高调的许舒有成就的一干理事、长老,宴会上,都表现得热情而客气。 许舒虽讨厌社交,但真到了场面上,绝对拿得出手。 宴会上,他独敬了柳长川和陈太雷三杯。 前者,是他尊敬的长官,后者算是他半个授业恩师。 次日一早,他和吴老二招呼一声,把老宅钥匙扔给吴老二后,往张星家去了一趟,便赶往车站,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一路过炉阳、水泉,经三花坪,摩云山,最后在华北重镇安晴城下了车。 经人力车接驳,他来到了吉水码头。 乘轮渡西游百里,便到了南运河,通过南运河一路向北,便抵达东都。 安晴城是通往东都的咽喉要道,往来客商极多,多是往东都去的。 而赤水河多险滩,普通的行船事故频发,蒸汽轮船引入后。 这些木船、人力船皆被清退。 奈何蒸汽轮船填补一时间又不能足数,弄得票务紧张。 许舒不得已,出示了铁二胸章和证件,才让票务处强行加了张票,终于赶在次日上午踏上了安和号轮渡。 (本章完) 第123章 阿秀 江上多雾,为赶在正午时分,通过赤水河最险峻的蛤蟆口,六点钟不到,便发船了。 许舒横扫码头上的小吃摊,买了一大堆带上轮渡,在甲板上抢了个僻静角落,端起一碗三鲜米粉便吃喝起来。 他正吃得香甜,耳畔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转过头去,便见一个阳光明媚的小丫头正怔怔盯着他。 小丫头十四五岁年纪,生着一张粉团团的满月脸,虽是简单的布裙,也难掩贵气。 见许舒看过来,小姑娘月牙弯弯,指着许舒的肚子,“你真不会饱的么?” 原来,她是把许舒吃饭当了现场吃播秀。 许舒笑笑,抓过一根油条,朝小丫头递来,“要不要试试?” 小丫头连连摆手,“我吃过了,你吃你吃,我看伱吃,比我自己吃都香。” 许舒也不客气,继续风卷残云,不多时,两碗牛肉面,二十个鲜肉大包,三个安晴酥饼,两大碗豆腐脑,尽数祭了他的五脏庙。 小姑娘人都傻了。 许舒收拾了垃圾,来到船尾,沐浴着河风,扩了扩胸,一支香烟弹上嘴巴,正要点燃,忽见小丫头又溜到近前,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有事儿?” 许舒取下香烟。 “我,我可以给你把把脉么?” 小丫头挠挠后脑勺,十分不好意思。 “理由。” 身为武道强者,许舒绝不会轻易让人触碰自己的筋脉。 小丫头道,“根据我的计算,你吃下食物含有的热量,至少有四千大陈。 我说的这个热量,你能理解么?” 许舒笑道,“热量单位分为千孔和大陈,孔是指孔尚先生,陈是指陈铭先生,这两位都是大秦的物理学先贤,一大陈约等于42千孔。我说的可对?” “你上过高中?” 小丫头瞪圆了眼睛。 许舒笑道,“怎的?我瞧着像没上过学的?” 小丫头道,“热量知识是高中才有的,根据大周去年的统计,适龄人口的高中就读率不足百分之七,也就是说十个适龄青年中,也难有一个读过高中。 根据这样的比率,我问您是否知道热量单位,应该不算冒失。” 许舒眼睛一亮,好伶俐的丫头,他笑着道,“好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常人一餐摄入两千大陈的热量,已经极为罕见了,您刚才摄入了足足过万大陈。 且看您的表情,似乎意犹未尽,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您应该去检查一下身体。” 小丫头一指自己的鼻子,“而我,正是未来的神医,愿意免费给您把把脉络,诊治诊治。” 许舒乐了,大大方方伸出左手,小丫头搭手上来,眯着眼睛体悟许舒的脉搏,两分钟后,她收回手来,含笑道,“原来是体士途径的超凡者,还是高阶体士,这就没问题了。” 许舒奇了,“把脉能看出源力波动?” 小丫头道,“你脉象幽微,若有若无,将死之人,才会有这脉象。 但将死之人,体息衰微,而您的体息,苍劲如龙。 如此脉象搭配如此体息,只能说明,您能自控脉象,非体士不能为。 既然是体士,气血强大,有远超常人的饭量,不足为奇。” 许舒比出大拇指,“果然是小神医,不知小神医怎么称呼。” 许舒话音方落,不远处传来喊声,“有人惊厥了,有没有董医的。” “我,我……” 小丫头闻病则喜,跳着脚赶去,不忘回头跟许舒道,“叫我阿秀就好了。” 许舒没跟过去看阿秀的热闹,但阿秀的医术的确了得,不多时,人群中传来了欢呼声,和“小神医”的喊声。 不多时,一堆人将阿秀围住,托她代为诊治。 阿秀也不推辞,皆耐心诊断,或开出方子,或现场施针,有时也从背囊里取出水银血压计和听诊设备,却是不拘于西医和周医的诊疗形式。 河风吹来,既柔且暖,许舒在甲板上寻了个荫凉处,取出示警旗插了,便即睡去。 睡不知多久,被一阵嚷嚷着惊醒,便见甲板上一大堆人围作一处,嚷嚷出声。 许舒听了片刻,大概弄明白状况。 却是一个村妇的幼子哭闹,村妇吓唬幼子说,再闹就将他扔进河里。 本来,平常无奇的话,却引得船老大勃然大怒。 原来,行老船的最忌讳在船上说“翻”、“覆”,更忌讳说将谁丢进河中,因为一旦有此说法,便会视为对河龙王许诺。 船老大喝叱一通后,本来这事儿就过去了,没想到一疤面大汉非逼着船老大将船靠岸,他要下船。 船老大不允,疤面大汉便大闹起来,说要么停船靠岸,要么让村妇兑现允诺,还神神叨叨讲起了赤水河怪的故事。 一时间,船上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绝大多数人良心未泯,不能逼村妇将幼子投河,只能催逼船老大将船靠岸,不肯坐这晦气的船。 船老大自然不肯,行船有严格的路线,也有班次时间限制。 若真听了众人的要求,首先被砸的就是他的饭碗。 两方不依,越吵声越大,生生搅了许舒的好梦。 眼见得双方火气越来越盛,有人甚至威胁,要去驾驶舱抢夺舵盘,至此矛盾彻底激化。 船老大干脆让几名船员亮出了佩戴的枪械。 没想到人群中,竟有盗火者途径的超凡者,直接用秘术引爆了子弹,惊得全船不安。 “好了好了,诸位叔叔伯伯,大哥大姐,婶子大爷,且听我说。” 便听一道清亮声音响起,众人循声看去,说话的正是小神医阿秀。 阿秀适才在船上诊治了不少人,虽说不上都药到病除,但都给出了明确的治疗建议,甚至有几人的小毛病,直接被她治好。 凭此,小丫头聚拢了相当的人气,见她站出来说话,喧闹的场子顿时肃静下来。 “行船半途,船长肯定无法偏航。 如果真的抢夺舵盘,反而有倾覆的风险。 途中若真出现波涛不靖,惹恼了所谓的河龙王,阿秀愿以身祭河。” 小丫头目光清凉,言语诚挚,众人再是厚脸皮,此时也不好意思再闹。 (本章完) 第124章 河神 “不愧医者仁心,天生一副侠义心肠。” 许舒点头嘉许。 闹腾的众人散去,阿秀站在一个皓首苍髯的老人身前,挠着头,小脸通红。 风波平息,许舒取出一本笔记翻阅起来,正是凌天放遗留的那本黑山尸法。 里面不止记载了养尸的心得,还有不少害人的邪术,看得许舒毛骨悚然。 一个小时后,这本黑山尸法看完,他又摸出一本册子。 这册子来自林啸山的遗物,打开来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字,隔着一段,来个分隔符。 许舒端详许久,没看出究竟,他猜测这些数字应该是某种密码,但没有密码本,这些数字只能是乱码。 随即,他将册子扔回绿戒。 “咦!” 许舒吃了一惊,他惊讶地发现绿戒中的物品有些不对劲儿。 黄金翅膀边上多了一团白灰,他仔细端详黄金翅膀,惊讶地发现黄金翅膀上面的裂纹,似乎淡了一丝。 他仔细检查绿戒,没发现有什么物品丢失。 他又仔细回溯一片记忆,立时发现少了一枚乌色石头。 那石头是从林啸山墨戒中爆出的,他拿在手中端详过,也测试过,没有任何源力流溢,也没有任何异状,他便扔回绿戒中。 现在石头不见了,只剩了一团白色粉末。 按基本推理,应当是黄金翅膀从乌色石头中吸取了一些能量,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修复。 同时,乌色石头丧失了这部分能量,性状发生变化,由原来的石块变作了粉末。 可惜不知道那乌色石头叫什么,连问都没处问去。 许舒正暗暗后悔,哐当一声,安和号发生一阵剧烈震动,甲板上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一片嘈杂的哭爹喊娘声中,最先叫嚣要将小孩扔进河中的疤面大汉声嘶力竭地喊道,“河龙王怒啦,河龙王怒啦,赶紧生祭,否则大家都得死在此处。” 本就人心惶惶的甲板上,顿时各种嚎叫声响成一片。 许舒跃到船尾,双足不丁不八步站立,任凭船身剧烈摇晃,他双脚犹如一对吸盘,稳稳吸在甲板上。 他送目朝河面看去,本就湍急的河流,怒涛卷起,围绕着安和号,生出一个个急速流转的涡旋。 那一阵剧烈震颤后,安和号恢复了稳定,但河面上的涡旋和风浪,让所有人心生不安。 阵阵激烈的争吵后,最终,所有的关注焦点,转回到阿秀身上。 此刻,没有人记得阿秀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所有人都记得阿秀“以身祭河”的许诺。 众目睽睽下,阿秀小脸胀得通红,她想说些什么,白胡子老者死死瞪着她。 “哪来什么河龙王,不过是遇到些暗流,诸位堂堂男儿汉,难不成要逼死一个花季少女?” 一个正装青年高声喝道,他身背斜挎包,一副游学学子装扮。 疤面大汉厉声道,“既已许诺,就当践诺,登山不咒,下水不誓,是自古的规矩,嘴上没毛的东西,知道什么!” 正装青年大怒,“愚夫愚妇,不读书,不看报,愚昧啊。 今日,陈某就为你们开惑,让尔等一沐科学光辉。” 说着,他解下背包,脱下正装,只着一条短裤,显然是准备亲自下水。 他身边的一个年长伴当,再三苦劝,正装青年傲然道,“我蝉联三届汉市高中冬泳联赛冠军,这点激流,算得什么。” 他也不要旁人递来的浮囊,才脱完衣服,不容他人劝说,也不背浮囊,只取过一段缆绳在腰间捆了,蹭地一下,朝河面跳去。 他人还在半空,湍急的河流忽然裂开一个黑洞,一个水缸大的头颅从河面冲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叼了个正着。 说时迟,那时快,一张纸符飞出,正射中那血盆大口。 纸符瞬间化作金光,死死撑住怪物才要合上的血盆大口。 嗖地一下,青年腰间一股巨力生出,扯得他如流星一般落回甲板。 扔出纸符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斗笠客,拽回正装青年的正是许舒。 早在正装青年叭叭之前,许舒早就察觉到了水下有东西,只是他没想到水下竟然藏着这么个恐怖的家伙。 以他现在的见识,一眼就看出,水下钻出来的怪物,是寄兽怨灵异化后的妖物。 看怪物模样,妖化之前,多半是蟒、蚺、蜥之类的爬行动物。 而妖化之后,金刚青鳞,头颅化蛟,根据水缸大小的头颅,也能轻易推测出妖物的身量在七丈到八丈之间。 按最新的《奇妖志》对妖物的划分,至少是头二阶妖物。 而能操控此等品阶的妖物,要么是鬼帅一类的恶灵,要么是三阶往上的辨阴士。 不过,许舒想不明白的是,能操控这等妖物,没道理跟轮渡过不去。 这样的妖物,要食血食,有的是更好的办法。 许舒正心念百转之际,妖物巨口闭合,斗篷客打入的纸符瞬间灰化。 嗖地一下,妖物钻入水中,甲板上众人全看傻了,几乎一半的人都跪了下来,口中祝祷着“河龙王息怒”,叩头不止。 就在这时,甲板又是一阵摇晃,忽地,一个直径丈许的腰身整个儿缠上安和号轮渡,巨大的身躯如扭麻花一般,完全盘踞了安和号甲板。 眼见得妖物一个身子交纽,整个安和号都得沉底,斗篷客忽地口中念念有词,四张杏黄符迎风化开,瞬间化作四个丈二高的黄巾力士。 妖物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来不及扭绞身子,嗖地一下钻入湖中。 四名黄巾力士穷追不舍,杀入河中,霎时,整个河面几乎沸腾,丈许高的水浪接连卷起,整个安和号宛若暴风雨中的小舢板,似乎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湖面狂澜怒卷十余息,四名黄巾力士尽合力将妖物摄出湖面。 这时,妖物的全貌才现在众人眼前,恐怖的身形长达二十余米,通体密布赤青如蒲扇大的厚硬鳞片。 四名黄巾力士各自持拿一段妖物的身躯,通体金光大作,光芒越聚越盛,竟似要生生将妖物扯成数断。 就在安和号上所有乘客都屏息凝神,期待神迹降临之际,忽地,斗篷客周身乱光闪现,口喷鲜血,猛地栽倒在地。 (本章完) 第125章 正道、神医 刷地一下,四名黄巾力士瞬间化作四张杏黄符,随风飘荡,落回斗篷客腰间。 失去了黄巾力士的擒拿,妖物砰的一声巨响,砸落在河面上,掀起滔天水浪。 “陈大哥!” 阿秀扑到斗篷客身边,一把扶住他,塞个丹丸入他口中。 此时,斗篷客面如金纸,眉带黑气,气若游丝。 黑气乃是毒气深入之兆,显然,斗篷客一直以中毒之身,和妖物交锋。 “河龙王饶命!” 疤面大汉跪地叩首,甲板上一片哀告声。 就在这时,正前方一道三丈高的水浪拉出一道水墙,如利箭一般朝安和号驰来。 原来,妖物在和四名黄巾力士交战中吃了大亏,此刻黄巾力士消散,妖物的满腔怒火全奔着安和号来了。 眨眼间,水墙已侵袭到三十丈外。 妖物忽地探头出水,血盆大口张开,腥风如刀,扑簌而来。 它长啸如哭,庞然的身躯朝安和号压来,誓要将安和号拖入河底。 “混账尔敢!” 白胡子老者怒喝一声,打出一枚黑色圆球。 圆球凌空显化,化作无数弹珠,呼啸着朝妖物射去。 每一枚弹珠的遁速都超过了子弹,显然,一旦击中妖物,威能必定也在子弹之上。 “咻!” 妖物厉啸一声,口中喷出白色霜气。 霜气如剑,瞬间将弹珠尽数封住,扑簌簌弹珠跌入河中。 白胡子老者大手一招,弹珠又飞回他手中,复聚成球。 他哀叹一声,左手抓住阿秀,右手揽入抛飞了斗篷的斗篷客,便待跳入河中。 此时,已有十余见机快的超凡者率先跳入河中。 眼见得安和号便要被妖物庞然身躯压中,忽地,惊天一剑飞起,毫无预兆地贯入妖物血盆大口中。 下一瞬,剑锋从背脊处透出半截,如长钉剖鳝一般,迎着中脊线直接将背脊划开。 霎时,漫天下起血雨,妖物在河面上翻江倒海,掀起滔天水浪,最终归于沉寂。 “混账!” 一道魂念冲入许舒灵台,他开启观察家异能,立时窥探到一道黑影正冲自己狂飙而来。 他冷笑一声,正待出手,斗篷客忽然截下自己一根头发,在左手拇指和食指之间拴了。 以两指为弓身,头发为弓弦,右手中指轻扯“弓弦”,中指溢血,猝然松开“弓弦”,两粒血珠如利箭一般射出,正中黑影。 黑影剧烈扭动着,随即烟消。 “发弓血箭,正道兄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许舒拱手行礼。 原来,他已认出斗篷客,正是在金银岛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陈正道。 彼时,在金银岛二层,许舒、秦冰等人遇密室得宝。 随后,密室被陈正道开启,双方展开激战。 陈正道作为阶序三的灵道士,展现了超乎想象的术士进攻万花筒一般的手段,看得许舒直呼林正英在世。 后来,陈正道认出秦冰,原来二人师尊乃是同门师兄妹。 双方不打不成交,甚至许舒第一个储物袋,便是从陈正道处得来。 此刻,陈正道一直昏睡养伤,并未认出许舒,而陈正道斗笠打落后,却被许舒先认出来。 陈正道勉强睁眼,视线投在许舒脸上,现出疑惑,许舒自报家门。 陈正道面上现出喜色,拱手行礼,才想说话,立时剧烈咳嗽起来。 许舒赶紧上前,连封他数处筋脉,他虽不通医术,却也看出陈正道中毒甚深,但他也没有趁手的解毒丹药。 最后一枚治伤的灵丹圣手丹,被苏柠消耗掉。 念头一转,他取出一枚源珠,塞入陈正道口中。 “没用的,陈大哥毒气攻心,渗入五脏,我师尊也只能用金针暂时护住三阳心脉,解不得毒。” 阿秀愁眉不展,“适才陈大哥强行出手,只能加剧毒性渗入,越发麻烦了。” 阿秀话音未落,白发老者惊疑出声,“这是何灵药,怎的,怎的……” 话音未落,他果断出手,便见两根银针在双手间,如穿花蝴蝶一般,上下错落,翩翩飞舞。 不消片刻,陈正道哇地一声,喷出大口紫血,阿秀欢呼出声,“五脏之毒,也能逼出,师父,您,您还藏着压箱底的本事啊,我不依,不依……” 白发老者瞪眼道,“是这位小友的灵药,激活了小陈的五脏气象,气象升龙勃发,状况极好,我才敢辅之猛法,这才将心脉之毒逼出。” 话锋一转,白发老者笑眯眯地看着许舒道,“敢问小友,先前的丹丸是谁炼制,天下间能瞬间更换人体气象的丹丸,少之又少,更遑论能瞬间让人从病入膏肓之象,转入蓬勃升龙之象,此种灵药简直闻所未闻。” 许舒道,“机缘巧合得来,不知究竟。” 白发老者连道可惜,陈正道调息片刻,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他起身朝许舒拱手一礼,“救命之恩,不敢言谢,容后当报。” 许舒回礼道,“陈兄言重了,对了,以陈兄的本事,不知谁能伤得了陈兄。” 阿秀嘴快,“是南统会的坏人搞得阴谋,坑害了陈大哥。” 许舒一脸疑惑。 陈正道道,“当初,我在金银岛取得灵药后,便立即返回西南。 由容老前辈调配药剂,大大缓解瘟疫,活命无数。” 许舒一拍额头,冲白发老者拱手一礼道,“想必老先生便是神医容襄子老前辈,失敬失敬。” 容襄子摆手道,“前辈不假,老就别提了,老夫年轻力壮,正是当打之年。 至于神医之名,浮名也,也不准确,应当是天下第一神医。” 许舒哑然,陈正道莞尔,“容老前辈天性诙谐,游戏人间,是真正的高人。” 阿秀撇嘴道,“师父,你老人家真能打岔,许大哥正问陈大哥怎么中毒的事儿了,您这一打岔,岔出去三千里地去。” 容襄子大吹胡子,却奈何不得爱徒。 陈正道接着分说,“原本以为,缓解了瘟疫,无人不高兴,没想到,冒出个南统会来。 几番纠缠,我们才明白瘟疫就是南统会折腾出来的。 其目的,就是要搞得西南大乱,百姓流离,体制崩溃,好助南统会独霸南疆。” (本章完) 126章 乌山四鬼 许舒没听过南统会,却从报纸上知道大批近卫军,正从前线抽调往南疆。 显然,南疆不稳,却没想到背后还站着个南统会。 “如此说来,陈兄中毒,便是南统会的手段?” 许舒低声道。 陈正道点点头,“南疆自周朝末年,就一直被头人,洞主盘踞地方。 如今源力扩散,地方上获得了极大的实力扩充,基层政权几乎半残。 南统会趁势而起,借助瘟疫,啸聚民力,迅速坐大。 我和容前辈只顾着平抑瘟疫,谁承想坏了南统会好事,他们在暗处设局,我不察中招,侥幸逃命。” 阿秀挠眼圈通红,“陈大哥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非但如此,南统会还一路追杀我们,河里的妖物,就是乌山四鬼豢养的,乌山四鬼肯定就在附近。” 许舒心头关于妖物来由的疑惑,至此解开。 他根本不信,如此庞然的妖物,会吃了没事儿,在大河中出没追逐轮渡玩。 “过蛤蟆口了,老几位抓稳了。” 船老大怯生生地朝许舒这边喊一句。 许舒大手一招,鱼肠剑飞回。 陈正道急道,“二阶妖物,已有妖核,是难得的宝物,不取之,赤水河必滋生鱼鳖精怪。” 许舒指尖轻弹,鱼肠剑再度入河,不多时,便托着一枚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乌黑妖核飞回。 阿秀瞪圆了眼睛,低声道,“妖核光滑,飞剑也光滑,许大哥居然能操控飞剑托着妖核,这太了不起了。 许大哥,你,你是传说中的剑仙么?这个能不能学,我想拜你为师。” “逆徒!” 容襄子白胡子吹得要飞天。 阿秀月牙弯弯一笑,“师父,您吃哪门子飞醋,有道是,艺多不压身,我本事学得多多的,将来才能赚大钱,给您养老不是。” 阿秀古灵精怪,容襄子奈何他不得。 许舒道,“只是血器,离飞剑还差得远。” 陈正道道,“许兄谦虚了,寻常血器,远没伱这种精确操控。 许兄意念之强,非常人可比。” 忽地,安和号开始剧烈摇晃,像是拖拉机开上了搓衣板路,一路颠荡不停。 宽阔无垠的河流,迅速收窄,险峻的山峰越逼越近,每一次安和号有航向偏移,都仿佛要迎面撞上崖壁一般。 甲板上的惊呼声,几乎一刻不停。 “都坐稳了,过了前面的三道湾,前面就太平了。” 船老大高声呼喝,给众人鼓劲。 陈正道面沉如水,低声道,“乌山四鬼既然追到此处,定然不会罢休,许兄,你想办法先带容前辈和阿秀离开,我好的差不多了,已能应付。” 阿秀道,“陈大哥胡吹大气,你就是金刚一般的身子,毒入五脏,也不可能这么快康复。 再说,你余毒未清,正需要修养,一旦动手,毒性肯定会反复。” 许舒道,“陈兄放心,许某不才,当能护住这安和号,你且静心修养。” 他话音方落,安和号如风中秋叶,飘零旋舞,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好在船老大掌舵的本事一流,始终牢牢掌控着安和号,在一个又一个的暗礁,险壁间穿梭。 终于,甲板上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许舒知道,最险的蛤蟆口终于渡过去了。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安和号绕过一片崖壁,视线陡然一阔,但见大河如海,长浪滔滔,两岸青山隐隐远远流开,天边红日入金漫漫铺远。 许舒正看得心胸一阔,便听惊呼声,尖叫声再度布满甲板,更有人只身跳入湍急的河流。 船老大更是慌急无比地奔到许舒近前,欲说无言,满面悲苦。 许舒快步走到船头,便见前方百米开外,一艘大船横亘不动。 赤水河宽足三百丈,一条大船当然拦不住安和号。 可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大船两侧约莫十丈左右的位置,各横亘着一一头小山也似的妖物。 两头妖物皆身形庞然,左侧的妖物似巨象妖化,右侧的妖物似犀牛妖化。 “南疆多山,出奇兽,妖化后的妖物,往往生物特性会数十倍超越妖化前的本体,少数还会生出异能。 这两头妖物,我也不曾见过,看体型便知有移山填海的力量。 许兄,事已如此,不可强为,你速带容前辈和阿秀先行离开,我来断后。” 陈正道往口中塞了一枚赤色丹丸,霎时,衰败的气色一扫颓然。 “许小友,劳烦你先带阿秀离开,老夫助陈小友一臂之力。” 容襄子白须飘飘,豪气干云。 “我不走!” 阿秀小嘴撅起。 陈正道沉声道,“容老前辈,您这又是何苦?” 容襄子高声道,“杀老夫的人,还没生出来呢,陈小友不必再劝。” “祖宗爷,祖宗爷,想想办法吧,想想办法吧。” 船老大已经崩溃了,跪倒在许舒面前,眼见就要叩今天的第三百六十七个头,却被许舒一把扯起。 “控制好安和号,听我招呼行事。” 许舒沉声说道。 船老大如蒙大赦,赶紧率船员奔回驾驶舱。 这档口,他已紧张得近乎崩溃,全部的指望都放到许舒身上来了。 此时,安和号距离前面的拦阻阵营,只有百余米,想要停船,已不可能。 如此近的距离,许舒已经能窥见对面阵营的全貌。 在阿秀的悄声低语下,他很轻易就认出了乌山四鬼。 但对面大船上的人马,明显不止四人。 其中和乌山四鬼并列而立的大鼻子中年,气势雄浑,非同小可。 容襄子皱眉道,“这是南统会后派来的?看气势,压过了大鬼。” 陈正道茫然摇头,转视许舒,却见许舒已混到人群中去了。 便见他拿个大喇叭,高声喊了起来,“对面的是哪家的舵盘子,鄙人忝为超凡春申站成员,吃的是官家饭。 你们这般拦阻轮渡,可曾想过后果?” 他话音方落,大鼻子中年高声道,“既然有吃官家饭的,本座给你这个面子,我们来找谁的,想必你们已经知晓。 只需将那几位交出,便放你们过去。” 此话一出,安和号上的人群几乎沸腾了,皆满眼希冀地盯着陈正道,容襄子、阿秀。 若不是陈正道展现了可怕的术法,保管已有人呼喝出声。 (本章完) 127章 许大哥壮哉 旁人不敢出声,许舒却拿着喇叭喊了起来,“同行的三位,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还盼着三位不要拖累大家,先下船去吧。” 许舒这一表态,仿佛泄洪闸被开启,众人一迭声地催促,更有人拜倒在地,连连苦求。 陈正道,容襄子,阿秀皆是聪明之人,猜到许舒必有用意,当下顺水推舟,下到一条小舢板上,不多时,便和安和号拉开了三十米左右的距离。 此刻,安和号已经逼近前方的拦阻防线。 许舒依旧端着喇叭顶在最前方,遥遥冲是着大鼻子中年方向抱拳,高声喊道,“今日阁下放行之恩,许某铭记不忘,改日必有后报。” 大鼻子中年呵呵笑道,“好说,好说。” 乌山四鬼中的三鬼,轻啸一声,两头庞然妖物忽地一左一右分开,快速沉入河中。 两具巍峨如山的妖物这一消失,庞然的压迫感顿时无踪。 安和号上众人险些欢呼出声。 唯独许舒双目精光湛然,死死感应着水面之下的变化。 他早认出大鼻子中年,此君大号夏柳峰,乃是江左一带巨寇,曾登上过超凡者内刊必抓榜名单。 旁人畏惧超凡站,夏柳峰一定不怕,不可能因为他许某人报出超凡站的字号,就主动放行。 何况,对夏柳峰和乌山四鬼等人来说,没什么比弄沉安和号、斩尽杀绝,更能保密的了。 安和号继续向前进发,眼见便要脱出拦阻线,水面上腾起大片水花。 就在这时,许舒先动了,便见他足尖一点,身形拔高,跳出船外,直朝河中跃去。 半空中,撼龙棍棍猛地洒出,便见他挥舞长棍,河面顿时被压出一个斜面。 下一瞬,鱼肠剑率先激发,直刺入水中。 “吼” 便听河面下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啸声,霎时,河面如开了锅一般,象妖庞然的身躯从河面腾出,距离安和号竟只有数丈之遥,如巨蟒一般的长鼻高高扬起,开天长鞭一般,迎着许舒砸去。 象妖动作再快,哪里及得上蓄势待发的许舒,早在象妖长鼻甩出刹那,撼龙棍率先砸落。 “蚍蜉撼树!” 乌山四皆面露不屑,静等着象妖长鼻将许舒抽成肉渣。 安和号上众人,舢板上的陈正道三人,要么瞪圆了眼睛,要么死死捂住眼睛。 便听砰的一声脆响,仿佛山岚被飓风摧垮,象妖哼也没哼一声,比安和号高出一大截的庞然身子,瞬间歪倒。 霎时间,整个河面都被染红。 “这,这不可能!” “神象要百万斤气力,浑身铜皮铁骨,怎么可能被被一棍打死,此獠是谁,此獠是谁?” 大船上,乌山四鬼全乱了,一直面带傲色的夏柳峰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便听他低声道,“我此番是来助拳不假,但我话已经说在头里,不管事成事败,贤昆仲都要助我擒下阿秀。” 许舒灭掉象妖,一个借力,如秋叶旋风一般,飞出七八丈,跳到安和号的左侧。 此时,鱼肠剑已经迫得犀妖在河底搅出了巨型漩涡。 但象妖下场摆在眼前,乌山四鬼中的三鬼全力操控着犀妖避让着许舒的锋芒。 岂料,许舒并不恋战,踩踏着象妖的尸身,长身一跃,跳上乌山四鬼所在的大船来。 几乎同时,大鼻子中年也动了,他并不奔着许舒而来,而是跳下河面,如一道利箭,激射向陈正道三人。 “找死!” 乌山四鬼连同夏柳峰带来的手下同时动了。 乌山四鬼中,大鬼、二鬼乃是阶序三的体士,三鬼、四鬼乃是辨阴士。 被许舒一剑开膛破肚的蟒妖,正是四鬼豢养的。 此刻,雄踞河岸的两头巨型妖物,则是三鬼豢养的。 一开始,乌山四鬼都以为蟒妖是死在陈正道手下,满腔仇恨都奔着陈正道去了。 此刻,见许舒出手,他们哪里立时确准了真正的凶手。 嗖地一下,河面上泛起数条水浪朝许舒卷来,在此之前,许舒的体温开始急剧攀升。 无须说,阵中必有盗火者途径。 许舒按下浣火戒,先保全头发、衣衫,无视了水浪和几头冥怪的袭扰,如猛虎一般扑入人群。 但见他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没用旁的招数,来来回回只一招玉指拂穴,十余个呼吸间,大船上再没人能动弹。 几头喷着腐蚀性溶液的冥怪,也被鱼肠剑尽数钉死。 “许大哥救命!” 阿秀扯着嗓子高呼。 却见陈正道正被打入水中,掀起滔天巨浪,容襄子正操控着两坨黑土弄得花里胡哨,也不见有任何攻击效果。 夏柳峰身如鹰隼,飞扑而下,直奔阿秀。 说时迟,那时快,许舒猛地挥手,停云枪出,手触碰扳机的刹那间,停云枪被点亮。 他的秘弹早已耗尽,但停云枪的威慑仍在,夏柳峰一个鹞子翻身,硬生生退开数丈,冷冷盯着许舒。 随即,一张护身符点燃,继续扑击。 早在夏柳峰激发护身符之际,许舒已弯弓搭箭,丹息催动,巨力加持,偷天弓应声而开。 银箭如雪,弓弦惊处,逐日而去。 夏柳峰浑身汗毛乍起,再想躲避,长箭已划空而至身前十丈。 到此射程,箭威已生出打击领域,巨大的牵制力,令夏柳峰几乎动弹不得,勉强又掏出一张护身符,才想激发,银箭已至。 箭锋如滚汤泼雪一般,融化了护身符生出了护罩,直接抵入夏柳峰肩胛骨。 下一瞬,夏柳峰整个人便如冰雕一般,原地裂开。 长箭余威不绝,爆射入河边,炸出无边水浪。 夏柳峰是何等人物,纵横江左的巨寇,阶序四的体士,竟被许舒一箭射杀。 一时间,还在挣扎运气的乌山四鬼全消停了,如看妖魔一般盯着许舒,个个面如死灰。 银箭巨大的冲击波,也掀翻了小舢板,阿秀浮在河水,大声欢呼“许大哥壮哉”,小小年纪,胆色惊人。 许舒催动鱼肠剑,连续几次入河,先后割取象妖妖核,入河召回银箭。 趁着这空档,他则踏浪而行,将阿秀三人接回安和号。 (本章完) 128 有疾 陈正道有奇符护持,伤得不重,许舒给他喂食了两颗六黄丸,助他行气过宫,他的面色立时就好转不少。 随即,许舒取出密电本,报了电码,便让船老大用船上的发报机,给超凡江左站发报。 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江左站副站长葛天乘坐一架鸽式飞机赶到。 飞机在河面上没有下降空间,葛天率领小队飞扑而下。 在从夏柳峰一干手下口中,确准了夏柳峰确实被许舒射杀无疑,人高马大的葛天拉着许舒的手,没口子说起了感谢和久仰的话,非要拉许舒入江左站作客。 许舒推辞不得,拿出调函,葛天这才作罢。 经历了连番波折,安和号终于无惊无险地抵达了泰安城,陈正道三人在码头下了船。 原来,他们的目的地正是泰山的宗门联合会。 四人在泰安码头作别,陈正道只重重和许舒一握手,没说一句感谢的话。 容襄子则扔给许舒一瓶粉剂,说是能克制天下毒物,要他省着些用。 阿秀则将许舒拽到一旁,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随即红着脸跳脚跑开。 许舒怔怔半晌,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抱拳一礼,回身上船。 三人挥手,目送许舒远去。 容襄子盯着许舒远去的身影道,“骨如病虎,庭藏废龙,该是早夭之相,如今骨炼坐虎,庭潜飞龙,已是升龙九五之象。 这个许小友将来了不得啊。” 陈正道微笑不言,他知容襄子有批八字断象的癖好,但常常预言不中,惹来纠纷,并不以为意。 阿秀却不给容襄子面子,埋怨他又犯了老毛病。 容襄子吹胡子瞪眼,“你个小娃娃懂什么,都以为老夫是天下第一神医,谁又知道老夫是天下第一神相。 对了,阿秀,你后来跟小许子又嘀咕什么。” 阿秀吐了吐舌头,道,“我告诉许大哥个偏方,免得他每天早起尴尬。” 容襄子听得一呆,随即捧腹大笑,指着阿秀笑骂,“你这促狭鬼,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这也是伱该说的……” “讳疾忌医,医者分什么男女。” 阿秀小嘴叭叭,陈正道哭笑不得。 三人说笑着去得远了,许舒的神思却被阿秀的临别赠言所牵绊,安和号重新出发,他立在甲板上,还在叨咕着阿秀给他的方子,“薏米,南果梨,苹果草,红果仁,果丹皮……” 原来,阿秀临别赠言,说了许舒小便赤红,口舌猩红,是元阳郁结的缘故。 不能炼精化气,就必须佐以药补,否则,每天晨起,欲念袭杀,难免尴尬。 阿秀一个黄毛丫头,说起男性隐私,振振有词,丝毫不觉尴尬,许舒却听得尴尬癌都犯了。 这会儿,独立船头,许舒越想越觉不能讳疾忌医。 当然,他自知这也不算什么毛病。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修炼本身。 普通人禁欲,精满自溢,一场梦遗便好。 许舒苦修肉身,阳关固锁,又无伴侣,元阳积蓄,自然日日生烦,天天晨勃。 若是修炼到高深处,能炼精化气,自也少了烦劳。 现在正是高不成,低不就,每日少不得些许折磨。 如今阿秀给了方子,许舒决定一到东都就照方抓药。 又过半日,抵达山河关码头。 这是距离东都最近的南运河码头了,三十里长堤,无处不繁忙。 南来北往的货物、客商皆在此汇聚,各种商业模式应运而生。 许舒一眼就瞅见了一家“天和顺车行”的招牌,径直赶过去,一问,果然有小汽车租赁,只是价格极高,十里路要一个银元。 许舒二话没说,当即赁下一辆,往东都赶去。 驾车的司机是个中年大叔,极为健谈,沿途不停介绍东都风物。 许舒听得有趣,时不时发问,倒也热闹。 不知觉间,小汽车进了山河关。 沿途群山如龙起伏,苍苍青黛,直接白云。 没行出二十里,便经过两座雄关,关隘上还能看见古战场的遗迹,让人忍不住抚今追昔。 “……山河关乃是天下第一雄关,三千年国史,围绕山河关的战斗,就有八百多次。 七位开国之君从此间杀入东都,定鼎皇朝,建立不世功, 可惜了,时代不同了,再坚固的城墙,也抵不过炮火,更遑论现在遍地超凡者。 这些雄关已经没有兵丁把守,听上面说,因为这些关隘的存在,影响了货物流通,建议拆除。 不仅如此,还有专家建议东都的城墙也要一并拆掉……” 在司机大叔的无尽吐槽中,许舒晃晃悠悠进了崇古门,这是神都八门中,人流最大的城门。 车才进城,许舒便觉眼界大开。 春申虽号称华南第一城,天下有数名城,但比起东都来,只一眼就分出强弱。 许舒入目所见,楼宇,房屋鳞次栉比,宽阔的街道足以通行奔马。 摩肩接踵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流,竟尽然有序地各行其道。 才转过一个街角,许舒竟然看见了交通灯,和穿着制服维持秩序的交通官。 让许舒倍觉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他晕乎乎地被拉着在东都城中转悠着,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司机大叔招呼道,“到地头儿了。” 许舒透过窗户瞥了一眼,眼前是个一人高的青石拱门,拱门左侧的绿色门牌号书着“棕树斜街32号” 。 他又取出调函看了看,却是无错。 随即,他下车结账,额外多付了一块银元的辛苦费,欢喜得司机大叔一张柿饼脸笑成了烂桃花。 司机大叔去后,许舒敲墙了朱漆大门,等不多时,门被打开了,一个青衣小帽的青年堵在门口,核验完许舒的调函,才侧身请他入内。 穿过门厅,是个窄巴的院子。 一个短发中年穿着一件长袍,手持毛笔,正坐在一个老旧的黄梨木书桌后面。 他问了许舒名姓,又核验一遍调函,嘀咕一句“正社级?”,随即取出一块白色木牌递给许舒,上面书着“373”号。 随后,许舒便被青衣青年接引出了后门。 (本章完) 129章 服章之美 门外一架马车正停在彼处等候,在青年的指引下,许舒上了车。 带着斗笠的车夫没一句话,车门才关上,他便发动了马车。 马蹄得得,在城中穿行近两个小时,从得胜门奔出,一路向西,行五十里,入荒郊野外,草木青青,苍山隐现。 许舒压住好奇,紧紧盯着窗外,任凭车夫驾着马车向前。 眼见得马车越走越偏,前方已不见路,送目眺去,已是断崖。 车夫不仅不减速,还挥动马鞭,抽在马臀上。 “唏律律”,枣红骏马一声鸣蹄,宛若龙啸山谷,嗖地一下,骏马凌空跃起,竟拖着马车跃出断崖。 忽地,马车急速下坠,瞬息便坠下三十余米,眼见便要坠崖,忽地,骏马马背上生出两扇雪白的翅膀,每一扇翅膀皆有三丈宽。 巨翅一展,马车扶摇之上。 许舒依旧稳如泰山,一直沉默的马车夫开口了,“接了这么多选人,唯独你最沉得住气,了不起。” 许舒道,“您谬赞了,我纯粹是惊呆了。” “哈哈哈……” 马车夫大笑。 约莫十分钟后,马车在一方青坪上停下,许舒下车后,马车夫并未多言,驾驶飞马离开。 许舒在青坪上未停驻多久,便有一名青衣小厮前来接引,在核验了许舒的白色号牌后,引着许舒沿着对接青坪的青石阶蜿蜒向上,攀行五十余阶后,小厮指着一个石门,告知许舒,那处便是他的临时住所。 言罢,小厮告个罪,说公务繁忙,不容许舒多问,便即离开。 许舒打开石门,里面是个方方正正的石室,不过十余平,里面只有一个石床,外加一个嵌入山壁的水龙头,对接着一个排水竹筒。 石室内,收拾得倒是干干净净,但许舒的内心是崩溃的。 从春申来东都,他最烦恼的就是即将接受几大家族的骚扰,但心怀雀跃的却是从繁华的春申,到了更加繁华的东都。 如果这个世界有百度百科,对东都的介绍,一定是大周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历史名城,东海诸国的超级中心城市。 许舒万万没想到,迎接自己的竟是这荒山野室,简直岂有此理。 他正对着空荡荡的石室,大生闷气,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才转过头来,便见一个圆脸青年立在石门外,手臂扬起,正准备敲门。 圆脸青年拱手一礼,“是新来的选人吧,我也是,在下曹孟达,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许舒,曹兄请进。” 许舒回礼,赶紧退开一步,邀请曹孟达进门。 这偏僻之地,他正是四六不通的时候,能有人来,正是再好不过。 曹孟达指着空荡荡的石室道,“如此逼仄的环境,早待得够够的了,还是外面说话吧。” 许舒从善如流,两人在石阶外的草坡上坐定。 曹达化笑道,“不知许兄何方人士?” “家在春申。” 许舒掏出香烟,递给曹达化一支。 “不会。” 曹达化笑道,“不愧是江南东都,才能孕育出许兄这般风流俊秀的人物。” “曹兄谬赞了,对了,曹兄说的选人是什么意思?” 许舒来得匆忙,消息盲区极多。 “许兄连个都不知道?此次中枢组建宗门管理委员会,除了拆解了中枢原有的一些部门重新搭建骨架,其他人员,都是从各郡市、各卫队、镇军、秘密单位抽调精兵强将补充。 许兄的调函上不是也只有调往的方向,连个名分也没列明么?就是这个道理,大家的差遣,都还没定下来,故而称为选人。” 曹孟达侃侃而谈,事事门清。 许舒来了精神,“敢问曹兄,既然组建宗门管理委员会,为何要将我等调往这荒山野岭。” 曹孟达道,“因为宗门管理委员会就设在此处啊,中枢将宗门管理委员会的规格拔得极高,构架也极为庞大,在东都新找任何办公地点都不方便。 何况,盘踞于宗门管理委员会的都是超凡人士,活动、修行动静极大。 故而,便在京郊选了这诸剑山作为宗门管理委员会的驻跸之地。 别小看这诸剑山,自源力蔓延以来,中枢便想将此设为拱卫京畿的超凡大本营,许多年前就投入力量,在此地大搞基建。 如今,忽然转为宗门管理委员会驻地,原来的工夫,根本不算白费。 不然,临时构建许兄居住地这也的石室,也根本来不及。 非但如此,这崇山峻岭之间,建筑物极多。 用不了多久,许兄就全知道了。” 许舒道,“不知这宗门管理委员会内部架构,曹兄又知晓多少?” 曹孟达打个哈欠,“许兄,实不相瞒,我找过来,是问许兄要不要购买基本生活用品的,若是不需要,曹某就转到别处了,时间实在有些紧。” 说罢,他面现赧然。 不知怎的,许舒忽然想到电视上大一新生报到时,遇到的推销床单、被罩的大三大四学长。 “那我来上一套。” 除了确实需要基本生活用品,许舒更想要从曹孟达处获得更多的资讯。 “一百一套,盖不二价。” 曹孟达咳嗽一声道,“不是曹某心黑,是上面也得抽成,这地方还不准别的卖家进来,除非自己去外面买,可我估计每个十天半个月,恐怕不会放我们下山。” 许舒微微皱眉,还是拍出一张百元银票。 曹孟达伸手来拿,许舒按住银票,“我这儿还有些问题,曹兄如果不吝赐教,这生活用品我买下就是。” 曹孟达笑道,“你问你问,只要我知道的,不过,我时间属实不多,毕竟还有其他选人需要关照。” 许舒点点头,任曹孟达抽走银票。 “还是刚才的问题,许兄可知这宗门管理委员会的内设架构?” 许舒掐灭烟蒂,轻轻一弹指,烟蒂精准地落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中。 曹孟达道,“知道一点,但不多,毕竟还未明确公布。 应该是两级机构,一个是委员会,内设一些管理委员会内部成员的机构。 另一级是各分局,按片区划分,华东、华北,华中,西南四个分局,内设各机构。 对了,许兄现在所在的银剑峰,便属西南局,我估计大概率许兄会分配给西南局。” 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 这个世界,周文字通行的国度,皆自称华夏。 大周如此,大秦亦如此。 因此,大周内部的区域划分,也在区域之前冠以“华”字。 (本章完) 130章 纳兰 正常来说,大周的区域划分应当是东南西北中。 但大周的国土面积,是不规则的残桑叶状,西南极瘦,若强行划分华西、华南,这两个区域的辖区会极小。 因此,便合二为一,将华西、华南,统称西南。 “得,我时间真来不及了,明天,明天一早,许兄备上茶水,咱们聊上三天三夜都行。” 曹孟达一抱拳,快步离开,脚程极快,显然是体士途径,转瞬去得远了。 许舒高喊,“东西,东西留下。” 曹孟达头也不回地道,“稍候,我便着人送来。” 半个小时后,两个身穿青衣的少年,挑着两个挑担到来。 为许舒送来,床单、被褥、枕头,一应洗漱用品,外加一盒餐点。 两名青衣少年去后,许舒便开始收拾起来。 他发现送来的用品,质量都堪称上乘,心中对曹孟达的评价稍稍转好。 岂料,床铺才铺好,一看床单被罩上的印花,许舒便是一句“卧槽”出口。 原来,印花上的文字,正是“宗门管理委员会”。 至此,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曹达化忽悠了。 这曹达化的操作太骚了,利用信息差,把本应属于许舒的东西,卖给了许舒。 ………… 就在许舒入住银剑峰的当夜,东都西郊的一处庄园西侧,假山怪石盘绕之间,一个白衣老者如烟气一般出现,便见他足见点在一片荷叶上。 荷叶无风自动,将他送到湖心。 老者踏上湖心亭,一拧亭中石桌上的石制烟灰缸。 石桌猛地挪转,露出个地洞来。 老者闪身下了地洞,咔嚓一声,石桌复归原位。 老者一路蜿蜒向下,行出上百级石阶,便见一扇丈许宽的青铜石门。 老者小心翼翼地推开石门,入目的是一个近两百平的地下密室。 密室四壁,皆点着长明灯,中央镌刻着符纹深刻的阵纹。 阵纹中央,一个青年只着一条短裤,静坐在阵盘中央。 青年身量极高,浑身骨肉匀停,宛若大理石雕塑而成。 他面容英俊,长眉斜飞入鬓,薄薄的嘴唇紧咬着,面色凝重。 在他身旁,四枚乌黑的石子,不停震颤。 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一般,若是许舒在此,当能认出,这些乌黑石子,正是在黄金翅膀边上化成白色粉末的石子。 “感应炁石,这,这才多久,公子不愧是公认的百年难见的修炼天才!” 白衣老者喃喃语道。 就在这时,青年前方三丈处的石壁忽然蒙蒙放光。 现出一副壁画,一个断头巨人正手持一把力斧,仰天咆哮,苍凉、悲壮的意境瞬间席卷全场,令白衣老者浑身发凉,不得不盘膝坐定,运功抵御,心中的震撼更是一浪赛过一浪。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壁画放出的光点终于消归于无。 赤膊青年缓缓起身,大手一招,身边的四枚乌色石头消失不见。 “鸠老,何事?” 赤膊青年低声说道,往身上套着一件雪色长衫。 白衣老者低声道,“许舒入诸剑山了。” “到底是来了。” 赤膊青年低语一句。 白衣老者道,“此獠一路逆袭,在无有家族助力的情况下,屡创奇迹,今既已入东都,公子万不能纵虎归山。” “虎?” 赤膊青年轻声一笑。 鸠老咳嗽一声,“和公子比起来,他自然连猫都算不上。” 赤膊青年摆手,“太过了,能获得护国勋章的,自非凡人。 只是,他尚不配作我的对手。 诸葛章打错了如意算盘。” 鸠老笑道,“这是自然,公子已能感应炁石,借炁石引动上古神祇刑天真意,是旷世难寻的奇才。 除了那个传说中坐死关的钟王孙,天下才俊,想不出谁能是抗手。 诸葛老匹夫,一直以擅下闲棋著称,这回他算是拨错了算盘。 许舒既入东都,已犯不着动刀动枪,用体制的力量足以轻易摧垮。 董潘上回在此獠手中吃了大亏,一直憋着劲儿,不如让他出马。” 话至此处,赤膊青年的身份已明,正是兵情处原处长、秦冰的未来夫婿、东都有名的高门公子纳兰述。 纳兰述轻轻摇头,“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诸葛老儿巴不得咱们立时就跳出来呢,殊不知这回有的是马前卒,咱们静观好戏便是。” 鸠老眼睛一亮,“怎么就忘了城西的那家,现在怒气烧天的,正该是他家。” ………… 鸠老说的一点不错,城西赵家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许舒入诸剑山的消息。 赵家四房话事人,加外支的几个在重要衙门任职的二代、三代核心子弟,还没到下班时间,便在赵家太爷的书房聚齐了。 赵家太爷的书房设在东厢房,采光极好,但人老了,气场弱,住不了大房子。 堂堂赵家太爷的书房,也只有不到十个平方。 此刻,在外间能呼风唤雨的赵家核心子弟们,一人一个小马扎,将本就没多少空间的书房挤了个满满当当。 “老三,大家不说话,你得说话,乾坤是你的骄子,现在捅出这天大篓子,他小子往边疆一走,落了个清净,这偌大的烂摊子,我们撑起来几乎耗尽家族资源。 这笔账,不可能不算。” 说话的是赵太爷的大儿子赵先义,四十七八年纪,资质平庸,却天生善妒。 赵家四房,唯独二房、三房,俊杰迭出。 他口中已发配边疆的赵乾坤,早在一个月前,简直光芒四射,隐隐我三代家主的有力竞争者。 连赵先义都不得不避其锋芒,现在好了,赵乾坤倒霉了,赵先义又能俯视三房了。 老三赵先德一脸凝重,“乾坤自己作孽,自作自受,我这个做老子的教子无方,大哥愿意怎么处置,我接着便是。” “你!” 赵先义碰了个软钉子,正要发怒。 赵家太爷的鸠杖蹲在地上铎铎如擂鼓,“混账行子,连个轻重缓急都分不清,只知道窝里斗,老夫还是早些闭眼为好,免得活着看我赵家败落。” 本来就没人愿意搭话,赵家太爷如此一闹腾,本就静谧的小屋立时针落可闻。 (本章完) 131章 失弓 “老二,你来主持。 你大哥是废物,老三家出了孽子,现在就你官阶最高,乾文拜入武显谟门下,修为一日千里,这个家迟早交给伱当。 这个档口,该是你拿事的时候。” 赵家太爷干脆直接点了老二赵先礼的名。 赵先礼咳嗽一声道,“既然父亲要我主持,我就多句嘴。 诸位看着身体都还行,能找外室的赶紧找外室,抓紧为各房各家留下野种,以免我姑苏赵家断了香火。” 此话一出,直如公厕里偷炸弹,激起公愤。 本来一片静谧的小屋,顿时群情激昂。 “老二,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让你当家主,没让你拆家。” “二哥这话太晦气,哪有自己咒自己的道理。” “二叔,我赵家几乎散尽家财,倾尽人脉,才终于弥补乾坤兄长闯下的弥天大祸。 如今,财散灾消,不知二叔何苦出此恶言。” “即便我赵家尽出不肖子弟,但好歹有柔国在,多大难关跨不过去?二伯此话太伤人心。” “…………” 铎铎,赵家太爷的鸠杖宛若消音器一般,再度显威。 全场都注视着赵先礼,赵先礼冷然道,“还好意思提柔国,她再是我赵家女子,但已是苏家人。 苏少君宠她不假,但再多的情分,也架不住一把偷天弓。” 此话一出,满座俱惊。 赵先礼口中的苏家,乃是中枢第一批超凡战将苏耀庭家族。 苏耀庭于秘地得一把神弓,持之,诛灭无数妖邪,立下旷世之功。 执政建立新朝后,旧贵族体系虽未废除,但已不再为功臣封爵。 但为彰显苏耀庭的战功,执政还是按旧的封爵体系,赐予了苏家封爵。 苏耀庭被封了武安公,苏家独子苏我封了少君,连带着嫁过去的赵家太爷的幼女赵小娥也得封柔国县主。 苏氏一门荣宠无双,连带着赵家也大受荫蔽,才有如今显贵。 此番,赵先礼忽然提到“偷天弓”,赵家当然为之震动。 谁不知道,偷天弓是苏家至宝,甚至是国朝重宝,不容有失。 此刻,赵先礼把偷天弓和柔国县主联系起来,自然让赵家众人心惊。 “老二,到底怎么一回事,别卖关子!” 赵家太爷气得白胡飘飘。 赵先礼冷声道,“柔国传私讯于我,她盗出偷天弓,借与乾坤,要我想办法让偷天弓速归。” 此话一出,满室的小马扎倒了一地。 赵老爷“啊呀”一声,歪倒在炕上,一时间,众人手忙脚乱上前,逼仄书房,乱作一团。 好容易一干人抢了赵家太爷出去,赵先礼揉揉太阳穴,烦闷得不行,未料老大赵先义,老三赵先德,连素来不管是的老四赵先仁一并拥进门来。 赵先义沉声道,“老二,现在可不是你藏拙的时候,我这个老大没能耐,赵家的家业我肯定是撑不起来的。 往日里,也不是没嫉恨哥儿几个,但轻重缓急,你大哥我还是分得清的。 只要你老二助咱家过了这一关,我立即请老爷子退位,由你接手家主之位。” 赵先义这番话绝非虚情假意。 他再糊涂,也知道偷天弓丢失,一旦为苏家知晓,该是多大的灾祸。 不当家主,他顶多少几分威严。 可偷天弓遗失的事摆不平,怕有灭门之祸。 赵先德、赵先仁先后表态,皆将希望托寄在赵先礼身上。 赵先礼敛眉道,“现在还提哪门子家主,事关家族倾覆,我焉能不尽力。 现在的问题是,许舒躲进诸剑山,很多手段都用不上。” 赵先义道,“不如直接找人上门逼问,这小子恐怕还不知道偷天弓的来历。 若是知晓,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私藏。” 赵先德微微摇头,“乾坤败在此獠手中后,我仔细翻阅过此獠的履历,明明其人无一处神奇,但其人所历之事,无处不透着神奇。 威逼如果好用,乾坤何至于沦落如此境地。” 赵先义怒道,“威逼不行就利诱,我堂堂赵家,什么拿不出来?一个乡巴佬,随便亮给他些东西,保管晃花他的狗眼。” 赵先礼摇头,“此獠若是凡夫俗子,也就无须你我劳神了。” 赵先义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二,你这个当家人总要拿出办法的呀。 柔国县主那边,能瞒得了一时,可瞒不了一世。” 赵先礼冷声道,“一时半刻,我哪来的办法?遇大事,须有静气。” “静气,静气,等大祸临门,我看就剩死气了。” 眼见赵先义和赵先礼便要吵起来,一直没说话的赵先仁忽然开口了,“听说许舒和许家有些牵扯。” 赵先义冷声道,“一个遗腹野种,许家连他老子都不认,他还能借上许家的势不成?” 许舒的的详细资料,赵家早有掌握。 赵先仁微微一笑,“许家认不认许舒是许家的事。我听说,许松年嫖宿的案子,快要审结了。 二哥不是和总检廷的邢副检交好么?” 此话一出,众皆茫然,唯独赵先礼呵呵直笑,“都说开卷有益,我今日信矣。 老四平时不显山不漏水,闷头看书,现在看来,是真没白看啊……” ………… 许舒初到银剑峰,许是选人还没到齐,上面也没安排他们,除了一日三餐给送吃不饱、饿不死的餐盒,便再没人来理会。 许舒乐得清静,一边抓紧修行,一边闷头看书。 “四方剑”牵扯的割圆术,他已分解到极为幽深的地步,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彻底解开第三层的剑四方。 这日午间,他才吃完盒饭,腹中依旧饥肠辘辘,好在绿戒中存了不少熟食,啃了两个蹄髈,困意上涌,才翻身躺下,悠扬的钟声响起。 来送饭食的小厮特意交待过,如果听到钟声,必须到门外立定等候。 许舒猜到必定是选人聚齐了,终于要入主题了。 果然,他才在门外站立不久,便有缆车滑翔而来。 他上车时,一截火车厢大小的缆车,已接近满载。 入目的都是气势不俗的超凡者,个个神情冷峻,没有人说话。 许舒挤到车厢一角站了。 缆车继续前行,陆陆续续又有人上车,半柱香后,缆车在一个宽阔广场上挺稳,透过车窗可以看到,还有十几辆缆车也停驻在广场上,正在下客。 (本章完) 132章 三千人中第一仙 在缆车司机的招呼下,许舒等人也下了车。 随即,便有青衣小厮上前接引。 不多时,一队队的人马便在广场上成纵横队列坐定。 等了个把小时,十余缆车又起落七八次,偌大个广场,已被人潮充满。 许舒暗自咋舌,看着规模少说也有两千多人。 由此可见,这个宗门管理委员会的编制果真大得吓人。 缆车退散后,广场前方被推来三个箱子搭起的高台,一个白衣中年登上高台,手持喇叭,高声道,“诸君都是从各衙门,各单位,遴选过来的精英中的精英,来日方长,前途远大。 宗门管理委员会虽是新起的部门,相信其份量,其地位,诸位已心中有数。 我要说的是,诸位既入斯门,便要听招呼,忘过去,遵守章程行事。 否则,一旦触犯律法,必将追悔终身。 好了,现在先下发规章准则,诸位可用心阅览。 阅览完毕,约束即成。” 不多时,一箱箱的册子,便从前到后传递完毕。 许舒得了一本,展开便读,里面除了规章,还有对诸剑山的详细介绍。 阅览一遍,他才知道,诸剑山是由十几座山峰聚成。 他居住地在银剑峰,现在在的是主峰至剑锋。 至剑锋作为主峰,设置了宗门管理委员会的一应核心机构。 比如,典藏馆、丹堂,符堂、器堂,赏功堂等林林总总十好几个部门。 “好了,这本规章你们拿回去看,现在解散。 想回去的,石刻上有缆车发车表,不愿回去的,也可在主峰参观。 明日上午,还在此处进行职位分配,都抓紧时间准备。” 白衣中年说完,下台去了。 呼啦啦,人群瞬间轰散,几乎无人立即返回,都在广场上四散奔去。 许舒也混在人群中,在主峰游荡起来。 十分钟后,他来到一处高点,送目眺望,但见主峰遍布着方砖青瓦的建筑,造型粗犷,显然是仓促落成。 他没去看什么丹堂、符堂,径自到了赏功堂。 他很清楚,不管是丹也好,符也罢,绝不可能是免费下发,最终还得着落在赏功堂上。 许舒满以为自己来对地方,结果发现赏功堂的赏功板上空空如也,任务根本未曾发布。 他只好往典藏馆过去,他赶到时,占地十余亩的典藏馆,已经挤满了人。 显然,溜达一圈后的选人们,最终殊途同归。 大家或安静翻书,或三五成群的议论聊天,很快,聊天的内容归于统一,皆在议论被骗购入生活用品的糟心事。 许舒早就料到,曹孟达绝不会只对他一个人下手,却没想到,选人们几乎罕有没遭毒手的。 要完成如此体量的活计,显然不是曹孟达一个就能完成的。 而且,许舒也算准了曹孟达必是个假身份,其人能出售必定会下发的生活用品牟利,必定知晓宗门管理委员会筹备处的运行情况。 一言蔽之,其身份要么是有亲属在宗门管理委员会任职的选人,要么其人就是宗门管理委员会的工作人员。 思路一打开,许舒开始有意识地在人群中寻觅。 他清楚曹孟达若真的存在,必定是易容而来。 他也算精通易容术,深知妆容好易,手型难易。 彼时,曹孟达突兀而来,许舒初到一地,警觉性正拉到最高,观察家异能立时开启。 曹孟达的形象,此行头到脚被他牢牢记下。 只要曹孟达混在人群中,他一定能找出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只用了半柱香的工夫,许舒便寻到了曹孟达。 原来的曹孟达是个圆脸,此时却是个偏瓜子脸的脸型,梳着个偏分头,正对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选人,热情地交谈着。 此刻,许舒的注意力,不在曹孟达丧的容貌上,而在他的白色制服上。 官方没有发布制服等级,但根据许舒观察白色制服的等级,在青色制服之上。 青色制服的小厮,只能从事类似服务性质的工作,而穿白色制服的则从事的是管理性质的工作。 曹孟达穿着白色制服,许舒有几分投鼠忌器。 说来,他也不是在乎那一百银票,但平白被人当傻子结结实实涮了一通,他不能接受。 未料,曹孟达警觉性惊人,许舒才盯上他,他猛地回眸朝许舒看来。 双方眼神一对上,许舒再想偏转视线,已经来不及。 他清楚地知道曹孟达肯定是被惊着了,顿时心中叫苦不迭。 隐在暗处,弄曹孟达,都处处掣肘。 现在曹孟达惊了,而曹孟达身后肯定还有一群人,一群管理者。 许舒知道,这回他不找麻烦,麻烦也注定要找上门来。 果然,就在这时,曹孟达掏出腰间的喇叭,“诸位,适才有人要我品评今次的优秀选人都有哪些?优秀者实在太多,哪里品评得过来。 但非要我选一人品评,我选银剑峰的许舒,此君英才俊秀,实力超群,有官长甚至赞曰:满堂花醉三千客,一枝独秀诸剑峰。 毫无疑问,此君当为三千人中第一仙……” “我顶你个肺!” 许舒心中翻江倒海,直差怒骂出声。 曹孟达一声喊罢,本来喧腾的典藏馆瞬间死寂无声。 全场沉寂十余息后,忽地爆发出巨大的嘈杂声。 “谁是许舒?” “三千选人第一仙,狂得没边了。” “人才聚齐,还没比过,就有人迫不及待占这第一人的名头,老子第一个不服。” “…………” 群情激愤,议论如潮。 这都在许舒预料之中。 都是选人,自然都是各地英秀,当然各有傲气。 曹孟达很满意自己点的这把火,忽地冲着许舒的方向拱手,高声道,“巧了,许兄,你也在,来来来,正说到伱呢?” 刷地一下,全场数百道视线全在许舒脸上汇聚。 许舒心中暗骂,一个滑步,躲进一个书架后,几个闪身,从典藏馆侧门离开。 出得典藏馆,他转到一处僻静青坪上,伸脚踢飞了两块山石。 一来竟被曹孟达算计了两把,他心中着实窝火。 (本章完) 133章 故人 许舒的初衷,是稳扎稳打,先在宗门管理委员会经营出一片小天地,再图其他。 毕竟,东都的几大世家,说不定正憋着劲儿,要给他好看。 现在好了,曹孟达这一搅和,他在宗门管理委员会的日子,注定要波澜壮阔了。 “许舒,好小子,三千人中第一仙躲这儿了。” 忽听一声喊。 许舒皱起眉头,便待开溜,忽地心弦一动,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他猛地转过头来,便见四个人并立一排,中间那个皮肤黝黑的瘦高个正咧着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卧槽!” 许舒惊呼一声,迎上瘦高个,左手轰出一拳,和瘦高个的左手对拳,继而右手再对上一拳,最后划拳为掌,紧紧握在一处。 这是许舒学生时代,特有的打招呼方式,也只对一人使。 原来,眼前立着这人不是别个,正是许舒学生时代的死党,张星。 张星参军入伍后,给许舒来过不少信,直到张星进了超凡战队,两人才彻底断了联系。 许舒万没想到,两人会在这宗门管理委员会重逢。 “老张,这就是第一仙?你这老同学瞧着也没个三头六臂,怎么就第一仙了?” 许舒正待和张星叙旧,并列三人中,身量明显比另外两人大出三圈的魁梧壮汉梗着脖子说道。 许舒一眼就看出,这家伙气血狂暴,必定是体士途径中的力量型选手。 “老孟,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你我是战场上的生死弟兄不假,但眼前这位是我亲兄弟。” 张星立时冷了脸。 许舒在张星胸前擂一拳,冲三人拱手一礼,“诸位既然是老张的兄弟,自然也是许某的兄弟。什么第一仙不第一仙的,虚名而已。” 第一仙的帽子,曹孟达硬塞给他了,再扔回去,徒增笑柄,他打算大大方方戴稳了。 有道是,出头的椽子先烂,但又有话说,出名需趁早。 魁梧壮汉冷哼一声。 张星指着三人介绍身份。 魁梧壮汉大汉孟魂星,阶序三的体士,一身横炼本领,力大无穷,刀枪不入,气劲难伤。 孟魂星左侧的健硕少年,名叫周棠,阶序三的辨阴士。 剩下的那位身材敦实,姓李名通,阶序二的流风者。 介绍罢三人,张星指着自己鼻子道,“鄙人张星,也就是你的老伙计,才入阶序三的强徒。” 说罢,张星又指着许舒介绍道,“许舒,我亲兄弟,以后都是哥们儿,互相照应着。对了,伱小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许舒犯不着跟张星装,说了他被曹孟达骗买生活用品,怀疑在典藏馆宣讲的白衣男就是曹孟达,故而被曹孟达暗算,将他架在火上烤。 此话一出,四人全炸了。 敢情他们也都被骗着买了生活用品。 “我就说嘛,你小子柔柔弱弱的,怎么也不配这个名头。” 孟魂星呵呵笑道,一脸释然。 许舒道,“配不配三千人中第一仙,还有待论证,但孟兄这样的,打十个八个,料来不是问题。” 虽说,张星想把许舒和孟魂星等人捏合在一起。 但许舒清楚,不亮出实力,终究为这些人小觑。 何况,张星挺他,他也得给张星长脸。 “哟呵,这是叫板呐,老张,这不能怪我不给你面子,你兄弟叫号,姓孟的没有认怂的道理。” 孟魂星乐呵呵道。 张星抱着膀子道,“老孟,你自由发挥,千万别给我面子。” 如今的张星经历了血火洗礼,短短两年时间,迈入强徒途径阶序三,期间所受苦难、危险,也非常人所能想象。 他心智成熟,早非往昔可比。 他已经猜到,彼时,许舒忽然一夜间翻天覆地,成为高考状元,必定是经历了超凡事件。 什么都可以怀疑,但高考状元的心智,实在没必要怀疑。 所以,张星根本不担心许舒和孟魂星的交锋。 许舒摆手道,“动手,一来落下乘,二来伤和气,都是自己人,咱们简单点。 老张刚才介绍说,孟兄力大无穷,那咱们就比力气。” 此话一出,张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孟魂星满面铁青,目光如冰棱一般盯着许舒,“你是开玩笑,还是瞧不起孟某?” 许舒道,“既非开玩笑,也非瞧不起,不过是有自知之明。” “哈哈哈,好一个自知之明!” 孟魂星怒极反笑,“你说怎么比。” “老许!” 张星急了。 许舒摆手,双脚错开,呈不丁不八步站立,“我站在此处,任凭孟兄发力,能推得我脚下挪动一寸,便算孟兄胜了。” 孟魂星气得浑身直抖,“好小子,你就是老张的亲爹,老子也不容你。” 便听他沉声怒喝,气沉丹田,双足踏地,背脊猛地耸起一大块,咔嚓一声,脚下青砖应声碎裂成渣,狂风乍起,如瓦罐大的拳头便冲许舒轰了出去。 许舒果真不闪不避,硬接他一拳。 孟魂星只觉这足以打塌一座大殿的全力一击,竟似打在了棉花团上,浑身的劲力如泥牛下海,全然无踪。 他正惊诧间,忽地,许舒的肩头传来一股沛然巨力,轰地一下冲出,直将孟魂星冲飞出去数丈。 他在半空中几次腰腹用力,都卸不尽那股巨力,被冲得跌坐在地。 满场诸人无不变色,孟魂星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满脸胀红,怒声道,“老子不服,你不过是用了高明的借力化力的本事,用老子的力气打老子。 你口上说的是比试气力,实际上,混不是这么回事。” 许舒笑道,“孟兄说的也不错,那依着孟兄该怎么比试?” 孟魂星眸光闪动,冷声道,“掰腕!” “依你!” 许舒痛快答道。 张星道,“这里光溜溜的,连个支肘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趴在地上比吧。” 他话音未落,孟魂星走到一处山石边,便见他双掌狂拍,乱石如雨。 不消片刻,一块半人高,三尺宽、四尺长的巨型石块,被他硬生生从山壁中抠了出来。 孟魂星抱着巨石,走到许舒面前,砰的一下,巨石墩地,动静不小。 “牲口!” 张星三人无不撇嘴。 (本章完) 134章 上门 “孟兄,要不要休息片刻?” 许舒含笑道。 孟魂星冷声道,“废话少说,赶时间。” 铛的一下,他的胳膊支上巨石,随即解开上衣,露出臂膀。 松弛状态下,他恐怖的二头肌如一个硕大的铅块,目测臂围轻松超过五十公分,浑身肌肉如钢浇铁铸一般,如蚯青筋布满全身。 许舒心中暗暗喝一声彩,当即支上手臂,两人双掌相握,张星一声令下。 啪嗒一下,孟魂星的大手便被许舒压倒。 “弄啥呢!” 孟魂星一脸茫然。 “老许,你发力太快,重新来。” 张星高声道。 他哪里还看不出来,许舒的实力完全碾压了孟魂星。 两人大手再度紧握,这回,不待张星喝令出口,孟魂星猝然发力。 许舒白皙如剥葱的大手稳稳支在原处,任凭孟魂星满面胀红,背后折腾出了烟雾一般的水汽,他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连手掌的颜色也不曾更改。 刷的一下,孟魂星抽出大手,对着许舒深深一躬,“老孟心服口服,三千人中第一仙,名不虚传。” 张星抚掌大笑,周棠、李通相顾骇然,他们深知孟魂星的力量是多么的可怖,便是放在四阶体士中,也是凤毛麟角。 许舒竟然在力量上,碾压孟魂星,其实力之强,堪称深不可测。 “好小子,原想着,咱俩几年不见,再见面时,我一亮实力,吓你个大趔趄,没想到还是让你小子惊到了。 走,难得相逢,晚上我做东……得,瞧我这记性,这荒山野岭的,想吃点喝点都难……” 张星连拍着许舒的肩膀,兴奋得不行。 他真不是又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的性子。 许舒成就超越自己,他由衷地为许舒高兴。 “请客的事儿往后再说,我欠兄弟们一顿大席。老张,伱先带着兄弟们去忙,咱们弟兄有的是欢聚时刻。” 眼下非是叙旧的好机会,此外,许舒还放心不下曹孟达。 这老小子作妖的能力太强,若不想办法遏制住,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张星笑道,“你小子打什么主意,我能不知道,曹孟达确实是个事儿。老许,你有什么主意只管说,有热闹的地方,还能少得了我老张?” 许舒知道要劝退张星很难,转念一想,有些事儿自己去办,还真不方便,便托张星打听曹孟达的底细。 张星笑道,“老张我在特务队,负责的就是暗探工作,你小子这回算是找到家了。” 张星引着三人便撤,两个小时后回返,塞给许舒一张字条,“消息都在这上面了,姓曹的果然根底非浅,老许,便要报仇,得从长计议。” 许舒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先弄清敌情最关键。” 张星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时间不早了,就剩最后一趟班次了,咱们先撤,来日再计较。” 许舒应下,和张星一并赶到广场,果真,那边已经吆喝起来,催促人员上车。 许舒在银剑峰,张星在好剑峰,自不能搭乘同一辆缆车。 两人对视一眼,各上缆车。 不消片刻,张星所在的缆车装满发动。 许舒急声道,“我有东西忘在典藏馆了,等我片刻。” 说着,他下了缆车。 正叭叭抽烟的壮汉司机急声道,“老子马上要下班了,走是不走,现在不走,待会儿自己走山路回返,老子可伺候不起。” 许舒充耳不闻,跳下缆车,直扑广场西南角。 张星给的资料,他已经看过。 曹孟达真名吴梦华,乃是管委会的白衣管事,家庭背景不清,但在白衣管事群体中影响力不小,居住在至剑锋西南径366号。 他和吴梦华的梁子,肯定是要解决的,与其拖到不可收拾,不如消灭在萌芽状态。 天刚擦黑,许舒在一株高达十丈的银针树巅站了。 那处视野开阔,能一清二楚地看清366号石门。 管委会草创,禁制漏洞颇多。 加之,能入管委会的都是各地精英,安全问题从来不是管委会需要担心的。 何况,一个管事的居所,也不是什么核心部门,安保措施几近于无。 许舒等了两个多小时,便瞧见吴梦华醉态酣然地和一个白衣管事相扶而归。 那白衣管事将吴梦华送到门前后,两人拱手答礼,白衣管事转身离开。 吴梦华取下腰间钥匙,开门,入内。 他才将门从里间插上,便听一声道,“吴兄,忘了个事儿?” 吴梦华正五迷三道,下意识便以为是送他归来的白衣管事招呼,想都没想,便把石门打开。 石门才开启,吴梦华便瞧见了许舒,一张脸笑意吟吟英俊得过分的瘦脸。 吴梦华这一惊非同小可,后背冷汗一鼓而出,十分醉意立时去了九分。 他下意识便想关门,哪里还关的上。 许舒轻轻一架手,就将他拨开,随即闪身入内,吴梦华袖中一道乌光脱出。 却是一把锋锐匕首,泛着森森寒芒,直取许舒咽喉。 许舒轻轻一夹,便将匕首稳稳钳在指间,下一瞬,两根指头连续拂过吴梦华的膻中,神门、幽泉三处要穴。 吴梦华立时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突入管事私舍,持刀行凶,单是哪条都足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劝你想清楚再动……” 吴梦华急声喝道。 许舒并不会理会,专心致志地玩着吴梦华射来的那把森寒匕首。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好像有魔力,锋锐的匕首在他指尖翻来翻去,穿梭如电,宛若蝴蝶翩跹。 “你可要想清楚……你还年轻,千万不要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啊……” 吴梦华终于慌了,他忽然发现眼前这家伙冷峻得不像话,很有上次听刑法专家分析的变态杀手的潜质。 嗖地一下,森寒匕首从许舒指间弹出,激射向吴梦华脖颈。 吴梦华惨呼一声,脖颈一痛,便见森寒匕首嗖地飞回许舒手中。 锋锐的刀刃,已沾染血迹。 吴梦华浑身一片冰寒,大脑短暂的空白过后,巨大的恐惧如潮水一般立时将他吞没。 “许兄,许哥,许爷,我赔,十倍赔你,为区区一百元杀人,当真不值当啊……” 吴梦华彻底崩溃了。 (本章完) 135章 东都许家 许舒掏出烟盒,不紧不慢点燃一支烟,“确实不值当,吴兄,说说经过吧。” 从始至终,许舒没太将吴梦华以及吴梦华背后的团伙当一回事。 道理很简单,即便这帮人将三千选人全骗上一遍,所得也不过三十万元。 三十万元诚然是一笔巨款,但若是参加超凡拍卖会,根本买不到几件像样的东西。 一个团伙,连这点钱都要惦记,说穿了,格调属实不高,幕后黑手也不会有多大格局。 吴梦华显然意识到许舒想拿住自己的把柄,自不肯轻易就范。 他正想着用什么借口,许舒大手已经按上了少泽穴。 霎时,一道丹息从许舒指间涌出,直没入吴梦华的少泽穴。 霎时,吴梦华通身青筋暴绽,浑身赤红,嘴巴张开到最大,却嚎不出声音。 巨大的痛苦,令他瞳孔外阔,宛若窒息濒死。 不过七秒,许舒便收回大手,吴梦华瘫软如泥,直翻白眼,半晌才缓过气来。 他再看许舒时,直如面对噬人魔鬼,通身如筛糠。 “说说吧……” 许舒吧嗒抽着烟。 这回,吴梦华再不“矜持”,竹筒倒豆子交待了个干净。 “我还,十倍奉还。” 吴梦华战战兢兢道。 许舒伸手解开他穴道,“区区银钱,吴兄凭本事骗的,何必还。” 吴梦华懵了。 许舒拱手道,“吴兄,打扰了,告辞。” 许舒拉开门栓,径直出外,将门带上。 吴梦华呆愣当场,怔怔良久,忽地,眼中流露凶光,一把抓起案头的电话,当即摇号。 吴梦华此前给许舒介绍诸剑山,并没虚言,整座诸剑山的确是为了应对超凡世界降临而建造的。 不仅各种建筑、工事齐备,通讯设施的完成度也极高,管事一级的房间都通了电话。 吴梦华才拨通号码,几声嘟嘟声响后,那边便传来了人声,吴梦华厉声道,“老子这回……” 他话音才出,啪的一下,挂机键竟被按动。 吴梦华几乎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听筒传来的嘟嘟忙音,明确无误地告诉他,这并非幻觉。 就在这时,咚咚两声,门被敲响。 吴梦华一个激灵,上前就将门栓插上。 他才退开两步,门栓忽地自己掉落。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许舒走了进来。 幽幽月华从门边泄入,许舒挺拔的身姿在墙壁上投下一个无比高大的影子,落在吴梦华眼中,是那样的幽森可怖。 “吴兄,才想起来,有样东西没给你看,差点就走远了,险些害吴兄抱憾终身。” 许舒说罢,将门拴上,取出探骊珠,催开禁制,光影流溢,吴梦华的身影显现出来。 探骊珠中显露的正是吴梦华招供的画面,他事无巨细地讲述着他和一帮管事是如何密谋,又是如何行动,坑骗一干选人。 待画面静止,许舒关闭禁制,将探骊珠收回绿戒。 吴梦华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地,眼中再没了光亮。 “好了,吴兄,时间不早了,你且安歇。” 许舒招呼一声,取下门栓,拉开石门,阔步出外。 吴梦华依旧怔怔瘫在原地,他脑子里满是浆糊。 叮铃铃,叮铃铃,刺耳的电话铃声将吴梦华从虚妄的幻想拉回,他抓起电话,那边传来急促的话音,“老吴,出什么幺蛾子,怎么起个话头儿,就没声了?” 吴梦华喃喃道,“三千人中第一仙,可能是真的……” “什么蒸的煮的,你小子到底怎么了?” 电话那头莫名其妙。 吴梦华用力搓一把脸,“没事,对了,老宋,跟你老叔说一声,我以后就对接银剑峰了。” “这多大点事儿,值得你打这通电话。” “…………” 以德服完吴梦华后,许舒连夜下山。 诸剑山山路险峻,诸峰间隔距离颇远,以许舒的脚程,也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才顺利返回银剑峰的宿舍。 一夜好眠,次日一早起来,许舒洗漱完毕,吃罢送来的餐食,便取出一本心理学方面的典籍,在门口的青石阶上坐了,用心翻阅。 昨日在广场上,负责宣讲的白衣管事已经说得明白,今天要确定职级,分配岗位。 他在此间一边看书,一边等缆车接人。 许舒正看得入神,忽听一声道,“就你叫许舒?” 许舒一抬头,便见斜上方的阶梯上,两人一前一后行来。 前面那人锦衣华服,一副名门公子打扮,二十三四年纪,面有傲色。 和许舒说话的是他身后的灰衣青年,也是一脸的狷狂。 “二位有何贵干?” 许舒收了书,起身相迎。 灰衣青年冷声道,“看来是找对人了,那个许舒,你的好运道来了。这位是我家公子,姓许,名锦,出身东都许家。” 此话一出,许舒眉心一跳,暗道,该来的终归躲不掉。 “原来是许公子,怠慢了。” 许舒一抱拳,赶紧打开石门,“既是贵客登门,还请里面请,我好奉茶。” 灰衣青年看向许锦,许锦冷哼一声,灰衣青年高声道,“收拾干净点,再请我们公子进去。” 许舒赶忙应承一声,三分钟后,高声道,“收拾妥当了,二位贵客请。” 许锦和灰衣青年这才登门,逼仄的石室内,摆了一张台案,两个蒲团。 许锦瞥了一眼陈设,眼中流露出鄙夷,摆手道,“速速交待了,好赶紧回去。” 灰衣青年冷声道,“我家公子出自东都许家,世代显宦,显德公更是出任过先朝德安郡副郡令。 而今在朝亦有一名副监级,四名署级,社级无数,名满东都,享誉江左……” 许舒已然猜到许锦来干嘛的了,他只是想看看东都许家,到底有多能装。 许家的情况,许舒已经通过黄仲勉摸了个差不多了。 所谓东都高门,不过是许家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也就是中层的官宦世家。 所谓副郡令的显德公,已经是七十年前的事儿了。 在许舒看来,廷(郡)、监(市)、署(县)、社(镇)、室(村),对应的正是前世的部、厅、处、科、股。 按灰衣青年所述,许家现在在朝的最高官阶,也就是副监级。 放在地方上,或许能笑傲一方,但在重臣云集的东都,实在没什么好吹嘘的。 136章 四卫 “……总之,你作为在野的同族,现在也算小有名气,已经入了家族的视线。你要做的,就是努力提升自己,争取有朝一日能为家族出力,获得家族的认同……” 灰衣青年宣讲得抑扬顿挫,唾沫横飞。 许舒含笑道,“获得家族的认同,就能认祖归宗?对了,敢问阁下如何称呼,是许家何人?” 灰衣青年昂然道,“在下董彪,忝为许锦公子伴当。许锦公子,亦为此间选人,我家老爷,虽是许家旁支,现已高升为潞安县丞,潞安不比别处,位处京畿,县丞亦是高配正署级大员。” 许舒连忙抱拳,“失敬失敬,原来是县丞公子。” 许锦冷哼一声,看也懒得看许舒一眼,什么三千人中第一仙,还不是连许家的门槛也迈不进去。 董彪接道,“别以为你现在小有名声,家族就一定会接纳伱。堂堂许家,东都有数门第,不为家族做出些实在功绩,就别想在族谱上落下你的名姓。 此番,我家公子也是奉族中命令,前来点化你。 在诸剑山这一段,你就好生听我家公子吩咐,侍奉好我家公子,你或许还有一二认祖归宗的希望。” 许舒含笑道,“如此说来,许锦兄,算是我的恩人。对了,许锦兄前来点化我,我若不表示表示,是不是太不够意思。” 董彪嘿声一笑,虽未说话,但脸上堆出的“算你识相”的表情,几乎要化作大字,啪在许舒脸上。 许锦淡然摆手,“我出身高门,什么东西没见过,一般二般的东西,就不要往外拿了。” 口上如是说,他心中实在有几分期待。 毕竟这个许舒,竟然被吹捧为三千人中第一仙,如此臭屁的名头,总该有些实力,应当存了些好玩意儿。 许舒笑道,“要巴结许锦兄,一般二般的东西,当然拿不出手,你看看这五般的东西够不够劲儿。” 话音未落,许舒的巴掌闪电一般,贴在了许锦的俊脸上。 许锦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脑袋里像开了水陆道场。 “大……” 董彪喝声未落,脸上也挨了一巴掌,整个身子都腾空了,牙齿和着血水喷洒而出。 “你,你……” 许锦怒不可遏,一脸的难以置信。 许舒一脚将他踹飞,“孙子,记好了,狗屁东都许家,给春申许家提鞋也不配。” 早在二人亮明身份时,许舒就想到了这一出,不然也不会一个劲儿地将两人往室内让。 他想过许家会来骚扰自己,没想到许家狂到了这等份上。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便宜老子许停云,当初许停云也是在近卫军混出名堂后,被许家收编了。 想必正是许停云被成功收编,给了许家自信,认定能轻易摆平他许舒。 许舒自从知道春申许家的来由后,就对许家充满怒意,眼见许锦奴仆又是这种做派,他的怒火哪里还压得住。 三两下放倒许锦主仆,许舒尤不解恨,暗忖,对付许家这种下三滥的存在,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一念既起,他当即将许锦、董彪,扒了个干净,随即,提了二人,扔下石阶。 二人化作滚地葫芦朝石阶下滚去,缆车飞驰,正在接送选人。 许锦主仆这一亮相,顿时震动四方,一时间,天上、地上,都挤满了看西洋景的吃瓜群众。 许舒将二人衣衫扔进绿戒,消弭掉二人在室内留下的痕迹,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施施然出门,正遇上接引的缆车,在他身前降落。 他阔步上了缆车,半柱香后,再度在广场上降落。 两分钟后,许舒在一个喧软的杏黄色蒲团上落座,半个小时后,场间数以千计的蒲团,尽皆坐满。 昨日负责宣讲的白衣管事,再度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他依旧不做自我介绍,便滔滔不绝地宣讲了起来。 “……列位都是各单位遴选出来的精英,上面自然会对各位委以要职,但现在委员会的各项架构,尚未完全成型,让诸位在此空等也徒耗人力物力。 委员会决定先开放赏功堂,让诸位自主选择任务,积累功点,根据诸位积累的功点,再行确定职级、职位……” 白衣管事话音未落,便有人高声道,“难道我等以前的职级就不作数了么?若果真如此,我等这些年的辛苦,到底所为何来?” 白衣管事笑道,“没有过往的辛苦,尔等焉能有机会站到此间来么?我要申明的是,管委会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我知道,你们其中有凭关系、凭人脉进来的。但管委会是个只看贡献和能力的地方。 要想往上走,要想利用好这个平台,没有别的途径,只有一条,拿出你们的本事,用贡献来换。 所以,过往的荣耀就放在过往吧。 如果在意自己过去职级的,可以现在就站出来,管委会会将他的档案、资料,原路打回,保管不会耽误他的大好前程。 有没有这样的人……” 白衣管事连问三声,无人回应,他朗声笑道,“好,都是有血性、有志气的英杰。 那我就接着往下说,有道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人的地方,就有强弱之争。 管委会绝不搞大锅饭,也不搞平均主义,有能者居上位。 此次赏功堂的任务,绝非是谁想接就能接,根据各位过往的功绩,实力,管委会将诸位分作四等,紫、黑、白、青。 暂时没个名分,就以‘卫’名之,紫卫只取十三人,黑卫三百人,白卫两千人三百人,余下青卫三百余人。” 此言一出,场中一片哗然。 正如白衣管事所言,有人的地方,就要争强弱。 紫、黑、白、青的划分一出,谁都知道直接决定将来论功时的职权、级别的划分,无人敢不在意。 “……根据过往功业划分,总要有个标准……” “……就是,管事大人才说了有大量关系户,怎知这十三银卫中,没有关系户……” “……若有暗箱操作,怎叫人心服口服?” (本章完) 137章 白光 白衣管事朗声道,“凡入紫卫者,无不是一方杰出之士,此次十三紫卫中,便有五人出身超品堂金将。” 此话一出,满场瞬间无声。 便连许舒也啧啧称奇。 超品堂的名声确实极大,金将更是其中翘楚。 比如他曾灭掉的列炎,就是体士阶序四的顶尖人物。 白衣管事一句话压服众人,便开始诵念紫卫的名单。 不多时,十三位紫卫便被白衣管事请到前方,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 不出意料,许舒正在十三位紫卫之中。 而他出场时的引发的震动,也最为强烈。 吴梦华帮他吹出的“三千人中第一仙”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 不仅众人皆盯着他看,便连其他十二紫卫也盯着他看,其中一个身形魁梧,头戴行者箍的赤发头陀,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白衣管事接道,“此十三紫卫,便是诸君的榜样。 必须要说的是,紫卫之上,还有金卫,紫卫并非终点。 并且,四卫的划分,也非是一成不变,诸位争功上游,自可一路向前。 现在,开始下发四卫号牌,诸君滴血验证。 从此,此号牌不仅是诸位的身份证明,也是进出管委会的凭证,诸君须得妥善保管。 此外,号牌颜色,并非一成不变,一月之后,再根据诸君功勋,重新更改号牌颜色。 所以,得紫牌者不必欣然,得青牌者也无须气馁。” 白衣管事讲话完毕,便有大批青衣小厮,抬着箱子入场,开始下发号牌。 不多时,许舒得到了一枚紫色号牌,看不出什么材质,密布着法纹,在手中掂了掂,颇为沉重。 见有人滴血入内,许舒便也滴血入内。 血液才滴入,紫色号牌晕开一团光华,随即恢复原样,不见有何神异。 当下,许舒便将紫色号牌挪入绿戒。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起了嘈杂,如病毒扩散一般,瞬间席卷全场。 “……凭什么我才是白卫,他是黑卫,我们都是阶序三的体士,我之前还是副社级,他不过也个正室级……” “……不公,大大的不公,这样划分,有什么根本依据么……” “……管委会应当是公平之地,不该掩藏真相……” “…………” 白衣管事也不喝止,任凭众人鼓噪,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多时,白衣管事锅底一般的脸色,终于弹压住了场面,全场恢复了冷寂。 便听白衣管事冷声道,“尔等以为管委会会胡乱定策吗?明白告诉尔等,四等卫的定下,除了综合你们的职级、功绩外,阶序也是重要的衡量目标。 定为紫卫的,至少是阶序四的实力。 定为黑卫的,至少是阶序三的实力,也就是说有相当数量的阶序四的实力,也被裁定为黑卫。 同样,定为白卫的,是够不上黑卫的阶序三。 青卫,皆为阶序二,哪怕实力不凡,胜过阶序三,也只能裁定为青卫。 以上,尔等,还有疑义否?” 便听一声道,“管事说得通透,但选人阶序,只存于资料,倘使有人弄虚作假,倘使有人近期进阶,也都能难保此划分标准能够准确无误。” 白衣管事冷笑道,“尔等既入管委会,与从军无异。只需执行军令便是,哪里来的这许多质疑? 好在管委会宽宏,视尔等选人为国朝希望,明日骄子,这才让我等悉心呵护,以理相服,尔等勿要蹬鼻子上脸。 这是某最后一次,开惑尔等质疑,再有下次,后果自担,勿谓言之不预。 关于选人阶序定标,诚然会有近期进阶的情况,但某前面说得明白,四卫定等,也非是一成不变,一月之后,便会重新堪合,到时自有公论。 至于有人担忧阶序作假,殊不知,尔等的档案,都经过核实,没那个实力,空有人脉,也进不得此间。 为释诸君之疑,某特意请了阶序球,让尔等心服口服。” 话音方落,白衣管事手中多了一枚透明球体,他解开球体上方的一张杏黄色封皮,霎时,球体放出数十道射线。 下一瞬,射线爆发,扩张,洒向整个广场。 白衣管事朗声道,“阶序球能测阶序五以内的阶序,诸君安坐不动,任由光线加身。 光线落稳,感源力而变色,从阶序五到阶序一,分金紫黑白青五……” 白衣管事话音未落,光线便如暴雪一般,横扫全场。 霎时间,一道道光斑在众人身上亮起。 时不时,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 显然,有人展示了超过熟人认知的阶序。 忽地,一阵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在前方爆出。 惊呼之人,正是出自那名对许舒阴冷逼视的赤发头陀。 随着他的惊呼声,场间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瞬间聚成山呼海啸。 高台上的白衣管事诧异无比地盯着许舒身上冒出的白光,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没从高台上摔下。 白光! 他竟在许舒身上看到了白光! 整个广场上,冒出的白光也极为有限。 靠近高台处的,更是被一片紫黑光芒包围。 许舒身上冒出的那一团莹莹之白,就像黑纸上落下一滴白墨,如黑天里放出太阳一般,夺人眼目。 “这,这是怎么回事” “紫卫会有阶序二?” “这,这不是传说中的三千人中第一仙么?” “哈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 “还说不是暗箱操作,这样的人怎么上到的紫卫,不公,天大的不公。” “…………” 一时间,全场叫嚣的声音,如蚊聚雷。 白衣管事只觉脑子一阵阵眩晕,理不出个头绪。 他不相信,有人敢在选人这么大的事儿上作伪。 但十三紫卫的资料,他也独独没看到许舒的资料,而许舒又是一位委员大人钦点的紫卫。 那位委员大人的出身之尊,是不屑于在这种小事上动手脚的。 可许舒这个阶序二的实力,到底是踏马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姓许的背后有高人硬推,他的功绩都是他背后的高人所为。” “是了,是了,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姓许的为何能立在此处。” “我们抗议,要求重新划分四卫。” “对,最后比武定等,阶序四的又如何,也不一定敌得过老子。” “…………” (本章完) 138章 寿否? “什么三千人中第一仙,我看是三千人中第一骗。” “这是想骗死谁?” “……” 眼见得议论如潮,白衣管事单靠甩脸色已无法控场,怒喝一声道,“号牌发放完毕,赏功堂明晨九点开启,现在解散!” 说完,他跃下高台,径自去了。 “你也配紫卫,和你这样的人同列,真乃我辈耻辱!” 许舒左侧的吊梢眉青年冷冷盯着他,一脸鄙夷地说道。 许舒充耳不闻,阔步前行。 当白衣管事介绍完阶序球的功效时,他就知道要出事。 他以体士形象行世,真正的途径,却是学士。 初入超凡,许舒也没想过隐瞒途径,还是段阔海在他的资料栏里,替他填了体士。 彼时的段阔海只是看学士途径的超凡者难得,生怕许舒被其他部门抢了去。 再后来,许舒误打误撞,开辟武道境界,且渐入精深。 随着对这个超凡世界的认识深化,许舒已充分意识到不靠源力,而开发出武道境界,是多大的异端。 此消息一旦对外释放,他恐怕要举世皆敌。 此刻,纵使白光绕身,他也绝不解释,也无法解释。 他阔步向前,没有人挡住他的去路,人群中却充斥着讥讽、谩骂。 许舒和众人无冤无仇,偏偏挤占了一个紫卫的名额。 有多少人对品阶不如意,就有多少人将怨恨转到许舒身上。 “原来只有阶序二的实力,凭你也配和我叫板,必是有人隐在背后偷袭于我,姓许的,伱给老子等着。” 许锦冲到近前高声喝骂,一张俊脸脸庞扭曲到变形。 许舒睬也不睬他,视线偏转,忽地看到张星,张星正大声说着什么,却被巨大的喧嚣淹没,只能冲他比出拇指。 许舒微微点头,继续阔步前行。 “怎的,老孟,你也不信老许的实力,你是亲自和他比试过的。” 连孟魂星都在说风凉话,张星立时炸了。 周棠、李通也投去惊疑的眼神,孟魂星皱眉道,“不是我贬低老许,但阶序是不会作假的。 我的本事你们都知道,阶序四的超凡者和我比力气,也罕有能胜过我的。 我猜测老许和我比试时,要么是动用了秘药,要么是动用了诡异符箓之力,否则,无法解释。” 张星大怒,“输便输了,现在学小人反口,老子没你这样的兄弟。” 张星阔步挤出人群时,许舒已转出广场,他没去赶缆车,自行在山间穿行。 一方临崖青石上,吴梦华正驻足眺望许舒远去的身影,眼中若有所思。 “梦华兄,现在该后悔去银剑峰了吧” 说话的白袍管事和吴梦华年纪相仿,正是那日他在吴梦华石室外守株待兔时,和吴梦华相扶而归的男子。 此君大号别梦阳,正是吴梦华挚友,二人并称双梦。 吴梦华微微一笑,“非也,我现在更有兴趣了,梦阳兄,三千人中第一仙若是个一眼就能望到底的,那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哈哈哈,我感觉我苦等多时的机缘,已经来了……” 别梦阳望着畅快大笑的吴梦华,一脸的莫名其妙。 ………… 才入中伏,雨天变得多了,傍晚时分,新下了一场透雨,暴热的气温消散大半。 京郊的许家别业绿柳庄中,许老太君难得从冰室走到院中的瓜架下,避暑纳凉。 许老太君并不喜欢绿柳庄,在外人眼中,这始终是许家吃绝户得来的产业,即便是将翠柳庄,改成了绿柳庄,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可东都的伏天实在太霸道,许家在城西的宅子,在许老太君眼中就是个大蒸笼。 她即便再不喜欢这绿柳庄,每到伏天,总是要避到此间来。 云家在翠柳庄曾花费巨大代价,构建的大型冰窖,简直成了许老太君在伏天的救命稻草。 许老太君才落座,两队十六个娇俏婢女,便将果子,点心,冰盆,晾扇置办妥帖了。 喝下一杯乌苏出产的冰镇酸梅饮子,许老太君惨白的老脸多了几分血色。 “老太太,大老爷和大爷,还有岭山的四老爷,七老爷请见。” 许老太君贴身大丫鬟吟月踩着莲步轻快近前,低声禀告。 许老太君微微皱眉,顿了顿手中的白玉也似的鸠杖,冷声道,“我老婆子都躲到这荒山僻壤来了,还不叫人得清闲,叫进吧。” 吟月福了一礼,踩着莲步出外,不多时,四个气度不凡的中老年人走了进来。 领头的老者,六十出头年纪,身材高大,大腹便便,四方脸盛满富贵,唯独眼窝身陷,显是酒色缠身。 自入场间,目光便在许老太君身边的俏婢脸上巡视,最后在吟月蹲身禀告时撅起的圆臀上停驻不动。 此君不是别人,正是许老太君的嫡子,当今东都许家的家主大老爷许松年。 立在许松年左侧的白净中年,正是许松年的长子许环山。 右侧的两个五十岁许的男子,一个大名许锦年,一个大名许寿年,皆是许松年的同祖兄弟。 此四位皆身在宦场,是东都许家绝对的头面人物。 四人同时请见,显然非是小事,故而许老太君才耐着烦,答应接见。 四人同时向老太君行了跪礼后,许松年涎脸夸了一番许老太君的气色,指着老太君手中的鸠杖道,“都说玉养人,我看我家老寿星的福气,倒是润泽了宝玉。” 这鸠杖,乃是许松年太祖奶传下的,乃是宫廷御赐,也成了许家的传家宝,最让许老太君珍视。 许松年拿鸠杖说事,立时搔到许老太君的痒痒肉,吊着的老脸总算有了几分人色。 许老太君顿了顿鸠杖,“行了,甭绕圈子了,你们这一群一伙的过来,为的甚事?” 许松年道,“这不是母亲您八十华诞在即,我们想着一大家子是时候热闹热闹了,您老……” 许老太君将鸠杖敲得铎铎作响,“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做寿,不做寿,想给我做寿,等我死了,愿意给我办冥寿,没人拦着你们……” 她迷信过一寿,减一岁的说法,盼着永不过寿,便永不被阎王爷惦记。 许松年瞥了一眼许环山,许环山赶紧在许老太君身前跪倒,“奶奶,不是做寿,就是族中和您的旧友,大家一起聚聚,不上寿桃,不贴对联,不叫吹打班子,就是坐坐……” 刷地一下,许老太君浑浊的眼睛猛地晶亮,“家里到底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本章完) 139章 如何料理许舒 许老太君严厉、精明一辈子,一眼就看破许松年的花花肠子。 她幼年在宫中当值,明玉皇帝为拉拢重臣,便将许老太君在内的许多宫女赐予。 许老太君有不少旧友都成了当时的命妇,如今的豪门诰命、老封君。 许家如今的大半威风,便是靠许老太君撑起来的。 每年这些高贵门第,总要潜宾客前来向许家往还礼物,无形之中便拉抬了许家的声价。 许老太君一听“旧友”二字,就猜到必是家中有事,要动用她的老本了。 “母亲误会了……” 许松年才涎脸,许老太君的鸠杖便落在了许松年的背上,“说!敢有一字虚言,你给我立时滚回江左看守族陵!” 许松年又痛又惊,再不敢隐瞒,只能将自己嫖宿的烂事儿老实交代了。 许老太君气得浑身发抖,持了鸠杖在他背上连击三下,“鹤年俊秀,毁于美色,耽于贱婢,壮年而殁。 原以为你会吸取教训,未料你竟变本加厉,私蓄外室也就罢了,伱竟还在当值之期,嫖宿青楼,气煞我也……” “老太太,老太太……” “老祖宗息怒,事态已经平息,您又何必因气伤身……” “奶奶,奶奶保重身体啊……” “…………” 众人跪作一团,哀告劝慰。 许老太君又饮了一盏冰镇饮子,气息渐匀,恨声道,“既然事态已经平息,做甚要拿我老婆子的生辰作伐,这又是出的哪门子幺蛾?” 许松年卑声道,“老太太容禀,儿子昏聩不假,但如今的青楼、花船,多的是朱紫重臣,我区区执事郎,在青楼喝几盏茶,竟会被盯上,写了弹章上告到总检廷。 儿子虽然将事态压了下来,但细思此事,总觉得是不好的信号,分明有人将我许家当了软柿子,要踩了儿子的肩膀往上爬。 儿子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官场如斗兽场,只要稍露破绽,示敌以弱,立时就会被猛兽盯上,成了人家口中餐食。 儿子左思右想,于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显露我许家声威,还有什么比老太太您做……热闹场子,邀请亲朋旧友同聚,更能震慑宵小心肠呢?” “哼!” 许老太君愤声道,“还有一桩你没说,我老婆子替你说。 我老婆子已经七老八十了,左右活不了几天。 若是哪天忽然一蹬腿,你许大老爷就再没机会办场子,显威风了,岂不是天大损失。 趁着我老婆子还动弹,赶紧拿出来当吉祥物摆动摆动吧……” 许老太君的诛心之论,逼得许松年连连叩头不止。 尽管,他心中当真如此想,也绝不敢认。 “也罢也罢,终归有这一天,随了你心意便是。” 许老太君闭上眼睛,歪在坐在椅子上,一脸颓然。 许松年心中暗喜,瞥一眼许环山。 许环山会意,知道这是自己老子让自己想办法逗乐老太太。 他早非当年的总角少年,心中实在不耐烦再干这卖萌耍宝的事儿,念头一转,道,“奶奶,二叔的孙子,来东都了,听说现在混得极好呢。” 此话一出,本来昏昏欲睡的许老太君浑浊的老眼顿时晶亮,咬牙切齿道,“孽畜竟还诞下贱种,还敢入京?” 许鹤年是她幼子,纳云裳为妾后,为鹤年大妇不容,说动贪财好色的许松年,鼓动许老太君出面,发落了云裳,吞没了云家如山财货。 鹤年用情至深,云裳被发落后,未过多久,郁郁而终。 这笔账,却被许老太君算到了云裳身上,连带着对云裳所出的许停云也心生厌恶。 即便当初许停云入超凡,在近卫军混出些明堂,被写入许家族谱,也不过是许松年操盘的首尾。 待许停云亡故,许松年才对许老太君和盘托出许停云的存在。 至于许停云在春申留下后人的事,许松年就根本没讲,许老太君以为云裳已然绝后。 此刻,许环山才讲出许舒的身世,新仇旧恨又一并在许老太君胸中涌起,不顾众后辈当前,怨毒地咒骂起了“贱妇,孽畜”。 直到吟月轻声咳嗽,许老太君才醒过神来,顿了顿鸠杖,吟月立时扶她起身,她冷冰冰丢下一句,“许大老爷,你不是惯会料理这些破落事儿么?你瞧着发落就好。” 说完,便任由吟月扶着,缓缓远去。 许老太君才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许松年便一屁股在许老太君先前落座的喧软藤椅上落定,“老四,老七,你们说说,这个许舒当怎么料理?” 许锦年乐呵呵道,“这事儿还用问么?外来的野种,总不能和咱们同心。 但身为许家人,精血、肉身都出自许家,自当为许家做出贡献,许停云不例外,许舒自也不能例外。” 许寿年道,“我记得当初环山入超凡,许停云没少出力,达尔干山脉之行,若非许停云顶雷,环山怕也是凶多吉少。 许停云完成了任务,我们才容他蜗居春申。 许舒对我许家有何贡献?此子此时不思报效家族,更待何时? 不瞒大哥,我已经给仓年去过电话了,他那儿子许锦,也在这次的选人中,我让仓年派许锦过去接触,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该有消息了。” 许松年乐呵呵道,“好啊,大家的看法一致,我就放心了。只是许舒和许停云终究不一样,许停云虽算英杰,但也就在近卫军厮混,离核心体制还远得很。 许舒不一样,他进入的超凡宗门管理委员会,是连执政都瞩目的核心衙门,未来权限不可估量。 我意先收服,再结好,放其成长,以待将来。” 许锦年、许寿年皆点头赞成。 许环山微微皱眉,“此子年少得志,难免骄狂,若不肯降伏,又该如何?” 许松年、许锦年,许寿年皆哈哈大笑。 许环山愁色不减,他深知当初是许停云代他受过,许停云的功劳,为他所获,否则也没他如今的地位。 眼下,作为许停云之子的许舒忽然冒出来,许环山总觉得不是好兆头。 许锦年轻拍许环山肩膀道,“你呀,到底未曾出京,不知世界真实模样。你可知我许家,在东都以外的世界,是何等的荣耀存在。 许舒何人,春申的一个破落户子弟罢了,即便侥幸成了选人,也不过是混迹下层。 若让他知道有拜入我许家的机会,他恐怕要高兴得昏过去。” “大老爷,仓年老爷的电话,很急。” 许松年的心腹大管家疾步入内。 (本章完) 140章 旷世神器 “仓年这个时候有什么事儿?” 许松年忽地眼睛一亮,“肯定是诸剑山那边有消息了,环山你去接电话。” 许环山快步离开,五分钟后,疾步而回,一脸的凝重。 “怎的?” “那小子竟被白衣管事吹嘘为三千选人第一仙!” 许环山脸色铁青得几要滴下水来。 “什么!” 许松年惊得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许锦年、许寿年亦面无人色。 许锦年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瓮声道,“据我所知,很有几位超品堂有金将成为选人。 许舒能成为三千选人第一仙,岂不还压过了超品堂的金将,这,这可能么?” “是不是吹嘘得太过了?” 许寿年掐了掐眼皮道。 许环山道,“白衣管事会替一个乡下来的山野小子吹嘘?哪怕有五成是真的,此子恐成我家心腹大患!” 许松年忽地抚掌大笑,“非也非也,如此麒麟儿,真堪驮我许家腾云直上。许家当速速为他举办认祖归宗仪式,环山,算起来,你是许舒的嫡亲堂伯父,这个仪式由你来主持。” 许环山道,“许锦传消息说,此獠极为嚣张,不仅不认可咱家,还殴伤许锦,如此鲜明态度,哪里还有回旋余地。” 许松年微微皱眉,“果然是年少轻狂,不过也无妨,既是三千选人第一仙,没几根傲骨也不正常。 许锦嘴上没毛,说话想必是不中听,环山,伱带上礼物亲自去走上一遭,别的本事没有,唾面自干的道理,总不用我教你。” 许环山立时垮了脸色,他堂堂许家三代话事人,让他被一个小辈唾面自干,想想都让他怒火万丈。 许环山咬牙道,“纵然儿子亲自走上一遭,那小子若还是不给面子,又当如何” 许松年微微一笑,“有道是温言在口,利剑在手。利剑早就齐备,温言你还不会么?” “利剑?敢问何来?” 许环山懵了。 许松年呵道,“这得问你四叔,他在太常寺任职。” 许锦年含笑道,“国朝以孝治天下,虽执政掌国以来,革故鼎新,但以孝治国的国策非但没有更改,反倒是大大巩固、增强。 执政三年,槐泗有寡居妇人与人偷奸,为子所察,告于县衙,县令以子不隐母恶之名,判杖责其子三十,追毁出身以来文字。 执政五年,江东有老翁与子怄气相争,子不慎伤老翁面颊,为邻人所见。邻人与老翁家素有嫌隙,以子殴父之名,告于市厅。 三衙同审,以不孝之名,判老翁子弃市。 纵老翁怜子,泣血哭告于衙。 市令曰,此案当名天下,非为一家一姓,为世人以正孝道纲常尔。” 许环山听罢,脸上乌云顿时散尽。 是啊,万般皆不用,只一个“孝”字,便足以压垮许舒。 许停云的名字是上了许家族谱的,而许舒是许停云的儿子,户籍档案上便能明察。 按身份论,许松年是许舒的大伯爷。 侄孙对大伯爷或许谈不上孝道,可许老太君,却是许鹤年的亲母,许停云的亲祖母,许舒的亲太祖母。 这天大的一个孝字,便如旷世神器一般,握在许老太君手中,随时能致许舒死命。 许松年呵呵笑道,“许舒若是识相,我放他出一头地,若是不识抬举,我反手便让他化作齑粉。” 许环山嘿声道,“父亲高明,儿愧不能及。” “老爷,仓年老爷又来电话了。” 管家疾步而入。 许松年撇嘴道,“这个老十三,越来越不稳当了,环山你再跑一趟。” 十分钟后,许环山疾步而归,面上的神情带着三分遗憾七分轻松,“是许锦又传消息来了,果真应了凤不生于鸡窝的老话。 管委会给所有选人测了阶序,许舒只是阶序二,他那什么三千选人第一仙的名头,显然是吹出来的。 看来,咱们都高看这小子了。” 许环山和许松年对许舒的期望值完全不同。 许松年昔年成功操盘许停云为许环山作嫁衣裳,许舒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故技重施的希望。 他自然巴不得许舒越强越好,在管委会走得越远越好。 而许环山则担心谋算许停云的事情,被许舒侦知,埋下祸患的种子。 现在,一听说许舒只有阶序二的实力,他悬着的心立时放了下来。 许松年皱眉道,“这孽障,好生叫人失望。 行了,先不派人接触许舒了,放任他自己发展,能混出来最好,混不出来,就让他退役,回到族中,当个爪牙也好。 好了,今儿个就到这吧……” “大老爷!” 大管家三度疾步而入。 “仓年又有什么事?” 许松年面露不悦,谈话老被打断,简直比花下晾裤子还煞风景。 “是,是总检廷,他们来,来电话,让,让您两个小时内,赶到总检廷报到,过时不至,下……狱!” 许松年啊哟一声,跌坐回藤椅中,忽地,又一个激灵立起身来,“这又是出哪门子幺蛾子。” 许锦年皱眉道,“事情不是都摆平了么?姓农的不会收钱不办事吧?” 许寿年摇头道,“这也不对啊,总检廷的老农在这方面可是有口皆碑。” “老爷,农行衍大人求见!” 一个青衣小厮在院外高声道。 “速请!不,我亲自过去……” 许松年三步并作两步,迎出院去。 五分钟后,许松年四人和一个面带官相的中年人凉风亭落座。 农行衍从袖口滑出一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朝许松年推去,“松年兄,万分抱歉,农某孟浪了。” 许松年见那信封,如观毒蛇,连连摆手,“农兄,你这是骂我,许某人不是不识时务的,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回收的道理。 我信得过农兄,知道必是出了岔头,否则农兄的办事能力和口碑,事态不至于崩坏至此。 我已不敢求农兄继续出力,但农兄总得告诉我,是谁在背后坏事,让许某知道力往何处使。” 农行衍瞥了一眼牛皮纸,不动声色地收回,叹息一声道,“既如此,农某人就为许兄破个例。 一开始检举许兄的,不过是一位想搏名望的新进总检廷的小巡监,我本来已经将事态压下去了。 没想到,赵家出手了,许兄,你仔细想想,到底因为什么得罪了赵家。” (本章完) 141章 孽障妨主 “赵家?哪个赵家?” 许松年眼窝身陷的双目,瞪得眼珠子几乎掉出眶来。 农行衍道,“东都又有几个赵家,新近正倒霉的那家。” 此话一出,许松年等人立时会意,个个面沉如水。 东都的高门,也是分圈层的。 即便许老太君在命妇圈中,颇有影响力,但许家男人们任不了高官,许家只能算是中下游。 赵家则毫无疑问跨入了上流圈子,否则也绝难调动那么大的力量,助力赵乾坤设局坑陷许舒。 尽管赵家如今正走下坡路,却也不是许家能抗衡的。 “我家没得罪赵家啊,农兄,能否拜托您去转圜一二。” 许松年躬身一礼,又掏出一个信封。 农行衍后退三步,“这如何使得,松年兄,此事农某实在无能为力,赵家意态极坚,恐怕还得贵府出说了算的人,亲自往赵家走上一遭,解释误会。” 许松年皱眉,“到底是因为什么,农兄,你总不会一点风声也没得到。” 农行衍道,“我既答应了松年兄,自会用心,本来事情已经办好。忽然,又出了岔头,我自要询问究竟。 弄明白是赵家出手后,我亲自着人去探听了一圈,还真探听到些消息。原来,赵家这回倒霉,和贵府有关。 贵府在春申有名子弟,连累赵家,赵家深引为恨,便连同贵家一并恨上,这才祸及松年兄。” “春申?” 许松年急声道,“老四,速速去查,到底谁在春申作孽!” 许锦年道,“这不可能,咱们家的俊秀子弟,就没有脱离东都圈子的,谁会去春申?” “不必查了,必是诸剑山上的那位。” 许环山低声道。 “什么!” 许松年立时信了,一张老脸乌云密布,咬牙切齿咒骂,“这孽障,竟如此妨主,老夫恨不能活啖了他。 老四,老七,我这边得马上去总检廷,老四、老七,你们一道去赵府。 不管赵家提什么条件,一定要办法先安抚赵家人的情绪,务必使我先出总检廷再说。” ……………… 许舒并不知道,他人在家中坐,锅已从天上来。 时间还早,七点未到,石门被敲开,许舒才看见外面的天色,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来的是张星,他虽然打着伞,全身也淋了个湿透。 许舒知道,这个点儿,并无缆车,张星要从至剑锋赶到银剑峰,辛苦非常。 张星没在许舒处待多久,也没说宽慰许舒的话,只在石桌上摆上一枚四阶半骨胆,拍拍许舒肩膀,便转身撞进大雨中。 许舒怔怔盯着这枚四阶半骨胆出神,他曾经斩获过四阶半骨胆,知道难度和代价是何等巨大。 张星虽是阶序三的强徒,但要想获得这样一枚四阶半骨胆,恐怕也得拼去半条命。 他默默收了半骨胆,取出从林啸山处得到的那本满是数字的笔记本继续研究。 他深信林啸山不会无端研究一本满是乱码数字的笔记本,其中必有深意。 他数次翻阅,都看不出究竟,便想着用超凡能力,干脆将这些乱码数字,尽数记录下来。 他开启超凡能力,用心之下,不过半个钟头,便将数以万计的乱码,尽数记熟。 他才合上笔记本,石们又被敲响。 许舒微微皱眉,起身将门拉开,却见吴梦华立在门外。 瓢泼般的大雨,已经停了,太阳出来了,西侧的山岚间,升起一道彩虹。 “吴管事有何贵干?” 许舒冷声道。 吴梦华从背后取出一个四色点心礼包,“过门是客,许兄和我也算不打不相识,何苦拒人于门外。” 许舒奇了,吴梦华阴了他,他也惩治了吴梦华,并拿到了吴梦华的把柄。 他相信吴梦华和自己今后,当是井水不犯河水。 而今,吴梦华提着礼物上门,他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上次交锋,他已试出吴梦华深浅,并不忌惮吴梦华,索性让开门,看吴梦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吴梦华入内,将点心在石桌上放了,开门见山道,“这次管事选择山头服役,我诸峰皆不选,独选银剑峰,便是投奔你许兄来的。” 许舒怔了怔,道,“吴管事莫不是在开玩笑吧,我现在什么境遇,旁人不知道,吴管事还不知道?” 吴梦华摆手道,“许兄说的是阶序测试吧,那个破阶序球测不准是常有的事。。 三千人中,一眼就找出吴某,胆大包天,上门追击吴某,这桩桩件件,吴某亲历之事,岂不比一个破球冒一团白光,更令人信服?” 许舒没想到吴梦华,会从这个角度想问题。 吴梦华叹息一声道,“鹦鹉能言,不离飞禽,猩猩能言,不离走兽。吴某身入管委会,位列管事,看似名高位显,不过承蒙祖上余荫,前程有限。 否则,也不会不开眼到去为了区区百元,去设局三千选人。 人道,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格高,吴某人没别的本事,只想一攀许兄龙鳞凤翼,特来投效。” 言罢,吴梦华竟单膝拜倒。 许舒呆立当场。 吴梦华找来,许舒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唯独没想到吴梦华竟是这等目的。 初想觉得不合理,仔细一想,换他是吴梦华,未必不会作如此选择。 当下,他将吴梦华扶起,“说投效就言重了,大家互相关照,来日方长,今日许某尚有要务,改日再叙。” 吴梦华道,“许兄可是为了即将开放的赏功堂?” 许舒点点头。 赏功堂将余今晨九点开放,算算时间,也不过剩两个钟头不到。 许舒打算乘坐八点钟从此间经过的缆车,赶赴至剑锋。 吴梦华道,“许兄不必着急,赏功堂的任务目录表,我已经搞到手了,伱去那里看,不如咱们一起研究。 许兄若有个不解之处,吴某或许能解说一二。” 说着,吴梦华掏出一个半尺厚的大方本子,摆上石桌。 许舒打开本子,草草翻阅起来。 上面果真分门别类,记录了大量的任务和功点。 许舒立即意识到,有个吴梦华这样的存在,对自己在诸剑山的发展,会有极大的便利。 (本章完) 142章 躺赢 许舒翻了二十来分钟,才放下册子,眉头紧皱,“上面怎的标记了数以千计的案子,这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许舒虽翻得极快,但观察家的能力在,他已将整本册子的任务记了个七七八八。 上面的案子,分门别类,罗列之详,超乎想象。 不仅有“难度工程”、“科学研究辅助”、“民事纠纷调解”,甚至有“军事类的敢死冲锋”、“深入敌后”等。 更多的是刑事类案件,不限于罪案调查、悍匪抓捕、攻灭匪寨。 甚至也有赏金类的,海外寻宝,奇珍搜罗、搜捕奇兽等等。 吴梦华道,“中枢总览天下,各地的人事、资料、案件、新闻,必然汇聚中枢。 赏功堂的任务,皆来自全天下,多是地方上解决不了,或者暂时无暇解决的按案子。 三千选人皆来自各单位的俊杰,中枢提前开放赏功堂,一来是想借诸君之力,一扫天下积案,挽回民心士气。 二来,也是想试探诸君实力,以便择贤任能。 不知许兄可有看上的案子?” 许舒道,“我看案子上都有标准星辉,有的一颗星,有的两颗星,这是怎么回事?” 吴梦华道,“任务有难易,赏功自然有差别。 在赏功堂内,任务会以阵石激发光影呈现,任务难易的程度,会用不同颜色区分,分作五级三等。 级数等级越高,任务难度越大,赏功越多。 鉴于选人的实力,只开放三级及以下的任务。 我这个本子是抄录,便用星徽作标记,三三为九,便用九颗星代表三级三等任务。 也就是选人有资格领受的最高级别的任务。” 许舒道,“是不是这本册子上的所有任务,都可领受。” 吴梦华点头道,“对你来说是这样的?” 许舒奇道,“这是何意?” 吴梦华道,“还记得你们的号牌吗?那不仅是身份,也是资质。 管委会说到底是一级体制,体制内最讲阶级。 高阶级能做的事,低阶就不能做。 领受任务也一样,黑卫可以领受二级及以下的任务。 而白卫和青卫,只能领受一级任务。” 许舒点点头道,“我怎么没有看到功点的给付标准?赏赐都不明确的话,大家如何接任务?” 吴梦华道,“这个没办法明确。” 许舒皱眉。 吴梦华笑道,“换你是上峰,伱怎么来明定? 明定功点数,是不是就得明定兑换标准,一旦定下来,倘若所有选人都成功完成任务,按预设标准兑换赏赐,岂不是要将管委会兑换破产? 所以,上面不可能明定功点点数。 但可以知道的是,每一轮任务周期,上面肯定做好了预算开支。 说白了,饼多大,上面已经定好了,只会根据选人们最后的任务完成情况,来按比例分饼。” 这下,许舒就明白了。 明定了功点和赏赐标准,意味着要分掉的饼可能无限多。 而不明定功点和赏赐标准,则根据个人功点占比,来分有限的饼。 无疑,后者操作的余地更大。 吴梦华嘿道,“论奸狡,能爬上下去的,就没一个是简单的,和他们玩心眼,咱都忒嫩。” 许舒不置可否,“如此说来,唯一确定的便是高阶任务,得到的点数一定比低阶多? 到底多多少,还得看最后任务的完成情况。” 吴梦华道,“是这样的。 高阶任务完成的多,高阶和低阶的差比会相对较小。高阶任务完成的少,差比肯定会很大。 册子上的任务,我也大致翻了翻,我和同僚们一致认为,黑级任务的完成率必定很低,黑级三等的任务甚至没有完成的可能。 即便黑级二等,恐怕也要紫卫互相合作,才有达成的可能。” “合作?” 许舒眸光一闪,“接任务可以抱团?” 吴梦华道,“这是自然,上面的目的是希望解决尽可能多的案子,反正一个周期的饼就那么大。 上面自然想用有限的饼,解决更多的案子。 不过,即便是抱团,所抱团体中如果没有高阶选人,还是接不了高阶案子……” 许舒没想到和吴梦华越谈越是投契,不知觉间,喝完三壶茶水,吃净吴梦华带来的三斤点心。 许舒正要再续上茶水,忽地,门外传来了嘈杂声。 他拉开门来,石室外挤了十数人,还有源源不断的人从两侧的石阶上飞扑而来。 “许舒,加入我们队伍,不用你干活,只挂名就行,我们出一千块挂名费。” “骗傻子吧,才一千块,我们出一万,只要你挂名,行动参不参加都行。” “我等既成超凡,凡俗世界的银钱还有毛线的意义,加入我们队伍,不用你行动,算你一份功。” “他们队伍人数膨胀,都是些挑水劈柴的货,去了也是白搭,我们队伍才七人,全是三阶,只要你肯加入我们,你要资源我们给资源,要分功劳,我们给功劳。” “我们队伍有四阶,你肯来,怎么都好说,你只要肯加入,算你双份功。” “…………” 不消片刻,许舒石门外,聚集了百多号人,纷纷竞价,越演越烈。 且两侧石阶上,还有人马源源不断地汇聚于此。 许舒看明白了,自己虽成了诸剑山的笑话,但自己获得的紫卫身份,也就是那块紫色号牌,现在却成了香饽饽。 这些人分明都是想接三级任务,奈何没有资质,不约而同瞄准了自己手中的资质。 许舒不由心生感慨,自己也有躺赢的一天。 但若是旁的事儿,他就答应了,此事显然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他正作难如何打发众人,吴梦华阔步行出。 他一身白衣,极为扎眼,才现身,场中的喧闹立止。 吴梦华冷着脸喝道,“初进管委会,也给你们发过《典章》,讲过规矩。 如此啸聚一方,触犯条例,还不退散? 我查十个数,若有不走的,某必定上报,管叫诸位跪在刑堂抄上十遍《典章》。” 不待吴梦华喊完“三”,石门前众人已作鸟兽散。 吴梦华道,“夏虫不可语冰,这帮人不知许兄你的能耐,我猜,真到任务结算日那天,许兄的光辉必定亮瞎他们的眼睛。” (本章完) 143章 出门不照镜子 许舒并不答话,而是静静翻阅册子。 十分钟后,他合上了册子,选择哪项任务,他已有了眉目。 吴梦华一直等着许舒向自己询问,该如何选择任务。 现在许舒看完了册子,却绝口不提,吴梦华只能自己谏言,“以许兄的实力,和旁人合伙是不可能的。 既然单独行动,不如高阶低配,尽量选难度适中甚至偏低的,以许兄的实力解决这些低难度的任务,想来不会用多少时间。 如此,便可聚沙成塔,以量变求质变。” 许舒道,“吴兄言之有理。” 见许舒漫不经心,吴梦华急了,“许兄,不可大意,如果这个周期的任务,许兄不能取得优异成绩。 极有可能被除去紫卫身份,品阶掉落,还不是最可怕的。 我担心,许兄被打成负面典型,从诸剑山除名。 若果如此,许兄的前途可就彻底黯淡无光了,便是回了原单位也是天大笑话。 此行,可以说事关毕生前途,许兄不可怖慎重行事。” 许舒点头,“多谢吴兄提醒,我会用心对待,时间不早了,我得去赏功堂领受任务了。 去得晚了,说不得心仪的任务要被抢光了。” 吴梦华见许舒始终不肯透露任务方向,知道对方有所顾虑,转念一想,便也释然了。 毕竟是头一遭正常接触,若许舒太过掏心掏肺,反而不正常。 十点半的时候,许舒赶到了赏功堂。 整个赏功堂三层楼,分割了无数领受任务的单间。 距离赏功堂发布任务开始,里面的人流就没停过。 截至许舒到时,赏功堂前的紫竹林依旧在排着长队。 许舒正要站向队尾,忽地瞥见赏功堂前的告示牌明示,紫卫无须排队,可入一级赏功室。 许舒的到来,本没有掀起风浪,他这一走特权通道,立时引得人人侧目,随之而来的是各种风凉话。 “他也敢来领任务?就他那点实力,一级一等任务也勉强吧。” “除非有人和他组队,就他那点实力,我看真没几个任务适合他。” “我要是他,早找个地方躲起来了,谁还能不要脸?” “…………” 许舒忽然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至少对心境的锻炼颇大。 初始,他听这些讥讽,动辄暴怒,听着听着,已然习惯了。 他阔步入了赏功堂,顺着特权通道的紫色标识,一路上到三楼。 路过一楼,二楼时,他送目打量过,里面设置了大量临时单间,密集程度令人头皮发麻。 入得三楼,视野陡然开阔,许舒在一名青衣侍者的带领下,被引到一扇朱漆大门前。 青衣侍者才打开大门,左侧相邻的房门被打开了,一行人走了出来。 领头的正是赤发头陀,他身后跟着的五人,有两人也是出身紫卫,许舒颇有印象。 “你也来领受任务?” 赤发头陀斜睨着许舒道,“其实你在下面随便找间房,也就够了,何必来这里浪费时间,空占资源。” “废话真多。” 许舒冷哼一声,阔步入内。 赤发头陀双手握拳,怒骂道,“我倒要看看此贼,选什么任务。” 话罢,他又转身回了室内,他身后众人便也跟着他回返室内。 此次赏功室临时装修,为应对三千选人选择案子,赏功室内几乎没有陈设。 赤发头陀径直走到西侧墙壁,大手放在镶嵌在墙壁上的一枚红色圆球上,刷地一下,西侧墙壁便被点亮,出现密密麻麻的光点。 这些光点,有的明亮有的黯淡,仔细看去,还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大致分为黑、白、青三种颜色。 就在赤发头陀打开墙上光幕的档口,许舒也打开了光幕。 此时,送他入内的青衣侍者在交待明白光幕的操作方法后,便即离开。 许舒大手放在红色圆球上,熟练地操控光幕,很快,选中西北角一处,随即,西北角被放大,紧接着,许舒点开一处光点。 光点爆开,化作详细文字,随即,他取出紫色号牌贴在红色圆球上,文字复化作光点,但光点由明亮转作了黯淡。 这便代表许舒完成了任务选择,而旁人便不能再选取此任务。 两分钟不到,许舒便完成了任务选取,随即出门。 听到许舒那边传来的动静儿,赤发头陀冷笑道,“我还以为他有三头六臂,也不过是凡夫俗子。” 他在此等候,就是为了看许舒选什么任务。 当然,外人看不到他人选取的具体任务,只能通过光幕上的光点黯淡,知道有哪些任务在这一时间段消失。 赤发头陀盯着光幕,想看的就是许舒到底敢不敢选三级任务。 光幕上,一颗黑色光点的消失,是极为惹眼的。 赤发头陀盯了半晌,直到许舒那边出门,也不见有黑色光点消失。 “我真不明白,这家伙当初是怎么斗杀的列氏兄弟,列炎的实力,我一清二楚,绝对是超品堂中的佼佼者。” 说话的瘦高青年,大名彭春,亦是超品堂金将出身。 赤发头陀冷笑道,“当时景象,几人得见,料来是有人替此獠张目,夸大宣传,最终,以讹传讹。 阶序二的垃圾,能灭掉列炎,可能么? 我甚至更相信有人易容成许舒,替他完成的这些壮举。 行了,一个废物而已,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老彭,你是董潘副处长一手带出来的,我也受了董副处长大恩,既然在此间撞上许舒了。 不管是为我超品堂,还是为董副处长,收拾姓许的,义不容辞。” 彭春耸耸肩膀,“机会合适,彭某自不会放过。不过,我看许舒这狼狈模样,也许轮不到伱我出手,他就自我毁灭了。 嘿,三千人中第一仙,这么臭屁的称号,都吹出去了,自然怨满诸剑山。” 赤发头陀大笑一声,阔步出门,没走出多远,便见许舒在三层楼的茶座上安坐翻书。 他径直迎了上去,“怎的,许兄的案子选好了?可否见告,让我等没见过世面的也开一开眼?” 许舒眼皮也懒得抬一下,“红头发已经够恶心了,还戴个戒箍,你每天出门不用照镜子的么?” (本章完) 144章 货币财富 赤发头陀没想到许舒如此嚣张,指着许舒厉声道,“据我所知,管委会在筹备讲武台,专为有矛盾的选人作最后解决之地。 我真诚地希望,你能把你那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任务,赶紧办完了,平安归来。” 许舒头也不抬地道,“董潘还是纳兰述?” 赤发头陀眼中精光一闪,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去了。 一行人下到一楼,出了赏功堂,绕到紫竹林后,赤发头陀打发了其他选人,独留彭春说话。 “这小子比想象中的精明,搞不好背后真就有人。” 彭春压低声道。 赤发头陀道,“有人又如何?他知道董副处长也好,省得董副处长不承咱们的人情,且等着看吧。 届时,我非让管委会看看,谁才是三千人中第一仙。” 许舒目送赤发头陀一行远去后,便又返回了赏功室。 彼时,他初至,赤发头陀等人领完任务,从赏功室出来。 后来,许舒进了赏功室,赤发头陀等人又重新进了赏功室。 许舒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帮人必为观察自己到底会否接受三级任务。 许舒不愿泄露底牌,便接了两个早就瞄好的任务,一个一级三等,一个二级二等。 按规定,每个选人在一个任务周期内,可领受三个任务。 许舒接这两个任务,不为积攒什么功点,纯粹是因为这两个人物跟他的第三个也就是最重要的那个任务顺路。 源力扩散以来,寻常百姓并没有因为超凡者的出现,而获得生产力的极大解放,从而改善生活。 反倒因为源力扩散,阴鬼、妖物、精怪,纷纷涌现,日子反倒是过得越来越难了。 生民多艰,许舒不能普济天下,却也愿多接两个任务,替百姓解决些许麻烦。 此刻,赤发头陀等人远去,许舒快速接下第三个任务。 任务领受完毕,他从后窗飞身跃下,直越过紫竹林,悄然落地。 许舒才站稳身子,赏功堂内爆发出剧烈的喧哗,动静越来越大。 “握草!三级三等,是谁,谁接了这任务?” “三级三等,为我辈选人能领受的最高难度的任务,我仔细翻了翻,那些任务,漫说一月之期,就是三五年,也难完成。有的甚至根本不是选人的实力能办的。” “定然是几位紫卫联合接下的,恐怕也非主要任务,试验的可能性居多。” “有没有可能是许舒,他才上去。” “哈哈哈…………” 哄堂大笑响彻赏功堂。 许舒踩着笑声,来到符堂,那边汇聚的选人也不少。 奇符,用途广泛,使用禁忌少,威力绝大,俨然成了所有超凡者最青睐的随身携带的必备佳品。 出行在即,许舒夹袋里的符箓几乎耗空,自要整备一些。 他听吴梦华说过,鉴于选人新至,都携带有大量资金,管委会允许用凡俗货币,兑换符箓。 并且,赏功堂开放的这两日,各大银行的襄理,都被请进了管委会。 超凡资源,许舒储备无多,但若提到钱钞,他真不怵谁。 才入符堂,许舒一眼就看见了大周银行的招牌,最为中枢银行,大周银行占据了核心位置,区域也最大。 才看清长条桌上居中而坐的中年人的铭牌,许舒的眼睛亮了。 临别春申,他拜访方主任,方主任送了他一张名片,说出他的一位师兄,名唤陆景行,正在大周银行的东都总行任职。 此刻,那中年人的铭牌上,正写着陆景行。 许舒当即上前,出示了名片,不待他道出方主任的名字,那中年人先道出了他许舒的名字。 随即,陆景行便将许舒请进了一间雅室,“久闻许兄大名,耳朵都要磨起茧子。 自十天前,老方已经给我来了数道电话,叮嘱我许兄一旦找来,要我竭尽全力。 巧了,宗门管委会恰有业务找上门来,我主动请缨,便想着或许能和许兄一会,没想到还真有这缘分。” 许舒拱手一礼,借着方主任当话题点,两人很快便熟络起来。 许舒说了他现在的困难,就是手里的货币太多太杂,怕兑换起来,怕很麻烦。 陆景行拍着胸脯道,“我既来了,就是为许兄解决问题的,不然下回再见老方,也面上无光。 我这边的权限足够,行内的资金也充裕,汇兑也只是几通电话的事儿,许兄有多少资金?都是哪些钱庄的票子?” “陆兄还是自己看吧。” 许舒说完,屋子里现出一堆山一样的钱币,支票,银票,海东、海西各国的钞票,应有尽有,而且其中还夹杂着大量的金锭。 这些货币,有的是许舒一次次击败敌手后搜罗的,但九成九都来源于海王殿派出和艾斯天族接触的假面。 那家伙一个飞机失事,许舒就得了这些货币。 至今,许舒没数清楚有多少钱,只估测有约莫六百万银元之巨。 当这小山一般的货币出现后,陆景行完全傻掉了,怔怔半晌,都没醒过神来,直到许舒第三次出声催促,陆景行才反应过来。 “许兄,你这打劫了世行的金库了吧。” 陆景行话出口来,才觉不妥,想要改口,已来不及,面现尴尬。 “意外之财,不提也罢,陆兄看看能操作不?” 许舒并不避讳。 凡俗的财务,现在已很难让他动心。 陆景行道,“许兄先收拢本国的银票,支票,现钞,我先办。剩下的,等我通知。 量实在太大,而且也太扎眼了。 光靠我一个人,实在办不了,必须有牵连几家地下钱庄进来,否则我就是汇到许兄户头了,怕也入不了账。” 许舒听明白了,这是要洗洗更健康。 陆景行是专业人士,方主任既然介绍了,许舒自然信得过。 当下,他便只留下大周境内的货币,连同金锭在内的其他货币,皆被他收了。 接着,陆景行便出外,让几名业务员先暂停接待,进到密室,先点验钱钞。 即便许舒将大量钱钞收走,屋子内的货币,还是堆满三个平方,摞起半人来高。 不出预料,几名业务员也惊呆了,陆景行连声咳嗽,才将几人惊醒。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点验。 许舒也不着急,取出一本数术类典籍,细细翻阅。 他的剑四方修行,只差临门一脚了。 (本章完) 145章 想看许依依 点验从下午直到黄昏,结果终于出来了,合计三百六十七万九千九百五十四元。 “多少!” 许舒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他记得自己粗略估算过,大周国内的货币只有一百多万,其他国家的货币,加上金锭,换算成银元,应该有四百多,合起来六百多万的样子。 临别时,赠送十几万给了厉俊海和邵润,按他估算,余下的本国货币,只有百万不到。 哪想到,陆景行这一点验,翻出去三倍还多。 陆景行又报了一遍数字,咽了咽唾沫道,“当然,来不及复核,您若是不急,我让他们再复核一遍,把数字弄准确。 主要是银票太多,很多都有些年头了,夹杂在钞票中,很难发现。 不过,我们已经用电话核验过了,银票都是有效的。 您看,要不我们再复验一遍?” 电话里,方主任将许舒的本事吹得天花乱坠,但陆景行听在耳中,自是折上加折。 直到此刻,这天量的钱钞堆在眼前,他才发现,方主任哪里是吹嘘,根本就是含蓄得过分。 许舒摆手,“不必麻烦了,再折腾下去,又得耽误一天,可以入账么?” 陆景行道,“入账的话,金额太大,您如果是要在此间消费,我有手段可以将这笔资金平稳地汇兑出去。 当然,可能会损失一个点左右。” 许舒点点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办,陆兄,全凭你操持,再留下一个点,给弟兄们当辛苦费。” 陆景行暗道,“大人物就是大人物,既痛快,又拎得清。” 夕阳染红广场时,许舒出了丹堂。 他的绿戒中,多了十张护身符,五张疾风符,圣手丹,壮元丹,各一十二枚,外加一个黑色的支票簿,大周银行总行限量发行。 虽说,凡俗货币在超凡资源面前,未免不够看,可钱多到一定程度,足能通神。 何况,源力越发扩散,导致超凡资源的稀缺性在急剧衰减,连带着凡俗货币的购买力开始飙升。 许舒默默换算过,当初参加宗门联合会的拍卖会,折合银元几家,比在管委会的符堂、丹堂购货,贵了三成还多。 他不会认为这是管委会给选人们的福利。 想到龙币,许舒心念一动,上次参加拍卖会,夹袋里还有三千龙币,东都也有宗门联合会的旗下的商铺,正好消耗掉。 许舒不愿耽搁时间,径直赶到外事堂,两个白衣管事正准备下班。 他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才勉强领到出外的介绍信。 夕阳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许舒进了得胜门。 东都是大周最繁华的所在,除了特定的日子,几乎不禁夜。 邮局作为东都最繁忙的衙门,营业时间也极长,许舒赶到得胜路邮局时,已是晚上七点半,那里依旧灯火通明。 他找到寄信窗口,找到信封,塞入信件,麻利地填写了寄信地址,将信封口,塞进邮筒。 他寄出的正是关于无极手的两篇论文,寄往的地方,正是宗门联合委员会。 论文在春申时便写好了,突然要赶赴东都,他便没寄出。 不是来不及,而是一入东都,收信地址必须更改,他只能确定了在东都的住处,再将新的收信地址连同论文一并发送宗门联合委员会。 他来东都后,一直窝在诸剑山,这还是头一次寻到机会下山。 他本想在东都赁下一个房子,作新的收信地址。 却在邮局瞥见有私人信箱和货柜租赁业务,,便在得胜邮局开设了私人信箱,并赁下一个加密货柜。 出邮局时,夜幕彻底笼罩下来,东天里一轮淡月,被满街的灯箱广告牌,映得黯淡无光。 忽地,一座淡蓝色的广告灯箱吸引了许舒的注意,广告灯箱上,是一副古装男女的图画。 男的俊美如玉,女的清丽如仙,一袭白衣束腰,显露出完美的身段。 星眸皓齿,顾盼生辉,许舒见过的美人多了,这女演员的出现,还是晃得他稍稍失神? “喂,走是不走啊老兄,就你杵在过道里挡路,想看许依依,去电影院啊,孽海情深正热映,贵宾票买不起,散座还买不起么?” 一个麻杆身材的汉子从许舒背后走过,他身边正伴着一个娇俏女子。 许舒生得英俊,娇俏女子不过多看了两眼,麻杆身材吃味,这才出声训斥。 “许依依”三字入耳,许舒才回过味儿来,灯箱上的明艳女明星正是晏紫矫饰。 他不由得深深佩服晏紫矫饰、伪装的本事,连他也没认出来。 无怪晏紫敢在兴周会恨不能将她食肉寝皮的当下,堂而皇之地演戏出镜。 紧接着,许舒也认出了灯箱上的男演员,正是梁璐旗下的大明星司风尘。 许舒并没有去电影院捧场,更没想着去找晏紫。 他现在一脑门子官司,自带麻烦属性,粘上谁就得拖累谁。 晚上九点十分,许舒找到了一家名叫“聚源斋”的商铺,商铺没有悬挂灯箱,但门楣上的宗门联合会的会徽标记,极为醒目。 许舒进聚源斋时,先罩上一套斗篷,入门的侍者才迎上来,许舒便出示了宗门联合会客卿令牌。 这玩意儿,是当初参加宗门联合会的拍卖会时,宗门联合会主动给他们这些所谓核心优质客户所发放的。 侍者一见令牌,本来漫不经心的脸上立时堆出十分恭敬,将许舒请进一间雅室,两名侍女才奉上茶点退下,一个掌柜模样的富态中年人便迎上前来。 中年拱手道,“在下李溟,忝为此店大掌柜,尊客若有什么需要,尽可对我言明,李某必鼎力相助。” 许舒回礼道,“某还有些龙币,不知此间能否通用?” 李溟点头道,“在联合会辖下的所有商铺,龙币可以通行无阻。不知尊客想购入些什么?” 许舒道,“可有花名册,在下也没明确目标。” “尊客稍候。” 五分钟后,李溟捧着一本册子入内,“蓝色图案,鄙店都有,其他图案,需要到其他商铺调货。” 许舒接过册子,迅速翻阅起来。 如他所料,册子上的资源虽多,但能入他眼的寥寥。 而那几个能入眼的,价格高启,大大超出预算。 (本章完) 146章 好货 许舒合上册子,心中失望至极。 三千龙币的购买力,比照上次拍卖会,的确提升了不少。 但他知道,即便这三千龙币的购买力翻倍,也换不来什么稀世珍宝。 许舒赶过来,原也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入手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现在看来,聚源斋里的玩意儿,和他在管委会资源库里所见的,也没多大区别。 见许舒起身要走,李溟眉头微皱,“尊客可是不满意? 有些好玩意儿,也不一定会出现在册子上,尊客到底想要什么? 说出来,也许我能帮着想想办法。” 到底要什么,他自己也没个具体思路。 李溟这一问,倒将许舒给问住了。 此番,他接的三个任务,难度系数的低的两个任务,不存在多少风险。 倒是任务三,难度级别之高,所去地域之凶险,怎么小心都不过分的。 所以,他才备下逃命要的迅身符,保命用的护身符,回补元气的壮元丹,治疗伤势用的圣手丹。 仔细一想,这些符箓,丹药,或许功效极佳,但尚起不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若真遇到不可抵抗的存在,靠这些玩意儿,也绝难脱身。 “等等,传送符!” 念头一定,许舒脱口道,“此间可有传送符。” 传送,多是禁阵传送,他去兴周会秘密基地时,兴周会就用禁阵传送,来掩盖秘密基地的确切地址。 除此外,还有符箓传送。 前者的适用性不大,但传送距离可怖,而后者适应性广大,但传送距离较低,远的也难超过百里。 但不管怎样,若有一张传送符傍身,则意味着有随时脱离虎口的希望。 李溟眼中闪过一抹光芒,怔了怔道,“有是有,但要调货,最快要到后天才能到。 而且,您也知道,传送符是奇符中的奇符,向来为符箓中的瑰宝,只接受以宝换宝,不知尊客可有拿得出手的宝物?” 许舒思忖片刻,道,“看来我注定与传送符无缘。” 许舒不知道的是,他这迟疑的片刻,已经让李溟评判出,他确有宝物傍身,只是不愿交换。 念头一转,李溟道,“敢问阁下可是诸剑山上的选人?” 许舒暗生讶异,“李掌柜何出此言?” 李溟道,“诸剑山才开放赏功堂,这半日间,三千选人同时下山,东都城内各大超凡商铺,都有诸君的身影。 尊客气度不凡,我料阁下必是诸剑山上的英豪。 这样吧,阁下若是黑卫,可用密盒质押一物,待任务结束后,可再行交接。” 许舒道,“李掌柜就这么信得过鄙人?” 李溟道,“尊驾既是我联合会的客卿,又是诸剑山上的选人,就凭此双重身份,就值得我破一回例。” 许舒道,“李掌柜就不担心我拿块石头封进秘盒?” 李溟笑道,“秘盒虽秘,但内含阵纹,必是灵物、奇珍入内,才能引发秘盒振动。 当然,秘盒也不能确保存入之物的价值,一定高于传送符。 但有基本的保障,就值得一搏。 敢问阁下,可是黑卫?可有宝物质押?” 许舒直接亮出紫色号牌,李溟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不如许舒所料,消息灵通的李掌柜,果然识得号牌。 “还请李掌柜取来秘盒。” 许舒认可了李溟的质押模式。 他不是真买不起传送符,,他绿戒中还有数目可观的源珠,随便掏出一枚,便足以换取传送符。 但源珠来历神秘,效用非凡,和绿戒的存在,都是许舒绝不肯对第二人言说的重大秘密。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让源珠现世。 现在李溟提出的质押模式,让许舒看到了既不用出让源珠,又能获得传送符的机会。 李溟问清了质押物的大小后,随即取来一个巴掌大动紫色玉盒。 盒子外观没看出有任何不凡之处,开启后,内衬里遍布纵横交错的法纹。 李溟将盒子递给许舒后,便退出门去。 许舒取出一枚三阶源珠,送入秘盒,立即合上,不见秘盒有任何反应。 他心中正纳罕,外间的李溟传来问询的声音,许舒答应一声,李溟推门而入。 他手中持拿一张杏黄符纸,仔细在许舒面前展示,“此等封物禁符,尊客可有了解,若无了解,鄙店可提供详细的解释说明,并验证封物禁符的效果。” 许舒摆手,“我识得此物,李掌柜只管封禁。” 李溟点点头,当即将杏黄符纸贴上秘盒。 刷地一下,秘盒漾起一阵纯澈的清辉,宛若一泓清水荡漾。 清辉持续三息左右,消归于无。 李溟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才想收敛,却见许舒正盯着自己,含笑道,“了不起的宝物,尊驾果然不同凡响。 尊驾放心,此物质押在鄙店,到期之时,只要尊驾能取来和传送符相匹配的宝物,李某立时和阁下完成解押手续。” 许舒点头应下。 随即,李溟取来质押文书,和一个墨色木盒,打开盒子,露出一张崭新的黄中带青的符纸。 符纸下方,押着一个小册子,李溟讲道,说是传送符的激活方法说明。 符纸有清光流溢,闪烁着惊人的能量,正是传说中的传送符。 许舒道,“不是说即便要得传送符,至少也要三两天工夫么?这么快?” 李溟也不尴尬,“得分什么事儿,什么人,尊客要的东西,我们自然全力供应。” 许舒不再废话,麻利地签下质押文书,李溟本想借着介绍传送符的机会,再和许舒套套近乎。 未料,许舒取了木盒,便即告辞。 许舒才走,李溟便捧着木盒离开了。 他穿过西侧走廊,直入后院,进了一间厢房后,来到左侧墙壁边上,轻轻在墙壁上扣动三下。 哗啦一声,墙壁转动,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口子。 李溟闪身入内,急声道,“华老,这回真来了好货……” “什么好货,瞎咧咧!” 一个白发老者不耐烦地转过头来,一张杏黄符纸,在他掌中化作灰烬。 他正在炼符,李溟突然到来,打乱了节奏。 147章 祸起 李溟小心翼翼捧出秘盒,仔细讲述了符纸封印时秘盒的异状,华老本来漫不经心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真是水漾般的清辉?” 华老眉头紧锁,轻声嘀咕道,“可知那人身份?” 李溟道,“有客卿令牌,显然是豪客出身,又是诸剑山的选人,对了还是紫卫,想来是个厉害角色。 华老,可有信心?” 华老摇头,“这种事,务必打起十二分小心,若出差错,不仅持宝人要闹腾,联合会也须放不过你我。 既然那人身份如此显赫,你我又何必打他的主意。” 李溟点点头,“华老言之有理,小心驶得万年船。那此宝,咱们就不鉴赏了?” 华老想起李溟适才的描述,不免心痒,“看看也无妨,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李溟取出秘盒,翻转过来,一抠底部左侧的小方格,咔嚓一声,秘盒裂开,一枚三阶源珠现在两人眼前。 纯澈如水漾的源珠,散发出一丝清凉之意,空气中似乎都在弥散着一种圣洁的气息。 两人闭上眼睛,轻轻呼吸,一股清爽之意,忽地从鼻腔涌入,霎时间,一股前所未有地舒适体验传来。 “不好!” 华老赶紧合上秘盒,李溟目瞪口呆地盯着华老。 华老惊声道,“此宝当真天下罕见,呼吸之间,便能消融,若不是老夫见机得快,你我凭呼吸,便能将此物吸食。” 李溟惊声道,“真是难得的宝物,我才吸了一缕气息,便觉胸中多日烦闷化尽。 实不相瞒,这一两年,每到月中,逢子丑相交,我体内的源力,便会躁动,让我好不辛苦。 才吸了这珠子的一缕气息,我便觉躁动得源力,得到了极大的安抚,岂不怪哉。” 华老点头道,“确实如此,我进阶未久,体内源力积郁,消化极难,如鲠在喉。适才,积郁的源力,竟有些松动了。” 李溟惊声道,“如果这珠子因为咱们的呼吸,而被消耗,会不会被那人察觉?这可如何是好?” 华老默然不语。 李溟忧心忡忡,急得原地转圈,“能有如此奇宝的,肯定不是一般人物,这下祸事了……” 他足足转了两三分钟,华老才终于发话了,“伱体内的源力,已呈祸乱之象,想要平复,不知要花多少心思。 同样,我若按正常路径走,要消化体内的源力,恐怕还要源源不断的祭炼奇符,换取资源。 如此辛苦,恐怕也不止数年之功。 有道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如此奇宝,既然入眼,便是天赐。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华老!” 李溟惊声打断,不敢再听下去了,“此时不比平常,能有此宝者,绝非庸手。 一旦败露,那人不杀你我,联合会也须放不过你我。” 他能请华老评鉴质押宝物,显然,他和华老密谋干这不上档次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次的宝物太过神奇,李溟胆怯了。 华老并不辩驳,只低声道,“他既有一枚珠子,未必没有第二枚。” 此话一出,李溟才张开的嘴巴,霎时闭合。 忠诚,只因背叛的代价不够。 保守,只因受到的诱惑不够。 一枚珠子,即便谋算成功,李溟自问也争不过华老。 倘若,有第二枚…… 他的心脏已经开始不争气地砰砰狂跳了。 华老看得明白,李溟已然心动,沉声道,“当务之急,先弄清那人身份,听说紫卫只有十三人,要搞清楚是谁,难度应该不算大。” “号牌,客卿号牌,我想起来了,他拿的证明客卿身份的玉珏,是虎头造型。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批虎头玉珏,是送给了最后两场拍会的客卿。 最后两场拍会的举办地,一个是在彭城,一个是在春申,如此算来,只要搞清楚十三位客卿谁来自彭城或者春申,岂不就清楚那人身份了。” 华老呵呵直笑,“天意,诚乃天意,只要搞清楚身份了,便能有的放矢,况且,我暗敌明,胜算大增。” 李溟已然意动,行动意愿强烈,不惜代价地打探下,当天夜里,便拿到了结果。 “许舒!” 华老翻着手里的资料,“能确定是他?” 李溟点头,“只有他来自春申,我仔细问过身量,和那斗篷客的高度一般无二,九成九是此人。” 华老继续翻动资料,“阶序二的体士,能混成紫卫?简直不可思议,现在看来,此子背后必定有高人。 不然,他断难有此际遇。” 李溟沉脸道,“我判断,他那珠子搞不好就是他背后高人所赠,谋算许舒容易,但要防备他背后的高人,可就难了。” 华老皱眉道,“说难也不难,只是要小心布局罢了,好在他是出外做任务,一时半刻不得归来,你我有的是时间筹谋。” “一切全靠华老了。” ………… “逛吃,逛吃……” 一辆绿皮火车,在一望无际地田野上拖出长长的气浪。 倚窗而坐的许舒,一边抽着烟,一边望着窗外的远山,河流,心思不觉渺远。 他此番领受了三个任务,都在一条行车线上。 按管委会的规定,三项任务完成一项,即为合格。 许舒领受的三个任务,其实只奔着难度最高的任务去的,其他两项,只是搂草打兔子,解民倒悬。 出东都一路往西,过调兵山、八面城,入雍城,便是他此行的第一站。 雍城距离东都五百里,东拒黑河,北掩辽水,堪称水城,历史上也多次被淹。 最近一次发大水,是八年前,半个雍城都被淹没,死伤十余万。 洪水退后,执政亲自下令,发二十万劳力,举三年之功,引黑河、辽水在雍城之西交汇,束水攻沙,拓宽河道,一举根治水患。 水患根治后,雍城尽得水利,很快便繁盛起来。 而许舒的第一个案子,便发于雍城,源于水患。 八年前,雍城大水,半城淹没,水位退后,中枢救灾,灾民乱民,一并涌入。 一年后,执政下令兴修水利,大举河工,雍城将兴,因利而争的案子渐多。 多数案子,最终皆得平息,唯独一桩争坟案,延宕七载,越闹越大,沸沸扬扬。 (本章完) 148章 许舒执法 案情出现在七年前,两户尤姓人争一座位于小龙岗上的坟茔。 本来,时人重墓葬,又有族谱为证,儿子可能抱错,祖坟万没有找错的道理。 奈何一场洪水,将尤氏几乎族灭,邻舍也几乎凋零。 而相争的两家都姓尤,却非同族,皆称小龙岗上坟茔为祖坟。 尤姓二人,大尤从商,颇有家资。 初审,大尤找来证人,胜诉。 小尤不服,要求复审。 小尤善诗文,交游皆是文人墨客。 报纸上一吵吵,搅动舆论,复审判小尤胜诉。 如此,大尤又不服,上诉到郡中,郡中复核,发现小尤、大尤皆有说法,皆有证据,但又未必充分。 案子就这样搁置下来。 大尤,小尤,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提起诉讼,闹得雍城沸沸扬扬。 凡争讼,必有利益点。 一座祖坟,自然难称利益点。 原因在于,尤氏祖坟对应着十三亩祭田。 谁获得了小龙岗上祖坟的认领权,自然便获得了小龙岗上十三亩祭田的处置权力。 十三亩祭田,按时价,也不值多少银钱。 但一直有消息传言,小龙岗左近会兴建码头。 若真如此,十三亩祭田的价值便是攀升百倍,也不在话下。 如此一来,双方在七年时间,争讼不休。 县里处置不了,报市里,市里解决不了,上报郡中。 郡中复核多次,只能以证据不足,压下不判。 而大尤、小尤,每隔一段时间又都会找出些所谓的新证据,搅动舆论,提起诉讼。 此案非涉超凡,本来用不着报到中枢,并下派到管委会。 然则雍城的这桩争讼案,影响到了雍城的风气,连带着雍城的犯罪率在急剧攀升。 因此,这桩案子,便加入到了管委会的案源中。 许舒赶到雍城县衙时,正是这日上午十点多,天高云阔,气温正好。 他一路走来,但见雍城街道整洁,物阜民丰,不像传说中犯罪率飙升的城市,连带着对还未谋面的雍城县令宋永钟,先有几分好感。 五分钟后,当他和宋永钟会面时,这种好感又上升了一个梯度。 他绝没想到,自己会见到一个老农模样的县令。 四十来岁年纪的宋永钟,身材高大,衣着简朴,两条腿上卷着的裤管,满是泥污,手上也是泥点,腰间还插着根旱烟袋。 一进门,宋永钟便冲许舒连连告罪。 许舒已从县丞口中知道了,宋永钟前去田间视察去了。 许舒造访,和宋永钟回来,前后只有几分钟。 宋永钟也不知许舒今日到来,显然,这身打扮不是作秀。 双方一通寒暄后,身材矮胖的刘县丞道明许舒身份和来意。 宋永钟脸色闪过一抹尬色,深深一躬道,“下官无能,累及中枢垂询,惭愧惭愧……” 许舒扶起宋永钟,“宋县太客气了,出此诡案,也难以常理踱之。” 许舒语气淡然,心中却有几分惊异,这位宋县令竟是超凡者。 接触宋永钟的刹那,绿戒传来了源力漾动。 而他得到的资料上,并未写明宋县令超凡者的身份。 据许舒所知,中枢正在推行超凡申报,只要是官员,务必在档案中著明超凡身份。 也许宋永钟的资料未曾更新,许舒也不以为意。 在这个源力肆无忌惮扩散的当下,随时都有凡人晋升为超凡。 一地县令,若是想要成就超凡,是能轻而易举聚集资源的。 何况现在又有了宁源散,进阶超凡的风险已经急剧降低。 双方一番揖让后,宋永钟入内换了一套素净袍子,便请许舒在中堂坐了,刘县丞在一旁作陪。 许舒时间很紧,不想在这小案子上消耗时间,直抒胸臆,要求提审大尤、小尤,结束案件。 宋永钟和刘县丞都大吃一惊,纷纷劝阻,极言案件复杂,非一时三刻,便能断得明白。 许舒摆手道,“我既奉中枢指令到来,就没有畏难的道理,宋县,刘丞,二位提人到堂吧。” 宋永钟面露难色,起身道,“许大人身负上命,勤劳公事,宋某十分感佩。但此案纷扰实在太大,一旦重审,又是一场风波。 实不相瞒,因着此案牵绕,雍城县中凶案发生率,远高于兄弟县市,宋某日夜忧惧。 如果许大人重审此案,恐怕风潮又迟迟不靖。 这样吧,许大人要的是完成任务,我便提了此二人到堂,令二人写下和书,再不争讼如何? 近来,此二人也似意识到县中百姓对他们观感不佳,似有和靖之意,再加之大人携中枢天威,不信压不服二人。” 许舒摆手,“和书岂能服众,今日能和,明日可再争。 宋县美意,许某心领,但身负公务,不敢懈怠。 宋县,刘丞,旁事勿论,且唤二人上堂吧。” 许舒加重语气,一副公事公办模样,宋永钟、刘县丞虽面露难色,也只能照办。 半个小时后,雍城县公衙外,顿时挤得人山人海。 许舒早听说此案影响重大,绝没想到,竟大到这等地步。 消息这才散出去多久,便聚齐这偌大阵势。 又二十分钟后,雍城治安社曹社长携两人入内,一个八字须,穿老派长袍的中年人,一个正装笔挺,戴金丝眼镜的青年人。 许舒原以为此二人,便是传说中的大尤、小尤。 岂料,二人自报家门,竟是大尤、小尤的代理律师。 许舒一拍惊堂木,厉声道,“本官身负上命,还传不得两个县民么?” 宋永钟才要解释,八字须中年道,“我为尤宪超先生代理律师,公堂之上,全有本人代表尤宪超先生说话,合情合理合法,不知大人以为哪处不对?” 金丝眼镜不甘示弱道,“此案浮浮沉沉,延宕七载,我的代理人尤炳军先生早已不堪其扰。 本人作为尤炳军先生的代理律师,代表其全权处理此案,大人有什么事自管对我言明便是。” “巧言令色,乱国法者,正是尔辈。 既言知法,何故犯法,来啊,拖下去,重责二十。” 许舒一拍惊堂木,扔下一根令签国朝鼎革十余年,很多地方,也确有革新,比如官制,比如教育,但在司法领域,还是老一套。 县令、市令作为一方父母官,对司法的自由裁量权尺度宽得吓人。 “不可!” 宋永钟,刘县丞同时惊声叫出。 八字须中年和金丝眼镜皆怔怔盯着许舒,一脸的难以置信。 (本章完) 149章 司法解释权 “大人,我二人何罪?” “无罪而滥刑,我一定要上告总检官。” 八字须中年和金丝眼镜同时鼓噪。 刘县丞也小声道,“虽说鼎革前后,衙门审案还是老一套,但上面会复核案件,一旦让小民抓到短处,也少不得麻烦。” 宋永钟也低声劝告,希望许舒接受他的建议,让大尤和小尤签订和书。 许舒充耳不闻,盯着堂下二人道,“二位自言精通刑律,岂不知礼不可废,尔等为民,见得本官,却连拱手礼也不施行。 往小了说,乃是藐视本官,往大了说,乃是藐视公堂、刑律。 杖尔等二十,以儆效尤。 行刑!” 许舒最后一声厉喝罢,双目如电,直射押班的班头。 班头瞧出许舒神色不善,知道再不动手,必会引火烧身。 当下,他率众而出,如群虎扑羊,将八字须和金丝眼镜扑倒。 噼里啪啦,当堂打起了板子。 八字须和金丝眼镜都是当地著名讼棍,凭着争坟案,攒下不小名声,正是志得意满之时。 而过往诉讼,即便是到市衙,他们二人也都是直接开怼,大展唇齿风采,也不见市令见责。 时间一久,二人直将公堂作了舞台,哪里想到会遇到许舒这么个混不吝。 两人头一遭领教了什么叫鸡蛋里挑骨头,什么叫最终司法解释权归陈清泉所有。 两人皆是细皮嫩肉,一顿竹笋炒肉后,都只剩了口申口今的份儿。 “带尤宪超、尤炳军到堂!” 许舒冷着脸下令。 他时间紧,任务重,思路清,已经不打算在纠结各方利弊,只想快刀斩乱麻,扫平纷扰。 曹社长只能咬牙接令,他才要出行,便听一声道,“尤宪超到堂!” 伴随着这道喊声,便见一个身着蓝衫、体态魁梧的胖子步入场中。 他三十七八年纪,气度不凡,冲许舒拱手一礼道,“见过青天大老爷。” 许舒摆手,“你且一旁站着,等尤炳军到来,本官一并审结。” 噗通一声,尤宪超拜倒当堂,“青天大老爷容禀。” 许舒轻“嘶”一声,盯在尤宪超脸上,“你有何话?” 鼎革之后,中枢已废民见官的跪礼。 许舒本不想给尤宪超废话的机会,可尤宪超这一跪,他却不得不让尤宪超说话。 不然,门外的滔滔议论可就压不住了。 尤宪超道,“小民与尤炳军争夺祖坟,引得四邻不安,县中震动,小民亦深感惭愧。 今日听闻,此案竟上达天听,引得中枢派下青天大老爷主审。 小民实在不胜惶恐,小民愿与尤炳军签下和书,在无一锤定音证据出现前,再不争讼,还雍城县一片安宁。 还请青天大老爷做主。” 门外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尤宪超能说出这番话来。 毕竟,这些年双尤争坟,闹出滔天热闹,怎么忽然就服软了,看来中枢下来的大人,果然有不测神威。 许舒摆手道,“和书免得一时讼,免不了一世讼,连你自己也说,等有一锤定音的证据出现,还要再争。 既如此,本官便给你这一锤定音!” 尤宪超怔了怔,沉声道,“大人神威,小民没有不服的。 但有一点,还请大人知晓,若大人宣判,不能使全县百姓心服口服。 届时,搅起风潮,蔓延无边。 那时,大人的爱民之心,恐怕就成了伤民之意,还请大人千万三思。” 许舒心道,“一个尤宪超都这么难搞了,真不知那尤炳军又是何等样人,竟能和此獠争讼这些年。” 他淡然摆手,“管教尔等心服口服。” 尤宪超慨然道,“古人言,千金一诺,大人之诺,必重逾千金,此番若果能平息此案,小民愿为大人立生祠。 只是大人若是断得不能使我等心服口服,又该如何?” 许舒面沉如水,他哪里听不出来,尤宪超这是在步步紧逼。 许舒有些不解,尤宪超再是猖狂,却不知哪里来的胆量,和自己作对? 不过,许舒定计已明,朗声道,“本官当众许诺,本宫判后,二尤若有一人不服,本官这个官儿就不当了。” 此言一出,尤宪超愣住了,场外哗然声如千重海浪涌起。 “不可!” “大人孟浪!” 宋永钟、刘县丞同时劝阻。 许舒道,“本官一诺千金,岂可失信于民,现在是下午两点,四个小时后,小龙岗,尤家祖坟前,开棺断案,必将真相大白天下。” 尤宪超惊声道,“大人是要开棺验尸?不可,我家先人安葬多年,岂可因不孝儿孙无能,再受惊扰?” 许舒朗声道,“此案延宕七载,惊动一方,早已非你一家一姓之事。 今日本官便要正本清源,还公道于天下,你好生配合就是。” 尤宪超沉声道,“我知当今天下,源力播散,有术士能招鬼弄怪。 听说大人也是超凡者,想必是此道高人。 莫非大人是要招募我家先人亡魂,来认后世子孙? 怕只怕我家先人认得后世不孝儿孙,而不孝儿孙却识不得先人。” 任谁都听得明白,尤宪超是在暗指,许舒会胡乱弄一阴魂,假扮尤家先人。 这是抢在事发之前,断了许舒用阴魂断案的路子。 宋永钟厉声道,“休得胡言,神怪之事,岂足为凭,又岂能入证? 许大人熟谙刑律,焉能不知?勿要狂言,搅动舆论。” 许舒一拍惊堂木,“今晚六点,小龙岗上,开棺断案!退堂!” 许舒喊罢,阔步朝后衙行去,浑然不管已经纷乱的街市,和满堂震惊莫名的眼球。 “县尊,这,这许大人也太气盛了吧。” 刘县丞低声道。 宋永钟皱眉道,“诸剑山下来的,不气盛才怪,但愿他奇人必有奇行,你我且静观其变吧。” 刘县丞道,“哪里还有什么奇行,我猜他必是开棺验骨,取骨验亲。 但这玩意儿准确度至今没个公论,难不成他真的要招魂认亲,或者扶乩请神?” 宋永钟摇头,“不管怎样,今晚六点过后,自然明晓,这桩案子的确到了该了解的时候了。 否则,走了许大人,怕还得来张大人,雍城怕是经不起这么闹腾啊。” 150章 原心 滚滚黑河茫茫向东,卧龙岗上郁郁苍苍,风光无限。 但这只是下午三点以前的景象,三点一刻不到,卧龙岗上已来了数百号人。 接下来,每隔十分钟,人数便会翻上一翻。 及至下午五点半左右,整个卧龙岗上已经没了下脚地。 雍城争坟案知名度实在太高,每次开庭都是人潮汇聚,但在卧龙岗上审案,还是第一次。 更何况,这次还是传说中的开棺验尸,加之有主审官承诺破案。 所有刺激元素拉满,轰动效应自然爆棚。 不仅雍城被惊动了,临近县市好热闹的主儿都被惊动了,齐齐朝卧龙岗赶来。 许舒来的时间更早,一来,他就站着卧龙岗西临河的一处高地,送目远眺,心思万千。 及至人潮涌来时,他翻下山岗,寻了个僻静所在,睡了一觉。 五点五十分左右,许舒阔步上了卧龙岗,宋永钟、刘县丞已经在那处比照公衙,设下庭审现场。 两名诉讼主角,尤宪超、尤炳军业已到场。 尤炳军是个干瘦的青年,面色沉郁。 许舒才入场,他便扑上前去,叩头不止,口中高呼着“青天大老爷做主”,被班头着两名执役拉开。 许舒落座后,一拍惊堂木,气沉丹田,声如洪钟,达于四野,“诸位父老,尤氏二君听明,雍城争坟案,延宕七载,沸沸扬扬。 今日本官受上命,全权处理此案,勿要使此案澄澈分明,要众父老乡亲心服口服。 而要断此案,必须开棺验尸,不周之处,还请诸位父老做个见证。 尤宪超,尤炳军,你二人皆说此坟为先人冢,起坟在即,二君且先作祭奠吧。” 刷的一下,宋永钟眉头一沉,刘县丞眼皮轻跳,看向宋永钟,低声道,“我好像明白了,当真是好巧思啊。” 宋永钟微微点头,默然不语。 “二君请吧!” 许舒一挥手,曹社长立时着人送上香烛、纸钱,在一块老旧石碑前摆了。 尤宪超、尤炳军皆面沉如水,一并行到坟边。 酝酿片刻,噗通一下,尤宪超跪倒在地,对着旧碑叩头不止,痛哭起来,口中哀告不绝,祈求地下祖先原谅。 尤炳军也拜倒在地,双目紧锁,嘴皮颤抖,却作声不得。 一时,尤宪超和尤炳军二人情状形成鲜明对比。 满场围观众人,顿起私语,瞬间席卷如潮,汇成舆论。 “还审什么审,哪有要动自家先人坟,而无动于衷的,坟中葬的定是尤宪超的先君。” “这位大人当真是聪明绝顶,如此妙招,真个叫人心服口服。” “原来掘坟开棺是假,拷问人心是真,赵某心服口服。” “倘使尤炳军也哭出声来呢?” “众目睽睽,数万人看着,这等情况下,还能假哭出来,那真是绝顶的奸恶之辈。” “…………” 不止一干看热闹的百姓议论如潮,刘县丞也激动得满脸通红,拉着宋永钟道,“这个许大人当真巧思,我怎么就没想到。 他哪里是断案,根本就是断人心。 眼下的案子,看似要二尤心服口服,实则是要满县百姓心服口服。 简简单单地一个祭拜,就让一干百姓自己把案子断了个明白。” 曹社长皱眉道,“如此断案,是否太过儿戏,如果尤宪超是演的呢,倘使尤炳军天生凉心冷肺,不善哭泣呢?” 刘县丞道,“二尤谁是谁非还重要么?滔滔民意已生,公论已成。” 曹社长道,“这,这太草率了,倘使尤炳军不服,再度上告,又该如何?” 刘县丞冷笑,“借他十个胆子! 争坟案能延宕这些年,没有充足证据是一桩,更大原因是民间没有形成共识。 此刻,尤宪超一哭,尤炳军呆若木鸡,是非已成公论。 尤炳军再敢上告,是嫌牢饭滋味太好么?” 曹社长倒吸一口凉气,“按您的意思,这位许大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去盘问到底谁是谁非,就是要搞这一出原心论案。” 刘县丞缓缓点头,低声叹道,“到底是中枢来人,不服不行呐。” 曹社长道,“倘若尤宪超和尤炳军都哭出声来呢?” 刘县丞道,“这种可能性不大。即便提前告知你曹社长,许大人要如此论案,当着这数万百姓的面,你曹社长当真能做戏哭出?” 曹社长摇头,“我哪有那能耐。可这到底非是万全之策,若二尤皆俱表演天赋,都哭出声来,许大人这一套可就玩不转了。” 刘县丞笑道,“概率太低,哪那么巧?县尊,您说呢?” 宋永钟凝重的脸上闪过一抹微笑,“是啊,哪会这么巧。即便是真这么巧,想必许大人也有后手应对。 这不,一切都按照许大人预料的上演,此案算是破得彻底、干净。” 许舒一拍惊堂木,“尤炳军,你还有何话说?” 尤炳军面如土色,拜倒在地,“小民,小民……拜服。” 他当然想狡辩,可事已至此,他的任何狡辩都是苍白的。 孝道,乃是时下社会各阶层的最大共识。 起祖坟,都哭不出声,任何说辞,都会被视作诡辩,不会有任何人同情。 一个不好,许舒便能大刑伺候。 尤炳军深知其中利害,自不敢往枪口上撞。 尤炳军这一吐口,此案再无悬念。 许舒一拍惊堂木,宣告了判词。 尤宪超胜诉,尤炳军罚银三千,充给县中公学,枷号三日,以儆效尤。 从开审到宣判,前后不过十余分钟,一桩延宕七载的疑难案件,便破了个明明白白。 围观数万百姓无不大呼痛快,不多时,卧龙岗上俱是欢呼“许大人神明”的声音。 宋永钟、刘县丞也连道“佩服”,要设宴为许舒贺。 许舒直言,尚有公务傍身,不敢懈怠,竟在卧龙岗上,便与二人作别,随即,飘然远去。 ………… 黑河茫茫,龙岗苍苍,如酥小雨浸润,别有风光。 晨曦才吐,寂寂龙岗上,凉风习习,三道黑色身影,撞破龙岗的寂静。 三人直跃上岗来,掠过昨日才闹过天大热闹的尤氏祖坟,径直向西,直抵崖壁。 三人借披斗篷,各持铁铲、铁钎、铁镐,显是要作开凿工程。 三人才站定,左右斗篷客才要动手,却被居中的斗篷客叫停。 两人皆茫然地盯着居中的斗篷客,居中斗篷客指着地上和其他处不一样颜色的泥土,忽地,转过头来,目视旷野,高声道,“许大人,出来吧。” 151章 孝怨石 “许舒,出来说话。” 居中的斗篷客干脆撤掉斗篷,露出一张满是风霜的脸来,不是宋永钟又是何人? “宋县,久违了。” 许舒从西侧崖壁,腾空而上,恰时,一抹晨曦从厚重的云层中喷涌而出。 “久违?前后分别不过一夜,何谈久违?” “宋县一人双面,今日一面,昨日又一面,面面影依稀,自然称得上久违?” 许舒踏上小龙岗,阔步朝宋永钟行来。 宋永钟微眯着眼睛,他左右的两名斗篷客皆悚然而立,显然在全神戒备。 “许大人是如何识破的?” “识破什么?” “宝物都得去了,许兄又何必装傻?” “你说这个?” 许舒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石块,石块呈暖白色,并不规则,棱角不少,散发着蒙蒙光亮。 一见此物,宋永钟和两名斗篷客的呼吸,同转急促。 “七载谋划,宋县当真有耐心,这意境石,总该有个名目,宋县说叫什么合适?” 许舒高声问道。 他掌中的白色石块,真是一块意境石。 他第一次接触能存储意境的物体,还是在联合会的拍卖会上。 彼时,拍卖会便出售过一块熔炼了岷山山水之意的罗盘状物体,号为岷山意境盘。 只因售价太过惊人,许舒未能入手。 他发现这块意境石的存在,说偶然也是必然。 他初踏小龙岗,便察觉到此处有异。 他不知道这种诡异的感觉为何会发生,他只能跟着感觉在小龙岗上转悠。 当他转到宋永钟等人此刻所立之地时,一种缥缈的意境开始侵袭灵台。 霎时,许舒想到了《异物集》上关于意境物的描述。 而也修出了剑意,对意境物天然有着敏锐地感触,他断定这小龙岗上必定藏着岷山意境盘之类的存在。 这突兀而出的意境物,不免让许舒起了联想。 怎么恰好就在这争坟所在,出现了意境物,当真是巧合么? 此念一动,许舒不可避免地往下探询。 故而在破掉争坟案后,他明面上是远走高飞,实则是悄然返回市里,调阅和争坟案相关的所有卷宗。 争坟案的资料,许舒在诸剑山领受任务时,已经得到了。 但市里的卷宗,却远比他得到的资料要全面得多。 资料一全,再联系到意境物的存在,很多蛛丝马迹立时成了环环相扣的线索。 稍加捋顺,整个案子的全貌,便彻底摆在许舒眼前。 许舒把玩着石块道,“其实并不存在什么争坟案,不过是宋县需要一个由头,一个搅动民气、滋扰民愿的放大器。 七载争坟,民意滔滔,数县不靖,宋县为的不过是让这浩浩民怨,滋养这块意境物。 一开始,我是真没往宋县身上联想,直到我回到市里,翻看卷宗。 惊讶地发现,好几次上面审理此案,你宋县的态势,时而偏尤宪超,时而偏尤炳军。 按道理说,全天下,也没人能比宋县更乐意了结这桩争坟案。 偏偏宋县的倾向性,在不停摇摆,便好像你宋县根本不希望这桩案子了结一般。 所以,我试着重新梳理此案。 应该是七年前,或者八年前的一天。 宋县偶过小龙岗,感应到此间有诡异意念流溢,发现此意境物。 对了,辨阴士天生灵识敏锐,最能察辨意念物存在。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宋县应当是辨阴士吧……” 宋永钟大方地点点头,“昔年,我偶入卧龙岗,敏锐地捕捉到一缕愁怨意境,多日盘桓、理析,发现这意境的起因是一怨魂引发。 怨魂因藏于小龙岗,无后人祭奠,而生忧怨,机缘巧合,忧怨凝聚,生成意境。 只是当时的意境不甚明晰,所以……” 许舒接道,“所以宋县便心生一计,制造这争坟案,扩大影响,引民怨滋养意境。 而恰逢雍城大水,百姓流离,给了宋县机会。” “此话怎讲?” “荒坟中埋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场大水过后,哪家被族灭。 哪家被族灭,荒坟中埋的便是哪家的祖先。 同样,族灭的是尤家,便会冒出尤宪超和尤炳军。 族灭的赵家,便会冒出赵宪超和赵炳军。 毕竟,宋县身为雍城县令,编造几个户籍资料,还不是手拿把攥。 有了尤宪超和尤炳军,宋县再全面控盘,制造争坟案,扩大影响,以此来滋养……对了,宋县,这意境石,你觉得到底叫个什么名目为好。” 宋永钟沉声道,“争坟案,归根结底,以孝字为基,此意境石的情绪主基调是怨气,我称之为孝怨石。” “孝怨石,好名字。二位尤兄,还捂着斗篷,不嫌热么?” 许舒含笑问道。 两位斗篷客不再掩藏,同时扯下篷帽,露出真容,正是尤宪超和尤炳军。 “姓许的,你到底是体士还是辨阴士?” 尤炳军冷声道,“当时在坟上,你到底对我用的什么邪法。” 许舒是体士,尤炳军已经送宋永钟处得到了答案,但他不信。 彼时在坟前,许舒要二尤祭奠祖先,尤宪超嚎啕大哭,尤炳军已看出许舒用意,本想拼着挤出两滴眼泪,也要做一场戏。 没想到,许舒身上忽然迸发处强烈杀机,死死牵制着他,让他心神不宁,想哭也哭不出来。 以至于,这场争坟的大戏,不得不强行剧终。 这也是为何,当刘县丞和曹社长议论许舒的方法有漏洞时,宋永钟会悠悠感叹“不管是何种情况,许大人总会有后手。” 当时,宋永钟就看出尤炳军被许舒用气机压迫,作声不得。 所以,争坟案,从一开始就被许舒前面把控,结局注定。 而在尤炳军看来,只有强大的辨阴士阴魂壮大到极致后,才能释放出如此强大的气机压迫。 他不信许舒是资料上显示的体士。 “体士也好,辨阴士也罢,事已至此,都不重要,许大人,你划个道吧。” 宋永钟将旱烟袋塞回腰间,沉声说道。 “划道什么的,就免了吧,不管怎样,这一场架是免不了的。废话就不说了,三位一块儿上吧。” 许舒收了孝怨石,阔步迎着三人行来。 152章 无漏真身 “许舒,我无意与你为敌,留下孝怨石,前尘旧事,一笔勾销。” 宋永钟缓缓解下斗篷。 二尤也解下斗篷,一旦作战,厚重斗篷加身,当真有诸多不便。 “还是先打一场再说,不打一场,大家都不能心服口服,我正好看看贤昆仲的本事,值不值得。” 许舒说得风轻云淡,仿佛街上卖菜一般。 宋永钟莫名其妙,二尤已怒火中烧。 便见二人同时取出一张黑色符箓,张口吞了,口中念念有词。 霎时间,阵阵黑光从二人体内往外流溢。 “都是辨阴士,请神黑符,西北人氏?” 许舒嘀咕道。 当今天下,超凡者多如过江之鲫,连带着修炼法门,也渐生流派。 体士的武学门派就不说了,南拳北腿,东刀西剑,都是有名号的。 辨阴士的修炼也生出了门派,西北流行请神,扶乩,两江流行符箓,两湘流行尸道…… 许舒有兴趣领略二尤的神打术,并不抢攻。 一旁的宋永钟屹立不动,显然是在为二尤护法。 眼见得二人身上黑光越来越盛,宛若浓墨一般,宋永钟忽地盘膝坐下,取出一个老旧的黄花梨木盘,大手一抓,一把黑色沙粒散进木盘中。 “扶乩术!” 许舒眼中兴趣越来越浓,没想到一次便把扶乩和请神都撞上了。 黑色沙粒才散落进木盘中,便轻轻摇晃起来,不多时,便在宋永钟的念念有词下,脱离了和木盘的接触,悬空漂浮起来。 “有请祁山宋大圣!” 便听尤宪超大喝一声,腾地起身,气势陡盛,双手一抓,一杆熟铜棍被抓入手来。 “拜请白袍关将军!” 尤炳军沉声一喝,立起身来,大手凌空一抓,一柄阔口长刀现入掌中。 祁山大圣宋天明,白袍将军关祥云,一个是古代传说,一个是历史名将,都在某些地方得到祭祀,算是小神祇,凝聚了一地民愿。 请神术,承载不了圣母娘娘等众所周知的广大神祇,偏爱的正是这类地方小神祇。 “擒拿便好,勿要杀伤!” 宋永钟低声喝道。 尤宪超、尤炳军同时沉喝一声,竟将铜棍和大刀,同时顿入地中,腾身朝许舒攻来。 两人才动,许舒眼睛就直了。 他从未见过,哪个辨阴士会有如此凌厉的身手,一步数丈,快比飞鸟,顷刻间便杀到近前。 两人拳脚如风,呼啸如雷,每一步踏出,必现半尺深坑。 许舒从未和神打交过手,兴奋得不行。 他慨然入阵,硬桥硬马地展开对攻,才一接招,许舒便深深后悔。 他立即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和人类作战。 二尤肉身的强度,以及力量的狂暴,几乎堪比异魔,而且是两头有理智的高阶异魔。 若非许舒肉身强横,蛟龙血加持,早就不堪其累了。 领略完神打的强大,许舒不再来硬的了,无极手化作太极拳,搬拦劲,缠丝劲,各种太极拳的软招开始轮番登场。 他看得明白,神打的威力固然巨大,但到底是借助外力,不可能持久,只要拖下去,其怪自败。 果然,许舒这一变招,二尤立觉不对味儿了,排山倒海的招数,仿佛全打在虚空中,一股有力无处使的悲愤油然而生。 “堂堂诸剑山来客,只有这点本事么?姓许的,敢不敢血拼一场。” 尤炳军厉声长啸,身如浪卷,卷中阔刀,长刀入手,刀锋轻吟。 几乎同时,尤宪超擒住了熟铜棍,轻轻一顿地,滚滚烟尘翻飞。 “这才有意思,二位只管来攻,再退一步,我将孝怨石输与二位。” 许舒拍了拍腰囊,慨然许诺。 “此言当真!” “当真找死!” 二尤大喜过望。 轰的一声,阔刀、铜棍同时散发出蒙蒙黑光,搅动得空气荡起不安的波纹。 两人狂飙直进,迎着许舒杀奔而来。 两人攻到近前三丈时,阔刀和铜棍的威势同时卷到了极致,恐怖的音爆炸得人头皮发麻。 “死来!” 二人同声暴喝,小龙岗宛若迎来霹雳,晃动数下。 阔刀、铜棍排山倒海一般,砸向许舒。 终于,许舒动了,撼龙棍突兀地现在他掌中,轻轻一拨,撼龙棍旋转,无风无声,迎向阔刀、铜棍。 铛的一声响,阔刀、铜棍同时飞天,二尤如被狂风席卷枯叶,身子飘忽而上,飞出十几米高。 眼见便要凌空砸落,许舒掌中撼龙棍脱出,正中二人。 二人竟在长棍得拨弄下,在空中兜兜转转,划着弧线,最后飘飘忽忽落地。 两人面如土色,怔怔立在原地,再看许舒时,眼中狂傲尽去,疑惑渐生。 “好本事!” 始终闷坐不动的宋永钟低喝一声,木盘中的沙子,瞬间聚字,“无漏真身!” 嗖地一下,沙子如高压水枪激发的水汽一般,瞬间扑中宋永钟。 宋永钟面露狰狞色,厉喝一声,肉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高变阔,瞬间,化作一个身高两米二,体重四百斤的彪形巨汉。 他轻轻一顿脚,竟拔高丈许,宛若巨山倾倒,压向许舒。 许舒收了撼龙棍,气沉丹田,足下轻点,迎着宋永钟飚射,丹息喷涌,掌中玄波自生。 许舒用脚趾头也能看出眼前的宋永钟,比二尤强了好几个级别。 无漏真身,是传说中的道家法身。 许舒可不认为,宋永钟扶乩一下,就炼成了无漏真身。 如果真是如此,他许某人干脆自杀,还来得痛快些。 但扶乩搞出的“无漏真身”,哪怕有正版的百分之一,许舒也不能不小心应对。 砰,砰,砰…… 短短数息之间,两人对攻三十余下。 看形式,许舒不落下风,实则半边身子都被震麻了。 宋永钟扶乩搞出的无漏真身,力量恐怖绝伦,更可怕的是,全身防御无底。 许舒有丹息加持,用偷学自林停墨的一寸王拳,强攻宋永钟周身要穴,竟似点在精铁上,根本破不开防御。 他神色凝重,苦思破解之法。 而他对面的宋永钟同样面色凝重,心中更是炸开了锅。 宋永钟扶乩搞出的无漏真身,代价巨大,威力绝伦,原想着凭借无漏真身,当能轻而易举地拿下许舒,没想到竟连丝毫上风也占不到。 153章 功大于过 更可怕的,扶乩请神,坚持的时效都极为有限,多拖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险,多一分的代价。 忽地,宋永钟冷喝一声,大手一抓,周身雾气蓬勃,刷的一下,他手中聚满沙粒。 那些沙粒正是他倒入木盘中扶乩的沙子,宋永钟双手虚握,轰地一下,松散地沙粒瞬间聚成一把丈二长的点钢枪。 宋永钟厉喝一声,点钢枪迎着许舒面门点杀而去。 还未触及面门,点钢枪倏地收回,改朝宋永钟脖间绕去,忽地又从宋永钟腰间腾出。 点钢枪快捷如电,倏忽往来,神出鬼没,仿佛旋舞。 点钢枪舞得花团锦簇,却未能刺中许舒分毫。 然,许舒非但没有放松,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那诡异点钢枪的旋舞下,他的阴魂宛若开了锅一般的沸水,好几次险些冲出阴窍,都被他的强悍意念强行定住。 “心神韧如钢,意志坚如铁,九转散魂枪都动摇不了神魂,好!” 宋永钟暴喝一声,掌中钢枪忽地如风暴一般旋舞。 随着他的旋舞,钢枪枪尖一点点盈出黑芒,眼见得黑芒越聚越盛,小龙岗上的狂风忽然定住,波涛涌动的黑河,也化作静水。 许舒深吸一口气,大手一招,鱼肠剑现,意念涌动,丹息如龙。 轰地一下,鱼肠剑毫光大放,剑五意境加持,长剑灿灿生玄光。 剑芒才吐,宋永钟掌中的点钢枪先点杀过来,黑芒如露,才迎上剑芒,便即散开。 轰地一下,点钢枪复化作无数沙粒,激射向许舒。 每一粒沙粒,都在高速旋转,裹挟着蒙蒙黑光,仿佛化作择人而噬的黑洞,随侍便要将人吞噬。 鱼肠剑爆发出的剑芒,遮掩住了绝大部分沙粒,还是有极少的沙粒脱出了剑芒的束缚,激射向许舒。 许舒沉喝一声,剑意被他催发到极致,丹宫震颤,几乎全部的丹息,都在刹那间灌入鱼肠剑。 轰地一下,鱼肠剑几乎被点燃,恐怖的剑芒,仿佛如施展追星拿月神通的佛陀,终于将一粒粒遁走的沙粒彻底定住。 许舒眉心一痛,一缕幽怨,哀伤侵入他的灵台。 霎时间,疯狂怨念席卷入灵台。 许舒心神瞬间失守,眼见他的意识便要沉寂在这无边怨念中,轰地一下,楼寒彻留在他灵台的剑意,忽如火箭群发,腾空而起,呼啸而来。 只一瞬,无边剑意斩破苍茫哀怨,许舒灵台复归清明。 他定睛瞧去,剑芒正喷得一枚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大放光明。 他一眼,便认出那珠子正是孝怨石。 原来,这孝怨石非比寻常物事,意念熔炼,根本收不进绿戒。 无奈,许舒只能塞入腰囊。 而他和宋永钟的激战,战到最激烈处,许舒将剑五意境催发到了极致。 滔天剑意,立时刺激到了孝怨石。 孝怨石中沉积的意境一爆发,立时和承载剑意的鱼肠剑交战到了一处。 许舒,宋永钟,乃至二尤,则遭了池鱼之殃。 此刻,不仅宋永钟,二尤被意境袭击,昏死在了小龙岗上,周身不停震颤,浑身殷红如血。 许舒暗道不好,一手一个,撼龙棍挑着一个,急速扑下小龙岗。 许舒托着三人一口气遁出近两百丈,才终于避免哀怨意念侵袭。 沿途所过之处,溪流里,浅水滩,到处是漂浮的鱼虾,灌木丛,密林中,也能看见暴毙的走兽和鸟雀。 许舒暗呼离谱,奔行到一处林荫下,才将三人放下。 他仔细点验情况,二尤伤势不重,呼吸已经匀停,想来还是受怨力的影响,依旧在挣扎中。 宋永钟的情况,却不大妙,一张脸本就生得老相,不惜耗费元气扶乩请神,损耗之大,超乎想象。 眼前的宋永钟比之先前,老了十岁不止,一张脸面如白纸,气若游丝,都逃离了孝怨石的波及范围,宋永钟的身体仍旧忍不住地抽搐。 许舒一看情况不对,赶紧给宋永钟喂食一颗壮元丹。 半柱香后,二尤悠悠转醒,一见许舒,皆一骨碌爬起身来,作戒备状。 “你,你到底想怎样?”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败在你手里,老子们不冤。” 二尤倒驴不倒架,兀自放着狠话。 “住口!” 忽地,宋永钟挣扎着起身,“许大人要杀你我,扔在小龙岗上不管就行了,哪会这么麻烦,休得无礼。” 说着,他踉跄着脚步,站稳身子,躬身冲许舒一礼,“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二尤犹自绷着脸,不发一言。 宋永钟怒声道,“休要不识抬举,许大人真下辣手,你我有十条命都了了账。” 二尤才不情不愿拱手行礼。 宋永钟道,“宋某实在想不明白,许大人为何手下留情。” 适才交战,宋永钟也曾嘱咐二尤“擒拿即可,勿要杀伤”,但他纯粹是从自身利益考量。 毕竟,许舒是诸剑山下来的,若是死在雍城县,只怕中枢上天入地,也要捉拿他们三人。 宋永钟要的是孝怨石,而不是许舒的性命,更不是天大的麻烦。 许舒道,“宋县掌雍城七载,雍城风物大变,生民得济。 此等功劳,雍城县百姓不会忘记,许某也不会视若不见。 至于,为滋养孝怨石,导致县中怨气过重,凶案频发。 但宋县没少下功夫挽救,伤者多,亡者无,且伤者多得妥善安置。 综合来看,你宋县对雍城县百姓,是功劳远大于过错。 我若因此案,捉拿宋县,上面才派一县令来雍城。 按当今官场风气,好官如凤毛麟角,坏官如过江之鲫。 雍城县来一恶官的概率,恐怕要远远高于好官。 总不能因为许某来过一趟,雍城县百姓从此便要过上暗无天日的日子。 若真如此,那可就与许某此来的初衷,大相径庭了。” 此番言论,却是许舒肺腑之言。 他接这三桩案子,只有难度最高的那桩,是因自己利益需要。 余下两桩,不过是想顺路顺手,解民倒悬。 154章 赤练情魔 彼时,许舒了结完争坟案后,返回市里调查卷宗,在锁定幕后主使后,也借来了宋永钟的资料。 他本意是想知己知彼,好了结宋永钟。 这一查宋永钟资料,许舒惊呆了。 这家伙简直是清官和能官的结合体,执掌雍城七载,雍城简直成了经济与民生双飞的模范县。 郡中多次嘉奖,多次想调宋永钟入市里任职,都被宋永钟婉拒。 固然,宋永钟赖在雍城,是为了图某孝怨石。 可站在雍城百姓的角度,怕是没有比宋永钟更好的父母官了。 许舒此来,是为雍城百姓谋福利,解决问题的。 可若最后的结果,是灭掉宋永钟这个好官,换来的恶官鱼肉雍城,许舒自己都难原谅自己。 却说宋永钟、二尤听完许舒的讲述,都惊呆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许舒饶他们性命,竟是这个缘故。 “想不到除了我大哥,天下还有人惦记百姓。” 尤炳军喃喃叹道。 忽地,一阵清风袭来,山林震颤。 清风过后,和煦的山风涌动,静止的河水滔滔。 任谁也知道,小龙岗上的孝怨石停止了异变。 许舒四人上得小龙岗,果见鱼肠剑和孝怨石静静躺在一处。 许舒大手一招,便将鱼肠剑收入绿戒,屈指轻弹,气流激射,孝怨石腾入掌中。 只是此时的孝怨石已面目全非,原来棱角分明的巴掌大石块,在鱼肠剑剑芒的砥砺下,化作一个直径五厘米大小的浑圆透明珠子。 许舒握着孝怨石,只觉一股沁凉凉的感觉,直往肌肤里钻。 他忍不住将意念投入孝怨石中,立时一股苍茫的悲凉、哀怨,再度将他席卷。 但这次,他竟轻而易举地挣脱其中。 孝怨石并没有因为变成孝怨珠,其中蕴含的哀怨意境,便有所衰减。 许舒不明白为何自己这次能轻易脱出,他猜测是因为鱼肠剑散发的剑芒砥砺孝怨石,以至于孝怨石对剑意分外敏感。 而他便是鱼肠剑中剑意由来的根源,他意念发动,剑意内含,才有这种效果。 许舒将孝怨珠送到宋永钟身前,“君子不夺人所好,宋县爱民如子,七载辛苦,当有结果。” 二尤眼睛霍亮,宋永钟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意境宝物,何其珍贵,许舒竟说送就送。 “宋县,大丈夫行事,但凭心意,何故扭扭捏捏?” 许舒非是不想要孝怨珠,而是高看宋永钟一眼,不愿抢夺他人心头所好。 宋永钟连连摆手,“宝物虽奇,有缘者得之。我算计此宝七载,最终却入许兄手中,料来便是天意。” “宋县不必客气。” 许舒二话不说,将孝怨珠塞入宋永钟手中。 宋永钟才握住孝怨珠,忽地,全身剧烈抽搐,面皮瞬间发紫,口中喷出白沫。 许舒赶忙夺走孝怨珠,宋永钟才缓缓恢复,二尤目瞪口呆。 “天意,真乃天意。” 宋永钟眼神无比落寞。 适才,他婉拒孝怨珠,不过是人情使然,并非真不想要。 可真当许舒将孝怨珠塞入他手中刹那,狂暴的怨气将他包裹,他的意念差点被冲毁。 他竟完全驾驭不住孝怨珠。 若不是许舒拿走孝怨珠,他早就成了白痴。 至此,他才终于对孝怨珠死心。 “人算不如天算,许大人,此宝合该归你,我们弟兄三人无怨。” 尤宪超瓮声道。 宋永钟推开扶着他的尤炳军,“许兄仁至义尽,大恩大德,宋某永世不忘。 我知许兄是做大事的豪杰,必不会在此盘桓。 倘若他日,有用得着宋某三兄弟的,但有只言片语传来,刀山火海,宋某也绝不皱下眉头。” 许舒笑道,“宋兄既如此说,我还真有件事麻烦贤昆仲。” “许大人但说无妨。” 当下,许舒便将他接的第二桩案子,说了出来。 这是一桩猛鬼娶亲案,游山县总有妙龄女子失踪,有多位超凡者调查过,皆遇厉害鬼物摆出接亲大阵,令参与的超凡者死伤无算。 眼前三大厉害辨阴士,案子扔给他们,自然必破无疑。 宋永钟听罢案情,“游山县的案子,我也听过,但毕竟不在我的辖区,贸然插手,怕引同僚嫉恨。 既然许兄交待了,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我们弟兄接下此案便是。 只是,据我所知,许兄这样的选人破案,是不能假手于人的。 一旦我们弟兄接了,即便这桩猛鬼娶亲案告破,许兄也难有功劳。 不如许兄随我等前往,走个流程,三日之内,我兄弟三人必破此案。” 许舒摆手,“功劳不功劳的,无所谓了,我尚有要务,三位若能了解此案,还游山县安宁,比什么都强。” 游山县的案子,扔给宋永钟三人,许舒心头重担,又卸下不少。 许舒赶时间,当即和宋永钟三人在小龙岗作别,便直奔相邻的睢县,从那处登山火车,继续前行。 车到维安站,许舒下车,径直朝维安码头进发。 他此行的终极目的地乱星峡谷,没有直达途径,而维安,是最接近乱星峡谷的大周境内的一座城池。 此番,许舒接下的最难任务,也是三千选人权限内的极限任务,便是追杀黄达发。 黄达发,名字堪称粗鄙,却是大周境内,赫赫有名的魔头。 资料上显示,此君不过是阶序三的强徒。 如此实力,不说在大周境内,便是在三千选人中,也排不号。 但此君做下的案子,绝对是空前绝后,闯下赫赫威名,得了个赤练情魔的匪号。 执政二年,黄达发伪装家丁混入蓝县郡公府,三个月时间,拐走蓝县郡公夫人。 蓝县郡公报案,大理寺,兵马寺,总巡司,超凡总站,皆派出得力兵马追击,依旧被此人逃脱。 再寻到蓝县郡公夫人时,夫人已在勾栏里接客三月。 蓝县郡公派人去接,蓝县郡公夫人竟不肯从良,声称要用接客赚下的银钱,自赎自身,买田置地,静候黄郎归来。 蓝县郡公当即气得吐血不止。 执政三年,安陆郡守夫人和家中男仆失踪,一查之下,又是黄达发。 再寻到安陆郡守夫人时,郡守夫人竟蜗居偏僻乡中,耕织为业,独自带着一个三岁男童。 一问之下,男童竟是黄达发的孽种。 安陆郡守摔死男童,郡守夫人自缢而死,不到一月,安陆郡守发怆而死。 如是,直到如今,十余年时间内,类似案件,始终不绝。 155章 世界地图的bug 黄达发偏爱美艳熟妇,专挑名门贵妇下手,闹出种种丑闻,不仅羞辱权贵豪强,便连中枢亦觉威权大损。 中枢屡次严令超凡总站破案,超凡总站也派出了精锐队伍,要么铩羽而归,要么死伤惨重,至今未能擒获。 并且,每超凡总站的抓捕失败,黄达发都会展开报复行动。 执政十二年…… 提及纪年,许舒总忍不住吐槽。 国史馆为拍马执政,总是愿意在国史和档案上,选择按照执政掌权初年为新纪年。 此风气还发展到了行政机构内部的资料编纂上来。 如今是执政十六年,但官方对外,以及报刊上,都选择用立宪来纪年,执政十六年,亦是立宪四年。 许舒看到的资料显示执政十二年,也就是四年前,超凡总站抓捕失败,黄达发报复,在陕中,两江连续作案。 并且,一改往日的蛊惑、诱导,直接用强。 绥华城南,黄达发逼奸不成,连续杀伤人命五十余口,轰动天下。 官方只能抓了个替罪羊,平息民怨,在内部资料上,明明白白记录着黄达发作案,在逃。 斑斑罪案,资料充斥小半个房间,也造就了黄达发案,今时今日的地位。 如果说仅仅只是追捕一个强奸犯,赏功堂给出如此高的等级,此案早就被人抢走了。 毕竟黄达发再是罪孽滔天,资料上记录的实力有限,对诸剑山的选人而言,便是明摆着的一块大肥肉。 事实上,许舒是最后赶到赏功堂的,黄达发案依旧无人择取。 这其中,自有缘由。 一者,黄达发影响力极大,一旦无法破案,必成笑柄。 二者,黄达发报复性极强,一旦抓拿失败,黄达发必然报复,再弄出恶性案件,办案人必受牵连。 三者,一月时间,实在太紧,且只能根据过往资料,判定黄达发现藏身于乱星峡谷。 连黄达发的具体位置都不能锁定,再算上来回路程,时间简直有限得可怜。 四者,也是最重要的因素,黄达发犯案多年,而不能逍遥法外,其人阴狠毒辣谨慎是一定的。 兼之乱星峡谷,本就是个混乱渊海,到处都是危险,且黄达发依附于当地某个厉害势力,想要铲除黄达发,何其难哉。 以上种种,注定了这个案子没人肯接。 可以说,即便在赏功堂同类级别的案子中,此案的难度指数也是遥遥领先。 许舒当然有别的选择,但他还是选定此案。 不为别的,只因他实在看不惯黄达发的恶行。 对那些死难在黄达发手中的可怜女子,报以极大同情。 如花美妇,既然得手,本该爱怜,何苦做贱! 他已打定主意,若不能在一月之期结案,他也不打算出乱星峡谷了。 总之,此去不解决黄达发,他绝不回程。 要解决黄达发,必入乱星峡谷。 而要入乱星峡谷,没有别的途径,只能来维安。 自打源力彻底扩散后,这个世界就在急剧变化着。 不仅普通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带着世界地图也开始bug频出。 距离世界地理大发现,过去已经一百多年了。 按说,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类未曾踏足的地方,地理图也早已补充完备。 可源力扩散以来,世界地理图也崩坏了,总有些未知的地方冒出来,不存在于地图之上,却实实在在存在于这个世界。 乱星峡谷,便是其中之一。 许舒曾在金银岛听过的冥冥海,也是其中之一。 当然,艾斯天族所在的“冥界”,更属其一。 许舒找乱星峡谷,只能根据前人追击黄达发留下的资料。 而资料显示,来维安码头。 具体方法,并未提及,只能留待许舒自己发掘。 来的路上,许舒早就打好了腹稿,既是去往非同寻常的地方,只能找非同寻常的途径。 入得维安码头,在四周巡视一番后,他径直走到一家唤作仙客居的客栈。 仙客居位在码头左侧,视野开阔,许舒要了三楼的包房,三面皆开着窗子,足以俯瞰整个码头。 他在包房一呆就是六个小时,从正午时分,直待到夕阳西下。 许舒自然不是闲了没事儿,而是开启观察家异能,搜索码头上的地头蛇,进而观察地头蛇中吃消息饭的那一拨。 若有可能,寻觅其中的头目。 除此外,许舒也利用这空闲功夫,改变了自己的妆容。 不过一个小时的功夫,他便从一个英俊小生,化作一个冷峻中年。 六个小时过去了,许舒揉揉发酸的眼睛,收了异能。 他的一番辛苦,并没白费。 观察家异能,察辨幽微,用在找寻蛛丝马迹,再合适不过。 夕阳的艳影洒在许舒扶在栏杆的大手时,许舒在桌上排下五枚银元,下楼去了。 出得仙客居,许舒直奔王麻子面馆。 相比仙客居的古色古香,王麻子面馆,就是个简易的棚户,里面置了十几张桌子,几乎坐满。 食客都是穿短打,或光着膀子的力巴,几乎人人一大碗烂肉面,就着大蒜,吃得热火朝天。 许舒阔步行来,惊动了大半食客。 他一身海西进口的潇洒运动装,和棚户里众人打扮格格不入。 许舒并不理会众人惊疑的眼光,直接在东侧的一张缺了一角的桦木桌后坐了。 同桌的是个穿着短打,敞着怀的胖子,三十几许年纪,左侧眼睛到颧骨生着一个月牙形的刀疤,像是匕首剔出来的。 许舒要了两碗烂肉面,吃不惯生蒜的他,又要了一碟辣椒油。 两分钟不到,许舒便将两大碗烂肉面送进了五脏庙,他凶猛地吃相,惊呆了一众力巴。 同桌的刀疤脸胖子比着大拇指道,“痛快,看你老兄吃饭,当真是痛快!老板,再给这位兄弟来两碗面,我请客。” 许舒抹抹额头上细密的汗粒,笑道,“多谢,我吃饱了,这烂肉面的滋味当真不错,连魂儿都熨帖了。” “哈哈哈,还是文化人会比。” “这位先生不像是本地人,做啥营生的?” “……” 见许舒不装,有那健谈的力巴,便攀着许舒聊了起来。 许舒也不矫情,便配合着谈了起来。 他口才了得,见识又广,谈起五湖四海的见闻,引得惊呼阵阵。 156章 星河图 两个小故事讲完,许舒掏出香烟,散了一圈,同桌的疤脸胖子点着烟,冲许舒点头打个招呼,阔步离开。 待疤脸胖子行出二十余米后,他才起身离开。 十余息后,他追上疤脸胖子,“劳驾,问个路……” 疤脸胖子转过头来,笑道,“你算是找对人了,这里的路,就没我不知道的,说吧。” “乱星峡谷怎么走?” 嗖! 疤脸胖子拔腿就跑,他生得矮壮,脚程却极速,不消片刻,便跑了个没影。 十分钟后,他从一处巷子的转角,探出头来。 四下打望一圈,见许舒没追上来,长长舒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只漂亮如剥葱的白皙大手探上他宽厚黑亮的肩头。 疤脸胖子好似冬季睡觉在被窝里摸出一条毒蛇来,惊得险些原地蹦起,却被那只手死死压在原处。 “老兄既不知道,这是跑什么呢?” 许舒笑道,“可是不愿帮忙?” 疤脸胖子厉声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信不信老子嗷一嗓子,能冲出几百个带刀的兄弟……” “信!你嗷吧。” 许舒又弹出一支香烟叼上。 疤脸胖子张了张嘴,皱眉道,“行行行,服了,我服了行吧,你是过江猛龙,可你要问的什么乱什么峡谷,我听都没听过,我只是个力巴,您又何苦跟我为难。” “力巴?” 许舒弹了弹烟灰,“这一下午,你换了三套衣服,一套富家员外打扮,一套江湖豪客做派,再有就是这套力巴服。 你见了六拨人,坑成功两拨人,还要我接着说下去么?” 疤脸胖子脸上的委屈瞬间褪尽,双目死死盯着许舒,心中震惊到了极点。 “你不必这么用力地瞪我,解决不了问题,你说你不知道如何去乱星峡谷,我或许会信,可你偏说,你连乱星峡谷都没听过,岂非不打自招?” 许舒哂道,“看来好好说话,注定是谈不拢了,只能事儿上见了。” 说着,他搭在疤脸胖子肩头的大手,丹息暗吐。 瞬间,疤脸胖子的圆脸化作赤红色,整个身子都在剧烈颤抖,滚滚青筋瞬间布满脖颈。 疤脸胖子才要撕心裂肺地嚎出声来,一块破布塞入口来。 十余息后,许舒收了丹息,疤脸胖子满身大汗淋漓,如软脚虾一般,瘫软倒在地上,“我说,我说,陈哥,陈哥知道,我……带你……去,带你……去……” 许舒一把将疤脸胖子提起,“指路!” “前行……一百步,左……转” 他如死鱼一般瞪圆了眼睛,双手紧握在一处,时不时抽动一下身子。 趁着许舒不察,他左手覆盖右手,飞速地转动一下右首无名指上的铁戒指。 十分钟后,许舒挟持疤脸胖子,来到码头西侧的一座大瓦房前。 瓦房选的位置极好,北山面海,相邻最近的建筑也隔在一百米外。 三米高的院墙陪着朱漆铁大门,气势不凡。 反正是作恶客,许舒懒得叫门,擒了疤脸胖子,双足在墙上连点两下,两块墙砖凹陷进去。 他身子如云攀升,越过高墙,轻轻巧巧落在院中。 “过门是客,哪有不敲门的道理。” 一道声音传来。 许舒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素袍中年,正坐在院中作画。 他四十几许年纪,面容清癯,气度不凡,偌大个院子,更是被打理得的花团锦簇,绿荫葱茏。 “你要找的人是我,放开老三。” 素袍中年头也不抬地道,他看也不看许舒一眼,注意力依旧在眼前的画板上。 许舒轻轻在疤脸胖子玉泉穴、劳宫穴上拂过,任由他瘫倒在地,阔步朝素袍中年走来,“阁下好像知道我要来?” 素袍中年道,“我手下似老三这样的人物,还有不少,他们是蔓,我是藤,顺着他们总能找到我。 我若不提前留下防护措施,难保要措手不及了。 所以我给他们每人一枚示警戒指,只要有不测,扭动戒指,我这边就会得信。” 许舒点点头,“的确是极好的安全措施,似乎你没必要说给我听。” 素袍中年道,“你都找上门来了,我要么合作,要么打一场。 打,我多半不是你的对手,合作,自然要以诚待人。” 说着,他收起画笔,目光第一次落在许舒脸上,他指了指身边的浑圆花坛,上面摆着两个软垫,“坐,旁边有茶,要喝自己倒。” 许舒大大方方落座,却不碰茶水,开门见山道,“听说阁下知道去乱星峡谷的办法?” 素袍中年眼睛一亮,“你也想去乱星峡谷?看来源力乱发,人心思乱,都想去秘境冒险,找寻机缘。 我的确知道去乱星峡谷的办法,只需一张传送票,便可成行。 关键是这传送票,价值不菲,维安也少有。” 许舒心道果然,地理图上不存在的地方,只能用超常规的手段抵达。 “所以我来找阁下,希望能帮着想想办法,价钱好说。” 许舒掏出香烟,给素袍中年递过一支,素袍中年摆手,“不会。” “不是价钱的问题,实在是没票,我可以帮阁下放出话去,只要阁下出得起价,想来十天半个月,总会有消息的。” “时间太长,我等不起,劳驾帮忙想想办法。” “真没办法。” “陈老板不想帮忙?” “阁下误会了,陈某向来爱重朋友,能帮的一定帮。” “陈老板让我好生失望。” 许舒沉下脸来。 素袍中年笑道,“也罢,我想想办法,说实话,乱星峡谷,我也想去。 这不,才作了一副星空画作,听说只有在乱星峡谷,才能看到如此美丽的星空,兄台帮着鉴赏鉴赏。” 说着,素袍中年一转画板,对向许舒。 果然是一副星河图,许舒从来没见过如此生动的画作。 蔚蓝的天幕上,无数繁星点缀,刹那星河,绵延亿丈。 许舒定睛看去,画作上的繁星似乎在闪动,霎时间,他便像置身于这亿万星河之中。 “不好!” 许舒暗呼一声,灵台之中剑意悚然。 他的意念才要脱出星空,嗖地一下,背后的花坛忽然动了,霎时,无数树藤延伸出来,瞬间将许舒擒拿。 157章 强龙 许舒没想到素袍中年还有这手,奋起全身力道,竟扯不开树藤。 “小子,别白费力气了,这是乱星妖藤,质比金铁,是老子花了好大力气才从乱星峡谷移植回的,头一遭发动便用到了你身上,知足吧。” 话音从中堂传来,伴随着话音,大门打开,一个高壮大汉走了出来。 紧接着,还有七人陆续走了出来。 “老陈,我说你小题大作了吧,一个小把戏,犯得着把哥儿几个都折腾回来么?” 说话的红袍中年不耐烦的剔着牙齿,一行人中,便他气血最旺,气势最雄。 “是啊,有董哥在,他体士阶序四的本事,谁敢造次。” “老高,我看你还是放这小子下来,看他经不经得住董哥的三拳两脚。” “…………” 显然,这帮人都是素袍中年得到示警后,提前叫回来埋伏,以备不测。 本以为许舒会是个狠角色,没想到,一副星空图画,配合着高壮大汉的妖藤,便轻而易举地擒拿了。 素袍中年并不因为众人吹捧红袍中年而生气,指着僵在地上的疤脸胖子道,“老董,赶紧给老孙解开,这小子躺了半晌了。 至于怎么处置这小子,得听听老孙的意见,他毕竟在这小子手里吃了大亏。” 红袍中年嘿声道,“小事一桩,不过是些点穴的小把戏。” 说着,他两个跨步便到了疤脸胖子身前,一把将疤脸胖子提起,大手探出,辨明哪些穴位不畅,左手撮指急点。 “哎哟……” 疤脸胖子忽地急声痛呼起来。 红袍中年面现尴尬,又是一顿急点,这回,疤脸胖子竟咯一声,昏死过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董哥,你解不开?” “莫非不是中的点穴手段?” 众人七嘴八舌,素袍中年面色陡然沉凝,冷峻地盯着许舒道,“阁下好手段,现在阁下既已遭擒,讲和如何?” “陈哥!” “老陈你这是作甚。” 众人皆不解老陈为何这个态度。 “冤家宜解不宜结,这碗饭陈某总不是只吃三天两早。” 素袍中年看向许舒沉声道,“年轻人,给你长个记性,规规矩矩写个伏辩,便饶了你。” “写伏辩?这从何说起?” 许舒微微一笑,鱼肠剑倏地腾出,剑光闪耀,坚如金铁的长藤瞬间四分五裂。 众人齐齐“啊呀”一声,许舒已扑入人群,指东打西,片刻间便将众人尽数点住。 红袍中年反应最速,才要亮起源图,鱼肠剑已喷出剑芒,直接被剑芒扫飞出去,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从许舒发动,到结束,前后不过十息时间,场间形势瞬间逆转。 “陈老板,咱们还是接刚才的买卖谈如何?” 许舒含笑说道。 素袍中年再看许舒,只觉通体冰寒,“阁下好本事,陈某心服口服,传送票,陈某确有一张,赠予阁下便是。 先前偷袭阁下之事,乃是陈某一人主意,阁下要杀要剐,陈某一人接下。” 早在红袍中年解不开疤脸胖子的穴位,素袍中年便意识到许舒的不凡。 他吃偏门这碗饭时间久了,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果然,许舒忽然发难,逆转了形势。 许舒屈指轻弹,解开素袍中年穴位,素袍中年挥手扔过一张绿色卡片,许舒将卡片接在手中,翻来覆去打量。 “此物便是传送票,最近的一次传送时间,是明晨九点,凌晨五点前,在码头上的林家铺子前静候,便会有马车来接应……” 素袍中年絮絮地介绍着,只盼着能拖些时间,压压许舒的火气。 “什么价?” 许舒指着手里的绿色卡片。 “三万!但不好卖,都有溢价,您还要,我可以帮着……” 素袍中年正说着话,许舒已经取出支票本,快速填了一张五万的支票,塞给素袍中年。 素袍中年傻在了原地,完全弄不明白这是什么路数。 许舒不再废话,大手一挥,几个洋角飞出,砸在众人身上。 霎时,众人穴道立解,随即,许舒身形一晃,来到院墙边上,足尖轻点,瞬息翻墙而过。 “这,这是什么强龙!” “仗义啊,我还以为小命不保呢。” “明明可以力压,却非要给钱,是个人物。” “如此胸襟气度,定非池中物。” “…………” 许舒浑然不知自己“载誉而归”,出了素袍中年处,他便在码头上,找了家档次还不错的旅馆,暂时住下。 看着时间尚早,便去到就近的药店,按照小丫头阿秀给的方子,抓了几副药。 他从不讳疾忌医,也绝不认为武道修持,可以抵消外力辅助。 托药房的伙计帮着煎一副药,三碗饮尽后,绕回先前的矮棚子面馆,要了三碗烂肉面,吃得满头大汗,这才返回旅馆,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重新矫饰好妆容,取出示警旗放开禁制,这才和衣而卧。 闹钟在凌晨四点半准时响起,许舒收了示警旗,从窗户跃出,翻身下楼。 十分钟后,便赶到了林家铺子,夜色幽深,码头一片死寂,只有几盏昏黄的气死风灯亮着。 等不过五分钟,便有嘚嘚马蹄声,踏碎夜色。 马车直行到他身边停下,在他出示了传送票后,戴着斗笠的车夫,打开了车厢。 许舒上车时,车上已有两人在座,这二人皆以厚重斗篷遮面。 许舒在空位上坐下后,车门合上,马蹄再度嘚嘚起来。 死寂的车厢,无人说话,许舒知道大家各有禁忌,索性靠着车厢坐了,闭目养神。 二十多分钟后,马车再度停下,车门打开,放入一抹天光,又有人登车而上。 来人罩着一顶戴着纱网的斗笠,上车后,也落座不言。 马车继续发动,速度渐渐飙升,飚行个把多小时,车速才减缓。 又行两个多小时,耳畔渐渐有了鸟唱蝉鸣,再过三十分钟,马车终于停下。 车门打开,一直“修闭口禅”的车夫终于开口,要四人下车,沿着标示牌前行。 许舒送目打望,人已置身密林中,正前方正有一个木制标示牌,成色甚新。 四人并不废话,当即沿着标示牌行进,在山中兜兜转转,小两个时辰,终于抵达终点,一处设在半山腰的青坪。 许舒等人到时,青坪上已经立着十余人了。 158章 谁是池鱼 近二十人汇聚一处,青坪竟死寂无声。 主持场面的是个青袍客,戴着个笑脸面具。 许舒四人到后,他只指了指青坪上的蒲团,并无他话。 许舒四人在蒲团上落座后,空余的蒲团便只剩了四个。 许舒猜测,只待剩下四人到齐,传送便会开启。 果然,又等一个小时,又有四人寻到此处。 青袍客当即起身,“我说什么,尔等做什么。若有人不听指挥,出了祸事,后悔莫及。都跟着我走。” 他话音方落,青坪后的山壁忽然裂开一个仅容一人宽的口子。 青袍客头前领路,众人鱼贯而入。 一路沿着不规则的阶梯,蜿蜒向下,紧窄的阶梯遍布湿滑的青苔,和散发着霉腥味儿。 向下行了百余阶后,青袍客领着众人进到一处近百平的空间。 头顶是十余米高的山壁,山壁四周阶凿刻了极深的纹路。 整个平地空间,打扫得很是干净,几乎不见灰尘,显然是有人长期在此打理。 众人才站定,青袍客掌中现出两枚白色的石块,便见他将石块一东一西扔出,霎时间,地面散发出道道柔和的波纹。 柔和的波纹一闪即逝,但许舒还是看清了,道道符阵纹路。 这些纹路和他在金银岛最顶层,所见的召唤大阵上所见的纹路,几乎如出一辙。 静静等待十分钟后,两块白色石块忽地爆发出奇异光芒。 刷地一下,地面,墙壁纷纷爆发出光波,传送大阵开启在即。 青袍客道,“诸君皆站向光波中央,传送阵开启后,诸君抱元守一,沉凝心神,传送过程中,尽量不要思虑,意沉灵台……” 青袍客絮絮地说着,眼见得阵纹变作赤色,他阔步朝外走去。 一分钟后,阵纹化作金色,嗖地一下,一道清光闪过,许舒等人消失无踪。 许舒头一遭体验传送,心神怎么也不能沉凝,他睁开眼睛,所见一面茫茫。 下一瞬,灵魂深处一种强烈的撕裂感传来,这种撕裂感只持续片刻,他便适应了,竟还有一种莫名的亲切。 许舒猜测,是因为自己的灵魂跨越时空而来,本身就在时空通道中,经历了无数次撕裂。 许舒并不沉湎于此,他更想研究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处,自己又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经他探究发现,肉身依旧存在,连衣服都不曾解体,周遭始终茫茫,也探查不出什么。 显然,这种传送大阵,只是空间的位移,没有时间线上的跳跃。 研究片刻,许舒便失去了兴趣。 他开始尝试将意念收归灵台,持中守念。 岂料,他念头才收拢,刷的一下,眼前白光一闪,他便置身于一个满目苍青色的房间。 那些苍青色不是别的,正是一块块厚重的页岩覆盖了苔藓。 许舒还在回味传送时间维度和意念守中的关系,房间内忽然弥散出淡淡的烟气,烟气极为缥缈,从上空飘来,渐渐浓郁。 许舒赶紧屏息凝神,诡异的是,烟气竟开始附着皮肤,从毛孔中透入体内。 “十殿阎罗烟!为何!” 便听一声嘶吼,场间瞬间大乱。 许舒警兆瞬间拉升到极致,鱼肠剑、撼龙棍同时唤出,护持左右。 不为别的,只因这十殿阎罗烟,非同小可。 所谓十殿阎罗烟,来历不可考,无色无味,浓度达到一定程度,才会形成烟气,可以说在密闭幽暗空间释放,防不胜防。 即便紧闭呼吸,烟气也会通过皮肤毛孔渗入。 除非第一时间发现,用护身符之类的禁制。 而烟气一旦入体,便会骨酥筋软,无可抵御。 这不,才察觉到烟气入体,许舒便赶紧封闭筋络穴窍,然则还是晚了一步,筋骨立时酥软起来。 他正暗叫晦气,想着是不是要移魂离体,忽地,便有三条阴魂离体而出。 能做到此点的,肯定是高阶辨阴士。 岂料,三条阴魂才离体,西南方向,一道红光闪过,嗖地一下,三条阴魂同时撕裂。 “弑魂符!” 许舒毛骨悚然。 十殿阎罗烟,已经是奇宝了,天下难求。 弑魂符更是符箓中的极品存在,威力绝大且不说,极其难以炼制。 如此两大重要宝物,都消耗在此间,许舒不禁想到,同行众人中必有大人物。 不然,人家犯不上消耗如此珍贵的宝物,来搞这种无差别杀伤。 他暗叫晦气,城门失火,殃及自己这条池鱼。 他念头未落,扑簌地利箭如暴雨一般,从四面墙壁的缝隙中攒射而入。 众人早已筋软骨软,哪里防御得过来。 眨眼间,无数入肉声响起,众人皆被射成了刺猬。 许舒则用意念全力操控着撼龙棍、鱼肠剑,护住全身,即便如此,他左腿小腿位置,还是中了两箭。 十余息后,暴雨般的利箭终于停歇,许舒心中窝火不已。 但他知道,是生是死,就看接下来这一回了。 他屏气凝神,静静等候。 五分钟后,一声沉重的吱呀声响起,厚重的大门被打开。 两道进步声传来,不多时,后方的墙壁上映出两条修长的影子。 便听一声道,“啧啧,都插成花了,十殿阎罗烟,弑魂符,暴雨梨花箭阵,这都是些可遇不可求的玩意儿,白白在这儿消耗了。 梁哥,你说这是为什么啊,我听说不光咱至善堂把持的这个传送阵如此,其他堂口的传送阵皆是如此,只要是从大周过来的,这两日里,简直是格杀勿论。 柳绿盟的左盟主这是和谁有多大仇,多大恨,下这狠手?” “小点声!” 梁哥厉声道,“小马,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谁的闲话都敢传,什么小道消息都敢议论,好好当你的差就是了。” 两人一边议论,一边朝厅中走来。 小马道,“我这不是闲得无聊嘛,论消息灵通,还得是我梁哥。 梁哥,您就指点指点呗,反正这儿就咱们弟兄两个,加一群死鬼,噢,对了,有弑魂符在,连死鬼都不会有,说说呗,还能怕谁听了去。 晚上,道口烧鸡,广坤小烧,弟弟我请了。” 159章 排除法 梁哥哂道,“也就你小子了,换第二个,我可懒得废话。” “那是,那是,梁哥,储物袋,储物袋……” “别哔哔,这东西你我能碰?把影音珠端稳了,可是要这玩意儿证明你我清白的。” “晓得,晓得,梁哥,您倒是说说呀。” “令是绿柳盟左盟主下的不假,但根源还在绿柳盟的黄大军师,听说大周又派人过来追杀黄大军师了,左盟主能忍?” 听到此处,许舒倒吸一口凉气,他原以为自己是遭了池鱼之殃,没想到自己根本就是那失火的城门。 下一瞬,他毛骨悚然,消息到底是怎么漏的? 难道黄达发,抑或是这位左盟主,在诸剑山也暗探。 诸剑山那边,才有人接了捉拿黄达发的案子,暗探就把消息递过来了? 许舒只过了过脑子,便否决了这个猜测。 无他,太牵强了。 排除绿柳萌暗探说,便只剩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诸剑山上有人,主动将消息透给了绿柳盟。 “这人跟诸剑山到底多大仇多大恨? 等等,会不会是这人跟自己有深仇大恨? 可自己接此任务,是极为隐秘的,可以说神不知鬼不觉……” 随着推理的深入,许舒的信心忽然没那么足了。 他在东都的仇家不少,许家暂时没这个动力,赵家可是有这个实力,还有个位高权重的董潘。 不管是赵家还是董潘,都是和自己深度纠缠过的,绝不会像诸剑山上的一众选人一般,认为自己只有阶序二的实力。 而诸剑山的紫卫只有十三人,还有一些抱团行动,要调查清楚紫卫们接的哪些任务,其实不难。 因为,谁接什么任务,本身不需要保密。 无论是赵家还是董潘,都有这个能力,探听到其他紫卫的任务。 尤其是董潘,此次紫卫中超品堂出身的占了快一半。 他若潜心收集信息,用排除法,推出黄达发案被许舒接走,并不是多难的事。 董潘有心借刀杀人,将消息提前一步传到绿柳盟…… 这一切可就都说得通了。 “……董潘那里定然有关于自己的详细资料,一番渲染后,绿柳萌提升重视程度,摆下如此阵仗,完全在情理之中……” 说来繁杂,实则刹那间,许舒想通了全盘。 这时,大厅里的梁哥和小马,已经开始拆开一个个的斗篷、斗笠,由水眷者小马操控水流,清洗一众死者的面容。 许舒猜到,二人多半是在找自己。 为验证自己的猜测,他躺在人堆里不动。 一分钟后,轮到他。 一股水流激射在他脸上,很快,许舒矫饰的妆容便被冲花,洗掉。 “是他,是他……立功啦……” 小马跳脚喊道。 梁哥也喜不自胜,忽地瞥见许舒身上,似乎没什么箭矢,正惊疑间,砰的一声,背后挨了一记闷棍,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小马怒眼圆睁,才要做出反应,撼龙棍正中后心,他哼也没哼一声,便兜头倒在地上。 许舒故意等到小马将自己妆容洗尽再下手,就是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当小马欢呼出声时,许舒便确信是有心人将自己的信息,透给了绿柳盟。 并且,他笃定这个人有超过八成的概率,便是董潘。 换许舒以往的脾气,早就结果了梁哥、小马。 但他如今江湖经验已深,知晓这世界上有诸多的警示禁制。 唯恐至善堂也设有魂牌,一旦灭杀梁哥、小马,此二人魂牌破裂,便会惊动整个至善堂。 许舒深知自己当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但十殿阎罗烟的药效不能消解,他行动不得。 若再僵持下去,多拖一分钟,便多一分凶险。 忽地,他念头一动,想到和陈正道、容襄子,阿秀分别时,容襄子给的一瓶药剂,说是能克制天下邪毒。 十殿阎罗烟自然属于邪毒中的邪毒,许舒不确信容襄子给的药剂,是否能克制十殿阎罗烟。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用意念将药瓶挪移出了绿戒,刚想挪出阴魂,又顾忌弑魂符,只能小心翼翼地控制鱼肠剑刺破瓷瓶。 瓷瓶裂开,露出一堆黑色粉末。 许舒继续催动鱼肠剑,用剑尖挑了粉末,朝口中送来。 他连张开嘴巴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由剑尖浅浅插入嘴唇,全凭唾液将粉末融化。 反复送了三次药,一股冰凉感觉在体内游走,酥软的身子忽然有了一丝力气。 许舒喜出望外,赶紧加大药量供给。 又如是挑送了三次药后,他周身力气尽复。 许舒赶紧新取了要个药瓶,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黑色粉末装起来,生怕洒落分毫。 他已将容襄子送的这瓶药剂,当了救命宝贝。 许舒迅速收拢地上的储物袋,没急着遁出,脑子里念头千回百转。 直接出走,外面情况不明,危险指数很高。 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楚状状况。 他先弄醒了小马,丹息涌入,没过几息,小马就屈服了。 许舒有言在先,倘使小马所言,与他稍后拷问梁哥所得,有所初入,小马就不用指望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压根就没想着留小马二人活命,否则与他同行传送而来的一干人,滔天怨气岂不要冲毁阎王殿。 奈何忌惮魂牌的存在,许舒并不能对梁哥、小马,痛下杀手。 拷问完小马,许舒让他再度沉睡,随即又弄醒梁哥。 梁哥比小马坚韧得多,但也就多撑了二十余息,便竹筒倒豆子都说了。 两人所说,并无出入,梁哥知道的消息,比小马多一些,但也多的有限。 所谓的至善堂,是乱星峡谷的一个中型组织。 经营着两座传送阵,势力不大,但交游广阔,影响力非小。 而他们口中的绿柳盟则是乱星峡谷排得上号的大型组织,势力强大。 这次,至善堂灭杀传送客,搜寻他许某人,完全是领受绿柳盟的指令。 此外,许舒也弄清了外面的布局,出了这间屋子,便是一些建在半山腰的屋子。 如今,是赶海的好时节,至善堂的大部队都出外了,留下的人马不多,实力一般。 只有领衔的秦长老也体士阶序四的境界,外加两只行动小队,总计也就三十来人。 弄清这些,许舒彻底放下心来。 160章 有恩必报 许舒盘膝在厅中坐了,拔掉腿上的箭矢,涂抹些金创药,便草草裹了创口。 这点小伤,他犯不着浪费一颗圣手丹。 他坦然坐在尸堆里,一边吃着干粮,喝着清水,一边想着各种可行性。 很快,他便有了主意。 他在尸群中寻觅一番,锁定一个英俊青年,扯过青年尸身,取出矫饰妆容用的瓶瓶罐罐,在他脸上涂抹起来。 半柱香后,他方罢手,对着化妆好的尸体一阵端详。 只觉和自己的容貌,已有八分相像。 加之人已是死尸,没有气质、神采对比,任谁一眼看去,也会将青年当作自己。 许舒才收拾完瓶瓶罐罐,哐当一声,大门传来响动。 便听一声道,“小梁,小马,瘦驴拉硬屎呢,摆弄几个死尸,要这许久时间,到底有没有网到大鱼。” 许舒咳嗽一声,模仿小梁声音,欢天喜地道,“成了,成了,大鱼入手。” 说着,他飞速扯下大梁衣衫,在自己身上披了,抱着才妆点好的青年尸体,朝外冲去。 他才冲到门外,便有一个昂藏大汉阔步冲了进来,喜不自胜地喊道,“人在哪儿,在哪儿,哈哈哈,头功,头功啊,想不到我老柳也有今天。” 许舒抱着尸体,半张脸都躲在尸体后面。 昂藏大汉根本没想到这等局面下,还会有传送客能完成反杀,并伪装成小梁。 加之,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尸体上,根本没正眼看许舒。 昂藏才瞧见尸体的面容,立时欢喜无尽,大手探出,竟如摘草莓一般,摘走了青年的头颅。 霎时,一腔冷血散落一地。 昂藏大汉调头就走,跑得飞快,只丢下一句,“影音珠禁制别关,里面的储物袋一个也不能少,明儿个,等曹副堂主回来,要亲自点验。 有半点差错,仔细你们的脑袋。”昂藏大汉离开十丈远后,许舒移魂而出,远远跟上。 随着境界渐高,见识越广,许舒深知,在这个超凡世界,肉身跟踪是最不靠谱的,除非你能确认对方的超凡途径。 水眷者、盗火者,地利者,流风者,强徒,这些途径,几乎能很难被跟踪。 地、水、火、风,是自然元素,遍布空间。 高阶的此四类途径,几乎都能轻易察辨空间中这些元素的流动。 肉身跟踪,想不引起这些元素的流动,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高阶强徒基本都驯养有冥怪,冥怪藏于地下,一旦跟踪,极有可能被反跟踪而不自知。 相对而言,阴魂跟踪,赌对方不是辨阴士,赢面反而更大。 即便如此,许舒的阴魂跟踪,亦是小心翼翼,缀在昂藏大汉身后十丈外。 两分钟后,昂藏大汉进了个绿色木质结构的房子,许舒当即附魂窗棱。 便见二十平见方的木屋内,陈设考究,一个杏黄袍老者正在原地踱步。 昂藏大汉才入内,杏黄袍老者一眼瞥见昂藏大汉手中提着的假许舒头颅,眼中放出狂喜,“真撞上了!” 昂藏大汉激动地点头,“师叔,天运啊,哈哈……” 杏黄袍老者取出一个大红方匣,小心翼翼地将人头放入,容光焕发,“当真是天运,这回可真妥帖了,咱们至善堂又要生发一拨了。” 昂藏大汉笑道,“绿柳盟下这么大气力,此贼肯定重要非常,我听说今晚恰是左盟主的寿诞大典,师叔拿着这等礼物祝寿,必拔头筹。” 杏黄袍老者笑道,“你小子不愧是负责风信都的,消息就是灵通,寿诞在何处举办?这么热闹的事,老夫怎能错过。” “摘星峰,天下楼,我听说这次场面极大,赶海的那一帮海客,正憋着劲儿要向左盟主献上厚礼买好呢。” 昂藏大汉喜道,“师叔,这回去摘星峰,能不能也带上我,您看我这一段儿留守堂口,嘴里快闲出个鸟了。” 杏黄袍老者一摆手道,“你小子把心放肚里就是但凡有好处,还能少得了你小子?既然有这么大个热闹,咱就别耽误时间了,这儿去摘星峰,少说也得两三个小时。” 说完,他将装了人头的大红木匣收入储物袋,打开房门,阔步出门去了。 十余息后,一道黑影从西南方向掠空而起。 许舒顿时心中有了计较,他不急着搬魂回体,而是阴魂掠空,在至善堂逛荡起来。 不消片刻,便将至善堂散落各处的十数间屋宇看了个遍。 梁哥和小马果真未敢骗她,至善堂留在此间的力量十分有限。 除了杏黄袍老者是阶序四的体士外,再无阶序四的超凡者。 许舒念及险些被至善堂阴杀的恩德,自然时时不忘报偿。 他先原路返回绿房子,铎铎敲门,昂藏大汉冷声喝叱,不耐烦地将门打开。 被绿袍老者拒绝,他正憋了一肚子火气。 岂料,门才打开,一柄鱼肠剑便透颅而出。 随即,许舒给他口中塞了一颗壮元丹,吊着他的性命,避免昂藏大汉立时就死了。 随即,许舒又飘然向东。 连续施展敲门杀,五分钟不到,至善堂上下被他屠戮一空,甚至传送房中的梁哥、小马,他也未有放过。 屠戮如此顺利,一者是他实力完全碾压,二者敲门杀实在太过犀利。 至善堂也不是没有警戒措施和防御阵法,但全部陈设于外部。 留守的这帮人做梦也想不到,许舒这个死尸会从尸堆里爬出来。 防备全无的情况下,落得这等下场,再正常不过。 许舒灭掉二十余至善堂留守人员,再扑向绿房子。 那边,昂藏大汉在壮元丹药力的作用下,犹为断气,但已气若游丝。 许舒当即移魂而出,按黑山观照经上记录的噬魂秘法,散魂成一团蒙蒙黑雾,直扑昂藏大汉灵台。 适才他移魂于门外偷窥,便听杏黄袍老者直言,昂藏大汉是负责风信都的。 许舒便记入心来。 他初入乱星峡谷,最缺的就是消息。 昂藏大汉的身份,注定了他的记忆库,对许舒价值极大。 奈何,昂藏大汉是体士,非是辨阴士。 而体士要到阶序四,才会死而溢魂,昂藏大汉只有三阶,便是身死也难有残魂溢出。 许舒只能让他处在死而不亡的状态,用秘法移魂入灵台,吞噬昂藏大汉阴魂。 161章 法度碑 许舒阴魂扑入昂藏大汉体内,三十余息才复遁出。 许舒的阴魂没有立即回体,而是在虚空中剧烈的漾动着,分化出一缕缕淡灰色的雾气,直到五分钟后,他的阴魂聚成一道虚影,才复归入本体。 许舒阴魂归体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依旧盘膝打坐,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直到半柱香后,他往口中塞了一枚源珠,才缓缓睁开眼来。 噬魂,本就反噬极大,产生的尘寐,非要阴坑中的阴风荡涤阴魂,才能消除。 而此刻,许舒吞噬昂藏大汉的情况又不一样,他是直接阴魂入体。 昂藏大汉未曾身死的情况下吞噬,直接后果就是,产生的尘寐越发难以消除。 许舒魂出昂藏大汉身体后,虚空炼魂,就是在尽可能地消除尘寐。 而这个过程,是伴随着他自我削弱阴魂才能达到的。 所以,这次吞噬,根本就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好在源珠在恢复精神方面,有着巨大的催化效用。 许舒缓了缓,也就恢复了。 他走的是体士路子,阴魂的暂时削弱,不会直接反应到战斗力上来。 此次吞噬昂藏大汉的阴魂,代价是巨大的,效果也非常不错。 许舒得到了很多有用的资讯,至少,这乱星峡谷,对他而言,不再是一团糊涂。 当即,他重新矫饰了面容,随即出了绿房子,直奔西侧院,那里是马圈所在。 至善堂在彼处,豢养了多匹飞马。 此次,至善堂蒋堂主率队出外赶海,带走了绝大多数飞马。 但还是留下两匹作为机动力量。 适才,名唤吴前的杏黄袍老者骑走了一匹,正好剩下一匹,许舒自然不会放过。 五分钟后,他找到了那匹飞马,和在诸剑山时,见的拉车的飞马相比,要神骏了太多。 飞马身高丈许,长约两丈,通体枣红色,浑身肌肉匀称、饱满,两肋高高坟起,显然巨翅便藏匿其中。 许舒才到马圈外,那匹枣红色的飞马便生出了警觉,一双巨大的马眸死死瞪着许舒,两只如铜柱一般的前腿在地上刨动着。 许舒微微一笑,取出一枚赤色的果子,放在掌中,朝枣红马凑去。 枣红马眼中立时生出欢喜,张口大口,猛地一吸,竟生出一团气流,卷中果子。 果子入口,枣红马顿时浑身汗气腾腾。 许舒打开圈门,便待入内。 枣红马一声啼叫,宛若虎啸龙吟,再度目怒凶光,恶狠狠瞪着许舒。 许舒哪想到这枣红马竟是这种翻脸不认人的脾气。 他给的那粒果子,唤作玄阳果,是灵果一类,是他这次大开杀戒,收集的战利品之一。 许舒怒了,眼中杀机迸现,才斩杀二十余口的滔天煞气一放,枣红马浑身的鬃毛都炸了起来。 霎时,它便跪伏在地,低声悲鸣。 “果然是三车好话抵不上一嘴巴,人兽何异?” 许舒感慨一句,解开马套,翻身而上,轻轻一夹马腹,嗖地一下,枣红马跳出马圈,海碗口大的马蹄踏碎青砖,嗖地一下,一对三丈长的巨大翅膀从肋下戳出,用力一扇,飓风卷动,冲霄而起。 冲不过十余丈,许舒取出一块绿色令牌,嗖地一下,空中闪过一道清辉,飞马轻而易举突破至善堂的警戒禁制。 飞马奔出十余里,便到了海上,此时正值暮色降临,苍青色的海面上,稀碎的浪花卷起千万堆月色。 人道是,月明则星稀。 可眼前的天幕上,明月大如巨轮,无数星斗照彻苍穹,宛若一颗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天幕上。 虽是暮色十分,月华与星辉斗艳,千万里海域,皆澄澈分明。 许舒跨乘马匹的机会不多,但以他如今的本事,气流周身,劲御万物,不消片刻,便能控马自如。 沿着海岸线一路向西,一口气飞腾两个多小时,一座状如名剑,凄绝突兀冲天而起的山峰,挡住了他的视线,许舒心中一喜,知道摘星峰到了。 有道是,望山跑死马,早在三分钟前,他便看见了摘星峰,可三分钟后,他还没抵达。 然则,原来的远景已化作了近景,本来冲天而起的山峰,推成近景后,落入眼帘的却是一座建在悬崖峭壁间的巍峨城池。 无数楼宇、屋舍,如星星,如海草,如腾蛇,如伏象,错乱地镶嵌在山壁上,四处灯火通明,将整个摘星峰照得恍若白昼。 许舒看得明白,那些灯火绝非阵法、符力等超凡力量构成,而是电力供应而成。 他简直无法想象,在这么个化外之地,奇绝险峰,到底要付出怎样的鬼斧神工,才能在这绝壁之间,构筑这样的灯火雄城。 在一连串的目眩神迷中,飞马驮着许舒在一处平整的广场上落定。 早在他靠近此处时,广场上已经有灯光锁定了他。 许舒是老江湖了,自然知道在什么山唱什么歌的道理。 “自己看价目,废话我懒得多说。” 一个身着赤红袍,左手带着飞虎徽记袖箍的中年男子,冲许舒亮出了一个a4纸大小的卡片,上面标着密密麻麻的价目。 其实服务的项目只有一项,那便是代为寄养飞马。 价目繁多,不怪别的,原因出在货币的种类上。 上面不仅有海西、海东各国的货币,还列明了金价、银价。 许舒一眼就看到了卡片上的备注:支付秦元享八折优惠。 许舒这才朝秦币看去,按当下周元与秦元的汇率,再算八折折扣,支付秦元比周元几乎是打了对折。 许舒取出金月国的货币,支付了账单,那人给过一张号牌,便牵了飞马离开。 许舒则朝着西南方向行去,那处耸立着一块高近五丈,极宽极厚的石碑。 碑身上刻着一行鎏金大字:乱我法度者,必杀之。 隔着老远,许舒便感觉直视碑文时,有一股喷薄剑意直射眉心。 显然,碑身上的文字是用剑意凝刻而成。 他有心考验自己的本事,始终直视碑文,一步步逼近。 162章 大风 随着许舒脚步的行进,碑文上的文字散发的剑意也越来越盛,许舒眉心一片殷红如血。 整个头皮宛若针扎一般,剧痛无比。 他依旧不肯凝聚出剑五剑意来硬抗,继续逼近。 终于,他脚步踏入石碑三丈处,碑文散发的剑意瞬间消失。 许舒吸收了昂藏大汉程汉文的记忆,知晓这巨碑的由来。 此碑名为法度碑,乃是摘星峰峰主张贤我所立。 除了碑身正面这八个大字外,碑身背面,还有法度十三条,基本都是类似汉高祖约法三章那样的法条。 而这法度碑的存在,也就奠定了摘星峰成为乱星峡谷第一城池的根本原因。 单凭字迹留下的剑意,就有如此威能,许舒不由对那位摘星峰峰主张贤我暗生佩服。 极少有人能走到法度碑三丈内,许舒这一靠近,立时引起了广场上众人的关注。 许舒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身形连续晃动数下,身形便消失在广场中。 许舒一路向西,今日的摘星楼热闹的和程汉文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沿街的主道上到处是人,不止有叫卖着超凡资源的摊贩,也有各种做凡俗营生的摊位。 路过一家打卤面面摊时,许舒便忍不住嘴馋,一连干了十来碗,最后算账,竟比凡俗世界的打卤面,贵了百倍有余。 联想这乱星峡谷是出了名的混乱,凡间俗人来此间做买卖,基本也是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许舒只觉物超所值。 半个小时后,他抵达了天下楼,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三层宫殿式楼群。 金碧辉煌的天下楼前,用阵法设置了悬空广场。 这悬空广场的面积,甚至远远超过了法度碑广场。 许舒猜到,今日摘星峰热闹胜于往昔,必是因为左群峰的寿诞。 很快,许舒的注意力被天下楼前的排队长龙所吸引,凑到近前一打听,才知前去道贺的客人,必须摘除储物宝物,否则禁制入内。 “这规矩够霸道的。” 许舒对着攀谈的圆脸青年散过一支香烟。 “蓝楼?东都来的?” 圆脸青年接过香烟,眼中一亮。 许舒微感惊讶,他散出去香烟不少,但能一眼认出香烟出处的,还是第一人。 他绿戒中的香烟不少,都是秦冰以前所赠,皆是在东都购买,遍及各种品牌。 许舒以前钟爱煊赫门,后来抽得多了,还是觉得蓝楼最合口味。 “我祖籍槐泗,很早就随家父前往东都讨生活了,蓝楼可是高档货,我在东都见过,但没抽过。 现在倒是有钱了,却买不着了。” 圆脸青年明显是老烟枪,说着话,一支烟很快便烧没了。 许舒有种酒逢知己的感觉,取出两包蓝楼拍入圆脸青年手中,“难得遇上同道中人,送你了。” 圆脸青年高兴极了,当下,二人便借着“东都”、“蓝楼”攀谈起来。 许舒又将话题转到道贺的客人身上,圆脸青年道,“说白了,还是不上档次,上档次的客人,绿柳盟也不敢玩这一出。” 许舒诧道,“客分三等?这不像话吧。” 圆脸青年道,“是不像话,但架不住有求于人呐。 乱星峡谷为何日渐昌盛,还不是这地界,盛产先天妖,妖核是无价之宝,赶海是人心所向。 以绿柳盟如今的体量,除了有数的几家外,咱们这些小海客,谁敢不恭着敬着?” “先天妖”、“赶海”两个词汇才入耳来,立时触发了记忆点,又有记忆被吸收掉。 吞噬他人阴魂,吸收记忆,就是有这点不好,吸纳的都是记忆片段,除了残存印记格外深刻的,绝大部分记忆,都要触发点,才能吸收。 所谓先天妖,是为了区别寄兽妖。 寄兽妖是因为怨灵寄身,结合源力产生的异变。 比如,许舒在去东都报到的路上,灭掉的南统会对陈正道、容襄子、阿秀追兵时,遭遇的几头巨型妖物。 那些妖物便是寄兽妖,而先天妖,便是没有怨灵干扰,自然生成。 在大周地界内,许舒还真没见过先天妖,如果啼哭、蒋妩不算的话。 至于赶海,便是绝大多数超凡者来乱星峡谷的主要目的,赶海捉妖,求取妖核,不啻得万金。 圆脸青年这一解释,许舒不仅理解了眼前众人在门前排队的根由,也直观地了解了绿柳盟的强盛。 “赵兄,听说今晚左盟主的寿诞便在此举办,我也有心进去看个热闹,不知赵兄可有门路?” 许舒直抒胸臆。 说一千,道一万,他来此间的目的,都是灭掉黄达发。 今晚是左群峰的寿宴,黄达发必定出席。 根据他掌握的资料,黄达发极为谨慎,难觅踪迹。 一旦错过今晚,许舒实在想不到在二十几天内,还有什么办法,能干掉黄达发。 圆脸青年诧异地打量许舒一眼,“陈兄是初次登临乱星峡谷吧?” 许舒化名陈敞,和圆脸青年交际。 许舒点点头,知道肯定是自己问的问题太过浅白。 圆脸青年道,“虽说绿柳盟看人下菜碟,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凑这个热闹的。 能去到里面的,都是拿了绿柳盟下发的赶海证的队伍,一支队伍也就能进去两个人。 不然,就冲绿柳盟今晚的声势,天下楼涌进去上万人也打不住。” 许舒倒吸一口凉气。 源力繁盛以来,他早就明白不能以往日眼光,看这个世界。 却还是被圆脸青年说的数字惊到了,区区一个乱星峡谷,就汇聚如此多的超凡者,还结成了组织。 若这些人一股脑儿冲入大周世界,趁乱起势,天下怕都要板荡了。 他现在忽然深刻地理解了中枢筹建宗门管理会员会的缘由。 “………其实现在来的都不是赶海队伍中的精锐,真正的精锐都在围捕大风,这也是今次,所有赶海客要给左盟主献上的最大贺礼……” “大风?” 许舒话音方落,忽地,一道尖锐的音爆瞬间压过了摘星峰上的亿万声音。 “哈哈,好生了得,真捕到了大风,陈兄,这在乱星峡谷也是经年难遇的热闹,切莫错过。” 说着,圆脸青年直朝悬空广场西边扑去。 163章 围捕 咻!咻! 一时间,天地间就剩了咻咻的声音,便连许舒急速奔行的动静儿,也完全被这咻咻声压过了。 许舒动作不慢,比起圆脸青年完全是后发先至。 可真当他赶到悬空广场边沿位置时,那处早已挤得人山人海。 若不是护栏够高够结实,非有人被挤下去不可。 “陈兄,那边。” 远远地,许舒听见圆脸青年招呼,他循声看去,却见圆脸青年朝反方向奔去,瞬息便出了悬空广场,双脚连续蹬在崖壁上,扶摇直上。 类似圆脸青年这般行动的超凡者不少,许舒有样学样。 很快,他便攀到了距离悬空广场十余丈高处,站在崖壁间的一株凤栖松上。 那处视野无敌,不仅能看见遥远海域上的动静儿,亦能望见天下楼里的风物。 此时,天下楼里的一干豪客们也被惊动了,纷纷聚集在轩窗边,眺望着海面上的动静儿。 许舒飞速用余光瞥了一眼,天下楼顶层上的十余人果然个个气势不俗,平生罕见。 咻! 又一道如玄霆霹雳的吼啸声传来,银色的天幕下,湛蓝的海面,终于涌现一条船只。 随即,第二艘,第三艘……无数艘海船映入眼帘。 这些海船呈梅花状散开,中央留着一个巨大的空白空间。 随隔得极远,许舒能清晰地听出咻咻的啼叫声,正是从那空白空间传出。 顷刻间,“梅花”又靠着海岸线前进数十丈,每艘海船上的旗帜,已能看得分明。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吼叫传来,整个海面似开了锅一般,卷起如山高的海浪。 诡异的是,一艘艘海船却如施了定身法一般,随着海浪狂起狂伏,却始终不曾倾覆。 持续了十余息翻卷后,如山海浪终于坠下,半空中却多了一个遮天蔽日的身影。 只一眼,许舒心中便被强烈的震撼挤满。 这头“大风”,实在是太大了,整个造型仿佛一个放大亿万倍的五芒星,通体湛蓝,凝聚水光不散,宛若一个发光的宝器。 许舒见过不少恐怖的妖物,入东都的路上,遇到的几头寄兽妖,大的快赶上轮船。 可与眼前的“大风”比起来,就是水瓢和水缸的差距。 如此巨大的块头,非要找个类比的对象,也只有化身金银岛的那头苍梧龟,才堪比拟。 大风扶摇上天,空中顿起狂风,海浪狂涌,巨大的风暴席卷桑摘星峰,霎时,飞沙走石,吹得人快睁不开眼来。 境界稍低的,甚至站不稳脚跟,连连后退。 许舒站在凤栖松上,劲流周身,顿时化作凤栖松上最牢固的松针,随着凤栖松一并扭摆起来。 风暴才生,大风巨大的身躯忽地蜷缩成一团,海面上百余艘海船同时发出山呼海啸的吼声。 轰的一声巨响,大风蜷缩的身子爆裂般地舒展开来,嗖地一下,大风冲上云霄,巨大的身影几乎完全遮蔽了月亮,半个摘星峰都为之黯淡下来。 眼见大风便要破空飞走,忽地,天空一道紫色闪电划过,百余艘海船同时爆发出一道赤色红芒。 红芒的一端连接着各艘海船,另一端遥接在大风身上。 百余红芒勾结成一张大网,牢牢束紧了大风。 “百极禁锁坤龙阵!” 许舒倒吸一口凉气,此等禁阵,他在林啸山留下的一本笔记中见过。 只以为是传说中的禁阵,没想到竟复刻在眼前。 “非此等奇阵,无以擒得如此奇妖!” 许舒感叹未落,一声凄厉的嘶吼,胀得他耳膜生疼。 狂啸方起,大风仿佛亮成了天上的第二个月亮,便听阵阵扑簌声响彻,所有海船上放出的赤色红芒瞬间崩碎。 大风再无羁绊,腾空而起,庞然如山岚般的身躯竟快捷无比。 眼见大风便要遁走,崩碎的红芒瞬间聚成一个紫色电球,激射而出。 轰然一声巨响,正中大风,大风庞庞然身躯猝然坠落,砸在海面上,卷起十余丈的海浪,整个摘星峰都随着这惊天一砸,剧烈摇晃起来。 “结束了?” 许舒正惊疑间,忽地一道水珠从耳畔划过,正中他栖身的凤栖松,砰的一声,碗口粗的凤栖松现出儿臂粗的孔洞。 霎时,哭喊声,痛呼声,响彻整个摘星峰。 许舒才看明白,海面上不知何时起了一排细密的漩涡,每一个漩涡都在高速旋转,并因此喷射出密集的水珠。 而造成凤栖松现出如此恐怖孔洞的,正是此物。 许舒精通枪械,从前,重机枪也是他傍身的主要武器。 他敢对天发誓,便是重型机枪也没有这等可怖的威力。 此刻,他虽临崖观战,大风和众赶海可的争斗近在眼前。 实则真实的战斗发生在千丈之外,什么重型机枪也无这等可怖的射程。 砰砰砰,密集的水珠还在激射着,几个呼吸的工夫,凤栖松便被打得断裂坠下。 许舒只好站上树墩,身形如风摆柳,躲避着水珠的激射。 他玄功霸道,绝大多数观战的超凡者无此实力,要么隐身躲避,要么祭起秘法抵抗。 即便如此,还是有多达百余人丧身在这突兀而起的水珠攻击之下。 忽听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摘星峰顶迸发出刺目的银辉,直冲霄汉。 下一瞬,辉芒散开,一个巨大的光罩从天而降,笼罩住半个摘星峰。 光罩才生即灭,但此后,再无一滴水珠能激射上摘星峰来。 相比摘星峰上的混乱,海战中的百余艘海船则显得游刃有余,几乎坤龙阵才破,各艘海船上同时涌现道道阵纹,光晕大作。 这会儿,任凭大风将半个近海海域搅得开了锅,百余艘海船依旧随波逐流,平安无恙。 显然,适才大风暴威,冲破坤龙阵,还是被坤龙阵所伤。 此刻,大风仍有能力兴风作浪,却再无破空而飞的能力。 “昂!”,一道激昂的军号声响罢,便听一道霹雳般的声音暴起,“水!” 随即,便听惊天动地地喊声爆发,“合!合!合……” 霎时,海面上卷起两条无边水浪,水浪冲天而起,撞在一处,迅速化作一条长达千丈的巨型水龙。 水龙轰然扎入海面,霎时,竟将海平面硬生生太高数丈。 轰地一声,庞然如山的大风竟被水龙硬生生托举出了水面。 164章 以境化境 “以阵合源,乱星峡谷有奇人呐。” 许舒自入乱星峡谷以来,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被震撼了。 他看得分明,这条水龙分明是多位水眷者同时施法而成。 对众超凡者而言,即便是相同途径,要想合力施法,也极难完成。 归根结底,还在于,源入各人,如龙生九子,迥异不同。 如今,有阵道高人加持,竟用阵法强行合源,便凝聚出这如上古传说中的神祇一般的水龙。 大风从被托举出水面,宛若架起一座蓝色山岚,没有任何动静儿。 就在这时,又有声喝道,“火!” 随即,“合!合!合……” 的暴喝声响彻海面。 轰!毫无预兆,九天之上一条火线垂下小,随着火线的延伸,火势狂涨,如九天火神掷出的长矛,烧透天空、海域。 就在这时,始终没有动静的大风,周身腾起一抹蓝光,庞然的身子瞬间凝缩,缩小百倍不止,五芒星一般的身子,瞬间进化出了四肢。 即便缩小百倍,大风依旧巍峨如山。 两条粗壮的手臂插入水龙身躯一搅,轰地一声巨响,水龙猝然崩碎,滔天水浪炸开,巍峨如山岳的大风连退两步,立足未稳之际,滔天火龙狂飙而至,大风咆哮一声,双掌抓拿,激起滔天水墙。 火龙竟轻而易举地缠上大风,大风凄厉地嘶嚎,海面上又卷起一道道涡旋,亿万激射的水珠瞬间覆灭火龙。 大风嗖地一下,沉入海面,岂料,火龙才灭,水龙又生,竟生生又将大风从海底托起。 重复的流程一连走了三遍,大风的肉身又缩小了两圈,湛蓝色宝器一般的肉身已变得黯淡无比。 与此同时,海面上时而“火!合”,时而“水!合”的呼喝声也消失无踪。 显然,长时间的鏖战,一众超凡者也已坚持到了极限。 大风一步步朝大海中央走去,即便缩小了许多,他庞然的身子依然散发着森然的压迫感。 “就,就这样放这妖物走了?” “不放又能如何?” “布奇阵,聚众力,都擒之不下,又能奈何?” “可惜啊,大风已是强弩之末,毁之就在顷刻,却无人敢为之。” “话虽如此,寻常的攻击,落到这等山岚一般的怪物身上,也只是挠痒痒,除非有……” 无数议论声乍起,忽地,一道苍茫的声音传来,初如若有若无的呜咽,继而如万江奔涌。 便见一道黑影,从天下楼三层飞出,符光闪耀处,只一瞬间,那人便追上了阔步朝着海域中央行进的大风。 他凌空斩出一剑,除了海浪涌动地急躁了些,海面上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那人继续舞剑,两剑,三剑……越舞越快,霎时,一股肃杀的气息,以那剑士为中心,朝四面八分铺陈开来。 即便隔着千丈之遥,这股肃杀的气息还是卷中了许舒。 霎时,一股意念袭入灵台。 “剑五!” 许舒通身剧震。 难道那人是楼寒彻,许舒一阵激荡,若真是自己的便宜师父,这趟差事所有的难题可就都迎刃而解了。 遥想当年,金银岛上,楼寒彻以元神之体,演绎剑无,简直绝世芳华。 “等等……” 许舒忽然觉得不对。 若真是楼寒彻,要斩这大风,哪里需要搞这么多前戏。 当时的苍梧龟够猛了吧,也不过靠着禁制压制,才能和楼寒彻周旋。 眼前这大风比苍梧龟,除了个头勉强能比拟,实力要差了无疑太多。 换苍梧龟来,恐怕这摘星峰都能给撞塌了,区区坤龙阵,不过给它挠痒痒。 “这人到底是谁?” 许舒正疑惑间,忽地,海面上忽然爆开一道奇光,天上的月华炸裂般地朝着剑舞的身影投射,霎时间,本来光影黯淡的剑士风华陡现。 便见他白衣飘飘,身形颀长,丰神如玉,掌中青剑旋舞,如乍开莲花,展现万千华彩。 一时间,摘星峰上下都喝起彩来。 那人对漫天的喝彩声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执着地剑舞着,对着他的舞动,波涛翻沸的海面忽地千里澄澈如练,如一块苍碧色的镜子,映照一轮如山明月。 十余息后,漫天月华散尽。 就在这时,剑士甩出一块圆盘,旋舞多时积攒的剑威,瞬间点中圆盘。 砰的一声,圆盘应声而碎,霎时,一股无形冲击波,席卷而来,整个摘星峰上所有人都被这股冲击波波及。 “啊!” “吼!” 摘星峰上痛呼声此起彼伏,许舒目力所及,悬空广场上有将近三成超凡者都在痛苦地嘶嚎。 反观许舒,只是冲击波席卷来时,他眉心一阵刺痛,随即,一股悲壮、孤愤,决绝的意境,冲入灵台。 剑五意境发动,瞬间将攻入灵台的意境冲毁。 许舒并无半点自得,眉间的疙瘩都快能当挂钩使了。 原来,此刻在海面上旋舞的剑士不是别人,正是许舒的便宜师弟钟甄。 和兴周会激战于定陵时,许舒便听说了钟甄正在坐闭死关,参悟剑意。 许舒并不觉得钟甄能有什么成果,许舒很清楚清楚要靠自悟,参悟剑意,除了非凡的天赋,还需难得的机缘。 他能快速悟出剑五,除了学士途径本身就在学习门类上占了绝大便宜,更重要的一点,还在于老天爷追着喂饭。 在金银岛上,他代表杜撰出来的独孤求败,和楼寒彻意念比剑。 得益于此,楼寒彻在他灵台中留下数不清的剑意。 有这些剑意存在,许舒参悟剑五,实在要容易太多。 适才,钟甄才旋舞,许舒便捕捉到了剑五的气息,虽说还衰弱,但他知道钟甄已窥到了门径。 但窥到门径,距离达成,还隔着天堑。 他本来还漫不经心,当钟甄用剑威点破圆盘,孤愤、绝望的意境袭来刹那,许舒便猜到钟甄打得什么算盘了。 显然,那圆盘正是意境盘,钟甄此举正是要以意化意,催逼自己入门。 此刻,浩瀚的孤愤、绝望气息,不止席卷摘星峰,亦冲向遥远的大海中央。 顿时,波涛翻涌,沧海如雷。 165章 杀风 钟甄意念凝沉,旋舞的青剑顿时缓缓点亮。 正阔步走向大海中央的大风,只在剑威点破意境盘的瞬间,停下过脚步,完全无视钟甄。 直到此刻,钟甄掌中的青剑点亮的瞬间,阔步前行的大风顿时脚步,双掌缓缓探入海中,霎时,两道十余丈高的水墙应声而起。 威势看着惊人,许舒见得明白,大风已是强弩之末。 他始终锁定的还是钟甄,钟甄玩得这个套路,让他震惊之余,也启发了他的思路。 他修成剑五多时,距离剑四也只剩临门一脚,可就是这临门一脚,却迟迟不能成功。 钟甄可以这般骚操作,自己为何不行? 何况,自己已经入手一块孝怨石。 “草!什么宝剑,如此风骚!” 许舒眸光晶亮,死死凝在钟甄掌中的青剑上。 许舒看得分明,此刻缓缓点亮的正是剑芒,但剑芒之盛,灿若星辰,分明是借助才破碎的意境盘意境,将剑五的威力催发到了极致。 “要迸发出如此恐怖剑芒,不知需要沛然意境助力,还需有庞然丹息配合,这瘪犊子又精进了。” 许舒显然没有既怕师弟苦,又怕师弟开路虎的胸怀。 许舒念头未落,青剑已化作一道白虹激射向大风。 白虹所过之处,剑意接天,大海为之分陆,所有人不光视线跟着白虹激射,便连意念也跟着白虹一道锁定。 说来繁杂,实在刹那,白虹嗖地击中大风,没有如预料中的山呼海啸,仿佛一阵风刮过,带走一片树叶。 直到大风庞然的身躯炸裂,砸向四面海域,才终于掀起滔天风浪。 钟甄率先动了,他长身踏海,如燕滑翔,扎向西南方,十余息后,他背插青剑,手中捧着一颗苹果大小的紫色玉状圆球,高声啸道,“左盟主五十华诞,钟甄以此物为左盟主贺!” 妙法加持,钟甄喝声震动摘星峰上下。 霎时,满场都是欢呼声,随即,被如暴雨般的议论声淹没。 “紫色妖核,天呐,竟是紫色妖核,黑色妖核都难得一见,大风竟是紫色妖核。” “太珍贵了,如此妖核,稍加改造就是极品阵石,也亏他舍得。” “什么舍得,不过是借花献佛,围捕大风,柳绿盟策划快一年了,这百余艘海船,惊天阵法,无数人力去,岂能让姓钟的捡了便宜?” “还是姓钟的会做人,快看,海面上是什么……” 许舒循声看去,海面上浮起一块块蓝色的光斑,更远的方向,海潮涌动,似乎有无数海兽正朝此间扑来。 然而,比海兽们先发动的,却是那百余艘海船,皆拼命地在海中打捞着蓝色光斑。 便听一声道,“有道是,鲸生万物落,鲸落万物生。 这大风乃是罕见的先天奇妖,来往于深海,不知应多少奇缘,才得生成,可谓通身是宝。” “是啊,这些蓝色光斑,都是灵肉,大风如山的身躯,这样的灵肉恐怕也只万余斤,太珍贵了。” “可恨,可恨啊,平时不肯开禁制,现在把禁制打开,大风都死了,还不肯放开禁制,让我等也能共襄盛举啊。”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口气。 你以为这些海客们冒奇险,出死力,只是为了买好左盟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左盟主还没这么大的人格魅力,如此轻而易举地操控一帮亡命海客。 我敢打赌这些灵肉就是早就商量好的报酬,没见绿柳盟的人自己都未动。” 纷纷议论声中,海面上的蓝色光斑以惊人的速度消失着。 也就二十余息的工夫,海面上再不见一点蓝色光斑,汹涌赶来的海兽潮不肯空回,开始啃食大风散落各处的肉身。 百余艘海船则齐齐朝摘星峰驰来。 “陈兄,还看呢,赶紧抢好位子,我敢打赌,绝对有海客会拿灵肉出来兜售,手快有,手慢无啊。” 圆脸青年远远冲许舒招呼一声,一道烟奔下悬空广场。 一开始,许舒真急了,转念一想,便停住了脚步。道理很简单,那些海客又不是做慈善的,他们弄来灵肉,即便要出售,也绝对会追求高价。 而要追高价,就要锁定高端客户群。 今次,这摘星峰上,绝大多数豪客都在天下楼中。 天下楼门禁森严,无法进入,悬空广场这个最接近天下楼的地方,自然成了最好的兜售场所。 果然,没等多久,大批的海客便赶上悬空广场来。 在他们身边跟着成群询价的超凡者。许舒并不知道灵肉有何妙用,但大家都抢的东西,总归是好东西。 他并没急着涌上前去,越抢灵肉溢价就越大,价钱就越定不下来。 何况,他早就瞄定好了目标。 等不过五分钟,许舒的目标来了。 这是一个三人组合,领头的是个满头华发,双眉如雪的老者,老鹰一样的眼眸中,精光湛然,气势不凡。 左侧的是个魁梧大汉,许舒身量已经够高了,那魁梧大汉比许舒高出一个多头,大出三圈来。 右侧是个面目古朴的汉子,腰间挂着一柄连发手枪。 三人自然也是海客,参加了围捕大风的战斗。 本来,这等身份,在此间此刻,是最受追捧的。 然则,三人身边却空的能摆上一桌麻将。 不是许舒等观战众人眼拙,实在是在三人的一米之外,由一个红袍老者,三条气势凶残的大汉组成的包围圈,隐隐将三人团团包围。 能到此间讨生活的,谁能不是莽夫,莽夫也活不久。 眼见这等阵仗,自然没人来趟这趟浑水。 许舒却管不得这许多,他目标清晰,百无禁忌。 他阔步迎着白发老者行来,外间领衔包围的红袍老者轻轻一挥手,一条身着绿袍的昂藏大汉,便堵住了许舒的去路。 绿袍大汉冷声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滚!” 许舒并不理会他,冲白发老者喊道,“老远就瞧见你们的双头蛇旗帜风骚无比,肯定所获颇丰吧,做比买卖如何?” “真有嗮脸的!” 绿袍大汉闷喝一声,便要动手,却被白发老者喝住,“罗勇,真当巡天骑士是摆设。” 说着,他指了指天空,正有十余飞马骑士,在来回巡视,监控秩序。 说下更新 这本书是从业以来,更新最拉胯的一本,却是付出心血最多的。 原本整顿完大纲后,打算提速,三月份母亲确诊癌症,一直在陪她治疗。 更新越难给力,十天前,她的治疗结束了,三个月后复查,原想着可以更一波了。 小孩又确诊支原体肺炎,这十几天天天跑医院。 小孩刚好了,我又发热好多天了。 现在还烧39,吃了布洛芬,躲在阁楼,满身是汗的写下这段文字。 一旦恢复正常,更新量会上来的。 万分抱歉! 凌晨有更。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说下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166章 来不及了 绿袍大汉哂道,“既然要弄你们,自然早就打点好了,老白,你我两家的冤仇也不是一日两日。 今天,你若将那块大风心肝让出来,过往的仇怨,一笔勾销。” 白发老者瞥一眼红袍老者,“什么时候,你们归德号轮着小辈发号施令了?” 红袍老者冲天上甩了甩袖子,头顶上空盘旋的巡天骑士立时去了个没影儿。 “老白,换老夫来说,也是这句话。 你小子眼贼,得着好货,也算你运道。 拿来抵偿,你我前仇旧恨,一笔勾销,如何?” 红袍老者气定神闲。 “白老大,跟他们废什么话,在这地界儿,我不信他们敢动粗。” 白发老者身后的古朴汉子低声喝道。 他左侧的魁梧大汉亦闷声道,“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有战死的,断没有吓死的。” 红袍老者冷哼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既然开口了,已是给你三分薄面,休要给脸不要脸。” 白发老者面上青气隐现,双拳紧握,深吸一口气道,“姓赵的,我希望你说话算话。” “老大!” 白发老者身后的古朴大汉和昂藏壮汉同声喝道。 白发老者挥手阻断,取出一个储物袋,才要递出,便听一声道,“既是好货,自然价高者得,我也相中了,你们开价便是。” 霎时,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到了许舒脸上。 绿袍大汉勃然大怒,一把扯住许舒领口,“给你脸了是吧,给老子爬!” “别放肆,没什么用。” 许舒反手一握,绿袍大汉只觉抓在许舒领口的手像被炽热火钳夹住了一般。 下一瞬,许舒将他推开,阔步朝红袍老者走去。 “赵先生是吧,宝物我看中了,你也看中了,竞价如何?” 许舒含笑说道。 红袍老者仰天打个哈哈,“这是老夫这十几年来,听到的最招笑的笑话。 小子,一看你就是初来乱星峡谷的雏,教你个乖,去打听打听归德号船长红魔王和他的传奇故事。 老夫纵横乱星峡谷,屠人过百时,你恐怕还撒尿和泥呢。 敢在老夫面前充大个儿,活腻歪了?趁老夫没改主意,现在滚还来得及。” 许舒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吐出个烟圈。 烟圈才吐出,白发老者眼睛直了,他身后的古朴大汉和昂藏壮汉,都有了反应。 “来不及了。” 许舒话音未落,鱼肠剑霍然跳出,扑簌的赤色剑芒,瞬间削飞了红袍老者的头颅。 红袍老者的三位手下完全懵了。 他们在红袍老者的统领下,纵横惯了,现在又在悬空广场,这是摘星峰最热闹所在,又有大量巡天骑士镇守。 最重要的是,今天还是绿柳盟盟主左群峰五十华诞。 任谁火气再大,都必须要收敛。 谁能想到这人畜无害的家伙,会暴起发难,更恐怖的是,竟一招结果了自家老大。 自家老大可是阶序四的顶尖体士,一身玄功技压群雄。 谁能想到,竟被一剑斩杀,毫无反抗之力。 绿袍大汉三人才刹那失神,鱼肠剑又奏响了死亡的丧钟。 适才,许舒故意放开绿袍大汉,靠近红袍老者,打得就是直奔主题,顺带缩短攻击距离的主意。 一招解决掉气息强大的红袍老者,绿袍大汉三人并不在他眼中。 果然,剑芒之威,根本不是绿袍大汉三人能对抗的,剑芒才洒出,三人便被吞没。 眨眼间,四具残尸倒地,除了周遭围观几人发现不对,悬空广场热烈依旧。 许舒麻利地收割了四人的储物袋,掏出一颗粉色圆团,冲目瞪口呆的白发老者眨眨眼,随即,将粉团抛了出去。 霎时,烟气大作,四散弥漫。 白发老者惊恐不已地喊道,“杀人啦,抓贼啊,归德号的大当家被宰啦……” 烟气弥散时,场中也未现入混乱,当“归德号大当家被杀”这几个字喊出口时,整个悬空广场顿时陷入了混乱。 人的名,树的影,归德号红魔鬼的字号,在乱星峡谷不是一般的响彻。 “谁敢妄动,立时捉拿。” 一名银甲巡天骑士厉声暴喝,响彻全场,随着一名三阶水眷者施法,漫天烟气立时被水汽镇压。 混乱的局面得到控制,但案发现场却彻底破坏。 两分钟后,负责巡视此片区域的巡天骑士指认了凶手,以及当时在场的白发老者三人,和七八名围观者。 不多时,白发老者三人和一干围观者皆被银甲骑士带到悬空广场西南角的一处空地。 一番审问后,白发老者三人和围观者的证词得到映证,杀红魔鬼的就是条过江猛龙,和谁都无关。 “画像,只要画像了,一定能将此獠拿下,我见过贼人,我来口述……” 适才负责巡视案发地的银甲骑士激动地喊道,他自知这回偷拿好处,擅离职守,罪责难逃,只想着能尽快捉拿了许舒,好稍减罪责。 岂料,他话没说完,大好头颅便冲天而起,不知何时,银甲骑士掌中多了杆银色画戟,正滋滋淌血。 “再有懈怠者,此为下场。” 银甲骑士说罢,严令所有巡天骑士小心戒备。 至于画像的事儿,他根本不做指望。 出现在此间的,十个有五个都有变易容貌的本事。 “老大英明,若非老大那一声喊,这回咱们少不得要担血海干系,太踏马痛快了,姓赵的竟这么窝窝囊囊就死了……” 白发老者三人才远离人群,古朴汉子便忍不住开始滔滔不绝地述说起来。 昂藏壮汉道,“白老大,那家伙最后扔烟弹时,冲你使眼色,是什么意思?” 白老大摇头,“我也想不明白。” 古朴汉子惊声道,“难道那家伙是故意提醒?咱们和他非亲非故,他犯不着如此示好? 难道是想买咱们的大风心肝,故意为之?” 昂藏壮汉道,“还记得那个烟圈吗?好眼熟……” “是啊,我记得七星嫖客会这样喷烟圈,难道,难道是七星嫖客,如此一说,那可就全解释得多了,奶奶的,这小子也来乱星峡谷了?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古朴汉子怪叫起来,激动得浑身发抖。 167章 嫖爷 原来,此三人正是白眉,巨汉,神枪手,当年许舒在金银岛的得力臂助。 金银岛大战结束后,几人流散。 许舒又是假七星嫖客的身份行事,白眉三人根本寻不到他。 三人得罪了兴周会和隗明堂,在大周也混不下去,又冒险惯了,便跑到这乱星峡谷,寻起了机缘。 巨汉道,“这不可能,七星嫖客什么水平,我们都知道,当初花裤子在时,都能和他打生打死。 红魔鬼什么段位?老大都矮人家一头,七星嫖客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练出如此本事。 还记得他灭红魔鬼的本事么,我看和那个钟王孙杀大风的动静很像啊,这,这是什么水准?” 古朴汉子巴望地看向白眉,白眉双眉紧锁,“一开始我也觉得像,但越想越不像。 小嫖这家伙看似狠辣,实则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可你们看他灭红魔鬼及其党羽的手段,那简直是滔天煞气,杀人盈野。 修为暴涨或许有奇遇,但行事风格,绝不会在短短时间改变,除非这小子这段时间一直在地狱里泡着……” “白老大,老巨,老枪,这些年了,你们哥仨还是改不了背后议论人的毛病?” 许舒双手插兜,晃着肩膀朝三人走来。 这会儿,他果然又换了副面目,化作一个八字须中年。 “卧槽!” “狗的!” “好个嫖客!” 三人皆惊声叫出。 许舒指了指悬空广场西侧的茶座,四人当即转了过去,寻了个临崖所在,先后落座。 一番别情来由地叙旧后,许舒道,“那个大风灵肉有何妙用,这帮人抢得这么热闹。” 白眉道,“大风是先天妖中的异种,绿柳盟也是耗费数年心血,设阵,攒人,计划,才在今日将之捕杀。 大风全身皆是宝,最珍贵的便是那枚紫色妖核,所带的源力惊人,可以用作绝品大阵的阵石。 除此外,便是这些灵肉。有滋补身体,壮大气血,延长寿元的奇效……” “壮大气血?比半骨胆如何?” 许舒所知的,效果最霸道的能急剧壮大气血的就是半骨胆。 白眉嗤道,“不可同日而语,半骨胆固然能催壮气血,但副作用太大,有几人能够承受? 但大风灵肉,催壮效果不逊于半骨胆,但起到的全是滋养,培元的作用。 半骨胆,你服用一枚,都要冒着生死危险。 大风灵肉,你若是持有的量够,天天当饭吃,也只会有好处,而绝无坏处。” 许舒心意大动,接道,“你们的那个大风心肝肉是怎么回事,比普通位置的肉更好?” 白眉笑道,“这是自然,老子出手,岂能有差。 心肝最靠近妖核,得妖核精纯源力滋养,效用极佳。 我虽只抢了一块心肝,却比其他灵肉,要强出十倍。 小嫖,你问这个作甚,莫不是真想和咱谈这笔买卖?” 许舒笑道,“老白,你这话就外道了。咱们弟兄说买卖就俗气了。 什么你的我的,谁需要谁先用呗。不瞒三位,我最近正在修炼……” “打住,打住……” 白眉双手朝裤腰搂去,“你小子趁早别说,再说下去,我怕我底裤都被说飞喽……” 神枪手和巨汉皆笑。 许舒哂道,“格局小了不是,我不光要老白你手里的大风心肝,其他的灵肉,你们能搞多少,就帮我搞多少。” 白眉跑出一枚储物袋,苦脸道,“嫖爷,饶了咱爷们儿吧,大风心肝给你了。 您就是薅羊毛,也万没有可着一只羊猛薅的道理。” 白眉团伙和许舒是过命的交情。 金银岛上,彼此搭救,情谊已深。 今番,许舒又出手助他们灭掉了红魔鬼这老对头,白眉欢喜无尽。 何况,若许舒不来,这大风心肝也要被红魔鬼平白抢走。 既然许舒开了口,白眉自然奉送。 许舒接过储物袋,意念冲开禁制,才看清里面藏货,脸上放出笑来,“白老大,你忽然这么一痛快,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得,老几位仗义,我也不能小气。 都瞧好了,谁入眼了,谁收走。” 众人不明其意。 下一瞬,桌上忽然多了个绿色药瓶,一直来高,上面贴了黄封。 瓶身上贴了标签,赫然写着:化骨散。 “握草,比化尸粉还霸道的玩意儿,一般还真难找,嫖爷,你若真舍得我送,我就收了。” 神枪手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熟稔人情世故。 白眉都将“小嫖”改成了“嫖爷”,他没有不从的道理。 神枪手才收了化骨散,桌上忽然多了一柄雪色的宣花重斧。 巨大的符身足有半人高,才压上桌来,许舒霍地出手,将巨斧提了起来,才避免了茶桌垮塌的悲剧。 下一瞬,许舒将巨斧扔给了巨汉,“老巨,这玩意儿肯定非你不可。 得,我就不一件件来,哥儿几个手快有,手慢无。” 他话音方落,茶座上忽地摆满了物事,却是各种修炼资源。 虽未必样样出色,但都不是寻常货色。 白眉三人知道,这些东西,多半是许舒杀人夺宝的成果,被拿来偿大风心肝的人情。 这三位在乱星峡谷虽说混得不差,但修炼资源向来紧张。 如今来了大户,自愿敞开大门,他们当然没有不笑纳的道理。 桌面上一连清空了三轮,最后,白眉都不好意思了,主动叫停,“嫖爷,你这是屠城还是灭国了,服了,服了……” “得,三位满意就成,事不宜迟,三位赶紧帮我去收购灵肉,越多越好。” 许舒说着,桌子上又开始第四轮堆资源。 他灭了至善堂整个留守队伍,所获不菲。 值得一提的是,灭掉红魔鬼小队的收获,竟不在至善堂之下。 分给白胡子三人的,占资源总数也将将两成。 听白眉描述灵肉妙用,许舒只觉这是天赐良机。 相比体士,他在武道上进阶的路径实在太窄了。 遇上灵肉这样能壮大气血,而不至于损耗身体的存在,就好比瞌睡遇上枕头。 四人静坐茶座,没人说话,皆目光炯炯盯着各处,茶桌上的资源,如流水一般涌现,消失。 白眉三人开始还能表示惊诧,到后来,从身体到灵魂都只剩了一种感觉——麻。 尤其是分完资源后,许舒又开始堆天量货币,白眉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灭国”、“屠城”的调侃简直太轻浮了。 168章 秘弹议程 许舒分发完资源,四人便即散开。 许舒自己也没闲着,他留了一份资源,亲自加入到采购灵肉的大军中来。 一个小时后,四人在悬空广场西侧的一处茶室会合。 许舒封闭好茶室的门窗,取出禁制八角塔,催开禁制,隔绝内外。 白眉长舒一口气,“有这玩意儿再好不过,不然咱爷们儿说话都不敢大喘气。” 说着,他取出烟斗,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五分钟后,四人完成了交割。 许舒收获了将近三千斤灵肉,可以说此次灵肉总份额的三成还多,落到了他的手中。 收获不错,但代价空前。 因为时间太紧,又难以集中采购,每一块灵肉几乎都是虎口夺食,高价竞争得来,普遍存在高昂溢价。 不然,以许舒积攒的这天量资源,远不止这点回报。 虽说金疙瘩换了仨馒头,但许舒并不觉可惜。 超凡资源虽然珍贵,但放在他手中暂时无用。 但大风灵肉,却是可遇不可求的资源,对他而言,更是紧缺难以替代的资源。 这就好比,金疙瘩再贵,饿得命悬一线时,也就不如仨冷馒头能救命。 神枪手给四人分上茶水,道,“嫖爷,看出来了,你如今是真生发了。 我老枪这辈子出手都没这么豪阔过。钱虽然花得痛快,但我是真替你心疼啊。 照我说,有这些资源,买些丹药更好,何必死盯着灵肉。” “道理是这个道理,我这回来乱星峡谷,目的之一,就是搞些灵肉回去交差。 我也是给人代购,不用自己花钱,何必心疼。” 许舒不便解释真相,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忽又想到一事,“老枪,若我记得不差,你老嚷嚷着让我教你神射术。 这回重逢,怎么不见你小子提及。” 许舒记得清楚,当时在金银岛上组小分队时,神枪手没少叨叨此事。 此君钟爱枪术,自己本身是流风者途径,却偏偏恐高,向来以枪术纵横海域。 今番重见,神枪手完全不提让他传授枪术的旧事,甚至许舒都没看见他哪里挂着枪支。 神枪手长叹一声,苦笑道,“我倒是想用枪,但在这乱星峡谷,子弹是最虚弱的存在。 各途径阶序三的强者都有,对上他们,用子弹攻敌的效果,还没有自伤的效果好,哪里还用得上? 没奈何,我便是恐高,也只能在流风者途径的路上,继续攀登。 至于那把废铁,早扔了。 对了,我记得嫖爷可是有一把威力绝伦的秘枪,我若有那玩意儿,保管继续枪口舔血。 嫖爷,可否将那秘枪取出,让我观摩观摩。” 许舒取出停云枪,扔给神枪手,心中忽起念头。 神枪手这话提醒了他,秘枪可是一件利器,没道理因为秘弹耗竭,就荒废了秘枪。 毕竟,秘弹能复制一次,就能复制两次。 以前,他是没门路,而今都混进管委会了,是时候将祭炼秘弹纳入进议程了。 秘枪虽强大,没有血脉加持,落在神枪手手中,也就看个热闹。 他摩挲片刻,便将秘枪扔回给许舒。 “嫖爷,你适才说此番入乱星海峡目的之一,就是弄灵肉。 那目的之二,是什么?” 发问的巨汉貌雄伟,心如发,许舒早有领教。 许舒深知,此番行动要成功,少不得借白眉团伙的力,他信得过三人,便将他加入管委会的事说了。 神枪手啧啧道,“想不到嫖爷竟是官府中人,这下好了,再回大周,咱们也算是上面有人呐。” 巨汉喟叹道,“看来源力的全面扩散,让世界正在深刻地变化着。 都说肉食者鄙,但肉食者从来不蠢。中枢已经意识到过往的统治根基已经崩塌,超凡才是关键所在。 这个宗门管理委员会成立的实在是妙绝,嫖爷,若能持续在管委会深耕,请不要放弃,持之以恒,必有非常回报。” 白眉吧嗒吧嗒闷头抽烟,“既是吃官饭的,来这乱星峡谷,盯上天下楼,肯定没好事。 你莫不是来刺杀左群峰的吧?” 此话一出,神枪手、巨汉同时变色。 许舒含笑道,“怎的,便真的刺杀左群峰,诸位不助我?” 巨汉道,“谁远谁近,咱还是拎得清,但兹事体大,嫖爷玩笑不得。” 许舒道,“不为左群峰,为杀黄达发而来……” 许舒详述了黄达发的劣迹,以及他不能完成任务的后果。 白眉三人听完,各自沉默,仿佛化作泥塑木雕。 良久,白眉才叹道,“早知道在此间遇上你嫖爷,准没好事。没想到,你一来就要搅个地覆天翻。 乱星峡谷混乱无比,危险遍地,但绿柳盟能在这混乱之渊,成就一方势力。 不用我说,以你嫖爷的脑子当能知其是何等的可怕。 左群峰就不说了,乱世枭雄一样的人物。 这黄发达号称左群峰的军师,自他加入绿柳盟以来,绿柳盟事事顺遂,势力急剧发展。 左群峰常言,他得黄达发,如鱼得水,如虎添翼。黄达发行事阴毒,报复心极强。 过往,也不是没人来刺杀他,无一例外,皆惨死乱星峡谷。 嫖爷,我再确认一下,这黄达发,你是非杀不可么?” 许舒点头道,“黄达发恶贯满盈,即便不为完成任务,我也决心灭杀之。 不成功,不回返。” 白眉点头道,“既如此,那没什么好说的了,老巨,老枪,找时间被双头蛇号卖了,把交在绿柳盟的份子钱弄回来……” 他和许舒是过命的交情,许舒既然要下决心要干,白眉只能奉陪。 许舒摆手,“没那么夸张,实话说,我现在也没个具体主意。 今番只想掺和进天下楼里,瞧瞧黄达发的真身,也好混个脸熟。 再说,以绿柳盟的实力,硬干那是找死,所以,三位帮忙敲敲边鼓就好,其余的,等我有了具体方案,才大干快上不迟。” 许舒真不想一来就将白眉三人平静的生活打乱,如果不是进不去天下楼,他根本不会和白眉三人相认。 169章 赤练 白眉和巨汉都是聪明人,立时皆知许舒是为自己等人考虑。 二人一盘算,觉得许舒说的不错,他们掺和进来,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若是许舒真能成功灭掉黄达发,又不将他们牵连上,他们还是乐意继续在乱星峡谷讨生活的。 “我听明白了,嫖爷想混进天下楼。这简单呐!” 神枪手道,“众所周知,凡是在绿柳盟旗下的船长,都可以带一名随员,参加今晚在天下楼举办的盛宴。 白老大带嫖爷进去就是,入得天下楼,嫖爷再找机会改易妆容,不就得了。” 巨汉道,“说的简单,嫖爷进去,是相机而动,若机会合适,是会出手的。此次宴会规格极高,进入的人员,多半会被录下影音。 届时,绿柳盟秋后算账,咱们谁也逃不了。 再有,钟甄和兴周会掺和进来了,一旦白老大露面,保不齐被钟甄认出来。 虽说绿柳盟对旗下的海客还算关照,可一旦兴周会加大筹码,谁敢保证绿柳盟不会将咱兄弟出卖?” 许舒点头,“老巨说的是正理,你们就不要露面了,钟甄和兴周会应该是过江龙,在此间长久不了,不必和他们再有牵扯。 行了,时间不早了,哥几个该休息了。留个地址与我,改日咱们不醉不休。” 白眉长而密的眉毛高高隆起,“嫖爷,说来说去,你还没说你打算怎么进去么?” 许舒掏出根烟叼上,“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总归会有办法的。” 吧嗒一下,一枚食指长的银色铁片落上桌来。 巨汉一把抄起铁片,惊声道,“请柬,这,这不是请柬么? 据我所知,只有一定身份的,才会被送与请柬,咱们这样的海客,都够不着。 白老大,你这哪儿搞来的?” 许舒摘过铁片,笑道,“我说适才上交灵肉,老巨和老枪交了那么多,你白老大和他们比少了一截。 我还以为你白老大做不来生意,被人诓了高价,没想到你去买了个这。” 白老大哂道,“少跟我装大度,你小子指不定在腹诽白某人中间商赚差价呢? 其实自打在这悬空广场遇上,我就猜到你嫖爷定是要混进天下楼的。 乱星峡谷有的是生意人,什么都买卖。 天下楼的请柬,自然不在话下。 我丑话说前头,为这张破请柬,我可是自己都垫资了。 你嫖爷别想拿一句半句话,就打发了。” 许舒大手一甩,三个盒子,分别落入三人手中,“早知道你白老大就憋着这个呢,早备好了。 一人一个,赶紧服用,拖得一时半刻,药力必定衰减。” 三人揭开盒子,皆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 三人几乎同时眼放精光。 许舒给出的正是源珠,昔年,在金银岛,许舒便用源珠救过重伤濒死的白老大。 自那时起,白老大就惦上源珠的滋味了。 自分别后,白老大时时感慨源珠神奇,连带着巨汉和神枪手都慕名已久。 此刻,传说中的源珠,就摆在眼前,三人激动不已。 “嫖爷,够……” 白老大比出大拇指,才开口,哪里还有许舒踪影。 ………… 许舒跨进天下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银月当空,星辉万千。 他又变了妆容,这回化作一个青年模样,一身青袍,落拓不凡。 他化妆技艺日渐高深,只简单的改变眉梢、眼角,便将整个人的形象、气质改得面目全非。 天下楼外面门禁森严,跨入会场后,一股江南水乡的意境袭来。 偌大个明厅内,竟设了回廊曲水,明媚欢快的琴声和着淙淙流水,让人的心情莫名舒缓下来。 围绕着回廊设了不少冷餐桌,海西的烘焙点心,海东的茶点,各色酒水,堆得琳琅满目。 许舒早饿得不行,径直走到最近的冷餐桌,一连消灭十七八个小蒸笼,引得不少人侧目,他才向前挪步。 行过一处青石板桥,竟瞧着熟人,先前在悬空广场和他攀谈的圆脸青年。 许舒紧走几步上前,一拍圆脸青年肩膀,“赵兄,这不是巧了么,又见面了。” 圆脸青年在许舒盯上盯了数秒,眼中闪过一丝迷惘,口上却道,“还真是巧了,今晚肯定有大热闹咱们弟兄千万别错过。 晚些时候,从此间出去,咱可就有的是谈资啦。” 圆脸青年是四海性子,许舒改易了妆容,圆脸青年哪里还认得他,以为又是哪个点头之交,便随意攀谈起来。 “赵兄,那帮人在闹腾什么,我看动静闹得不小。” 许舒指着西南一处八角亭低声问道。 他一入内,便立即搜寻左群峰,想以左群峰为坐标搜寻黄达发。 搜寻一圈,却没发现左群峰的人影,自然无从找寻黄达发,他的标的物便转成了钟甄。 这个便宜师弟,如今本领大成,由不得许舒不挂心。 此刻,许舒指向的八角亭,甚是热闹,钟甄便位列其中。 圆脸青年嘿嘿一笑,“兄台眼贼啊,一来就相中赤练魔女了,只是鲜花最好,却是带刺。 老兄若想一亲芳泽,手里还得有真本事才行。” 许舒听得一头雾水,下一瞬,瞥见了八角亭中的一个皮裙女郎,立时知道圆脸青年何指。 先前,视线遮蔽,许舒没看到皮裙女郎,此刻一见,暗暗喝一声彩。 那皮裙女郎,身材高挑,曲线玲珑,小麦色的皮肤闪烁着健康的光泽。 弹力背心几乎无法束起胸前山丘,性感的褐色短皮裙堪堪遮住丰隆臀峰,一双浑圆弹腻的大长腿在灯光的映照下,不知要勾走多少眼眸。 许舒见过的美女不少,但似这种性感和野性兼具的美女,还是头一遭遇见。 “好好一个美人,怎的就被称什么魔女,魔女也还罢了,还号赤练,谁的嘴这么毒?” 许舒故作打抱不平。 圆脸青年道,“老兄,这赤练魔女的名头可不是盖的,三个月前,这女人忽然冒出来,在绿柳盟下挂靠,自领一艘海船。 如此娇滴滴的一个美人,落进了赶海客中,可不是肥肉掉进了狼窝么? 一开始,谁都以为用不了多久,这性感美人就得成哪位豪客的床上恩物。 谁承想,人家竟硬生生支撑住了局面,几次海客大战,她都有参与,一身鬼魅本事,着实令人胆寒。 于今,可没几人敢惦记这赤练魔女。” 170章 家事 许舒道,“我听说黄爷最好此道,怎地,如此绝色,他也不心动?” 许舒适时将话题引到黄达发身上,圆脸青年张了张嘴,打个哈哈,“老兄,恕罪,那边有熟人招呼,回头再叙。” 说罢,一道烟去了。 许舒没想到黄达发的威名如此可怖,在乱星峡谷都快成了禁忌。 许舒四处扫描,观察着会场的整体布局,估摸着会场中心会设在何处,想提前寻个好位子,便听一声道,“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霎时,连天价叫出好来。 许舒定睛看去,道出此诗句的赤练魔女,俨然成了舞台中心,连同钟甄在内的一干人,虽被罚酒,一个个甘之如饴,众人看向赤练魔女的眼神中的欣赏几乎完全不加掩饰。 许舒也怔怔盯着赤练魔女,心中泛起了嘀咕。 无他,这首诗,他太熟悉了。 昔年,他在春申参加高考。 高考第一场语文考罢,他和秦冰、苏柠参加了一个午宴。 宴会上,东都来的贵人费老问起了语文卷上的集字题。 题曰: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春风又()江南岸,明月明年何处看。 题目要求的正是填出空缺一字。 许舒记得前世读过此句,原文正是赤练魔女诵出的那般,将春风又绿江南岸,换成了“此生此夜不长好”。 当时,他诵读出原文,费老高声叫好。 (此细节见卷一13章)。 虽说,高考题,世人共知,不足为怪。 但许舒改掉了春风又绿江南岸,知道那句“此生此夜不长好”,也只有当日参加宴会众人。 此刻,赤练魔女竟诵读出了“此生此夜不长好”,怎不让许舒不好奇。 当下,许舒调转脚步,朝那处凉亭行去。 还未行到近前,许舒便弄明白众人在玩集句的游戏。 来这个世界越久,许舒越觉得这个世界像缝合怪。 明明历史已面目全非,但一些残章断句,分明是前世所见。 比如那个春风又()江南岸。 虽说缺了一字,但这等名句,在他前世,只要不是九漏鱼,就没有不熟知的。 一开始,许舒还会将这些残障断句当个线索,仔细探究是否有别的穿越客造访此界所留。 后来,见识的这样的残句多了,他也就麻木了。 据他猜测,既是同样的文字,几千年下来,无数文人,总有巧思相同,写出个别同样的句子,不足为怪。 这会儿,凉亭中摆着一个三尺高的铜壶,铜壶中插着不少半指阔的竹简。 竹简上录着的正是一些残句。 具体玩法是,择一人作提调官,负责抽取铜壶中的竹简,答题者要么补全竹简上残句所缺字词,要么以竹简上的句子为线索,填补下句。 并无标准答案,全凭各人才思。 一题可由多人作答,凭提调官或众人公论,将答案论等次。 适才,赤练魔女诵念完句子,众人皆饮酒、叫好。 显然,是赤练魔女作出了优秀的回答,折服全场。 看着赤练魔女梨涡浅笑,眼神迷离,魅惑天成的样子,许舒心头疑云乍起。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要改变策略了,寂寂无声,暴起发难,固然是一种策略。 但行高于人,万众瞩目,未尝不是接近核心人物的快速法门。 当下,他阔步朝凉亭行进,才到近前三丈,便被两名青衣男子阻住去路。 这时,身着白衣的大胡子提调官正抽取一枚竹签在手,高声念道,“桃李春风一杯酒!” 众人正沉吟间,许舒脱口答道,“江湖夜雨十年灯!” 刷的一下,凉亭中众人皆朝这边看来。 “好句!好句啊!” 大胡子提调官高声道,“好一句江湖夜雨十年灯,落拓江湖,风尘不羁的意境全出。 我这铜壶集句十余载,这是集得的最高妙的句子,阁下高姓大名?” 许舒拱手道,“在下姓陈,大秦人氏,偶见诸君铜壶集句,甚是风雅,忍不住出言叨扰,恕罪恕罪。” 大胡子提调官挥退两名青衣男子,冲许舒招手道,“我等闲聚于此,正为以文会友,陈兄谈吐不俗,正是我辈中人,共聚无妨。” 许舒阔步踏入凉亭,团团拱手一礼,大胡子提调官热情地替许舒引荐。 果然,场中俱是英豪,要么是乱星峡谷的一方势力,要么是外间世界的一方人物。 许舒并不关心众人,他只关注赤练魔女和钟甄。 许舒加入后,游戏继续进行。 许舒并不再当显眼包,只是静坐亭中,一双眼睛倒像是要黏在赤练魔女身上,赤果果的目光,引得人人生厌。 倒是钟甄,不愧是贵族出身,自幼名师教导,天分才情极高,铜壶集句的游戏,玩得极为出彩。 时不时便有惊艳之句,引动全场,与会的几名美女,看向钟甄的美眸皆闪动异彩。 独独性感美艳的赤练魔女不假辞色,让钟甄暗生苦恼。 他再瞥一眼贪婪打量赤练魔女的许舒,心火愈盛,冷声道,“陈先生既是才士,为何始终一言不发。 难道说,适才一句春风桃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已耗光了先生的才思?” 钟甄这一开言,议论声渐起。 “陈先生自入场来,眼珠子都快黏到许小姐身上了,如此猥琐行径,难称才士。” “铜壶里的集句都不新鲜了,也保不齐,某人巧遇集句盛会,恰有高人做出了江湖夜雨十年灯,让某人利用信息差,拿来此间卖弄。” “……” 大胡子提调官含笑道,“众怒难犯,陈先生有何话说?” 许舒乐呵呵道,“美人如美景,瞎眼可见。 诸君集句取乐,某以美人为景,自得其乐,何曾相扰?” “猥琐心思,竟好意思宣诸口外,真可谓无耻之尤。” 赤练魔女冷声道,她早看许舒不顺眼了,这该死的家伙,锐利的眼神仿佛钩子一般,直往她衣服深处钻。 钟甄冷声道,“此乃雅集,俗人恶癖,就不要拿出来讲了。陈先生若是不愿参与,不如退去得好。” 许舒笑道,“不是不愿参与,是我一参与,这个游戏就没意思了。 诗者,我家事也。” 171章 集句 “诗者,我家事也!” 此论一出,满场哗然,便连一直带着笑脸大胡子提调官脸上笑容都凝固了。 众人如看二货一般,盯着许舒。 钟甄哂道,“天下狂士多了,似你这般的,当真生平仅见。 刘先生,似此辈还不逐出,难道要让今次的雅集,成为笑话么?” “如此疯狗,真该撵出去。” “虽说真名士自风流,但绝无狂成这等模样的。” “……” 众论滔滔,皆要驱逐许舒。 大胡子提调官正视许舒道,“诸君提议,虽然无礼,但陈先生无礼在先。 如果陈先生要留在此处,先得证明自己非是狂言。” 许舒盯着赤练魔女道,“也罢,便是为了美人儿,陈某也愿听刘兄差遣。” 大胡子提调官指着铜壶道,“刘某得罪了。” 说着,他拣出一根竹签,出示众人。 便见竹简上写到:“海上生明月。” 全句完整,显然是要对出下句。 适才,大胡子提调官也抽到此签,众皆出对。 唯独钟甄的一句“清辉满大荒”技压群雄。 此刻,大胡子才放出竹签,众人皆看向许舒。 许舒心里泛起了嘀咕,他甚至怀疑铜壶中的残句,全部来自前世的名篇,单用两个世界文人巧思相合的设想,恐怕难以解释。 “怎的,号称诗者家事也的陈兄,也有为难的时候?” 一名红袍青年冷声说道。 他站位离赤练魔女最近,早就不满许舒了。 许舒道,“天涯共此时。”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天……!” “这,这意境全出,宇宙荒洪,万里家国,无限忧思,尽在于斯了。” 能参加集句雅集的,不管超凡阶序如何,基本的文学素养自然具备。 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出,满座俱惊。 即便不忿许舒许久的钟甄,也默然无言,沉浸在优美诗意中,难以自拔。 大胡子提调官更是兴奋得直捋胡须,啧啧称叹,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时间,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竟传播了出去。 “好好好,当浮一大白!” 大胡子提调官举杯痛饮,随即又拈出一根竹签,出示众人,便见上面写到,“君埋泉下泥销骨。” 众人连声喟叹,一名宫装美妇笑道,“这也太难为人了,此句哀之极矣,痛之极矣。 我记得此句在大秦风雅颂盛会上,也不曾有人能补全。 即便勉强补作,也只能是狗尾续貂。” 大胡子提调官从善如流,便要将竹签放回铜壶,便见许舒踱出三步,忽然定住脚,“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轰! 满场如看妖魔,赤练魔女也张大了性感红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钟甄更是一屁股跌坐在石凳上,忽地,直起身来,瞪着许舒道,“此固天才之句,绝世之补,浑然天成,对仗工整,意境隽永。 但绝非你一个毛头小子能道出的,非人间惆怅客、山野=白头翁不能作。” 钟甄此言,虽无凭据,但却说到许多人心坎里去了。 诗词为人心声,固然有无病呻吟之作,但似这样妙手偶得的句子,只能是心境到了,才能做出。 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许舒这个年纪能做出的。 许舒并不强辩,抓起桌上的酒杯,一言而尽,慨然道,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 曾批给雨支风敕,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 金楼玉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你,你……” 钟甄如遭暴击。 许舒不出一辩,张口就扔出一首狂放至极,且必定会流传于世的佳作,让钟甄猝不及防,尴尬无限。 大胡子提调官啧啧赞叹,“诗者,家事也,某今日信矣,服矣!” 许舒拱手道,“诗词,小道尔,不值一提,雅玩而已。 对吧,许小姐?” 许舒含笑盯着赤练魔女。 赤练魔女冷哼一声,根本不理睬他。 钟甄冷声道,“诗词雅玩,自然是小道。 但大秦风雅,雅集集句,向来蔚为壮观。 陈先生既从大秦来,又素爱雅集,此类集句盛会,参加了没有一千场,怕也有八百场吧,自然比我等见多识广。”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任谁都能听明白钟甄的弦外之音。 无非在说,许舒答出的那些答案,不一定是他想出来的,弄不好就是参加大秦雅集过多,剽窃所得。 大胡子提调官赶忙打圆场道,“陈先生所补的句子,无一不是神品,倘若有人提前做出,恐怕早已流传。” “刘先生说的有道理,但信息总是存在时间差。 我等皆久在乱星峡谷,若我所料不错,陈先生是初来乍到。 论掌握最新消息,咱们无论如何是比不过陈先生。” 说话正是红袍青年,他似乎是赤练魔女的死忠拥趸,既看许舒不顺眼,也厌恶钟甄。 只是此刻许舒风流尽显,大占上风,红袍青年对许舒的厌恶,已压倒一切。 他这一番论调,虽有强词夺理之嫌,但也成逻辑。 钟甄道,“说起集句,我这也有一个,是在一本残卷所得,向未行世,陈兄若还能对上,钟某甘拜下风。” 许舒摆手,“甘拜下风就不必了,我若还能对上,让许小姐陪我共舞一曲就好。” 赤练魔女杏眼圆睁,做梦也没想过世上竟有如斯厚颜无耻之徒。 钟甄哂道,“你想和谁共舞,钟某管不着,许小姐若是答应,那是你的本事。” 许舒道,“既如此,那对不对上,有何意义?” “你!” 钟甄噎得一呛。 许舒眼珠一转,“这样吧,既然钟兄有兴趣,我愿意奉陪,只是,陈某有话在先,若是陈某对上了,钟兄答应陈某一事便可。” “何事?” “现在没想好。” “倘你让钟某自杀,钟某也要应允么?” “钟兄玩笑了,我一步要钟兄自杀,二不要钟兄财宝,三不让钟兄助我害人,如何?” 钟甄沉吟片刻,傲然道,“依你便是,你且听好了:留取丹心照汗青!” 此句一出,众人皆啧啧称奇,便连经惯集句游戏的大胡子提调官也啧声叹道,“果是新句,气尽意完,不好对,不好对。” 钟甄看向许舒,傲然道,“陈兄,如何?” 许舒踱出一步道,“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人生自古谁无死。 这,这怎么那么怪?” “虽是好句,意气不贯通,不算对上。” “确实不算!” 众皆出言,钟甄得意至极,“陈兄,你不是号称诗者,家事也么?” “等等。” 赤练魔女低声道,“应该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大胡子提调官一连咏叹三遍,叹声道,“此句一出,忠臣义士之句尽废也!” 172章 成功之间的差距 “果然,颠倒一下,竟成名句。 只是集句,还能反着来么?” 红袍青年梗着脖子发问。 的确,按惯例,集句,都是以下补上,似许舒这般以上补下,绝对是开了先河。 如果许舒补上的真个是平庸之作,保管一堆人跳出来指摘。 奈何,许舒补充后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简直浑然天成,蔚然名句。 钟甄几次张口,想要附和红袍青年,最终只能闭口。 他的教养、学识,让他实在不能指白为黑。 何况,大胡子提调官等一干观者皆击节赞赏,他若跳出来,只能是贻笑大方。 “钟兄,可还满意?” 许舒含笑道。 钟甄闷哼一声,“如此捷才,钟某甘拜下风。” 许舒忽地冲赤练魔女伸出手来,“许小姐,钟兄都认可了,这曲舞,你是非陪不可了。”赤 练魔女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你和钟王孙打赌,与我何干?想跳舞,找你妈跳去。” “妈!跳个舞可好。” 许舒张口就来,全场都看傻了。 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赤练魔女自诩城府深沉,也被闹了个满脸通红,正要发作,忽见许舒掏出烟盒,弹出一支香烟叼上。 才瞥见那烟盒,赤练魔女心弦剧震。 下一瞬,许舒大手已揽上她腰肢,足下轻点,便已出了凉亭,跃入舞池。 新曲正开,许舒轻舒猿臂,赤练魔女妖娆的身子便丝滑地荡开。 霎时,两人竟当真在舞池中舞动起来。 这下,凉亭众人全看傻了。 红袍青年气得满脸发青,根本难以置信。 赤练魔女背地里的情况,他最为了解,简直就是一座冰山,从不见她对旁人稍加颜色,今天竟在舞池里扭动得如活泼的小鹿。 钟甄更是握紧拳头,喃喃语道,“难道我与成功之间,缺的就是无耻么?” 众人是何心肠,许舒管不得,这舞曲,他是越跳越难受。 尤其是到贴面舞曲时,赤练魔女几乎要揉到他怀里来。 若只是香艳美色,他大可安心享用。 奈何,赤练魔女一双柔荑,在他腰间简直要做起水陆道场。 “秦老师,肉都快掐下来啦?” 许舒低声告饶。 他一句“秦老师”出,赤练魔女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秦冰。 此番,秦冰妆容矫饰得极为成功,至少许舒根本没看出破绽。 若不是赤练魔女盗版他的诗句,他是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而有了这一点破绽后,许舒发动观察家异能,从细微处入手,观察赤练魔女的体态,步频,很快便锁定了秦冰。 如此,许舒才掺和进这凉亭雅集,他必须搞清楚秦冰到此的目的。 不然,秦冰这边一旦弄出动静,他又不能坐视不管,极有可能打乱自己原有的计划。 所以,接头势在必行。 可众目睽睽,他贸然凑过去,也不合适,这才有了明明他和钟甄打赌,却要拖赤练魔女入舞池的奇葩赌约。 “叫伱……装神弄鬼。” 秦冰咽下心里话,手上终究不再使力。 许舒低声道,“不是八月十五,叫我过去么,你怎么先溜出来了?” “谁叫你了,瞎说什么。” 秦冰赶忙低下头,脖颈处一片通红。 “喂喂,轻点扭,胯再用点力,皮裙就要飞了……” “要死啦。” 秦冰双手缠住许舒腰身,左右同时一个十字旋扭。 许舒强忍着没龇牙,一把搂住秦冰,蹁跹跳跃,转到舞池左侧。 那处有摞起老高食物的冷餐桌阻挡,钟甄等人视线一时失焦。 但许舒和赤练魔女先前的互动,众人可都看在眼里。 穿着性感、姿容绝美,但向来不肯让人占便宜的赤练魔女,性感身姿就差揉进姓陈的身体里了。 如此无语局面,让人好不气闷。 一时间,无人说话,各自分散,好好一场雅集,就这样落下帷幕。 而舞会一角的许舒,也从秦冰处问出了他来此间的目的。 正是巧而又巧,秦冰和那个唤作蒋池的红袍青年,此来正是接了宗门联合会的任务,专为诛杀黄达发。 许舒皱眉道,“那么多任务,你不接,搞这个作甚?” 秦冰轻哼一声,并不回应。 许舒眸光一闪,“我明白了,你是躲八月十五的麻烦,这才找过来的吧。 不就是区区纳兰述么?不愿嫁就不嫁,看你为难的。” 许舒掏出一颗蓝楼点上,邀请秦冰在茶座边坐下,压低声道,“说实话,你这一身装扮,有点弄巧成拙。 据我所知,黄达发喜欢是美少妇,可不是你这种夜总会风格。” 秦冰如此装扮,还正是为了勾引黄达发。 除了同行的蒋池,再无第二人知晓。 许舒张嘴就道破她的目的,让秦冰羞涩之余,暗暗心惊,多日不见,这家伙越发妖孽了。 “等等,你怎么这么了解黄达发,莫非你来……” 秦冰红唇微张,满眼诧异地瞪着许舒。 许舒点点头,“所以,秦老师,现在您完全可以松快了,愿意雅集雅集,愿意跳舞跳舞。 事成之后,黄达发尸身,我分你一半。” 秦冰并不理会许舒的调侃,正色道,“姓黄的作恶多端,狡诈非常,我潜入乱星峡谷数月,混入绿柳盟旗下做赶海客,也算小有名声,却连黄达发的面也不曾见过。 此人谨慎可见一斑,你单枪匹马想要灭掉黄达发,难如登天。” 两人正热络地说着话,已被嫉妒折磨得面目全非的蒋池阔步迎上前来,“许小姐,寿诞大会马上开始了,咱们的位子在那边。” 许舒笑道,“许小姐适才打赌,又输给陈某了,此次寿诞,将全程作陪陈某,蒋先生若不嫌弃,咱们三个一起?” 蒋池惊怒交集,瞪向秦冰。 秦冰幽怨地瞪一眼许舒,蒋池差点血管爆开,冷哼一声,快步遁走。 “雾隐神女,鼎鼎大名,看来秦老师,在宗门联合会拥趸不少嘛?” 许舒掏出烟盒,又将一支蓝楼叼上。 秦冰听出他话里味道不对,心中颇为受用,正要调侃,又听许舒道,“不对啊,许小姐,您叫许什么来着?” 秦冰耳根飞红,她也不知怎地,来乱星峡谷,旁人问她姓氏,她脱口便答“姓许”。 鼎革之后,许多旧习虽都更改了,但时人依旧讲究以夫之姓,冠妻之名。 铛的一声罄响,便见前方观礼台上,走出一群人。 (本章完) 173章 人头 观礼台上,一群人才走出来,乐曲立停。 许舒蹭地起身,看向观礼台,一眼就锁定了左群峰,一个身量胖大,方面阔口的红袍中年,威严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他眸光在高台扫视一圈,也不能确定哪个是黄达发。 秦冰瞧出端倪,低声道,“黄达发不在台上,他作恶多端,深知大周官府不会放过他,绝不可能抛头露面。” 许舒暗暗叫苦,连左群峰的五十寿诞,黄达发都不肯参加,那再想抓出黄达发,简直难比登天。 忽地,他又瞥了一眼秦冰的丰胸翘臀。 秦冰蹙眉,低声啐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说着,她像下扯了扯短裙。 许舒嗤道,“别扯了,再扯还能遮得住大腿? 许小姐既然下这么大血本,不就是露给黄达发看得么?怎么就笃定姓黄的不会到场?” 秦冰低声道,“我说黄达发不会抛头露面,又没有说姓黄的不会出现,姓黄的谨慎不假,但冲他作案的手段看,骨子里也极好冒险,更好大场面。 我料定,今晚的左群峰寿诞,姓黄的一定会来,只不过不在高台之上,而隐在人群中……” 话至此处,秦冰脸上流露几分羞赧,“你观察能力强,只需观察谁动不动就朝我身上看,多半便是黄达发。” 许舒莞尔,压低声道,“秦老师,瞧见那边的鱼缸了么?您这一身打扮,就是鱼缸里的雄鱼也得忍不住往您身上瞅。 凭这个,您让我找出黄达发来?” 秦冰轻哼一声,余光扫去,的确好些目光,在自己身上停驻。 她暗暗叫苦,天下的男人怎么都是一路货色,若都样,要找黄达发可就难了。。 秦冰犯愁,许舒却从秦冰的分析中,收获了信心。 他不怕别的,就怕黄达发不来,只要黄达发到场,他就一定有办法将其揪出来。 他和秦冰在台下悄声议论之际,台上的左群峰已经说完了场面话,引得掌声雷动。 忽听一声道,“左盟主五十华诞,此正万千之喜,我了佛堂无以为表,特献定颜丹十二枚,以兹为贺。” 一个大胡子中年慨然说道,掌中捧着一个三寸见方的白色玉盒。 “挺能抓机会,这人是谁?” 许舒低声问。 入场前,谁要送什么礼物,都已经在前台上缴了,并登记造册。 许舒也是消耗了一枚壮元丹,才登临此地。 显然,了佛堂堂主这是二度献礼。 “了佛堂堂主,苏显,一个人贩子,这里的凡俗之人,十个有五个是他弄过来的。” 秦冰低声叹道,“定颜丹,十二枚,真是大手笔。” 许舒眸光流转,“你想要?我抢来给你。” 他曾经得到过一枚定颜丹,原想着便是送给秦冰。 奈何一场大战中,他生机、元气消耗太甚,恰好定颜丹要回补生机、元气的功用,他便吞服了。 定颜丹,能定住容颜,对抗衰老,只要是女人,便不会不喜欢。 “又来胡言。” 秦冰嘴上拒绝,暗自欢喜。 司仪乐呵呵替左群峰接下贺礼,便请了佛堂堂主苏显登上观礼台。 苏显才登台,场面登时乱了,七八人争相献礼,都是难得贺礼,也俱被请上观礼台。 左群峰答谢毕,正要宣布开宴,一个身量细长的中年人阔步走上前台,手中捧着一个大红盒子。 此君还淹没人海时,许舒便注意到他了。 主要原因是至善堂那位捧着“假许舒”人头赶来摘星峰邀功的家伙,正和此君在宴会厅会合了。 许舒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身量细长的中年人必是至善堂堂主孟焦,果然,随后秦冰便悄悄在他耳边道出了孟焦的资料。 孟焦一通长篇大论地祝福后,解开了红木盒,人头显露的刹那,满座惊疑。 今天毕竟是左群峰的五十华诞,大喜的日子,哪有送人头的道理。 就在众人都以为左群峰随时将要爆发之际,左群峰竟仰天大笑起来,好不畅快,亲自走下观礼台,拉着孟焦的大手,请他上了台。 便听左群峰道,“此獠乃是大周派出的头号杀手,想要取左某肱骨黄军师的性命,孟堂主今日诛灭此獠,将其头颅送上,实乃左某今日收到的最珍贵礼物……” 左群峰激动不已。 自打得信,他就在担忧。 实在是传信之人的身份非同小可,而传信之人介绍的许舒的履历实在华丽得吓人。 正因如此,左群峰才不惜成本,联系乱星峡谷一干运营传送阵的堂口,布下杀阵。 如今杀阵奏效,许舒头颅送上前来,左群峰焉能不喜。 就在左群峰高声介绍许舒生平之际,秦冰花容失色,诧异无比地瞪着许舒。 相比眼前的陌生面孔,红木匣中的人头,才是栩栩如生的许舒。 一时间,秦冰竟分不清眼前是真许舒,而是木匣中是真许舒。 她浑身冰凉,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时,许舒大手揽上她弹腻的腰肢,“站稳了。” 这回,许舒变回本尊声调。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触感,一下将秦冰从忧惧中拉出。 她下意识地探出手来,伸向许舒腰间,许舒才要躲开,却被她死死拉住,“躲什么躲。” 说话儿,柔荑攀上许舒腰间嫩肉,细细一掐,仔细体味,触感一致。 这回,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即便是左群峰讲话,还是有不少目光,投注在性感热火的秦冰身上。 秦冰自以为和许舒小心翼翼,殊不知他二人这般举止,看在众人眼中,和耳鬓厮磨,打情骂俏也没什么区别。 隐在暗处的蒋池看得几乎要咬碎银牙,他打破头也想不明白,堂堂宗门联合会的冰山神女,怎会在一晚上变成这般模样。 倒是钟甄没再关注秦冰,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红匣中许舒的人头吸引。 他嘴唇发干,眼皮急速跳动,双手紧握,心神剧震。 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实不虚的存在。 自打金银岛一别,许舒几乎成了钟甄的心魔。 174章 袭杀 坐闭死关,日夜练剑,不惜犯险,熔炼意境,钟甄所有的执着和坚持,皆是奔着许舒去的。 及至剑术大成,距离凝练剑五,只有半步之遥,他选择出关,才又听说了许舒纵横定陵,败坏兴周会大好局面的传奇故事。 到后来,甚至传言,许舒灭掉了林啸山。 钟甄绝不信许舒有灭掉林啸山的实力,但许舒的修为又有进益,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若非身负重任,钟甄早就只身赶赴春申,寻许舒一战。 而今,他入乱星峡谷,借灭杀大风的机缘,成功以境化境,熔炼成剑五,神功大成,万千欢喜尽入胸怀,找许舒决一死战的念头更剧。 他万万想不到,仅仅几个小时后,就在宴会厅见到了许舒的头颅。 钟甄心中万千滋味汇聚,又着实松了一口气。 “快瞧台上,西南角!” 秦冰忽地用胳膊肘支了支许舒。 “看见了,看见了……” 许舒强压住心头的悸动,低声回道。 其实,根本不用秦冰提醒,他也发现不对劲了。 假许舒人头拎出来的时候,高台上的人数有了变化,西南角挤出的红脸膛中年,许舒有印象。 其人相貌英俊,本来散坐在西南角。 而此次寿诞,观礼台不可能随便任人登上,只有地位到达一定程度,或者送的礼物够重,被左群峰主动请上高台,否则无法登临。 这会儿,假许舒的人头一亮相,钟甄登上了观礼台。 除他之外,也只有那位红脸膛中年登上观礼台。 如此,问题就出来了。 根据秦冰的分析,黄达发是一定会到场,且九成九是隐入大厅。 而能随意登上观礼台,黄达发的身份能做到。 格外关注许舒人头,这乱星峡谷,除了钟甄、秦冰,也就只剩一个黄达发了。 所以,此刻,许舒和秦冰皆锁定了红脸中年,必是黄达发无疑。 两人皆是接了这任务而入的乱星峡谷,许舒就不说了,秦冰在乱星峡谷,折腾几个月,可谓出生入死,风吹浪打,连黄达发影子都没看到。 此刻,黄达发真身冒出,她真是兴奋无极。 “淡定,淡定,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许舒悄声道。 秦冰横他一眼,并不反驳。 多年相交,她对许舒的能耐,极为信服。 她更是拎得清的人,绝不会在大事上耍脾气。 左群峰着人收下许舒人头,混在观礼台众人中的黄达发便要悄悄撤退。 忽地,一个白袍男子径直跃上观礼台,高声道,“左盟主五十华诞,某深受贵盟黄军师深恩,特献上厚礼,聊表寸心,还请黄军师笑纳。” 说着,白袍男子掏出一枚长条珠子,模样和前世的天珠有几分相像,呈灰白色调,质地温润。 随着白袍男子大手握紧,珠子忽然散发出蒙光,顿时,一股清凉、浩瀚的意境,弥散全场。 数息后,那清凉、浩瀚的意境又化作厚重、巍峨。 “山河珠!” 有识货的当即喝出。 场间顿时一片骚然。 许舒也震惊无比,秦冰悠悠道,“传闻山河珠,凝练山河意境,且非名川大山意境不能锤炼,天下罕见。 至今,只在传说,今朝竟出了实物。” 许舒低声道,“山河珠举世重宝,看来黄达发当真对此人有再造之恩。” “如此重礼,阁下实在是有心了。” 饶是左群峰是见惯大场面的,此时,也心怀激荡,“也罢,我就代军师收下。” 白袍男子后退一步,道,“黄先生不方便么?此宝我多年辛苦所得,只想亲手将其交与先生。” 左群峰眉心一跳,“军师身子不爽,正在修养,阁下若是非要亲手交给军师,那就等找时间,我再安排你和军师见面。” 白袍男子抬起头来,诡秘一笑,“不用改天了,某已经等了十多年了,再也忍耐不得。” 话音未落,白袍男子一把捏碎了山河珠。 霎时,滔天血光涌出,瞬间席卷全场。 “血影珠!” 秦冰惊呼一声,已被许舒拉到身边,随即,他祭出一枚护身符。 秦冰胸前山峰擦着许舒坚实胸肌,一阵脸热心跳,柔声道,“血影珠熔炼残魂意念而诞,可以伪造意境。 只是此珠捏碎,残魂意念四散,顶多制造混乱,没有杀伤效果。 等等……会不会他也是来杀黄达发的?” “确凿无疑。” 许舒悄声说道,观察家异能发动,目力透穿血色,便瞧见白袍男子身如轻烟,射向西南方向的黄达发。 显然,许舒和秦冰锁定黄达发时,这白袍男子也锁定了黄达发。 不然,他不会恰巧在这个时间点,选择“献宝”,分明是担心黄达发重新隐入人群,再难下手。 许舒看得明白,白袍男子绝非体士,但奔行之速,甚至能赶得上自己。 再联系到白袍男子锻造的血影珠,许舒猜测白袍男子多半是辨阴士,奔行之速,也是道术加成。 如果是辨阴士,许舒对白袍男子袭杀黄达发成功的可能性性,又提高了不少。 资料上显示,黄达发是强徒。 辨阴士操控的幽鬼,天然克制诡秘难测的冥怪。 果然,白袍男子突击到近前三丈,数头冥怪从地底涌现。 嗖地一下,数柄乌光飞刀,从白袍男子身后腾起,激射冥怪。 每柄飞刀都宛若活物,动静之间,煞气袭人。 任凭冥怪如何闪躲,飞刀都能跟得上。 不过两个呼吸,白袍男子便杀到黄达发近前,忽地,他背后腾起两条黑气腾腾的手臂,径直抓向黄达发。 黄达发面现慌乱,竟迎着左群峰所在方向扑去。 就在这时,漫天水汽洒落,场中的红雾急剧衰减。 左群峰如苍鹰一般飞出,凌空一掌劈向白袍男子,场中宛若响起一道霹雳。 白袍男子竟不防御,周身射出数十柄飞刀,直取黄达发。 左群峰大怒,再度挥掌,气劲席卷,射向飞刀。 数十柄飞刀,皆被左群峰霸道的掌力震散,几乎同时,白袍男子被左群峰掌力击中,整个人如断线风筝高高飞起,周身符光乱冒。 175章 魂牵血引 白袍男子人在半空,便开始哇哇吐血。 及至人落地,他脸上带着狰狞微笑,手中多了一柄飞刀。 飞刀刀柄上真勾着一根发丝,下一瞬,白袍男子掌中多了一个布艺人偶。 便见他飞速将发丝缠上布艺人偶,口中念念有词。 “一发入魂,布偶焚身,陈师兄才有的本事。” 秦冰低声道。 许舒知道他说的陈师兄,是指陈正道,辨阴士中的天才超凡者。 早在金银岛上,许舒就见识过陈正道的一发入魂,是何等犀利。 “找死!” 左群峰冷哼一声,已有数名超凡者扑向白袍男子。 此刻,大厅中的血色雾气,已然消尽。 白袍男子身后腾起袅袅黑雾,雾气凝结,化作两条巨大手臂,挥动如风,阻挡着数名超凡者的近身。 几乎同时,他掌中的布偶娃娃无火自燃,还爆发出一团团奇异光点。 许舒知道,这是有盗火者才操控火焰,阻止布偶燃烧。 辨阴士秘法催动的燃烧术,和盗火者操控的火焰,发生了碰撞,才衍生了这些奇异光点。 布偶才燃烧,观礼台上的黄达发便忍不住跪倒在地,剧烈挣扎。 十余息后,布偶化作黑炭,观礼台上的黄达发已停止了扭动,七窍流血而亡。 许舒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见过陈正道使用一发入魂,也只是通过头发,操控敌人的行动。 似这般,截取一根头发,绑在布偶上一焚烧,就能致人死命,实在太过邪异、恐怖。 “黄达发就这么死了……” 秦冰轻声道,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实际上,不止是她难以置信,便连许舒也觉得眼前一幕太过梦幻。 “杀了他!” 左群峰焦躁如狂,厉声下令。 随着大量体士至阳血液加入战团,白袍男子身后的两条乌黑手臂,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稀薄。 忽地,白袍男子一连洒出数张奇符,霎时,满场符光乱闪。 “不对。” 许舒悄声嘀咕道。 “怎么不对?” 秦冰红唇几乎贴在许舒耳根处轻声发问。 “左群峰不对,至于怎么不对,我也不大说得上来。” 许舒话音未落,秦冰惊呼出声,“魂牵血引宝体术!” 许舒双目炯炯,死死盯着白袍男子,直接他周身黑气狂暴,一条条青色的筋络如蚯蚓一般,瞬间爬满肌肤,整个人瞬间狰狞到了极点。 在黑山观照经中,许舒看到过关于《魂牵血引暴体术》的介绍。 此等秘法,乃是以父子血脉相承为原理,以子伤父,或者以父伤子。 具体来说,就是某人如果太过强大,仇家对付不了他,便会选择对他的直系血亲下手。 一旦成功种下魂牵血引暴体术,便可通过灭杀直系血亲,来间接重创目标任务。 因此此术,都是被动施加。 毕竟,没有人会自己害自己老子或者儿子。 可眼前的景象,分明是白袍男子,自己对自己施加了此术。 知晓《魂牵血引暴体术》的,无不目瞪口呆。 “黄达发,黄老狗,天不灭你,我必灭你,母亲,母亲……您在天有灵,儿子为您报……” 白袍男子声嘶力竭地嚎叫着,整个人已经被青筋覆满,肿胀成一个超大号是球体。 许舒通身剧震,他忽然弄明白白袍男子为何要对自己施加《魂牵血引暴体术》了,也弄明白了为何总觉得左群峰不对劲儿。 “我明白了……” 秦冰抓着许舒的衣袖,低声道,“死的是假黄达发,姓黄的好深的心机,竟还安排了替身。” 许舒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他当然认可秦冰的分析。 现在想起来,连他都觉得毛骨悚然。 左群峰寿诞,黄达发不肯现身,已经是极端的小心了。 谁能想到,都谨慎到了这种程度还不算,黄达发竟还弄出个替身。 许舒之所以判断台上死掉的黄达发为替身,理由很充分。 彼时,白袍男子出手之际,左群峰虽然出手了,但力度明显不够。 不然,就凭左群峰的实力,若全力为之,白袍男子道术再是精妙,也绝难取走黄达发毛发。 当时,许舒就是想不通此点。 现在看来,左群峰是故意要假黄达发死去,如此一来,对外也好昭告天下。 毕竟,近年来,来杀黄达发的越来越多,想必左群峰也不胜其烦。 可左群峰千算万算,没算到白袍男子的身份。 此时,白袍男子事败后,使出《魂牵血引暴体术》,并喊出了为母报仇的话。 联系到黄达发犯下的种种恶行,许舒当然能猜到白袍男子,必是黄达发诓骗某位贵妇,诞下的血脉。 只有和黄达发血脉同源,白袍男子才能感应到,布偶燃烧,杀死的根本不是黄达发真身。 因此白袍男子才不惜施展《魂牵血引暴体术》,以己之命,换重创黄达发。 砰地一声,肉体鼓胀到极致的白袍男子,肉身终于爆开,漫天血雨飘零。 许舒目光第一时间,覆盖全场,观察家异能开启到最大。 几乎同时,秦冰指间衍出一缕淡淡黑气,裹住一粒血滴。 十息之后,许舒有了答案,西北方向,一个面容清癯的中年人,正大口大口吞吃着一块蛋糕,手中拎着一个白丹果果酒酒瓶。 他连吞几口蛋糕后,便将酒瓶塞入口中猛灌,面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但许舒却清晰无比的捕捉到,此人的气息在急速衰败。 而能受白袍男子《魂牵血引暴体术》伤害的,除了黄达发,当无第二人。 许舒强压住心头杀机,只死死盯着黄达发,观察他吞咽的样子,观察他的手形,观察他的眼神。 “宵小之辈,也敢来摘星峰找事,死不足惜。今日有贼囚鲜血为礼,正彰显我绿柳盟武道昌盛,可喜可贺。” 锦袍司仪朗声说道,希图用卓越的话术,来缓和场面。 短短十余息,满地的腥膻,便被清洗一空,宴会厅又恢复了灯红酒绿,满目繁华。 尽管锦袍司仪不停地扇呼气氛,但好端端的寿诞盛宴,闹得血雨飘蓬,怎么说都是极为败兴。 锦袍司仪扇呼了半天,场面依旧死气沉沉。 左群峰脸色也越来越差,只觉颜面丧尽,若不是理智尚存,他真想大吼一声,叫停生日宴会。 就在这时,哐的一声,观礼台左侧的伴奏大鼓被擂响了。 鼓声震颤,直入人心,一响接着一响,渐渐催人血脉喷张。 “这家伙又闹什么幺蛾子。” 钟甄死死瞪着擂鼓之人,面色冷峻到了极点。 (本章完) 176章 与君歌一曲 击鼓的正是许舒,钟甄并不知道眼前立着的就是许舒,可他从骨子里不喜欢这有人比自己还能装。 一曲将军令,矫矫如雷跃,铎铎如鸣金,一扫全场颓然。 观礼台上的大胡子提调官刘乾高声喊道,“陈兄,鼓声如雷,岂能无歌?” “有!” “歌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咚咚咚……” 将进酒不愧千百年不衰的名篇,头两句便先声夺人,所有人皆精神一震,刹那间,都看向许舒。 “……咚咚咚,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咚咚咚……” “壮哉!壮哉!” 刘乾高声痛呼,持壶痛饮。 “……咚咚咚,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咚咚咚……” 歌声和着鼓声,如千金万马席卷全场。 此句一出,便连叫好的刘乾也傻眼了。 随着歌意的演进,场上气氛越来越炽烈。 那一句句脍炙人口的名言,如一杯杯烈酒,点燃无数肝胆。 以许舒如今的文学造诣,结合这个世界的历史,化用原作中的典故,简直信手拈来。 “……咚咚咚,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咚!” 许舒面上豪情万丈,暗里却尴尬得脚趾都快把鞋给挠破了。 主要是满场鸦雀无声,许舒生怕强行装叉,装成傻叉。 无奈,他目光只好瞥向秦冰,希望秦冰给点反馈。 岂料,秦冰一张玉脸宛若冰雕,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许舒暗道,“莫非装叉装成了傻叉?” 忽地,大胡子提调官开始鼓掌,顿时,掌声如潮水席卷而来,间或夹杂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此诚未曾问世的名篇啊。” “难道是此君新作?如斯盛会,张口而来,这得要多么可怖的捷才啊。” “这不可能,文风极为复古,多半是从哪个残章中抄录出来的?” “这回阁下可料错了,此君适才参加雅集,填补了这些句子,且听好了……” 随着如潮的议论声,霎时,许舒成了全场最耀眼的明星。 左群峰更是快步从观礼台走下,来到许舒身边,热情地邀请许舒登上观礼台。 许舒一首将进酒出,将宴会厅气氛完全引爆。 而在此之前,一场袭杀,满地血腥,已将寿诞应有的祥和喜庆冲刷殆尽。 可以说,许舒的一首将进酒,不仅挽救了场间的气氛,也间接挽救了整场寿宴。 上得观礼台,许舒言笑无忌,谈吐潇洒,又有大胡子提调官刘乾为他引荐,他迅速成为全场焦点。 秦冰痴痴盯着许舒,怎么看也觉不够,以前只觉得这家伙智勇双全,英俊潇洒,今天以后,恐怕又得加上个“文采风流”了。 联想到苏柠给自己来信中写的:如此无双公子,你再矜持下去,我不来抢,你敢保证没有别的妖女来抢? 秦冰正芳心暗愁,蒋池不知何时凑到近前,悠悠道,“秦师妹,莫非忘了我们此来,到底为何? 姓陈的一看便是斯文败类,这样的人,在咱们老家根本就排不上号,不知秦师妹到底看中他什么。” 强烈的嫉妒已经让蒋池面目全非。 换作平时,他对秦冰自是千依百顺,只唯恐慢待佳人。 可如今,秦冰对姓陈的表现出的仰慕,瞎眼可见,蒋池几乎嫉妒成狂。 “……不说别人,论姿容,风度,宗门联合会多少俊秀,哪个不远胜姓陈的,许小姐,你的眼光何时堕落成这般模样?” 蒋池痛心疾首。 秦冰轻哼一声,“蒋先生,有事没事儿,没事儿干,可以自去喝酒,吃东西。宗门大事,你忘了,我可没忘。” 蒋池眸光一转,低声道,“莫非师妹和这姓陈的达成了合作?我说着小子削尖脑袋,也要往左群峰跟前凑,敢情是另有图谋。” 秦冰心中剧震,面色如常,“如果他真是为杀黄达发而来,那咱们倒省心了,师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的合作,是以我为主。 倘若师兄不肯遵守这一条,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一听秦冰称呼师兄,蒋池心神荡漾,轻声道,“自然,自然全依师妹。” 秦冰不再说话,心中却打起了鼓。 连蒋池都能猜到许舒接近左群峰是另有图谋,以左群峰的老辣,难道就看不透这一点? 秦冰越发觉得许舒的神来之笔,不是什么好主意。 观礼台上,许舒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新身份,他唱和往来,满座皆服。 时下,文艺界虽已呈百花齐放的状态,新技术衍生的新艺术,比如有声电影,新式歌剧,一经推出,便风靡世界。 其他的绘画,歌曲,乐器,新式散文诗等等艺术形式,也都得到极大发展。 但真正能登堂入室,成为艺术皇冠上那颗最璀璨明珠的,只有旧体诗词。 原因无他,当今世界,大秦是最顶级的国家,号称人类灯塔。 大秦宫廷最青睐的艺术形式,自然而然成为大秦这个国度最青睐的艺术形式。 而大秦对全世界都是文化输出的姿态,大秦宫廷最钟爱的旧体诗词,自然成了全世界公认的最顶级艺术。 不单海东受周字影响甚深的各国,皆诵读旧体诗词。 便连不同文字的海西各国的上流阶层,也都能熟读大秦典章,诵读旧体诗词经典。 而大秦上流阶层时时举办的雅集,更是将这种旧体诗词歌赋迅速地推广向了全世界。 在春申时,许舒并未参加过雅集,主要精力全在修炼上,也不曾关注当今最为高雅且流行的文艺形式。 直到此刻,许舒参与到和众人的唱和,他才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空拥宝山。 观礼台上,许舒谈吐风雅,出口成章,便连最挑剔的人,也不得不叹服他在旧体诗歌上的天赋。 一时间,许舒收获无数青睐目光,唯独钟甄面色冷峻,立在角落,不发一言。 然而,许舒却没漏过钟甄,借着大胡子刘乾作伐,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将钟甄在先前的雅集上,赌输于他,欠他一个承诺的事儿当众道出。 钟甄气得险些咬碎银牙,却也不能反驳许舒。 左群峰则充当了完美主家的身份,含笑照应着全场,任由许舒成为全场中心。 无人察觉他锐利的目光,已数次在许舒背脊凝视。 177章 摆阵 许舒看似潇洒地活跃于观礼台上,实则观察异能始终开启,他在观察每一个人,着重观察黄达发和左群峰。 左群峰演技极佳,始终面色沉痛,神思不属,好似始终沉浸在黄达发的身陨中。 而真正的黄达发,借助蛋糕和酒水,掩盖住重伤的表征后,便快速隐退,消失在大厅中。 见场中气氛活跃得差不多了,主持晚宴的司仪继续推进着项目,切蛋糕,祝酒,拜寿,民间大户人家寿诞应有的礼仪,此间一样不少。 许舒安坐于观礼台上一个独立条案后,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偶尔,目光和秦冰碰撞一下,又迅速分开,根本不容秦冰用眼神表达千言万语。 事实上,即便秦冰不说,许舒也猜到她要说什么。 他贸然出头,成为全场焦点,顺利接近左群峰。 他并不指望,立时就能获得左群峰的信任。 他要的只是站在舞台中央的机会,只要人站上去了,获得了该有的影响力,自然就有了后续的施展空间。 至于,左群峰会不会怀疑他许某人不怀好意,许舒根本不在乎。 随着一项项流程的推进,整个寿诞晚宴行将接近尾声。 借着劝酒的档口,左群峰亲口对许舒允诺,待寿宴结束,他再单独宴请许舒,以表谢意。 许舒含笑应下,此刻他端着酒杯,满腹思绪都在后续布局上。 忽地,一声闷响传来,两扇三米多高的厚重红漆铜门轰然落地,巨大的鸣响声震动全场。 随即,一个大红棺材如箭飚射,嗖地遁入大厅中央,轰然落定。 紧接着,便有三人联袂入场,居中那人是个四十几许的中年男子,国字脸,卧蚕眉,双颊无肉,正面带笑意,大步流星走来。 在他左右两侧的红袍中年和青袍青年皆气势不凡,三人同行,气场惊人。 霎时,满场顿起窃窃私语,继而议论成潮。 这下,根本不用许舒费心打听,便已弄明白三人的身份。 居中的中年男子,大号段金刀,正是金刀盟盟主。 金刀盟和绿柳盟是乱星峡谷知名的两大势力,皆盘踞在摘星峰一带,一山难容二虎,两大势力的碰撞自然在所难免。 因为航道划分问题,两大势力已争锋多年。 谁也没想到,今日左群峰五十华诞盛会,段金刀竟会径直打上门来,还送来了棺材。 显然,一场激烈地碰撞,再所难免。 “段金刀,你几个意思,今天是什么日子?敢跑到我绿柳盟来寻晦气,作死!” 一个枯瘦老者跳上前来,身形瘦弱的他,喝声如雷。 其人正是绿柳盟副盟主夏大山。 段金刀看也不看夏大山,含笑盯着左群峰道,“老左,今日是你五十寿诞,我上门祝贺,有道是,过门是客,你没道理不欢迎的。 至于这棺材,我觉得人生五十古来稀,纵有广厦千间,最终的归宿也在这尺寸之地。 你我都是超凡修士,超脱之辈,你老左应当不会如寻常庸人一般,认为寿诞收棺材不吉利吧?” 许舒暗赞一声,“好利的牙口!好话坏话,正话反话,都让段金刀说了。” 左群峰安坐不动,“送什么都行,你段兄便是把项上人头送与左某,左某也只有笑纳的份儿。 来来来,看座上酒!” 很快,三张条案便在观礼台上摆好了,列在最末端。 段金刀冷笑一声,几个跨步,便跃上观礼台,环视一圈道,“就剩下残羹冷炙,没什么意思。 老段,你这筵席够寒酸的,怎么好意思拿出手的。 这样吧,段某既然来了,咱就玩点有意思的,也算帮你老左的生日宴活跃活跃气氛。” 左群峰冷声道,“老段,有话说,有屁放,遮遮掩掩,像个娘们儿。” 左群峰早已怒极,他万没想到段金刀会选择在他的生日宴上出手。 看着他左某人占据了主场优势,实则是被逼到了死角,退无可退。 他当然猜到段金刀必是有备而来,可如此场合,他若退一步,绿柳盟的声价就得跌去九成。 所以,不管段金刀玩什么花样,他都只有奉陪到底。 段金刀微微一笑,掌中多出一块罗盘,便见他滴血入罗盘,罗盘放出光影,映照在观礼台上,仿佛夜总会的灯球投射下光影。 然则稍有见识的,都能看出来,地上的光影呈现出诡异的纹路,分明便是法纹,尤其是东南一角,有明显的五芒星纹交汇,正是阵眼所在。 随即,段金刀挥手洒出一枚白色妖核,妖核正落在阵眼处。 霎时,地上光影陡然幻化,生出一个雾蒙蒙的空间,占地三个平方大小,一时间,呼呼风声,和汩汩海浪声从中袭来,诡异无比。 左群峰皱眉道,“老段,你到底作什么妖?” 他万没想到段金刀竟然摆出了阵法。 段金刀是体士,阵法根本非他所长。 段金刀敢在这个时候来踢场子,使出的肯定是杀手锏。 一个体士弄出阵法来,如何不让左群峰错愕。 “老段,我新学的阵法,你若是有本事在里面待足一炷香,便算我输。” 段金刀呵呵笑道,“当然,你老段若是胆子不够,随便选人进来,只要待足一炷香,便算姓段的输了。 自此后,星海三段线,我金刀盟再不与你绿柳盟相争。 今后,我金刀盟的船遇到你绿柳盟的船,主动避让。 当然,若是你老左输了,也是如此。” “荒唐,姓金的,当大家是三岁孩童,你随便弄出个破阵,由得你说怎样就怎样?” 夏大山厉声道,“要不这样,老子们这里摆下惊门生死阵,姓段的你敢不敢闯?” 惊门生死阵,乃奇绝阵,一旦成阵,杀伤力极大,弹指间,破名城绝人寰。 段金刀指着蒙蒙空间道,“诸位都有眼睛,我这阵法,一个罗盘,一枚妖核,瞬间布成。 天下有这样的奇绝阵吗?倘若你绿柳盟也能布成类似的阵法,段某人愿孤身入内,祸福由天!” 178章 阵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左群峰知道已无退路。 这就像两个黑老大争地盘,在条件相等的情况下,一方退却,对自身威望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而黑老大赖以生存的,正是辛苦建立起的威望。 绿柳盟退不起,左群峰也退不起。 “也罢,老段,你既想玩,我奉陪到底。” 左群峰朗声道,“今天来的,都是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178章 阵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179章 老猪 段金刀轻轻挥手,将线香打灭,含笑盯着左群峰道,“老左,我赶时间,你瞧着还能派谁下场?” 左群峰深吸一口气,看向副盟主夏大山。 夏大山成就超凡之前,乃是无根寺僧人,修坐忘苦禅。 入体士途径后,走的也是武道为辅,禅定为主的修持路子。 看他行事风格和俗人无异,实则无意禅功已无限接近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179章 老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180章 索核 左群峰越想越觉就是如此。 老猪来找过自己,定然也会找段金刀。 同样,老猪给自己的东西,一定也会给段金刀类似的东西。 一个诡异杀阵,布阵简单,耗材易得,同时兼顾意境侵袭,鬼物攻击,引动源力混乱三大诡异能力。 想想就觉难以置信。 如此邪异的东西,恐怕也只有神秘莫测的老猪能拿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180章 索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181章 全力 许舒拱手道,“左盟主放心,有这大风妖核助力,破阵必矣!” 左群峰拱手道,“先生能平安回返最好,稍后左某必有重谢。” 许舒挥手高歌,“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妙绝,妙绝!豪气冲霄啊!” 刘乾满目激赏。 “作死的家伙,一天不作,一天不得安身。” 秦冰心忧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181章 全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182章 磨刀霍霍 让许舒瞪眼的绝不只因法阵中数字和文字的交相辉映。 而是因为这些数字和文字的排列,呈现着固定的规律。 更要命的是,这些闪现着规律的数字、文字,和他脑海中一直盘旋难解的数字对上号了。 他脑海中的数字不是别的,正是从林啸山处得来的那个笔记本上的数字乱码。 许舒自得到林啸山的那个数字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182章 磨刀霍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183章 服丹 “姓段的,你休要挑拨离间,陈兄弟是我的大恩人,也是绿柳盟的大恩人。先前的十三枚白色妖核,不过是左某头前许诺的,自然要先兑现。 至于,容后的感谢,自然要经过我绿柳盟长老会的商讨,具体方案,择日自然会公之于众。 容不得你姓段的混淆视听。” 这档口,不管左群峰许给许舒什么,段金刀都有话说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183章 服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184章 来说是非者 秦冰指间轻弹,一根漆黑丝线,忽地朝许舒肩头飞来丝线还未靠近,许舒已经感觉到了凉沁的阴冷。 若是旁人出手,他不会任由丝线靠近,但秦冰送过来的,他安坐不动。 丝线飞到他肩头,忽地隐匿不见。 但许舒还是能感觉到,那沉沉一团压在肩头。 “这是我豢养的耳报鬼,此间联系不易,你有什么事,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184章 来说是非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185章 紫徽使者 段金刀是真心看好许舒,他可不愿这样的人才,投入左群峰麾下。 正好借着寿宴上,他离间得左群峰和许舒生了嫌隙,此时不下手招揽许舒,等左群峰回过味儿来,以他的手腕,收服许舒不难。 届时,左群峰得一臂助,自己得一仇敌,未免太不划算。 许舒没想到段金刀竟如此看好自己,猜到多半是自己成功破阵的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185章 紫徽使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186章 下注 许舒自忖和海王殿越纠缠越深,将来的碰撞恐怕在所难免,他自然想尽可能地获得和海王殿相关的资讯。 段金刀误会自己是海王殿高层,再好不过。 段金刀先验证了灵犀诀,后见到了徽枫叶令,对许舒再无半点怀疑。 在见识了海王殿的强大后,他对在乱星峡谷大发展的心思,已经淡了许多,更想在海王殿内部有所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186章 下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187章 必为刺杀 许舒心中暗喜,大大方方收了金牌和震天彩虹,随即,一摊手,一枚源珠现在他掌中,“段盟主,张口。” 段金刀愣住了。 许舒皮笑肉不笑,“怎的,信不过陈某?既如此,金牌和震天彩虹,段盟主拿回去便是。” 段金刀双手握拳,猛地张开嘴巴。 许舒轻轻一抬手,源珠直入段金刀嘴巴。 段金刀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187章 必为刺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188章 副盟主 黄达发眉头紧皱,“此人来历不明,动机不明,却忽然大显身手,我料定此贼必为刺杀我而来。” 左群峰一脸生无可恋,“行了,老黄,我看你现在是魔怔了,似乎万事发生皆和刺杀你有关,能不能好好说话。” 黄达发缓缓摇头,“拭目以待吧,总之,我会盯着姓陈的,对了,昨晚宴会放置的影音珠,你拿来给我,我要仔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188章 副盟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未配妥人已超凡》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